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字叔子，老家是泰山南城。他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官的，官职都在二千石以上，而且个个以清廉正直著称。他爷爷羊续做过汉朝南阳太守，他爸爸羊衟做过上党太守。羊祜还是大书法家蔡邕的外孙，跟汉景帝的皇后是同母兄弟。羊祜十二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但他孝顺得不得了，比一般的礼仪要求还要高，对叔叔羊耽更是恭敬至极。有一次，他在汶水边玩，碰到一位老乡，老乡对他说道：“小伙子，你长得一副好相貌啊，不到六十岁，肯定会在天下做出一番大事业！”说完就走了，羊祜也不知道他是谁。
羊祜长大后，学问渊博，文采斐然，身高七尺三寸，长得眉清目秀，还特别会说话。郡守夏侯威很欣赏他，就把自己哥哥夏侯霸的女儿嫁给了他。有人举荐他做上计吏，州里四次征召他做从事、秀才，五个部门都下达了任命，但他都没去。太原人郭奕见到他，感叹道：“这就是当今时代的颜回啊！”后来，曹爽征召他和王沈，王沈劝他去，羊祜说：“依附别人做事，哪有那么容易啊！”后来曹爽倒台了，王沈因为是曹爽旧部被免职，他对羊祜说：“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呢！”羊祜回答：“这可不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你看，他这未雨绸缪的先见之明，真是让人佩服。
夏侯霸投降蜀汉后，很多亲戚都和他断绝了关系，只有羊祜依然对他很好，而且更加尊重他。后来羊祜母亲去世，他又紧接着失去了大哥，悲痛欲绝，好几年都闷闷不乐，像个隐士一样，为人谦虚谨慎，就像个读书人一样。
魏文帝当上大将军后，征召羊祜，羊祜没去。后来朝廷又派车去征召他，任命他为中书侍郎，不久又升迁为给事中、黄门郎。当时高贵乡公喜欢搞文学创作，朝中很多人纷纷献上诗赋歌颂他，汝南人何晏因为意见不合被斥责，羊祜身处其中，既不巴结权贵，也不疏远他们，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陈留王登基后，封羊祜为关中侯，食邑一百户。因为羊祜觉得侍奉皇帝太累，就请求外放做地方官，被调任秘书监。等到五等爵位制度建立后，他被封为钜平子，食邑六百户。钟会当时权势熏天，又很嫉妒别人，羊祜也对他很忌惮。等到钟会被诛杀后，羊祜被任命为相国从事中郎，和荀勖一起掌管机密要事。后来又升迁为中领军，统领禁军，在宫中值班，掌握着军队的大权，内外事务都由他经手。
汉武帝禅位后，因为司马炎（祜字子彦）辅佐有功，晋武帝便提升他为中军将军，还加封散骑常侍，并把他的爵位改封为郡公，食邑三千户。司马炎谦虚地推辞了郡公的封赏，最后只接受了晋升为侯爵，并被任命为郎中令，负责九卿的职务，他的妻子也因此加封了印绶。
泰始年间，晋武帝下诏说：“总管朝廷政务，协调六部职能，这是治理国家的基础啊。司马炎你品德高尚，忠诚正直，文武兼备，刚正不阿，虽然身处朝廷核心，却一直没有担任最重要的枢纽职位，这不是我想要推卸责任、不作为的意思。现在，我任命你为尚书右仆射、卫将军，并给你配备本营的军队。”当时王佑、贾充、裴秀都是前朝的名臣，司马炎每次都谦让，从不居功自傲。
晋武帝想要灭掉吴国，便任命司马炎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并授予他假节的权力，散骑常侍、卫将军的职位依旧保留。司马炎率领军队驻扎在南夏，兴办学校，安抚百姓，深得江汉地区人民的爱戴。他与吴国人建立了互信关系，愿意投降的人，他都允许他们离开。当时，地方官吏死后，后人往往忌讳，多会毁坏旧府邸，司马炎认为生死有命，与居住的房屋无关，于是下令各镇，禁止这种行为。吴国的石城距离襄阳七百多里，经常骚扰边境，司马炎对此很担忧，最终用计策让吴国撤兵。这样一来，驻守的士兵减少了一半，还开垦了八百多顷土地，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司马炎刚到任时，军队连百日的粮食储备都没有，到年底时，却积攒了十年的粮食。后来，朝廷撤销了江北都督的职位，设立南中郎将，把驻扎在汉东江夏的军队都归司马炎统领。
他在军中总是穿着轻便的衣服，不穿盔甲，铃阁之下，侍卫的人不过十几人，但他却经常沉迷于打猎和钓鱼，而忽略政务。有一次，他想夜里出去，军司徐胤手持棨戟挡在营门前说：“将军统领着万里疆土，怎么能随意行动呢！将军的安危，也是国家的安危啊。今天，如果我死了，这营门才能打开！”司马炎改变了脸色，向他道歉，从此以后很少私自出去了。
皇上给他加封车骑将军，待遇跟三省官员一样。他上奏章坚决推辞，说：“我听说皇上恩典，提拔我担任这么高的职位。我从入仕以来，不过十几年时间，内外任职，都担任要职。我一直担心自己的才能不足以胜任高位，恩宠不能长久，所以日夜忧心忡忡，把荣华富贵当成忧患。我听说古人说，德行还没得到人们认可就接受高官厚禄，会让有才能的人不思进取；功劳还没得到人们承认就接受高官厚禄，会让勤劳的人不努力工作。我现在是外戚，事情又牵涉到国家大事，最应该警惕的就是过分的宠信，我担心自己会被遗忘，皇上却偏偏下旨给我加封如此高的官位，我有什么功劳配得上这份殊荣？我心里又怎么能平静呢？身居高位，很快就会倾覆，我宁愿守着祖先留下的破旧房子，哪能接受这样的恩典！违抗圣旨是触犯天威，勉强接受也是这样。我听说古人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大臣的操守，不行就应该拒绝。我虽然是个小人，但敢于凭着自己所受的恩典，想着这个道理。现在天下太平已经八年了，虽然皇上广纳贤才，不遗漏任何卑微的人，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劳和德行，皇上能认识到我的才能的人少，没有认识到我才能的人更多。万一还有在乡野之间隐居的贤才，朝中大臣们用我却认为没有问题，我自己也认为没有问题，那损失岂不是很大吗？我虽然担任要职很久了，但还比不上今天这种文武兼备的极高宠信，跟宰辅一样的职位。而且我虽然见识浅薄，但我知道光禄大夫李憙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光禄大夫鲁芝清廉寡欲，与世无争；光禄大夫李胤清正简朴，在朝中为官，他们都到老了才退休，循规蹈矩。他们虽然也经历过内外职位的恩宠，生活却和普通百姓一样，却都没有得到这样的提拔，我却超越了他们，怎么能服众，怎么对得起时间呢！所以，我发誓要坚守节操，没有贪图进取的心思。现在道路畅通，各地都有事情要处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我赶紧回到军队。如果我在这里耽搁，一定会出现意外情况。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不可更改。”皇上不听。
