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字彦先,是江苏苏州人,家世显赫,祖上是吴国的丞相,他老爸是宜都太守。顾荣从小就聪明过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吴国的黄门侍郎和太子辅义都尉。吴国灭亡后,他和陆机兄弟一起去了洛阳,当时人们把他们三个称为“三俊”。后来他当上了郎中,之后又升官做了尚书郎、太子中舍人、廷尉正。他平时特别喜欢喝酒,有一次喝醉了,跟朋友张翰说:“只有喝酒才能忘掉烦恼,但是喝醉了会生病啊,这可怎么办呢!”
有一次,赵王伦杀了淮南王允,把允的部下都抓起来交给廷尉处置,大家都想把他们杀掉。顾荣却很公正,尽量保全了很多人。后来赵王伦篡位,他的儿子伦虔当了大将军,还把顾荣提拔做了长史。之前,顾荣和同事们一起喝酒,看到一个烤肉的人长得挺特别的,而且好像很想吃烤肉的样子,顾荣就割了一块肉给他吃。旁边的人问他为什么,顾荣说:“难道整天拿着烤肉的人,就不能尝尝它的味道吗?”后来赵王伦失败了,顾荣被抓起来要被杀头,结果那个烤肉的人当了执法队的领导,就救了他一命,让他逃过一劫。
齐王冏把他召去当大司马的主簿。齐王冏这个人权力很大,而且很骄横跋扈,顾荣害怕受到牵连,整天借酒消愁,不怎么管府里的事。他跟朋友长乐冯熊说了这事儿。冯熊就跟齐王冏的长史葛旟说:“让顾荣当主簿,是为了重用他的才能和名望,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这可不是看重他是不是本地人,而是为了平定天下的民心啊!现在府里事情这么多,可不是靠喝酒就能解决的。”葛旟说:“顾荣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而且才来没多久,不宜轻易换掉他。”冯熊说:“可以把他调到中书侍郎的职位,顾荣也能保持清高的名声,府里也能用上真正有才能的人。”葛旟觉得有道理,就向齐王冏禀报,把顾荣调到中书侍郎的职位。
顾荣当了中书侍郎后就不再喝酒了。有人问他:“以前你总是喝酒,现在怎么突然不喝了呢?”顾荣怕惹祸上身,于是又开始喝酒了。他还给老家杨彦明写信说:“我当了齐王的主簿,一直担心会受到牵连,一看到刀和绳子,就想自杀,只是没人知道而已。”后来葛旟被杀了,顾荣因为讨伐葛旟有功,被封为嘉兴伯,还升了官,做了太子中庶子。
长沙王司马乂当上了骠骑将军,又让荣做他的长史。后来司马乂兵败了,荣就转到成都王司马颖手下当丞相从事中郎。惠帝司马衷跑到临漳去避难,让荣兼任侍中,派他去祭扫陵墓。正赶上张方占据洛阳,荣没办法前进,就躲到了陈留。等到惠帝西迁长安,又征召荣做散骑常侍,但是因为天下大乱,荣没去赴任,就回吴地去了。后来东海王司马越在徐州集结军队,任命荣当军谘祭酒。
这么说吧,长沙王司马乂升官了,当上了骠骑将军,还提拔了这位荣先生当他的长史,相当于秘书长吧。结果司马乂打仗输了,荣先生就跟着换了东家,去给成都王司马颖当差,职位是丞相从事中郎,听着就挺官僚的。 惠帝那会儿情况很糟糕,逃到临漳,还让荣先生兼个侍中,又派他去皇陵祭祀。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张方,把洛阳给占了,荣先生没办法过去,只好躲到陈留避避风头。 后来惠帝又逃到长安,想让荣先生当散骑常侍,但那会儿天下乱成一锅粥,荣先生觉得这趟水太浑,干脆回老家吴地去了。 最后,东海王司马越拉起队伍,在徐州打仗,又找荣先生当军谘祭酒,算是给他安排了个差事。
话说陈敏这小子造反了,跑到长江以南,把扬州刺史刘机和丹杨内史王旷都给赶跑了,自己霸占了州郡,还把自己的儿子们安排到各个郡县当官,收买了一大堆有钱有势的人,摆出一副要跟孙氏家族一样鼎立天下的架势。 顾荣这时候被任命为右将军兼丹杨内史。顾荣这个人啊,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表现得特别谦逊谨慎。
后来陈敏想要杀掉一些士大夫,顾荣赶紧劝他说:“你看现在天下大乱,北方胡人入侵,就连朝廷都无力回天,老百姓都快没活路了。江南虽然也有点小乱子,但好歹人还在,资源也还算完整。我一直担心江南会像以前那些诸侯一样,互相残杀,最后谁也剩不下。现在将军您这么厉害,完全有能力像孙吴那样统一江南,您现在已经取得了不少功劳,威名也响当当的,兵强马壮,船只也多得像山一样,就算朝廷那边还有几个州郡,您也能很快拿下。只要您能信任那些有才能的人,给他们放手去做事,消除大家之间的隔阂,堵住那些小人嚼舌根的嘴,那大事一定能成!”陈敏听了他的话,就真的把那些豪族都委以重任。陈敏还派甘卓带兵去横江,给了他最好的装备。顾荣私下里跟甘卓说:“如果我们能把江东的事情办成,咱们一起干。但是你看陈敏这情况,能成事吗?他能力有限,没什么大战略,一会儿一个主意,根本定不下来,而且他那些儿子个个都骄横跋扈,迟早要完蛋。我们现在虽然拿着他的俸禄,可要是他失败了,江西的军队会把我们的脑袋砍下来送到洛阳,说是‘逆贼顾荣、甘卓之首’,那不光是我们自己完蛋,连子孙后代都得跟着受辱,这怎么能不早做打算呢!”甘卓同意了他的说法。
第二年,周玘和顾荣、甘卓、纪瞻暗中商量,一起起兵攻打陈敏。顾荣把桥拆了,把船都藏到南岸,陈敏带着一万多人马出来,结果过不了江,顾荣只用羽扇一挥,陈敏的军队就溃败了。事情平定后,顾荣回到了吴地。永嘉年间,朝廷征召他做侍中,他走到彭城的时候,看到天下大乱,就赶紧坐船回去了,这事儿《纪瞻传》里也有记载。
元帝在镇守江东的时候,重用谢荣担任军司,还给他加了散骑常侍的官职。凡是朝廷上的重要决策,都得先问问谢荣的意见。谢荣本来就是南方有名的贤才,现在又身居要职,朝野上下都很尊敬他。
那时候,元帝宠爱的郑贵嫔生病了,元帝为了祈祷贵嫔病好,竟然耽误了很多国家大事。谢荣就上书劝谏说:“从前文王父子兄弟,个个都是圣人,可以说是真正懂得治国之道的人。可是文王即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也顾不上吃饭;周公即使洗个澡,也要三番五次地停下来处理政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一天的政务那么多,一刻都不能耽误;一句话说错,带来的祸患就可能立刻降临啊!现在正值天下衰败的末期,处于动乱不安的时期,天子流亡在外,到处都是强盗,道路都被堵死了。您应该在野外扎营,早出晚归,亲自去招募勇士,把自己的决心昭告天下,以表示您治理国家的决心。贵嫔生病了,需要抓紧时间治疗;祈祷的事情,当然也可以做;但是怎么能因为祈祷而耽误了处理政务,停止接见大臣和宾客呢?现在强敌就在眼前,流言蜚语满天下,人心惶惶,人们纷纷逃离或投靠。您应该虚心纳谏,广泛招揽人才,认真考虑当务之急,禁止那些妖魔鬼怪的祭祀活动,努力恢复国家的统一,洗刷国家的耻辱,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天下才能太平。”
