话说公元382年，前秦苻坚在皇宫前殿摆宴款待众大臣，席间奏乐赋诗，好不热闹。秦州别驾，天水人姜平子写的诗里有个“丁”字，笔直挺拔，没有一丝弯曲。苻坚好奇地问他原因。姜平子回答说：“我就像‘丁’字一样，刚正不阿，绝不会弯曲。况且，弯曲的东西不正派，不值得拿出来献给陛下。”苻坚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当场就提拔他做了高级官员。
另一边，苻坚的哥哥苻法之子东海公苻阳，和王猛的儿子、散骑侍郎王皮，密谋造反。事情败露后，苻坚问他们反叛的原因。苻阳理直气壮地说：“《礼记》上说，父母的仇恨，天地不容。我父亲哀公，死得不明不白，齐襄公都能为九世之仇报仇，更何况我呢！”王皮则辩解道：“我父亲丞相王猛有辅佐先帝的功劳，可我却穷困潦倒，所以才想谋求富贵。”苻坚听了，不禁流下眼泪，对苻阳说：“你父亲的死，与朕无关，你难道不知道吗？”然后又责备王皮：“你父亲临终前，只托付你十头牛的田地，并没有求我给你官职。了解子女莫过于父母，你这话从何说起呢！”最终，苻坚念及旧情，赦免了他们，只是把苻阳流放到高昌，王皮流放到朔方以北。
苻融当时官居宗正，却没能阻止这次叛乱，于是上书请求到边远地区受罚。苻坚没答应。苻坚本来想让苻融当司徒，但苻融坚决推辞。苻坚一心想攻打荆州和扬州，正计划着南下入侵，于是改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话说苻坚称帝后，新平王慕容彫献上了一件玉器。早些时候，慕容彫向苻坚解释了一番图谶，说里面预言了苻坚的成功。苻坚一听，龙颜大悦，立马封慕容彫为太史令。慕容彫曾经对苻坚说：“仔细研究图谶，上面写着：‘古月之末，中原大乱，洪水泛滥，奔腾西流，唯有雄子，平定八州。’这说的就是您三位祖先和您自己的圣名啊！图谶还说：‘将有一位名字中带有‘艸付臣又土’的人，灭掉东燕，击败白虏，氐族居中，汉族在外。’根据图谶的记载，陛下您将要灭掉燕国，平定六州。我建议您把汧州、陇州的氐族迁到京城，把关中富户迁到边疆，这样才能符合图谶的预言。”
苻坚于是去征求王猛的意见。王猛认为慕容彫是搞左道旁门，迷惑皇上，劝苻坚杀了慕容彫。慕容彫临刑前上了一道奏章，说：“我赵建武四年的时候，跟随京兆人刘湛学习，精通图记，刘湛对我说：‘新平这地方是古代颛顼的故地，有个地名叫鸡闾。古书记载，这个地方应该出产帝王的宝器，名字叫做延寿宝鼎。颛顼曾经说过，河上先生帮我把它藏在咸阳西北，我的后代中名字带有‘艸付臣又土’的人会得到它。’刘湛还说：‘我曾经在屋里斋戒，晚上看到一颗流星，像半个月亮那么大，落在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它了！’我希望陛下记住这些话，平定七州之后，在壬午年，您就会得到它。” 后来新平人真的献上了这件玉器，玉器上刻着篆书铭文，上面记载了从天王、王后，到三公、诸侯、卿大夫、元士等等，自上元人皇到中元、下元，应天象、合玉牒，帝王名臣，内外次序，应天象，象紫宫布列，依玉牒版辞，不违帝王之数，从上元人皇起，至中元，穷于下元，天地一变，尽三元而止。
苻坚觉得慕容彫的话应验了，死后追赠他为光禄大夫。
话说幽州发生了蝗灾，灾情严重，范围广达千里。苻坚派散骑常侍刘兰带了符节，担任使者，调动青州、冀州、幽州、并州的百姓去治理蝗灾。
苻坚任命苻朗为使持节、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青州刺史，又任命谏议大夫裴元略为陵江将军、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他俩的任务是秘密筹划，和王抚一起在蜀地准备水军，打算用来进攻敌人。
车师前部王弥窴和鄯善王休密等人来朝见苻坚，苻坚赏赐他们朝服，并在西堂接见他们。弥窴他们看到苻坚的宫殿宏伟壮丽，仪仗队威严整肃，吓得不轻，于是请求每年都进贡。苻坚觉得西域路途遥远，不同意，规定三年进贡一次，九年朝见一次，作为长久的制度。弥窴他们又说：“大宛等国虽然也进贡，但他们的诚意还不够坚定，请求效仿汉朝设置都护的办法。如果您的军队出关，我们愿意充当向导。” 苻坚于是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让他和陵江将军姜飞、轻骑将军彭晃等人率领七万兵马，去征讨西域。
苻融认为这样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把军队派到万里之外，就算征服了那些人，也无法有效治理，土地也无法耕种，所以极力劝谏苻坚不要这样做。苻坚说：“汉朝实力不足以控制匈奴，还出兵西域呢。现在匈奴已经被平定了，就像摧毁朽木一样容易，即使劳师远征，也能用文书命令就征服他们，让西域也沐浴在我们的文化之中，名垂千古，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吗！”朝臣们多次劝谏，苻坚都没听进去。
晋朝将军朱绰带兵去沔北屯田，结果抢掠了六百多户人家才回来。苻坚召集大臣们开会，说：“我继承大业快二十年了，平定了叛乱，四方都安定了，只有东南角没归顺朝廷。我一直想着天下还没统一，吃饭都吃不香，现在想发兵讨伐他们。粗略估计，精兵强将能有九十七万，我打算亲自带兵出征，讨伐南方，诸位卿家怎么看？”
秘书监朱彤说：“陛下顺应天意，执行天罚，一声令下，五岳都能崩塌，一口气就能让江海断流，如果一次出动百万大军，肯定不用打仗就能胜利。晋朝皇帝应该自己拿着玉璧和棺材，叩头谢罪，如果他们冥顽不灵，一定会逃到江海里，派猛将追杀他们，然后就可以赐死他们。中原的人，送他们回家乡。然后陛下回返泰山，举行祭祀大典，在中坛升起白云，在中岳接受万岁之礼，这样就能名垂青史，古往今来都没有过。”苻坚很高兴，说：“这就是我的想法！”
左仆射权翼接着说：“我认为现在还不能打晋朝。商纣王再怎么昏庸无道，天下离心离德，八百诸侯一起讨伐他，武王还说‘他们还有人才’，就撤兵了。等三仁诛杀了纣王，才在牧野大获全胜。现在晋朝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没听说他们道德败坏，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都是江表杰出的将才，可以说晋朝还有人才。我听说战争的胜负在于双方是否团结，现在晋朝很团结，还不能轻易进攻。”苻坚沉默了很久，说：“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太子左卫率石越说：“吴国依仗险要的地势，偏安一隅，不听从朝廷的命令，陛下您亲自率领大军，讨伐吴越，这符合天下人的愿望。但是今年镇星在斗牛座，福德在吴国。天象不会错，不能去攻打。再说晋朝皇帝是宗室藩王，天下人都拥护他，他的恩德还在百姓心中。晋孝武帝是他的孙子，国家有长江天险，朝廷也没有什么大的内乱。我认为应该修明德治，暂时不宜用兵。《论语》说：‘远方的人不服，就用文德来感化他们。’我希望我们保境安民，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苻坚说：“我听说武王伐纣，也是逆天而行，犯了天象。天道深奥莫测，难以预料。以前夫差欺凌诸侯，结果被勾践灭了。孙权治理吴国很好，孙皓继承了三代基业，一声令下，君臣都束手就擒，即使长江天险，又能挡得住吗！我们兵力众多，只要把鞭子扔到江里，就能把江水截断。”石越说：“我听说商纣王无道，天下人都受不了他；夫差残暴，孙皓昏庸，众叛亲离，所以才失败的。现在晋朝虽然没有德行，但还没到那种罪过，我非常希望我们厉兵秣马，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大臣们各抒己见，讨论了很久。苻坚说：“这就像在路中间盖房子，计划再多也没用，我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大臣们退下后，苻坚只留下苻融商议。苻坚说：“自古以来，决定大事的人就一两个人，大家一起议论，只会扰乱人心，我应该和你一起决定。”苻融说：“今年镇星在斗牛座，吴越有福气，不能攻打，这是第一点；晋朝皇帝贤明，朝臣都听命于他，不能攻打，这是第二点；我们多次作战，士兵疲惫，将领也厌战，有畏惧敌人的心思，不能攻打，这是第三点。这些不能攻打的原因，都是上策，希望陛下采纳。”苻坚生气地说：“你又这么说，天下大事，我该和谁商量！现在兵力百万，物资充足，我虽然不能说是圣明之主，但也并非昏庸无能。凭着连战连捷的威风，去打快要灭亡的敌人，怎么会失败呢！我决不能把祸患留给子孙，让宗庙社稷担忧！”