第二段：皇上还是没有听从他的请求。他坚持推辞，认为自己没有功劳，不能接受如此高的职位。他担心自己会因为位高权重而招致祸患，更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辜负皇上的期望。他列举了其他几位光禄大夫的例子，他们都清廉正直，勤勉尽职，却并没有得到如此高的提拔，而自己却超越了他们，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愧疚。他认为自己应该回到军队，为国家效力，而不是沉溺于荣华富贵之中。他表达了强烈的愿望，希望皇上能够理解他的苦衷，收回成命，让他回到他熟悉和胜任的岗位上，为国家尽忠职守，避免因为他的原因而出现意外情况。
回到镇上后，吴国的西陵督步阐主动投降了。可是吴将陆抗紧追不舍，猛攻西陵，朝廷就下令让羊祜去迎接步阐。羊祜带了五万大军从江陵出发，同时派荆州刺史杨肇去攻打陆抗，结果没成功，步阐最后还是被陆抗抓住了。 上面的人就说：“羊祜统领八万多人，敌人不过三万人，他却在江陵磨磨蹭蹭，让敌人做好准备。然后又派杨肇带少量军队去攻打险地，兵力少，粮草也紧张，士兵士气低落，溃败了。这完全违背了朝廷的命令，没有一个大臣应有的样子。应该免去他的官职，让他拿着侯爵的待遇回家养老。” 最后，羊祜被贬为平南将军，杨肇则被贬为平民。
羊祜想起孟献在营武驻扎军队，郑国人就害怕；晏弱驻守东阳，莱子就归顺了。于是，他选择有利地形，修建了五座城池，占据了肥沃的土地，切断了吴国的资源供应。石城以西的地区，都归属了晋朝。从那以后，不断有吴国人投降。羊祜就更加注重恩德和信用，来安抚新投降的人，心里想着要彻底吞并吴国。每次和吴国军队作战，他都约定好时间再打，从不搞偷袭。将领们要是想用什么诡计，他就拿好酒劝他们别这么干。 有人抓到吴国两个小孩当俘虏，羊祜就把他们送回了家。后来，吴将夏详、邵顗等人投降，那两个孩子的父亲也带着部下一起投降了。吴将陈尚、潘景来侵犯晋地，羊祜追击并斩杀了他们，还称赞他们的忠义，厚葬了他们。陈尚、潘景的子弟来收尸，羊祜也礼貌地送他们回去。吴将邓香抢掠夏口，羊祜悬赏活捉邓香，抓到后却赦免了他。邓香非常感激羊祜的恩情，率领部下投降了。
羊祜带兵在吴国境内行军，需要粮食就收割当地的庄稼，但都会计算好侵占的数目，用绢帛赔偿。每次在江沔一带集合军队打猎，他都只在晋国的土地上活动。如果猎物是被吴国人打伤，然后被晋军捡到的，羊祜都会把猎物还给吴国人。 因此，吴国人都非常敬服他，称他为“羊公”，而不是用他的名字称呼他。
羊祜和陆抗见面，互相沟通传递信息。陆抗夸赞羊祜的品德和才能，说即使是乐毅、诸葛孔明也比不上他。陆抗曾经生病，羊祜送药给他，陆抗毫不犹豫地就吃了。很多人劝陆抗小心，陆抗说：“羊祜怎么会下毒呢！”当时的人都觉得，像华元、子反那样忠义的人，现在又出现了。陆抗经常跟他的士兵说：“人家一心为善，我们一心为恶，这样不用打仗，他们自己就服了。我们各自守好自己的边界就行了，别去贪图那些小便宜。”孙皓听说两地关系融洽，就质问陆抗。陆抗回答说：“一个小村庄一个小乡镇，都不能没有信用和道义，更何况是大国呢！我不这样做，反而能彰显他的仁德，对羊祜也没什么坏处。”
羊祜为人正直诚实，没有私心，痛恨邪恶奸佞之辈，所以像旬勖、冯紞这样的人都很忌恨他。他的外甥王衍曾经去拜访羊祜，谈论事情，说得非常漂亮，但羊祜不同意他的观点，王衍生气地拂袖而去。羊祜看着在场的宾客说：“王夷甫凭借着盛名担任要职，但他败坏社会风气，祸害百姓，这个人将来一定会出事。”在步阐之战中，羊祜要按照军法斩杀王戎，所以王戎和王衍都对他怀恨在心，经常在背后说羊祜坏话。当时人们还编了一句顺口溜：“二王当政，羊公无德。”
咸宁初年，羊祜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可以自行任用官员。一开始，羊祜认为讨伐吴国必须利用长江上游的有利地形。当时吴国还流传着童谣：“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羊祜听后说：“这肯定是水军要立功了，我们只要想想谁能担当这个‘阿童’的角色就行了。”恰好益州刺史王濬被调任为大司农，羊祜知道他可以胜任，而王濬的小名又叫阿童，于是羊祜上奏朝廷，留下王濬监察益州军事，并加封他为龙骧将军，暗中命令他修整船只，准备从上游顺流而下进攻吴国。
皇上加强军队训练，广泛做好战争准备。这时候，他上奏说：“先帝顺应天意，平定了巴蜀，与吴国和好，全国得以休养生息，百姓都安居乐业。可是吴国又背信弃义，导致战争再次爆发。虽然天命决定了国家兴衰，但功业的成就还是要靠人来完成。如果不彻底消灭吴国，百姓就永远不得安宁。这也是为了光大先帝的功业，实现天下太平的愿望。就像尧帝讨伐丹水之敌，舜帝征讨三苗一样，都是为了安定天下，停止战争，使天下太平。蜀地平定的时候，天下人都认为吴国很快就会灭亡，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这相当于一个轮回，平定吴国的时机又到了。有些人总说吴楚等地如果用仁义去感化，他们会归顺，如果先用武力征服，他们反而会顽强抵抗，这只是古代的情况。现在我们要统一全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那些空谈仁义的人，都不懂得随机应变，所以虽然有很多计策，但最终的决定权在我手里。那些凭借险要地势而得以生存的国家，是因为他们的敌人实力相当，他们才能凭借险要地势自保。如果敌我双方实力悬殊，那么即使是智者也无法出谋划策，险要地势也无法守住。蜀地虽然地势险要，高山耸入云霄，深谷不见阳光，道路崎岖难行，但是我们还是攻克了它。都说蜀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我们进兵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斩杀敌将，夺取敌旗，敌军尸体堆积如山，我们乘胜追击，直抵成都，汉中各城都吓得不敢出来。他们并非没有斗志，而是实力实在太弱。刘禅投降后，蜀地的营垒都自行瓦解了。