谢荣还发现南方很多人才都没被重用,他又上书说:“陆士光为人正直清廉高贵,就像金玉一样;甘季思忠诚可靠,办事果断;殷庆元有见识,有策略,文武双全;我的族兄谢让为人光明磊落,坚守节操,即使遇到困难也不改变自己的操守;会稽的杨彦明、谢行言都非常推崇儒家思想,是值得您重用的贤才;贺生沈潜,是很有前途的青年才俊;陶恭兄弟虽然能力稍逊,但做事非常认真。这些人,都是南方的优秀人才啊!”元帝看了谢荣的奏章,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六年后,谢荣去世了。元帝亲自到丧地表示哀悼,想要追赠谢荣的官职,按照齐王功臣的规格来封赏。吴郡内史殷祐上书说:
话说当年,奸臣陈敏仗着权势,横行霸道,他的兄弟亲戚把持着州郡,欺压百姓,弄得民不聊生,大家都没招了。 这时候,散骑常侍、安东军司、嘉兴伯顾荣站出来了,他品德高尚,谋略深远,忠心耿耿,在危难时刻更是表现突出。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四处奔走,一心想着国家,暗中联合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策划讨伐陈敏。 他名声远扬,号召力极强,各地响应者云集,纷纷拿起武器,加入他的队伍。顾荣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为了国家,他忘记了自己的安危。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一举平定了陈敏的叛乱,六州之地迅速恢复平静,这可是兵不血刃的大功劳啊!他的功劳震古烁今,名扬天下。
可是听说,论功行赏的时候,按照大司马齐王格的意见,顾荣因为没有参与帷幕密谋,只是在州郡征战,所以没有得到封爵赏赐,连子弟也未能得到封赏。 这消息传开后,大家都觉得不公平,江表地区的人更是失望透顶。齐王虽然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掌握着兵权,手下还有五国军队支援,宗室也给他帮忙,但他用兵时间长,劳民伤财,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损失也很大。而顾荣呢,他手下没有多少兵,又不是什么藩镇,孤身一人在江外,朝廷的命令都传达不到他那里,他却临危不乱,独自做出决定,为了国家,不惜牺牲自己,而且没花朝廷一分钱,也没让百姓受一点苦。他平定叛乱后,还封闭粮仓,等待大军到来,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以义理教化百姓。如今国家安定,这功劳,说不定都得归功于顾荣呢!跟齐王相比,他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功劳大小、优劣高下,一目了然。 可是齐王府的幕僚们,那些在背后支持齐王的人,虽然没有亲自出谋划策,却都得到了封赏,有的成了公,有的成了侯。而顾荣,他才是这场战争的策划者和领导者,功劳比元帅还大,却只得到了微不足道的赏赐,这真是天大的不公平!上面有损朝廷的功勋制度,下面也寒了忠义之士的心。
考察功绩,赏罚分明,这是朝廷的规矩,更何况顾荣这样的人,他拯救了国家,功劳在先,纵观古今,还没有谁像他这样立下大功,却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这么说吧,皇帝追赠荣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死后谥号为元。等皇帝当上晋王以后,又追封他为公,赐给他食邑,算是开国功臣了。
荣这个人特别喜欢弹琴,他死后,家人一直把琴放在灵位旁边。吴郡人张翰哭得特别伤心,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爬上灵床,弹了几曲琴,一边弹一边叹气说:“顾彦先(荣的字)还能欣赏这些吗?”说完又痛哭一场,连丧主都没去吊唁就走了。荣的儿子荣毗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后来官做到散骑侍郎。
纪瞻,字思远,是丹杨秣陵人。他爷爷纪亮做过吴国的尚书令,他爸爸纪陟做过光禄大夫。纪瞻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为人正直而有名。吴国灭亡后,他们家搬到了历阳郡。后来他被举荐为孝廉,但是没被采用。
哎,陆机这秀才被提拔当了尚书郎,就开始问策问了,他噼里啪啦一顿说:“以前夏、商、周三代那些明君,都开创了伟大的事业,虽然治国方法不一样,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夏朝的人崇尚忠厚,忠厚过头就显得粗朴了,解决粗朴最好的办法就是讲究礼仪。商朝就改进了一下,讲究礼仪过头就显得迷信鬼神了,解决迷信鬼神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文化。周朝又调整了方向,发展文化过头就显得虚浮了,解决虚浮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归忠厚。这么说来,王道是不是一直在反复循环,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呢?是不是因为祖先不同,所以成就也不同呢?自从没有圣王之后,天下就乱了很久了。三代的兴衰更替,百姓的变迁,原因是什么呢?现在要恢复古代的制度来解决弊端,用良好的风气来清除污秽,那应该效仿哪个朝代的制度呢?太古时代的治国之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瞻(就是回答问题的人)回答说:“我听说,凡是有国家、有家庭的人,都希望国家越来越好,政绩越来越隆,让功德流芳百世,永远流传下去。但是,社会风俗和事情的弊端总是会变化的,治理国家不能墨守成规,即使是圣人贤哲,也不能改变这个规律。所以,忠厚过头就显得粗朴,讲究礼仪过头就显得繁文缛节。周朝吸取了夏商两朝的教训,重视文化来区分等级,结果那些逃亡的人就变得虚浮,缺乏诚意了,诚意不足,又回到了崇尚忠厚的道路上。三代的治国方法互相补充,就像水火相济一样,这就是适应时代变化的道理,也是解决弊端的办法。伏羲、女娲时代简单朴素,不干预而天下自化;后来的圣王继承发展,所做的事情可能有所不同。这并不是因为贤圣之人的能力不同,而是时代变化造成的。现在晋朝国运昌隆,圣上的功绩一天天显赫,顺应天时,国运昌盛,边远地区的君主都来朝拜。但是,大道已经过去很久了,人心的变化也由来已久,如果说现在应该抛弃繁文缛节,恢复古朴的制度,回归本源,那么百姓就能逐渐教化,天下就能太平了。”
他接着问:“以前那些圣明的帝王,对各种事情和器物都非常重视,明堂是为了祭祀上天,清庙是为了祭祀祖先,辟雍是为了教授礼仪,太学是为了讲授经史典籍。这些都是国家兴盛的标志性典礼和机构啊!秦朝灭亡后,这些都荒废了,制度也缺失了。各个儒生对此的议论,说法不一,各有出入。汉朝留下来的东西,有的被认为是不同的东西,而蔡邕在《月令》里却说它们是一个东西。那到底应该怎么理解呢?”