苻融哭着说：“吴国不可攻打，这是显而易见的，白白劳师动众，一定会无功而返。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陛下您宠信鲜卑、羌、羯，把他们安置在京城附近，而把原来的汉族人迁移到偏远地区。现在倾全国之力去攻打晋朝，如果发生什么变故，宗庙怎么办！只留下几万士兵留守京城，鲜卑、羌、羯聚集在一起，如同森林一般，这些都是国家的敌人，也是我们的仇敌。我担心不只是无功而返，甚至可能危及社稷安危。我的见识浅薄，不足采纳；王猛是当时杰出的谋士，陛下经常把他比作诸葛亮，他临终的话您不能忘记啊！”苻坚不听。他到东苑游玩，让沙门道安和他同乘一辆车。权翼劝谏说：“我听说天子出行，侍中陪乘，要清道而行，进退有度。三代末期的君主，有的违反了礼法，只顾一时之快，留下恶名给后世。所以班姬辞谢乘车，留下美名。道安是毁形辱体的贱民，不应该让他玷污圣驾。”苻坚生气地说：“道安德行高尚，受到世人尊敬。我掌握着天下的重权，也不能轻易改变。让他同乘车，不是他的荣耀，而是我的荣耀！”苻坚让权翼扶道安上车，然后对道安说：“我要和你一起南下吴越，整顿军队巡视，去虞陵祭拜，去会稽瞻仰大禹的遗址，泛舟长江，眺望大海，不是很开心吗！”
道安说：“陛下应该顺应天意，治理天下，居于中原，统御四方，悠闲自在地顺应时势，保重圣体，行动时鸣钟开道，休息时静养身心，端坐不动而天下归心，与尧舜比肩，为什么要劳累自己的身体去征战，口干舌燥地去筹划，风吹雨淋，在野外受苦呢？况且东南地区，地气不好，虞舜游历那里没有回来，大禹也去了没有回来，何必劳累圣驾，困苦百姓呢？《诗经》说：‘惠及中国，以安抚四方。’如果文德能够感化远方的人，就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就能让百越归顺。”
苻坚说：“我不是因为土地不够广阔，人口不够多，而是想统一六合，拯救百姓。上天创造万物，立君主是为了消除祸乱，怎么能害怕劳累！我既然是天命所归，就要顺应天意，执行天罚。高辛氏有熊泉之战，唐尧有丹水之战，这些都是前朝的典范，给后世帝王作榜样。如果像您说的那样，帝王就没有巡视地方了吗？再说我这次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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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说，有人上奏说刘兰去幽州治蝗虫，结果从秋天到冬天都没治好，请求朝廷下令把刘兰抓起来关进大牢。 石勒说：“这灾害是老天爷降下来的，可不是人力能解决的啊！这都是因为我的治理不好造成的，刘兰有什么罪呢！”
第二年，吕光从长安起兵造反，石勒把吕光请到建章宫，对他说：“西戎那些地方蛮荒落后，根本不懂什么礼义廉耻。对付他们，应该采取怀柔的策略，降服了就赦免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中原的强大，用咱们的文化教化他们，别动不动就穷兵黩武，过度残杀掠夺。” 然后，石勒还给鄯善王休密加官进爵，封他为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域诸军事、宁西将军；给车师前部王弥窴也加官进爵，封他为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让他们带着自己国家的兵马给吕光带路。
这一年，益州西南的少数民族和海东的一些国家都派使者来进贡当地的特产。
苻坚在灞上游玩的时候，很轻松地跟大臣们说：“轩辕黄帝，那是位大圣人啊，他的仁德像天一样广阔，他的智慧像神一样深不可测，即使遇到不服从的人，他也亲自带兵去征讨，居无定所，以军队作为保护，所以才能让日月所照之处，风雨所至的地方，没有哪个不服从的。现在天下大部分地区都平定了，只有东南方向的东晋还没消灭。我承担着这么大的事业，责任重大，怎么能安逸地过日子，不去完成统一的大业呢！我一直想着桓温的叛乱，江东地区必须灭掉。现在我有百万精兵，文武官员众多，像排山倒海一样攻打残余的东晋，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容易。朝中内外，都说不可行，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晋武帝听信了大臣的话不去征讨吴国，天下怎么可能统一呢！我的主意已定，不再跟你们商议了。”
太子苻宏站出来说：“东晋现在正值丰收年景，不宜出兵征讨。况且晋武帝并没有什么罪过，是那些大臣利用了他；谢安、桓冲兄弟都是一方的杰出人才，君臣同心协力，依托长江天险，我们很难取胜。最好是厉兵秣马，积蓄粮食，等待他们暴政，然后一举消灭他们。如果现在出兵而没有功劳，就会在外面损害威名，在国内耗尽资财。所以圣明的君主用兵，内心必须下定决心，然后才能行动。如果他们凭借长江固守，把江北的百姓迁到江南，加固城防，烧毁田地，闭门不出，我们就会疲惫不堪，而他们还没拔弓射箭。南方土地潮湿，瘴气弥漫，不能久留，陛下打算怎么办呢？”
苻坚说：“前几年车骑将军灭掉燕国，也是在丰收年景出兵而取得了胜利。天道奥妙难测，不是你能理解的。以前秦始皇灭掉六国，那些国王难道个个都是暴君吗？再说，我内心已经决定很久了，一定会成功，怎么会没有功劳呢！我正打算命令蛮夷从内部进攻他们，用精锐部队从外部进攻他们，内外夹击，怎么可能不成功！”道安和尚说：“太子的意见是对的，希望陛下采纳。”苻坚不听。冠军将军慕容垂对苻坚说：“陛下您的德行可以比肩轩辕黄帝和唐尧，功劳超过汤王和武王，您的恩泽遍及四海，远方的蛮夷都前来朝贡。司马家族依靠残存的力量，竟然敢违抗您的命令，如果不惩罚他们，法律还有什么威信！孙氏家族在江东称霸，最终还是被晋朝吞并，这是必然的趋势。我听说小的打不过大的，弱的抵挡不住强的，更何况大秦王朝应天命而兴，陛下您圣明英武，拥有百万雄师，朝中人才济济，怎么能让东晋苟延残喘，留下祸患给子孙后代呢！《诗经》上说：‘在道路上建造房屋，这样就不会在建成后倒塌。’陛下您内心的决断和谋略已经足够了，不必广泛征求大臣的意见来扰乱您的圣明判断。以前晋武帝平定吴国，只有张华、杜预等少数几个贤臣赞成，如果采纳所有大臣的意见，怎么可能取得如此伟大的功绩！俗话说‘听天由命’，时机已经成熟了，怎么能停止呢！”苻坚非常高兴，说：“能帮我统一天下的人，只有你啊。”赏赐他五百匹丝绸。
哎，彗星扫过东井星宿。从前秦建元十七年四月开始，长安城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远远看着像水，走近一看，却看到人影，然后就消失了。苻坚觉得这很不吉利。 紧接着，上林苑的竹子都死了，洛阳的地也塌陷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晋朝的车骑将军桓冲，带着十万大军去打苻坚，直接攻打襄阳。他还派了前将军刘波、冠军将军桓石虔、振威将军桓石民去攻打沔水北边的那些城池；辅国将军杨亮去攻打蜀地，先攻下了伍城，接着又打涪城；龙骧将军胡彬攻打下蔡；鹰扬将军郭铨攻打武当；桓冲的其他将领攻打万岁城，也拿下了。苻坚一听，气得够呛！赶紧派他儿子征南将军苻叡，还有冠军将军慕容垂、左卫将军毛当，带着五万步骑去救襄阳；派扬武将军张崇去救武当；派后将军张蚝、步兵校尉姚苌去救涪城。苻叡到了新野，慕容垂到了邓城。结果，晋军在武当打败了张崇，还抢走了两千多户人家，凯旋而归。
苻叡又派慕容垂和骁骑将军石越当先锋，到了沔水边。晚上，慕容垂和石越命令三军将士每人拿着十个火把，把火把绑在树枝上，火光照亮了十几里地。桓冲一看这阵势，吓坏了，赶紧撤兵回上明。张蚝从斜谷杀出来，杨亮也带兵撤回去了。
好家伙，苻坚这回下了道命令，让各州府，不管是官家的还是私人的马匹，每十个人就派出一匹，给军队用。那些门第显赫的，就让他们去当崇文义从吧！那些家世好、二十岁以下、武艺高强、家里又有钱有势的年轻人，都直接封为羽林郎。 这命令里还说，要是能打胜仗，就封苻坚当尚书左仆射，谢安当吏部尚书，桓冲当侍中，并且给他们都盖好房子等着呢！ 结果啊，应征的那些好人家子弟，骑兵就有三万多！ 其中，秦州主簿，金城人赵盛，还被封为了建威将军，少年都统。