现在江淮地区的险要，比不上剑阁；山川的险要，比不上岷山和汉水；孙皓的暴虐，比刘禅有过之而无不及；吴国的困境，比巴蜀还要严重。而我们晋朝的军队人数，比以前更多；军需物资，也比以前更加充足。现在如果不趁此机会平定吴国，反而继续僵持下去，百姓就要长期遭受战争的苦难，国家也难以长久发展，应该抓住时机，一统天下。现在如果我们用梁益的军队从水路和陆路同时进攻，荆楚的军队进攻江陵，平定南、豫州，直指夏口，徐州、扬州、青州、兖州的军队同时进攻秣陵，用旌旗迷惑敌人，用多种方法迷惑敌人，让小小的吴国面对全国的军队，他们必然兵力分散，四处应战，而我们巴汉的奇兵可以趁虚而入，一旦吴国一处崩溃，那么整个国家都会动摇。吴国依托长江而立国，没有腹地可言，东西绵延数千里，只能依靠城池防御，敌人强大，他们不得安宁。孙皓残暴专制，猜忌臣下，名臣良将都不敢信任他，所以孙秀之流都是被逼无奈才投靠他的。朝中人心惶惶，百姓困苦不堪，他们没有保全国家的办法，也没有坚定的决心。平时他们就想着逃跑，战争打响后，必然会有很多人投降，他们最终不可能齐心协力拼死抵抗，这一点是可以预料的。吴国的风俗习惯轻率急躁，难以持久作战，他们的弓弩戟盾不如我们中原军队，只有水战是他们的优势。一旦我们进入他们的境内，长江就不再是他们的屏障，如果他们退守城池，那就是短兵相接。而我们的军队势如破竹，将士们都有立功受赏的决心，吴军在城内作战，必然会有依城固守的想法。这样一来，不出多久，我们就能攻克吴国。”皇上非常赞同他的建议。
话说秦凉那边屡战屡败，祜上表给皇帝说：“吴国平定了，胡人自然也就安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完成大业啊！” 可是朝中很多人都不赞同他的意见。祜就叹了口气说：“这天下哪有尽如人意的事儿？十件事儿里总有七八件不如意，所以有些事该断就得断，机会来了不抓住，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啊！”
后来，皇帝下诏书，把泰山以南的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个县划出来，设立南城郡，封祜为南城侯，还给他配了相，地位和郡公一样。祜推辞说：“当年张良请求只接受万户的封地，汉高祖都没强迫他，我以前就受过先帝的恩惠了，哪敢再接受这么高的爵位，招来闲话呢！” 他坚决不接受封赏，皇帝最后才答应了他。祜每次升迁，都表现得很谦逊低调，他为人正直，品德高尚，所以皇帝破格提拔了他。因此，他的名声很好，朝野上下都敬佩他，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担任宰相。皇帝当时正想吞并其他国家，想依靠祜来负责东南方向的事务，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件事。祜在两朝为官，担任要职，处理政务时，大家都来咨询他，但他从不追求个人利益。他那些好的建议和意见，都把草稿烧掉了，所以后世很少有人知道。他上奏的建议，别人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有人说祜过于谨慎，祜说：“这是什么话！在皇帝面前要诚恳，离开皇宫后要谨慎，君臣之间要保持秘密，我担心自己做得还不够呢！连贤才都举荐不出来，怎么能说自己能识人呢？再说，在朝堂上接受爵位，在家里谢恩，这些事我都不做。”
祜的女儿女婿曾经劝他：“您应该置办一些产业，以后也好有个依靠，不是很好吗？”祜沉默不语，等他们走了之后，他对儿子们说：“他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啊！做臣子的，要是只顾自己，就会违背国家利益，这是大错特错！你们要记住我的话。” 他还曾经给弟弟琇写信说：“边境的事情安定下来后，我就戴着斗笠，回到家乡，准备后事吧。我一个普通百姓，却身居高位，怎么能不担心因为功高震主而招来祸患呢！疏广是我的榜样啊！”
我跟山水特别有缘，每次出去玩，都一定要去岘山，在那儿摆酒赋诗，玩儿一天都不觉得累。有一次，我突然唉声叹气，就对我的幕僚邹湛他们说：“自从有了天地，就有了这座山。从古至今，多少杰出的才俊，都来这里远眺，像我和你们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们最终都默默无闻，被人遗忘了，想想就让人伤感。要是我百年之后还有知觉，我的魂魄也一定会再来这里吧！”邹湛说：“您德高望重，名扬天下，您的功绩和美名，一定会和岘山一样流传千古。至于我们这些小人物嘛，就只能像您说的那样了。”
后来，我因为讨伐吴国的贼寇有功，朝廷要提升我的爵位和封地，我却请求把这些赏赐给我的舅子蔡袭。皇上就封蔡袭为关内侯，给他三百户人家做封地。
这时候，吴国人又来攻打弋阳和江夏，抢掠百姓，朝廷派使者来给我送信，质问我为什么不追击敌人，还打算把州府迁回老地方。我说：“江夏离襄阳八百里呢，等到知道贼寇的消息，贼寇早就跑远了。步兵过去，怎么可能救得了？费尽人力物力去追究责任，恐怕不合适吧！以前曹操当皇帝的时候，设置的都督府，都离州府比较近，这样就能用兵力来震慑敌人，维护地方安定。边境地区，要互相配合，谨慎防守，这是古人行之有效的办法。如果轻易迁州，敌人行动不定，我们也不知道该把州府迁到哪儿去合适。”使者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没法再说什么了。
老张生病了，想进宫见皇上。到了洛阳，正赶上景献宫的车驾出殡，他悲伤得不行。皇上特地派人来通知他，让他带着病进宫觐见。皇上还下令让他坐轿子进殿，不用下拜，真是给足了面子。等老张坐下后，就向皇上提出了伐吴的策略。