回答说:“周朝的明堂,是为了祭祀祖先并以此来配享上天,以此来表达对祖先的敬重和对孝道的推崇。它有六个重要的方面。古代圣明的帝王坐在南面处理政务,这六个方面都以明堂为中心。而且,明堂的正中央,就是太庙,这样可以顺应天时,施行法令,祭祀祖先,养老尊贤,教育子弟,召见诸侯,选拔人才,完善礼仪,辨别各种器物,这一切都是教化的根本。所以,从祭祀的角度来看,就叫清庙;从正殿的外貌来看,就叫太庙;从宫殿内部来看,就叫太室;从宫殿的正殿来看,就叫明堂;从宫殿四门的学堂来看,就叫太学;从宫殿周围环绕的水池,像玉璧一样圆润来看,就叫辟雍。名称虽然不同,但作用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就是一个东西。所以蔡邕说它们是一个东西。”
他接着问:“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太平盛世,就像唐朝那样;上天既然已经降下祥瑞,那么人才也应该兴盛。所以《尚书》里赞美贤良之士的歌颂,《易经》也推崇金兰之好。这正是历代王朝兴衰更替,国家强盛衰败的原因啊。那些成就一番伟业的君主,都勤于寻找人才;那些名垂青史的人才,也急于为国家效力。按理说,这应该是互相匹配的,但为何千百年来总是背道而驰呢?古代那些兴盛的王朝,究竟采取了什么方法?后世那些衰败的朝代,又究竟缺失了什么呢?”
对方回答说:“兴盛的政权,关键在于选拔贤才;太平盛世,关键在于大力提拔人才。所以,如果能选拔优秀人才,那么国家政务就能井然有序;即使有十个叛乱分子,天下也能太平无事。武丁重用傅岩等人,周文王重用渭滨地区的人才,让他们担任要职,委以国政,所以才能成就霸业,功勋流传百代。先王们即使身处简陋的茅屋,也会四处搜寻人才,提拔那些默默无闻的人,使得山里没有埋没的才能,田野里没有被遗忘的歌声。因此,社会风气淳厚,万物感应,神灵保佑,祥瑞频现,甘露丰沛,灵泉涌出,朱草自生,万物生长茂盛,日月光辉重现,和睦之气充塞天地,大治之世也就实现了。君臣之间有礼义,父子之间有亲情,夫妻之间有道义,长幼之间有秩序,从九州到八荒,海外的国家也心悦诚服,纷纷进贡朝拜,赞颂声不绝于耳,君王可以安坐朝廷,治理天下。”
“如今,推荐人才的渠道已经畅通,但是教育事业却发展得不够,所以人们争名夺利的欲望很强烈,而学习的热情却不高。如果能广开四门,延揽人才;宣扬五教,弘扬道德;考核功绩,评定优劣,然后把他们安排到各个部门,让他们各司其职,治理国家,一定能使国家兴盛,与古代盛世相符,贤良之士也会出现,金兰之好也会重现。”
然后他又问:“以前唐尧虞舜时代推行五刑的教化,周公制定了四罪的制度,所以后世赞扬他们的清正廉明,并且歌颂他们带来的盛世景象。“奸邪之徒越来越多,法律条文也越来越繁杂。到了春秋时期,人们崇尚‘三辟’的刑法,暴秦又加上了株连的酷刑,各种严酷的刑罚层出不穷,暴虐成风已经到了极点。汉朝和魏朝沿袭了这种做法,也没有进行改革。这也是因为时代不同,救世的方法也不一样,不得已而为之啊。在宽严之间,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度呢?株连这种刑罚,能够成为永久的制度吗?”
回答说:“天地阴阳分开,万物才能生长,万物生长,就会产生利益和损害。利益和损害的产生,是有原因的。远古时期,人们推行道德教化,看轻武力,崇尚仁义。仁义被推崇,强者就不会欺凌弱者,多数人就不会欺压少数人。三皇时代用结绳记事,天下太平,这可不是仅仅依靠刑法来维持社会秩序啊!再说,远古时期人们懂得法律,所以监狱很少。到了后来,虽然不至于没有罪犯,但是监狱却越来越多了,人反而越来越凶暴,法律条文也越来越多,盗贼也越来越多。《尚书》上说:‘只有谨慎地执行五刑,才能成就三德。’春秋时期社会衰败,又兴起了‘三辟’的刑法,到了文公时期,又增加了株连的酷刑,各种严酷的刑罚层出不穷,破坏了社会和谐的气氛,影响了后代,一直没能改变。所以汉高祖采取宽松的政策,天下都响应他,魏朝继承了汉朝末年的做法,也没有进行改革,大概是因为社会风俗变化需要时间,权宜之计罢了。现在天下统一,人们都想着回归根本,逐渐崇尚简朴,贪婪的人就不会争斗;尊崇贤能,贬黜不肖,不仁义的人就会远离。所以,您应该斟酌一下刑罚的轻重,废除株连的酷刑,让各种事物各得其所,社会就会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与世长存。”
有人问:“你看啊,五行互相转化,阴阳相互依存,阴阳二气才能孕育万物,四季才能交替变化。《易经》里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各种现象的形成,都遵循着阴阳相生的道理。如果阴阳失调,那大势就会逆转;如果阴阳其中一方衰败,万物就无法独立存在。这都是阴阳平衡的铁证啊!现在有温泉却没火山,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说明一下阴阳不平衡的道理。”
回答说:“我听说过,阴阳之气会升降交替,山和泽之间会互相通气,就像《易经》初九卦‘潜龙勿用’说的那样,温泉的形成,在于地气温润。水往低处流,火往高处窜,刚柔、燥湿,都是自然属性,所以阳气在外活动,阴气在内静止。阴性柔弱,以包容为根本;阳性刚强,以对外作用为目的。所以金属和水的清亮在内,火和太阳的光辉在外,刚强的东西施予,柔弱的东西承受,阳气盛则阴气衰。水之所以温暖,是因为它具有包容的特性。”
另有人问:“能够洞察天机,把握变化规律,这是才能的极致;能够充分利用各种事物,造福于民,这是功绩的巅峰。用这种才能治理国家,就能继承黄帝、羲皇的治国之道;用这种才能平定叛乱,就能继承上古圣王的功业。然而,唐虞时期那些圣王们严密的统治网,夏殷时期那些帝王们严谨的法令,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心思越来越复杂,道德却越来越败坏呢?难道是因为太朴实的社会结构一旦瓦解,就无法恢复了吗?还是圣人的治国之道有所减弱了呢?”