苻坚还派了征南将军苻融、骠骑将军张蚝、抚军将军苻方、卫军将军梁成、平南将军慕容暐、冠军将军慕容垂，带着二十五万步骑兵当先锋部队。苻坚自己从长安出发，带了六十多万步兵，二十七万骑兵，队伍绵延千里，旌旗鼓乐连成一片，那场面，壮观得很！ 苻坚到了项城，凉州的军队才刚到咸阳，蜀汉的军队顺流而下，幽州和冀州的军队也到了彭城，东西两边加起来，军队跨越万里，水陆并进。 后勤运输的船只，足足有一万多艘，从黄河进入石门，一直到汝水和颍水。
融他们攻破了寿春，抓住了晋朝的平虏将军徐元喜和安丰太守王先。接着又攻破了郧城，杀了晋朝的将军王太丘。梁成带着扬州刺史王显、弋阳太守王咏等人，一共五万人马，在洛涧扎营，用栅栏堵住淮河，阻止东晋军队前进。梁成多次打败晋军。
晋朝派出了都督谢石、徐州刺史谢玄、豫州刺史桓伊、辅国将军谢琰等人，水陆大军一共七万，陆续赶往讨伐苻融，距离洛涧二十五里，但因为害怕梁成，不敢前进。龙骧将军胡彬先驻守在硖石，被苻融逼得很紧，粮草都用光了，就假装扬起沙尘迷惑苻融的军队，暗中派人告诉谢石等人：“现在敌人虽然兵强马壮，但粮草已经用完了，恐怕坚持不到大军到来。” 苻融的士兵抓住了这个送信的人，然后把他送给了苻融。
苻融就赶紧派人报告苻坚说：“敌军人少容易俘虏，但是我担心他们会逃跑，应该赶紧派大军增援，一起抓住敌军首领。”苻坚听了非常高兴，担心谢石他们逃跑，就丢下大军驻扎在项城，只带了八千轻骑兵抄近路赶过去，还命令士兵说：“谁敢说我到了寿春，就割了他的舌头！”所以谢石他们根本不知道苻坚来了。
晋朝的龙骧将军刘牢之率领五千精兵，夜里偷袭了梁成的营垒，攻破了营垒，杀了梁成和王显、王咏等十个将领，士兵死伤了一万五千人。谢石他们因为已经打败了梁成，所以水陆大军继续前进。苻坚和苻融登上城楼眺望晋军，看到晋军的队伍整齐，将士精锐，又往北看八公山上的树木，都像人的形状，苻坚回头对苻融说：“这也是强大的敌人啊，怎么能说是人少呢！” 苻坚心里充满了恐惧。
一开始，朝廷听说苻坚入侵，会稽王司马道子就用威仪和鼓乐向钟山的神灵求助，还尊称神灵为相国。等到苻坚看到树木像人一样，好像有神灵帮助晋军似的。
话说苻坚派他的尚书朱序去劝说石勒，说你们人多势众，想用武力逼迫石勒投降。朱序跟石勒玩了个心眼，说：“要是秦国百万大军都来了，那咱们肯定抵挡不住。但是现在敌军还没集结完毕，咱们应该赶紧打一场。要是能挫败他们的先锋部队，就能取得胜利。”石勒听说苻坚在寿春，心里害怕，就打算采取不作战的策略，想以此来消耗敌军。谢琰建议采纳朱序的意见，派使者请求出战，苻坚答应了。
那时候张蚝在肥南打败了谢石，谢玄、谢琰率领几万士兵摆好阵势等待着。张蚝就退了，摆开阵势逼近肥水。晋军过不去河，就派使者对苻融说：“你把军队深入敌境，摆开阵势逼近河边，这是打算长期作战的策略，难道是想打仗吗？如果你稍微后退一点，让将士们灵活应变，我和你一起慢慢观战，岂不是更好？”苻融于是下令军队后撤，想等晋军渡河的时候，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结果军队一溃不成军，根本控制不住。苻融骑马冲进阵中，结果马倒了，被杀死了，军队彻底溃败。晋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青冈，死尸遍地。
苻坚被流矢射中，只身一人逃回了淮北，饿坏了。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壶饭菜和猪腿，苻坚吃了，非常高兴，说：“以前公孙述吃的是豆粥，哪能比得上这个啊！”然后命令赏赐那人十匹布，十斤棉花。那人推辞说：“我听说白龙厌倦了天池的快乐，结果被困在豫且，陛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现在我遇到这样的灾难，难道是上天注定吗？而且随便施舍不算恩惠，随便接受不算忠诚。陛下，您是我的父母，哪有子女得到好处还要报答父母的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苻坚非常羞愧，对他的妻子张氏说：“如果我听从朝臣的建议，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脸面再治理天下呢？”说完就流泪而去。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大家都以为是晋军来了。他的仆射张天锡、尚书朱序和徐元喜等人纷纷投降。当初，有句谚语说“坚不出项”，群臣劝苻坚不要去攻打项城，让军队在六军驻扎，以稳定军心，但是苻坚不听，所以才失败了。
话说所有军队都打败了，就只有慕容垂的军队完好无损。他带着一千多骑兵赶过去支援。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宝劝他杀了苻坚，慕容垂没同意，反而把兵权交给了苻坚。一开始，慕容暐驻扎在郧城，姜成等人守着漳口，晋朝的随郡太守夏侯澄攻击姜成，把姜成杀了，慕容暐丢下军队逃跑了。苻坚把溃散的军队重新集合起来，等到了洛阳，兵力已经有十多万，百官的仪仗和军队的阵容也大致齐全了。
还没到函谷关，慕容垂就起了二心，跟苻坚说想巡视燕地和泰山，顺便去拜祭一下祖坟，苻坚答应了。权翼极力劝谏说不行，苻坚没听。后来苻坚害怕慕容垂造反，后悔了，就派骁骑将军石越率领三千士兵驻守邺城，派骠骑将军张蚝率领五千羽林军驻守并州，又留下四千兵力协助镇军将军毛当驻守洛阳。苻坚从淮南回来，到了长安东边的行宫，在苻融的灵前痛哭了一场，然后才进宫，在太庙谢罪。他下令赦免死罪以下的罪犯，文武百官都升了一级，他还励精图治，抚恤孤寡老人，那些没有回家的士兵，都恢复了他们家人的户籍，世世代代享受优待。苻坚还追赠苻融为大司马，谥号为哀公。
卫军的从事中郎丁零、翟斌在河南地区造反了，长乐公苻丕派慕容垂和苻飞龙去讨伐他们。慕容垂暗中勾结丁零人，杀了苻飞龙，把他的军队全部坑杀了。豫州牧、平原公苻晖派毛当去打翟斌，结果被翟斌打败了，毛当战死了。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农逃跑了，投奔了流民，招募了一大批盗贼，人数达到了上万。苻丕派石越去讨伐他，结果被慕容农打败了，石越也战死了。慕容垂带领着丁零和乌丸的军队，总共二十多万人，用飞梯和地道攻打邺城。
慕容暐的弟弟，以前是济北王的慕容泓，之前担任北地长史。听说苻坚要攻打邺城，他吓得赶紧逃到关东，路上收拢了一些马牧和鲜卑人，队伍发展到几千人，然后驻扎在华阴。慕容暐偷偷地派他的其他弟弟和宗族成员在外起兵。苻坚派将军强永率领骑兵去讨伐他们，结果被慕容泓打败了，慕容泓的军队越来越壮大，自己就称上了使持节、大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这些头衔，还把他的叔叔慕容垂推举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
慕容泓这小子，原来是北地长史，听说苻坚要打邺城，直接吓跑了，跑到了关东。路上拉拢了一帮马牧和鲜卑人，队伍一下子就发展到好几千人了，然后就在华阴扎下了营。他哥慕容暐也偷偷摸摸地让他其他的兄弟和家族成员在外头造反。苻坚派了将军强永带兵去打，结果被慕容泓给打了个大败仗，慕容泓的势力一下子就壮大了。 于是，他就给自己封了一堆官职，什么使持节、大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全给他自己戴上了。 他还把自己的叔叔慕容垂给推上了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的位置。
苻坚跟权翼说：“我不听你的，鲜卑人已经打过来了。关东地区，我不想再跟他们争了，那慕容泓怎么办？”权翼说：“敌人不能放任他们壮大。慕容垂正好可以利用山东制造混乱，没空来进攻我们。现在慕容暐和他的家族都在长安，鲜卑军队遍布京畿地区，这才是国家的大祸患，应该派大将去讨伐他们。”