皇上觉得他身体不好，不宜经常进宫，就派中书令张华去了解他的想法。老张说：“现在皇上您禅让登基，名声很好，但还没做出什么显著的功绩。吴国暴政，咱们不战而胜是有可能的。如果能统一全国，兴办文教，那您就和尧舜一样伟大，我就能和稷契一样忠心，这将是千秋万代的盛世景象。但如果放弃这次机会，万一孙皓死了，吴国又立个新皇帝，就算吴国有百万大军，长江也挡不住他们，那可就后患无穷了！”张华非常赞同他的计划。老张对张华说：“能完成我的心愿的人，就是你了。”
皇上想让老张卧病指挥诸将，老张说：“攻打吴国不一定非得我亲自去，只要打赢了，剩下的就交给皇上您操心吧。功劳名利这些，我不敢贪图。事情办成了，需要有人接手，希望皇上您能仔细挑选合适的人选。”
老张的病越来越重，就推荐杜预接替他的位置。不久后他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皇上穿素服为他哭丧，非常悲伤。那天特别冷，皇上的眼泪都冻在了胡须和鬓角上。南方各州的人，那天都听说老张去世的消息，都痛哭流涕，市场都关门了，大街小巷哭声一片，就连吴国的边防将士也跟着哭泣。可见老张的仁德感动了多少人啊！皇上赏赐给他东园的珍贵器物一套，朝服一套，钱三十万，布百匹。圣旨上写着：“征南大将军南城侯张祜，品德高尚，思想纯洁高远。他在内廷任职时，正值皇上登基，他忠心耿耿，辅佐王室，在内参与机密事务，在外统领一方。他本应建功立业，永远辅佐朕躬，却不幸英年早逝，朕非常悲痛。追赠他侍中、太傅的职位，其他待遇不变。”
老侯爷生活简朴，穿衣打扮都很素淡，他挣的俸禄都用来供养九族和赏赐将士，家里一点儿余钱都没有。临终前，他还特意嘱咐家人，不要把南城侯的印章放进棺材里。他的弟弟们了解他的心意，想把他葬在祖先墓地旁边。皇上不同意，赏赐了一块离皇陵十里外的墓地，面积有一顷地，并追谥他为“成侯”。老侯爷的葬礼队伍出发的时候，皇上还在大司马门南边送行呢。老侯爷的外甥齐王攸上书，说老侯爷的妻子不想用侯爵的规格下葬，皇上就下诏说：“老侯爷生前就多次推辞爵位，他的志向坚定不可动摇。死后还如此谦让，他的操守更加令人敬佩，这就像夷叔那样称得上贤明，像季子那样能保全节操啊！现在就听从他的遗愿，恢复他的原有爵位，来表彰他的高尚品德。”
话说文帝驾崩的时候，老侯爷曾对傅玄说：“守孝三年，即使是高官显贵也要遵循，从天子到平民百姓都一样；可是汉文帝废除了这个制度，破坏了礼仪，伤了人伦，我一直为此叹息。现在皇上天性孝顺，有曾子、闵子的仁德，虽然免除了他的服丧期，但还是认真地执行了丧礼。丧礼都认真执行了，还除服干嘛呢！如果借此机会革除汉魏以来轻薄的礼仪，恢复先王之法，来教化风俗，流芳百世，不是很妙吗？”傅玄说：“汉文帝是因为当时社会风气浅薄，难以执行国君丧礼的制度，所以才废除了它。废除了几百年，现在突然恢复，很难实行啊。”老侯爷说：“即使不能让天下人都遵守礼仪，只要能让皇上亲自守孝，不也很好吗？”傅玄说：“皇上不除服而天下人都除服，那就只有父子之情，没有君臣之义了，这样三纲五常就破坏了。”老侯爷这才作罢。
老侯爷写的文章和《老子传》一起流传于世。襄阳百姓在岘山，也就是老侯爷生前常去游玩的地方，为他建了碑立了庙，每年都祭祀他。看到那碑的人，没有不流泪的，杜预因此给它取名叫“堕泪碑”。荆州人为了避讳老侯爷的名字，家家户户都用“门”来代替“户”，把“户曹”改成了“辞曹”。
话说祜将军开府多年，为人谦虚谨慎，从不排斥人才，直到去世前才任命了一些幕僚。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正式任命，就去世了，那些人也没能上任。于是，他的幕僚刘侩、赵寅、刘弥、孙勃等人一起上书朝廷，说道：“我们过去因为被错误地选拔任用，有幸成为将军的属官，参与处理各种事务。将军为人正直坦荡，品格高洁，虽然位高权重，却谦虚谨慎，行为恭敬。之前朝廷委以重任，让他来平定南方，不仅授予了他三司的官职，还加封他为大将军。但他虽然身居高位，却从不滥用职权。直到现在，天下人都盼望着他，许多优秀人才都仰慕他。那些到他府上的人，贪婪的人都变得廉洁，懦弱的人都树立了志向，即使是古代贤明的君主，也无法超越他的德行。自从他镇守南方以来，他的政绩惠及江汉地区，他制定了长远的策略，开疆拓土，所有计划都周密细致，有条不紊。他一心为国，勤勉尽职，直到去世前才任命了四个幕僚，可惜还没来得及上任，他就去世了。
推荐贤才报效国家，这是朝廷大臣的职责；发现和提拔默默无闻的人才，也是朝廷大臣的责任；而将军在中途去世，未能完成他的心愿，这更是朝廷大臣的遗憾。将军谦虚谨慎多年，晚年却未能善终，这令远近的人都感到悲痛。古时候，召伯去世后，人们怀念他，便爱护他曾经休息过的甘棠树；宣子去世后，人们怀念他，便保护他曾经游玩过的树木。人们尚且如此怀念故人，连树木都加以保护，更何况是将军生前想要任用的属官呢？他们理应按照惯例得到任命！我们恳请皇上恩准，让他们按照将军生前已经任命的属官的待遇，得以任职。”
奏章上还写道：“将军虽然开府，却没有配备足够的僚属，这足以说明他为人谦虚谨慎。他抱病任用人才，却不幸去世，家中又没有子嗣，官府也没有任命他生前想任用的属官，这不仅是地方上的期望，也是我们心中隐忧。为国家尽忠职守的人，死后理应得到追念，汉高祖刘邦都不吝惜四千户的封地来安慰赵国的子弟，我们请求皇上批准我们的请求。”然而，皇帝最终没有批准他们的请求。
祜（hù）两岁的时候，吴国平定了，大臣们都来给皇帝祝寿。皇帝拿着酒杯，哭着说：“这都是羊太傅的功劳啊！” 于是，皇帝就因为祜平定吴国的功劳，到祜的庙里去祭告，还按照萧何的先例，封赏了他的夫人。皇帝的诏书写道：“皇帝派谒者杜宏告诉故侍中、太傅钜平成侯祜：以前吴国不恭敬，依仗险要的地势称王称帝，边境地区也不向朝廷纳贡，持续了很多年。祜接受了平定吴国的任务，一心想着平息战乱，对外宣扬王化，对内制定庙堂策略，以德服人，真心诚意，江汉地区的人民都归顺了朝廷，他的功劳显著，他的策略周全。可惜天不假年，他的志向没有完成，朕心里非常悲痛。于是朕下令给各路军队，讨伐吴国，战争没有持续多久，一次征讨就灭掉了吴国，过去的计划，就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赏赐不能忘记功劳，国家有这样的典章制度，应该扩大他的封地，以表彰他之前的功劳，但又考虑到他生前谦让的品格。现在封他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还赏赐绢帛一万匹，粮食一万斛。”