回答说:“政治要随着时代变化而兴盛,策略要根据具体情况而调整,所以圣王们都要探究事物变化的根源,审视事情发展的始终,根据当时的形势,力求拯救天下。古代皇朝质朴纯真,灾难很少发生,人们以结绳记事来传递信息,大家都知道该遵守什么。大道一旦偏离,聪明才智就会扰乱社会,太平与动乱不同,吉凶祸福也各有规律,所以唐虞时期圣王们的统治网,夏殷时期帝王们的法令,都有兴衰的原因,都有轻重缓急的调节,这就是洞察天机,掌握变化规律,顺应时势的办法,并不是圣人治国之道有所减弱。”
永康初年,州里又推荐寒门士子,大司马任命他为东阁祭酒。那一年,他被任命为鄢陵国国相,但他没有赴任。第二年,他被降职为松滋侯相。太安年间,他辞官回家,和顾荣等人一起诛杀了陈敏(此事记载在顾荣的传记里)。
我被任命为尚书郎,和荣一起前往洛阳。路上,我们一起讨论《易经》里的太极。荣说:“太极啊,大概是指混沌未开、模糊不清的时候,日月隐藏着它的光辉,八卦隐藏着它的神妙,天地混杂在一起,圣人隐藏其中。然后,天地开辟,清浊分开,阴阳二气形成,阴阳交合,万物开始萌芽,天地四方都展现出来了。《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这正是《易经》里的太极啊。可是王弼说‘太极就是天地’,我认为不对。‘两仪’这个词,从物质形态来说,指的是天地;从气而言,指的是阴阳。如果说太极就是天地,那就是说天地自己生出来,没有生出天地之物。 《老子》又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用最初的元气来调和万物。要探究元气的根本,寻找天地的根源,恐怕应该以此为标准。”
我接着说:“过去伏羲氏画八卦,阴阳的道理就都包含在里面了。文王、孔子继承发扬了伏羲的思想,三位圣人相继传承,思想完全一致,都认为《易经》符合天道,没有别的说法了。天清地平,阴阳交合,四季更替,日月运行其中,这些都是自然规律,即使是圣人,谁能知道它的起源呢?你说‘混沌未分’,这怎么可能呢!圣人也是人,怎么可能在混沌未开的时候就隐藏在其中呢?!老子关于先天之说的说法,这大概是虚妄之言,并非《易经》的本意。我也认为你对太极理解得非常透彻,不该怀疑。或许太极只是对极致的称呼,说的是它的道理到了极致,没有外在的形体;外在形体到了极致,才生出阴阳二气。王弼的观点可以说是比较接近的。古人用极致来解释,说阴阳二气产生于此,并不是说它有父母。如果一定要说有父母,除了天地,还有什么呢?”荣就停止了辩论。
到了徐州,听说战乱越来越严重,我们打算不走了。恰好刺史裴盾收到了东海王越的信,见我们犹豫不决,便以军礼送我们离开。于是我们和荣、陆玩等人一起卸下船上的货物,弃车抛马,连夜兼程,一天一夜走了三百里,终于回到了扬州。
话说元帝当上安东将军的时候,就看上了王瞻的才能,把他招到身边当军谘祭酒,后来又升迁他做了镇东长史。 元帝还亲自去王瞻家里做客,跟王瞻同乘一辆车一起回宫。因为王瞻在讨伐周馥和华轶的战役中立了大功,所以被封为都乡侯。
后来石勒带兵入侵,朝廷就提升王瞻为扬威将军,让他统领京口以南到芜湖一带的军队,抵挡石勒的进攻。石勒退兵后,王瞻被任命为会稽内史。那会儿,有人伪造大将军府的公文,把诸暨县令给抓起来了。县令已经被抓走了,但王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感觉像是假的。他直接撞破牢房把县令救了出来,然后严厉地审问那个送信的人,结果那人果然承认是伪造的公文。
没多久,王瞻又升迁为丞相军谘祭酒。因为在讨伐陈敏的战役中立功,他又被封为临湘县侯。朝廷又提拔他当侍中,这个官职可是相当高了,但他没接受。
话说长安城丢了,谢安跟王导一起进宫劝晋简文帝登基。简文帝不肯。谢安说:“陛下您啊,虽然喜欢研究天象和历史,看看古人的成败兴衰,可现在的情况,一目了然,再明白不过了。两个皇帝都驾崩了,宗庙空着,皇位离开了晋朝,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先帝的灵柩还没下葬,人神都失去了主宰。陛下您继承皇位,是上天注定啊!只要您登基,天下就会改头换面,远方蛮夷都会来朝拜,宗庙重新建立,神主重新安放,亿万百姓归心,各族人民都来朝贡,这就像众星拱卫北极星,百川汇入大海一样。您却还想着要谦让,这可不是光宗耀祖,成就中兴之举啊!现在国贼应该被诛杀,您应该委屈一下自己,向天下谢罪。您要是想违背天时,违背民意,失去地利,这三样东西丢了一样,就算以后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祖宗的危急啊!时机这东西,变化万千,能够成就大业的,只有顺应天理,抓住时机。晋朝的国运兴衰,现在已经到了尽头。您赶紧登基,就能成就中兴的大业;您要是犹豫不决,就会给奸贼壮大实力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天理’。陛下您现在正处在危难之中,继承皇位,看看宗室里,还有谁敢跟您争?您应该承担起这份重任,这就是所谓的‘时机’。咱们晋朝四位祖先开创了这么大的基业,如今五京被烧毁,宗庙无人主持,刘曜在西北窃取神器,陛下您却想在东南谦让,这简直是‘拱手让火’啊!我们这些小臣尚且不能容忍,更何况陛下您德配天地,光芒万丈,怎么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简文帝还是不肯,让殿中将军韩绩把御座撤掉。谢安指着韩绩大吼:“皇帝的座位对应着星宿,谁敢动,斩!”简文帝这才变了脸色。
后来简文帝登基了,谢安被任命为侍中,后来又升任尚书,他经常上书劝谏,很多建议都被采纳,简文帝非常欣赏他的忠诚和刚烈。后来谢安久病,不能上朝,便上书说:
