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字嗣宗,是陈留尉氏人。他爸爸阮瑀,在魏国当丞相的幕僚,当时挺有名气的。阮籍长得特别帅,志向远大,性格洒脱,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而且喜怒哀乐全不写在脸上。有时候他会关起门来读书,好几个月都不出门;有时候他又会去爬山玩水,一整天都忘了回家。他博览群书,尤其喜欢《庄子》和《老子》。他特别能喝酒,还喜欢吹口哨,更会弹琴。高兴的时候,他就完全放飞自我,忘乎所以。当时很多人觉得他疯疯癫癫的,只有他的族兄阮文业一直很佩服他,觉得阮籍比自己强,所以大家就都觉得阮籍很特别。
阮籍的侄子阮咸,阮咸的儿子阮瞻,阮瞻的弟弟阮孚,阮籍的族侄阮修,阮籍的族弟阮放,阮放的弟弟阮裕,还有嵇康、向秀、刘伶、谢鲲、胡毋辅之(他儿子叫胡毋谦之)、毕卓、王尼、羊曼、光逸,这些人都是当时有名的人物。
我曾经跟着叔父去东郡,兖州刺史王昶邀请我见面,结果我一天都没说一句话,他自己也琢磨不透我是什么样的人。后来太尉蒋济听说我很有才华,就征召我。我去了都亭,上交了一份奏章,上面写着:“我听说您以宽容大度的品德,占据着朝廷高位,英才俊杰都仰慕您,贤能之士都以能为您效力为荣。您刚开府的时候,人人觉得自己都能成为您的属官;您的征召令一下,我就第一个被选中了。古时候,子夏在西河边上隐居,文侯却亲自去拜访他;邹子在黍谷隐居,昭王也亲自陪侍他。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隐士,独自生活,不受世俗干扰,王公大人们之所以如此礼遇他们,是因为看重他们的品德。我现在既没有邹子和卜偃那样的才能,只有微不足道的才能,竟然被您看重,实在愧不敢当。我本来打算在东皋的田地里耕种,缴纳剩余的粮食税款。我平时砍柴都累得够呛,身体也不强壮,做官这种事,我实在力不从心。恳请您收回成命,让我继续过清贫的生活。”
蒋济一开始还担心我不肯来,结果收到我的奏章后,他非常高兴,立刻派兵来迎接我。可我早就走了,蒋济气得不得了。后来乡里的人都劝我,我才去做了官。没多久,我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后来我又被任命为尚书郎,没过多久,又因为生病辞官了。等到曹爽掌权的时候,他又召我去做参军,我又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回到乡下隐居。一年多以后,曹爽被杀,当时的人都佩服我的远见卓识。后来宣帝当了太傅,任命我做从事中郎。宣帝去世后,我又做了景帝大司马从事中郎。高贵乡公即位后,封我为关内侯,又把我调任为散骑常侍。
我祖上本来就有济世救民的志向,正赶上魏晋时期,天下大乱,很多名士都没能保全性命,所以我家祖上就干脆不参与世事了,整天醉醺醺的。文帝刚开始想把公主嫁给他,结果他一醉就是六十天,啥话都没说,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钟会经常拿时事来问他,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治他的罪,结果每次都被他装醉给躲过去了。
等到文帝执政后,我家祖上有一次很随意地跟文帝说:“我以前去过东平,很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文帝一听特别高兴,马上就封他做了东平太守。他骑着驴到了郡里,就把官府的屏障都拆了,让里里外外都能看得见,他施政简明扼要,没几天就回来了。文帝又把他提拔做了大将军府从事中郎。
有一天,有人报告说有人杀母,我家祖上说:“哎!杀父还可以理解,竟然还有杀母的!”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这话说错了。文帝问他:“杀父,是天下最恶劣的事了,你居然说可以理解?”我家祖上说:“禽兽知道母亲却不知道父亲,杀父,跟禽兽差不多。杀母,比禽兽还不如!”大家这才心服口服。
我家祖上听说步兵厨营的人酿酒技术好,存了三百斛酒,就请求去做步兵校尉。他虽然当了官,但还是不问世事,经常在府里闲逛,朝廷宴会也一定会参加。后来文帝要接受九锡(古代帝王受臣下进献的九种珍宝),百官要劝进,就让他写篇辞让的奏章。结果他喝醉了酒忘了这事儿,快到上朝的时候才想起来,派人去取,结果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呢。
来人把情况报告了,他就直接在桌上写,让人抄写,一点都没改动。这篇辞让的奏章写得非常清朗有力,当时很受推崇。
阮籍,虽然不拘泥于礼教,但他说话却很有深度,从不随意评价别人好坏。他特别孝顺,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正跟人下棋,对方想停下来,但他坚持要下完这盘棋再决胜负。下完棋后,他喝了两斗酒,放声大哭,吐了好几升血。到了母亲下葬的时候,他又吃了一个蒸熟的鸡肫,喝了两斗酒,然后才去送别母亲,他直言自己穷途末路了,又放声大哭,再次吐了好几升血,瘦得皮包骨头,几乎要耗尽生命力了。裴楷去吊唁他,阮籍头发散乱,盘腿而坐,醉醺醺地直视着裴楷,裴楷吊唁完就走了。有人问裴楷:“一般吊唁,主人哭,客人才能行礼。阮籍都没哭,你为什么哭?”裴楷说:“阮籍是超脱世俗的人,所以不讲究那些礼仪;而我是普通人,所以要按照规矩办事。”当时的人都感叹他们两人都做得对。
阮籍还会翻白眼,见到那些拘泥礼法的人,就用白眼看他们。嵇喜去吊唁他,阮籍就给他翻白眼,嵇喜很不高兴地离开了。嵇喜的弟弟嵇康听说后,就带着酒和琴去找阮籍,阮籍非常高兴,就给了他一个青眼。因此,那些讲究礼法的人就恨他入骨,但皇帝却一直保护他。阮籍的嫂子回娘家探亲,阮籍送别她的时候,有人批评他,阮籍说:“礼法难道是为我而设的吗?”他家附近有个少妇长得漂亮,在酒店卖酒。阮籍曾经去喝酒,喝醉了就躺在少妇旁边睡着了。阮籍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她丈夫知道了,也没怀疑什么。兵家的一个女子既有才华又有美貌,没出嫁就死了。阮籍不认识她的父母兄弟,直接去为她哭丧,尽情地表达哀思后才回来。他为人外在洒脱,内心却极其纯真,这些都是他为人处世的一些例子。他经常独自驾车出行,不走寻常路,走到车轮走不动的地方,就放声痛哭然后返回。他曾经登上广武山,观看楚汉战场遗址,感叹道:“那时没有英雄人物,才让那些无名小卒成名!”登上武牢山,眺望京城,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豪杰诗》。景元四年冬天,阮籍去世,享年五十四岁。
阮籍能写文章,写文章的时候从不费神思考。他写了八十多首《咏怀诗》,受到世人的推崇。他还著有《达庄论》,阐述了无为而治的珍贵之处。他的很多作品都没有被记录下来。
我曾经在苏门山遇到孙登,和他探讨关于修道养生、追求精神境界的学问,孙登一句也没搭理我,我就长啸一声走了。走到半山腰,听到山谷里传来像鸾凤一样的鸣叫声,那是孙登在长啸呢!后来我写了篇《大人先生传》,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世人所谓的君子,只知道循规蹈矩,拘泥于礼法。手里拿着玉圭璧,脚踏着规矩准绳,做事想方设法让眼前的人满意,说话也想着要流芳百世。年轻时在乡里有点名气,长大后名声传到邻国。往上想做三公,往下也不想丢了州牧的官位。难道他们没看见那些虱子,躲在裤裆里,藏在破絮里,自以为找到了好地方?行动不敢离开缝隙,动弹不敢超出裤裆,自以为遵守了规矩。可是,一旦大火烧起来,城池被毁,那些虱子再怎么躲在裤裆里也逃不掉啊!君子困守在世俗的条条框框里,跟这些虱子有什么区别呢!” 这就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子浑,字长成,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年轻时就渴望通达世事,不太拘泥于那些小节。我曾经对他说:“仲容已经加入我们这个圈子了,你不能再这样了!” 太康年间,他做了太子庶子。
咸,字仲容。他父亲熙是武都太守。咸为人洒脱不羁,和他的叔父我一起过着竹林隐士的生活,当时那些讲究礼法的人都很批评我们。我和咸住在道的南边,阮氏兄弟住在道的北边,北边阮家比较富有,我们南边阮家比较穷。七月七日那天,北边阮家在晒衣服,全是锦缎绸缎,光彩夺目。咸却在院子里挂了一根竿子,晾晒着一块粗布做的犊鼻裤。有人觉得奇怪,他就回答说:“我也没办法完全不受世俗影响,权且这样吧!”
阮咸当过散骑侍郎这个官儿。山涛推荐他去参加选拔考试,说:“阮咸为人正直清廉,欲望很少,深明大义,什么东西都不能动摇他。要是让他做官,肯定能成为一代清官。”可武帝觉得阮咸爱喝酒,有点不靠谱,就没用他。太原有个叫郭奕的名士,为人高洁有见识,当时很有名气,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赏识,可他看到阮咸醉酒的样子,也不禁感叹。
阮咸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过于悲伤,行为举止有点越轨。他跟姑母家的婢女好上了,姑母要回夫家,一开始说要把婢女留下,后来又带走了。当时阮咸家里有客人,他听说这事儿后,赶紧借了客人的马去追婢女,追上了以后,就和婢女一起骑马回来。这事儿被很多人批评。
阮咸特别擅长音律,琵琶弹得非常好。虽然他不太参与社会事务,但是经常和亲朋好友一起唱歌喝酒,尽情享受生活。他和他的侄子阮脩关系特别好,经常一起高兴地玩乐。他们阮家的人都很能喝酒,阮咸一去,家里人就聚在一起,都不用杯子斟酒了,直接用大盆盛酒,围着坐,痛痛快快地喝。有时候一群猪过来喝他们的酒,阮咸直接把猪赶走,然后继续喝。他那些兄弟姐妹们都觉得他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挺好,只有他哥哥阮籍看不惯。荀勖经常和阮咸讨论音律,觉得自己远不如他,心里嫉妒,就把他外放到始平县当太守。后来阮咸寿终正寝,留下两个儿子:阮瞻和阮孚。
瞻,千里眼一样看得远。他为人清静淡泊,没什么欲望,心里很满足。读书不用刻苦钻研,就能记住要点,一谈到道理,虽然话不多,但意思却很充分。他琴弹得很好,很多人慕名来听他弹琴,不管身份高低,老少贵贱,他都一视同仁地为他们演奏。他神态平和,好像不知道听众是谁一样。他的内兄潘岳经常让他弹琴,从早到晚,一直弹到深夜,他都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因此,识货的人都赞叹他淡泊名利,不会被外界的荣辱所影响,举止言行都非常端正。
有一次,他见到司徒王戎,王戎问他:“圣人重视名教,老庄推崇自然,他们的主张相同还是不同?”瞻回答说:“大概相同吧。”王戎沉思很久,马上就聘请他做官。当时人们称他为“三语掾”。太尉王衍也很器重他。有一次,瞻和大家一起出行,天气很热,大家都口渴了,旅店里正好有口井,大家争先恐后地去打水,只有瞻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后面,等大家都喝完水了才去打水喝,他谦让退让,从不与人争抢。
东海王越镇守许昌,任命瞻为记室参军,他和王承、谢鲲、邓攸都在越王府里做事。东海王越给瞻他们写信说:“礼仪规定,八岁就要去拜师学习,等到明白事理了,才可以接受老师的教诲;十岁叫做幼学,可以逐渐学习先王的教诲。但是,学习所得的知识比较肤浅,而修养身心得到的益处则比较深厚。所以,学习礼仪不如观察瞻的仪容举止;死记硬背古人的话不如亲自聆听他的教诲。我的孩子毗既没有良好的资质,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道德风尚,希望诸位先生有空的时候,多加指点教诲。”
永嘉年间,瞻做了太子舍人。他一向坚持“无鬼”论,别人都无法反驳他,他总是认为这个道理足以解释幽冥世界。有一天,一个客人自报家门来拜访瞻,寒暄过后,就开始谈论一些名理问题。这位客人非常有才辩,瞻和他辩论了很久,谈到了鬼神之事,争论得很激烈。客人被驳倒了,就变了脸色,说:“鬼神之事,古今圣贤都相信,你怎么能说没有呢?我就是鬼!”说完,他就变成了怪异的样子,一会儿就消失了。瞻沉默不语,脸色很难看。一年多以后,瞻病死在仓垣,当时他才三十岁。
孚字里藏着个故事呢。他妈妈是胡人,孚刚出生的时候,他奶奶就从王延寿的《鲁灵光殿赋》里挑了句“胡人遥集于上楹”给他取名。一开始他在太傅府做事,后来升迁到骑兵部门。后来天下大乱,他渡江避难,晋元帝就让他当了安东参军。他这个人啊,蓬头垢面,整天喝酒,根本不把那些官场上的事放在心上。当时晋元帝为了拯救天下,启用申不害、韩非子的法家思想,而孚和他的朋友们却没法完全接受这种做法。不过,元帝也没因此就不用他,反而把他升迁为丞相从事中郎。他整天醉生梦死,经常被有关部门告状,但元帝总是宽容他。
琅邪王裒当了车骑将军,镇守广陵,广招人才,就请孚当了他的长史。元帝听说后,还特意嘱咐他:“你既然管着军营,军务繁忙,应该少喝酒啊!”孚的回答可有意思了:“陛下您能看重我这个不成器的人,委以重任,我当然要努力工作,不敢多说什么。再说现在王爷镇守一方,威风凛凛,皇恩浩荡,盗贼都销声匿迹了,天下太平,哪里还需要我整天提心吊胆的?我正应该安安静静地吟诗作赋,享受这太平盛世呢!”后来他又升迁为黄门侍郎、散骑常侍。有一次他居然拿金貂换酒喝,又被有关部门告了一状,元帝还是原谅了他。之后他又升任太子中庶子、左卫率,还兼任屯骑校尉。
晋明帝继位后,孚被提升为侍中。他参与平定了王敦之乱,被封为南安县侯。后来又升任吏部尚书,兼领东海王师,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这个职位。朝廷下诏让他在家办公,尚书令郗鉴认为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明帝却说:“让他在家办公确实不好,但要是不用他,岂不是浪费人才吗?”等到明帝病重的时候,温峤奉命去接受遗诏,路过孚家,一定要带他一起去。上车后,温峤才对他说:“皇上病危了,江左地区形势危急,急需各位贤才共同治理天下。您是大家期望的人选,现在想请您一起承担重任。”孚没说话,坚持要下车,温峤不肯。快到宫门口了,孚说内急,想暂时下车,结果就一个人步行回家了。
一开始啊,阮祖约这个人特别爱财,阮孚呢,特别喜欢屐(木鞋),俩人都是累积了不少财富和鞋子,但到底谁更有成就,一时还真分不出高下。有人去拜访阮祖约,正好看到他正在清点财物,客人来了,他赶紧把大部分东西都藏起来,还剩两小箱子,就放在背后,弯着腰遮挡着,心里明显不太痛快。
后来有人去拜访阮孚,正好看到他正在擦拭自己的木屐,就自己感叹说:“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要穿多少双木屐啊!”神情特别轻松自在。这下子,俩人的优劣就高下立判了。
咸和年间初期,阮孚被任命为丹杨尹。当时太后临朝听政,朝政大权掌握在外戚手中。阮孚跟自己亲近的人说:“现在虽然江东地区世代为朝廷效力,但实际掌控的时间并不长。现在皇帝年幼,朝政艰难,按照历史规律,朝代更迭大概一百六十年,而庾亮年纪轻轻,威望和信誉还不够稳固,我看啊,这大概要出乱子了。” 正巧广州刺史刘顗死了,阮孚就苦苦请求外放。王导等人觉得阮孚为人耿直,不适合做京尹,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官职:都督交州、广州、宁州三州军事、镇南将军、领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假节。还没到任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九岁。不久之后苏峻造反,有识之士都认为阮孚当初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他没儿子,由孙子阮广继承香火。
阮修,字宣子。他喜欢研究《易经》和《老子》,很擅长清谈。曾经有人讨论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大家都认为人死后有鬼魂,只有阮修认为没有,他说:“现在那些说见过鬼的人,都说鬼穿着生前穿的衣服,如果人死后真有鬼,那衣服也有鬼吗?” 讨论的人都心服口服了。后来阮修砍伐村社的树木,有人劝阻他,阮修说:“如果社神附在树上,砍了树,社神就搬走了;如果树就是社神,砍了树,社神也就没了。”
阮修为人简朴,不注重人情世故。他非常不喜欢见那些俗人,一遇到就赶紧离开。只要心里有什么想法,就会立刻脱下鞋子,毫不顾忌时间早晚,甚至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高兴地互相看着。他经常步行,把一百文钱挂在拐杖头上,到了酒店,就独自痛快地喝酒。虽然当时有很多富贵人家,他也不屑一顾,家里没有什么积蓄,却过得十分自在。他和兄弟们志同道合,经常在山林田野间自得其乐。
王衍是当时有名的谈论大家,自认为对《易经》的理解已经很透彻了,但总觉得还有点没弄明白,反复研究也无法参悟,经常说“不知道死后能不能遇到能解答我疑惑的人”。王衍的族子王敦对王衍说:“阮宣子可以和你探讨。”王衍说:“我也听说过他,但不知道他谈吐的精妙之处到底如何!”等到和阮修谈论之后,阮修话不多,但意思表达得很通畅,王衍这才心悦诚服。
梁国有个叫张伟的人,兴趣爱好比较独特,自己跑到乡下钓鱼打猎去了。有个叫王修的人很欣赏他的才华,但觉得他这个人不太靠谱。后来张伟当上了黄门郎和陈留内史,结果因为处理政务上的事情,麻烦缠身。
王修生活很穷困,四十多岁了还没结婚。王敦等人就凑钱给他办了婚事,这些人都是当时有名望的士大夫,当时很多人都想捐钱,但王修没同意。王修写的文章很少,他曾经写过一篇《大鹏赞》:“苍苍大鹏,诞自北溟。假精灵鳞,神化以生。如云之翼,如山之形。海运水击,扶摇上征。翕然层举,背负太清。志存天地,不屑唐庭。鸴鸠仰笑,尺鷃所轻。超世高逝,莫知其情。”
王敦当时是鸿胪卿,对王修说:“你总是吃不饱饭吧?鸿胪丞这个职位有俸禄,你愿意做吗?”王修说:“也行啊!”于是就做了鸿胪丞。后来又升迁为太傅行参军、太子洗马。后来避乱南下,到了西阳期思县,被贼人杀害,当时他才四十二岁。
王放,字思度。他爷爷是祖略,齐郡太守;他父亲是王顗,淮南内史。王放年轻的时候和王孚一样有名气。东晋中兴之后,他被任命为太学博士、太子中舍人、庶子。虽然当时战事不断,但他侍奉太子的时候,经常讲论《老子》和《庄子》,很少谈及军国大事。晋明帝非常喜欢他。后来升迁为黄门侍郎,又迁任吏部郎,在主管选拔官员的岗位上,表现出色,很有口碑。
当时晋成帝年纪还小,庾氏家族把持朝政。王放请求去交州任职,于是被任命为监交州军事、扬威将军、交州刺史。他走到宁浦的时候,碰到了陶侃的将领高宝,高宝正率领梁硕等人从交州回朝。王放设宴款待高宝,然后伏兵杀害了他。高宝的部下攻击王放,王放战败逃跑,躲进了简阳城才得以幸免。到交州没多久,他突然得了重病,据说这是高宝的鬼魂作祟,于是就去世了,朝廷对此非常惋惜,他去世的时候才四十四岁。朝廷追赠他为廷尉。
王放本来就很有名气,但他为人清廉俭朴,不经营产业,即使当了吏部郎,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王导、庾亮因为他是名士,经常接济他衣食。他的儿子王晞之,曾任南顿太守。
裕,字思旷,很有才华,但并不张扬,反而因为品德高尚而闻名。年轻的时候,被任命为太宰掾。大将军王敦让他当主簿,很器重他。裕觉得王敦有反叛之心,于是整天喝酒,借酒消愁,荒废了职务。王敦认为裕不过徒有虚名,不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就把他外放到溧阳当县令,后来又因为公务上的过失免了他的官职。正因为这样,裕才得以避开了王敦的祸患,人们因此更加敬重他。
咸和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尚书郎。当时朝政混乱,公私事务都荒废了,裕就辞官回家,住在会稽剡县。司徒王导邀请他做从事中郎,他坚决推辞。朝廷想要征召他,裕知道躲不过,就请求做王舒的抚军长史。王舒去世后,朝廷又任命他为吏部郎,他又没接受。后来他在家被任命为临海太守,没多久就辞官了。司空郗鉴邀请他做长史,朝廷又征召他做秘书监,他都以生病为由推辞了。他又被任命为东阳太守。不久朝廷又征召他做侍中,他还是没接受。他又回到了剡山,一心想隐居。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王羲之,王羲之说:“这位先生现在不为荣辱所动,即使是古代隐居的名士,也比不上他啊!”人们说,裕的骨气不如王羲之,风度不如王献之,风采不如谢安,才思不如殷浩,但他却兼具了他们各自的优点。成帝去世,裕去参加山陵的祭祀活动,事情办完后就立刻回家了。很多人追赶他,裕知道这股潮流一定会排挤自己,就加快了速度,跑到方山的时候,那些人就追不上了。刘惔感叹道:“我往东走,只能在安石渚下停船了,不敢再靠近思旷的住处。”
裕虽然学识不渊博,但辩论起来非常精妙。他曾经问谢万:“你没看过《四本论》,能给我说说吗?”谢万说完之后,裕以傅嘏的观点为基础,又补充了几百字的论述,精辟深刻,听者都赞叹不已。裕认为人不需要博览群书,应该以礼让为先,所以他整天沉默寡言,不怎么修饰自己,但大家都敬重他。他在剡县的时候,有一辆很好的车子,借给别人从不拒绝。有个人要给他母亲办丧事,想借车,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后来裕知道了这件事,就感叹道:“我有车,却让别人不敢借,要这车有什么用呢!”于是下令把车烧了。
我在东山待了很久,后来又被征召,做了散骑常侍,还兼任国子祭酒。没多久,我又被任命为金紫光禄大夫,兼任琅邪王的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被各种事情缠身,却没什么成就。御史中丞周闵上奏说我和谢安违抗圣旨多年,应该受到惩罚,建议终身监禁我们。结果皇帝下诏赦免了我们。
有人问我:“你多次推辞朝廷的征召,却做了两个郡的太守,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说:“虽然我多次推辞皇帝的命令,并不是想装清高。我年轻的时候就没想过做官,而且我这个人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既不能自己种地过日子,又得找个营生,所以才勉强做了两个郡的太守。并不是想炫耀能力,只是为了生活而已。”我六十二岁那年去世了。我有三个儿子:佣、宁、普。
大儿子佣,早早就去世了。二儿子宁,当上了鄱阳太守。小儿子普,做了骠骑谘议参军。我大儿子佣的儿子歆之,后来做了中领军。二儿子宁的儿子腆,做了秘书监。腆的弟弟万龄和歆之的儿子弥之,在元熙年间都位居显要职位。
嵇康,字叔夜,是谯国铚县人。他祖上姓奚,是会稽上虞人,因为避祸才搬到铚县。铚县有个嵇山,他家就在山边,所以就改姓嵇了。他哥哥嵇喜很有才华,做过太仆和宗正。嵇康从小就没了父亲,但他天赋异禀,非常与众不同。他身高七尺八寸,谈吐优雅,风度翩翩,但却不修边幅,不怎么打扮自己,人们觉得他就像龙章凤姿,天生丽质。他为人淡泊名利,宽宏大量,从不计较别人的缺点。他学习不用老师教,博览群书,什么都懂,尤其喜欢《老子》和《庄子》。他跟魏国的宗室联姻,被封为中散大夫。他经常修炼养生,弹琴作诗,活得很自在。他认为得道成仙是天赋,不是靠学习能得到的,只要修炼方法得当,就能像安期生、彭祖那样长寿,所以他写了《养生论》。他还认为君子应该无私,他在文章里写道:“所谓君子,就是心里不执着于是非,行为不违背道义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心神宁静的人,心里不会去追求名利;心胸坦荡的人,感情不会被欲望所左右。心里没有名利之心,就能超越礼法,顺其自然;感情不受欲望牵绊,就能明辨轻重,通达人情。人情通达,就能不违背大道;超越礼法,顺其自然,就能不执着于是非。所以说,君子以不执着为本,以通达人情为美;说小人,则以隐藏情感为恶,以违背道义为缺失。为什么呢?因为隐藏情感,吝啬小气,是小人的最大恶行;虚心坦荡,不执着于任何事物,才是君子的高尚品德。所以大道说‘待我无身,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不以生存为贵的人,比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更优秀。由此可见,至圣先贤的心,本来就不执着于任何事物。所以说‘君子修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这句话是对的。君子的行为高尚,不是先考虑有没有规矩才去做;他们为人正直,不是先考虑是不是善事才去做;他们坦荡真诚,不是先考虑这样做好不好才去做。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忘记了高尚,而高尚的行为却自然而生;他们自然而然地顺从本心,而本心却与善相遇;他们自然而然地不执着于任何事物,而事情却自然而然地成功了。”大概就是这样。他的抱负很高,很难实现,常常感到苦闷。他精神上交往密切的朋友只有陈留的阮籍、河内的山涛,还有与他们交往密切的河内的向秀、沛国的刘伶、阮籍的侄子阮咸、琅邪的王戎,他们一起游玩于竹林,世人称他们为“竹林七贤”。王戎自己说,他和嵇康在山阳住了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喜怒哀乐的表情。
第二段:
他为人淡泊名利,宽宏大量,从不计较别人的缺点。他学习不用老师教,博览群书,什么都懂,尤其喜欢《老子》和《庄子》。他跟魏国的宗室联姻,被封为中散大夫。他经常修炼养生,弹琴作诗,活得很自在。他认为得道成仙是天赋,不是靠学习能得到的,只要修炼方法得当,就能像安期生、彭祖那样长寿,所以他写了《养生论》。他还认为君子应该无私,他在文章里写道:“夫称君子者,心不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是故言君子则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言小人则以匿情为非,以违道为阙。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恶;虚心无措,君子之笃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无以生为贵者,是贤于贵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故曰‘君子行道,忘其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贤也,不察于有度而后行也;任心无邪,不议于善而后正也;显情无措,不论于是而后为也。是故傲然忘贤,而贤与度会;忽然任心,而心与善遇;傥然无措,而事与是俱也。”其略如此。
第三段:
盖其胸怀所寄,以高契难期,每思郢质。所与神交者惟陈留阮籍、河内山涛,豫其流者河内向秀、沛国刘伶、籍兄子咸、琅邪王戎,遂为竹林之游,世所谓“竹林七贤”也。戎自言与康居山阳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话说嵇康这哥们儿,经常上山采药,玩得高兴了,就忘了回家。碰见砍柴打水的乡亲,都觉得他像神仙似的。后来,他在汲郡的山里遇到了孙登,就跟着他混了一阵子。孙登这人,特别沉静,话不多。嵇康要走的时候,孙登说:“你性格刚烈,才能出众,能安分守己吗?”
接着,嵇康又碰上了王烈,两人一起进山。王烈找到了一种像饴糖一样的石髓,自己吃了半块,剩下的半块给了嵇康,结果这东西一会儿就变成石头了。他们在石室里还看到一卷古书,王烈赶紧叫嵇康去拿,结果书就不见了。王烈叹了口气说:“叔夜(嵇康的字)志向高远,却总是不得志,这就是命啊!” 嵇康这人心思比较独特,经常遇到这种超凡脱俗的事情。
山涛要出去做官了,想推荐嵇康顶替他的位置。嵇康就写信给山涛,表示要和他绝交,信里写道:
“听说你要用我顶替你的位置,就算这事儿不成,我也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接受。我担心你像那些杀猪的,自己割肉祭祀,想借此来帮助自己,所以才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老子、庄子是我的老师,他们都做过低贱的官职;柳下惠、东方朔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却也安于卑微的职位。我哪敢看不起他们呢!孔子推崇博爱,不觉得拿着鞭子赶车丢人;子文不想当卿相,却三次做了令尹,这都是君子想为社会做贡献的表现啊!所谓达官显贵能兼济天下而不改变初衷,穷困潦倒也能自得其乐,不忧愁。从这个角度来看,尧舜在位,许由隐居,张良辅佐汉朝,接舆唱歌游历,他们的志向都是一样的。我仰慕这几位前辈,他们都实现了各自的志向。所以君子有很多种行为方式,虽然道路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顺应本性行事,各得其所。所以才会有“在朝廷不做官,进山林也不回来”的说法。再说延陵季子臧的品格,司马相如的节操,都是他们心中所追求的,别人也夺不去的。 ”
我每次读到《尚子平、台孝威传》,心里就特别感动,忍不住想去想象他们做人的样子。他们俩啊,从小父母双亡,兄弟姐妹又骄横放纵,没怎么读过儒家经典,反而读了《老子》《庄子》,更加放荡不羁了,所以他们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一天天淡薄,安逸享乐的心思却越来越浓厚。阮籍说话从不评论别人的过错,我常常效仿他,但还是做不到他那样。他天性超群,与人和谐相处,唯一的缺点就是喝酒喝得有点过分,因此被那些讲究礼法的士大夫们痛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幸好大将军一直庇护着他。我啊,没有阮籍那样的天赋,却有懒散懈怠的毛病;又不了解人情世故,对权谋策略也不精通;没有万石君那样的谨慎小心,却有贪图享乐的坏习惯;长时间跟官场打交道,毛病也越来越多,就算想不惹麻烦,又怎么可能呢!
