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祥,字瑞宁,原名叫习礼吉思。他祖上是从西城搬到临洮狄道,后来改姓马,之后又搬到了净州天山。泰和年间,他参加考试,被选为尚书省的翻译官。大安年头,卫王开始跟大元打交道,朝廷选他当副使,皇帝说:“习礼吉思聪明能干,会说六国语言,派他去肯定不会丢脸。”他出使回来后,被任命为开封府判官。内城那场战役,他负责后勤保障,工作做得又好又快,一点没耽误事。没过多久,大元军队进犯陕右,朝廷任命完颜仲元为凤翔元帅,让马庆祥当副手,皇帝说:“这是我的意思,而且筑城也很辛苦。”于是就封他为凤翔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
元光元年十一月冬天,听说大将萌古不花要攻打凤翔,行省下令让马庆祥和治中胥谦分头行动,清理战场,烧毁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出发前,马庆祥让画师给他画像,交给家人。有人说:“你正值壮年,干嘛做这种不吉利的事?”马庆祥说:“你理解不了。”第二天他就出发了。在浍水遇到了敌人的先锋部队,战斗不利。他们边打边退,眼看就要到城下了,结果大部队又截断了他们的后路,马庆祥知道逃不掉了,就对士兵们说:“我们都受了国家的厚恩,拼死效力,这是我们的职责。”士兵们都回答说:“是!”大家殊死抵抗,很久之后箭都射光了。敌军包围了好几层,想让他们投降,一边围着他们走,一边劝降,但马庆祥始终没有屈服,最终战死,年仅四十六岁。元帅郭仲元把他的遗体运回凤翔,葬在普门寺东边。朝廷知道后,追封他为辅国上将军、恒州刺史,谥号忠愍。
胥谦和他儿子胥亨也战死,不肯投降。朝廷追封胥谦为辅国上将军、彰化军节度使,追封胥亨为威远将军、凤翔府判官。桢州金胜堡的提控仆散胡沙也战死了,朝廷追封他为银青荣禄大夫。
公元1227年,皇帝哀宗下令表彰那些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比如马习礼、吉思、王清、田荣、李贵、王斌、冯万奴、张德威、高行中、程济、姬芃、张山等等,总共有十三个,还专门为他们修建了褒忠庙,并且照顾他们的孤儿寡母。还有两个人名字没记载下来,我也查不到资料了。
商衡,字平叔,是曹州人。公元1221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第一名,被授予鄜州洛郊主簿的职位。因为他的清廉能干,后来调任郿县县令,接着又升任威戎县令。公元1225年,闹饥荒,老百姓没饭吃,商衡就向行省请求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救活了不少人。后来,因为地震导致城墙倒塌,西夏人乘机入侵,商衡带领当地军队和豪强们抵抗敌人,成功保卫了城池。任期结束,当地百姓还为他修建了生祠以示敬意。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原武县令。没过多久,他被调入尚书省担任令史,然后升任户部主事,仅仅两个月就升迁为监察御史。
哀宗的姨妈,郕国夫人,经常出入宫廷,干预朝政,行为非常恶劣。商衡上书直言不讳地批评了她,从此之后,郕国夫人被召见时才敢进宫。内族将领庆山奴在盱眙带兵与李全作战失败,朝廷却置之不理。商衡上奏说:“自古以来,战败的将领都必须受到处罚,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于是皇帝下令将庆山奴降职为定国军节度使。户部侍郎曹温的女儿在掖庭宫中,她的亲戚朋友仗势欺人,在各部门安插亲信,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其他官员都不敢说话,只有商衡一一列举了他们的罪状。皇帝下令罢免曹温的户部侍郎职务,改任太后府卫尉。商衡又上书说:“如果曹温真的有罪,就应该降职处罚;如果他无罪,那就是我诬告,难道可以是非不分,模棱两可吗?”哀宗被他的话打动了,最终将曹温贬为汝州防御使。
没过多久,他就升任右司都事,然后又改任河平军节度使的副职。还没等他上任呢,他又被调到枢密院当经历官,同时还遥领昌武军节度使的副职。丞相完颜赛不掌管陕西行省,上奏推荐张衡担任左右司员外郎,枢密院又上奏请求留下他。皇帝下旨说:“行省位置重要,急需人才,可以按照丞相的奏章办理。”第二年,朝廷召他回京升官,陕西行省又再次奏请留下他。正大八年,因为母亲去世,他回到京城奔丧。十月,他又被起复,担任秦蓝总帅府经历官。天兴元年二月,关陕行省的徒单兀典等人败于铁岭,张衡不知道诸位主帅是死是活,就招集溃散的军队等待他们回来。结果被敌兵俘获,敌人想让他投降,但他坚决不屈服。敌人把他押解到长水县东岳庙前,想诱骗他招降洛阳的守军,张衡说:“我在洛阳根本不认识什么人,我怎么去招降他们呢?”敌兵知道无法诱降他,就想抢他的帽子。张衡瞪大眼睛大声喊道:“你们想强迫我投降吗?”他始终不肯投降,面向皇宫的方向拜了拜,说:“主将无能,导致军队战败失利。臣子的罪责,也无处可逃,只想以死报国而已!”于是拔出佩刀自刎而死,享年四十六岁。
正大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河间人许古上书朝廷,说:“朝廷重臣大多不是合适的人选,而一些省寺的小官吏中,有人可以担任宰相,如果不大力提拔和黜免他们,就无法实现中兴。”皇帝看了奏章后,召见许古到都堂,询问谁可以担任宰相,许古回答说是张衡。由此可见,张衡的才能是多么出众啊!