我身体不好,病了好久都没好,之前上书陈述我的忠心,也没得到您的体谅。现在我病得这么厉害,躺在床上,心里又焦虑又害怕,不知道我死后该怎么安葬。我听说,时间和青春都容易流逝,不会再来,所以古代那些有志向、有节操的人,都拼尽全力去效忠国家,即使在市场上唱歌卖艺,也要及时实现自己的抱负,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千古。但是,失败的人千千万万,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一般人都会贪图名利,而我资质平庸,只是运气好,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在市场上高歌猛进,却意外地得到了朝廷的恩宠,多次犯了贪污受贿的错误。虽然我也想效仿古人,为国家做出贡献,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功劳,现在我已经老了,疾病缠身,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已经一百多天了,每天都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些时间,陛下能恩赐我一些恩典,让我能勉强活下去,让我可以在陋巷里苟延残喘,我也没有机会再回到朝廷任职了。我现在眼睛都看不清了,牙齿也掉了,胸腹冰冷,伤口还没好,腿还瘸着,疾病折磨得我苦不堪言。我已经七十岁了,按照礼法来说,我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衰老的迹象非常明显。即使我想努力保养身体,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我的工作是负责户口和税收,这是国家非常重要的工作。现在天下动荡不安,百姓生活艰难,国家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变革,百废待兴,征兵运输都需要人力。我虽然尽力工作,日夜操劳,但也力不从心,现在我病成这样,还要长期离开岗位,会耽误国家大事。如果朝廷因为我的病而格外开恩,我的心里负担会更重;如果朝廷因为我的病而让我免职,就会导致官职空缺,政务瘫痪;如果我继续工作,我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现在因为您的仁慈,让我可以免职在家休养,但这会让我觉得愧对朝廷的期望。现在天下人才济济,而我却空占着官位,不给有才能的人机会,让我这个病入膏肓的人继续占着官位,这确实不符合历朝历代选拔人才的原则。
我只希望陛下能施舍一点仁慈,赐给我一块破布让我裹尸,等我死后,能让我体面地入土为安;同时,您也能选拔贤才来接替我的工作,让我免受处罚,这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因为生病了,我就辞官了。后来又让我担任尚书右仆射,我几次推辞,他们都不答应。于是,我就说自己病得很重,想回家,也不准。
那时候郗鉴在邹山驻守,经常受到石勒等人的侵扰。我觉得郗鉴有将相之才,担心朝廷会放弃不用他,就上书请求朝廷征召他,我说:“我听说,王朝兴盛,必定要有像爪牙一样的助手,来保卫城池,这是帝王的利器啊。所以虞舜起用了十六个大臣,自己就可以安坐朝廷,处理政务。《尚书·尧典》云:‘允执厥中’。我看到前辅国将军郗鉴,年轻时就很有操守,品德高尚,名望很高,文武兼备,是当世的人才。以前他和戴若思一起被征召,被派往荒凉的地方,当时非常孤立,手下几乎没有军队,也没有援兵。但他仍然能够安抚聚集残余的百姓,坚守险要的地方很多年,使得敌人不敢南侵。只是因为兵力太少,无法建功立业,虽然担任过州长,也做过常伯。如果让郗鉴在朝廷上做事,奉天子之命,一定能够尽心尽责,弥补朝廷的不足。从前朝以来,朝廷任用官员,是有先例的。戴若思担任尚书,又担任六州都督、征西将军,还加封常侍;刘隗镇守北方;陈眕镇守东方。从年龄来看,郗鉴和戴若思差不多;从官职来看,他们都做过八品官。况且郗鉴名望很高,是当世的名臣。圣明的朝廷以至公无私治理天下,只看能力和才能,所以我虽然地位卑微,还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您,希望您能开明圣智,听取我的建议,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明帝曾经一个人把张瞻叫到宽敞的房间里,唉声叹气地为天下担忧,说:“国家栋梁之臣,恐怕连十个都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然后掰着手指头说:“你就算一个吧。”张瞻推辞。明帝说:“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你怎么还这么谦虚呢!”张瞻文武双全,朝中人都夸他忠诚正直,品格高尚。没多久,他就升任了领军将军,当时大家都佩服他的严厉果断。虽然他经常生病,但军队上下都很敬畏他。张瞻因为长期生病,请求辞官,皇上不准,还加封他为散骑常侍。
王敦造反的时候,皇上派人对张瞻说:“你虽然生病了,但只要你躺在床上帮我稳住军队,对国家帮助就很大了。”于是赏赐给他一千匹布。张瞻没拿回家,而是分给了将士们。叛乱平定后,张瞻又上表请求回家,皇上不答应,他坚决请求退休,皇上也不同意。皇帝下诏说:“张瞻忠诚正直,见识广博,才能出众,多次因为年老体弱多病,反复请求退休。朕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也尊重他的意愿,现在准许他的请求,任命他为骠骑将军,散骑常侍的职位不变。他的官服和待遇,都按照以前的规定执行。”派使者到他家里授予官职,准许他在家办公。不久张瞻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追赠他原来的官职,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穆,还派御史带着符节去监督他的丧事。因为讨伐王含有功,追封他为华容子,给他先前的爵位提升两等,并封他的次子为亭侯。
老先生平时为人很安静,不太爱跟人交往,就喜欢读书,有时候还自己动手抄写。他写了不少诗歌、赋、文章和书信,加起来有几十篇呢。他还懂音乐,几乎精通了音乐的各种技巧。他生活比较讲究,在乌衣巷盖了一座漂亮的大房子,房子装修豪华,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和树木,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他为人谨慎,很爱护人才,年纪越大越发明显。尚书闵鸿、太常薛兼、广川太守河南褚沈、给事中宣城章辽、历阳太守沛国武嘏,这些人都跟老先生关系一般,但都敬重他的高尚品德,临终前都把后事托付给他。老先生都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的家人,帮他们盖房子,安顿生活,就跟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
他年轻的时候跟陆机兄弟关系很好,后来陆机被杀害了,老先生就尽心尽力地照顾陆机的家人,直到把陆机的女儿嫁出去,给的嫁妆跟亲女儿一样多。他大儿子景 unfortunately很早就去世了。景的儿子友继承了爵位,后来官做到廷尉。景的弟弟鉴,官至太子庶子、大将军从事中郎,比老先生先去世了。