我还听说过道士的遗言,说吃黄精可以延年益寿,我对此深信不疑。我特别喜欢游山玩水,观赏鱼鸟,心里非常快乐。可是一旦做了官,这些爱好就都荒废了,我又怎么能舍弃自己喜欢的事,而去做自己害怕的事呢!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是了解对方的本性,然后才能帮助他。大禹不勉强伯成子和子高,成就了他们的优点;孔子不强求子夏去做他不擅长的事,保护了他的缺点。就像诸葛亮不强迫庞统入蜀,华歆也不强迫王朗做高官一样,这些人可以说是真正懂得如何相处,真正了解朋友的人。我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果我的路走到尽头也就罢了,希望您别再逼我走上绝路了。
我最近失去了母亲和兄长的疼爱,心里一直很悲痛。女儿才十三岁,儿子才八岁,都还没长大成人,而且还经常生病,想到这些我就心酸不已,实在难以言表。我现在只想守着我的陋巷,好好教育子女,偶尔和亲朋好友聚聚,聊聊往事,喝杯浊酒,弹奏一曲,这样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望在朝廷上做个清正廉洁的官员呢!如果硬要我追求功名,期盼我们一起飞黄腾达,一时兴起还行,一旦逼迫我,我一定会发疯的!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不会到这种地步。写这些,也是为了向您解释清楚,并以此作为告别。
这本书一出版,我就知道它不可能被束缚住了。我这个人天性特别聪明,又喜欢打铁。家里有一棵柳树长得特别茂盛,我就引水环绕着它,每到夏天,就坐在柳树底下打铁。东平的吕安很欣赏康高,每次想念他,就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他,两人关系很好,彼此都很欣赏对方。后来吕安因为被哥哥诬告,被关进了监狱,在审讯中,吕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牵连到了康高,导致康高也被抓了起来。康高为人一向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没想到这次却身陷囹圄,于是写了一首《幽愤诗》:
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褓。母兄鞠育,有慈无威,恃爱肆好,不训不师。爰及冠带,凭宠自放,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庄》《老》,贱物贵身,志在守朴,养素全真。
唉,我命不好,从小就遭遇不幸,孤苦伶仃,啥也不懂,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经历了这些。父母兄弟把我养大,对我慈爱有加,从不严厉,我仗着他们的宠爱,放纵自己,一心想效仿古人,我行我素。我崇尚《庄子》和《老子》的思想,看轻物质享受,看重自身修养,一心想保持本真,修身养性。
曰予不敏,好善暗人,子玉之败,屡增惟尘。大人含弘,藏垢怀耻。人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显明臧否;感悟思愆,怛若创痏。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昔惭柳惠,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恧良朋。仰慕严、郑,乐道闲居,与世无营,神气晏如。
要说我这个人能力不行,喜欢做好事却总是被人误解,就像子玉那样,屡屡被人陷害。那些胸襟宽广的人,总是能容忍别人的缺点和错误。人都有缺点,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偏偏我心胸狭窄,总是把别人的好坏看得太分明;现在我反思自己的过错,心里难受得像刀割一样。我本想减少自己的过失,结果却招来满天飞的流言蜚语;我本性不害人,却总是招致别人的怨恨。以前我自愧不如柳下惠的宽容大度,现在我又自愧不如孙登的清廉正直,我辜负了内心的抱负,也辜负了朋友的期望。我仰慕严子陵和郑子产那样的人,喜欢清静的生活,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保持着平静的心态。
咨予不淑,婴累多虞。匪降自天,实由顽疏,理弊患结,卒致囹圄。对答鄙讯,絷此幽阻,实耻讼冤,时不我与。虽曰义直,神辱志沮,澡身沧浪,曷云能补?雍雍鸣雁,厉翼北游,顺时而动,得意忘忧。嗟我愤叹,曾莫能畴。事与愿违,遘兹淹留,穷达有命,亦又何求?
唉,我这个人太不好了,总是惹上麻烦。这可不是上天注定,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愚笨和疏忽,导致问题越积越多,最终把我送进了监狱。面对那些粗鄙的审问,我被困在这里,真是觉得丢人,又无奈,时机也不在我这边。虽然我自认为是正直的,但是精神上受到了侮辱,意志也消沉了,即使洗清冤屈,又能怎样呢?你看那些大雁,排着队往北飞,顺应时节,自由自在,得意忘忧。唉,我只能叹息,又能怎么办呢?事与愿违,我被困在这里,富贵贫贱都是命中注定,又能有什么奢求呢?
古人说得好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不求名利。顺应时势,谦虚谨慎,就不会有悔恨。像万石君那样谨慎小心,就能保全自身和家族的荣耀。世上的事情纷繁复杂,只会扰乱我的心绪,安逸享乐一定要警惕,才能最终保持正直。你看那灵芝,一年能长出三次,而我却碌碌无为,怀才不遇,真是令人懊悔。我应该吸取教训,努力改进,将来绝不能再这样平庸无为。我要像采薇那样隐居山野,在山间溪流旁放飞自我,长啸吟唱,颐养身心,安度晚年。
话说,嵇康年轻时家境贫寒,曾经和好友向秀一起在大树下打铁,以此维持生计。颍川人钟会,是位出身高贵的公子,才华横溢,口才极佳,所以就前去拜访嵇康。嵇康并没有对他特别客气,依然专心致志地打铁。过了很久,钟会离开了,嵇康问他:“你因为听说什么而来?又因为看到了什么而去?”钟会回答说:“因为听说了一些事而来,因为看到了一些事而去。”钟会因此对嵇康怀恨在心。后来,钟会就向魏文帝进谗言说:“嵇康就像条卧龙,一旦让他腾飞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不必为天下担忧,只需提防嵇康就行了。” 钟会还诬陷嵇康说:“嵇康想要帮助毌丘俭叛乱,幸亏山涛没有答应他。从前齐国杀害了华士,鲁国诛杀了少正卯,都是因为他们危害时局,扰乱教化,所以圣贤才会除掉他们。嵇康、阮籍等人言论放荡,诋毁典章制度,这是帝王将相所不能容忍的。应该趁此机会除掉他们,以净化社会风气。”魏文帝一向偏听偏信钟会,于是就下令处死了嵇康。
嵇康要被处死在东市,有三千多名太学生请求收他为老师,但没有得到允许。嵇康看着夕阳西下,拿起了琴,弹奏起来,说:“从前袁孝尼曾经向我学习《广陵散》,我一直很吝啬,不肯轻易传授,现在《广陵散》就要失传了!” 当时嵇康才四十岁。天下士人都为此感到悲痛。魏文帝后来醒悟过来,后悔莫及。早些时候,嵇康曾经到洛阳西边游玩,晚上住在华阳亭,他拿出琴来弹奏。半夜,忽然来了个客人,自称是古人,和嵇康一起谈论音律,谈吐清晰明了,辩才无双。客人随后也拿出琴来,弹奏了一曲《广陵散》,琴声绝妙无比,然后就把这曲子传授给了嵇康,并嘱咐他不要传给别人,也不要说出自己的姓名。
康善于辩论,又能写文章,他的思想境界高远超脱,非常玄妙深邃。他撰写了自上古以来高士的传记和赞辞,想要与千百年后的贤者为友。他还写了《太师箴》,足以阐明帝王的治国之道。此外,他还创作了《声无哀乐论》,条理非常清晰。他的儿子子绍,另有传记记载。
向秀,字子期,是河内怀人。他为人清秀豁达,有远见卓识,年轻时就被山涛赏识,酷爱老庄哲学。庄子的《庄子》内外篇数十篇,历代才士虽然有人阅读,却没有人能完全阐明其旨趣和体系,向秀却为它作了解释,展现出其奇特的趣味,振兴了玄学之风,读过的人都会豁然开朗,感到心满意足。惠帝时期,郭象又对庄子作了进一步的阐述和发挥,儒家和墨家的思想显得浅薄,道家的言论从此兴盛起来。开始的时候,向秀想为《庄子》作注,嵇康说:“这本书哪里还需要注解呢?这纯粹是妨碍人享受快乐罢了!”注解完成后,向秀拿给嵇康看,说:“你觉得怎么样?”他还和嵇康讨论养生之道,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主要是想激发嵇康的高妙见解。
嵇康擅长冶炼,向秀给他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高兴地工作,旁若无人。他们还和吕安一起在山阳种菜园子。嵇康被杀后,向秀奉本郡的命令到洛阳去。魏文帝问他:“听说你有隐居箕山的志向,为什么在这里?”向秀回答说:“我认为巢父、许由那样孤傲的隐士,都没能达到尧帝的境界,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文帝非常高兴。向秀从此被征用,创作了《思旧赋》,诗中写道:……
嵇康多才多艺,尤其擅长丝竹乐器,临刑前,他环顾了一下日影,索要琴来演奏了一曲。死后,向秀经过嵇康的旧居,那时夕阳西下,寒气逼人,冰雪凄冷。邻家有人吹笛,声音清亮。向秀想起过去和嵇康一起游乐的快乐时光,触景生情,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这篇文章……
我奉命前往京城,结果又调转方向往北走了。渡过黄河,乘船而行,路过山阳的旧居。望着荒凉的旷野,我便在城角停下了车马休息。走访了两个儿子的旧居,走遍了那些空荡荡的旧房子。我叹息着《黍离》里对周朝灭亡的悲歌,又悲叹着《麦秀》里殷商的衰败。追忆往昔,感怀今日,我的内心徘徊不定,犹豫不决。房屋还在,没有倒塌,而人的形体和精神却已经消逝,如同什么呢?想起李斯蒙受的冤屈,我长叹一声,如同黄犬的悲鸣;悼念嵇康的英年早逝,我看着夕阳,拨弄着琴弦。我将命运寄托于领悟,把余生托付于分秒之间。听着那慷慨激昂的笛声,美妙的乐声时断时续,又再次响起。我即将启程,所以提笔写下这些以抒发我的心绪。
后来我做了散骑侍郎,又升任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在朝中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只是个虚职而已。最终在任上去世。我的两个儿子:纯、悌。
刘伶,字伯伦,是沛国人。身高六尺,长相很丑。他放纵情性,肆意妄为,常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他平时沉默寡言,不随便与人交往,但是与阮籍、嵇康相遇时,却欣然神会,情投意合,一起携手漫步林间。他起初并不在意家产多寡。他经常乘坐鹿车,带着一壶酒,让仆人扛着锄头跟着他,说:“死了就埋了我吧。”他对待自己身体如此随意。有一次他非常渴,向妻子要酒。妻子把酒扔掉,砸碎了酒器,哭着劝他说:“你喝酒太多了,这不是养生的方法,一定要戒酒!”刘伶说:“好!我不能自己控制,只能向鬼神发誓了。那就准备酒肉吧!”妻子同意了。刘伶跪着祈祷说:“上天创造了刘伶,以酒为名。一饮就是一斛,五斗才能解酒。妇人的话,千万别听!”说完,他又开始喝酒吃肉,很快又醉了。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和普通人发生了冲突,那人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要打他。刘伶慢悠悠地说:“鸡肋,不够塞牙缝的,哪里够你挥拳的?”那人听了哈哈大笑,就停手了。
话说这个人啊,虽然平时看起来挺不靠谱的,整天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但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糊,脑子还是挺灵光的。他平时根本不写文章,就只写过一篇《酒德颂》。这篇文章里头写的是: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 意思就是说,有位大人,把天地当作一天,把无数岁月当作一瞬间,把日月当作门窗,把八荒当作院子。他四处游荡,没有固定的住所,露天为席,随心所欲。休息的时候就喝酒,行动的时候也带着酒,就只顾着喝酒,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管。
“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蜂起。先生于是方捧罂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怳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若江海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结果呢,那些达官贵人、有身份的隐士,听说他的事迹后,就开始议论纷纷,一个个义愤填膺,怒目而视,大谈特谈礼法,各种是非吵得不可开交。这位大人呢,就更淡定了,抱着酒坛子,拿着酒杯,大口喝酒,胡子一甩,盘腿而坐,枕着酒曲,躺在酒糟上,什么都不想,乐呵呵的。醉了就醉着,醒了就醒着,任凭雷声震耳,泰山巍峨,都不放在眼里,也不觉得冷热,更不会被名利所动。俯瞰世间万物,都像江海里漂浮的浮萍一样渺小。跟着他身边伺候的两个人,就像蜾蠃和螟蛉一样,完全是依附他的存在。
他曾经做过建威参军。泰始年间,他参加考试,夸夸其谈“无为而治”的道理。当时其他人都是因为考得好而被任命了官职,只有他,因为说的东西没啥用,直接就被刷下来了。最后,他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完了一生。
谢鲲,字幼舆,是陈国阳夏人。他爷爷谢缵,做过典农中郎将。他父亲谢衡,以儒雅闻名,做到国子祭酒。谢鲲从小就有名气,为人通达简朴,很有见识,不拘小节,喜欢读《老子》和《易经》,还会唱歌,擅长弹琴,王衍和嵇绍都对他很欣赏。
话说永兴年间,长沙王司马乂当政。当时有个叫阮咸的人,有人说他要逃跑。司马乂想鞭打他,阮咸脱了衣服准备受罚,脸上一点不生气。 等放了他之后,阮咸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真是淡定得很。东海王司马越听说阮咸的名声,就把他招到自己手下当幕僚,让他做事很自由,没那么多规矩。结果没多久,阮咸的家僮(家里的仆人)偷了公家的文书,阮咸因此被除名了。当时的名士王玄、阮修他们,都为阮咸刚进朝廷就受了这样的委屈而惋惜。可阮咸听到这些议论,正悠闲地唱歌弹琴呢,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大家都佩服他这种豁达,对荣辱看得淡薄的态度。
他家隔壁有个高家小姐长得漂亮,阮咸就调戏了她一下,结果人家姑娘拿起梭子扔他,把阮咸的两颗牙齿都打掉了。当时的人都说:“阮咸这么任性放荡,结果还被人家打掉了牙齿。”阮咸听说后,哈哈大笑,长啸一声说:“这可没影响我唱歌喝酒!”司马越后来又请他回去做事,升他当参军事。但阮咸觉得当时局势动荡不安,就借口生病辞官,跑到豫章去避难。有一次他夜里路过一个空亭子,就在那儿住了一宿。这个亭子以前经常闹鬼杀人。将要天亮的时候,有个穿黄衣服的人叫着阮咸的名字让他开门,阮咸一点都不害怕,直接把手从窗户伸出去抓住那人,结果那人胳膊断了。一看,原来是一只鹿!顺着血迹找到了那只鹿。从此以后,这个亭子再也没有闹鬼了。
后来左将军王敦把他请去当长史,因为讨伐杜弢有功,封他为咸亭侯。他母亲去世后,阮咸辞官守孝。守孝期满后,他又被王敦任命为大将军长史。当时王澄也在王敦手下做事,他见阮咸跟王敦谈话从不厌倦,就感叹说:“谢长史(指阮咸)可以好好聊聊啊!” 王澄跟王敦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看王敦,可见大家对阮咸的欣赏。阮咸从不追求功名利禄,也不刻苦自励,他的人生态度介于得失之间,虽然看起来有点邋遢,但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有风度。王敦后来有不臣之心,朝野皆知。阮咸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就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不去管那些政事,只是偶尔委婉地讽刺一下时政,就这样一直到老。他经常和毕卓、王尼、阮放、羊曼、桓彝、阮孚这些人一起喝酒。王敦因为阮咸名气大,对他也很客气。
我曾经去京城,当时的明帝还在东宫,见了我就特别亲近器重。他问我:“有人说你像庾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我回答说:“在朝堂上端庄稳重,让百官都以你为准则,这点我比不上庾亮;但要是论隐居山林,我觉得自己比他强。”温峤曾经对我的儿子尚说:“你父亲不仅见识广博,而且眼光独到,就连诸葛瑾劝说孙权,也比不上他。”
后来苏峻要造反,他对我说:“刘隗这个人奸邪无比,将要危及国家社稷。我想铲除他这个祸患,匡扶君主,拯救时局,你看怎么样?”我回答说:“刘隗确实是祸乱的根源,但他就像城里的狐狸和社稷坛里的老鼠一样,不好对付啊。”苏峻生气地说:“你真是个庸才,根本不懂大道理!”于是把我外放到豫章当太守,却又一直把我留着不放,利用我的名望,逼着我跟他一起行动。苏峻到了石头城,叹息道:“我再也无法成就一番盛德伟业了。”我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只要从现在开始,一天天忘记过去,一天天向前看就行了。”
一开始,苏峻对我说:“我打算让周伯仁当尚书令,戴若思当仆射。”到了京城后,他又问我:“现在人们的看法怎么样?”我回答说:“将军您想拯救社稷的举动,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百姓的议论纷纷,其实并没有理解您的高尚用意。周顗和戴若思,是南北士人的期望所在,将军您提拔重用他们,大家都会很安心的。”就在那天,苏峻派兵抓捕了周顗和戴若思,而我却毫不知情。苏峻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心!那两个人不值得重用,我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我和周顗一向交情深厚,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非常震惊,就像失去了亲人一样悲伤。
参军王峤因为苏峻杀了周顗,极力劝谏,苏峻大怒,下令要杀王峤。当时的人都害怕,没有人敢说话。我说:“将军您在做大事,不应该滥杀无辜。王峤只是因为直言进谏触怒了您,您就要杀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苏峻这才停手。
王敦杀害忠臣后,就装病不上朝,准备回武昌。谢鲲劝他说:“您为国家立下了不世之功,可是天下人的心,其实还没完全服气。如果您能上朝面见天子,让君臣之间消除隔阂,那么天下人的心才能真正归服。您凭借众望来顺应民心,以退让的态度来侍奉皇上,这样您的功劳就能比肩匡扶社稷的功臣,名声也能流传千古啊!”王敦问:“你能保证不会有变故吗?”谢鲲回答说:“我最近进宫觐见皇上,皇上对我非常重视,还说想见您,宫里气氛很平静,一定不会有危险。如果您上朝,我愿意陪您一起去。”王敦勃然大怒:“就算再杀你们这些人几百个,又有什么损失呢!”最终,他还是没有上朝,直接回去了。当时朝中大臣都因为王敦的所作所为而担忧,只有谢鲲依旧保持冷静,经常进谏。王敦既不采纳谢鲲的建议,心里又对他有些不满。王敦军队回师后,便把谢鲲外放为地方官,谢鲲在任上政绩清廉,深受百姓爱戴。不久谢鲲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三岁。王敦死后,朝廷追赠谢鲲为太常,谥号为“康”。他的儿子谢尚继承了他的爵位,另有传记记载。
胡毋辅之,字彦国,是泰山奉高人。他祖父胡毋班,是汉朝的执金吾;父亲胡毋原,精通军事,山涛都称赞他有边疆戍守的才能,推荐他做了太尉长史,最后做到河南令。胡毋辅之年轻时就名声很高,而且很擅长识人。他性格喜欢喝酒,行为放纵,不拘小节。他和王澄、王敦、庾敳都是太尉王衍的亲信,被称为“四友”。王澄曾经在书信中写道:“彦国说话就像锯木头产生的木屑一样,滔滔不绝,真是后辈的领袖啊!”
他被辟为别驾、太尉掾,但他都没就任。因为家里穷,他就请求去担任繁昌县令,从此开始节酒,严格要求自己,于是有了很高的名声。后来他升迁为尚书郎,参与讨伐齐王司马冏,被赐爵阴平男。他多次升迁,最后做到司徒左长史。他又请求外放,担任建武将军、乐安太守。他在任上和郡里的人光逸整天喝酒,不理政事。后来成都王司马颖当了太子,就召他为中庶子,于是他和谢鲲、王澄、阮修、王尼、毕卓等人一起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
我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有一次,河南尹的幕僚在河南府门下喝酒,河南尹的马夫王子博也在旁边坐着。幕僚让王子博去生火,王子博说:“我是个小兵,只要别让我干缺胳膊少腿的活儿就行,哪能随便使唤我!”幕僚一听,就和他聊了起来,最后感叹道:“我比不上他!”然后,幕僚就把王子博推荐给了河南尹乐广。乐广召见了他,非常高兴,提拔他做了功曹。你看,他选拔人才就是这样慧眼识珠的。
后来,东海王司马越听说过这位幕僚的名声,把他招来当从事中郎,又升迁他为振威将军、陈留太守。后来王弥造反,经过他的辖区,但他没能成功平叛,因此被免职。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宁远将军、扬州刺史,但他没去赴任。司马越又把他任命为右司马、本州大中正。司马越去世后,他为了躲避战乱渡江,晋元帝把他任命为安东将军谘议祭酒,后来又升迁为扬武将军、湘州刺史,并授予他假节的权力。他到任没多久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九岁,留下一个儿子叫谦之。
他儿子谦之,字子光。才学比不上他父亲,但是傲慢放纵却超过了他父亲。喝醉了酒,经常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他父亲也不在意。有人说他们父子俩太狂妄了。有一次,他父亲正喝着酒,谦之偷偷地跑过去,大声喊:“彦国(他父亲的名字)你年纪大了,别喝了!不然我得扶着你回屋!”他父亲哈哈大笑,把他叫进来一起喝酒。他父子俩就是这样相处。谦之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
毕卓,字茂世,是新蔡鲖阳人。他父亲毕谌,是中书郎。毕卓年轻时就喜欢放荡不羁的生活,被胡毋辅之赏识。太兴年间末期,他做了吏部郎,经常因为喝酒耽误公务。有一次,他同事家的酒酿好了,毕卓醉醺醺地跑到酒窖里偷酒喝,被看守酒的人抓住了。第二天早上,人们才认出他是吏部郎毕卓,赶紧把他放了。毕卓干脆把酒窖主人请来,在酒缸旁边摆宴席,喝得酩酊大醉才离开。毕卓曾经说过:“要是有几百斛酒装满船,船的两头放满一年四季的美味佳肴,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拿着蟹螯,在酒船上漂浮着,这样就足够过一辈子了!”后来他渡江后,做了温峤的平南长史,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王尼,字孝孙,是城阳人,也有人说是河内人。他出身军人家庭,住在洛阳,为人豪迈不羁。一开始他在护军府当兵,胡毋辅之、琅邪王澄、北地傅畅、中山刘舆、颍川荀邃、河东裴遐这些人,轮流找到河南功曹甄述和洛阳令曹摅,想把王尼弄出来。曹摅他们说这是上面定的,不敢擅自做主。
胡毋辅之他们就带着羊酒去了护军府,门卫登记后报给了护军。护军感叹说:“这些名士带着羊酒来,肯定有原因啊。”当时王尼负责给府里养马,胡毋辅之他们进去后,就坐在马厩里,跟王尼一起烤羊喝酒,喝饱吃足了才走,根本没见到护军。护军大吃一惊,立刻给了王尼长假,然后就免了他的兵役。东嬴公腾邀请他去车骑府当舍人,被他拒绝了。
当时尚书何绥生活极其奢侈,王尼对别人说:“何绥生活在乱世,还这么骄奢淫逸,活不了多久了。”有人说:“伯蔚(何绥的字)要是听到这话,肯定会找你麻烦的。”王尼说:“伯蔚要是听到我的话,早就死了。”没多久,何绥果然被东海王越杀了。王尼刚到洛阳,去拜见东海王越的时候,没有行跪拜礼。东海王越问他为什么,王尼说:“您没有宰相的才能,所以我不用跪拜。”然后就数落了一通东海王越的不是,说得非常尖锐。他还说:“您欠着我的东西。”东海王越很惊讶:“怎么会呢?”王尼说:“以前楚国有人丢了布,说是令尹偷的。现在我的房屋和财产,都被您的士兵抢光了,我现在又饿又冷,这也是您欠我的。”东海王越哈哈大笑,立刻赏赐给他五十匹绢。其他达官贵人听说后,都争着送东西给他。
洛阳城破后,王尼逃难到江夏。当时王澄是荆州刺史,对他非常好。王尼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没有房子住,只有一辆破车,一头牛,每次出门,就让儿子赶车,晚上就父子俩一起睡在车上。他经常感叹:“天下大乱,到处都不安宁啊!”不久王澄死了,荆州闹饥荒,王尼吃不上饭,只好杀了牛,拆了车,煮肉吃。肉吃完后,父子俩都饿死了。
羊曼,字祖延,是太傅羊祜的哥哥的孙子。他爸爸羊暨,做过阳平太守。羊曼年轻的时候就有名气了,家乡和州里都请他去做官,就连太傅也请他去做幕僚,但他都没答应。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他渡江到了南方。元帝任命他做镇东参军,后来又升任丞相主簿,还把很多机密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他后来还做过黄门侍郎、尚书吏部郎、晋陵太守,最后因为公务上的事情被免职了。羊曼为人比较洒脱,喜欢喝酒。他和温峤、庾亮、阮放、桓彝这些名士关系都很好,都是当时有名的中兴人物。那时候,人们把陈留的阮放称为“宏伯”,高平的郗鉴称为“方伯”,泰山的胡毋辅之称为“达伯”,济阴的卞壸称为“裁伯”,陈留的蔡谟称为“朗伯”,阮孚称为“诞伯”,高平的刘绥称为“委伯”,而羊曼则被称为“濌伯”。这八个人,被称为“兖州八伯”,有点像古代的“八俊”那样。
王敦跟朝廷闹翻了,抓捕了很多朝廷官员。羊曼当时是右长史。羊曼知道王敦要造反,但他每天都喝得烂醉,只在背后说说而已。王敦因为看重羊曼的名声,对他非常客气,也不给他安排什么要职,所以羊曼没有卷入王敦的叛乱。王敦失败后,羊曼接替阮孚做了丹杨尹。那时候,朝廷官员刚过江上任,都喜欢互相攀比,摆出丰盛的宴席招待客人。羊曼上任后,来的早的客人能吃到好的,时间晚了,好东西就吃光了,不管你是谁,都一样。有个叫羊固的,后来做了临海太守,他宴请宾客,从早到晚都准备得很丰盛,即使是晚上来的客人,也能吃到很好的东西。大家议论说,羊固的宴席虽然豪华,但还是不如羊曼的这种真率坦诚。
苏峻造反了,羊曼被加封为前将军,率领军队守卫云龙门。朝廷军队打仗不行,有人劝羊曼躲避苏峻。但羊曼说:“朝廷都快要亡了,我还能去哪儿活?”他命令手下士兵坚守阵地,最后被苏峻杀害,享年五十五岁。苏峻平乱后,朝廷追赠羊曼为太常。他的儿子羊贲,年轻时也很有名气,娶了明帝的女儿南郡悼公主,做了秘书郎,可惜英年早逝。羊曼还有一个弟弟叫羊聃。
彭祖,字聃,年轻的时候没怎么好好学习,当时的人都觉得他很普通,没啥本事。那时候,兖州出了个“八伯”,后来又多了个“四伯”,都是些有毛病的官员。大鸿胪陈留江泉因为能吃被叫作“谷伯”;豫章太守史畴因为又胖又笨被叫作“笨伯”;散骑郎高平张嶷因为狡猾奸诈被叫作“猾伯”;而彭祖因为凶狠暴戾被叫作“琐伯”,这简直就是古代“四凶”的翻版啊!
彭祖一开始被元帝招进丞相府工作,后来一路升迁,当上了庐陵太守。他这个人性格刚强,粗暴蛮横,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更加放肆,一点小矛盾就动辄杀人。他怀疑郡里的简良等人是贼,就杀了二百多人,甚至连婴儿都不放过,被抓起来关押的也有上百人。庾亮把他抓了起来,押回京城。有关部门说彭祖的罪行该死,但因为景献皇后是他的祖姑,按“八议”规定可以免死。成帝下诏说:“这种事古今都没有过,哪来的什么‘八议’!朕还不忍心把他公开处死,就让他在监狱里领旨吧!”彭祖的侄子贲当时娶了公主,主动上书请求解除婚约。成帝说:“罪责不相连累,这是古今的规矩。彭祖犯了法,跟贲有什么关系!朕绝对不同意他们离婚!”
琅邪太妃山氏是彭祖的外甥女,她跑到皇宫里跪下求情。王导也上奏说:“彭祖的罪行不可饶恕,应该严惩。山太妃因为这事忧心忡忡,病倒了,陛下应该展现您的仁慈,饶恕彭祖的性命。”于是皇帝下诏说:“太妃只有一个舅舅,她哭着求情,甚至吐血了,可见她忧虑之深。朕小时候受过太妃的照顾,她对我的恩情如同生母。如果她因为悲伤过度而病倒,朕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呢!现在就赦免彭祖的死罪,以慰藉太妃的思念之情。” 就这样,彭祖被免职了。过了不久,彭祖生病了,老是梦见简良等人来害他,没几天就死了。
光逸,字孟祖,是乐安人。一开始他在博昌县当个小官,县令让他送客人,结果他冒着寒风,冻得浑身湿透了,回来后发现县令不在,他就脱下衣服烤干,然后钻进县令的被窝里睡了一觉。县令回来后,大发雷霆,要狠狠地惩罚他。光逸说:“我家穷,衣服少,湿了也没别的衣服换。要是不赶紧暖和一下,肯定要冻死,怎么可以为了心疼一条被子而让我冻死呢!君子讲究仁爱,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所以我才放心大胆地睡了。”县令觉得他很奇特,就放过了他。
后来他当了门亭长,负责迎接新来的县令到京城。胡毋辅之和荀邃一起到县令家,远远看见光逸,胡毋辅之对荀邃说:“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奇才。”于是就把他叫上车,和他聊了很久,觉得他确实很有才华。县令很奇怪,怎么客人没进家门,下人解释说,客人正在和光逸聊天。县令一听,勃然大怒,直接把光逸开除了。
后来光逸通过孝廉的推荐当上了州从事,但他放弃了官职,去投奔胡毋辅之。当时胡毋辅之在太傅越那里做从事中郎,他向越推荐光逸,但越因为光逸家世普通而没召见他。后来越在一次闲暇的宴会上,责备胡毋辅之没有推荐人才。胡毋辅之说:“我以前推荐过光逸,您因为他不属于世家大族而没召见他,并不是我没有推荐。”越这才召见了他。任命书送到郡县,大家都以为是弄错了,仔细查明是光逸后,才隆重地把他请了过去。
不久之后,天下大乱,光逸避难渡江,再次投奔胡毋辅之。他刚到的时候,正赶上胡毋辅之和谢鲲、阮放、毕卓、羊曼、桓彝、阮孚他们一群人光着膀子,关起门来痛饮了好几天。光逸想进去,看门人不让,他就干脆在门外脱了衣服,把头从狗洞里伸进去大喊。胡毋辅之一听,惊奇地说:“别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一定是我孟祖来了!”连忙把他叫进去,然后就一起喝酒,日夜不休。当时人们把他们称作“八达”。后来元帝任命光逸为军谘祭酒。东晋王朝建立后,他做了给事中,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史官说:学习不是一条寻常的路,只要用心,就没有什么学不会的;道理到了忘却言语的地步,那就达到了最高的境界。他们为人处世,和光同尘,不追求名利;退休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生活,保持本真。他们能够追本溯源,领悟无为而治的精髓,又能灵活运用比喻和寓言,所以伯夷、叔齐以他们的品德垂范后世,鸣谦以他的谦逊树立榜样。想要崇尚自己,先要谦卑于人,这就像最大的快乐是无声的,却能引起鸾鸟的回应一样。庄子放达了他的思想,他的辩论滔滔不绝;放弃荣华富贵,轻视爵位官职;怀揣着他的道术,对王公贵族不屑一顾;他甚至可以像狗一样舔食车轮下的粪便,像鸢一样吞食腐肉。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以此来玩味人生,这与虚舟泛游没什么两样,都像是在挥舞手臂一样。嵇康、阮籍在竹林的聚会,刘伶、毕卓在酒樽间的友谊,他们纵情于庄子的学说,追随李白的诗意。但是,对于那些朝廷的规章制度,他们却弃之不顾。所以,尧帝宽容地接纳了许由在田埂上的隐居,光武帝也放任子陵在溪流边上的隐逸。松萝低垂,是为了表彰贤才;山泉清澈,是为了赐予隐士;臣子表达了他们的志向,君主也因此获得了美名。直到嵇康留下了《声无哀乐论》给巨源,阮籍创作了《先生传》,军谘官散布他们的言论,吏部官员盗取他们的酒樽,难道是因为世人嫉妒他们的名声,才这样诋毁他们吗?他们在冶炼炉前毫不动摇,在广武山长叹不已,最终嵇康的琴声绝响,阮籍的精神也仅存而已。他们走的是旁门左道,必然会败坏社会风气;如果召他们入朝为官,他们也只会是有名无实的官员。在正统之外,或许也有一些值得借鉴之处。他们都能契合心灵,坚持到底,在晚笛声中感伤他们的友情,或者因为思念而驾车前往。史官因此收集他们的遗事,附在这篇史书里。
赞曰:老庄的思想如同栽种的树木,孔子儒家的教诲是衡量它的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道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没有名字。他们不遵循礼法,却遵从着自然之道。秋天的水波荡漾,春天的云彩遮蔽着阳光。美酒体现着他们的品德,他们超然物外。如果不学习他们的精神,谁又能成就王道呢?