祜五岁的时候，让奶妈去找他玩耍时弄丢的金环。奶妈说：“你以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啊！”祜就跑到邻居李家东边墙外的桑树下找到了金环。李家主人很惊讶地说：“这是我死去的儿子丢的东西，你怎么会有呢？”奶妈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李家，李家人悲伤惋惜。当时的人都觉得很奇怪，说李家儿子就是祜的前世。 还有一些擅长看风水的人说，祜祖先的坟墓有帝王之气，如果挖开的话，祜家就会绝后。结果祜真的把祖坟给挖了。 那些看风水的人又说：“虽然会挖开，但将来还会出一个折断胳膊的三公”，结果祜后来真的因为摔马折断了胳膊，官至三公，却无子嗣。
皇帝把祜的兄子暨（jì）立为祜的嗣子，但是暨因为父亲去世，不愿意做别人的儿子。皇帝又让暨的弟弟伊做祜的嗣子，伊也不接受诏令。皇帝很生气，就把他们兄弟俩都免官了。太康二年，皇帝立伊的弟弟篇为钜平侯，继承祜的爵位。篇做官清廉谨慎，他在官署养了一头母牛，母牛在官署生了一头小牛，他调动工作的时候，把小牛也带走了。他官至散骑常侍，后来早早去世了。
话说在孝武太元年间，皇帝封了羊祜哥哥的玄孙（曾曾孙）法兴为钜平侯，给他封地五千户人家。后来因为法兴跟桓玄是一伙的，被朝廷处死了，爵位也被取消了。 当时有个叫荀伯子的，是尚书祠部郎，就上书给皇帝说情，他奏章里写道：“我听说，咎繇死后没有儿子继承爵位，臧文仲为此深深叹息；伯氏的封地被夺走，管仲却认为这是仁义之举。功劳大的，可以流芳百世；滥赏封爵的，早上封晚上就可能被收回。太傅、钜平侯羊祜德才兼备，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他的功劳堪比辅佐皇帝，平定吴国之战更是立下大功，可是他的后代却断了香火，祭祀都没有人去主持。汉朝因为萧何的功劳巨大，所以他的爵位世世代代都有人继承。我认为钜平侯的封地应该像酂国一样世袭。再说太尉广陵公，他参与了叛乱，祸及淮南，竟然还因此获利，窃取了大国的封地。当时西晋朝廷的政令刑法失当，所以中兴之后也没有收回他的爵位。现在朝廷要重新确立王道，难道不应该好好区分善恶，把广陵国给取消了吗？还有太保卫瓘，他本来是菑阳县公，后来被冤枉害死了，朝廷才追赠他兰陵郡的爵位，后来又改封江夏郡。朝廷里很多有名的大臣，死后都没能得到应有的待遇，卫瓘的功劳和羊祜不相上下，却只得到了不公平的赏赐，我认为应该取消他的郡爵，恢复他菑阳县公的爵位，这样赏罚分明，善恶就区分开了。” 但是，皇帝最终没理他。
羊祜他妈，是孔融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羊发，官做到淮北护军的都督；另一个就是羊祜。一开始，羊发和羊祜的同母兄弟羊承都病得很重，羊祜的母亲估计两个儿子都救不过来，就一心一意照顾羊发，结果羊发好了，而羊承却死了。
老大伦啊，当上了高阳县令。伦的弟弟暨，做了阳平太守。他弟弟伊，一开始是车骑将军贾充的幕僚，后来官做到平南将军、都督江北诸军事，镇守宛城，最后被张昌给杀了，死后追赠镇南将军。祜的伯父秘，官做到京兆太守。他儿子祉，当上了魏郡太守。秘的孙子亮，字长玄，是个有本事的人，很会算计。和他交往的人，他都会假装掏心掏肺，大家都觉得他很真诚，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一开始是太傅杨骏的幕僚，当时京兆地区盗贼很多。杨骏想加重刑罚，偷一百钱就判死刑，就让属下们一起商量。亮说：“以前楚国有个叫江乙的人，他母亲丢了块布，就认为是令尹偷的。您要是清正廉洁，小偷自然会收手，干嘛要加重刑罚呢？”杨骏听了很不好意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亮后来官做到大鸿胪。当时惠帝在长安，亮和关东地区的人暗中联系，心里不安，就逃到了并州，结果被刘元海给杀了。亮的弟弟陶，当上了徐州刺史。
杜预，字元凯，是京兆杜陵人。他爷爷畿，是魏国的尚书仆射。他爸爸恕，是幽州刺史。杜预博学多才，很懂兴衰之道，经常说：“德行高尚难以企及，但建功立业、著书立说还是可以争取的。” 一开始，他爸爸和宣帝关系不好，结果郁郁而终，所以杜预很久都没能得到重用。文帝继位后，杜预娶了皇帝的妹妹高陆公主，开始当尚书郎，继承祖上的爵位丰乐亭侯。在尚书郎的职位上干了四年，升迁为参相府军事。钟会伐蜀的时候，杜预被任命为镇西长史。钟会叛乱后，他的僚属都遇害了，只有杜预凭借智慧逃过一劫，还增加了封地一千一百五十户。
我跟车骑将军贾充他们一起制定法律条文，弄好之后，我还专门给它写了注释，然后就上奏皇帝说：“法律嘛，说白了就是绳子和墨斗的规矩，它不是什么探究道理、完善人性的大道理书。所以法律条文要简洁明了，规定要直接，执行要方便，禁止的事项要少。规定直接，大家容易看懂；禁止的事项少，不容易犯错。容易看懂，大家就知道该避开什么；不容易犯错，就几乎不用怎么处罚了。处罚的根本在于简单明了，所以必须仔细区分各种情况。要仔细区分各种情况，就必须忍耐一些小节上的不合理。古代的刑法条文，都刻在钟鼎上，铸在金石上，目的就是为了杜绝各种歪门邪道，防止出现花里胡哨的东西。我现在写的这些注释，都是把法律的精神都网罗进去，并且用各种情况来衡量。执行法律的人，就拿着这些条文和情况来判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样就能坚持法律的原则，避免那些牵强附会的解释。” 皇帝下令把这些东西发到全国各地去。
这奏章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说法律条文要简洁易懂，不能搞得过于复杂，让人难以理解。 他强调了法律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认为法律的根本在于简单明了，容易理解和执行，这样才能有效地减少犯罪，维护社会秩序。 他反对那些牵强附会的解释，认为应该严格按照法律条文来办事，避免因为个人理解的不同而导致法律的执行出现偏差。 最后，他用古代的刑法条文刻在钟鼎和金石上的例子来强调法律条文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以此来告诫人们要遵守法律，不要试图钻法律的空子。