贺循,字彦先,是会稽山阴人。他家祖上贺庆普,汉朝的时候就传承着《礼记》的学问,所以当时人都称他们家是“庆氏学”。他高祖贺纯,学问渊博,名声很大,汉安帝当政的时候做过侍中,因为要避安帝他爹的名字,所以改姓贺。他曾祖贺齐,在吴国做大将。他祖父贺景,是灭贼校尉。他父亲贺邵,做过中书令,后来被孙皓杀害了,全家都被流放到边远地区。
贺循小时候就经历了家里的变故,被流放到海边,等吴国灭亡后才回到老家。他从小就志向高远,行为举止跟一般孩子不一样,说话做事都非常讲究礼仪。当时国相丁乂看中了他,让他当了五官掾。刺史嵇喜认为他很有才华,推荐他做了阳羡县令。贺循当官以宽厚仁慈为原则,并不追求政绩排名。后来他又做了武康县令,当地人风俗是厚葬,而且有很多迷信说法,讲究避开某些日子下葬,结果很多人停尸在家,不办丧事。贺循都下令禁止了这些陋习,他的政教措施很成功,连邻近的城邑都纷纷效仿。但是,他没什么后台,在朝廷里一直没有得到提拔。
著作郎陆机写奏章推荐贺循说:“我听说武康县令贺循,德行高尚,才能出众,为人正直,品格高洁,先后在两个县做官,政绩显著。以前阳羡县令郭讷,为人豁达开朗,见识广博,办事能力强。贺循在偏远的小县做官,默默无闻;郭讷回到家乡,已经很多年没有得到重用。他们都是新朝的官员,在朝廷里没有熟人,都在偏远的地方任职,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往上爬,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得到提拔,这真是州里官员和百姓都感到惋惜的事。我认为朝廷派官员到地方去,不只是为了平均分配官职,惠及各地而已。因为各地风俗不同,信息闭塞,偏远地区的情况就更严重。像荆州和扬州,户口都有几十万,现在扬州没有朝廷官员,荆州江南地区也没有一个人在京城做官,这实在不是圣上对待地方官员应有的态度。根据贺循和郭讷的才能和资历,我认为贺循可以做尚书郎,郭讷可以做太子洗马或舍人。这是大家的共同愿望,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升官发财,而是为了充实朝廷人才。我特地列出他们的官职品级,请您考虑。” 过了很久,贺循才被朝廷召回,做了太子舍人。
赵王伦篡了位,升了王浚当侍御史,王浚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了。后来又让他当南中郎长史,他也没去。正赶上叛贼李辰在江夏起兵,朝廷派去的军队都打不过他,一个个都吓得逃跑了。李辰派大将石冰去攻打扬州,把会稽太守张景赶跑了,然后让以前宁远护军的程超代替张景,又让程超的长史宰与当山阴县令。这时候,以前南平内史王矩、吴兴内史顾秘、前秀才周玘等人一起响应号召,发布檄文号召各州郡讨伐李辰,王浚也聚集军队响应。石冰的大将抗宠手底下有几千兵马,驻扎在郡里的讲堂。王浚就给抗宠写信,给他分析利害关系,抗宠就逃跑了,程超和宰与都投降了,整个会稽郡就平定了。王浚把张景迎回郡里,马上就辞退了士兵,闭门不出,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一点好处都没要。
后来陈敏造反,伪造诏书,想让王浚当丹杨内史。王浚说自己脚有毛病,手都拿不动笔,还故意吃寒食散,头发蓬松着,衣服敞着,表示自己不能用,陈敏最终不敢强迫他。当时州里那些有实力的人都参与了陈敏的叛乱,有些年纪大了或者有病的,陈敏还给他们升官加爵,只有王浚和吴郡的朱诞没有参与。等陈敏被消灭后,征东将军周馥推荐王浚当会稽太守,接着又让他当吴国内史,朝廷还用公车征召贤良之士,王浚都没答应。
元帝当了安东将军后,又推荐王浚当吴国内史,跟王浚谈论吴国的政事,顺便问了一句:“孙皓曾经用锯子把一个姓贺的脑袋锯成两半,那是谁啊?”王浚还没来得及回答,元帝自己就明白了:“是贺邵啊!”王浚哭着说:“我的父亲当年遭受孙皓的残暴统治,我心里一直非常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元帝很惭愧,三天都没上朝。东海王司马越让他当参军,又征召他当博士,他都没去。
等到元帝升任镇东大将军,因为军司顾荣去世了,就让王浚接替顾荣的职位。王浚说自己病得很重,上书十多次请求辞官。元帝给他写信说:
……
话说啊,人各有志,走的路也不一样,都是顺着自己的性子来的,各安天命罢了。要是天下太平,社会秩序井然,那咱们就顺其自然,该干嘛干嘛。有些人啊,喜欢清静,远离世俗,逍遥自在,自得其乐,这都是因为太平盛世,才让他们能这么悠闲。可要是碰上国家危难,局势动荡,那些有担当的义士就会挺身而出,拯救苍生。就像烛之武冒险入秦,园绮帮助汉朝,这些都是大丈夫该有的作为,是他们根据时势变化调整自己的行为啊!
我呢,资质平庸,德行浅薄,却蒙受恩宠,担任要职,心里一直很羡慕那些高尚的人,总想着辞去官职,过简朴的生活,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做不到。为啥呢?因为外敌入侵,国家四分五裂,皇宫都保不住了,百姓受苦受难,所以我日夜担忧,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就想为国效力。以前顾雍辅佐朝廷,靠着他的高明策略,才让国家稳定下来。元凯继位后,巢湖地区也恢复了平静。可如今,国家衰败,民不聊生,大家都在盼着有人能站出来,而这个人,就是您啊!只要是正义的事,我怎么会推辞呢?那些有志向的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建议,为国家做贡献。现在我奉命来请您担任军司,还请您务必赏光。
他(指循)一直没答应。
后来皇帝下令,又让他当了军谘祭酒。他(指循)说自己生病了,皇帝再三催促,他才勉强去了。皇帝亲自到他的船上,向他请教治国之道。他(指循)因为病得太重,不能下拜,就穿着朝服接受了皇帝的赏赐,包括第一区住宅、车马、床帐、衣物等等。但他都一一推辞,什么都没接受。
廷尉张闿住在小市,想扩大自己的住宅,就霸占了周围邻居的房子,还私自修建了城门,早早关上,晚晚打开,百姓都很苦恼,纷纷向州府告状,却都没结果。后来,他(指循)出巡,到了破冈,百姓们一起向他告状。他说:“我见到张廷尉后,会替你们说的。”张闿听说后,赶紧拆掉了城门,亲自去向他道歉。他就是这样受人尊敬的。