向雄,字茂伯,是河南山阳人。他爸爸向韶,当过彭城太守。向雄一开始在郡里当主簿,给太守王经办事。王经死的时候,向雄哭得特别伤心,整个市场的人都为他悲伤。后来太守刘毅无缘无故地打了向雄一顿板子,等到吴奋接替刘毅当太守后,又因为一点小事把向雄关进了监狱。司隶校尉钟会当时也在监狱里,他看中向雄的能力,就把他招募到自己手下当都官从事。钟会死后,没人给他收尸,向雄主动去迎接他的灵柩并把他安葬了。
魏文帝把向雄叫来训斥他,说:“以前王经死的时候,你在东市哭王经,我都没说什么。现在钟会反叛被杀,你还跑去把他埋了,这要是都容忍,那法律还有什么用!”向雄回答说:“古代圣王都掩盖白骨,埋葬尸体,讲究仁义,难道他们当时会先判断死者的功过是非再决定要不要埋葬吗?现在钟会已经被朝廷处死了,法律程序已经走完了。我出于义气把他安葬了,也没什么错啊。法律在上面,教化在下面,干嘛要让我违背良心,违背人情世故来讨好你呢!殿下您仇恨枯骨,把它丢在野外,岂不是浪费了将来可以用来教化仁贤之士的好机会吗?您不觉得可惜吗?”文帝听了很高兴,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然后就让他走了。
向雄后来升迁,当上了黄门侍郎。当时吴奋和刘毅都当上了侍中,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向雄一开始没跟他们来往。魏武帝听说后,命令向雄修复和他们的关系。向雄没办法,只好去拜访刘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奉了皇帝的命令,君臣之间已经没有情谊了,还能怎么样呢?”说完就走了。武帝听说后非常生气,问向雄:“我让你修复君臣关系,你为什么反而断绝了?”向雄说:“古代君子,提拔人用礼,辞退人用礼;现在提拔人像把人抬到膝盖上一样,辞退人像把人扔到河里一样。刘河内没有把我当作敌人,我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君臣情谊!”皇帝最终同意了他的说法。
话说泰始年间,(主角)一路升迁,做到秦州刺史,还被皇上赏赐了赤幢、曲盖、鼓吹这些排场,以及二十万钱,真是风光无限啊!到了咸宁年间,他又回到朝廷当了御史中丞,后来又升任侍中,之后又外放当了征虏将军。太康年间,他当上了河南尹,还被封了个关内侯,真是官运亨通! 当时齐王攸要回封地去了,(主角)就劝皇上说:“陛下虽然有很多儿子,但真正有声望的却不多啊。齐王留在京城,对国家大有好处,皇上可不能不考虑啊!” 可惜皇上没听他的。他坚持劝谏,结果惹恼了皇上,一气之下直接走人了,最后气死了。
他弟弟匡,在惠帝时期当上了护军将军。
再说一个人,叫段灼,字休然,是敦煌人。他们家世代都是西域的名门望族,段灼为人正直,也很有口才。年轻时在州郡做官,慢慢升迁,后来当上了邓艾的镇西司马。跟着邓艾打仗,平定蜀地,立下大功,被封为关内侯,后来又一路升迁,做了议郎。武帝登基后,段灼上书为邓艾申冤,说:
“从前的征西将军邓艾,心里一片忠诚,却背上了谋反的罪名;他平定了巴蜀,却遭到灭三族的大祸,我真是为他感到惋惜啊!可惜啊,人们都说邓艾造反!其实啊,邓艾性子刚烈急躁,爱炫耀功劳,又不会和别人搞好关系,轻视礼法习俗,丢了君子风度,所以没人为他说话。我冒着杀头的危险,要为邓艾说几句公道话,说明他并没有造反!”
艾本是屯田种地的老百姓,负责看管牛犊子,宣帝从众多农官里把他提拔起来,又让他担任宰府要职。不管是在朝廷里还是地方上,不管是什么文职武职,他都能做出一番成绩,这足以证明宣帝识人很厉害啊!
后来,洮西发生战事,官兵打败仗,刺史王经被困在城里。当时,两州都非常危险,陇右地区人心惶惶,国家都快保不住了。先帝对此非常担忧,认真思考怎样才能安定边疆、消灭敌人,觉得没人比艾更合适,所以就给了他兵权,让他去解狄道之围。围城解除了,艾就驻扎在上邽。当时官军刚刚大败,士兵们都吓破了胆,将领们也没了士气,仓库空空如也,武器装备也消耗殆尽。艾想先积攒粮食,壮大兵力,再伺机而动。那一年雨水少,他还亲自制定了耕种的方法,拿着犁和耙,带头和士兵们一起耕种,手下士兵有上万,但他自己却和普通士兵一样辛勤劳作。
所以,在落门、段谷的战斗中,他才能以少胜多,打败强敌,斩杀敌人上万。于是,先帝把平定庙胜的作战图交给艾,并给他指点战略方针。艾领命后,奋不顾身,像龙一样腾飞,像麟一样奔驰,前方没有坚不可摧的敌人。蜀地山路崎岖,地势险峻,山高谷深,而艾的军队只有不到两万人,他却率领军队,冒着极大的危险,孤军深入敌境,勇气冲天,将士们士气高涨,所以才能让刘禅吓得魂飞魄散,他和他的臣子们都乖乖束手就擒。没过多久,巴蜀地区就平定了,这也充分证明了先帝善于用人啊!
艾将军功成名就了,这当然应该载入史册,流传后世。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能有什么奢求呢!艾将军刚开始辅佐陛下的时候,偏远地区还没完全归顺,他擅自发布诏令,掌控政局,稳定了国家。虽然违反了常规法度,但符合古代的道理,只要弄清他的本心,这件事是可以详细讨论的。镇西将军钟会,他一心想吞并天下,害怕艾将军的威望,知道艾将军肯定不会同他合作,就利用一些疑点,构陷了艾将军。艾将军接到诏书后,立刻派兵,束手就擒,不敢有任何反抗。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能见到先帝,肯定不会被判死刑。钟会被诛杀后,艾将军的僚属、部下将领们,那些愚笨的人聚在一起,竟然自己去追捕艾将军,砸坏了囚车,把他放了出来。艾将军在那种困境下,自然狼狈不堪。造反可不是小事,如果心里怀着恶意,就应该联合豪杰,然后才能发动群众,可是艾将军身边连一个心腹都没有。临死前他一句话都没说,独自承受了前后夹击的杀害,这难道不令人悲痛吗!所以看到这件事的人都会流泪,听到这件事的人都会叹息。这就是贾谊在汉文帝面前慷慨陈词的原因,天下间值得痛哭的事,确实有很多啊。
陛下您龙兴之日,展现了宽宏大量的胸襟,那些被杀害的人家,不拘泥于身份高低都启用,允许艾将军的子孙后代延续香火,祭祀不断。以前秦国人怜悯白起被冤枉,吴国人同情伍子胥的冤屈,都为他们建立了祠堂。天下人对艾将军的遭遇感到悲痛惋惜,也是同样的道理。我认为可以允许艾将军的门生故吏收敛他的遗体,把他葬回老家,恢复他的田宅,凭借他在平定蜀地的功劳,继续封他的后代,让他入土为安,死而无憾。这样就能宽恕冤魂在地下,树立信义在后世,那么天下那些追求名声的士大夫,那些立功的臣子,一定会赴汤蹈火,甘愿为陛下效死!
陛下看了奏章,非常赞赏他的意见。灼后又向陛下陈述时宜说:
我听说啊,老天爷给的好处,比不上地利,地利又比不上人和。你看,就算城墙只有三里,城外也只有五里,围起来攻打,也不一定能攻下来,这就是天时不如地利。城墙也不低,护城河也不浅,山谷也很多,军队也不弱,可要是放弃了,这就说明地利不如人和。所以啊,古代那些厉害的君王,首先都会想着施恩惠,团结百姓的心。只要人心齐,就算城墙只有三里,城外也只有五里,也攻不下来;人心不齐,就算城墙坚固,护城河深,也守不住。我以此类推,扩大这个道理:舜帝弹奏五弦琴,吟唱《南风》之诗,天下就自然安定了,这跟尧帝让亲戚都能当诸侯是一个道理。
前些年灾难不断,奸臣贼子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扰乱人心,刀光剑影,死伤无数,哀嚎遍野。所以我觉得陛下应该深思熟虑,防患于未然,像舜帝那样,弹琴吟诗,轻轻松松治理天下。关键在于施恩惠,让百姓团结一心,所以说,施恩惠才能保住天下,不施恩惠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所以唐尧首先重视亲睦九族,周文王首先重视严于律己,那些英明的君王,都是先亲近再疏远,先从身边的人做起。我认为太宰、司徒、卫将军这三位王爷应该留在洛阳镇守,其他的王爷,从各州征调足够胜任的人选,十五岁以上的都送回各自的封地。选拔中郎将傅相,他文武双全,让他去辅佐诸王。允许他们在封地修缮军队,广布恩德。一定要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抚恤百姓,像对待自己的家一样爱护封地,君臣关系明确,世世代代不变,这样就能不断开疆拓土,成为像晋国、鲁国、卫国那样的强国。“盘石之宗”啊,天下都会敬畏它的强大。
虽然说是分封土地,但这就像漏斗里装东西一样,最终还是属于一家。如果担心后代强大,可以预先制定制度,让他们施恩惠给子孙后代。这样,就能枝繁叶茂,逐渐削弱权力,慢慢发展到万国来朝,这对于后代也是有利的,不必担心。
话说汉朝的时候,吕氏家族心里发虚,内部有朱虚、东牟这些亲戚,外部还有九个强大的诸侯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情况呢,诸侯势力强大,就像泰山一样稳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他们的心思肯定不一样。而魏国的法令又限制诸王,亲戚之间都疏远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最近又莫名其妙地把天下瓜分,设立了五等诸侯。上面没有贤明的君主,下面也没有人论功行赏,是非混杂在一起,大家都一样受封赏。这看起来像是权宜之计,可不是长久之策,要是这样一直改不了,那就会让大家越来越烦躁,最终导致天下大乱。国家兴盛,是因为九族亲睦,百姓和乐;国家衰败,是因为骨肉疏远,百姓离心。所以夏朝不安,伊尹才归顺殷商;殷商不和,吕氏才得以进入周朝。殷商的教训就在夏朝,过去的教训,正是将来借鉴的镜子啊。
我又陈述说:以前打蜀国的时候,招募凉州的兵马和羌胡勇士,许诺给他们丰厚的报酬,五千多人跟着艾将军讨伐叛贼,战功都排第一。但是根据《乙亥诏书》,州郡的将领和督军,没有和中军将士享受同等待遇,即使立了大功,也没有人被封赏。只有金城太守杨欣所率领的军队,因为逼近江由的战略位置,才封赏了三十个人。从金城往西,不在杨欣的部队里,一个人都没被封赏。要是按照中军的标准,即使战功小也至少封侯;要是按照州郡的标准,即使战功再大也不封赏,这不是所谓的“近者不重赏,远者不遗恩”啊!
我听说鱼儿是因为甘甜的鱼饵才上钩,勇士是因为丰厚的赏赐才拼命。所以荆轲仰慕燕丹的义气,专诸感激阖闾的恩情,荆轲的匕首在秦宫闪耀,专诸的吴刀在鱼腹中光芒四射,他们视死如归,难道没有原因吗?功名和重赏,是士人所追求的,赏罚不公导致怨恨,由来已久。《诗经》说:“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我认为这些人应该被封赏。
我把之前的事情都陈述清楚了,希望您能过目。但是我地位卑微,仕途不顺,所以就请了长假回乡下。临走之前,让我儿子递交奏章说:
我祖上三代都蒙受皇恩,我更是兢兢业业守护边疆,可惜没什么功劳,默默无闻好几年了,现在已经老了,没啥力气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皇上您心胸宽广,采纳了我的建议,原谅我侵占官职的罪过,不追究我冒犯您的过错,这天大的恩情,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听说忠臣对待君主,就像孝子对待父母一样:如果能为国家效力,心里自然高兴,这可不是贪图官位;如果不能为国家效力,心里自然会忧愁,这也不是恋恋不舍官位。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光宗耀祖,这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啊。
我现在心里非常难过,有很多遗憾:我从小生长在边远地区,长期在外地任职,回京后又抱病在身,一直没机会觐见皇上,皇上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这是我的第一个遗憾。赶上国家兴盛的时代,遇到有战事的时候,却不能在史书上留下功名,这是我的第二个遗憾。能够侍奉圣明的君主,却身体虚弱,力不从心,最终只能含恨而终,这是我的第三个遗憾。我的父母早逝,兄弟也相继去世,我没有机会尽孝,这是我的第四个遗憾。夏天的时间过得真快,冬天漫长的夜晚又来了,人活一百岁,都觉得不够,而我中年就遭遇不幸,这是我的第五个遗憾。我愧对天地日月之恩,没有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这就是我心中五种遗憾,所以才会叹息,才会在回乡的路上自我感慨。
话说,古人说过一句话:“漂亮话是假的,真心话是真的,苦口良药,甜言蜜语是病根。” 我想说天下太平,可现在却没看到神龟灵狐,也没长出仙草灵芝,麒麟没在灵禽园里游荡,凤凰也没在太极殿里起舞,所以,我才不敢说那些好听的假话,去当个拍马屁的。
以前汉高祖刚统一全国的时候,有个当兵的叫娄敬,上书劝谏他说:“皇上您打天下,跟周朝开国不一样,可您想跟周朝一样兴盛,我觉得这根本没法比。” 汉高祖听了之后,很受启发,采纳了他的建议,还赐给他刘姓。 他又转头问陆贾:“帮我写本书,说说秦朝为什么灭亡,而我为什么能取得天下。” 陆贾就写了《新语》这本书,总结了前朝兴亡的道理,作为警戒。 还有个叫田肯的,出了个好主意,说只有亲信才能去治理齐国,结果得到了上千金的赏赐。所以,后世都说汉高祖心胸宽广,能听取各种意见,所以才能成就帝业。
现在那些评论时局的人,都说尧舜时代又回来了,天下太平了。但我个人觉得不是这样,也有一些想法想说出来。再说,历代帝王的制度,圣贤的言论,都是可以借鉴的经验教训啊。孟子说过:“如果尧不能把天下交给舜,那么舜拥有天下,那就是天意。以前舜当宰相,尧死了,三年丧期过后,舜把尧的儿子安置在南河,天下诸侯来朝见,来打官司的,都不去找尧的儿子,都去找舜。舜说是天意,于是他到了都城,继承了天子之位。如果他住在尧的宫殿里,逼迫尧的儿子,那可不是天意。”过去,西方有不臣服的蜀国,东方有篡位的吴国,三个诸侯国鼎足而立,都自称天子。魏文帝率领百万大军,在靡陂接受禅让,却自认为道德和唐尧虞舜一样,认为汉献帝就是古代的尧,自己就是现在的舜,还说孟轲、孙卿不懂禅让的变通,于是就写了关于禅让的文章,刻在石头上警示天下,传给后世,难道就能让后来的君子都明白,都心服口服吗?可是魏文帝只是羡慕尧舜的名声,想把新建立的魏国,搞得像唐尧虞舜时代一样兴盛,却忽略了骨肉亲情,忘记了藩属屏障的重要性,最终也没能使天下归心,统一全国,当时群臣也没有人劝谏他,这不是他的错吗?
孙卿说过:“尧舜禅让,那是不对的。天下,责任重大,不是最强大的人承担不起;天下广阔,不是最精明的人分理不清;天下人口众多,不是最睿智的人看不透。这三点,不是圣人做不到的。”从这话来看,孙卿和孟子也有各自不同的看法。陛下接受禅让,从东宫进入西宫,刀光剑影,旗帜遮天蔽日。虽然顺应天意,合乎民心,和唐尧虞舜一样,但是法度有所增减,和以前的魏文帝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应该依靠这“三至”来加强统治。现在诸王虽然有封国的名义,却没有实际的控制权。再说蜀地有天然的险要地势,历来是奸雄觊觎的地方,逃亡之徒聚集的地方,却没有亲戚子弟镇守,这怎么能说是深谋远虑,防患于未然呢?
汉文帝打下了江山,天下太平,一片和谐。但贾谊上书说,这就像把火放在柴堆底下,上面还睡觉,火还没烧起来,就以为安全了。这话的意思是说,要居安思危,不能因为太平就忘了危险。我也希望陛下能居安思危,别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要时刻记住处在危险边缘的道理,不要忘记在冰上行走的谨慎。
彻底清除魏朝的弊政,实行新的好的政策,让天下百姓都高兴,都拥戴陛下的恩德,让所有的动植物都蒙受恩泽。朝廷里唱着太平盛世的歌,山林里也没有人敢乱砍树木,这才是天下百姓所盼望的啊!陛下自从即位以来,就发布了允许直言进谏的诏书,设置了谏官的职位,还特别重用敢于直言的臣子,以此表明自己喜欢听真话。可现在那些敢于进谏的人,都因为知道直言会被忽视,所以都闭口不言了,祥瑞也因此不再出现了!
我没什么才能,也不是什么顾问,但我听说圣明的君主身边应该有敢于直言的臣子,这其中的道理在于,臣子应该敢于犯颜直谏,不能有所隐瞒。我虽然地位卑微,说话也没人相信,但我还是斗胆谈论一下前朝那些盛名在外的君主和那些亡国的君主兴衰的原因,还广泛地陈述了选拔贤才的途径,扩大了养老的制度,强调了诚信的重要性,以及设置了方便大家讨论政事的机制,一共五件事情。我说的这些,都是根据古今已经发生的事情说的,不是什么新奇古怪的言论。我的话说的很浅显,可能不值得采纳。但我私心里觉得,这些话还是可以引起陛下您的警觉和反思的。希望陛下能体谅我的愚忠和耿直,不要让天下人因为我的直言而受到牵连。
我的病情越来越重了,想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诗句,想到狐狸死在洞穴里的道理,就决定告老还乡,回到家乡的坟墓附近。虽然我离开了宫殿,但我心里仍然牵挂着朝廷,实在难以割舍,所以才写信给陛下陈述我的想法。
臣听说,做好事有章法可循,记载在经典里;做坏事有惩罚,警示在刑法书里。从远古时代到秦汉时期,那些显赫的帝王霸主和亡国的昏君,他们的事迹都可以用来评说;至于那些忠贞耿介的贤相和奸佞谄媚的奸臣,也都可以用来讨论。所以,朝廷上有敢于直言进谏的臣子,国家就不会衰败;如果只任用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国家就一定会灭亡。所以,所有建立国家的君主都想寻求忠臣来辅佐自己,举荐贤才来帮助自己;而那些亡国破家的君主,都是因为用人不当。所谓的贤人并非真正贤能,忠臣也并非真正忠诚。我谨以此来讲述前任贤君兴盛的原因,以及任用不肖之臣导致灭亡的原因。
尧的晚年,四个坏蛋在朝中而不被罢免,八个贤才在家中而不被起用,然而天下依然太平,四门安定,这功劳在于舜担任宰相。夏桀在鸣条被放逐,商纣在牧野被杀,这些人都是拥有万乘之国的君主,却落得国破身亡的下场,原因就在于他们不能重用贤相,听信妇人的谗言,荒淫无道,沉溺酒色,沉迷于靡靡之音,整夜饮酒作乐,登上糟丘,临近酒池,观看牛饮,眺望肉林,忠臣龙逢被杀害,忠臣比干被剖心而死,这就是天下人憎恶他们的原因。太甲暴虐,推翻了汤王的制度,于是伊尹把他流放到桐宫,结果太甲改过自新,三年后回到亳。太甲被放逐后又复位,殷商国力衰弱后又兴盛起来,诸侯都归顺他,号称太宗,这都是因为伊尹尽忠职守的缘故。
周朝衰落后,诸侯们互相争斗,周天子势力衰弱,政事日益败坏。齐桓公,是个荒淫无道的君主;但他能取得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功业,有尊奉周天子之名,这完全是管仲的功劳。等到他死后,虫子从门槛里爬出来,这不是任用竖貂的过错吗?一个齐桓公,任用管仲,功劳如此巨大;任用竖貂,国家就如此混乱。国家的兴衰荣辱,全在于所任用的人,难道不应该仔细斟酌吗?秦国是伯翳的后代,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邑,到了秦仲才开始强大起来,拥有了车马、礼乐、侍从等好的制度。从秦穆公到秦始皇,都能重视贤才,四处寻找人才,从西戎招来由余,从宛市得到五羖大夫百里奚,从晋乡得到丕豹,从宗里迎接蹇叔。因此,四方人才纷纷前来投奔,所以秦国才能世代强大,吞并诸侯,统一全国,称帝,这都是因为谋臣的帮助。
道教文化尚未成熟,秦始皇死在沙丘。胡亥残暴,用欺骗手段误了自己,不能继承先祖基业,完成国家建设,反而残害仁义,毒害百姓。所以陈胜、吴广起义,天下响应。赵高篡权,阎乐听命行事,秦二世穷途末路,自杀于望夷宫。子婴虽然继位,废除皇帝称号称王,孤掌难鸣,没有辅佐之人,四十天就死了。这是因为奸臣擅权,指鹿为马,才导致秦朝迅速灭亡。秦朝失去天下,英雄豪杰纷纷争夺,项羽得到天下后又失去它,原因在于他烹杀了韩信,不用范增的计策。如果项羽不听信项伯的坏主意,在鸿门宴上杀了刘邦,定都咸阳号令诸侯,那么天下就无敌了。但是项羽不听韩信的忠告,不采纳范增的妙计,自以为霸王事业已成,定都彭城,回到家乡,穿着华丽的衣服,这是世俗的儿女情长,项羽却以此为荣。所以,五年后被汉朝俘虏,到死都不明白,还说“天要亡我,不是战败的罪过”,真是痛心疾首啊!
士人归向仁义,如同水流归于低处,鸟兽奔向旷野,所以说:“驱赶鱼入河的是水獭,驱赶鸟入林的是老鹰,驱赶百姓归附汤、武的是桀、纣。”汉高祖起于平民,拿着三尺之刃夺取天下,利用六国的人才,没有像尧舜那样禅让,难道仅仅依靠张良、陈平的奇谋,发挥英雄的智慧和力量而已吗?也是因为项氏自取灭亡,为汉高祖做了嫁衣。汉朝子孙继承皇位两百多年,到了汉成帝时,把权力交给外戚。安昌侯张禹,是汉朝的三公,是成帝的老师,成帝经常去他家,拜见张禹于床下,详细询问天灾人祸。张禹应该以大臣的职责,为国家深谋远虑,献上忠言妙计,陈述灾难,那么王氏家族就不能专权,王莽就不能乘势上位,篡夺汉朝的江山。张禹阿谀奉承,不忠于朝廷,只在五侯之间阿谀奉承,讨好他们罢了。所以朱云抗旨上书,请求尚方宝剑斩杀张禹,以儆效尤,可谓忠臣。但是成帝仍然不明白,反而认为朱云以下犯上,侮辱老师,判处死罪,命令御史逮捕朱云,想把他烹杀。朱云抓住殿柱,幸亏左将军辛庆忌叩头流血,拼死相救。不然,朱云就被杀害了。后来虽然赦免了朱云,不追究他的责任,想以此表彰正直的臣子,但这对汉朝灭亡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世人认为乱臣贼子中最恶劣的莫过于王莽,这就好比说商纣王的罪恶不如王莽严重一样。史书上说王莽起初出身外戚,但他谦虚谨慎,努力做事,以求得名声,家族称他孝顺,朋友敬重他。在他辅佐成帝、哀帝的时候,勤于国事,受到称赞。当时,到朝廷上书推荐王莽的人数不胜数,内外群臣都称赞王莽的功劳。正逢汉朝衰弱,皇位三度空缺,而太后长寿,成为王莽的靠山,所以王莽才能夺取皇位。从前汤、武革命,也是先夺取政权,后巩固统治。如果王莽效法殷、周的统治方法,推崇道德,注重仁义,讲求诚信,去除虚伪,施恩于天下,经过十几年,恩德足以感化百姓,义气足以团结英雄,百姓怀念他的恩德,豪杰都为他效力,这样的话,汉朝的社稷就不会灭亡,光武帝即使贤能,也不可能成就大业。
王莽即位后,自认为得到天地的帮助,认为功劳超过三王,德行超过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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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点,想说的是,一个人的事业成功,方法可不止一种。吴起虽然贪财,母亲死了也不回去奔丧,为了当将军还杀了自己的妻子,实在是不孝。但是他在魏国的时候,能让秦国不敢往东进攻;在楚国的时候,也能让三晋不敢往南图谋。曾参、闵骞,那可是大孝子,他们连晚上都不能离开父母,怎么可能为了事业而抛家舍业,去冒险呢!现在晋国正逢盛世,齐桓公的圣明比得上虞舜,可吴国人却还不臣服,私下称帝,这真是国家的耻辱啊!皇上您要是真想得到那些英勇善战、忠心耿耿的将士,让他们在淮河边上建功立业,让蛮荆之地的人臣服,那就要广泛征求意见,多方选拔人才,敞开大门招揽人才,推荐隐居山林的贤才,选拔优秀人才,通过考试来选拔,不优秀的人才坚决不用。现在朝廷的选拔制度,信息闭塞,只看重九品中正制,所以那些能得到高官厚禄的,不是公侯家的子孙,就是当权者的兄弟。要是这样,那些寒门子弟,那些有才能的人,怎么能不被埋没呢!
第三点,以前田子方养老马,穷困的士人因此有了归宿,更何况您现在是天下最尊贵的地位,行的是天下最正的大道呢!以前那些明君圣主,没有不养老人的。老人多,也不一定个个贤明,不可能都养。所以要尊敬三老,以此来彰显孝道;要尊敬五更,以此来彰显敬意。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现在天下虽然统一了,但是华山脚下没有放牧的马群,桃林下面也没有休息的耕牛,这都是因为吴国人还没完全臣服啊!肚子饿的人容易满足于食物,口渴的人容易满足于饮水,天下老百姓都盼望着新的政策呢!希望陛下能效仿田子方的仁爱之心,体恤百姓的劳苦,想想百姓的回报,下达仁政惠民的诏令,广泛推行养老制度。
第四点,说的是法令赏罚,没有什么比讲信用更重要的了。古人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更何况是靠恩惠来养活人,靠道义来使唤人,难道还能不讲信用吗?我以前当西郡太守的时候,接到州里下发的《己未诏书》上写着:“羌胡路途遥远,只招募那些乐意去的,不愿意去的就不要强迫。”我接到诏书后,就立刻广泛宣传朝廷的恩德,大力招募,并向他们保证赏赐一定会兑现,招募到的人名册立刻就报送征西将军。那些晋人,可以按照规定征调壮丁;至于羌胡人,如果不晓之以情,动之以恩,他们才不会愿意过金城、河西呢!我以前每次带兵渡河,都没出过什么乱子,所以刺史郭绥对我的指挥才能非常赞赏,大力鼓励我,还承诺会重重奖赏我。因此,我招募来的士兵因为感恩和丰厚的赏赐,都立下了大功,我的功劳排在第一位。现在州郡的督将们都受了封赏,那些羌胡勇士,有的封王有的封侯,可我却一点都没被提拔。晋文公尚且不贪图土地而失信于人,齐桓公也不吝啬土地而违背盟约,更何况是我们的圣上呢!
第二段:
你看,晋文公和齐桓公那样英明的君主,都不敢失信于人,更何况我们皇上呢? 我当初在西郡做太守的时候,执行朝廷的诏令,招募士兵去打仗。诏书上明明说了,招募羌胡人要讲究自愿,不能强迫。但我为了完成任务,就用了很多方法,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许以重赏,所以招募到了很多兵,而且他们都很卖力,最后打仗也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我的功劳是最大的。现在其他将领都升官了,唯独我没有,这实在是不公平啊! 这就好比,晋文公不贪图土地而失信于人,齐桓公不吝啬土地而违背盟约,他们都明白信用的重要性,我们皇上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啊!