泰始年间，我担任河南尹。我预想着以京师为王化之始，从近到远，凡是我所推行的政策，都注重大的方面。我受命制定考课制度，大概内容如下：我听说古代的治理，顺应自然规律，虚心诚恳，这样就能得到百姓的信任和顺从，上天感应，人心归附，天下就能太平。等到淳朴之风渐渐散失，就开始彰显善恶，设置官职，分派任务，颁布爵禄，弘扬六典，详细考察官员。然而，仍然依靠明智的辅佐，设立忠贞的部门，使名声不能超过功劳而单独显赫，功劳也不能落后于名声而被埋没，都要广泛咨询，充分吸收意见。到了末世，就不能考察长远而只追求细微之处，怀疑别人的内心而相信耳目所闻，怀疑耳目所闻而相信简短的文书。简短的文书越多，官吏就越虚伪，法令越多，巧饰就越多。过去汉朝的刺史，也是每年年底奏报政事，不制定考核标准，只是粗略地评定官员的清廉与否。魏朝的考课制度，是继承了京房的遗意，它的条文可以说是非常细密。但是由于过分细致而违背了它的根本原则，所以历代都不能实行。岂不如恢复尧舜时代的旧制，减少繁琐，简化流程，这样就简单易行呢？宣扬彻底的道理，使它神明昭著，关键在于人。抛开人而依赖法令，就会违背道理。现在的科举优劣，不如把权力交给达官显贵，让他们考核自己管辖的官员。官员任职一年后，每年评选一人为优秀，一人为劣等，根据这个成绩来上报。这样六年下来，主管官员汇总考评结果，六年中一直被评为优秀的官员予以提升，六年中一直被评为劣等的官员予以罢免，优秀多于劣等的官员予以提拔，劣等多于优秀的官员予以降职。现在考课的标准，轻重不一，确实有难易之分。如果以难的标准评为优秀，以容易的标准评为劣等，主管官员应当根据轻重缓急，略微调整，不必拘泥于法令的条文。
《己丑诏书》认为考课难以实行，允许采用荐举的办法。荐举的道理，也是根据风评。六年才荐举一次，黜陟没有循序渐进，也不是古代三考的意义。现在每年考核一次，就能积累优秀来提升，积累劣等来罢免。以士君子之心相处，没有哪个官员六年六次被评为劣等，六年六次被评为优秀。监察官员也会随之弹劾。如果上下互相包庇，这就成了严重的弊端，也谈不上黜陟了。
石鉴这老小子，因为以前跟杨预有过节，就上奏弹劾他，结果杨预被免职了。那时候，陇右地区经常受到外族入侵，朝廷就派杨预去当安西军司，还给了他三百个士兵和一百匹马。 到了长安，他又被提升为秦州刺史，还兼任东羌校尉、轻车将军，还被授予假节的权力，权力那是相当的大。
正赶上敌兵势力很强盛，石鉴当时是安西将军，就命令杨预带兵去打仗。杨预觉得敌人现在马匹强壮，士气正旺，而咱们官军却物资匮乏，应该集中力量，好好准备，等到春天再出兵讨伐。他还列举了五条不可出兵的理由，以及四条不必出兵的理由。石鉴一听就火了，又上奏说杨预擅自修饰城门和官舍，耽误了军队的准备工作，然后派御史用囚车把杨预押送到廷尉那里。因为杨预是皇后的亲戚，属于“八议”保护范围，最后只用侯爵的爵位抵罪，算是轻判了。 后来，陇右的事情果然跟杨预预料的一样。
那时候，朝廷的人都觉得杨预在军事战略方面很有眼光。后来匈奴首领刘猛造反，从并州打到河东、平阳，朝廷就让杨预这个散侯来出谋划策。没过多久，杨预就被任命为度支尚书，这可是个管钱的大官。杨预上任后，就建议恢复“藉田”制度，加强边防建设，还提出了很多关于国家军事和财政的重要建议。他还设计了一些新的农具，兴建常平仓来平抑粮价，还改革了盐的运输和税收制度，总共提出了五十多条利国利民、有利于边防的建议，朝廷都采纳了。石鉴从前线回来后，因为夸大自己的战功被杨预揭穿，两人因此结下了梁子，互相攻击，最后都因为争吵被免职了，杨预还保住了侯爵的爵位。过了几年，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度支尚书。
元皇后梓宫要迁到峻阳陵了。按照以前的规矩，皇后下葬后，皇帝和大臣们都要举行吉礼。尚书们奏请说，太子也应该脱去丧服。杨预却建议说：“太子应该遵循古礼，继续服丧”，他的建议被采纳了。“皇太子宜复古典，以谅暗终制”。
话说杜预这哥们儿，觉得当时用的历法有点儿问题，就自己琢磨出一个叫《二元乾度历》的历法，还上报朝廷正式使用了。他还发现孟津渡口太危险，容易出事，就建议在富平津修座桥。有人反对，说殷商周朝那些厉害的皇帝都没在这儿修桥，咱们凭啥修？杜预一听，来了句：“‘造舟为梁’，说的就是修河桥的事儿啊！” 桥修好了，皇帝带着一大帮大臣来视察，举起酒杯对杜预说：“要不是你，这桥可建不成啊！”杜预谦虚地说：“要不是陛下英明，我也没机会施展我的才能。”
周朝的欹器，一直到汉朝的东京还在皇宫里摆着呢。可惜后来汉末乱了，这宝贝就没了，样子都看不到了。杜预凭着记忆，重新做了一个，献给皇帝，皇帝高兴坏了。咸宁四年秋天，下大雨，还闹蝗灾，杜预就写了一份奏折，提出了好多解决农业问题的办法，这些都记录在《食货志》里了。杜预在朝廷待了七年，做了好多大事，数都数不清，朝里朝外都夸他厉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杜武库”，说他啥都有。
当时皇帝正密谋灭吴，但朝中很多人反对，只有杜预、羊祜和张华支持皇帝的计划。羊祜生病了，推荐杜预接替他的位置，就让他带兵，还给了他平东将军的职位，让他负责征南军务。羊祜去世后，杜预被任命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的军事，还配了专门的仪仗车，地位相当于皇帝的女婿。杜预到任后，赶紧整顿军队，加强军备，然后挑选精兵强将，偷袭了吴国的西陵督张政，大获全胜，因此被加封三百六十五户。张政是吴国有名的大将，守着重要的关隘，丢了脸面，觉得丢人，不敢把失败的消息告诉孙皓。
杜预想瓦解吴国的军心，就上奏朝廷，把俘虏的吴军士兵都送还给了孙皓。孙皓果然把张政叫了回来，还派武昌监刘宪去接替张政。这样一来，等杜预的大军压境的时候，吴国的将领都换了，更容易打败他们。