话说那时候,江东地区刚安定下来,盗贼很多,皇帝想找个办法防范,就问循。循回答说:“长江流域那么广阔,贯通五个州,朝廷的贡品和商旅都从这里来往。现在有人建议在宣城设防,或者让各县自己带兵。我觉得县令的权力太小,能力也不一定够,如果强征民夫,又管束不严,恐怕起不到作用。依我看,整个长江流域,只有阖庐一带地势险要,适合盗贼藏匿。最好在那里驻扎重兵,顺势剿灭他们,斩草除根。沿江各县都有自己的管辖范围,县令自己负责,可以根据地势划分兵力,多设亭站,经常巡逻,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赏罚分明,超额完成任务的有奖励,完不成任务的有处罚,这样才能保证纪律严明。同时要轮换休整,别把老百姓累坏了,轮换也要有规律。你看汉朝的制度,十里设一个亭,就是为了加强防范嘛。现在就算做不到那样,也要好好规划,保证兵力足够。如果盗贼太多,一个地方控制不住,可以报告他们的踪迹和位置,让都督去讨伐。现在问题是,不明确职责分工,让老百姓和军队一起巡逻,双方都不尽心,谁也不负责,所以表面上看着有防备,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皇帝听了他的建议,就采纳了。
后来愍帝即位,征召循担任宗正,元帝在镇守一方,又推荐循担任侍中,但是路途险峻,循没去。因为讨伐华轶有功,朝廷要封他为乡侯,循却称自己卧病在家,坚决推辞不受封赏。建武初年,他被任命为中书令,又加散骑常侍,但他又以年老体弱为由坚决辞官。皇帝下令说:“我德行浅薄,却承蒙大位,就像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不知道该依靠什么。循的言行符合礼仪,是当世楷模,百姓的榜样。国家能安定,全靠他的谋划。他虽然身体不好,我还希望他能卧病在床为我出谋划策,但他却坚持推辞,表现得非常诚恳,这是贤者信守承诺,顺应天意,以谦让为高尚的表现。现在就依他所请吧!”于是改任他为太常,散骑常侍的职位不变。循认为九卿的官职本来就不应该加官,现在自己又生病了,不宜兼任两个职位,只接受太常的职位就行了。
话说咱们祖庙刚建好,好多老规矩都不全了,有人说惠帝和怀帝应该各算一代,这样颍川(祖庙中供奉先祖的区域)的牌位数量就超过七个了,该拆掉一些。这事儿就报给了太常寺(掌管祭祀礼仪的机构)。
太常寺的人讨论后觉得:按规矩,兄弟之间不能互相继承皇位,不能因为继承关系就各算一代。殷商的盘庚没把阳甲列入祖宗祭祀的序列,汉朝的光武帝也没把成帝列入祖宗祭祀的序列,而是另建庙宇祭祀他们,这是前朝的规矩,也是继承制度的明确说法。惠帝没儿子,怀帝继位,弟弟不能继承哥哥的位子,所以怀帝是直接继承太祖的,而不是继承惠帝,这跟殷商的阳甲和汉朝的成帝的情况一样。 但是,有人觉得惠帝和怀帝圣德高远,不方便改动以前的规矩。像这种礼仪上的事,以前都没讨论过。所以现在惠帝的牌位还在太庙里,怀帝的牌位又加进来了,总数就变成八个了。
这八个牌位的情况,是因为惠帝的牌位没挪走,而不是应该迁走上辈祖宗的牌位。下辈的牌位升上来了,上辈的牌位才迁走,迁走和新建是相对的,不能混为一谈,从来没听说过下辈的牌位升上来一代,上辈的牌位却拆掉两代的。惠帝和怀帝都是太祖的继承人,是兄弟,亲属关系近,应该算同一代,现在却拆掉两代,只算一代。现在惠帝死了,豫章(供奉惠帝牌位的地方)已经拆了,怀帝的牌位又加进来,颍川又要拆了,这样一代祖宗两次迁徙,祖宗的牌位位置乱七八糟的,这在古代的规矩里没见过。惠帝的牌位应该挪走,这还不好说,更别说随便拆掉一个祖宗的牌位而没有先例了?颍川根本没理由拆,所以神位数量就成了八个,这是有原因的,不是说数量就一定是七个。既然有八个神位,那就只能在七个房间之外再加一个房间了。
皇上觉得惠帝和怀帝都是兄弟,都是太祖的后代,不是直接继承关系,所以他们的神位应该另立,祖庙里不需要一直有八个房间。再说,武帝刚建太庙的时候,正神只有七个,杨元后的神位也是另外加了一个房间。永熙元年,在太庙八个房间里供奉太祖的谥号,这说明如果神位有八个,也不一定非要拘泥于以前的七个房间的规矩。
有人说,景帝已经配享太庙了,那惠帝和怀帝也应该一样。景帝功劳巨大,是皇室的根本,他的功德名垂青史,永远不会被磨灭,所以才特别把他放在太庙里。而且,景帝离我们时代也比较近,容易安排,祭祀也就方便了,不会挤占祖宗的位置。就像王氏宗庙的昭穆制度,满了之后,就应该另建庙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轻重缓急不同,而且七庙七世是亲属关系;昭穆,指的是父子关系。如果兄弟的庙宇都满了,就要毁掉祖先的庙宇,那祖先的牌位就空悬着,世数也不够了,那还要三昭三穆和太祖的庙宇来凑够七座庙宇干什么呢?现在七庙的制度,是源于王氏宗族的。从祢衡往上数到高祖,亲庙有四世,高祖以上还有五世六世没有服丧关系的祖先,所以是三昭三穆加上太祖一共七座庙宇。所以世祖皇帝确定郊庙祭祀的礼仪时,京兆、颍川曾、高氏的亲属,豫章五世,征西六世,都是为了符合这个制度。现在皇上继位,也应该有五六世祖先,豫章六世,颍川五世,都不应该毁掉。现在说豫章先毁了,又要毁掉颍川,这就意味着庙里只有高祖以下的亲属,没有高祖以上两世祖先了,这违背了王氏宗族的制度,三昭三穆就缺了两个,这根本不符合宗庙制度的根本,也违背了世祖皇帝祭祀征西、豫章的本意,和当初确定的礼仪制度有很大出入。
当时尚书仆射刁协跟孔循意见不同,孔循的回答非常有道理,只是话太多了,这里就不一一记录了,最终采纳了孔循的意见。朝廷里遇到疑问,都去问孔循,孔循总是根据经书礼仪回答,被当时的人们尊为儒学大师。
后来皇帝发现孔循生活很清贫,就下令说:“孔循为人清廉正直,行为是世人的榜样,身居高位,却穿着简朴,住的房子也仅仅是遮风挡雨而已。我最近去他家看了,心里很感慨。赏赐给他六尺宽的床、席子、褥子,还有二十万钱,表达我的敬意,也表达我的心意。”孔循推辞,不肯接受,皇帝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下,孔循一开始也没用这些东西。等到皇帝登基后,有人建议说琅琊恭王应该被尊称为皇考,孔循又说:“根据礼仪,儿子不能用自己的爵位来加封父亲。”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不久,孔循被任命为太子太傅,太常的官职依然不变。
范缜啊,他因为头疼病倒了,觉得自己没尽到臣子的职责,皇上对他特别优待,百官也对他十分尊敬,他担心这样会坏规矩,所以一再上表推辞。皇上觉得范缜的德行能感化别人,即使不说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所以反复劝慰他,一定要让他接受这份恩典,甚至还派太子亲自去拜访他。范缜虽然身体很虚弱,但接待太子的时候还是非常恭敬;皇上还下令停止一切宾客的拜访,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程度。