话说以前周朝和汉朝刚建立的时候,都特别重视亲情和德行,周朝设立了五等爵位,汉朝还有“河山之誓”这样的约定。可是一旦衰落了,权力就落到重臣手里,江山也易主了。灭掉周朝的是秦朝,跟周朝的姬姓没关系;取代汉朝的是魏朝,跟汉朝的刘姓也没关系。所以现在国家大事,不能让非同姓的人拥有大片封地,也不能让同姓的人占据连绵的城池。就算让诸王的后代互相兼并,那也跟楚国在云梦泽地区失去实力,还没丢掉弓箭一样,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要皇位不落入其他民族手里,祖先的庙宇,子孙后代的名字就能永远流传下去。
现在晋朝有二十多个诸王,公侯伯子男加起来有五百多个国家。要说这些国家都小吧,汉高祖起兵的时候,连一寸土地都没有,何况是有国之君呢!难道要说晋朝世世代代都是贤明的圣人,而诸侯的后代总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吗?这可不行,尧帝那么英明,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丹朱;瞽瞍虽然顽劣凶狠,却生了大孝子虞舜。天下大事没有不用动用兵力的,但没必要无缘无故地增加兵力,扩大引发混乱的根源。所以我说,这五等爵位制度不好。我认为,最好按照我之前的建议,增加诸王的封地和兵力,让他们各自镇守边疆,形成互相牵制之势,这样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认为,诸侯伯子男的爵位名称都应该改一改,封爵制度、俸禄待遇、礼仪规格,都应该跟天下其他诸侯统一。
我听说,和翻车走一样的路子的人,从来不会安稳;和死人得一样的病的人,从来不会活下来;和亡国走一样的路子的人,从来不会保住国家。更何况我们巍巍大晋,正要登上泰山,祭祀梁父山,刻石记功,流芳百世呢!应该要认真吸取前朝兴衰的教训,严加防范,把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以前伊尹因为他的君主不像尧舜那样圣明而感到羞耻,这也是我私下里感到愤慨,不顾个人安危的原因。
他把奏章写好后上交,皇帝看完后很欣赏,提拔他做了明威将军、魏兴太守。最后,他死在了任上。
阎缵,字续伯,是四川安汉人。他爷爷阎圃,给张鲁当功曹,劝张鲁投降魏国,被封为平乐乡侯。他爸爸阎璞继承了爵位,在吴国当官做到牂柯太守。阎缵后来搬到河南新安住,年轻的时候就和很多英雄豪杰交往,广交朋友,还博览群书,对各种道理都懂。他爸爸去世后,继母对他不好,阎缵依然很孝顺,事事小心谨慎。可他继母的病反而越来越重,竟然诬陷阎缵偷了他爸爸生前留下的金银财宝,告到官府。于是阎缵就蒙受不白之冤十多年,但他一点怨言都没有,孝顺的态度一点也没变。后来他继母想明白了,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重新为他申报官职,他才恢复了品级。
他后来做了太傅杨骏的舍人,又升迁为安复县令。杨骏被杀的时候,阎缵辞官回家,还和杨骏以前的幕僚潘岳、崔基等人一起把他安葬。潘岳、崔基害怕受到牵连,推举阎缵做主事的人。墓地建好,正要下葬的时候,杨骏的堂弟杨模跑去告诉武陵王司马澹,想要上奏弹劾参与葬礼的人。大家都很害怕,都丢下工具跑了,只有阎缵用自己的家产完成了杨骏的墓葬,然后才离开。国子祭酒邹湛觉得阎缵很有才华,适合在著作郎任职,就向秘书监华峤推荐了他。华峤说:“这个职位清闲,俸禄又高,很多达官贵人都在争抢,哪有时间考虑人品和才能啊!”所以就没用他。后来河间王司马颙把他招去做西戎校尉司马,阎缵立了功,又重新被封为平乐乡侯。
愍怀太子被废黜的时候,阎缵抬着棺材去皇宫门口,上书为愍怀太子申冤,书中写道:
我看到赦免太子遹的诏书和太子自己写的认罪书,真是又震惊又害怕。从古到今,臣子犯上作乱,还没见过像他这么严重的。还好皇上开恩,保住了他的性命。想想太子遹,生在圣父皇膝下,却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从小在深宫里长大,沉迷于富贵生活,先帝又太宠爱他,父母也惯着他。
每次选他的老师和宫里的官员,都是选那些富贵人家子弟,吃香喝辣的,很少有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像卫绾、周文、石奋、疏广那样。就连洗马、舍人这些职位,也没有像汲黯、郑庄那样的人才。所以太子根本就没学到如何侍奉父君之道。我查阅古书,发现太子应该以士人的礼仪待人,和百姓平等相处,这说明先王想让太子先知道什么是卑贱,才能懂得什么是尊贵。最近东宫太奢靡了,这就是他失败的原因。
不只是东宫,看看其他的皇子,他们的老师、朋友、文学侍从,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推荐的人,很少有像龚遂、王阳那样,能用道德教导太子的人。他的朋友们没有正直忠诚的品德,那些以文学侍从为名的人,实际上根本不读书,只知道穿漂亮的衣服,骑好马,喝酒聚会,玩乐赌博,哪里有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我一直担心皇族会因此而衰败,为此常常叹息。现在太子遹的事可以作为警戒,恐怕他被斥责后,流放到边远地区,才会后悔莫及,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话说当年太子刘戾犯了大错,还带兵对抗朝廷的命令,结果呢,壶关的三位老先生上书给皇上,其中田千秋就说了句:“太子您这拿着老子的兵跟老子对着干,罪过顶多也就是挨顿打!”汉武帝听了这话,心里头有了感悟,就修建了思子台。
现在太子遹也犯了错,说话顶撞人,该受罚的时候,咱也不能偏袒他,不过他比刘戾太子还轻些,还能管得住,所以得好好选些保姆和老师教导他。比如司空张华,德高望重,忠心耿耿,就让他当老师;光禄大夫刘寔,从小穷苦,一直坚持不懈,年纪跟吕尚差不多,还一直没放下读书,就让他当保姆;尚书仆射裴頠,为人正直,办事公正,就让他当朋友。再给他找些能说会道的老师,都得从寒门里挑那些有学问、有品德、靠自己努力的人,还有那些认真做事、经历过磨难、孝敬父母、名声很好的,都让他跟这些人待在一起。 还得派严厉的御史监督他家,把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和轻浮的宾客都隔绝开来。这样一来,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正人君子。
老师们十天给他讲一次课,大家一起讨论。 皇上得嘱咐他们,只讲古今孝子、慈母、忠臣的故事,还有改过自新的道理,让他多听些好话,说不定还能让他改过自新。
以前太甲犯了错,被放逐了三年,后来痛改前非,成了殷明王。魏文帝也怕被废掉,日夜谨慎小心,最后也保全了自己。还有明帝,因为母亲获罪被废为平原侯,但给他安排了家臣、庶子、老师和朋友,都是正人君子,互相监督,互相帮助。他小心翼翼,孝敬父亲,父亲去世后又孝敬母亲,名声传遍天下,直到现在还被人称赞。
汉高祖几次在宫里摆酒,想废掉太子,后来四皓当了太子的老师,张良当了太子的师傅,最后太子还是成功上位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孟子说过:“孤臣孽子,操心劳神,忧虑很深”,所以他们才能做出很多好事。李斯也说过:“慈母多败儿,严父出孝子。”皇上您因为太宠爱太子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希望太子受罚之后能好好反省,改过自新。
现在天下不太平,边疆还不稳定,敌国都在伺机而动。储君这位置,不能空着。皇上应该从大局出发,暂时别着急废掉太子,先好好教育他。 按照当年明帝的例子,给他找些正人君子,如果他还是不悔改,再废掉也不迟。
我出身贫寒,没啥背景,没在太子身边当差,对太子也没什么私交。想当年,楚国有个姑娘劝她国王说:“有龙无尾”,意思是说国王四十岁了还没立太子。我以前虽然在朝廷上做过一些小官,虽然没机会直接侍奉皇上,但我的心思和宫门守卫一样,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我老母亲看到我被提拔了,就给我算了一卦,说“上了奏章就会死”。我老婆孩子拉着我哭着求我别去。但我心里想,皇上多次提拔我,让我做过近臣,这份恩情我实在没齿难忘,怎么才能报答呢?只有尽忠,用死来报答!所以我准备好了棺材和棉被,等着接受处罚。
奏章递上去了,皇上也没理会。
后来张华被杀,贾谧也被诛杀了,朝野上下都吓坏了,只有我抱着张华的尸体痛哭,说:“早劝你退位你不听,现在果然逃不过这一劫,都是命啊!”然后又指着贾谧的尸体骂道:“这小子乱国,杀他都晚了!”
皇太孙登基后,我又上了一道奏章:
我以前上书,说太子被冤枉,皇上您根本没看。以前壶关三个老百姓陈述太子的冤情,汉武帝还专门修建了思子台呢!高庙令田千秋上书,不敢直说,就借用鬼神托梦的说法,结果孝武帝很感动,他官职蹭蹭往上涨,最后当上了丞相,还能坐车进宫,人们都叫他“车氏”。唉,我这点微薄的诚意,根本打动不了您,结果太子流离失所,最后死在了许昌。要是您当初听了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皇上您终于开恩了,三公大臣献策,那个庶人被处死了,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太子的冤屈得以昭雪。我虽然很后悔没能早点劝谏,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皇上的诏书充满了慈悲和哀悼,迎回了太子的灵柩重新安葬,恢复了他的礼仪和爵位,这真是符合了大家的期望。可是没想到,吕后、霍光那样的变故,今天居然又发生了!我看到诏书上说要立太孙,这真是太好了!皇上您这样做,既遵循了祖宗的规矩,安定了国家,又慰藉了太子冤死的亡灵,也让天下百姓有了依靠。想想那个庶人,他所作所为简直无法无天,差点就毁了皇室宗庙,幸好丞相和太宰忠心耿耿,奋起除奸,暗中策划,迅速铲除了祸患,辅佐皇上您成就了这番伟业。即使是周朝诛杀两个叔父,汉朝铲除诸吕,也比不上这次的功劳!
我希望陛下能以此为鉴,彻底改革,制定长久的制度。设立太子,给他安排个士大夫的待遇,让他和普通百姓一样,给他配备官员属下,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不是像君臣那样严格等级。这样既能满足您对孝道的期盼,又能避免父子之间过于严肃拘谨,方便互相规劝指正。
话说汉武帝听信了坏人的谗言,陷害太子,还迷信什么望气之术,想把诏狱里的犯人都杀光。邴吉(bǐng jí)知道皇孙也在里面,就闭门不出,坚决抗旨。后来,他更是保护皇孙长大成人,还管教皇孙的乳母,最后皇孙顺利登基,就是汉宣帝。你看,只要心里想着忠义,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翻翻古人的故事,虽然他们不怕死,但也是因为当时的社会风气比较宽松,才让他们能坚持自己的节操。邴吉虽然违抗了皇帝的诏书,但他出发点是忠义,所以皇帝也就原谅他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自从晋朝建立以来,法律执行得太严厉了,办事稍微慢一点,或者快一点,都会被砍头。一个人犯法被杀,还能勉强接受,但现在动不动就灭人满门,这也太狠了!想当初吕后当政,胡作非为,周昌当赵国的丞相,吕后三次召见赵王,周昌都不放他去,吕后先把周昌叫来,才后召见赵王。这是因为汉朝的制度本来就比较宽松,所以周昌才能这么大胆。要是放在现在,吕后肯定认为周昌造反了,直接灭了他全家,那还有谁敢为了正义而牺牲自己呢?所以,这法律啊,确实应该改改,才能长久。
再说汉初的时候,废除了赵王张敖的王位,他的臣子贯高还曾计划刺杀高祖,但高祖并没有杀他,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宽厚仁德。还有田叔、孟舒十个人,沦为奴隶,带着镣铐服侍赵王,暗中照顾赵王的亲人,所以赵王才能平安无事。如果晋朝的法律也能容忍这种为义而为的行为,东宫的臣子们也能像周昌那样正直,像邴吉那样保护太子,即使违抗圣旨也不被治罪,即使死谏也敢于直言,那么皇帝的想法一定会改变,太子就能平安无事了。如果像田叔、孟舒那样侍奉主子不被治罪,那太子身边的人就能忠心耿耿,那些奸邪小人也就没机会下毒害太子了,太子也就不会夭折了。
我以前曾多次责备东宫的官员,说他们没有侍奉太子。后来听说有些官员在路上远远地向太子车驾行礼辞别,结果被官府抓起来关进洛阳监狱,还上奏弹劾他们。但是我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是有原因的。本来设置了三个率领军队,加强兵力,是为了宿卫和防范意外。但是使者突然到来,却没有一个人及时通报,认真查问,这是因为他们害怕被灭族啊!现在皇孙年纪还小,身边的事情又多,万一发生意外,要是权臣专权,奸邪小人作乱,即使有相国保护教导太子,恩情如同邴吉那样,也只能保证太子的安全,还应该提前预防。所以应该下令:从现在开始,凡是发生紧急情况,所有官员都可以立即严正上奏,必须亲自到殿前,当面接受口谕,然后才能执行,这样才能像周昌那样不听从王莽的命令,允许臣子隐瞒亲情,像田叔、孟舒那样,不受到责罚,才能永远巩固储君的地位,为以后的继承人考虑长远。
过去的事情难以预料,但可以吸取教训。我以前多次看到詹事裴权用心恳切,舍人秦戢多次上书进谏;而爰倩却得到九列的赏赐,裴权有忠心却没得到赏赐。我认为应该效仿对爰倩的赏赐,以此褒奖他的忠魂。查阅奏章,像秦戢等人以及司隶所奏报的,那些在路上向太子行礼辞别的人,应该公开表彰他们,使他们与众不同,以此鼓励他们做好事,也激励后人。
我还要补充一点:现在相国虽然已经保护辅佐太子,保证他的安全。但是,对于每天的教诲,辅佐出入,以及各种辛劳,应该选择那些出身寒微、忠贞正直、年老而不衰的人,比如城门校尉梁柳、白衣南安朱冲这样的人,来担任太子的师傅。至于太子的侍臣以下的文武官员,就不要再选用那些出身豪门大族的子弟了,比如吴太妃家的人,以及贾氏、郭氏一党的人。这些人,生来就富裕,不思进取,大多轻浮虚华,互相攀比放纵,都不能对我们的少主有所帮助。应该选择那些出身寒门、品行端正、学问渊博、经历丰富、节义可嘉的人来辅佐太子,可以简化礼仪,使之与古代相同,以便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话说当年魏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跟徐干、刘桢是好朋友,俩人文学上互相切磋,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吴国的太子登,跟顾谭是朋友,诸葛恪是他的宾客,俩人睡一个帐篷,出门一起坐车,交往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样,互相直呼其名,这就是近代比较明显的例子了。天子儿子,不愁没钱没地位,不愁没人尊敬害怕他,就怕他骄傲自满,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不知道种地的辛苦。更过分的,还有不知道六畜的名字,这怎么能行呢!以前周公亲自打伯禽,曹参打窋二百下,那些圣明的君王和慈爱的父亲,都没伤了父子情分。现在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维护,让父子关系闹僵了再互相指责,这不是大错特错吗?
太子每天早晚都要侍奉皇上饮食起居,晚上睡觉前问安,早上起床后问候,在感情上做到位了。但是,五日一朝见,在尊敬上显得简略,在感情上也显得疏远,很容易让人从中挑拨离间。所以说,“一天不朝见,其间就能容下刀子”。这五日一朝的制度,是从汉高祖开始的,他当了皇帝,他爹还是个老百姓,国家大事多,所以就少了些私下里的孝敬。现在皇上上朝,太子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尽孝,应该改改这个规矩。《文王世子》篇里说:“文王的老爹王季,一顿饭是一顿饭,两顿饭是两顿饭。”哪有这么清闲,五日才去见一次父皇呢!
接下来他又说道:
现在要迎接太子殿下灵柩回京,太子孤零零一个人,太孙年纪又小,不能让他亲自去迎接。我想,可以派妃子去迎接,让妃子的父亲衍跟着保护。太子一开始就被冤枉了,我家世代和皇室有姻亲关系,三代人都在为皇家尽心尽力,从我家就能看出国家的形势,我早就知道太子会有危险。所以我请求担任副监国,想效仿邴吉的故事,阻止那些来使,好好保护太子,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医药,希望能救他于危难之中。但是负责的人觉得我的名声和地位不够,不肯让我担任这个职务。世人都笑话我,说这个职位进退两难,干不好就得死。但我认为,只要能保全储君,就算像贾谊那样被杀,我也心甘情愿。现在监国的御史和副监国都面临株连三族,侍卫们表现也不好,这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我觉得他们都是些小人,不值得多说。就像孔子说的:“可以托付六尺之孤,面临大节而不可动摇。”所以圣明的君王都会谨慎选择辅佐之人。河南尹向雄,以前冒着风险为故将钟会下葬,文帝很欣赏他,后来提拔重用他,一直到先帝,都让他担任右率。像这种紧急关头,要是能找到像向雄那样的人,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两个使者,只不过是愚蠢胆小,也不是参与了谋反,最多也就诛杀他们自己,就能保全他们的家族。像郭俶、郭斌那样的人,就应该依法处置。
现在要迎接太子的灵柩,太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孙年纪太小,不能让他去。所以我想,不如让太子妃去迎接,让她父亲衍跟着保护。太子一开始就被陷害了,我们家世代和皇室有联姻,三代人都为皇家操劳,从我家就能看出国家的局势,我早就预料到太子会有危险。所以,我请求担任副监国,想学邴吉那样,顶住那些使者的压力,保护太子,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医药,希望能救他。但是上面的人觉得我名气和地位不够,不肯让我做。大家都笑话我,说这位置难做,做不好就死路一条。但我认为,只要能保住储君,就算像贾谊那样被杀,我也愿意。现在监国的御史和副监国都面临着株连三族,侍卫们表现也不好,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我觉得他们都是小人,不值得多说。孔子说:“可以托付六尺之孤,面临大节而不可动摇。”所以圣明的君王都会谨慎选择人才。河南尹向雄,以前冒着风险为故将钟会下葬,文帝很欣赏他,后来重用他,一直到先帝,都让他担任右率。像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能找到像向雄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那两个使者,只是愚蠢胆小,也不是参与了谋反,杀掉他们自己,就能保全他们的家族。像郭俶、郭斌那样的人,就应该依法处置。
哎,东宫啊,也应该好好挑选忠诚正直、光明磊落的人才,就像当年雄才大略的那些人一样。陛下您百年之后,太子年纪还小,选拔保卫他的兵卫,一定要选那些像周昌那样顶天立地的忠臣良将才行。现在世风日下,很多士人都没有廉耻节操,就拿贾谧那个小子来说,仗着皇上的宠爱,骄横跋扈,那些阿谀奉承之辈更是互相攀附,所以当时人们都叫他们“鲁公二十四友”。 贾谧以前还说过我的奏章为太子辩护的事,他说:“阎某人写这个奏章倒也挺厉害,但看他这意思,是想跟那些司马家的官员们一起对付我。” 这些话真是让我寒心啊!
皇上您在诏书里称赞明奋、乐广,可侍郎贾胤跟贾谧关系密切,却又故意疏远他。贾胤以前因为父亲去世,在家守孝五年,虽然看起来是小事一桩,但有识之士都敬重他。潘岳、缪征这些人都是贾谧的党羽,他们互相勾结,大家都很看不起他们,听说他们还过得挺滋润的,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诏书公开揭露他们的罪行,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老百姓都觉得大快人心,可我却觉得不对劲。那些潘岳、缪征之流,二十四个应该一起罢官,这样才能整顿风气。
朝廷看重他的忠义,提拔他做了汉中太守。赵王伦死了以后,下葬的时候,缵还让人用车子碾压了他的坟墓。后来,张华的侄子景被调到汉中,缵又上奏说应该把他调回来。缵这个人平时不太注意小节,但却很有气节。最后他在任上去世,享年五十九岁。缵有五个儿子,个个都很聪明有能力。
他大儿子亨做了辽西太守,可惜王濬只用自己的人,亨没得到官职。后来他投奔青州刺史苟晞,苟晞这个人刑罚严厉,手段残暴,亨多次劝谏,结果被苟晞害死了。
史书上说啊,愍怀太子被废,天下人都觉得他太冤了!但是,大家都害怕被牵连到政治斗争里被杀头,也害怕那些奸臣的凶狠残暴,所以那些有谋略的大臣只能憋着不说,那些有正义感的士大夫也只能把怒火压在心里。阎续伯,官职小小的,连个侍郎都算不上,职位也没做到执戟郎那样,但他轻视生命,看重义气,视死如归,直接上奏章请求严惩自己,还准备好了棺材,等着被杀头。你想想,他这说话做事,是不是特别忠直刚烈啊!可是看看当时的晋朝那些达官贵人,根本就看不上他这种人。阎续伯最后忠贞地死去,哭着为王经殉节。他死后,人们追念他的功绩,也因此平反了邓艾的冤案,所以说,他忠义感动了当时的朝廷,他的仁义之举也感动了后世。虽然说以前也有朱勃为新息侯平反,栾布为彭越说话的事,但影响力可没有阎续伯这么大。
总而言之,阎续伯重情重义,至死不渝,为邓艾平反昭雪。他的行为和那些忠义之士不相上下,名声也一样响亮。阎续伯啊,他一个人,带着棺材去自首,真是令人敬佩。可惜啊,那些奸臣当道,他的忠心壮志最终没有实现。想想他临死前的哭泣,真是令人惋惜啊!
傅玄,字休奕,是北地泥阳人。他爷爷傅燮做过汉朝的汉阳太守,他爸爸傅干做过魏国的扶风太守。傅玄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他博学多才,擅长写作,还懂音乐。他性格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郡里两次推荐他为孝廉,太尉也曾征召他,但他都没去。后来州里推荐他为秀才,他被任命为郎中。他和东海人缪施因为当时的名声被选入著作郎,一起参与编写魏国的史书。之后,他又参与了安东将军和卫将军的军事事务,后来升任温县县令,又升任弘农太守,兼任典农校尉。他在各个岗位上都表现出色,多次上书提出建议,纠正了不少错误。等到五等爵位建立后,他被封为鹑觚男。司马炎当上晋王时,任命傅玄为散骑常侍。司马炎称帝后,傅玄的爵位被提升为子,还被加封为驸马都尉。
司马炎刚当皇帝,就广泛接纳臣子的直言进谏,鼓励大家说实话。傅玄和散骑常侍皇甫陶一起负责谏官的职责。傅玄上书说:“我听说古代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都要重视教化,弘扬正义。上行下效,人人心中都有正义感。秦朝灭亡,就是因为抛弃了先王的制度,只依靠法术来统治,所以人们失去了正义感。后来魏武帝喜欢用权术,天下人都崇尚刑名之学;魏文帝喜欢广交朋友,天下人都看不起那些坚持操守的人。结果朝纲不振,那些虚无缥缈、放荡不羁的言论充斥朝野,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清正的舆论了,秦朝灭亡的毛病又重新出现了。陛下圣明,龙兴受命,继承了尧舜的教化,开辟了正直的道路,效仿夏禹的节俭,继承了殷周的典章制度,我真是感慨万千,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是陛下还没有起用那些清廉正直、有礼有节的臣子来弘扬风气,也没有去除那些虚伪卑鄙之辈来惩戒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所以我才斗胆进谏。”皇帝的诏书回复说:“起用清廉正直、有礼有节的臣子,这正是当今最重要的事情。”于是让傅玄起草诏书来实行这件事。傅玄又上了一道奏章说:
我听说舜帝起用了五个贤臣,不用多费心思就能使天下太平,这说明用人用对了人才最重要啊。现在朝廷里官员太多了,必须得仔细挑选人才才行。要是选错了人,一天的损失就不可估量,更别说时间长了!古书上说“不要让官职空缺”,意思是说官职不能长期空着。那些生病超过一百天还没好的,就应该让他们暂时离职,好好优待他们,等他们病好了再重新启用。我每天都在岗位上工作,国家不会因为官职空缺而受累,这是治理国家最紧要的事情。
我听说古代明君把百姓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阶层来管理国家,每个人都从事自己的职业,各司其职。从士大夫阶层以上子弟,都设立太学来教育他们,选拔优秀的老师来教导他们,根据他们的才能高低来安排工作。农民负责丰衣足食,工匠负责制造器物,商人负责流通货物。所以,即使天下很大,百姓众多,也没有一个人游手好闲。这种分工制度,真是周全啊!汉魏时期没有明确的分工,官员子弟不学习经史典籍,只忙着交际应酬,不懂得如何为官却享受着国家的俸禄;农业和手工业都衰落了,很多人追逐暴利而放弃本职工作;虽然挂着太学的名义,却完全没有古代圣王的遗风。现在圣明的统治刚刚开始,而汉魏时期的弊端还没改正,散官太多而学校还没建立,游手好闲的人多而务农的人少,各种器物也供应不上。我认为应该赶紧制定制度,计算一下全国有多少人适合当官,能够满足在职官员的需求;有多少人务农,三年能储备一年的粮食;有多少人从事手工业,能够满足器物的需求;有多少人从事商业,能够满足货物的流通就够了。推崇儒学,重视农业,轻视商业,这些都是国家发展的重要任务。
以前有个叫皇甫陶的官员上书建议,想让那些领了闲职的官员都去亲自耕地,这样天下就能丰衣足食了。大禹和后稷都亲自耕种,他们的功德流传后世,《明堂》和《月令》里都记载了帝王亲自耕种的制度。伊尹是古代的名臣,他在有莘耕田;晏婴是齐国的大夫,为了躲避庄公的祸乱,也在海边耕种。过去那些圣明的帝王和贤能的辅佐大臣,都曾经从事过农业生产。现在皇上赏赐官职,很多官员闲着没事干,不督促他们学习,那就应该让他们去耕地,不能让他们白白吃着百姓的粮食。现在文武官员很多,领了闲职又不做事的人更多,再加上还要服兵役,不能耕种,能够务农的人只有一半,而吃空饷的官员数量是以前的几倍。让那些闲职官员去务农,收取他们的租税,国家就能得到实际的收益,天下的粮食就不会缺乏了。家庭有足够的粮食,做儿子就会孝顺,做父亲就会慈爱,做兄长就会友爱,做弟弟就会恭敬。天下丰衣足食,那么仁义的教化就能不加命令而自然实行。治理国家的关键在于根据人口设置官职,根据人的能力分配工作,士农工商的区分一刻都不能废除。如果不能严格地进行管理和控制,那就应该让那些文武官员中足够胜任副职的人去学习,其余的都让他们务农。如果那些工商业者中有能力的人,也应该让他们务农。如果这样重视农业,怎么会粮食不足呢!《虞书》上说:“三年考核政绩,三次考核来提升或降职”,也就是说,要九年之后才会有升迁调动。所以,在官位上时间长了,就会认真考虑如何谨慎地完成自己的职责,而如果在官位上时间短,就会急于求成,去做各种各样的政事。六年为限,时间短促,不足以进行周全的考核和升迁。皇甫陶的建议,符合古代的制度。
儒家学者是王道教育的根本。重视儒家学说,重视儒家事业,重视对儒家学者的选拔,即使这样,恐怕儒家思想的兴盛也难以保证;如果忽视这些,我不担心儒家思想会逐渐衰落而我们却不自知。《论语》里孔子说过:“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所以,重视儒家学说,不仅仅是重视儒家的书籍,更重要的是重视儒家学者。重视儒家事业,就是不要随意地教导那些不适合的人。重视对儒家学者的选拔,就是不要随意地任用那些不适合的人。如果做到这些,那么学校的教育就能兴盛起来了。
皇上收到奏章后,下诏说:“两位常侍恳切地陈述意见,可以说是真心想要辅助朝廷治理国家啊。但是主管部门却按照常规条例来处理,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愤恨呢?两位常侍的奏章,可能只讲了大概意思,细节方面还不够完善,那就让他们赶紧补充完善,然后主管部门八个部门一起认真研究讨论。凡是向皇帝进言,对臣子来说是最难的事。如果皇帝不能虚心听取,自古以来忠臣直士就会感到委屈,甚至不敢说话。每当我想到这里,就总是忍不住叹息。所以之前的诏令才敢于鼓励直言,不要有所阻拦,希望能够弥补过失,保住高位。即使言辞有所偏颇,只要出于忠心,为了国家利益,即使文章有错误,言语有不妥当的地方,都应该宽宏大量地原谅他们。古人尚且不拒绝诽谤,更何况这些都是善意的建议,是可以采纳的呢!最近孔晁、綦毋龢都因为被指控轻慢而获罪,所以我都赦免了他们,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这个朝廷没有忌讳直言的禁忌。” 没多久,他就升迁为侍中。
一开始,张华推荐了皇甫陶,结果皇甫陶入朝后,张华因为事情与皇甫陶发生争执,吵吵嚷嚷的,被有关部门告发,两个人最终都被免了官。泰始四年,张华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正值水旱灾害频发,张华再次上书说:
臣听说圣明的皇帝受命于天,天象未必没有灾害,所以尧帝时有九年水灾,汤王时有七年旱灾,只是能够用人力去解决而已。所以才能在洪水滔天时避免沉溺,在田野寸草不生时避免匮乏。恳请陛下圣德光辉,现在只是小范围的水旱灾害,百姓还没有大规模挨饿,陛下已经下达了谨慎的诏令,征求恳切的意见,效法禹、汤的自我反省,效仿周文王的忧患意识。臣感到非常高兴,特此献上五条建议:
第一,种地的农民辛辛苦苦耕作,却因为收成不好,白费力气啥也没得到。以前,士兵用官府的牛耕地,官府拿六成收成,士兵拿四成;如果用自己的牛耕地,就和官府平分。这个办法用了很久,大家都觉得挺公平的。可现在突然改了,用官府的牛,官府拿八成,士兵只拿两成;用自己牛的,或者没牛的,官府拿七成,士兵拿三成。大家一下子都吃亏了,肯定不高兴啊。我觉得啊,应该还是按照老办法,用官府牛的士兵拿四成,用自己牛的和官府平分,这样全国的士兵才会高兴,才会好好爱惜庄稼,就不会有浪费粮食的情况了。
第二,那些高官,虽然也接到要重视农业的命令,但实际上并没有用心去提高粮食产量。以前汉朝的时候,因为耕地不够多,还杀了好几个高官呢。我觉得啊,应该重申一下汉朝的这个规矩,警告全国的郡县官员,让他们都重视起来,用死刑来督促他们!
第三,魏国初期,对水利工程不太重视。先帝当政的时候,把河堤工程分成了四个部门,还设立了五个监察官。因为水利工程非常重要,和农业一样重要,所以不是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现在只有一个监察官管全国的水利,根本忙不过来。我发现河堤监察官车谊不懂水利,让他去干别的吧,换个懂水利的人来。最好把河堤工程分成五个部门,让每个部门都专心做好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
第四,以前一百步算一亩地,现在二百四十步才算一亩地,面积足足多了一倍还多。魏国初期考核田地的时候,不是追求耕地面积多,而是注重耕作的质量,所以旱田能收十多斛粮食,水田能收几十斛。可是从那以后,就只顾着增加耕地面积的指标,士兵们累死累活,也没时间好好耕作,一亩地收成才几斛,甚至不够种子钱。这可不是天灾人祸,问题就在于只顾着增加耕地面积,而不注重耕作质量。我发现河堤监察官石恢对水利和农业都很精通,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建议中书省召见石恢,详细问问他的意见,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第五点,我认为那些胡人啊,心肠跟野兽一样,根本就不是咱们汉人,鲜卑族尤其恶劣。当初邓艾为了图一时之快,没考虑长远的后果,让几万鲜卑人散落在民间,这肯定是个大祸害。秦州刺史胡烈在西方很有威望,现在让他过去,那些胡人虽然暂时不会作恶,但表面平静而已,野兽的心思哪能保证?说不定哪天就翻脸了,没准儿也维持不了多久的安宁。万一以后他们真的闹事,胡烈有办法对付他们。我担心的是,胡人要是被咱们打得走投无路了,就会东窜到安定郡,西逃到武威郡,表面上说是投降,实际上随时可能再造反。这两个郡胡烈管不着,那些胡人就会在东西两边到处流窜,成为祸患,根本没办法制止他们。所以应该在高平川再设一个郡,利用安定郡和西州都尉,招募乐意迁移的百姓,重重奖赏他们,让他们去充实这个新郡,这样就能打通北方的道路,逐步巩固边防。详细考虑一下这两个郡和新设的郡,都让它们归秦州管辖,让胡烈专管边防,这样才合适。
圣上说:“你提出的建议很好,关于农业生产的得失、水利工程的兴建与废除,还有边防、对付胡人的策略,宽严相济的措施,你都说得非常全面,条理清晰,这确实是国家的大事,也是当前的当务之急。你说的这些都很好,朕深知你的忠心,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建议,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朕汇报。”
五年后,他升任太仆。那几年年景不好,羌胡又来骚扰边境,皇上就让朝廷大臣们一起商议。裴玄应对皇上的提问,陈述事情非常直接坦率,虽然他的建议不全被采纳,但皇上一直对他很宽容。后来他又升任司隶校尉。
献皇后在弘训宫去世,设了灵位。以前的规矩是,司隶校尉在端门外坐着,地位在其他大臣之上,座位之间不留空隙。但进殿的时候,按照品级,他的座位就在其他大臣之下,座位之间也不留空隙。而负责仪仗的谒者认为弘训宫属于宫殿内部,所以裴玄的座位应该在其他大臣之下。裴玄很生气,大声责骂谒者。谒者胡乱说是尚书省定的位置,裴玄就在百官面前痛骂尚书以下的官员。御史中丞庾纯弹劾裴玄不敬,裴玄又自己上表说自己没说错,结果被免官。但是裴玄天生性情刚烈,容不得一点委屈;每次上奏弹劾别人,即使是傍晚,他也捧着奏章,整理好冠带,站着等候,直到天亮。所以那些达官贵人们都对他敬畏三分,朝中也因此肃然起敬。不久,他就在家中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谥号为“刚”。
傅玄年轻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乱跑到河内,在那里专心致志地读书学习。后来即使当了大官,也一直没放弃写作。他写了《傅子》这本书,内容涵盖经国九流和三史的故事,对历史人物的功过是非都做了评价和总结,还分门别类地整理归纳,分为内篇、外篇、中篇,总共四部六录,一百四十篇,好几十万字。此外,他还写了一百多卷文集,流传于世。
傅玄刚写完《傅子》内篇的时候,就拿给司空王沈看。王沈给他回信说:“我拜读了您写的书,文章内容丰富,道理通畅,对国家治理和政治体制都有很深入的见解,而且特别重视儒家思想,足以堵住杨朱、墨翟等人的歪理邪说,和古代的孙子、孟子相媲美。每次翻开您的书,我都忍不住感叹啊!‘不见贾谊,自以为比他强,现在看来,我却远远不如他’,这句话真是说对了!”
后来,傅玄被追封为清泉侯。他的儿子傅咸继承了他的爵位。
傅咸,字长虞,为人刚正不阿,很有原则。他的文章风格严谨,见识广博,性格明朗,痛恨邪恶,提拔贤才,乐于行善,一直以季文子、仲山甫为榜样。他喜欢写文章,虽然华丽的辞藻略显不足,但是文章结构严谨,有很强的说服力。颍川人庾纯经常感叹说:“长虞的文章,简直就像诗歌一样啊!”