于是苻坚任命苻熙为使持节、都督雍州杂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雍州刺史，驻守蒲坂；又征召苻叡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给他五万兵马，以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去华泽讨伐慕容泓。平阳太守慕容冲在河东起兵，有两万人马，进攻蒲坂，苻坚命令窦冲去讨伐他。苻叡这个人很勇猛，但轻敌，不顾惜士兵。慕容泓听说苻叡来了，很害怕，就带着军队逃往关东，苻叡带兵追击。姚苌劝说苻叡：“鲜卑人有想回家的心思，应该放他们出关，不要阻拦他们。”苻叡不听，在华泽跟慕容泓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自己也被杀了。苻坚大怒。姚苌害怕被杀，就叛变了。
窦冲在河东打败了慕容冲，慕容冲带着八千骑兵逃到慕容泓的军队里。慕容泓的军队已经有十多万人了，他派使者给苻坚送信说：“秦国太残暴了，灭掉了我们的国家。现在上天帮助我们，让秦军的军队战败，我打算恢复大燕。吴王已经平定了关东，你赶紧准备好迎接皇帝，把皇帝和皇室宗亲、功臣的家属送回来。我将率领关中的燕国人保护皇帝，回到邺都，跟秦国以武牢为界，各自称王，永远友好相处，不再给秦国带来麻烦了。钜鹿公轻率冒进，被乱军害死了，这不是我的本意。”苻坚大怒，把慕容暐叫来责备他说：“你父子俩违反法纪，造反，违背天理人情，我奉天讨伐，用兵力抓住了你。你没有悔改，反而让你的家族受到宽恕，你的兄弟们都当了大将、高官，虽然你们被灭国了，但实际上跟投降差不多。怎么因为我军小败，就如此猖狂！慕容垂在关东像条长蛇一样盘踞着，你，慕容泓，还有慕容冲在国内造反。慕容泓的信是这样写的，你想回去，我可以帮你。你的家族，简直是人面兽心，不能用国家的栋梁之才来要求他们！”慕容暐磕头流血，哭着谢罪。苻坚过了很久才说：“《尚书》上说，父子兄弟之间不应该互相牵连。你的忠诚，确实让我安心，这是三个叛逆的罪过，不是你的错。”于是恢复了慕容暐的职位，像以前一样对待他。苻坚命令慕容暐写信招抚慕容垂、慕容泓和慕容冲，让他们停止战争回到长安，赦免他们的罪过。但是慕容暐暗中派使者告诉慕容泓：“现在秦国的日子已经到头了，长安的怪事特别多，肯定不能久立了。我已经被困住了，肯定回不去了。过去我不能保住宗庙，导致国家灭亡，我罪该万死，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存亡了。社稷不能轻言放弃，你努力建立大业，以恢复燕国为目标。可以立吴王为相国，中山王为太宰兼领大司马，你可以做大将军兼领司徒，可以自行封官拜爵。听我死后，你就立刻登基。”慕容泓于是进兵长安，改年号为燕兴。这时鬼哭狼嚎，持续了三十天才停止。
苻坚带着两万步兵和骑兵去北地打姚苌，到了赵氏坞附近，就派护军杨璧带着三千骑兵去切断姚苌的退路。 右军徐成、左军窦冲、镇军毛盛他们多次打败姚苌的军队，还切断了姚苌军队的运水路线。冯翊的游钦因为淮南战败后，拉起几千人马，占据了频阳，还派兵运送水和粮食给姚苌，结果都被杨璧给抓了。姚苌的军队非常缺水，就派他弟弟镇北将军姚买带着两万精兵去决堤引水。窦冲带兵在鹳雀渠打败了姚买的军队，斩杀了姚买，还杀了敌军一万三千多人。姚苌的军队人心惶惶，很多人渴死了。没想到一会儿工夫，姚苌大营里就下起了雨，营地里积水有三尺深，而营地周围一百步以外，水才只有一寸多深。这下姚苌的军队士气大振。
苻坚正在吃饭，猛地一拍桌子，生气地说：“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怎么偏偏给敌人的营地降雨！” 姚苌又向东请求慕容泓来帮忙。慕容泓的谋臣高盖、宿勤崇他们觉得慕容泓的名声不好，而且为人刻薄严厉，于是就杀了慕容泓，立慕容冲为皇太弟，让他代理朝政，自己任命官员。
姚苌留下他弟弟征虏将军姚绪守卫杨渠川的大营，带着七万人马来攻打苻坚。苻坚派杨璧他们去迎战，结果被姚苌打败了，杨璧、毛盛、徐成和前军将领齐午等几十个人都被俘虏了，姚苌却把他们都礼貌地放了回去。
苻晖带着洛阳和陕城七万大军回到长安，这可是帮了大忙！益州刺史王广也派将军王蚝率领蜀汉军队来支援。结果，苻坚听说慕容冲离长安还有两百多里，就赶紧带兵回去了，还派苻方去骊山驻守。 苻坚还给苻晖升官加爵，封他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还给他配了五万兵马去对付慕容冲。 苻琳被任命为中军大将军，作为苻晖的支援。
慕容冲这小子，居然让妇女骑着牛马充当士兵，用竿子做旗帜，扬起土尘来迷惑敌人，气势汹汹地一大早攻打苻晖在郑西的营地。苻晖出兵迎战，结果慕容冲那边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苻晖的军队被打败了。苻坚又派尚书姜宇当先锋将军，和苻琳率领三万大军去灞上打慕容冲，结果又被慕容冲打败了，姜宇战死了，苻琳还中了箭。慕容冲直接占领了阿房城。 话说当初苻坚灭了燕国后，慕容冲的姐姐，也就是清河公主，才十四岁，长得特别漂亮，被苻坚纳入后宫，深受宠爱，比其他妃嫔都受宠。慕容冲自己十二岁，长得也很俊美，苻坚也宠幸了他。姐弟俩专宠后宫，其他人根本没机会接近。长安城里都传唱着歌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大家都很担心他们会造反。王猛极力劝谏，苻坚才把慕容冲放了出去。 后来长安又流传着谣言：“凤皇凤皇止阿房。”苻坚觉得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于是就在阿房城种了数十万株梧桐和竹子等着他。慕容冲小名叫凤皇，结果他最终还是反了，还住进了阿房城。
晋朝西中郎将桓石虔占据了鲁阳，还派河南太守高茂去洛阳驻守。晋朝的冠军将军谢玄驻扎在下邳，徐州刺史赵迁丢下彭城逃跑了。谢玄的前锋张愿追赶赵迁到砀山，经过激烈的战斗才脱身。谢玄随后占领了彭城。
与此同时，吕光平定了西域三十六国，获得的珍宝无数，多到数不清。苻坚给他写信，封他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还晋封他为顺乡侯，增加了一千户的封地。
刘牢之去打兖州，刺史张崇一看情况不妙，直接放弃了鄄城，逃到慕容垂那里去了。刘牢之就派将军刘袭去追张崇，两军在河南交战，刘袭还把东平太守杨光给砍了，然后就撤兵了。刘牢之顺利占领了鄄城。
慕容冲带兵逼近长安城，苻坚亲自登上城楼去看，忍不住感叹道：“这帮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他还大声责骂慕容冲：“你们这帮奴才，也就只能放牛牧羊，跑到这儿送死干嘛！”慕容冲回怼道：“是啊，我们是奴才，可我们受够了当奴才的苦日子，正想找个机会取而代之呢！” 苻坚派人送去一件锦袍给慕容冲，还写了封信，说是诏书，信里说：“古人打仗，总得有个章法。你大老远跑来打仗，肯定很辛苦吧？送你件袍子，表达一下我的心意。我对你的恩情有多深，你却突然造反，这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冲让詹事（相当于秘书长）回信，信里也写着：“皇太弟有令：我现在一心为天下，才不会在乎你送的一件破袍子呢！如果你能认清形势，咱们君臣握手言和，你赶紧把皇帝送过来，我保证宽待苻氏，报答以前的恩情，绝不会让之前的恩惠白费。”苻坚一听，气得暴跳如雷：“我当初就不该听信王景略和阳平公的话，让这帮白虏竟然敢嚣张到这个地步！”
苻丕在邺城，粮食吃光了，马都没草吃了，只能削木头充饥。这时候，丁零人叛变了慕容垂，慕容垂带兵离开邺城。苻丕这才得到消息，知道苻叡等人战败，长安城危在旦夕，情况紧急。于是，他派阳平太守邵兴率领一千骑兵，去常山把重合侯苻谟、高邑侯苻亮、阜城侯苻定召集起来，又去中山把固安侯苻鉴、中山太守王兖召集起来，想让他们当自己的援军。
结果慕容垂派将军张崇去截击邵兴，在襄国南边把邵兴抓住了。慕容垂又派参军封孚去晋阳，把张蚝和并州刺史王腾召集起来，但是张蚝和王腾因为兵力悬殊，就没去。苻丕进退两难，就和手下商量对策。司马杨膺建议投降，但苻丕还没答应。
这时，晋朝派济北太守丁匡占领了碻磝，济阳太守郭满占领了滑台，将军颜肱、刘袭也到了河北，苻丕派将军桑据去抵抗，结果被晋军打败了。颜肱他们继续进攻黎阳，攻占了黎阳。苻丕害怕了，就派堂弟苻就和参军焦逵去向谢玄求救。
苻丕在信里说，自己是想借道求粮，然后回去抵抗敌人，希望谢玄能派兵支援。等援军到了，就把邺城送给晋军。如果西边道路不通，长安城失守了，他就率领手下将士坚守邺城。这其实就是想拖延时间，表面上投降而已。