皇上已经决定要处罚我了，我就趁机请求出兵攻打吴国。皇上说要等到明年再大举进攻，我提前上奏了一份计划书，里面写道：“自从闰月以来，吴国只是加强戒备，底下没有士兵敢上报情况。从情势来看，吴国已经穷途末路，兵力不足，肯定先保护上游地区，加强夏口以东的防守，以图喘息，没工夫调动大量军队西进，他们的国都就会空虚。可是陛下您听信了别人的意见，放弃了这个大计，让敌人有机可乘。这可是关系到国家长远利益的大事，如果打仗失败了，那就不打也罢。我们制定计划，一定要稳妥可靠。如果成功了，就能奠定太平盛世的基业；即使失败了，也不过是浪费一些时间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如果等到后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一定能配合，我担心那时就更难了。陛下您之前已经决定了，命令我们分兵推进，大家行动一致，万无一失，根本不用担心失败。我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不敢因为一些模糊不清的想法而留下后患，只希望陛下能仔细考虑。”
过了十来天，我又上了一道奏章：“羊祜和朝中很多大臣意见不同，他没先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就私下里和陛下一起策划这件事，所以才导致意见很多。凡事都应该权衡利弊，现在出兵，十之八九会成功，万一失败了，也不过是劳而无功而已。说这次会失败的人，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他们只是因为计策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功劳也不是自己得来的，所以都觉得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之前的想法，所以才反对。” “最近朝廷上大事小情，各种不同的意见都冒出来了，虽然人心不齐，也是因为大家仗着皇上的恩宠，没有考虑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困难，所以才轻视这些不同的意见。以前汉宣帝讨论赵充国上奏的计策时，事情成功后，就责问那些反对的人，那些人都叩头认错，从而堵住了异端邪说。从秋天以来，讨伐吴国的计划已经有所泄露。如果现在停止，孙皓一定会害怕而想出对策，可能会迁都武昌，加固修缮江南的城池，迁走百姓，到时候城池坚不可摧，野外也无处掠夺，吴国还会在夏口囤积大量战船，那么明年的计划就可能无法实现了。”
这时皇上正在和中书令张华下棋，我的奏章正好送达。张华放下棋子，拱手说道：“陛下英明神武，朝野安定，国家富强，军队强大，号令统一，吴王荒淫暴虐，诛杀忠良，现在讨伐他，一定能轻松取胜。”皇上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
太康元年正月，咱们在江陵摆开阵势，派参军樊显、尹林、邓圭和襄阳太守周奇他们带兵沿着江西往上打，给了他们全权指挥的权力。没几天功夫，就接连攻下了好几个城池，完全按照计划进行。
我们又派牙门管定、周旨、伍巢他们带八百精兵，趁着夜色偷偷渡过江，去袭击乐乡。他们打出好多旗帜，在巴山上放火，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目的是扰乱敌人的军心。吴国的都督孙歆吓得够呛，给伍延写信说：“北边来的军队，竟然飞渡了长江！” 吴国投降的男女老少有一万多口呢。周旨、伍巢他们把兵埋伏在乐乡城外。孙歆派兵出来阻击王濬，结果大败而回。周旨他们就从埋伏的地方杀出来，跟着孙歆的军队往城里冲，孙歆根本没反应过来，一直冲到他的营帐底下，结果被活捉了。所以当时军中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用计谋代替战斗，一当万。” 然后我们就逼近江陵。吴国的将领伍延假装投降，却在城墙上摆好了兵，准备偷袭我们，结果被我们攻克了。
上游平定之后，从沅水、湘水以南，一直到交州、广州，吴国的州郡都纷纷望风归降，主动送来印信，我们接受了他们的投降，然后派人去安抚他们。总共斩杀和俘虏了吴国的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 我们还趁着这股气势，把将士们和他们的家属都迁移到江北去安顿，在南郡原来的地方都安排了新的官员，荆州地区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吴国百姓投降就像回家一样。
王濬最先把孙歆的头送来给皇上，后来又把孙歆本人送来，洛阳城里的人都笑疯了。当时大家开会讨论，有人说：“吴国一百多年的祸害，不能说一下子就彻底消灭了。现在正值夏天，雨水多，洪水也下来了，很快就会爆发瘟疫，应该等到冬天，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王濬说：“当年乐毅凭借济西一战就灭掉了强大的齐国，现在我们的声威已经震慑住了敌人，就像劈竹子一样，几节之后，就都迎刃而解了，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于是他就指挥众将，直接向秣陵进军。沿途的城池，没有一个敢抵抗的，都乖乖投降了。 后来大家就写信向皇上报告了这件事。
孙皓被平定后，我们班师回朝，皇上因为我的功劳，把我封为当阳县侯，增加了九千六百户的封地，加上之前的封地，一共这么多。还封我的儿子耽为亭侯，给他一千户的封地，还赏赐我八千匹绢。
一开始，攻打江陵的时候，吴国人知道杜预有很严重的颈瘤，又很害怕他的聪明才智，就用葫芦绑在狗脖子上给他看，每当看到大树上的树瘤，就砍掉树皮把它弄白，然后题字写上“杜预颈”。等城池攻破后，就把吴国人全部杀光了。
后来杜预回到镇上，多次陈述自己家族几代人的官职，强调自己武功并非他的主要功劳，请求退休。但朝廷没批准。
杜预认为，虽然天下太平，但忘记战争就会带来危险，所以他勤于操练军队，修建泮宫（古代学校），在江汉地区施恩惠，教化遍及千里。他还攻破了山区少数民族，巧妙地设置营地，占据要害之地，巩固了防御态势。 他还修缮了邵信臣的遗迹，利用滍水和淯水灌溉了一万多顷的田地，划分疆界，刻石立碑，使土地界限分明，公私都能受益。百姓都因此而受益，都称他为“杜父”。以前的水路只有沔水和汉水能到达江陵，一千多里路程，北方没有通路。而巴丘湖是沅水和湘水的汇合处，周围山川险要，是荆州蛮族赖以生存的地方。杜预就开凿了杨口，修建了从夏水到巴陵一千多里的水路，既消除了长江的险要，又打通了零陵和桂林的水运通道。南方的人们都唱着歌赞扬他：“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