我爹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爵位,被任命为太子洗马,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尚书右丞。之后外放担任冀州刺史,我继母杜氏不愿意跟着我去上任,自己上书请求辞官。不到一个月,我又被提升为司徒左长史。
那时候皇帝非常重视政事,下诏询问朝臣关于政务的得失。我上奏说:“陛下您身处至尊之位,却过着简朴的生活,亲自处理各种政务,日夜操劳。古代的帝王,都以节俭来造福天下,没有一个能超过陛下的。然而,从泰始开元到今天,已经十五年了,可是国家军队和国库并不富足,百姓生活也不富裕,只要一年歉收,就有人吃不上饭。这主要是因为官吏太多,机构臃肿,吃空饷的人多,而真正务农的人少。我资质愚钝,却侥幸担任要职,每当看到圣旨上为百姓饥荒担忧,我都感到无能为力,非常惭愧。我不敢不尽全力,来回应天子的询问。以前都督只有四个,现在加上监军,竟然多达十个;大禹划分九州,现在刺史的数量几乎是原来的两倍;人口比汉朝减少了十分之九,而郡县的数量却更多了;空设校尉牙门,对守卫毫无益处,而虚设的军府却多达数百个;五等诸侯,又设置了很多官属;所有这些额外开支,都来自百姓。一个人不务农,就会有人挨饿,现在不务农的人数不胜数。即使五谷丰登,也仅仅够勉强维持;一旦遇到灾害,就无法继续供应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精简机构,减少徭役,让上下齐心协力,以农业为重。”
我在任期间,多次秉公执法。豫州大中正夏侯骏上奏说,鲁国小中正、司空司马孔毓多次告病,不能接待宾客,请求用尚书郎曹馥代替孔毓。过了十天,夏侯骏又上奏恢复孔毓的中正职位。司徒三次拒绝,夏侯骏却坚持己见。我认为夏侯骏随意更改决定,就上奏免去他的大中正职务。司徒魏舒是夏侯骏的亲戚,多次拒绝签署文件,我坚持原则,为此非常辛苦。魏舒最终不听从,我就独自上奏。魏舒奏报说我言语激烈,不讲道理,皇帝下诏把我调任为车骑司马。
大家好,我来说说这篇文章讲的是啥。这篇文章说的是,当时社会风气奢靡,老百姓都过得太奢侈了,这可不行!作者就上书给皇帝,说:“我认为粮食和布匹不容易生产,可大家又乱花钱,不节俭,资源哪够用啊!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老百姓吃肉穿布,都有严格的规定。我私下觉得,这奢侈的浪费,比天灾还厉害!古代尧帝住茅草屋,现在老百姓却都争着盖豪华房子;古代官员没啥好东西吃,现在那些商人个个都吃腻了精米细肉;古代皇后妃嫔的打扮才算讲究,现在连丫鬟小妾都穿绫罗绸缎;古代官员不坐车走路,现在连下等人都骑马坐车,养着肥马。以前人多地少都能有余粮,那是因为大家节俭;现在地广人稀却还缺东西,就是因为太奢侈了!想要改变现在这种奢侈的风气,就得狠狠批评这种奢侈行为;要是奢侈行为没人管,那大家就会互相攀比,越来越奢侈。”
作者接着举了个例子,说以前有个叫毛玠的,当吏部尚书的时候,手下的人都不敢穿好衣服吃好东西。魏武帝曹操都感叹说:“我的治理不如毛尚书啊!”要是让各部门都像毛玠那样认真负责,那改变风俗习惯,一点都不难! 文章最后还提到,作者建议把县里的监狱搬到郡里,朝廷也同意了。 然后,作者自己也升官了,当上了尚书左丞。
惠帝当了皇帝,杨骏当了摄政王。有人劝杨骏说:“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规矩也要随着时代变化。以前那种守孝三年不出门的做法,现在已经不合适了。现在世风日下,权力不能随便授予别人,所以即使皇上心里难受,也应该亲自处理政务。汉文帝考虑到天下大事繁多,长时间服丧太难,就规定葬礼结束后就结束服丧。即使是孝顺著称的世祖武皇帝,也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缩短了服丧时间,只守孝三年,至于国家大事,实在没时间顾及。现在皇上想把权力交给您,您却坚持要守孝,虽然这是谦让的表现,但天下人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天下人之所以不认为这是好事,是因为亿万百姓都仰望着皇帝,听从宰相的命令,担心皇上被您蒙蔽了。既然民心如此,您处理起来也确实不容易。我认为等丧事办完之后,您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才能让国家兴盛。就连周公那样圣明的人,都免不了被人诽谤。以此类推,周公执政都不容易,更何况皇上现在年纪还轻,不像成王那样成熟呢!话不必多说,您只要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当时司隶校尉荀恺的哥哥去世了,他上表请求回家奔丧,皇上批准了,但还没下诏书,荀恺就自己去了。荀恺去见杨骏,那人就趁机向杨骏告状说:“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同住一个屋檐下,兄弟去世,才刚刚过去几天,皇上体恤民情,允许他回家奔丧。可是诏书还没下达他就擅自行动,这是急于讨好,根本没有兄弟情谊。应该狠狠处罚他,以儆效尤。”皇上因为杨骏掌握朝政,所以没有追究,杨骏对此很害怕。那人又给杨骏写信,严厉地批评他,杨骏的态度有所改变,开始不满。于是杨骏想辞官,去当京兆尹或弘农太守,杨骏的侄子李斌劝他,不应该辞去正职,杨骏才作罢。杨骏的弟弟杨济和那人关系很好,给那人写信说:“江河之所以能这么深广,是因为它汇聚了无数细流。天下大事,不能操之过急,总想把事情做完。生个傻儿子,把官事都办完了,官事却没办完。办完事就傻了,这才是快活呢!左丞总管天台,管辖八个部门,这可不是个好当的差事。你尽心尽力地去干一个不好干的差事,那就更难了。我绞尽脑汁地想,所以头发都白了。”
那人回信说:“卫公说酒色会害死人,这比正直还厉害。因为酒色而死,没人会后悔。因为正直而招致祸患,这是因为内心不正,想用敷衍了事来装聪明!自古以来,因为正直而招致祸患的人,应该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正直,或者是不忠诚,想用强硬的态度来显示自己,所以才招致怨恨。哪有真心实意地忠诚为国,反而招致怨恨的呢!”不久之后,杨骏被杀。那人升任太子中庶子,后来又升任御史中丞。
太宰、汝南王亮给皇帝写信说:“大家都觉得太甲和成王小时候都由伊尹和周公辅佐。就连圣人都免不了让人怀疑,何况我们这些不是圣人,您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照搬伊尹、周公那一套呢!皇帝您不明是非,全听信了冢宰杨骏的话。杨骏那家伙,不学好,自以为是伊尹、周公,想独占天下,结果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他的罪行罄竹难书,您也亲眼看到了。讨伐杨骏,是上天开眼,孟观、李肇他们才知道皇帝的密旨。至于论功行赏,当然要把功劳归于皇上您。孟观他们已经封了数千户的县侯,皇上您对杨骏之死非常高兴,所以论功行赏就更丰厚了,以表达您的喜悦之情。但这让大家觉得不公平,结果东安王被封王,孟观、李肇被封郡公,其他人也升官加爵,而且还三级跳!这阵仗太大了,震天动地,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封赏!没有功劳却得到丰厚的赏赐,大家都觉得国家要出事了,这祸事一来,又要立大功了。人们都喜欢沾沾自喜于祸乱,这能有好结果吗?这一切都是东安王搞的鬼。
您应该采取措施纠正这种局面。如果用正确的道理去治理,大家又有什么好不满的呢?大家不满,是因为不公平啊!现在大家都觉得赏赐过分了,非常失望。我愚钝无能,不仅失望,而且还很担忧。再说,讨伐杨骏的时候,殿下您不在京城,所以情况也不太了解。现在您想委以重任,让您来论功行赏。论功行赏的事,确实不好处理,不如先静观其变,看看情况再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哎,咸这个人啊,因为辅佐政事,权力很大,又劝谏说:“杨骏这老小子,威风八面,还把亲戚都安插到要害部门,这搞得天下人心惶惶的。您现在位高权重,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啊!应该保持平静,专心致志,遇到大事,您再出手处理;小事就都别管了,直接压下去。你看,您这儿每天来拜访的人,车水马龙,堵得街道都走不动了,这阵仗也该收敛收敛了。还有那个夏侯长容,之前奉命去给先帝祈祷,结果没灵验,先帝驾崩了,他应该自己反省,承担责任,结果您还把他提拔成少府!私底下都在说,长容是您的亲戚,所以才这么照顾他。这就跟‘一犬吠形,群犬吠声’一个道理,您怕大家跟着瞎起哄,所以什么话都不听了。咸这个人啊,就是不会当面说好话,背地里却爱嚼舌根。他以前得罪过杨骏,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您这儿,他更得小心谨慎啊!上次跟您一起出巡,您还说过:‘你难道不知道韩非子说的‘逆鳞’吗?你竟然敢触碰天子的逆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说的那些话,就像捋猛兽的胡须一样危险。他之所以敢这样直言不讳,就是希望您能理解他一片赤诚之心,别计较他这些小节。以前触碰天子的逆鳞,是为了尽忠;现在捋猛兽的胡须,可不是想作恶,希望您能原谅他。” 但是,亮没听他的。对了,这夏侯长容,就是夏侯骏。
咸这个人啊,因为当时权力很大,所以又去劝谏说:“杨骏这个人太嚣张了,还重用亲戚,搞得天下人心不安。您现在位高权重,应该反过来做,保持平静,专心处理大事,小事就别管了。您看看,每天来拜访您的人那么多,车马堵塞街道,这阵仗也太大了,应该收敛一下。还有那个夏侯长容,之前去给先帝祈祷都没用,先帝驾崩了,他应该自责,您却把他提拔为少府,这让人怎么想?私底下都说他是您的亲戚,所以才得到重用。这就像‘一犬吠形,群犬吠声’,您怕大家跟着起哄,所以什么话都不听了。咸这个人,不会当面说好话,却爱在背后说人坏话。他以前得罪过杨骏,差点没命;现在得罪您,后果更严重啊!上次您出巡,还说过:‘你不知道韩非子说的‘逆鳞’吗?你竟然敢触碰天子的逆鳞!’他自己也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捋猛兽的胡须一样危险。他之所以敢说,是想让您知道他一片忠心,别计较他这些小事。以前触碰天子的逆鳞是为了尽忠,现在捋猛兽的胡须也不是想作恶,希望您能原谅他。” 但是,亮还是没听他的。对了,这夏侯长容,就是夏侯骏。
公元丙寅年,皇帝下令让所有官员推荐郡县官员来补充内官的空缺。大家都上书说:“我们都认为,要兴盛教化,关键在于选拔官员。人才各有不同,职位也各有侧重,就像树林里的树木一样,高矮粗细,各有各的用途。所以,贤能之士应该被发现和任用,无论是在朝廷内部还是外部。内外职位的任命,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内部选拔应该更加重视。现在外部推荐的程序繁琐,竞争激烈,导致大家只重视内部,轻视外部,形成了不好的风气。这种弊端确实应该尽快改变,内外官职的任命应该畅通无阻,不能有所偏颇。即使内外畅通无阻,如果选拔不公平,就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如果责罚过于严厉,反而没有人敢承担责任了。就像用调瑟的办法去调琴一样,怎么能用同样的标准来限制官员呢!我们认为,之所以要限制,是为了防止选拔不出优秀人才。如果选拔不出人才,就应该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处理,不需要拘泥于条条框框。法令条条框框太多,对于长远发展来说,反而会成为阻碍!有人说,如果不制定法令,拿什么来衡量官员的优劣呢?我们认为,刑法用来惩治小人,道义用来约束君子,君子应当自我约束,而不是靠法令来限制。正始年间,何晏主持选拔官员,内外各部门都找到了合适的人才,这才是真正美好的局面。这样的局面,不是靠限制法令达到的,而是靠委以重任达到的。委以重任带来的压力,远大于限制法令带来的压力。如果因为法令的失误而受到责罚,那不是自己的责任,责任不在自己身上,责罚也不会害怕,这就是‘用刑法来约束人,人就会逃避责任而不知羞耻’的道理。如果委以重任,一方面会担心受到牵连,另一方面会担心招致怨恨和诽谤。如果做得出色,朝野上下都会称赞,如果做得不好,就会受到大家的批评,这种战战兢兢的心情,哪里比得上依靠法令来逃避责任呢?”
第二段:
总之,大家的意思是说,现在这种只重内官轻外官,并且选拔程序繁琐的制度,弊端很大。与其用严格的条条框框来限制官员,不如放手让他们去干,让他们在责任的压力下,更好地为国家服务。正始年间何晏的成功案例,正说明了委以重任比死板的制度更有效。 委任虽然有风险,但这种风险带来的压力,反而能激励官员尽职尽责,避免出现“齐之以刑,人免而无耻”的局面。 与其为了避免责任而依赖死板的制度,不如承担责任,在压力下做出成绩,这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应有的作为。
咸这个人呢,之前在咱们这儿当过中正,结果继母去世了,他就辞官回家奔丧去了。过了一阵子,朝廷又任命他当议郎,还兼着司隶校尉。咸啊,前后几次推辞,皇上都不答应,还派使者去现场给他授职,结果咸又把印绶送回去了。朝廷那边车马都堵到门口了,催着他赶紧上任呢。咸说自己家里兄弟姐妹都没了,丧事没人料理,就又上书请求朝廷允许他在官舍里设个灵堂办丧事。
咸又上了一道奏折,说:“我能力有限,担当不起这么重要的职位。现在正伤心难过呢,请假的时间也到了,陛下您看,您给我的这个职位,我实在胜任不了。我说了实话,把我的想法都告诉您了,您之前的圣旨,我也没敢违抗。虽然我做不到为了尽孝而死,但也不能厚着脸皮接受这么高的荣誉。之前接到圣旨的时候,我上任那天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报答皇恩。那些贪污受贿的事儿,必须严厉打击,我特意吩咐都官,要把它放在首位。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主要是因为陛下您对这些事情不够重视,觉得我这个人愚笨,要是严厉追查,我肯定要完蛋,所以才自己收敛着,不敢锋芒毕露。我在职期间,也没什么耀眼的成绩,更谈不上雷厉风行,谁还会怕我呢?你看光禄大夫刘毅当司隶的时候,威名远扬,内外都肃清了,这可不是刘毅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关键是他的奏章皇上都采纳了,所以才能显示他的威风。”
皇上就下旨说:“你只管想着一定要按照规矩办事,威风自然会越来越盛,难道只有刘毅才能做到吗?!”
那个时候,朝廷管得比较松,达官贵人就放肆起来,互相走后门,拉关系,朝堂上下乱成一锅粥。大家一起上奏,要求免去河南尹澹、左将军倩、廷尉高光、兼河南尹何攀等人的官职。一下子,京城里安静多了,那些权贵们也老实了不少。大家都在说:“圣人长期坚持自己的治国之道,天下才能太平。所以,唐尧虞舜时期,三年考核一次官员政绩,九年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升降官员。你看《周礼》里也写着,三年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考核。孔子也说过‘三年有成’。可是从前一段时间以来,官员刚上任没多久就调走了,老百姓苦于政令不稳定,官吏也累于频繁的送别迎接。” 当时,王戎担任尚书仆射兼吏部尚书,大家又上奏说:“王戎您位高权重,又主管选拔官员,却没能使社会风气安定,凝聚百姓的功绩,反而让大家人心浮动,互相攀比竞争。中郎李重、李义也没有互相纠正,请免去王戎等人的官职。”皇帝下诏说:“治理国家的根本,确实应该让官员长期在位,大家的奏章说得对。王戎的职责是议论国家大事,这是我所重视和委任的,免去他的职务就取消这个禁令吧。”御史中丞解结又弹劾王戎违反制度,越权干预,干涉不该干涉的事,奏请免去王戎的官职。皇帝这次也没同意。
我当时上奏认为:按照规定,御史中丞负责督促百官。太子以下,只要是在宫内,违反法令的都由御史中丞弹劾纠正。即使是在宫外,如果当地官吏不纠正,御史中丞也可以上奏。按照法令的意思,“行马之内”指的是宫禁防卫的事务。宫内禁防,外朝官员无权过问,所以这权力专属于御史中丞。现在道路桥梁不修,诉讼不断,这些事情,中丞却推给州郡,这就好比把“行马之内”的权力解释为只管宫禁防卫。既然说中丞督促百官,为什么还要强调“行马之内”呢?既然是百官,就不应该再强调“行马之内”了,内外官员都算百官,那就包括内外了。司隶校尉之所以不强调“行马内外”,是因为禁防的事务已经由御史中丞负责了。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都能够弹劾太子以下的官员,这就涵盖了内外所有官员,并不是说中丞只管内廷百官,司隶校尉只管外朝百官。自从设立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以来,他们互相弹劾内外官员,所纠正的官员并没有内外之分。
我之前之所以没有详细陈述,是希望通过结案上奏来实现我的私心。现在我的愿望没有实现,而圣旨说只是过失,并非触犯了什么,以此来开脱。我担任司直的职务,应该以身作则,如果我犯了错,我不敢请求开脱,所以才详细说明我的想法。司隶校尉和御史中丞都能够弹劾太子以下的官员,那就意味着从太子以下,没有谁是他们不能弹劾的。我能弹劾太子却不能弹劾尚书,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太子是在宫内吧?太子在宫内可以被弹劾,尚书也在宫内却不能被弹劾,这根本说不通!这个道理非常清楚,但是结案却以此来打压我。我当然很生气,这在朝野上下,岂不是一件怪事!我记得石公以前在殿上脱衣,被司隶校尉荀恺弹劾,先帝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当时也没人说他侵犯了官权;现在我只不过弹劾了尚书,就应该受到处罚吗?
我反复引用以前的案例,条理清晰,朝廷也无法反驳。
顾荣经常给他的朋友们写信说:“傅长虞当了司隶校尉,为人刚正忠诚,敢于弹劾,震慑朝野。虽然不是周公那样的全才,但这种刚正不阿的精神非常可贵啊!” 元康四年,顾荣去世,享年五十六岁。朝廷追赠他司隶校尉的官职,并赐予朝服一套、衣服一件、钱二十万,谥号为“贞”。他留下三个儿子:顾敷、顾晞、顾纂。长子顾敷继承了爵位。
顾敷,字颖根,为人清静有德行,擅长写作。他被任命为太子舍人,后来又升任尚书郎、太傅参军,但他都推辞没有接受。永嘉之乱爆发后,他逃难到会稽。元帝把他召来,任命他为镇东从事中郎。顾敷本来身体就不好,朝廷多次劝说他赴任,他实在推辞不了,只好坐着轿子带病上任。几个月后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六岁。顾晞也有才华,当过上虞县令,政绩显著,后来在司徒西曹属任上去世。
顾祗,字子庄。他父亲顾嘏,是魏国的太常。顾祗非常孝顺,很早就成名,以才识和办事能力出众而闻名。武帝开始建立东宫时,顾祗起家做太子舍人,后来一步步升迁到散骑黄门郎,被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守孝。母亲下葬时,朝廷按照太常五等吉凶的规格派遣仪仗队送葬。从那以后,朝廷才开始给诸卿夫人的葬礼派遣仪仗队送葬,这都是顾祗母亲葬礼的先例。服丧期满后,他被任命为荥阳太守。自从魏国的黄初大水之后,黄河和济水经常泛滥,邓艾曾写过《济河论》,开凿石门以疏通河道,但到这时又再次淤塞损坏。顾祗于是建造了沈莱堰,从此兖州、豫州再也没有水患,百姓们为他立碑颂扬。不久,他又兼任廷尉,后来又升迁为常侍、左军将军。
皇帝驾崩,梓宫停放着,太傅杨骏掌握政权。为了笼络人心,杨骏打算大规模封赏爵位。傅祗给杨骏写信说:“从来没有过皇帝刚死,臣子就开始论功行赏的道理。”杨骏没听他的。后来傅祗当上了侍中。当时正要诛杀杨骏,杨骏自己却浑然不知。傅祗陪杨骏坐着,这时云龙门突然关闭,内外联系中断。傅祗请求和尚书武茂一起了解国家情况,于是他拱手作揖,下了台阶。武茂还坐在那里,傅祗看着他说:“你不是天子的臣子吗!现在内外隔绝,都不知道国家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能安稳地坐着!”武茂这才惊慌地站了起来。
杨骏被杀后,裴楷和息瓒(杨骏的女婿)被乱兵害死了。尚书左仆射荀恺看不惯裴楷,就上奏说裴楷是杨骏的亲戚,要把他抓起来交给廷尉审判。傅祗证明裴楷无罪,皇帝下诏赦免了他。当时又要抓捕杨骏的属下,傅祗又上奏说:“以前鲁芝是曹爽的司马,他冲破关隘去见曹爽,宣帝认为他忠义,还把他提升为青州刺史。杨骏的僚属们不应该受到惩罚。”皇帝又下诏赦免了他们。傅祗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够秉公执法,都是这样处理的。
傅祗被任命为河南尹,还没上任就被调到司隶校尉。因为讨伐杨骏有功,按理应该封为郡公,食邑八千户,但他坚决推辞,最后减半,被封为灵川县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剩下的二千二百户则被封给了他的小儿子傅畅,让他做了武乡亭侯。他还把自己的爵位分一部分给了侄子傅隽,让他做了东明亭侯。
楚王司马玮伪造诏书作乱的时候,傅祗把消息上报,因为处理迟缓而被免官。一年后,他被任命为光禄勋,又因为公事被免职。氐人齐万年起兵造反,朝廷任命傅祗为行安西军司,加常侍,让他率领安西将军夏侯骏平叛。平叛后,傅祗升任卫尉,因为生病而请求辞职,改任常侍,享受卿的俸禄,朝廷还赏赐了他钱财和床帐等物。不久又加封光禄大夫,出行可以乘坐官车。
等到赵王伦掌权后,任命傅祗为中书监,仍然保留常侍的职位,想以此来安定人心。傅祗以生病为由推辞,赵伦就派御史用车把他接去上任。王戎、陈准等人私下议论说:“傅公在朝为官,我们大家就不用担心了。”傅祗在当时受到如此的倚重和信任。
伦篡夺了皇位,后来又当上了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还加封侍中。惠帝回到皇宫后,伦因为之前担任伪职而请求辞职,但皇帝没同意。一开始,伦篡位的时候,孙秀和义阳王威等十多个人一起参与起草了禅让的仪式和文书。伦失败后,齐王冏把侍中刘逵、常侍驺捷、杜育、黄门郎陆机、右丞周导、王尊等人抓起来交给廷尉审判。因为禅让文书是从中书省出来的,所以大家又开始讨论伦的罪责,正好赶上大赦,伦就没事了。后来查明禅让文书的草稿并非伦所写,于是朝廷又恢复了他光禄大夫的官职。他的儿子伦宣,娶了弘农公主。
没过多久,伦升迁为太子少傅,上书请求辞官回家。后来成都王颖当了太傅,又让伦当回太子少傅,还加封侍中。怀帝登基后,伦升任光禄大夫、侍中,还没来得及上任,又加封右仆射、中书监。当时太傅东海王越辅政,伦因为位高权重,总是宣扬君臣之间谦虚恭敬之道,所以朝堂上下都很和谐。伦对国家大事非常清楚,朝廷的制度很多都是他参与制定和完善的。他先后担任过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还代理过太子太傅,侍中一直没变。他病重的时候请求辞职,但皇帝没批准。后来他升任司徒,因为腿脚不便,皇帝下令用轿子抬着他上朝,免去了他跪拜之礼。
大将军苟晞上奏请求迁都,让伦前往河阴,负责修理船只,准备水路撤退。洛阳城破后,大家一起建立行台,推举伦为盟主,授予他司徒、持节、大都督诸军事的职位,并向各地发布文告。伦派儿子伦宣带着公主和尚书令何郁去通知各地的州郡长官,号召他们起兵勤王,自己则驻扎在盟津小城,他的弟弟伦畅在河阴担任县令,等待伦宣。伦因为突发重病去世,享年六十九岁。伦临终前认为自己未能完成报效国家的志向,强忍病痛,写下遗嘱严厉地告诫他的两个儿子伦宣和伦畅,遗嘱内容非常恳切,读过的人都深受感动。伦一生著述颇丰,写下了十多万字的文章和论著。
宣字世弘,六岁的时候就死了继母,哭得跟大人一样,亲戚朋友都很惊讶。长大后,他特别好学,赵王伦把他提拔为相国掾、尚书郎、太子中舍人,后来又升迁为司徒西曹掾。辞官后,又升迁为秘书丞、骠骑从事中郎。惠帝从长安回来后,想让宣做左丞,但他没接受,后来又升迁为黄门郎。怀帝即位后,他被调到吏部做郎中,后来又当上了御史中丞。四十九岁去世,没有儿子,以侄子傅冲为嗣。
傅畅字世道,五岁的时候,他父亲的朋友见到他,就和他开玩笑,解开他的衣服,把他的金环拿给侍者,傅畅一点也不心疼,还赏赐给那个侍者。年纪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很有名气了。后来被选拔到东宫做侍讲,又当上了秘书丞。后来被石勒俘虏,石勒任命他为大将军右司马。他很熟悉朝中的礼仪,经常参与机密事务,石勒非常器重他。他写了《晋诸公叙赞》二十二卷,《公卿故事》九卷。咸和五年去世。他的儿子傅咏,渡江后做了交州刺史、太子右率。
史书上说:武帝巡视四方,体察民情,经常听取臣下的意见,任用敢于直言的官员。傅玄为人刚直,品德高尚,敢于直言,纠正错误,在朝堂上敢于直言不讳,不辜负他的职位。等到他位居三公,负责弹劾官员时,更是让朝堂上充满正气,那些权贵们都收敛了行为。即使是前朝的鲍叔牙、葛洪,也比不上他!然而,他性格比较狭隘,缺乏宽广的胸襟,遇到竞争就急于求成,因此受到了一些非议,真是可惜啊!古人告诫我们要引以为戒,确实很有道理。傅畅的风格严谨,没有丢掉家里的好名声。他劝谏汝南王,向晋帝上书,处事正直,很有远见。傅祗是名门之后,很早就展现出良好的风范,在动荡不安的年代,在君臣之间起到了匡正的作用,最终保全了官位和爵位,可以说是很有道理的。
赞曰:鹑觚贞谅,实惟朝望。志厉强直,性乖夷旷。长虞刚简,无亏风尚。子庄才识,爰膺衮职。忠绩未申,泉途遽逼。
刘颂,字子雅,是扬州广陵人,是汉朝广陵厉王胥的后代。他们家世代都是名门望族。同郡的雷、蒋、谷、鲁四姓,都是刘家之后,当时人们就说:“雷、蒋、谷、鲁,刘最为祖。”他爸爸刘观,做过平阳太守。刘颂从小就能辨别事理,很受当时人们的称赞。他被察举为孝廉,又举荐为秀才,但他都没接受。后来文帝把他招进相府当掾,派他去蜀地办事。当时蜀地刚平定,百姓饥饿,土地荒芜,刘颂上表请求朝廷拨款救济,不等朝廷回复就自己先行动起来了,结果因此被免职了。
武帝即位后,任命他为尚书三公郎,负责掌管法律条文,处理冤假错案。他一路升迁,做到中书侍郎。咸宁年间,朝廷下诏让刘颂和散骑郎白褒一起巡视荆州和扬州,因为办事得力,被提升为黄门郎。后来又升迁为议郎,代理廷尉。当时尚书令史扈寅被冤枉下狱,朝廷派刘颂调查,刘颂查明扈寅无罪,扈寅因此得以释放,当时人们拿刘颂比作张释之。他在廷尉任上干了六年,以办事细致公正著称。吴国灭亡后,各路将领争功,朝廷派刘颂去核实,最后认定王浑功劳最大,王浚功劳次之。皇帝认为刘颂在处理这件事上没能坚持法理,把他降职为京兆太守,刘颂没去,后来改任河内太守。
临行前,他向朝廷提出了很多建议,很多都被采纳了。河内郡有很多公主家的水碓,这些水碓阻塞了河水,反而造成了水患,刘颂上表请求拆除这些水碓,百姓因此得到了方便。不久,他母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淮南太守。他在任上严明公正,政绩显著。以前修建芍陂,每年都要动用几万人,豪强地主兼并土地,穷苦百姓失业,刘颂让大小官员齐心协力,按功劳分配土地,百姓都称赞他公平仁惠。
刘颂在淮南任上,上书朝廷说:
我以前在河内当官,临走的时候,皇上给我下了道旨意:“你说的那些都是要紧事,不管是大事小事都应该一一禀报。朕总是很忙,可能有些事没来得及回复,你不要怀疑。” 我接到圣旨那天,又高兴又害怕,心里更加想着要尽心竭力,忘记自己的卑微,希望能像萤火虫一样,为朝廷添光增彩。到任后,我草拟了奏章,内容如下,还没来得及上报,就碰上我家里遭了大难,病倒好几年,现在才把以前的事情整理好,呈报给皇上。
虽然我的才能不足以治国,说的话也浅薄,常常有不妥之处,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垂怜,让我的一片赤诚之心能得到圣上的察看,不要把我奏章随便搁置一边。如果其中有些内容值得采纳,希望能对国家有一点点贡献。
皇上发布的诏书,开启了新的天下格局,打算让这个制度延续上百年,把皇室宗亲都封到各地去当诸侯,这可不是我故意唱反调,实在是出于公心啊。
咱们国家完整的政治体制,现在才算真正建立起来,它超越了秦、汉、魏的制度模式,也继承了五帝三代的优秀传统。恩泽遍及天下,光荣流传后世,这盛世景象,就连古代的三皇五帝恐怕也要自愧不如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得天下是顺应天时地利而成的,而咱们这是在中断之后重新开创的局面,这意义完全不一样。
不过,把年幼的皇子封到吴地和蜀地,我个人觉得有点欠妥。吴越地区的人民性格轻浮,而蜀地山高路险,这些地方容易发生叛乱,也容易滋生战乱。再说,自从平定吴国以来,东南六州的将士一直驻守在长江以南,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朝廷军队在内,地方军队在外,吴地百姓心里肯定没底,这时候需要一位强有力的诸侯去安抚他们,让内外都安定下来。再者,孙氏家族曾经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文武百官都跟朝廷平起平坐,结果一下子被灭掉,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他们不明白自己得到了朝廷的再生之恩,反而因为灾难和压迫而心怀不满,觉得自己失去了土地,所以心里不安分。现在给他们派一位成年王爷去当他们的国君,根据他们的才能授予官职,文武官员都能得到安排,士兵们不用离开家乡,想求富贵的人也能在国内得到。这样一来,朝廷的军队可以撤回,新封的诸侯国也能安定,双方都能得到好处,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所以,应该从皇室宗亲中挑选二十岁以上,并且才能出众的王爷,分别封他们为吴王和蜀王。这样一来,既能远近兼顾,又能把封地划分得更细致,比以前的封地更大。可以把以前的封地重新划拨,先封年幼的皇子,等到皇子长大成人再正式册封为王,这样也不算晚。最重要的是尽快安置好吴蜀两地,让成年王爷去治理,这件事刻不容缓。关于我提出的封建制度,现在大方向已经确定了,但还有一些细节问题,如果有什么值得参考的意见,可以补充到制度中,所以我把这些都列举出来。
我听说啊,不怕危险和后悔,愿意献上自己的意见,那是忠臣;愿意听取逆耳的忠言,乐于接受批评,那是明君。我赶上了这个好时代,很幸运地遇到您这么个不忌讳直言的皇上。虽然我以前也上过奏章,大谈特谈国家制度,但我的想法还没完全表达出来,也没能直接指出得失,只是蒙受您的恩宠,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我心里很惭愧,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忠臣的职责,没法好好报答您的恩情。所以,我斗胆把我的想法列举如下。我当然不敢保证我的话一定对,但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觉得这是我报答您的最好方式。万一我的话能被采纳,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如果我的话都是胡说八道,那也是国家的福气。希望陛下能抽出半天时间,看看我的奏章。
臣闻:古之圣主,必择其臣而用之,不择其臣而废之。今陛下英明睿智,臣下愚钝,然亦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国恩。
我听说啊,古代的圣明君主,一定会选择合适的臣子来任用,而不会因为臣子的出身而弃用他。现在陛下英明睿智,我虽然愚笨,但也愿意像狗和马一样为国家效力,报答您的恩情。
夫治国之道,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轻徭薄赋,省刑罚,薄赋敛,以足民生。今赋敛繁重,刑罚峻急,民不聊生,此皆所以致乱之由也。
治理国家,关键在于安抚百姓。要安抚百姓,就要减轻赋税徭役,减少刑罚,降低赋税,满足百姓的基本生活。现在赋税徭役繁重,刑罚严厉,百姓活不下去,这些都是导致国家混乱的原因。
臣愚以为,当轻徭薄赋,省刑罚,薄赋敛,以足民生。此乃安民之本,亦治国之要也。
我认为,应该减轻赋税徭役,减少刑罚,降低赋税,满足百姓的基本生活。这是安民的根本,也是治理国家的关键。
臣闻:国之兴亡,系于民心。民心者,乃国之根本也。今民心不安,则国之危矣。
我听说啊,国家的兴亡,取决于民心。民心,是国家的根本。现在民心不安,国家就危险了。
愿陛下察纳臣言,以安民心,保国家之安宁。
希望陛下能采纳我的意见,安抚民心,保卫国家的安宁。
皇上,您虽然应天顺人,龙飞登基,是开创基业的君主,但您所处的时代,实际上是衰世。为什么这么说呢?汉朝末年逐渐衰败,宦官当权,小人专政,君子被排斥,政治荒废,民心涣散,最终导致了国家的灭亡。魏武帝凭借卓越的才能,平定叛乱,整顿吏治,发展文化教育,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到延康初年,官吏清廉,百姓顺服,法令才开始广泛实行。到了魏文帝、魏明帝时期,他们奢侈淫逸,骄奢放纵,是导致国家衰败的君主。然而,他们一方面沉迷于宫殿楼台和声色犬马的享乐,另一方面却能抵御四方英豪和强敌,大事都能成功,很少出现失误,这是为什么呢?实际上是依靠了前朝积累下来的基业,才成就了他们的功勋。但是,法令、制度、政治和刑罚,实际上已经逐渐衰败了。
从嘉平初年,晋朝开始建立,到咸熙末年,期间经历了很多年。虽然多次用刑杀戮,铲除奸邪,但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都蒙受了当时的恩惠,没有触犯法律。泰始初年,陛下登基,您所使用的车马器物,都是前朝功臣的后代,不是他们的子孙,就是他们的曾孙辈。古人说,“膏粱子弟难教化”,所以说您遇到的正是衰世。在这个时候,天下刚刚安定,四海都在洗心革面,整顿纲纪。然而,陛下您仍然能够根据实际情况任用人才,宽松法令,有其道理,积淀在平时,这与汉、魏先帝的做法不同。三祖崛起,改朝换代,不能一下子就严厉地约束臣民,这是符合当时情况的。但是,治理国家,矫正世风,应该逐渐走上正轨,法令公正,威严果断,日渐肃穆。
这就好比行船,虽然不能横渡急流,但是慢慢地朝着目标前进,最终也能到达目的地。积少成多,逐渐显现效果,直到今天,才可以谈论政绩。但是,自从泰始以来,将近三十年了,您的政绩功劳,还没有达到圣明的旨意,各种事业,也没有超过前朝。以陛下的明智圣明,尚且未能摆脱衰世的弊端,要使国家初建时的盛世延续下去,传给后世,实在令人担忧啊!我的话,恐怕有些冒犯了您的圣意吧!