焦逵和参军姜让偷偷地对杨膺说：“现在情况这么危急，京城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敌人就在附近，军队又没有粮草，情况非常危险，说不定一会儿就完蛋了。你看苻丕，还这么傲气，根本不是个能救世的人，既不能真心实意地求援，又想两边讨好，肯定没好结果。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犹豫，不能再拖延了，赶紧写信投降吧！如果晋军来了，咱们就投降；如果晋军不来，咱们就把苻丕绑了送过去。反正他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古人讲究权宜之计，能救国就是功劳，何况苻家几代都有功劳，苻坚在晋朝时名声就很大，现在再立个大功，让功业世代相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啊！”杨膺本来就看不起苻丕，觉得自己能控制住他，于是就改写了信，让焦逵他们送去，还派济南人毛蜀、毛鲜等人分别去晋朝办事。
苻坚派鸿胪寺卿郝稚去兽山请王嘉出来做官。王嘉到了之后，苻坚每天都召见王嘉和道安法师在外殿，跟他们商量各种事情。
慕容暐进宫来到东堂，磕头谢罪说：“我兄弟愚昧无知，不懂得大义，辜负了您的恩情，罪该万死。陛下您宽宏大量，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两个儿子昨天刚结婚，后天是婚宴，我想请您稍微屈尊一下，到我家去赴宴。”苻坚答应了。慕容暐出去后，王嘉说了一句：“用芦苇编织帽子，做不成像样的帽子，碰上大雨，就没办法杀羊了。”苻坚和群臣都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果然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慕容暐就没去赴宴。
其实，慕容暐以前派他弟弟们在外起兵的时候，苻坚的防守非常严密，慕容暐想里应外合都没找到机会。当时城里还有上千鲜卑人，慕容暐就暗中联合这些鲜卑人，计划伏击苻坚，然后杀了他。他让鲜卑首领悉罗腾、屈突铁侯等人暗中告诉这些鲜卑人：“朝廷现在派你们去外地镇守，允许你们以前的人跟着一起去，你们可以在某天在某地集合。”鲜卑人都信了。
有个鲜卑人叫突贤，要和妹妹分别，他妹妹是左将军窦冲的小妾，突贤妹妹把这事告诉了窦冲，请求窦冲留下她哥哥。窦冲赶紧进宫告诉苻坚，苻坚大吃一惊，马上把悉罗腾叫来问话，悉罗腾全招了。于是苻坚杀了慕容暐父子和他们的家族，城里的鲜卑人，不管老少妇孺，都被杀光了。
慕容垂又包围了邺城。焦逵到了之后，朝廷本来想征召丕的儿子来当官，然后再出兵。焦逵极力说明丕忠诚可靠，没有二心，还转达了杨膺的意见，朝廷这才派刘牢之等人率领两万人马，水陆并进，运送粮草去救援邺城。
长安城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人们互相残杀吃人肉，那些将领们回来后，把吃的人肉吐出来，用来喂养他们的妻儿。
慕容冲那小子在阿房宫称帝，还改了年号，跟苻坚打仗，谁也奈何不了谁。有一次，苻坚差点被慕容冲的军队包围了，他手下的殿中上将军邓迈、左中郎将邓绥、尚书郎邓琼几个，凑在一起商量说：“我们邓家世代受皇恩，祖上为国家立下过大功，现在可不能不忠心报效，完成先祖的心愿啊！再说，关键时刻不为皇上拼命，那算什么男人！” 于是他们几个就披着兽皮，拿着长矛冲进慕容冲的军营，杀了个七进七出。慕容冲的军队被杀散了，苻坚也因此逃过一劫。苻坚特别高兴，重重地赏赐了他们，还封他们为五校，加官三品将军，赐爵关内侯。
慕容冲又派他的尚书令高盖带着人马夜袭长安，攻破了南门，杀进了南城。结果被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人打败了，斩首一千八百多颗，还把敌人的尸体分着吃了。苻坚后来在长安城西打败了慕容冲，一直追到阿城。手下的将领都建议乘胜追击，攻进阿城，但是苻坚害怕被慕容冲抓住，就敲响了金锣，下令停止追击。
这时候，刘牢之到了枋头。征东参军徐义和宦官孟丰跟苻丕告状，说杨膺、姜让等人要造反，苻丕就把杨膺、姜让给杀了。刘牢之看到苻丕自己人杀自己人，就迟迟不肯前进。
苻晖几次被慕容冲打败，苻坚很生气地骂他：“你是我儿子，带那么多兵，却被个白虏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你活着还有啥用！” 苻晖气得自杀了。关中地区的三千多座堡垒，推举冯翊和赵敖为首领，联合起来，支援苻坚，还送去兵粮。左将军苟池、右将军俱石子带着五千骑兵，跟慕容冲抢夺麦子，在骊山打了一仗，结果被慕容冲打败了，苟池战死了，俱石子逃到了邺城。苻坚非常生气，又派领军杨定带着两千五百名精锐骑兵去打慕容冲，结果大获全胜，俘虏了一万多鲜卑人。苻坚一怒之下，把俘虏全部坑杀了。杨定作战勇敢，慕容冲很害怕他，于是挖地道来加强防御。
刘牢之到了邺城，慕容垂就往北跑到新城去了。邺城里饿死的人太多了，石丕就率领邺城的人到枋头去抢收晋军的粮食。刘牢之进城驻扎。慕容垂的军队也饿坏了，很多人逃到中山去了，幽州和冀州的人甚至开始互相吃人。早先，关东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幽州，生当灭。若不灭，百姓绝。”这说的是慕容垂，他本来的名字。慕容垂和石丕对峙了一年多，老百姓都饿死了。
然后呢，姚苌攻打新平，新平太守苟辅想投降他。可是新平的郡人，辽西太守冯杰、莲勺县令冯翊等等，都劝他说：“现在天下这么乱，正是忠臣显忠义的时候啊！想当年田单守着一座城就保住了齐国，现在秦国的地盘，还连着州郡县城，那么多地方呢！我们做臣子的，对君父应该尽心尽力，死而后已，怎么能背叛呢！”苟辅听了很高兴，于是就坚守城池。姚苌就堆土山挖地道，苟辅也照样干。双方在山顶上打仗，姚苌的军队死了上万多人。后来苟辅假装投降，姚苌正要进城，发现是计策，赶紧带兵撤退。苟辅就带兵追击，杀敌斩获无数。等到最后，粮食和箭都用光了，外面也没人来救，姚苌派人跟苟辅说：“我打天下是讲义气的，怎么会跟忠臣过不去呢？你只要带着城里的男女老少回长安，我就把这个城给你做根据地。”苟辅觉得有道理，就带着一万五千男女老少出城，结果姚苌把他们全部坑杀了，一个都没留下。
早先，石季龙当政的时候，清河人崔悦做过新平县令，被当地人杀害了。崔悦的儿子崔液后来在苻坚手下当尚书郎，他上表说自己父亲的仇恨没法忘记，请求回冀州。苻坚很同情他，就惩罚新平的人，把城墙的角都弄坏了，以此羞辱新平。新平的乡绅名流都觉得很羞愧，所以齐心协力抵抗姚苌，以此来显示他们的忠义。
话说长安城上空，突然飞来几万只乌鸦，呱呱乱叫，叫声凄惨得很。算命先生说，这预示着战争很快就要爆发，长安城要遭殃了。
将军冲立马登上城墙，披挂上战甲，亲自督战，抵御敌人。 箭矢像雨点一样射过来，将军身上中了好几箭，鲜血直流。 虽然当时战事紧急，但冯翊各地的守军仍然冒着生命危险送粮草来支援，结果很多人都被敌人杀害了。将军冲看着这些牺牲的将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听说来支援的士兵很多都没能顺利到达，这都是忠心报国的义士啊！现在敌人来势汹汹，不是一个人能抵挡得住的。希望上天保佑，让灾难早点过去。大家要忠诚守纪，爱惜自己，积蓄粮食，磨砺武器，等待朝廷的命令，千万别白白送死，跟着敌人一起完蛋！”
三辅地区的百姓都被将军冲的军队控制了，他们纷纷派人来请求将军放火，里应外合，一起对抗敌人。将军冲说：“我理解你们的忠心，但是现在时局动荡，这样做恐怕对国家没好处，反而会让你们白白送命，我实在不忍心啊！再说，我的精兵强将，武器装备精良，却打不过乌合之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大家应该好好想想！” 大家坚持请求说：“我们不怕死，愿意为国家献身，如果上天保佑，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们也甘愿一试，死而无憾！” 将军冲最终派出了七百骑兵去支援。 可是，那些放火的人却被大火烧死了，活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将军冲非常悲痛，亲自设坛祭祀，祈祷说：“你们忠心耿耿，英灵不灭，来，到我这儿来。回到你们的先祖身边去吧，不要再变成妖魔鬼怪了。” 将军冲一边说一边哭泣，悲伤得不能自已。 大家看到将军如此慈悲，都纷纷表示：“将军对我们恩情如此深厚，我们就算死，也绝不后悔！”