后来,范缜的病情越来越重,上表请求退休,皇上就还了他官印,改任他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皇上还亲自到殿前,派使者拿着官印和印绶来给他。范缜虽然说不出话,但他还是指挥着左右的人,把朝服推开。皇上还亲自驾临探望,两人握着手痛哭流涕。太子更是三次亲自探望,每次来回都要行礼,当时很多儒生都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太兴二年,范缜去世了,享年六十岁。皇上穿素服为他举哀,哭得非常伤心。皇上追赠他司空,谥号为穆。要下葬的时候,皇上又亲自到灵柩前哭祭,哭得非常悲痛,还派兼任侍御史的使者拿着符节去监督丧事。皇太子也亲自送葬到近郊,望着灵船远去,哭得泪流满面。
范缜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书,文笔很好,博览群书,尤其精通礼仪方面的书籍。他很有识人之明,曾经提拔同郡的杨方,杨方后来也成名了。他的儿子范隰,在康帝时期官至临海太守。
杨方,字公回,从小就爱学习,很有天赋。一开始他在郡里当个小官,负责维持秩序,叫铃下威仪。工作之余,他就偷偷地读《五经》,乡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后来内史诸葛恢发现了他,觉得他很特别,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学生看待,从此杨方开始在达官贵人中间走动。
那时候虞喜兄弟俩在儒学界很有名气,他们也很欣赏杨方,到处夸赞他。诸葛恢曾经让杨方写篇文章,推荐他做郡里的功曹主簿。虞喜看了文章后大加赞赏,还把文章递给了当时的刺史。刺史回信说:“这小子有远大的抱负,光看他的言谈就不同寻常,没想到才华竟然如此出众!他的文章非常有特色,一看就是出自肺腑之言,足以让一个国家推崇备至,哪里只是乡下人里出类拔萃那么简单!听说他在老朋友中间为人谦虚谨慎,这也是立身处世的一个重要方面。可是现在世道衰败,人心不古,人才凋零,每当我听说有人有志于道义,我都非常希望、非常期盼。像杨方这样的人,就像荒地里长出的好苗子,盐碱地里茁壮成长的优秀作物,他的资质本来就很好,只是还没得到充分的培养;只要把他移植到肥沃的土地上,一定会长成丰收的庄稼。您现在是世上的英才,位居朝中要职,您的德行高尚,影响深远,这才算是真正的显贵。以前许子将提拔樊仲昭,郭林宗提拔魏德公,都是从平民百姓中发现人才的。您要是能像他们一样,提拔人才,那功劳就不可估量了。” 刺史于是把杨方推荐给了朝廷。
司徒王导把他招为幕僚,后来又升任东安太守,之后又升任司徒参军事。杨方在京城的时候,达官显贵都对他很好。但他觉得京城生活太浮华,不太适合自己,不愿意长久待在京城,就请求调到偏远地区,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著书立说。王导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他调到高梁做太守。他在高梁做了好几年太守,写出了《五经钩沈》,又写了《吴越春秋》,还有其他一些文章,这些作品都流传于世。等到年纪大了,他就辞官回家了。王导想把他推荐到更高的职位上,但他坚决拒绝,回到家乡,最终在家中去世。
薛兼,字令长,是丹阳人。他爷爷薛综,在吴国当过尚书仆射。他爸爸薛莹,在吴国也很有名。吴国灭亡后,薛莹做了散骑常侍。薛兼长得干净利落,很有风度,年轻的时候跟老乡纪瞻,广陵人闵鸿,吴郡人顾荣,会稽人贺循齐名,被人称为“五俊”。
他刚到洛阳,司空张华见到他,就觉得他很了不起,说:“都是南方的金子啊!” 薛兼被察举为河南孝廉,被征召到公府做官,后来做了比阳县令,在任上很有政绩。 之后,他当过太子洗马、散骑常侍、怀县县令。司空、东海王越看重他的才能,让他当参军,后来又升迁为祭酒,还被封为安阳亭侯。
元帝当了安东将军后,任命薛兼为军谘祭酒,慢慢升迁到丞相长史。薛兼非常勤奋地为朝廷办事,虽然俸禄很高,但他生活很节俭,只求够用就好。 后来他又被封为安阳乡侯,被任命为丹杨太守。 等到东晋建立后,他升任丹杨尹,官职级别提升到中二千石,之后又升迁为尚书,兼任太子少傅。从薛综到薛兼,祖孙三代都做过东宫的老师,人们对此赞赏不已。
永昌初年,王敦被任命为太常,兼任其他职务。明帝登基后,又加封他为散骑常侍。明帝觉得,王敦以前在东宫的时候是自己的老师,应该对他更加尊敬,于是下了一道诏书说:“我资质平庸,早年遭遇不幸,竟然能被推举到王公之上,心里惶恐不安,不知道该向谁请教,忧虑重重,感觉像掉进了深谷一样。孔子说过:‘即使是天子,也一定有值得尊敬的人。’我打算像对待老师一样对待您,向您请教治国之道。太宰西阳王地位尊贵,德高望重,却能谦逊待人;丞相武昌公、司空即丘子,品德高尚,功勋卓著,是先帝的挚友,也是我的老师;太常安阳乡侯,忠心耿耿,尽心辅佐我。尊崇亲长,敬重贤才,这是先帝非常看重的,我对这四位大臣的礼遇,都和在东宫时一样。” 同年,王敦去世了。明帝下诏说:“太常安阳乡侯王敦品德高尚,忠心耿耿,本指望他能辅佐我治理国家,没想到却不幸去世,我心里非常悲痛。现在特地派遣使者,追赠他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希望他的在天之灵能够感受到这份荣宠。”王敦下葬的时候,正赶上王敦造反,朝廷局势动荡,所以没能来得及给他上谥号,只派使者用太牢祭祀了他。他的儿子王颙,早些时候也去世了,没有留下后代。
史官评论说:元帝在淮海地区奠定了基础,百事待兴,他广纳贤才,共同治理国家,恢复社会秩序。顾荣、纪瞻、贺循、薛兼等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他们都投身朝廷,参与朝政;朝廷的典章制度依靠他们来修订完善,军国大事也仰仗他们的谋划;他们德高望重,深受人们敬仰,元帝尤其器重王敦,让他官至高位,名扬天下,光宗耀祖。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受到元帝的器重,更是因为他们确实有真才实学。他们从低位一步步升迁,最终成为保傅之臣,朝中地位显赫,甚至能让皇帝亲自下车拜见。即使是西汉对张禹的恩宠,东汉对桓荣的礼遇,也比不上元帝对他们的重视。
赞曰:彦先通识,思远方直。薛既清贞,贺惟学植。逢时遇主,抟风矫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