咱们得想想国家长远发展的大事,其实就两条路。天下大事,一旦稳定了就很难动摇,一旦动摇了就很难恢复。所以,那些想为后世留下好名声的人,一定得把眼下的政务做好,政务安定了,才能让子孙后代受益。如果能兼顾诸侯,让他们成为国家的屏障,根基稳固,那江山就能万世长存,可以比肩夏商周三代。
但是,如果只顾眼前,政绩和影响力都传不到后代,即使是亲戚子弟继承皇位,国家制度也不完善,让后代子孙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维持江山社稷。如果他们做不到,即使过了很久,责任还是会追究到您头上,那该怎么办呢?我希望陛下您能把眼下的政务做好,建立不可动摇的局面,这样天下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圣明之君并非代代都有,子孙后代不一定都贤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所以,治理天下有方的人,是依靠客观形势,而不是依靠个人。依靠形势,指的是诸侯制;依靠个人,指的是郡县制。郡县制仔细管理小事,但容易造成大局不稳;诸侯制虽然地方上可能多一些违抗命令的情况,但长远来看,国家根基稳固。古代圣明的君王,都懂得权衡利弊,容忍一些小的违抗,以换取长久的安定,这样才能巩固内外,安定天下。武王是圣明的君主,成王是贤明的继承人,但武王并没有因为成王贤明就放弃广设诸侯,因为他考虑的是长远大计。再说,说现在的事儿,总能从古代找到印证。唐尧虞舜以前,史书残缺不全,事情难以详考。到了夏商周三代,他们都推崇德治,提拔有功的亲属,设立五等爵位,让宗亲开国建家,作为国家的屏障,保护皇室,延续皇朝统治,有的延续五六百年,有的甚至延续近千年。到了秦朝,废除了诸侯,改设郡县,皇帝的子孙们连一寸土地都没有分到,孤立无援,结果二世而亡。汉朝继承了周朝和秦朝的经验,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前后两代各延续了两百多年。仔细分析封建制不用,虽然强弱不一,制度也有缺陷,没有完全符合实际情况,但观察它的兴衰,总是和同姓宗亲失职有关,诸侯实力弱小的时候,国家反而安定,而不是强大时。以前吕后专政,幸好有齐国和代国的帮助,才稳定了国家。七国之乱时,梁王奋力抵抗,最终平息了叛乱。从那以后,皇权加强,诸侯们只能吃租税过日子,严重点的甚至只能坐牛车出行。所以王莽才能篡夺汉朝的统治,实现他的阴谋,祸乱天下,残害百姓。光武帝东汉建立后,虽然也封赏子孙,却没有建立完善的诸侯国制度,所以汉朝的统治时间也不长。魏朝继承了汉朝的统治,却把亲戚们关起来,囚禁子孙,所以魏朝很快灭亡,天命转到了陛下手中。
长短的兴衰,祸福的征兆,都可以从这里看出来。再说魏朝虽然名义上是正统王朝,皇帝也南面称帝,但天下三分,正朔不能遍及全国,实际上还是战国时期那种互相争霸的局面。大晋王朝的兴起,宣帝平定了燕地,太祖平定了蜀地,陛下平定了吴国,可以说是功盖天地,疆域比三王时期还要广阔,无论车马能到的地方,还是人迹能到的地方,都臣服于陛下,四海统一,从今天开始。应该趁着这次大功告成,陛下圣明的时候,广开疆土,让同姓宗亲都成为诸侯王,建立长治久安的局面,让王朝万世传承,永世长存。
我听说啊,国家要是任用贤臣就能安定,要是重用大臣就会混乱。咱们国家的制度,君王立太子是立嫡长子,而不是最年长的儿子,立嫡子是立长子,而不是最贤能的儿子,这都是很难改变的事情。贤明的人少,不肖的人多,这本来就是天理常情。万物互相寻求,感应而至,也是自然规律。所以昏庸的君主在位,朝堂上就会充满权臣;明智的君主执政,就会任用贤臣。任臣和重臣,都是掌握国家大权、能够决断大事的人。但是他们的结果却截然相反,他们的行为也背道而驰,这是为什么呢?重臣利用自己的权势来树立私利,任臣则凭借自己的职位来为公办事。为公是政治的根本,树立私利是混乱的根源。
这么说吧,太平盛世的日子越来越少,动乱的日子越来越多,政治教化也逐渐衰败,想要国家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这还不止于此。就算是一个愚笨的继承人,继承了先祖留下的基业,得到了贤能的辅佐,但是如果国家的根基不深,没有坚强的后盾,那么所谓的任臣也会变成重臣。为什么呢?因为国家有倾覆的迹象,掌权的人就会受到猜忌,大家怀疑,难以信任,而甘愿赴死可不是人情常理。如果国家根基深厚,藩屏强大,即使立个年幼的君主,天下也不会害怕,以前那些所谓的重臣,现在都会反过来忠心耿耿地成为任臣。为什么呢?因为国家形势稳定,心里就不会猜疑,忠诚就能得到体现,也就不会担心邪恶了。
圣明的君主知道贤哲之士不会永远存在,所以设立互相制衡的机制来管理臣子。“五等既列,臣无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群臣既已设立,不论贤愚,都遵守法度,如同没有顾虑一样。只要国家根基稳固,那么任用的臣子,即使不是最贤能的,只要能力中等,也足以使国家安定。为什么呢?因为形势稳固,就容易掌控啊。
这么说吧,只要国家建设合乎道理,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你看周朝,从成王、康王开始,到宣王,再到宣王以后,一直到赧王,这么多年,朝廷里虽然没有特别有名的大臣,可宗庙却一直没断,这都是诸侯们支撑起来的。所以说,要为国家考虑,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建设国家。 那些邪恶的、正直的,违反常理的、顺应常理的,这些都是人心所向,大家都会服从的。
现在要进行的改革,一定要仔细衡量形势,让诸侯们都能按照道义行事,大家同仇敌忾,齐心协力,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如果他们心里藏着坏心思,对邪恶之事蠢蠢欲动,孤军奋战,没有盟友,那他们所得到的利益,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有所作为。不过,做到这一点很难,陛下应该和那些通晓古今、善于分析形势的人好好商量商量。
国家建设的道理,就是要让诸侯热爱自己的国家,让臣子荣耀自己的朝廷,这样才能让福泽绵延不断,代代相传。上下同心,爱国如家,视百姓如子,这样才能保住上天赐予的福禄,共同辅佐王室。现在这些诸侯分封的土地,都和古代的诸侯差不多,可是他们却看轻自己的爵位,臣子们也耻于自己的职位,没有一个安于现状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制度和郡县一样,没有完整的诸侯国制度啊!
现在要进行的改革,应该遵循旧制,和古代的典章制度一样。人心习惯了某种制度,十年之内不会改变,好恶不会改变,愿望也不会改变。我愚钝的看法是,应该尽早制定大的制度,如果迟疑观望,拖延大家的期望,那还得再等十年以后,才能让君臣各安其位,荣耀自己的身份,上下互相支撑,从而形成强大的藩属。现在这样下去,只会损耗国家的财富,浪费粮食和财物,对巩固国家、保卫朝廷一点好处都没有。
话说以前实行分封制的时候,各个诸侯国都有自己的地盘,后来即使是皇帝的子孙,也可能没有一寸土地了。这在现在是绝对行不通的。如果按照亲疏关系来分封土地,不断地废除一些诸侯国,扶持另一些诸侯国,那纯粹是郡县的管理模式,而不是分封建国的制度。现在应该预先规划好土地,让亲属在十代之内都能住得比较近。等过十代,近郊的土地都分完了,亲疏关系就自然平衡了,不会像前十代那样拥挤。就算这样安排,亲属的土地还是会逐渐增加,等天下都填满了,也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现在才开始分封,却把亲疏关系搞反了,非常不合适。应该先统计一下全国土地的面积,重新分配土地,给皇室宗亲分封土地,让亲疏远近都安排妥当,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以前分封的诸侯国,最大的也不过方圆百里,这样人口多了,国力才能充沛,才能满足国家的各种需要。现在一个诸侯国周长将近千里,但实际上国力却很弱,不足以支撑国家的制度。时代不同了,所以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政策。应该让各个诸侯国的行政机构精简一些,而军队规模要壮大一些。所有古代典籍中规定的制度,都应该建立起来,但那些不紧急的,可以慢慢地补充完善,不能一下子都弄出来。必须先把车辆、兵器、器械都准备齐全了,大臣们才能穿戴华丽的服饰;仓库粮食充足了,才能修建宫殿;百姓生活富足了,才能设置官署;境内富饶强盛了,才能发展礼乐。只有宗庙社稷,必须优先建造。至于国内的政务,官员的任用,除了内史、国相由皇帝任命外,其余的官职,包括生死判决、赋税征收、赏罚刑法,都不需要经过皇帝批准,诸侯可以自行决定。
我提出的这两点,是问题的关键,其他没提到的,也都可以参照这两点来处理。现在诸侯国基本上就是以前一个郡的规模,如果按照旧的制度来设置官署,官吏数量就会很多,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反而会削弱国力。至于赏罚刑法,这是维护统治的工具,如果权力不集中,就无法震慑众人,也就无法维护统治。所以,我认为应该让诸侯拥有足够的权力,国家机构精简,军队强大,但最终目的还是要适应当前的实际情况。
周朝分封诸侯,他们的国家能长久存在,有的延续千年,有的也有几百年;汉朝的诸王,有的子孙后代能传承好几代。人的本性差别不大,古今都是一样的,但国家存亡的时长却大相径庭,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建国的理念和制度不同造成的。
周朝实行分封制,让国家的地位重于君主,公侯的地位轻于社稷,所以即使是无道的君主,也会被诛杀或放逐。周朝重视继承和延续香火,所以诸侯国的国祚才能绵延不绝。那些被诛杀或放逐的君主,会让其他诸侯引以为戒;子孙后代必须继承王位,这样就不会有亡国的情况发生。诸侯们都害怕被惩罚,所以都能遵守法度,天下就不会有亡国的情况,天子居于上位,自然就能安稳。这就是周朝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
汉朝设立诸侯王国,君主和国家的地位轻重差不多,所以诸侯王一旦犯错,就会被杀害,国家也就随之灭亡。汉朝不重视继承和延续香火,所以天下没有稳固的诸侯国。天下没有稳固的诸侯国,天子就孤掌难鸣,容易被奸臣掌控,大业也容易倾覆。现在应该吸取汉朝的教训,恢复周朝旧制。即使某个诸侯王失德被诛杀,没有儿子继承王位,只要有始封君的旁系子孙,无论远近,都应该继承王位。如果没有旁系子孙,就应该虚设王位,等到皇子出生再继承王位,这样就能避免诸侯国灭亡。班固说过“诸侯失国亦犹网密”,现在更应该宽松一些对诸侯的监管。
而且,建立诸侯国的制度,本来就经历过盛衰,大的制度框架已经确定,把这些制度告诉诸侯,并郑重其事地记录下来,刻在玉版上,藏在金匮里,放在宗庙里,存档于官府。即使是弱小的国家,也不容易灭亡,更何况是强大的诸侯国呢!让那些不容易倾覆的诸侯国来辅助朝廷,那么天下自然就能长治久安,这就好比根深叶茂,稳固如山一样。
臣愚昧,希望陛下能把天下置于安定的境地,让大业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这样就能无后顾之忧了。
现在阎闾县没有名士,官吏也没有能干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清议(对官吏的评论)不严肃,人们不注重品德修养,只想着讨好上司,所以没有名士。下级官吏不专心于职务,也没有考核制度,官吏不尽心竭力,所以没有能干的官吏。没有能干的官吏,就会导致怨恨时政;缺少名士,后进之辈就失去了榜样,所以我考虑设立官吏考核制度并端正社会风气。
想要富贵而厌恶贫贱,这是人之常情。圣明的君王深谙人性,知道这股欲望无法消除,所以巧妙地引导人们追求富贵的方式,让那些想富贵的人必须先经历贫贱。安于贫贱就不会骄傲自满,不骄傲自满才能廉洁自律;守着贫贱的人必然节俭克制,节俭克制才能操守完整。用这种方法来处理事务,才能做到公正无私。公正无私的人,最终才能获得富贵。为无私的人最终能得到私利,所以公私的利益是相通的。
现在想富贵的人不经过贫贱就能得到富贵,想尊贵的人不经历卑微就能得到尊贵,公私的途径已经背离,而人情又不可能完全无私,私利又不能通过公正的手段获得,所以人们总是违背公义而追求私利。因此风气日渐败坏,公理逐渐被取代,人们的富贵,都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获得的。用这种方法治理国家,大小事务都很难有所成就。然而,这种不良的风气已经存在很久了,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而且现在社会风气奢靡,追求享乐之风盛行,官员们都浑浑噩噩,行为庸俗相似,不能一下子肃清,即使是降职处罚也很难奏效。
况且,教化不能求尽善尽美,最好的办法是抑制恶劣风气。即使在奢靡成风的社会中,仍然有比较好的官员。让那些沉迷于享乐的人,放弃他们显赫的荣华富贵,让他们待在不显眼的地方;让那些克己奉公的人,得到俭朴的美德的回报,让他们位列清廉的官员之上。让两种人各得其所。但是,社会风气奢靡成风,难以一下子肃清,所以我私下考虑,希望先从逐渐改变开始。
天下事太多了,人君精力有限,就像太阳一样,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所以圣明的君王只抓主要矛盾,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自己不用事事操心。
职务分工明确了,君王就不需要再插手了。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太累,而是因为这样更符合治国之道,也是形势所迫。为什么呢?因为最初的策划和决策,要分辨是非曲直,考察人的能力,这非常难。而事情做完了之后,根据成败来评判功过,就很容易了。容易的是考察结果,难的是最初的决策,所以君王总是选择容易的,这样就安稳了;臣子不承担困难的任务,国家就会乱。现在陛下总是很注重事情的开始,而忽略了事情的结果,所以官员们做事的时候,心里对成败的担忧就轻了,他们更注重表面文章,以避免眼前的责罚。这就是政绩不好的原因。
如果君主能够始终抓住主要矛盾,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那么臣子的功过就会体现在事情的成败上,没有办法逃避赏罚。这样,罪过就无法掩盖,功劳也无法被诬蔑。功劳不被诬蔑,有能力的人就会努力;罪过无法掩盖,官员们就会认真负责。这是治国的大策略。
我私下认为,陛下圣明,一心想把事情做好,害怕政事有偏差,所以才非常注重事情的开始,力求不出错。而且,因为胜任的官员太少,所以陛下不愿意把事情交给他们,宁愿自己辛苦。我认为,想要把事情做好,就应该注重结果的考察。为什么呢?因为事情的开始很难衡量嘛。而且,因为很多官员不胜任,所以更应该把事情交给他们,让有能力的人取得成功,让没有能力的人暴露失败。失败显露出来就可以罢免,成功了就可以继续委以重任,这样贤能的人就能一直担任要职,把事情做好,无能的人就不会尸位素餐,危害政事了。这样坚持下去,胜任的官员就会越来越多,几年之后,各个部门都能找到合适的人才。这考察人才,检验政绩,是治国最要紧的事。
现在君主不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而是和下面的人一起参与事情的开始,那么功过就很难区分。下面的人不专心做事,在官位上待不久,所以很难分辨他们的能力。怎么验证呢?现在社会上的人才,不可能个个都是贤能的,也不可能个个都是无能的。但是现在,想要提拔一个忠贤之士,不知道该奖赏谁;想要惩罚一个失败者,也不知道该惩罚谁。那些被免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犯了法,而不是自己能力不行;那些被提拔的人,都认为是自己积累了资历,获得了人们的赞誉,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功劳。如果说不是这样,那么现在的政事就没有达到陛下的圣旨要求,这就是证明。
陛下采用现在的治国方法已经将近三十年了,但是政绩并没有日新月异,问题出在哪里呢?古人说:“琴瑟不调,严重的就要改弦更张。”我说的这些,都是治国常理,但是古今不同,遇到的情况也不同。陛下即使不能完全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也要把大部分事情交给他们。现在需要奏报给陛下的事情,可以把不紧急的去掉,把重要的事情做好,这样就能做到事半功倍了。
话说以前啊,六个卿分管不同的事务,其中冢宰是老大,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到了秦汉以后,就变成了九个部门,丞相是最高领导。现在呢,尚书省负责决策,其他各部门执行,这权力比古代还大,有些事其实没必要这么复杂,但现在还减不掉。可以把一些事情交给其他部门专管,尚书省就管着这些部门,就像丞相一样。不过,制定法律、判死刑、流放、罢免官员这些大事,还有财政方面的事,还得由中书省来处理。其他的外官都各自负责,每年年底中书省和尚书省再考核一下他们的工作成果。这就是九卿制度的由来,这样分工明确,尚书省负责统筹,奖惩分明,肯定比以前考成司管得好。
现在的问题是,负责具体执行的人,什么事都得等上面批准,上面要是犯了错,下面的人也承担不了责任。一年到头,工作没啥成绩,也不知道该怪谁。监察部门按法律办事,查处违法行为;审判部门调查取证,力求事实真相;负责执行法律的官员,则严格按照条文办事。总的来说,目标一致,但具体操作上,监察部门、审判部门和执行部门还是有点区别。审判部门只看事实,执行部门只看条文,监察部门呢,喜欢抓大放小。为啥呢?因为人嘛,难免会犯些小错,小毛病,要是都按法律处罚,那朝堂上下就没一个完人了,这叫“想治理却反而搞乱了”。
治理国家要像织网一样,抓住主要矛盾,网眼可以大一些。抓住主要矛盾,就能管控范围更广;网眼大一些,一些小问题可以忽略,管控范围广了,治理就不会过于苛刻,这就是治理国家的关键。可是从近代以来,做监察官的,往往抓不住大方向,却喜欢抓住那些细枝末节的小错误。这些小错误不足以危害政局,但去抓它们,反而会让情况更糟;而大方向抓不住,就会让豪强横行霸道,豪强横行,百姓就会失去依靠,这就是本末倒置的缘故。现在应该让官员们改变以往的执政方式,让天下都能得到良好的教化。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君主不热衷于那些琐碎的案子,一定要责令官员们上报那些触犯强权、罪行严重的案件,以求尽到职责,那么危害政局的奸邪之徒自然就会被抓住了。那些犯下大罪,扰乱社会秩序的奸臣,大多出自富贵人家,而这些富豪权贵,势力强大,财力雄厚,所以官员们往往顾忌他们的势力而不敢动笔。下属官员纵容奸邪,害怕上司不查处,就用密密麻麻的网去罗织那些微不足道的罪过,使弹劾奏章接踵而至,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尽职尽责,但实际上已经违背了法理,而且暗藏祸患。这不仅对政局毫无益处,反而会因此损害清正的舆论。古人说:“君子的过失,就像日食一样,很快就会过去。”又说:“有过错就能改正”,还说“不犯两次同样的错误”。这些话都是说贤人君子也会犯错。只要不至于危害政局,这些错误都可以被忽略;只有那些罪行极其严重的,才会受到王法严惩,这就是处理罪行轻重的大原则。
古人还有一句话:“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过”。这些话说明即使是贤人君子,也难免会犯错。如果这些错误不至于危害到国家政局,那么就应该像天网一样,漏掉一些小错;只有那些罪行极其严重,危害巨大的,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就是处理罪行轻重缓急的大原则。
所以啊,那些品德高尚的人,只要做了好事,就能得到全面的肯定;那些做坏事的人,就必须受到惩罚,以此来警告大家。这就是处理政务时奖惩的标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就算那些贤人君子,也不可能完全没犯过错。如果因为一点小毛病就用法律去惩罚他们,那就会辜负了这个好时代。
为什么呢?因为即使犯了错,轻重程度差别很大,但在士君子看来,受到的责备虽然不同,但罪名却一样,这就让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可以拿这个来为自己开脱,迷惑大众,用名义来扰乱秩序,用小错来掩盖大错,所以好的舆论就更受损害了。凡是揭发错误、弹劾违法行为,都是为了端正风气、规范社会教化。现在却因为小错就大做文章,好的舆论反而被搞坏了。
所以圣人深知人情世故,也明白治国的道理,所以他们说:“不能因为一点小过错就掩盖了他的大功大德。”又说:“要赦免小过错,提拔贤才。”还说:“不能要求一个人完美无缺。”所以皇帝的冕冠前面有垂珠,耳塞里也塞满了棉花,意思就是说,善恶的报应一定要抓住最主要的过错,这样才能既简便又不会遗漏,大罪必须严惩,法律禁令才能有效执行。
为什么呢?危害法律的是那些严重的罪行,而却仔细追究微小的过错,这就好比把犀牛和豹子放到了大路上,却去禁止角落里的老鼠偷东西一样。古人说过:“斧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可以为政”,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大事要从容处理,小事却操之过急。现在的政务失误,大多有这种问题,陛下应该反过来思考一下,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老话说得好,权力制度不能总是僵化不变,政治策略不合理就无法长治久安,这说明进攻和防守的策略是不同的。老百姓虽然没啥文化,但他们不希望白活一辈子,一定会抓住时机反抗。只要时机成熟,他们的愿望就无法阻挡;事情变化了,形势也变了,那就得顺应时势。明智的统治者,能迅速做出反应,不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能抓住时机,顺应民意。
以前曹操分封天下,让老百姓各在一方服役,虽然是当时形势所迫,而且曹操也有自己的想法,权宜之计,为了完成任务,但这并非正规制度。可这制度一直沿用到今天,好多年都没改,老百姓虽然受苦,却也没什么怨言,因为天下还没完全统一,大家都知道现在还不是安居乐业的时候。所以他们虽然服役,却像回家一样,面对危险也泰然自若。
等到平定吴国之后,天下太平了,但东南地区,六州郡的军队,将士、武官,都驻守在长江以南,或者负责京城运输,有的父亲在南方,母亲在北方,家人分离,个个都不得安宁。而且他们又不熟悉当地的水土,运输劳役又辛苦,还有死亡的危险,这情况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所以应该好好处理这件事,以满足民心所向。曹操当年那种劳役制度,也应该改改了。这两种情况都处理好了,老百姓感激涕零,欢欣鼓舞,那可比现在好十倍不止!