将军冲的军队在关中地区作战失利，百姓四处逃散，道路都被堵死了，千里之内，一片荒凉。将军冲任命甘松护军仇腾为冯翊太守，并加封他为辅国将军；又任命破虏将军、蜀人兰犊，去安抚冯翊各县的百姓。百姓们都表示：“我们愿与陛下同生共死，绝无二心！”
每天晚上都有人在城里大声喊：“杨定那个小子该归我，皇宫殿宇该归我，父子俩一起出来，别跟你抢！”第二天一早，却找不到这个人。城里有一本书叫《古符传贾录》，上面记载着“皇帝派出去的五个将军，时间长了就能得到成功”。在此之前，还有谣言说：“坚（苻坚）进入五将山就能得到成功。”苻坚非常相信这些说法，就告诉他的太子苻宏说：“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老天爷可能是在指引我。我现在留下你，让你统领军队，不要跟敌人争夺利益，我亲自去陇西收兵运粮来供给你。老天爷可能是在考验我呢！”于是，苻坚派卫将军杨定去西城突击，结果杨定被俘虏了。苻坚更加害怕，把后事托付给苻宏，带着中山公苻诜、张夫人以及几百骑兵前往五将山，向各州郡宣告，约定在孟冬（十一月）来救援长安。苻宏随后带着他的母亲、妻子、宗室成员和几千骑兵逃跑了，百官都四散逃命。慕容冲攻占了长安，放纵士兵大肆抢掠，死的人数不胜数。
早先，秦国还没乱的时候，关中地区自燃，没有火却冒出很大的烟，方圆几十里，一个多月都不灭。苻坚每次处理案件的时候，就命令百姓如果有冤屈，就在城北升起烟，他来观察并记录。长安人因此就说：“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升起烟。” 还有谣言说：“长鞘马鞭抽打左大腿，太岁南行就会再次被敌人打败。”秦人把鲜卑人叫做白虏。慕容垂在关东起兵，那一年是癸未年（公元373年）。苻坚把氐族的人口分到各个镇的时候，赵整当时在侍奉苻坚，就拿起琴来唱歌说：“阿得脂，阿得脂，以前的老百姓是仇敌，尾巴长翅膀短飞不起来，把远方的人迁移过来，留下鲜卑人，一旦有紧急情况，向谁求救呢？”苻坚笑了笑，没理他。到了现在，赵整的话应验了。
话说苻坚攻打五将山的时候，姚苌派将军吴忠去围困他。苻坚的军队都逃散了，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侍卫。但他神色平静，泰然自若地坐着等候，还叫人端来饭菜吃。没过多久，吴忠就来了，把苻坚抓回新平，关在一间偏房里。姚苌想让苻坚交出传国玉玺，对他说：“我姚苌继承了天命，可以成为下一个惠帝。”苻坚瞪着眼睛怒斥道：“你这小小的羌族人，居然敢逼迫天子，岂能把传国玉玺给你这个羌人？什么天命、符命，有什么依据？五胡的顺序里，根本就没有你们羌族！违背天意，怎么能够长久呢？玉玺我已经送回晋朝了，你得不到！”
姚苌又派尹纬去劝说苻坚，想让他效仿尧舜禅让。苻坚责备尹纬说：“禅让是圣贤才能做的事，你姚苌是叛贼，怎么能跟古人相比！”苻坚坚决不肯禅让，反而破口大骂，一心求死。姚苌最后只好在新平的佛寺里把他绞死了，那年苻坚四十八岁。他的中山公苻诜和张夫人也一起自杀了。这一年是东晋太元十年。
苻宏逃跑后，投奔了南秦州刺史杨璧，在下去辩，杨璧拒绝了他，于是苻宏又跑到武都投奔氐族豪强熙，借道归顺朝廷，朝廷把他安置在江州。后来苻宏官至辅国将军。桓玄篡位后，任命苻宏为梁州刺史。义熙初年，因为谋反被杀头了。
早年苻坚势力强盛的时候，民间流传着童谣：“河水清又清，苻诏死新城。”苻坚听到后非常厌恶，每次出征，都命令军队说：“凡是地名带‘新’字的地方都要避开。”当时还有童谣说：“阿坚连牵三十年，若后欲败当在江、淮间。”苻坚在位二十七年，因为寿春之战的失败，他的国家大乱，两年后，果然死在新平佛寺，应验了之前的童谣。后来，后秦的姚兴篡位称帝，追谥苻坚为世祖宣昭皇帝。
王猛，字景略，是山东北海人，家住在魏郡。他小时候穷困潦倒，靠卖畚箕为生。有一次，他在洛阳卖畚箕，有个有钱人出高价买他的畚箕，却说不用当场付钱，自称：“我家离这儿不远，可以跟着我去拿钱。”王猛见对方出价高，就跟着他走了。走了挺远的路，也没觉得怎么着，突然就到了深山里，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坐在胡床上，周围十来个人侍候着。有个仆人领着王猛上前去拜见这位老者。老者问：“王公子，你为啥要拜我啊？”然后就给了王猛十倍于畚箕价钱的酬劳，还派人送他回去。王猛出来后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是嵩山。
王猛长得英俊潇洒，身材高大。他博学多才，尤其喜欢研究兵书，为人谨慎严谨，性格刚毅，气度非凡，那些琐碎小事根本不会让他费心，他也不怎么和人交往，所以那些轻浮的人都很轻视他，笑话他。王猛对此毫不在意，依然悠然自得。年轻的时候，他在邺城待过一段时间，当时很少有人了解他。只有徐统慧眼识珠，发现了他非凡的才能，想让他当功曹。但王猛拒绝了，于是隐居在华阴山。他心里一直想着要辅佐皇上，等待时机，像鸟儿一样收敛翅膀，等待时机成熟再展翅高飞。
桓温率军入关，王猛穿着粗布衣服去拜见他。两人见面就谈论天下大事，王猛一边抠着身上的虱子一边侃侃而谈，旁若无人。桓温观察他，觉得很奇怪，就问他：“我奉天子之命，率领十万精兵，秉持正义讨伐叛逆，为百姓除掉残暴的贼寇，可是三秦地区的豪杰们却一个都没来投奔我，这是为什么呢？”王猛说：“将军您不远千里，深入敌境，长安就在眼前，却迟迟不肯渡过灞水，百姓们还没看到您的决心，所以才没有人来投奔您。”桓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桓温要回师的时候，赏赐了王猛车马，并授予他高官厚禄，请他一起南下。王猛回到山上，去咨询他的老师，老师说：“你跟桓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你在这里就能享尽荣华富贵，何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王猛于是就留在了山上。
苻坚这个人野心勃勃，听说王猛很厉害，就派吕婆楼去请他。两人一见面，就感觉好像认识很久似的，聊起国家大事，两人想法非常一致，就跟刘备遇到诸葛亮一样。苻坚称帝后，就让王猛当了中书侍郎。当时始平县有很多从关中逃难回来的人，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横行霸道，到处都是强盗，于是苻坚就调王猛去当始平县令。
王猛一到任，就严格执法，重罚犯罪，认真查明善恶，严厉打击那些豪强。他为了杀鸡儆猴，鞭打了某个不称职的官吏，结果百姓上书告状，有关部门也弹劾他，把他用囚车押送到廷尉监狱。苻坚亲自审问他，说：“治理国家，应该以德治为主，你上任没多久就杀了那么多人，这也太狠了吧！”王猛回答说：“我听说，治理太平的国家靠礼，治理混乱的国家靠法。陛下您既然信任我，让我管理这个棘手的县城，我就是要替您清除这些坏人恶霸。现在我只杀了一个坏人，还有成千上万个等着呢！如果因为我不能彻底铲除这些暴徒，维护好法律秩序，那我就甘愿接受任何惩罚，以表示我的愧疚。至于说我滥用酷刑，我真没这么做。”苻坚对大臣们说：“王景略真是个像夷吾、子产那样的人才啊！”于是就赦免了王猛。
后来，王猛升迁为尚书左丞、咸阳内史、京兆尹。没多久，又升任吏部尚书、太子詹事，接着又升任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还加封骑都尉，在宫中宿卫。那时候王猛才36岁，一年之内升了五次官，权力很大，朝中上下都忌惮他。一些大臣，比如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宝，就多次在苻坚面前说王猛坏话。苻坚很生气，把仇腾贬到甘松当护军，席宝则被免职。此后，大家都老实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不久，王猛又升任尚书令、太子太傅，还加封散骑常侍。王猛多次上书请求辞官，但苻坚就是不同意。他又被任命为司徒，兼管尚书省的事务，其他官职照旧。王猛推辞说自己没有功劳，不肯接受任命。