杜预处理公务，事事亲力亲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凡是他主持兴办的工程，都事先仔细考虑周全，很少有失败的。有人批评他做事过于琐碎，杜预说：“大禹和后稷的功绩，目标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这才是应该追求的目标啊！”
杜预很注重身后名声，经常说“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还刻了两块石碑，记载自己的功绩，一块沉在万山之下，一块立在岘山之上，碑上写着：“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老杜预这人啊，年轻的时候，骑马射箭都不咋行，可是一到打仗，立马就成了领兵打仗的大将。他为人处世特别谦虚有礼，有什么问题都直接问，还特别乐意教别人，做事勤快，说话谨慎。
功成名就之后，他悠闲得很，就开始钻研起经书来了，还自己写了一本《春秋左氏经传集解》。 他又参考了很多家谱，写了本《释例》。 他还创作了《盟会图》和《春秋长历》，可以说是自成一家学说，这都是他年纪大了才完成的。 他还写了《女记赞》。当时的人觉得杜预的文章虽然质朴直率，但大家都不太重视，只有秘书监挚虞欣赏他，说：“左丘明本来是为《春秋》作传的，结果《左传》就成了独树一帜的著作；《释例》本来是为《左传》而写的，但它阐明的道理却不仅仅局限于《左传》，所以它也是独树一帜的。” 那时候王济特别喜欢研究马，还特别喜欢杜预；而和峤这个人比较爱攒钱，杜预就经常说：“王济有‘马癖’，和峤有钱癖。” 武帝听说后，就问杜预：“你有什么癖好？”杜预回答说：“臣有《左传》癖。”
杜预在镇守地方的时候，经常送些粮食给洛阳的达官贵人们。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危害国家，并不是想巴结他们。”
我年轻的时候在荆州，有一次参加宴会，喝醉了酒，就睡在了书房里。外面的人听到我呕吐的声音，偷偷地从门缝往里看，只看到一条大蛇低着头吐东西。听到这事的人都觉得很奇怪。后来，我被征召为司隶校尉，又加官特进，结果在邓县去世了，那年我六十三岁。皇上非常惋惜，追赠我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并赐谥号为“成”。
我生前留下了遗嘱：“古代是不合葬的，这符合生死的道理，如同不存在一样。中古时期的圣人改变了这种做法，开始合葬，大概是为了区别生死，借此来教化后人。从那以后，达官显贵合葬与否，各不相同，连活着都不能完全了解，又怎么能了解死亡呢？所以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以前是台郎，曾经因为公务去过密县的邢山。山上有座坟墓，我问种地的农民，说是郑国大夫祭仲的坟墓，也有人说是子产的坟墓。于是，我就带领随从祭拜并观赏了这座坟墓。
这座坟墓建在山顶上，视野开阔，四面都能看到，山体走向是南北向，稍微偏向东北，对着新郑城，表达了不忘根本的意思。它的墓道只堵住了后面，前面是空的，没有填满，表示墓中没有珍宝，不追求深埋厚葬。山上有很多漂亮的石头不用，却特意用洧水里天然的石头来做墓葬，看重的是不费人工雕琢，而且这些石头本来就不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的。君子欣赏它情理之中，小人找不到什么好处可图，历经千年都没有被破坏，这就是俭朴带来的结果。我去年春天进京朝见，因为郭氏去世，因为以前陪葬的旧例，我自己上表请求在洛阳城东首阳山南面选择一块地作为将来我的墓地。
而那块地里有一座小山，山上没有旧墓。虽然高度和景色比不上邢山，但是东面靠近两座帝王陵墓，西面可以眺望宫殿，南面可以看见伊洛二水，北面可以眺望夷叔的故地，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是我心之所安的地方。所以我就上表申请，修建道路，确定了墓地的位置，到时候都用洛水里的圆石头，修建通往墓地的道路，朝南，仪制效仿郑国大夫，只想用俭朴来完善自己而已。棺材、小殓等事宜，都应该按照这个标准来办。”我的子孙都遵照我的遗嘱去做。我的儿子子锡继承了我的爵位。
锡字世嘏，从小就很有名气，开始在长沙王乂手下做事学习，然后一步步升迁到太子中舍人。他为人正直忠诚，多次直言劝谏愍怀太子，言语恳切，太子因此对他很反感。后来太子在锡常坐的地方毡子里藏了针，刺伤了他，流了很多血。过了几天，太子问锡：“那天你干什么去了？”锡回答说：“喝醉了，不知道。”太子责问他：“你平时喜欢责备别人，怎么自己犯了错却不说？”后来锡被调任卫将军长史。赵王伦篡位后，任命他为治书御史。孙秀想和锡结交，但锡拒绝了他，孙秀虽然心里记恨，但因为忌惮锡的名声很高，不敢加害于他。惠帝重新执政后，锡被提升为吏部郎、城阳太守，但他没有赴任，又被提升为尚书左丞。他四十八岁去世，死后被追赠为散骑常侍。他的儿子乂继承了他的爵位，记载在《外戚传》里。
史官评论说：在泰始年间，人们都只是献上一些礼物表示祝贺，而羊公却提出了平定吴国的策略，这体现了他胸怀天下的雄心壮志啊！从前齐国有个平民百姓，燕国有人祭祀北门的鬼神；赵国有李牧，秦王因此放弃了东进吞并赵国的计划。桑树枝条不争高下，瓜果成熟后空留遗憾。羊公在南方树立了巨大的威信，感动了吴地百姓归顺汉朝，江河道路畅通无阻，百姓扶老携幼，纷纷归附。然而羊公却功成不居，穿着布衣住在偏僻的小巷里，潇洒自在，很有风范。杜预如果没有先天的才能，那么即使使用他，也只能让他学习经验；杜预能够制定出伟大的战略，攻城略地，并且兼具儒雅的风范，在战场上也能从容应对。孔门弟子有四位杰出人物，杜预堪比其中的三位；《春秋》五霸，杜预独占鳌头，难道不优秀吗？三年丧期，无论尊卑贵贱都一样。轻率地夺取在位者的丧期，让人叹息；而丧期结束后，储君又立刻废除丧期，这实在是太残酷了。为了苟且偷安，不求合乎正理，让当代的优秀人才，沦为诸侯的庶子，这正是《檀弓》中记载的违背礼制之举，杜预也受到了这种影响。
赞曰：汉池西险，吴江左回。羊公恩信，百万归来。昔之誓旅，怀经罕素。元凯文场，称为武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