从董卓作乱到现在,快一百年了,天下百姓劳苦不堪,受尽了苦难。天下统一,终于到今天实现了,老百姓渴望安宁,这可不是空想。但是古今情况不同,遇到的问题也不一样,我们也不能照搬以前的办法,让牛马都休息。但如果让服役的人不用离开家乡,军队就地待命,那当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能完全做到,只要尽力而为,也能让三分之二的人安定下来,官吏也不用跑那么远。只要做到这些,天下百姓的福祉就不可估量了。
政务很多,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没办法一一细说,总的来说,关键在于三点。
想要政事安定,就要减少徭役,减少徭役的关键在于无为而治。 粮仓想要丰满,就要有利于农业发展,有利于农业发展就要平抑物价。 想要政事有信用,就要选拔贤能,选拔贤能的关键在于让官员长期在任。官员长期在任并不难,只要按照他们的级别,如果不是有才能适合这个职位,就不能随便调动他们,让他们完成他们的任务,事情就能做好。平抑物价已经有成熟的制度了,那些不完善的地方可以补充完善,这样粮食就能积蓄起来了。无为而治不是别的,就是减少不必要的劳作,抑制那些表面上看起来有利实际上有害的事情。 做到这些,天下就能安定了。这三点做到了,虽然还不足以使天下大治,但也足够安定了。
君主最大的利益在于发展天地自然赋予的财富,农业就是这样的财富。 所以立国之本就在于此,这样做确实有益处。如果妨碍了农业发展,就要停止那些事情,这些都是表面上看起来有利实际上有害的事情。但是现在天下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不能停止,有些事情虽然费力很少,但好处却很大。现在就去做这些事情,虽然可能会有一些损失,但从长远来看,好处还是很大的。农业官员有十倍百倍的利益,如果有妨害,开始看起来好像不紧急,最后却会成为大患,应该提前努力,防止其逐渐发展。比如黄河、汴河要治理,如果疏浚治理的好,那么徭役就不能停止。诸如此类的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事情有缓急,权衡轻重,如果不是像这些事情一样,以此为准则,就不能轻易去做,其他的事情都要以静息为主。但是能够很好地权衡轻重,审慎地判断,知道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这很难做到,如果不是非常聪明有才能的人,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
创业的功劳,在于建立制度,让后世的人们从中受益而安定。这种安定,即使昏庸的君主也能治理好,即使愚笨的人也能治理好。拯救天下的功劳,在于善于治理,在于使国家安定。至于修饰官署,以及各种劳役,往往会超过限度,不必担心不做,这些都是将来陛下不需要操心,自然会做好的事情。至于继承前朝的遗风,依靠日月星辰的运行,关键在于继承良好的风气,团结人心,余威可以匡扶幼弱,现在这些事情不需要费力去做,以免损害那些可以依靠的东西。这两种事情,哪一件更重要更紧急,陛下稍微费心考虑一下,仔细选择,那么大道理就都明白了。
哎,现在大家都在私底下拿您跟孝文帝比,我觉得这不对劲儿。圣明的功德,主要看后世评价,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为啥这么说呢?您当初龙飞凤翔,顺利登基,这开国之功就不用说了。平定吴国,征服南海,这些也都是您的功劳。您贵为天子,却能做到老百姓都觉得难能可贵的节俭,这美德,比历代帝王都强,这也没啥好说的。您的一言一行,都堪称典范,这更是没得挑。要是您能把当下的政事做好,巩固好边防,让晋朝长治久安,后世的人们仰慕您的功绩,认真考量您的功过,那您的功绩就跟汤王、武王一样伟大,孝文帝算什么?我这么说,可不是拍马屁,这是事实!如果说您在巩固江山社稷方面,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完善,那恐怕史书上记载您的功绩,就无法完全展现您的伟大,这太可惜了!但是,一定要让那些懂政治的人参与到您的决策中来,时间长了,肯定会有好结果的。希望陛下您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接下来,他又谈到了肉刑的事儿,具体内容在《刑法志》里能看到。皇帝的回信是这么说的:“你提出的封国制度,应该按照古书上的规定来办;关于刑法,应该恢复肉刑;还有六州将士的任用和职责方面,你提的建议我都知道了,看得出来你是真心为国家着想啊。以后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朕汇报。”
元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跟着淮南王允一起进京。碰上诛杀杨骏那档子事儿,他当时在屯卫殿里值班。当晚,皇上就下诏书,让他当三公尚书。他又上书讨论律令的事情,当时大家都觉得他讲得好。过了一段时间,他升任吏部尚书,还制定了九班制度,想让百官安分守己,好好干活,根据他们的能力考核奖惩。可惜啊,贾后和郭太后专权,做官的人都想着升官发财,这制度最后也没实行。
赵王伦要害死张华的时候,王济哭得特别伤心。听说张华的儿子逃掉了,王济高兴地说:“茂先(张华的字),你儿子还有点出息!” 王伦的党羽张林听到后,非常生气,但是又害怕王济正直,不敢轻易下手下手。
孙秀等人拼命夸赞王伦的功劳,说应该给他加九锡(古代帝王赐给功臣的九种珍宝),朝中大臣谁也不敢反对。只有王济一个人站出来说:“以前汉朝给魏国加九锡,魏国又给晋国加九锡,那都是当时的特殊情况,不能成为普遍的做法。现在宗庙安定,虽然宠妃被废,权臣被杀,但周勃杀了吕氏诸侯而拥立孝文帝,霍光废了昌邑王而拥立孝宣帝,都没有加九锡的先例。违背旧的典章制度而随意改变,这不是先王制定的规矩。加九锡这件事,我认为不应该实行。” 张林本来就对王济很生气,认为他是张华的同党,想要害他。孙秀说:“诛杀张华和裴頠已经损害了朝廷的声望,不能再杀王济了。” 张林这才作罢。
后来,王济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出行时可以骑马。不久他就病死了,朝廷派使者去吊唁,赏赐给他二十万钱和一套朝服,谥号为“贞”。中书侍郎刘沈认为王济当时年纪轻轻,应该追赠开府(高级官职),但是孙秀一向讨厌王济,不同意。王济没有儿子,他养的弟弟王和的儿子王雍早早去世了,于是王济就让王雍的弟弟王诩的儿子王鄢过继给他,继承了他的爵位。永康元年,朝廷下诏书,因为王济在贾谧被诛杀时协助平乱有功,追封他为梁邹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王济的弟弟王彪,字仲雅,参加过讨伐东吴的军事行动,抓到了张悌,后来官职做到积弩将军。武库失火的时候,王彪想出了办法,把火势控制住,保住了许多珍贵的器物。他还做过荆州刺史。王济的另一个弟弟王仲,字世混,做过黄门郎和荥阳太守,还没来得及升官,就去世了。
一开始,颂要把他女儿嫁给临淮人陈矫。陈矫本来是刘氏家族的孩子,和颂家是近亲,只是被过继给了姑母,改姓陈氏。 刘友这个中正官员(相当于当时的考核官员)就出来指责这件事了。颂就说:“舜帝的后代姚氏和虞氏、陈氏和田氏,本来就是同宗同源,但几代人下来都互相通婚,礼法律例也没禁止啊。现在我和陈矫的情况跟这差不多,结婚也没什么问题吧!” 刘友正想把这事儿捅到上面去,结果被陈骞给拦住了,所以颂才没被弹劾。
颂后来问主管法律的官员陈默和蔡畿:“咱们这儿谁最委屈?” 两个人都说:“刘友最委屈。”颂一听,脸色就变了,呵斥他们。蔡畿说:“刘友私下议论,冒犯了您,确实不对。但是乡里人都觉得他挺委屈的。” 后来,刘友升迁了,当上了州府的官员,接着又当了尚书郎,最后做了黄沙御史。
李重,字茂曾,是江夏钟武人。他爹李景,曾做过秦州刺史,还被封为都亭侯。李重从小就爱学习,文采很好。他很小就没了爹,跟弟弟们一起生活,兄弟情深,出了名的好。到了弱冠之年(二十岁),他被选为本地的中正官,但他谦让,不肯接受。后来,他做了始平王文学,上书皇帝,建议改革九品中正制。
他说:“古代帝王制定制度,会根据时代变化而调整,变革的道理,在于适应当时的需要。九品中正制产生于战乱时期,是军中的管理制度,根本不是治理国家的长久之策啊!而且,它检查考核过于琐碎,刑罚执行也不准确,所以朝野上下都认为它败坏风俗,弊端很大。虽然有人想改革,但又犹豫不决。我认为,要改革制度,应该先把利害关系讲清楚,然后才能顺利推行。要让制度完善通畅,没有阻碍,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古代诸侯治理地方,分封土地有制度,每个国家都有固定的统治者,百姓没有二心,卿大夫世袭爵位,做官的没有升官的念头,臣民没有越界交往,上下关系稳定,社会风气淳朴。秦朝推翻了这种制度,废除诸侯,设置郡守,风俗因此变得浅薄。汉朝改进了秦朝的弊端,参考周朝和秦朝的做法,同时设置诸侯和郡守,也让土地分封有了制度,并且让郡县长官一定要选拔贤能的人才,推举人才要依靠地方的评议,这样才能符合圣贤的典范,效法三代的制度。现在圣上圣德隆盛,恩泽遍及四海,百姓都欣欣向荣,看到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但是,魏朝留下来的弊端,人才流离失所,做官的没有固定的职位,百姓没有固定的住所,官吏都聚集在军营,豪强都聚集在都城,事情错综复杂,和古代大不一样。我认为,如果要取消九品中正制,应该先允许人们迁移,让他们互相靠近居住。并且要明确科举考试的制度,不要让外地人滥竽充数,这样官吏的等级自然会平衡,土地兼并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还要建立一些官署,这有利于政务的简化和长久。等级少,人心就安定;事情处理得长久,政令就能顺利推行,成效也能显现出来,这就是三代王朝能够长治久安的原因。我认为,把选拔人才的标准定为九等,是当今最重要的,应该立即实行。圣明的君王知道治理天下的难处,总是先做容易的事,所以把隐匿的人才都登记在册,这样家家户户都归属官府管理。如果任用的人才不合适,事情处理得不妥当,那么即使是圣明的君主,也难以应付。由此可见,如果这两件事都做到了,人们就会向古代的制度回归,在乡里修身养性,互相攀比的现象就会减少,礼让谦让的风气就会越来越盛。”
我被任命为太子舍人,后来又升迁为尚书郎。当时,太中大夫恬和上书提出一些建议,说汉朝的孔光、魏国的徐干都曾经建议限制王公以下人员拥有的奴婢数量,以及禁止百姓买卖田宅。中书省批复同意,让我来拟定具体的条例。我再次上奏说:“先王的制度,把百姓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阶层,不让他们随意改变职业,这样才能充分利用人力物力,让大家各尽所能。周朝的《周官》规定了土地平均分配的方法,实行井田制,明确了各种贡赋的等级和数量,这样才能使公私财产分配均衡。自从秦朝废除井田制,建立郡县制后,这种制度就消失了。到了汉朝和魏朝,沿袭旧制,朝廷严格执行的法令,只是关于服饰、车马器物等级方面的规定,防止僭越而扰乱尊卑秩序而已。至于奴婢和私产,实际上从来都没有明确规定数量限制。八年之前的《己巳诏书》已经明确了律令,规定士卒、百工以上的人,穿戴和乘坐的物品都不能违反规定。如果一个县一年内有三个以上人家违反,洛阳县十家以上违反,官长就要被免职。根据诏书的旨意,法令已经很严厉了。现在恬和提出的建议,并援引孔光、徐干的意见,这些都是衰世奢侈浪费造成的弊端,是当时才有的问题。但是,汉朝初年并没有讨论这些制度,孔光等人提出的建议也没有实行,并不是因为考虑不周或者来不及,而是因为有能力却没有被采纳。这是因为诸侯的制度已经灭亡,而井田制也没有恢复,所以朝廷的制度无法限制百姓的私有财产。既然百姓的田宅没有数量限制,就不应该单独限制奴婢的数量,恐怕会徒增法令,反而繁琐难行。现在圣上英明,主张简化,法令已经齐全,恬和的建议没有必要实行。”
后来,司隶校尉石鉴奏报说,郁林太守介登滥用职权,请求召回他;尚书荀恺认为偏远郡县不是人人都乐意去的,建议将介登降职留任。我再次上奏驳斥说:“我听说立法不一定要面面俱到,目的是为了规范社会风气,制止邪恶行为,不必事事都追究,只要大方向正确就行。这样,事情拖延的少,办成的事情就多。现在像介登这样被贬到偏远郡县的人很多,如果允许他降职留任,就会成为先例,恐怕那些庸才都会推脱到偏远地区任职,必然会造成贪污受贿的弊端,这不是整顿社会风气,安定边疆的好办法。我认为应该采纳石鉴的奏报,先把介登召回,这样才能使制度有章可循,避免远近地区执行不同的制度。”皇上同意了我的奏章。
太熙年间,他先被调任廷尉平,负责驳斥廷尉上奏的一些事情,比如邯郸醉酒之类的案子,具体内容记载不多。后来他又升迁为中书郎,每当遇到重大事务或有争议的问题,他总是会参考经典著作来进行决断,很多建议都被采纳并执行了。
之后,他升任尚书吏部郎,他特别注重抑制浮华的竞争,杜绝私下走后门拉关系的行为,反而特别关注那些隐居不仕的人才,因此,很多有才能的人都得到了提拔重用。他提拔了北海人西郭汤、琅邪人刘珩、燕国人霍原、冯翊人吉谋等人担任秘书郎或诸王文学,所以天下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当时,燕国的中正官员刘沈推荐霍原为寒素,但是司徒府不同意。刘沈又坚持跑到中书省亲自上奏推荐霍原,中书省又把这件事交给司徒府去讨论。司徒左长史荀组认为:“寒素,应该指的是出身贫寒,没有世袭爵位的人。霍原是列侯之后,穿着华丽的官服,佩戴金印紫绶,以前从事的是经商之类的营生,晚年才开始学习,前后从事不同的职业,年纪很大才有所成就,在民间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德行礼仪方面也没什么突出表现,不应该算是寒素。”
荀组再次上奏说:“根据《癸酉诏书》的精神,应该提倡廉洁俭朴,抑制浮夸争竞。那些为人谦虚、出身寒微、安分守己、注重自我修养的人,应该优先考虑。按照诏书的意思,用二品官职来衡量,可能会错过一些廉洁退让的人才,所以才设立寒素的标准,来彰显重视道德的举措。司徒府主管选拔人才,实际上掌管着国家的教化,应该严格按照标准来评判,以引导社会风气。然而,古代那些有志节的高尚之士,有的隐居山林,有的隐居田园,有的克己复礼,有的晚年才得到称赞,他们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默默无闻,只遵循正义。不能因为一个人年轻时和年老时从事不同的职业,就怀疑他坚持的品质,从而否定他始终如一的责任感,这不是衡量人才的正确方法。应该考察他是否符合社会伦理道德,审视他是否符合选拔人才的标准。刘沈作为中正官员,亲自负责选拔人才。他推荐的霍原隐居求志,专心致志地学习古代典籍,学习不是为了谋利,为官也不是为了求名,隐居在深山之中,潜心研究学问,外表没有追求功名的样子,内心保持着隐逸的节操,他的品行成就了他的名声,许多达官显贵都敬佩他,千里迢迢来向他学习的人络绎不绝,他具有孙敬、孟光那样勤奋好学的精神,严子陵、郑玄那样高尚的操守。刘沈最初推荐霍原时,先咨询了侍中、领中书监华婴,前州大中正、后将军华婴,河南尹轶。三年前,各州官员回朝述职,幽州刺史许猛特别推荐了霍原,并建议朝廷征聘他,任命他为西河太守。正如刘沈所陈述的,州郡的官员们已经推荐了他,刺史也上表推荐了他,即使这样,您还说他在民间没有好名声,德行礼仪方面也没有什么突出表现,您这是舍弃了实际的考察结果,没有说出正当的理由,来否定刘沈的推荐。况且,担任二品官职,也不是霍原追求的目标。霍原一心只想隐居深山,研习儒家经典,他的志向值得赞扬。如果就这样压制他,将会辜负幽州人民的期望,也会损害朝廷推崇道德的教化。按照诏书的精神,应该任命他为二品官员。”皇帝最终同意了。
我和李毅都在吏部当官,那时候王戎是尚书。我以清廉著称,李毅则博学多才,虽然我们俩的风格不同,但都在重要的职位上工作。王戎很了解我们,所以我们都能各尽其才,各得其所。李毅字茂彦,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很少。 那时候内官的地位很高,外官的地位很低,而且官职等级又多又复杂,我曾经就此提出过建议,这些都记载在《百官志》里。
我还上书皇帝说:“那些隐居山林、不愿出仕的人,虽然违背世俗,与社会脱节,他们的行为和处世方式与常人不同,但先王却允许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欣赏他们高尚的节操。以前先帝担心社会风气奢靡,想要恢复淳朴的社会风尚,就向朝臣们咨询,寻找隐居的贤士。咸宁二年,先帝以太子中庶子的身份征召安定人皇甫谧,四年后又以博士的身份征召南安人朱冲,太康元年,再次以太子庶子的身份征召朱冲,虽然他们都因为生病没有来,但朝野上下都很高兴。陛下比先帝更重视人才,我听说朱冲现在居住的地方,虽然年纪已经将近八十了,但志气却很旺盛,潜心研究道学,越老越有精神,品德高尚,为人正直,他居住的地方也因此变得风气纯正。他真是隐居山林的德高望重之人,足以成为世人的榜样,教化百姓。我认为应该赶紧下圣旨,在他去世之前,给他一个更高的官职。” 可惜当时朝廷政治混乱,我的建议最终没有被采纳。
后来我被外放,担任行讨虏护军、平阳太守。我在任上推崇道德教化,修建学校,以身作则,提拔贤能之士,生活简朴,不贪图享乐,以身作则,带领属下,在任三年,弹劾了四个县的官员。弟弟去世后,我上表请求辞官。
永康初年,赵王伦当权,把我任命为相国左司马。因为忧虑过度,我病倒了,最终去世,那年我四十八岁。家里很穷,房子又小,连安葬的地方都没有,朝廷只好在典客署为我办理丧事。死后追赠散骑常侍,谥号为“成”。我的儿子式,名声很好,官至侍中,在咸和初年去世。
史书上说啊,刘颂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官,一心一意为国家效力,他广泛地阐述封建制度,深刻地把握政治的要害,详细地辨析刑法名义,全面地考察政治体制。虽然他的文章写得不算华丽优美,但是道理却非常切中要害。他游历长安,觉得自己的抱负不亚于贾谊;他关注东汉的政治,认为自己比郎顗做得更好。到了元康年间,奸臣当道,朝中人人自危,都只想苟且偷生,免得被杀头。而刘颂在这个时候,却依然忠贞刚直,毫不动摇,他痛哭张公被冤枉杀害,拒绝了赵王不义的赏赐,这简直就是古代正直官员的典范啊!至于说他因为个人意见,看不惯刘友,这只能说明他明辨是非,举荐人才时不避亲仇啊!
李重言呢,他精通变革的道理,驳斥了田产制度的弊端,他的言辞切合实际,论述得非常精彩。他还锐意进取,致力于选拔人才,重视那些隐居不仕的贤士,他这种高远的见识和抱负,可不是虚假的!
赞曰:刘颂刚正不阿,他的正义之气都写在文章里了。从下往上直言进谏,他确实做到了。李重清高雅洁,胸怀坦荡,没有私心。他们推举贤才,打击奸邪,美好的言论都留在了史册上。这两位贤士真是了不起啊,他们是国家栋梁!
刘毅,字仲雄,是山东掖县人,是汉朝城阳景王刘章的后代。他爸爸刘喈在丞相府里当差。刘毅从小就孝顺,而且很清廉,但他喜欢评价别人,那些达官贵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害怕。他曾经在平阳住过一段时间,平阳太守杜恕邀请他当功曹,结果他一口气辞退了一百多名郡里的官员,整个三魏地区都知道了这件事。人们都说:“只听说刘功曹,没听说杜府君。”
魏朝末年,他被家乡推荐为孝廉,被任命为司隶都官从事,他在京城里的威望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后来刘毅打算弹劾河南尹,但是司隶校尉不同意,说:“抓野兽的猎犬,连老鼠踩到它背上都不行。”刘毅反驳道:“既然能抓野兽,也能杀老鼠,这有什么损害猎犬的呢?”说完,他就扔下文书走了。他同郡的王基向朝廷推荐刘毅,说:“刘毅为人正直,光明磊落,独具一格,说话从不阿谀奉承,做事从不苟且偷安。他以前在平阳做官,是郡里的栋梁之才,在朝堂上态度严肃,为人正直,黑白分明,正派与不正派泾渭分明,孝顺和友爱在当地很有名,忠贞为三魏效力。就像孙阳在吴坂选千里马,秦穆公在商旅中选百里奚一样,刘毅只是还没遇到赏识他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之前我已经口头推荐过了,现在再次正式申请。”
太常郑袤推荐刘毅当博士,魏文帝又征召他当相国掾,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好几年都没去上班。当时的人都说刘毅忠于魏国,但魏文帝却生气他推三阻四,打算加大力度征召他。刘毅害怕了,只好答应,最后被任命为主簿。
汉武帝当上皇帝后,先给刘毅安排了个尚书郎,还让他做了驸马都尉。后来又升迁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武帝觉得刘毅为人正直,忠心耿耿,就让他当谏官。之后,刘毅又当过城门校尉、太仆,还做过尚书,不过后来因为犯了点事被免了官。到了咸宁年间,他又被重新任命为散骑常侍、博士祭酒。接着又升任司隶校尉,负责纠察那些豪强权贵,一时间京城里都变得规矩多了。很多地方官员一听风声就赶紧上交印信,表示辞职。当时的人都说刘毅正直刚正,就像诸葛丰和盖宽饶一样。
有一次太子进宫朝见,乐队要从东掖门进去,刘毅觉得这样不符合礼仪,太不尊重了,就把他们拦在了门外,还上奏弹劾了太子保姆和老师。武帝下诏赦免了他们,乐队这才得以进入宫中。
还有一次,武帝南郊祭祀,仪式结束后,他长叹一声,问刘毅:“卿以为朕像汉朝哪位皇帝?”刘毅回答说:“像汉桓帝和汉灵帝。”武帝说:“我的德行虽然比不上古代圣贤,但我还是克己奉公,又平定了吴会地区,统一了天下,怎么能跟桓灵二帝相比呢?”刘毅说:“桓灵二帝卖官鬻爵,钱都进了国库;陛下卖官,钱却进了私人口袋。从这个角度来看,您还不如他们呢!”武帝哈哈大笑:“桓灵时代,可没听到过这种话。现在有了你这样的直臣,所以情况才不一样!”
散骑常侍邹湛也跟着说:“世人都说陛下像汉文帝,但很多人并不认同。以前冯唐劝文帝重用一位叫颇牧的人,文帝生气了。现在刘毅直言犯上,陛下却很高兴。这样一比较,陛下的圣德反而超过了汉文帝啊!”武帝说:“我平定天下,却没搞什么封禅大典,还烧掉了华丽的衣服,穿粗布衣服,你当时都没说什么。现在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你却如此夸赞我,这是为什么呢?”邹湛回答说:“臣听说猛兽在田野里,拿着武器去对付它,普通人也能做到。但如果毒蜂毒蝎藏在袖子里,即使是勇敢的人也会吓一跳,因为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君臣之间有天然的尊卑,言语之间有天然的顺逆。刘毅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变了脸色。陛下却能下达这样不同寻常的诏书,这超出了我们的意料,臣下高兴也是应该的!”
我在那个部门干了六年,升职当上了尚书左仆射。这时候,有人在武库的井里发现了龙,皇帝亲自去看,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百官都准备去祝贺,就我一个人上书反对,说:“以前龙降落在郑国国都城门之外,子产都没祝贺。龙降落在夏朝的宫廷里,水流不止,人们把龙的污泥埋了起来,到了周幽王的时候,灾祸才爆发。《易经》上说‘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这是有据可查的古训,根本就没有祝贺龙的礼仪。”皇帝下诏说:“我的德行还没修养好,实在没资格承受这种吉祥的征兆。你提出的意见让我警醒,关于祝贺的事,应该仔细查阅典籍,谨慎行事。”尚书郎刘汉等人讨论后认为:“这条龙身体颜色青黑,还带着白色的花纹,大概是大晋王朝要励精图治,发展文化,减少武备的征兆。而你却引用衰世妖异的例子,来怀疑现在的吉祥征兆,而且还说井里的龙是潜龙,都曲解了意思。‘潜’的意思是隐藏看不见,现在这条龙颜色鲜明,向人们展示出来,根本就不是隐藏的意思。你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观点。”但是皇帝没听他们的。后来,阴气消散又聚集,我又上书说:“一定有阿谀奉承的大臣,用欺骗的手段蒙蔽皇上,应该处罚他们,却一直没有处罚。”
我因为魏国推行九品中正制,这种当时实行的制度,并没有选拔到合适的人才,反而有八个弊端,所以我上书皇帝说:臣听说:建立政权,要以选拔人才为根本,选拔人才有三难,也是国家兴衰的关键。一是难以识别人才,二是难以避免个人好恶的影响,三是难以辨别真伪。现在实行九品中正制,决定官职高低,荣辱全掌握在手中。掌握了君主的赏罚大权,夺取了朝廷的权力。好恶全凭个人喜好,真伪全由自己判断。官员没有考核的压力,私下也没有互相揭发的顾忌。人们用心百出,求官者手段层出不穷。廉洁奉公的风气消失了,苟且偷安的风俗形成了。天下人纷纷争夺品级,没有人听说过谦让,我为圣上感到羞耻。
首先,要明白一个人的名声要配得上他的才能,才能算得上清正;一个人的品行要符合实际情况,才能算得上公平。安危的根本,绝对不能不明白。清正公平,是好的政治和社会风气的体现;歪曲滥用权力,则是导致混乱和败亡的罪魁祸首,绝对不能不仔细观察。但是,人各有才,样样精通的人很少。人的才能大小不一,成功的早晚也不同。以前默默无闻,后来有所成就,应该得到日新月异的回报;坚持正义却违背时势,应该得到正直的赞誉;眼光长远,不拘泥于小节,应该得到特立独行的评价;为人正直不加掩饰,应该得到清正实在的好名声;才能出众却职位不高,应该得到委以重任的机会。所以,春秋三仁虽然道路不同,但最终目标一致;战国四君子虽然行为各异,但都坚持正义。陈平、韩信当初在乡里被人嘲笑轻视,最后却在帝王面前建功立业;屈原、伍胥不被君主重用,却在史书上名垂青史,这些都是有力的论证。
现在那些所谓的正直之士,并不注重实际才能,只顾着依附权贵,衡量人才不公平,只凭个人好恶。那些他们想提拔的人,即使能力平庸,也会被夸大其词,弄虚作假地树立名声;那些他们想打压的人,即使只是细微的缺点,也会被无限放大,吹毛求疵。人的高低贵贱取决于强弱,是非对错取决于好恶。他们随着时代的兴衰而改变态度,不考虑实际才能,时代衰败就打压他们,时代兴盛就提拔他们,一个人在短短几天内,地位和形象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通过贿赂上位,有些人通过阴谋诡计升迁,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必然会成功,那些坚持原则的人则会穷困潦倒。不依附权贵,必然会受到排挤;对权贵有利,必然会得到满足。所以,高官显贵中没有寒门出身的,低微贫贱中没有有权势的家族背景的人。即使有例外,也都是有原因的。怠慢君主,不顾时机,才是导致混乱的根源。损害政治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话说这州长啊,得是州里老百姓都认可的人,这样才能镇住各种不同的声音,一句话就能定事儿。可别以为一个人就能顶一州的人才,要是一个人不行就把他撤了。要那样的话,从孔子到伏羲,谁还没犯过错?那大家都干不了活了,干嘛非得盯着中等水平的人呢?要是真不行,再换一个就是了。现在的问题是,太看重职位,却轻视人选,这选人的标准,还跟刁攸学的呢!刁攸可不是州里老百姓认可的人,也不是按规矩应该担任的职位。现在还去问他意见,让本来不服他的人听他的,让他去处理那些他根本不负责的事,这不是给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制造机会,给矛盾冲突埋下祸根吗?这根本不是选州长该有的目的,也不是治理地方该有的谨慎啊!领导既然那么欣赏刁攸,刁攸推荐的人,后来当上二千石的,已经有好几个了。刘良是因为刁攸推荐上来的,石公是因为刁攸的作为而被治罪,各种反对的声音在州里到处都是,大臣之间也因此结下了仇怨。你想想,当初桑氏的官司,都祸及吴楚两国了;斗鸡的事件,都差点把鲁国搞乱了。更何况现在是人与人之间互相争斗,党派之争兴起,官司越来越多,祸患的根源也越来越深了。这就是损害政务的两个原因。
选拔人才的制度,本意是让人们各安其位,就像鱼儿排成一行一样,井然有序。九品中正制,是选取那些品德较低的人作为标准,认为才德有高低,人也有先后。但现在这些中正官员,总是刻意选那些远地方的人,结果压制了一国的人才,不让优秀的人上位;而那些品德低劣的人,却能被提拔,跟那些优秀的人平起平坐。他们把这当成标准,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这样一来,上上下下都会有怨言,官场里也就没有制止奸邪的办法了。让那些品德低劣的人欺骗明君,扰乱社会秩序。结果就是,优秀的人才被埋没,低劣的人才却高高在上,不肖之徒反而位居要职,这真是乱套了!这就是损害政务的第三个原因。
皇上登基以后,开启了天地间的仁德,发布了允许直言进谏的诏令,广纳忠直之言,了解天下民情,这可是千古未有、太平盛世的基石啊!可是,赏罚方面,从王公贵族到普通百姓,都得按规矩来。而设立的中正官员,却掌握着全国的大权,不受赏罚约束。人心复杂,清正廉洁的人少,所以怨气和诉讼就多。要是放任他们告状,那就会没完没了;要是禁止他们诉讼,那就会导致各种冤假错案。与其处理大量的诉讼案件,还不如减少冤假错案带来的危害。现在禁止诉讼,就等于堵住了全国老百姓的嘴,却助长了某些人的势力,让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那些受冤枉的人,怨气越积越深,得不到上天公平的对待,反而被奸邪小人蒙蔽了双眼。这样一来,上层的圣明之光就照射不到下面,下面的民情也无法上达朝廷。这就是损害政事的第四个方面。
以前那些圣明的帝王,想要淳化民风,安定百姓,就重视乡里间的道德,推崇孝悌等伦理关系,通过学校教育来引导人们向善,这样贤者与不肖者就都显露出来了。那时,乡里的长者会把当地好人的事迹上报给天子,司马官会根据官员的才能来安排职务,各级官吏也会考核官员的政绩,以此来决定升迁或降职。所以天下人都努力修身养性,地方上充满了道德义气,朝廷也公平公正,那些浮夸虚伪、邪恶奸诈之徒就无处容身了。现在全国的读书人,成千上万,有的流落异乡,有的到远方谋生,很多官员甚至都不认识他们,更别说了解他们的才能了!而中正官员,对于这些人的才能,是知是不知,又该如何评判呢?他们只听信台府的褒奖,或者小道消息的诋毁。自己判断,就会有眼界狭窄的毛病;听信他人,就会有偏颇。那些认识的人,因为个人好恶而影响判断;那些不认识的人,则因为人情关系而影响评判。既没有乡里长者的推荐,也没有朝廷的考核政绩,导致那些想升官的人,不务正业,舍近求远,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发展。升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评定官职不看功劳,只看党派关系和虚假的赞誉。这就是损害政事的第五个方面。
说白了,设立品级和官职,是为了选拔人才,治理国家,而不是为了虚张声势,互相攀比谁高谁低。就算孝顺和友爱这些美德,如果没在朝廷上体现出来,那也是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徇私枉法。当官的,职位有高低,事情有难易,各有各的功劳和报酬,这是对人才实际贡献的考核和奖励。现在却反过来了,到了该升迁的时候,即使职位很高,也要故意降级,有些人没啥功劳,却能得到高升,这是压制实际功劳,抬高虚名的做法。上面压制了朝廷对官员的考核,下面就助长了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人,这是损害政事的第六个方面。
每个官职的工作不一样,每个人的才能也不一样,用对人才就能成功,用错人才就会失败。现在品级制度根本不考虑个人的才能,就按九品中正制那一套来。按品级选人,可能选不到最合适的人才;按资历选人,又受限于本品级的限制。就算品级和资历都符合,也会互相牵制,影响人才选拔,导致选不到最合适的人。何况现在的九品中正制,对关系疏远的官员就贬低他们的优点,对关系亲近的就掩盖他们的缺点,只顾着写一些漂亮话,弄虚作假,根本不考虑官员的实际才能,这样国家大事怎么治理得好呢?这是损害政事的第七个方面。
以前九品中正制,官员的功过都会记录在案,作为奖惩的依据,当时天下人都比较收敛,不敢轻易逾越。现在的九品中正制,对犯错的官员不公开处罚,对有功的官员也不公开表彰,废除了奖惩的制度,只凭个人好恶来决定官员的升降,好人和坏人混在一起,只为满足私心。所以现在反倒比以前更注重形式,以此来控制众人,让他们都听自己的。有功劳的也不奖励,有错的也不惩罚,奖惩不明确,社会风气就会败坏,老百姓怎么会认真做人做事呢?这是损害政事的第八个方面。
这么说吧,选拔官员的时候,如果选的人不对,权力下放了却没有奖惩措施,或者根本就没有监督检查的机制,那就会让坏人得逞,胡作非为。表面上看着是公正选拔,实际上却是奸臣当道;表面上是九品中正制,实际上却有八成的坏处。有时候因为亲戚关系结怨,骨肉之间猜忌不断,自己受困于敌人,连子孙后代都跟着倒霉。这可是历代的祸患,可不是现在才有的问题。所以历代的统治者都会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制定法律,防范奸邪,消除混乱,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周朝继承商朝的制度,也做了很多修改和补充。至于这个九品中正制,古代的圣贤们都没用过,难道他们会看不清这件事的弊端吗?根本原因是,好的政治制度不应该采用这种方法。自从魏国建立以来,九品中正制就没看到什么选拔人才的功劳,反而带来了很多仇恨和不满,败坏了社会风气,对教化毫无益处,古今的错误,没有比这更大的了。我认为应该废除九品中正制,去掉魏氏的坏制度,建立一个新时代的好制度。
我上奏了我的意见,皇帝还批复了我的奏章。后来司空卫瓘等人也一起上奏,说应该简化九品中正制,恢复以前的乡里推荐制度。但是皇帝最终没有实行。
他每天都勤勤恳恳地工作,常常坐着等到天亮,说话做事都很直接,从不弯弯绕绕,朝野上下都非常敬重他。有一次他斋戒期间生病了,他妻子去看他,他竟然奏请皇帝惩罚妻子,并且请求解除斋戒。如果他的妻子犯了错,他会立刻责罚她,他就是这么公正。但是因为他太正直了,所以没能做到更高的官位。皇帝看他清贫,赏了他三十万钱,每天还供应米和肉。七十岁的时候,他请求退休,过了一段时间后,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让他以光禄大夫的身份回家养老,还派人护送他回家,并且又赏赐了他一百万钱。
司徒举毅当上了青州的大中正,结果尚书说他都退休年纪了,不应该再让他操心那些琐碎的事儿。陈留相乐安孙尹上书说:“按规矩,地位低下的才去干苦力活,地位高的就应该轻松享福,这才是正常的顺序啊。司徒魏舒和司隶校尉严询跟举毅年纪差不多,以前都是散骑常侍,后来分管内外事务,官位升迁的经历,进退的处事方式都差不多。现在严询管着四十万户人家的大州,还兼管着州里的百官,负责处理机密要事;魏舒管辖的地区也很广阔,还负责九品官的选拔,要对十六州的官员进行考核和评价,这些主管部门都没觉得他们工作负担重。可举毅只是管一个州,就说他不应该再让他操心琐碎的事,这也太偏袒举毅了,对严询和魏舒也太不公平了!如果说以前允许他退休,那就不应该再给他安排新的官职,就像光禄大夫郑袤当司空那样。 能识别人才的人才算得上聪明,但这对皇上来说太难了。举毅还可以再委以宰辅重任,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质疑他的人品,我心里有点不安。以前郑武公八十多岁了还当了周朝的司徒,即使超过了退休年龄,也一样有用武之地。举毅以前当司隶校尉时,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朝中很多大臣都被他弹劾过。俗话说得好:‘受尧帝的惩罚,也不能说尧帝不好。’正直的大臣向来没有党羽,古今都是如此。所以汲黯死在了淮阳,董仲舒只做到诸侯的相国。而举毅却在圣明的皇上身边,没有离开朝廷中心,这可是当世士人都羡慕的事。举毅虽然身体有点风湿病,但志向远大,聪明才智过人,区区一个州的品级考核,根本不足以让他费心劳神。主管部门之所以对他如此优待,让他远离实际事务,恐怕是担心他的言论会得罪人,这是故意把他架空,让他与朝政脱节啊!我州里最德才兼备的人就是举毅,如果不用举毅,那清谈之士就会胡作非为,朝政就会混乱了。”
第二段:
总之,尚书的决定对举毅过于优待,而对其他官员则显得不公平。孙尹认为,以举毅的能力和经验,完全可以胜任州郡管理工作,而且他正直敢言,正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才。 他举了郑武公的例子,说明即使年老,只要有能力,依然可以为国家效力。 孙尹还指出,举毅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精神矍铄,处理州郡事务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他认为,朝廷对举毅的特殊优待,实则是出于对他的顾忌,担心他直言进谏会得罪权贵,所以才故意将他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 最后,孙尹强调,如果不用举毅,将会导致清谈误国,损害朝廷的利益。 他力劝朝廷重新考虑,充分发挥举毅的才能,为国家做出贡献。
好家伙,青州从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开始行动了。光禄勋石鉴他们一起上奏说:“我们仔细看了陈留相孙尹的奏章,还有他跟我们写信的内容,大概是这样写的:‘我这个青州啊,地处海岱之间,靠近齐鲁两地,所以老百姓都务实肯干,社会风气也比较淳朴,虽然比不上以前那么富庶,但良好的传统还在,所以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读书人也都知道该坚持什么。之前司徒大人让我推荐州里的大中正人选,大家都觉得光禄大夫毅这个人,孝顺父母,品德高尚,在乡里口碑极好。他忠诚正直,对工作尽心尽力,从不追求名利,一心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为人正直,以身作则,崇尚公正,忘记私利,品德高尚,光明磊落,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坚持自己的原则。所以很多有志之士都以他为榜样,州里百姓也都敬佩他清廉正直。虽然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但精神头十足,确实是咱们青州百姓心目中理想的人选。他为人正直,有威望,不用多说就能让人信服,像一阵清风,能荡涤一切污浊,完全符合全州百姓的期望。我认为,推崇贤能,重视品德,这是教育的大事,朝廷的奖惩制度,能起到引导作用,而读书人归宿何处,人伦才是根本。我们这些官员能力有限,以前说过的话可能不够到位,但现在接到孙尹的奏章后,我们必须上报。孙尹的奏章,不仅是为毅这个人争取名声,也说明朝廷应该遵循这个标准来选拔人才。至于孙尹说的对不对,还请朝廷评判。’”
这么说吧,王毅后来当上了州长,他认真选拔官员,把好人和坏人区分开来,就连皇亲国戚犯了错,他也敢弹劾罢免。太康六年,王毅去世了,武帝非常震惊,拍着桌子说:“哎,我失去了一位好臣子啊!他本来可以当上三公的!” 于是,武帝追赠王毅为仪同三司,还派使者去料理他的丧事。
北海王宫上书说:“圣上您下诏表彰王毅忠诚正直,追赠他为班台司,这确实是圣朝表彰功臣的善举啊!但是,谥号是根据人的行为来定的,而爵位是根据功劳来定的。现在王毅功劳和品德都非常突出,却只有爵位没有谥号,这在道理上说不通。《春秋》记载的历史就说明了这一点,《谥法》主要看行为,而不受爵位的限制。可是汉朝和魏朝以来,爵位不是列侯的,即使品德高尚,死后也不加谥号,导致那些有功劳的贤臣,反而不如那些打仗的将军受重视。这在名声上差别太大了!我希望圣上能效仿《春秋》的制度,更改旧的爵位限制,让功劳和品德都能得到体现。如果说要改变旧的制度,那也需要时间,但王毅的忠诚值得肯定,即使他没有攻城略地,论功行赏,也应该给他加爵位。我斗胆效仿当年卫行甫请求周王封赏的例子,详细陈述王毅的功劳和品德。” 武帝把奏章拿出来让大臣们讨论,很多人赞同北海王的意见。但是,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没下文了。王毅有两个儿子,叫王暾和王总。
王暾字长升,为人正直,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秀品质。太康初年,他当了博士,参与讨论齐王攸的封国礼仪,结果在会议上,他跟其他博士的意见和皇帝的旨意相左。武帝大怒,把王暾等人抓起来交给廷尉审理。后来赶上大赦,王暾才被释放,免了官职。早些时候,王毅生病的时候,就看冯紞这个人奸诈邪恶,想上奏弹劾他,结果没来得及就去世了。等到这个时候,冯紞的官位越来越高,王暾心里非常感慨地说:“要是父亲还在世,就不会让冯紞这么嚣张了!”