然后，他率领军队去讨伐慕容暐，军队纪律严明，没有私自犯规的事情发生。苻坚还没到邺城的时候，那地方抢劫盗窃成风，等苻坚到了，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燕国的老百姓都觉得安心了。军队回来后，因为立了功，他被封为清河郡侯，还赏赐给他五个漂亮妾侍，十二个上等歌女，三十八个中等歌女，一百匹马，十辆车。苻坚这么赏赐，他上书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那时候苻坚让他继续镇守冀州，还让他在六州范围内可以便宜行事，让他自己挑选优秀的人才，来补上关东地区的官员空缺。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朝廷就给他升了官。过了几个月，他又上书说：“我以前之所以日夜兼程，不顾危险，是因为当时战乱还没平息，军事行动需要迅速反应，我希望能尽全力打仗，甘愿奔波劳碌，宣扬皇上的威风，发挥我的才能。所以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职位，享受着这些待遇，可以说我是为了国家大事而尽忠职守，希望等到太平盛世。现在圣上的恩德感动了上天，威名远播，天下太平，我很惭愧，想辞去官职。朝廷设官分职，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不应该只依靠我一个愚笨的人，这样很容易导致失败！平定东夏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希望皇上能任用贤能之士，让我退休养老。如果皇上因为我以前有点微小的功劳，不忍心放弃我的话，请让我在一个州里继续效力，直到我死为止。徐州刚归顺，淮河汝河防线又很重要，六州的行政事务，府库的钱粮，我都暂时停止处理了。这些重要的职位不能空缺，我非常希望皇上能指示我该怎么办。”苻坚没答应，派他的侍中梁谠去邺城给他解释皇上的意思，苻坚这才继续像以前一样处理政务。
他先后担任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那些持节、常侍、将军、侯爵的头衔也都保留着。不久之后，又加授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职务。诸葛亮极力推辞，推辞了很久。魏明帝曹睿说：“你以前就像一条盘踞在布衣之中的蛟龙，而我那时还是个弱冠之年的皇子，正值天下动荡，需要人才的时候，国家几近覆灭。我对你一见如故，把你比作卧龙先生，而你也因为我的一句话，改变了隐居的意愿，这岂不是一种心领神会的千载难逢的际遇！即使是傅说梦中得到重用，姜尚得到吉兆，古今相比，也与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啊！自从你辅佐我执政以来，将近二十年了，你治理内政，平定外患，天下逐渐安定，社会秩序也开始恢复正常。我现在想轻松一些，希望你能继续为国家操劳，承担起国家兴盛的大任，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呢！”于是坚决不答应诸葛亮的辞官请求。
几年后，魏明帝再次任命诸葛亮为司徒。诸葛亮再次上书说：“我听说天象的盈亏变化，只有顺应它才能长久；官职的授予应该与才能相匹配，如果职位与才能不相符，就会导致国家空虚。郑武公辅佐周朝，至今仍被传颂；王叔父因为受宠而骄横，最终导致政权更迭，身死国灭，这些都是历史的教训，也是我作为臣子的警示。我认为司徒的职位非常重要，责任重大，应该由德才兼备的人来担任，才能更好地辅助君主。魏文帝因为任用文和而贻笑后世；千秋一言致相，匈奴吲之。我资质平庸，怎么能担当如此重任！不仅会招来邻国的嘲笑，还会让敌人轻视我们。就像东野人驾驭劣马，颜回知道这将导致失败一样。陛下没有充分考虑我的才能和精力，恐怕是担心我无法胜任而导致失败。而且这违背了祖宗的成法，我还有什么脸面担任这个职位！即使陛下坚持要我担任，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我希望陛下能够重新考虑，体谅我的苦衷，让我免受这无妄之灾，我也能得到陛下的恩泽。”
曹睿最终还是没有听从诸葛亮的劝告。诸葛亮只得接受了任命。朝廷内外所有大事小情，都由诸葛亮来处理。
话说这猛宰相啊，为人公正廉洁，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都给撤了，提拔有才能的人，对外加强军事，对内重视儒学，鼓励农业生产，教育百姓要廉洁耻辱，该罚的罚，该用的用，结果国家一片欣欣向荣，百官也都各司其职。所以说，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猛宰相的功劳啊！
有一次，坚皇帝跟猛宰相闲聊，说：“你啊，日夜操劳，忧国忧民的，就像文王得到了姜太公辅佐一样，我可就轻松多了。”猛宰相连忙说：“陛下您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能跟古人相比呢！”坚皇帝却说：“依我看，你一点也不比姜太公差！”他还经常告诫太子宏和长乐公丕说：“你们侍奉王公大臣，就像侍奉我一样。”可见，皇帝对猛宰相有多么信任和器重。
后来，有个叫麻思的官员，被贬到关中地区。他母亲去世了，他想回冀州安葬母亲，就请求皇帝批准。猛宰相一听，马上说：“你赶紧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能拿到通行文书，赶紧启程吧！”麻思刚出关，各郡县就已经收到了文书，为他一路开绿灯。猛宰相的命令一下达，就立刻执行，从不拖泥带水，都是这种效率。
猛宰相为人刚正不阿，对善恶非常分明。就是以前受过他一点小恩小惠的，或者曾经得罪过他的，他都会一一记在心里，将来或报恩或报仇，一点也不含糊。当时有些人就觉得他有点小气，太记仇了。
那一年，苻坚生病了，他亲自祈求南北郊、宗庙、社稷保佑，还派大臣去河岳等地祭祀，什么都准备得非常充分。病还没好，他就下令大赦天下，赦免死罪以下的罪犯。病情严重的时候，他上书感谢皇帝的恩典，同时还谈论时政，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苻坚看完奏章后流下了眼泪，悲痛得左右的人都跟着难受。
等到病危的时候，苻坚亲自去看望他，问他身后之事。苻猛说：“虽然晋国地处偏远，像吴越那样，但它毕竟是正统王朝，继承了正统。亲近仁义之君，与邻国友好相处，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我死后，希望不要图谋晋国。鲜卑、羌族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迟早会成为祸患，应该逐步消灭他们，以保全社稷。”说完这些话，他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苻坚痛哭不已。
等苻猛的遗体入殓后，苻坚三次去祭奠，对太子苻宏说：“难道上天不想让我平定天下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夺走了我的谋略之士啊！”他追赠苻猛为侍中、丞相，其他的官职不变。还赐给他东园温明秘器，以及三千匹丝绸和一万石粮食。派谒者仆射监督丧葬事宜，葬礼完全按照汉朝大将军霍光故事办理。谥号为武侯，朝野百姓都哭了三天。
苻融，字博休，是苻坚的弟弟。他从小就聪明过人，长得又高大英俊。苻健在世的时候封他为安乐王，苻融上书坚决推辞，苻健很欣赏他，说：“这正像我的儿子箕山隐士一样啊！”于是就作罢了。苻生很喜欢他的相貌，经常让他侍奉在身边，还没到弱冠之年就有了辅佐君王的希望。长大后名声越来越高，朝野上下都很敬重他。苻坚称帝后，任命他为侍中，不久又升任中军将军。
苻融聪明、善辩、智慧超群，写文章一挥而就，就连玄学和道家学说，就连道安都比不上他。他过耳不忘，过目不忘，当时的人都把他比作王粲。他曾经写过《浮图赋》，文章华丽精美，世人都视为珍宝。他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写诗作赋，即使是参加葬礼，他也会写悼词，朱彤、赵整等人赞叹他文章写得又快又好。他武艺高强，骑射精通，一个人能抵得上百人。他统筹内外事务，整顿刑政，提拔人才，处理积压的案件，是王猛那样的杰出人才。他尤其擅长断案，奸邪之徒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所以深受苻坚的信任。