话说这个人,先当了个酸枣县令,后来升迁做了侍御史。有一天,司徒王浑手下的主簿刘舆,因为犯了罪,案子牵扯到了一个人叫暾(tūn)的。王浑想把这个案子压下来,免得自己脸上无光,于是和暾就为了这事儿吵了起来,吵得王浑一气之下,直接甩手回家了。 结果,暾就上奏弹劾王浑,说:“司徒王浑啊,您虽然享受着国家的厚恩,位高权重,可您却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既不能辅佐天子,治理好国家,又纵容属下胡作非为,私下里搞得府里乌烟瘴气,乱打官司。想当年,陈平不回答汉文帝的提问,邴吉不参与死人案子的审理,这才是宰相应有的样子啊!您倒好,一搞刑狱,就怨气冲天灰溜溜地回家,做事轻率,一点儿大臣的样子都没有,应该免去您的官职!还有那个右长史杨丘亭侯刘肇,只会阿谀奉承,也该降爵!” 当时听到他这奏章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后来,武库失火了,尚书郭彰带着一百多人保护自己,却不去救火。暾严肃地质问他,郭彰居然嚣张地说:“我能砍掉你的脑袋!” 暾一听,火了,说:“你凭什么仗着皇帝的宠信,就敢这么嚣张跋扈?天子戴着冕冠,你还想砍掉我的脑袋?” 说着,就赶紧找来纸笔要上奏弹劾他。郭彰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周围的人赶紧出来解释,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郭彰以前仗着权势,生活奢侈,出门总要带一百多人。从那以后,他老实多了,生活也简朴起来。
之后,暾升迁为太原内史。赵王伦篡位,封他为征虏将军,但他没接受,还和三位诸侯王一起起兵反抗。惠帝重新登基后,暾被任命为左丞,他刚正不阿,朝堂上清正廉洁。没多久,他又兼任了御史中丞,弹劾免去了尚书仆射东安公繇以及王粹、董艾等十多人。朝廷很赏识他,于是让他正式担任御史中丞。后来,他又升任中庶子、左卫将军、司隶校尉,期间又弹劾免去了武陵王澹以及何绥、刘坦、温畿、李晅等人。长沙王乂讨伐齐王冏,暾参与了谋划,被封为朱虚县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后来,长沙王乂死了,暾也因此被免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司隶校尉。
话说惠帝去长安玩儿了,留下暾在洛阳看着家。结果河间王颙派人下毒害死了羊皇后,暾就和留台仆射荀藩、河南尹周馥他们一起上奏章,说皇后是冤枉的。这事儿《后传》里都写着呢。颙一看奏章,气得够呛,立马派陈颜、吕朗带五千骑兵去抓暾。暾没办法,赶紧往东跑,投奔高密王略。正巧这时候刘根造反了,略就让暾当大都督,还加了个镇军将军的官儿,让他去打刘根。可惜啊,暾打输了,灰溜溜地回洛阳。走到酸枣的时候,碰上东海王越去迎接皇帝回宫。等皇帝回洛阳,羊皇后也重新住回宫里了。后来,皇后还派人谢谢暾,说:“多亏了刘司隶你忠心耿耿,我才有了今天。” 于是,恢复了暾以前的爵位,还加了个光禄大夫的官儿。
暾的老婆早死了,之前已经陪葬了。他儿子更生刚结婚,按照家里的规矩,媳妇得去拜祭坟墓。所以,他带着几十辆车宾客亲朋,带着酒菜,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之前洛阳令王棱跟东海王越关系好,却看不起暾,暾几次想治他,王棱一直记恨在心。当时刘聪、王弥在河北屯兵,洛阳城里人心惶惶。王棱就告诉东海王越说,暾和王弥是老乡,想投奔他。越一听,立马派骑兵去追暾。还好右长史傅宣给暾说了情,没让追上。暾听说这事儿后,还没到墓地就掉头回来了,理直气壮地质问东海王越,越也挺不好意思的。
后来刘曜带兵攻打洛阳,任命暾为抚军将军,还给了他假节的权力,让他负责城防。刘曜撤兵后,暾升任尚书仆射。东海王越心里一直忌惮暾在监察部门待了这么久,而且又深得人心,就把他调到右光禄大夫的职位,兼任太子少傅,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头衔。表面上看是升官了,实际上是夺了他的权力。怀帝又下诏让暾领卫尉,还加了个特进的官衔。后来又让暾当司隶校尉,还加了个侍中的官衔。暾五次当司隶校尉,可见他确实很得人心啊。
王弥打进洛阳,朝廷官员都被杀光了。因为王弥在老家暾乡名望很高,所以才没被牵连。暾劝王弥说:“现在英雄豪杰都起来了,天下分裂成好几块,能干出一番大事的人,天下是容不下的。将军您自从起兵以来,哪次没打胜仗?可您跟刘曜关系不好,您得想想文种的下场,学学范蠡啊!将军您最好别想着当皇帝,先占据东边的几个州,看看形势再说,运气好能统一全国,运气不好也能跟孙权、刘备一样三分天下,这难道不好吗?蒯通说过的话,将军您应该好好想想。”王弥觉得他说得对,就派暾去青州跟曹嶷商量,并且征召他。
暾到了东阿,被石勒的骑兵抓住了。石勒看到暾和曹嶷的信,非常生气,就把暾杀了。暾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佑,一个叫白。佑在太傅手下做事,白在太子身边当舍人。白是个有才能的人,东海王越嫉妒他,偷偷派上军将领何伦带一百多人去暾家,抢劫财物,还把白杀了。
总字弘纪,是个好学正直的人,他叔父总彪官至北军中候。
程卫,字长玄,是广平曲周人。他年轻时就很有操守,为人刚正不阿。刘毅听说他的名声,就把他招来当都官从事。刘毅上奏说中护军羊琇犯法应该处死。武帝跟羊琇有交情,就派齐王攸去劝刘毅,刘毅答应了。程卫严肃地表示这不行,直接驾车冲进护军营,抓了羊琇的属下,调查他们的私事,先把羊琇犯的罪行奏报上去,然后再跟刘毅说。因此,程卫的名声传遍各地,百官都开始严格遵守法纪。后来他被征召到公府做掾属,升迁为尚书郎、侍御史,在任上都因为办事出色而闻名。后来又担任洛阳令,历任安定、顿丘太守,到哪里都有政绩。最后死在任上。
和峤,字长舆,是汝南西平人。他爷爷和洽,曾做过魏国的尚书令;他爸爸和逌,做过魏国的吏部尚书。和峤从小就很有风度,很仰慕他舅舅夏侯玄的为人,并且严格要求自己。他在世上名声很大,朝野上下都认为他能整顿风俗,规范人伦。他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做了上蔡伯,一开始在太子府当舍人。后来一步步升迁,做了颍川太守,他为政清廉简朴,深受百姓爱戴。太傅从事中郎庾顗见到他后感叹道:“和峤就像千丈松树一样挺拔,虽然枝干粗糙多节,但用来建造大厦,绝对是栋梁之材。”贾充也很看重他,在武帝面前夸赞了他,于是和峤被召入朝中担任给事黄门侍郎,后来又升迁为中书令,皇帝非常器重他。
以前监令都是一起坐车进宫朝见皇帝,当时荀勖担任监令。和峤看不起荀勖为人,总是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每次和荀勖同乘一辆车,他都高傲地独占一辆车。从和峤开始,监令们就改成各自乘车了。吴国灭亡后,因为参与谋划平吴有功,皇帝赐封他的弟弟和郁为汝南亭侯。和峤升任侍中,更加受到皇帝的亲近和礼遇,他和任恺、张华关系很好。和峤看到太子行为不端,就趁着侍奉皇帝的时候说:“皇太子有淳朴古风的秉性,但是现在世风日下,人心险恶,恐怕难以处理好陛下家里的事情。”皇帝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后来,和峤和荀顗、荀勖一起侍奉皇帝,皇帝说:“太子最近上朝,进步了不少,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和他谈谈一些世事。”他们奉旨去见太子后回来,荀顗和荀勖都说太子见识广博,很有风度,正如圣旨所说。和峤却说:“太子的本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皇帝听了很不高兴,起身离开了。
和峤从此退居幕后,常常唉声叹气,知道自己不会被重用,却仍然无法释怀。在皇帝面前谈论国家大事时,他总是为储君担忧。皇帝知道他是忠言逆耳,每次都不回应他。后来,皇帝和和峤说话,也不再谈及朝政大事了。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贾妃,贾妃很生气。太康年间末期,和峤担任尚书,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官。
惠帝当上皇帝后,任命他当太子少傅,还加封他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有一次太子去西宫,王峤跟着去了。贾皇后让皇帝问王峤:“你以前说我不懂处理家务,今天你怎么看?”王峤回答说:“我以前在先帝身边当差,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这话没起到作用,反而是国家的福气啊!我哪敢逃避这个责任呢!”元康二年,王峤去世了,朝廷追赠他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职,并赐给他金章紫绶,官位和以前一样。永平初年,朝廷给他上谥号,叫“简”。王峤家里特别有钱,跟皇室差不多,但他为人非常吝啬,因此受到世人的批评,杜预就认为王峤有“钱癖”。他的弟弟王郁的儿子王济继承了他的爵位,官做到中书郎。
王郁,字仲舆,才能和名望比不上他哥哥王峤,但他以办事干练著称,先后担任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尚书令等要职。洛阳城被攻破后,他逃到苟晞那里,不久就病死了。
武陔,字元夏,是沛国竹邑人。他父亲武周,是魏国的卫尉。武陔为人沉稳敏捷,很有才能,很早就获得了好的名声。他和他的两个弟弟武韶(字叔夏)、武茂(字季夏)从小就都很有名,就连他们的长辈和家乡的德高望重的人,也分辨不出他们三兄弟谁更优秀。他们同郡的刘公荣很擅长识人,经常去拜访武周,武周就让他见到了他的三个儿子。刘公荣说:“这三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元夏最优秀,有辅佐君主的才能,只要他努力拼搏,就能位居高官,可以当上亚公(相当于宰相)。叔夏、季夏也不比常伯、纳言差(常伯、纳言都是高级官员的职位)。”
陔少的时候就为人正直,跟颍川的陈泰关系很好。魏明帝当政的时候,他一路升迁,做到下邳太守。后来景帝当了大将军,把他招来当从事中郎,又一路升迁,做到司隶校尉,然后调任太仆卿。一开始被封为亭侯,五等爵位里算是最高的,后来又改封为薛县侯。魏文帝很器重他,经常和他一起讨论当时的名人。有一次,文帝问他陈泰和他父亲陈群谁更厉害,陔就分别说了他们各自的优点,最后认为陈群和陈泰差不多,没有高下之分,文帝也认同他的说法。到了泰始年间,他被任命为尚书,掌管吏部,后来又升迁为左仆射、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陔因为资历老,又是老臣,地位很高,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劳,而且在魏国的时候就已经是大臣了,所以不得已才接受这些职位,心里一直很谦虚谨慎,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廉正直,当时的人都觉得他做得很好。最后他死在任上,被追谥为“定侯”。他的儿子陔辅继承了他的爵位。
陔辅做过吏部郎、太子右卫率、散骑常侍这些官职。
陔茂因为品德好而有名气,名声仅次于他哥哥陔,做过上洛太守、散骑常侍、侍中、尚书。颍川的荀恺比陔茂年轻,他是武帝的姑父,仗着自己家世显赫,想和陔茂交往,但陔茂没理他,所以荀恺对他怀恨在心。后来杨骏被杀,荀恺当时是仆射,他因为陔茂是杨骏的姨弟,就陷害陔茂是杨骏的同党,结果陔茂就被害死了。陔茂为人正直清廉,朝野上下都知道,没想到突然就惨遭横祸,天下人都为他惋惜。侍中傅祗还专门上表为他申冤,后来追赠他光禄勋的官职。
任恺,字元褒,是乐安博昌人。他父亲任昊是魏国的太常。任恺年轻的时候就有见识和才能,娶了魏明帝的女儿,后来一路升迁,做到中书侍郎、员外散骑常侍。晋朝建立后,他做了侍中,被封为昌国县侯。
话说这何曾,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国家大事,小到鸡毛蒜皮,他都管得井井有条。他为人忠厚正直,把国家大事当成自己的责任,皇帝很器重他,经常和他商量政事。泰始年间,郑冲、王祥、何曾、荀顗、裴秀这些老臣都因为年老体弱,告老还乡了。皇帝呢,很宠爱大臣,不想让他们太劳累,就经常派何曾去慰问这些老臣,并和他们一起商讨国家大事,分析利弊得失。何曾这个人,看不惯贾充,觉得他不应该长期掌握朝政大权,所以处处限制他。贾充对此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有人在皇帝耳边说何曾忠诚正直,应该到太子身边辅佐,于是皇帝就让何曾当了太子少傅,还保留了他侍中的职务。这下贾充的计划彻底泡汤了。正巧那时秦州、雍州闹起了叛乱,皇帝为此非常担忧。何曾就对皇帝说:“秦州、凉州战败,关中地区动荡不安,这可是国家的大事啊!必须赶紧派兵镇压,安定民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事儿非得派个威望很高、有计谋的大臣才行,才能平定西域。”皇帝问:“那你说谁合适呢?”何曾说:“贾充就挺合适。”中书令庾纯也这么认为,于是皇帝就下令让贾充去长安镇守。不过贾充后来听信了荀勖的计策,才得以留在长安。
贾充自从得到皇帝的重用后,就想着独揽大权,树立威望。而庾纯、张华、温颙、向秀、和峤这些人都和何曾关系很好;而杨珧、王恂、华暠这些又是贾充的心腹。这样一来,朝中就形成了两大派系,互相倾轧。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就召集贾充和何曾到式乾殿设宴,对他们说:“朝廷应该团结一致,大臣们应该和睦相处。”贾充和何曾都表示感谢,然后就离开了。可是,贾充和何曾因为皇帝知道他们的矛盾却没处罚他们,反而更加怨恨对方,表面上互相尊重,私底下却暗中较劲。
有人给贾充出主意说:“何曾掌握着门下省的要职,能经常接近皇帝,你应该建议皇帝调整他的职务,慢慢把他排挤出去,这只是个小小的吏部尚书而已。再说,九流之中人才难求,只要找到机会,就能轻易把他扳倒。”贾充就借此机会夸奖何曾有才能,适合担任吏部尚书的职务。皇帝没有怀疑,认为贾充举荐的人才合适,当天就让何曾做了吏部尚书,还加封他为奉车都尉。
王恺在尚书省工作的时候,选拔人才非常公平公正,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但是,他觐见皇帝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贾充联合荀勖、冯紞在皇帝面前不断地中伤他,说他生活奢侈,用的是宫廷御用的餐具。贾充就派尚书右仆射、高阳王珪向皇帝告发王恺,结果王恺被免职了。有关部门调查太官(皇家厨房)的管理人员,查明那些御用食器是王恺的妻子齐长公主从魏国时期就得到的赏赐。王恺被免职后,诽谤之声更是甚嚣尘上,皇帝对他渐渐冷淡起来。但是,山涛看重王恺的聪明才智和卓越的办事能力,推荐他担任河南尹。后来因为一起盗贼案件没有破获,他又被免职了。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光禄勋。
王恺一向很有见识和判断力,再加上他在官场上勤勤恳恳,深受朝野上下好评。然而,贾充的党羽又唆使有关部门奏告王恺与当时担任立进令的刘友关系密切。这件事被提交到尚书省,王恺据理力争,坚决否认。尚书杜友和廷尉刘良都是正直忠诚的官员,他们知道王恺是被贾充打压的,想要为他伸冤,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没有立即做出裁决。结果,王恺、刘友和杜友都因此被免职了。王恺丢了官职后,就放纵自己,沉迷酒色,过着极度奢华的生活。当初,何劭因为生活奢侈,每次吃饭都要吃遍天下的珍馐美味而闻名,王恺竟然超过了他,一顿饭就花掉上万钱,还说“仍然觉得没什么好吃的”。 王恺上朝的时候,皇帝有时会安慰开导他,王恺起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流泪。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太仆,之后又升任太常。
当初,魏舒虽然历任郡守,但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王恺在担任侍中时,推荐魏舒担任散骑常侍。到了这个时候,魏舒已经官至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并领司徒,皇帝还亲自在殿上让王恺来授予他官职。虽然魏舒以宽厚大度闻名,但当时人们都认为王恺有辅佐帝王的才能,而魏舒却升任三公,王恺却只是个小小的散骑常侍,很多人都为他感到愤愤不平。王恺由于不得志,最终忧郁而死,享年六十一岁,谥号为元,他的儿子王罕继承了他的爵位。
王罕字子伦,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但才能和名望都比不上他的父亲,他以良好的品德而闻名,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历任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兖州刺史、大鸿胪。
崔洪,字良伯,是河北安平人。他家祖上崔寔,可是汉朝有名的人物呢!他父亲崔讃,曾做过魏国的吏部尚书和左仆射,以宽厚仁爱著称。崔洪从小就以清正刚直闻名,性格耿介,跟别人不一样,谁要是犯了错,他就会当面指出来,而且事后绝不会再提。
武帝当政的时候,崔洪担任御史治书。当时有个叫冯恢的人,他父亲曾经做过弘农太守,特别疼爱小儿子冯淑,想把爵位传给他。冯恢父亲死后,冯恢守丧期满,就回到家乡,盖了个草屋住着,还装聋作哑,说不出话来,这样冯淑就顺利继承了爵位。后来冯恢当上了博士祭酒,散骑常侍翟婴还推荐冯恢品德高尚,行为超凡脱俗,堪比古代的贤臣。崔洪却上奏说冯恢根本不注重儒家学问,还让学生轮流值班在他左右,虽然冯恢有点小优点,但绝对称不上是优秀人才,翟婴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结果翟婴被免官,朝廷里的人都很忌惮崔洪。
没多久,崔洪升任尚书左丞,当时有人这样评价他:“丛生棘刺,来自博陵。在南为鹞,在北为鹰。”后来他又被选为吏部尚书,选拔人才非常公正,门下从不接受贿赂。他还推荐雍州刺史郤诜接替自己当左丞。郤诜后来却弹劾了崔洪,崔洪对别人说:“我推荐郤诜当左丞,结果他反过来弹劾我,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郤诜听说后说:“从前赵宣子任命韩厥为司马,韩厥因为军法杀了赵宣子的仆人。赵宣子对其他大臣说:‘恭喜我啊,我选对了人,让他去办事。’崔大人为国家选拔人才,而我因为有才能被选拔,我们都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都秉公办事,你为什么还要背后说我坏话呢?”崔洪听了郤诜的话,对他更加敬重了。
崔洪从不谈论钱财,从不拿珠玉。汝南王亮经常宴请朝廷大臣,用琉璃盏喝酒。轮到崔洪时,崔洪没有接酒杯。亮问他为什么,崔洪回答说:“我担心有‘执玉不趋’的嫌疑。”其实这并不是崔洪的真实想法,只是他临时编造的借口。后来杨骏被诛杀,崔洪因为和都水使者王佑关系密切,被牵连罢官。后来他又做了大司农,最后死在任上。他的儿子崔廓,做过散骑侍郎,也以正直著称。
郭奕,字大业,是太原阳曲人。年轻时就名声很大,山涛都夸他高洁简朴,很有气度。他一开始当野王县令,羊祜经常去他那里,郭奕感叹说:“羊叔子,你干嘛要比我郭大业差呢!”过了一段时间,羊祜又去了,郭奕又感叹说:“羊叔子,你比我强远了!”然后,他竟然送羊祜出了边境几百里,因为这事儿被免了官。到了咸熙年间末期,他做了文帝的相国主簿。当时钟会造反在蜀地,荀勖是钟会的表外甥,从小就在钟会家长大,荀勖又是文帝的幕僚,郭奕就上奏章请求把荀勖调离朝廷。虽然皇帝没采纳他的建议,但也认可了他的正直。
武帝即位后,刚开始建立东宫,就让郭奕和郑默一起做中庶子。后来,郭奕升迁为右卫率、骁骑将军,被封为平陵男爵。咸宁年间初期,他又升迁为雍州刺史、鹰扬将军,不久又加授赤幢曲盖、鼓吹的荣誉。郭奕有个寡居的姐姐,跟着他一起做官,姐姐家的仆人做了不少坏事,被人告发。郭奕调查清楚后说:“大丈夫哪能为了老姐姐的名声去追究这些事呢?”于是就把这事儿放过去了,不再追究。当时有个亭长叫李含,很有才华,但因为家境贫寒,被那些豪族排挤,郭奕就把他提拔为别驾,李含后来也当上了大官,人们都认为郭奕很会识人。
太康年间,郭奕被征召为尚书。他名声很大,当时朝中的大臣都比不上他。当时皇帝把权力都交给杨骏,郭奕上奏章说杨骏器量狭小,不能让他掌握国家大事。皇帝没听他的,结果杨骏后来被诛杀了。郭奕生病的时候,皇帝下诏赐给他二十万钱,每天还供应酒米。太康八年,郭奕去世了,太常寺上奏,请求给他谥号“景”。但是有人认为,谥号等级要和身份地位相符, “景”和皇帝的谥号“景皇”相同,不合适,于是请求改谥为“穆”。皇帝下诏说:“谥号是为了表彰功德和品行,《谥法》里说,品德高尚,坚持不懈的叫做‘简’。郭奕忠诚刚毅,正直清廉,立下的功德始终如一。”于是就赐给他谥号“简”。
侯史光,字孝明,是山东掖县人。从小就聪明有悟性,在同县的刘夏那里学习。
他考中了孝廉,被州里任命为别驾。咸熙年间初期,他担任洛阳典农中郎将,被封为关中侯。泰始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不久又兼任侍中。他和皇甫陶、荀暠一起奉命巡查各地风俗,回来后向皇帝汇报情况,皇帝很满意,于是提升他为城门校尉,爵位也升为临海侯。那一年,皇帝下诏说:“史光忠诚正直,为人耿介,在朝廷内外任职,都勤勤恳恳,为公办事,让他担任御史中丞吧。虽然降低了他的官职,但这其实是让他更好地发挥他的正直才能。”史光担任御史中丞期间,办事宽松但并不纵容。
太保王祥久病不上朝,史光上奏请求免除王祥的职务,结果皇帝体恤王祥,把史光的奏章压了下来。后来,史光升任少府,最后在任上去世。皇帝下诏赐给他一套朝服、一件衣服、三十万钱和一百匹布。等他下葬后,皇帝又下诏说:“史光志向远大,为人守约,有清廉正直的操守。他家里非常贫寒简朴,朕再赐给他五十万钱。”史光学识渊博,通晓古代典籍,在各个官职上都有政绩,他的奏章和文章条理清晰。他的长子史玄嗣,官至玄菟太守;史光死后,他的儿子史施继任,担任东莞太守。
何攀,字惠兴,是四川郫县人。他在州里当过主簿。当时刺史皇甫晏被牙门张弘害死,张弘诬陷皇甫晏谋反。何攀正好赶上母亲去世,于是就到梁州上表,证明皇甫晏没有谋反,所以皇甫晏的冤情得以昭雪。
王濬担任益州刺史后,聘请何攀当别驾。王濬计划讨伐吴国,派何攀进京上表,当面陈述作战策略。朝廷两次召见他,还让他和张华一起商议讨伐吴国的时机和策略。王濬还派何攀去拜访羊祜,当面和他一起商讨伐吴的策略。何攀很擅长执行命令,皇帝很赏识他,下令让他参与王濬的军事行动。等孙皓投降王濬后,王浑因为事后安排的问题生气,想攻打王濬,何攀劝王濬把孙皓送给王浑,这件事才得以解决。
后来,何攀被任命为王濬的辅国司马,被封为关内侯。之后调任荥阳县令,上书十条建议,名声很好。接着升任廷尉平。当时的廷尉卿诸葛冲看不起何攀是蜀地人,轻视他,但后来一起审理疑难案件后,诸葛冲才对他刮目相看。何攀被提升为宣城太守,但他没去上任,改任散骑侍郎。
杨骏当权后,提拔很多亲属,大肆封赏,想用恩惠来保护自己。何攀认为这样做不对,就和石崇一起上奏章劝谏,这件事记载在石崇的传记里。但皇帝没有采纳。因为何攀参与诛杀杨骏有功,被封为西城侯,食邑万户,赏赐绢帛一万匹,他的弟弟被封为平乡侯,侄子被封为关中侯。何攀坚决辞去一半的食邑和绢帛,把剩下的赏赐分给内外宗亲,自己几乎没留下什么。
之后他升任翊军校尉,不久后外放担任东羌校尉。后来被征召为扬州刺史,任职三年后,升任大司农。接着调任兖州刺史,加封鹰扬将军,但他坚决推辞没有接受。太常成粲、左将军卞粹劝他赴任,朝廷又下诏催促,但他还是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赵王伦篡位后,派人召见何攀,何攀再次称病严重。赵王伦很生气,要杀他,何攀没办法,只好带病前往洛阳。最后何攀死在洛阳,享年五十八岁。何攀为人正直公正,为官清廉,爱护百姓,重视儒学和人才。他担任梁州和益州的中正官时,提拔了很多被埋没的人才。巴西的陈寿、阎乂,犍为的费立都是西州的名士,都被乡里人诽谤,好几年都蒙受冤屈,何攀为他们伸冤,他们才得以免受冤枉。
何攀虽然位高权重,但家里却很贫寒,没有妾侍和乐师,只是尽力帮助穷困的人。他的儿子何璋继承了他的遗志。
史书上说啊,幽王和厉王当皇帝的时候不称职,即使是品德高尚的人,心里也想着要劝谏他们改正;而共工当政的时候,就连大圣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些有志向、有仁德的人呢,怎么可能去巴结讨好他们呢?那些荣华富贵,只不过是用来控制他们生死的东西罢了。就算他们能说会道,像融化黄金一样把话说得漂亮,或者拔剑指天,上书朝廷,即使车子都坏掉了,仍然坚持前往,但是劝谏皇帝不容易,批评大臣更难。刘毅碰上个开明的皇帝,才得以施展抱负;任和、两度被皇帝斥责,你看这情况,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武陔怀着像魏征那样辅佐君王的志向,崔洪效仿郤诜那样正直清廉,长升劝谏王弥要尊崇礼法,何攀遵从赵伦的命令,这些君子们,我们从他们处理事情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的为人。
赞扬道:仲雄刚开始做官的时候,就以忠诚正直闻名朝野。他就像诸葛亮一样,而皇帝却像汉桓帝、汉灵帝那样昏庸。成就大业不能像杨国忠那样阿谀奉承,元褒讽刺贾逵的为人。和氏的奏章条理清晰,可以用来作为治理国家的蓝图。崔洪不拜访权贵,他的名声却传遍朝野。侯史、武陔都是辅佐君主的优秀人才。何攀处理事情公正公平,冤枉的案件都被他平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