话说有个叫融的人，当上了司隶校尉。这官儿啊，管的是京兆尹一带的治安。有一天，有个叫董丰的京兆人，出去游学了三年，终于回来了。他回家之前，先去他老婆娘家住了一晚。结果，当晚他老婆就被贼给杀了。他老婆的哥哥，怀疑董丰杀了自己妹妹，就把董丰告官了。董丰受不了酷刑，就胡乱说是自己杀了老婆。
融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就问董丰：“你出门和回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比如算过卦什么的？”董丰说：“我刚要出发那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骑马往南过河，然后又往北过河，接着又往南，马停在水里，怎么也鞭策不动。我低头一看，看见水底下有两个太阳，马的左边湿漉漉的，右边干巴巴的。醒来后心里直发慌，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回来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个同样的梦，就去问算卦的，算卦的说：‘你要小心官司，别睡三个枕头，别洗三次澡。’结果我老婆给我准备了洗澡水，还给我准备了三个枕头。我记着算卦先生的话，都没用。最后是我老婆自己洗了澡，自己睡了三个枕头。”
融一听，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周易》里‘坎’卦代表水，‘离’卦代表马，你梦里骑马南渡，又北又南，这是‘坎’卦和‘离’卦来回变。三个爻都变了，最后变成‘离’卦。‘离’卦代表中女，‘坎’卦代表中男。两个太阳，就是两个男人的意思。‘坎’卦还代表执法人员。执法人员审问她的丈夫，女人就流血而死了。‘坎’卦是两阴一阳，‘离’卦是两阳一阴，它们互相转换位置。‘离’在下‘坎’在上，就是‘既济’卦，文王在牢里遇到这个卦象，因为有礼而活了下来，没有礼就死了。马左边湿，湿就是水，左边水右边马，就是‘冯’字；两个太阳，就是‘昌’字。难道是冯昌杀了她？”
于是，融就派人去查，抓到了冯昌，审问他，冯昌就招了，说：“我跟董丰他老婆合谋要杀董丰，约定用新洗的澡和三个枕头作为暗号，结果误杀了她。” 后来，在冀州，有个老母亲在路上被劫匪抢劫了，老母亲大声喊叫，路上的行人帮她追赶劫匪。抓到劫匪后，劫匪反过来诬告那些行人是强盗。天快黑了，老母亲和那些行人都不知道谁是谁非，只好一起送官。融看见了，笑着说：“这很容易判断，让这两个人一起跑，先跑到凤阳门的人就不是强盗。”
等他们跑回来后，融严肃地对最后出来的那个人说：“你就是强盗，为什么要诬陷别人！”融破案抓贼，都是这种本事。他管辖的地方，盗贼销声匿迹，路上不捡到失物。朝廷大臣都很佩服他，州郡里那些疑难案件，都送到融那里解决。融观察人的脸色和形体，就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即使是关东地区发生的大事，朝廷也要派人快马加鞭地跟融商量。
话说这苻融啊，特别孝顺他娘。刚到冀州上任，就隔三差五地派人回去问候他母亲的情况，一天甚至问好几回。苻坚觉得他太烦了，就改成一个月派人回去一次。后来苻融上书请求回老家侍奉母亲，苻坚派人去安慰他，但没答应。过了很久，苻坚一路提拔他，让他当了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太子太傅、领宗正、录尚书事，官职一个接一个往上窜。没多久又升任司徒，但苻融坚决推辞不肯接受。苻融这个人啊，很有军事才能，又很爱护士兵，每次带兵打仗都能取得很大的胜利。
苻坚一心想拿下荆州和扬州，当时慕容垂和姚苌这些人老是跟苻坚说要平定江南，然后去泰山封禅。苻坚觉得江南肯定能打下来，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苻融就多次劝谏他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兵打多了，国家迟早要完蛋。再说咱们国家，本来就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正统的皇权还没完全归于我们。虽然江南现在看起来像个大肥肉，但老天爷保佑谁，谁就能长久，江南这块地，终究是灭不了的。”苻坚说：“帝王的命运哪有定数？全靠德行！你不如我的地方，就在于你死脑筋，不懂得顺应大势！刘禅虽然是汉朝的遗民，但最后还不是被我们给灭了？我要把天下大事都交给你，你却处处反对我，破坏我的大计！你都这样，其他人还得了？”
苻坚要出兵的时候，苻融再次极力劝谏：“陛下您听信鲜卑、羌人的奉承话，又采纳那些富家子弟花言巧语，我担心不仅打不赢，还会把大事都搞砸了！慕容垂和姚苌都是我们的仇敌，他们巴不得我们出兵，好趁机作乱。那些富家子弟，个个都想捞军功，他们说的那些好听话，就是为了迎合您的心思，根本不能相信！”苻坚没听他的。结果淮南之战大败，慕容垂和姚苌又反叛了，苻坚后悔莫及，心里非常悲痛。
苻朗，字元达，是苻坚的堂兄弟。他性格开阔豁达，气质超凡脱俗，从小就胸怀远大的抱负，看不上那些眼前的荣华富贵。苻坚曾经称赞他说：“我家千里驹也！” 后来朝廷征召他担任镇东将军、青州刺史，封乐安男，虽然他起初并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官职。
当上州长后，他就像个普通的读书人一样，沉迷于经史典籍，手不释卷，常常谈论一些玄妙深奥的道理，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游山玩水，也不觉得时光流逝。他在任上也颇有政绩。
后来，东晋派淮阴太守高素攻打青州，苻朗就派使者去彭城向谢安请求投降，谢安向朝廷推荐苻朗，朝廷就授予他员外散骑侍郎的职位。到了扬州后，他的风采一时无两，超然洒脱，志向高远，视万物如无物，和他深入交流的人，也只有一两个人而已。骠骑长史王忱，是江东有名的才俊，听说后特意去拜访他，苻朗却称病不见。 有个和尚法汰问苻朗：“见过王吏部兄弟了吗？”苻朗说：“哪个王吏部？不就是那种长得不像人，心肠却像狗；长得像狗，心肠却像人的兄弟吗？” 王忱长得丑但才华横溢，他哥哥王国宝长得漂亮，但才能却不如弟弟，所以苻朗才这样说。法汰听了这话，很是尴尬。苻朗这种得罪人、侮辱人的事，经常发生。
谢安经常设宴请他，朝中官员坐满了席位，摆设也十分讲究。苻朗每次都喜欢炫耀自己的本事，比如吐口水，他会让一个小孩子跪下张开嘴，他吐口水到孩子嘴里，然后让孩子吐出来，再重复这个动作，让在座的人都觉得他吐得特别远。他还很擅长辨别味道，各种咸、酸、甜、苦的味道，以及肉类的来源，他都能分辨出来。 会稽王司马道子曾经为苻朗设宴款待，摆上了江左地区最精美的菜肴。饭后，司马道子问他：“关中的食物和这里的相比，哪个更好？”苻朗回答说：“都很好，只是盐味略淡而已。” 后来问厨师，果然如此。 还有次有人杀鸡给他吃，菜刚端上来，苻朗就说：“这只鸡平时睡觉的时候，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检查后，果然如此。 他又吃鹅肉，能分辨出鹅肉黑白相间的地方。 别人不信，就记下位置试了试，一点儿也不差。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很懂吃。
过了几年，王国宝诬陷然后杀了他。王忱当时要当荆州刺史，打算等杀了王朗再出发。临刑的时候，王朗神情自若，还写了一首诗：
“四大起何因？聚散无穷已。既过一生中，又入一死理。冥心乘和畅，未觉有终始。如何箕山夫，奄焉处东市！旷此百年期，远同嵇叔子。命也归自天，委化任冥纪。”
这首诗写得挺有水平的。他之前还写过好多文章，汇集成《苻子》几十篇，在当时流传很广，风格跟老庄思想差不多，属于那种比较玄学的。
王忱这小子，本来打算等把王朗弄死之后再上任荆州刺史的，结果王朗就这么死了。 这王朗临死前还这么淡定，写诗，还留下了不少文章，也算留名青史了。 想想也是挺让人唏嘘的，说没就没，人生啊，真是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