脱鲁灰,是上京人,祖上世代担任北京路的长官。他家祖上有开国功劳,被授予北京路宋阿答阿猛安的爵位,脱鲁灰从小就继承了这个爵位。金贞祐二年,宣宗皇帝迁都汴京,脱鲁灰率领自己的部队前往中都扈从,皇帝很高兴,特地任命他为御前马步军都总领。后来南边宋军侵扰边境,朝廷命令同签枢密院事时全率领大军南下讨伐,脱鲁灰率领自己的部队多次击败宋军,攻破他们的城寨,因为战功卓著,被遥授昌武军节度使、元帅右都监、行蔡、息等路元帅府事等职务。
有一次,宋国有一些牧民越过边境,边防士兵抓住了他们,按律法应该押解到朝廷。脱鲁灰却说:“国家自从迁都以来,地盘越来越小,百姓也越来越疲惫,幸好边境一直平静,百姓才能稍微喘口气。如果杀了这些人,边境冲突又会重新爆发,战争和灾难就会接踵而至。不如放了他们,以绝后患。”
哀宗皇帝即位后,任命脱鲁灰为镇南军节度使、蔡州管内观察使、行户、工部尚书。当时蒙古大军入侵陕西。脱鲁灰上奏章说:“宋国和我们是仇敌,最近他们因为实力不足而自保,这并非他们的真心想法。现在陕西被蒙古兵攻打,河南又派兵出征,连续多年征战不断,士兵死在战场上,百姓疲于服役,国家的实力已经耗尽了。寿州、泗州一带紧挨着盱眙、楚州,那是红袄贼李全的老巢。万一宋国探知到我们的虚实,和李全里应外合,我们就会腹背受敌,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已经命令我的部队在边境加强警戒,以防万一。应该命令寿州、泗州的将领们加强侦察,严密防守,时刻保持警惕,就好像敌人已经来了似的,这就是兵法里说的‘不要指望敌人不来,而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的道理。”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公元1228年秋天,听说宋朝要打过来,农官们命令老百姓赶紧收割庄稼。脱鲁灰说:“老百姓赖以生存,国家也靠它来供给,全靠秋收啊!现在要是秋收颗粒无收,国家拿什么来维持,老百姓又怎么活下去呢?”于是他派兵巡逻,让老百姓等到庄稼成熟了再收割。结果,宋军果然没有入侵。后来探子又来报,说光州汪太尉准备八月出兵攻打真阳,有人建议征集青壮年男子准备应战。脱鲁灰说:“汪太尉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哪敢这么做?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说要打仗,想让我们老百姓荒废农事,千万不能相信!”结果,正如他所料。
叛徒焦风子,在河南一带反复叛乱,朝廷竟然还给他提控官的职位,让他带着三千人驻守遂平。公元1230年春天,焦风子计划率领军队投奔宋朝。脱鲁灰预料到了,他派了几千兵马埋伏在鄱阳道,果然焦风子夜里从这条路逃窜,结果被伏兵全歼。
公元1233年,元朝军队攻打蓝关,打到八渡仓就退兵了。朝中一片欢腾,都以为没事了。只有脱鲁灰说:“潼关地势险要,兵力也足够。但是商洛以南靠近宋朝边境,山峦重叠,宋朝不设防,我们国家又不能越过宋境驻军。如果大元军队从散关进入兴元,攻下金州、房州,绕过襄阳、汉中,北上邓州一带,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应该和宋朝化解怨恨,告诉他们唇亡齿寒,互相依存的道理,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我们应该占据险要的地点防备,不然一定会失败的。”那年秋天,他被任命为小关子元帅,驻守商州大吉口。
公元1235年春天,从行省参政徒单吾典率领潼关的军队来增援,走到商山的时候遇上大雪,元军大举进攻,士兵又饿又冻,没法作战,结果溃败了。脱鲁灰被俘后宁死不屈,拔出佩刀自杀了。
杨达夫,字晋卿,是陕西三原人。南宋泰和三年考中了进士。他很有能力,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绩。后来被朝廷召进京当了省里的一个小官,负责起草奏章。结果因为一个字写错了,就被贬到平凉府当了个判官。
他曾经在鄠县当过县令,办事风格很简便,老百姓都很喜欢他。杨达夫自己也很喜欢鄠县的山山水水,干脆就在那里安家了。每天就写写诗,喝喝酒,过得很悠闲,对官场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后来朝廷下令要迁移百姓到关东去,杨达夫跟着大部队走。到了韶州,为了躲避战乱,他跑到州北的横岭山里,结果被敌人的骑兵抓住了,那些兵要扒光他的衣服杀了他。杨达夫挺直了腰杆,站在队伍最前面,一点都不害怕。那些兵稍微有点过分,他就大声说:“我是大宋的臣子,就算被你们抓住了,也不过是一死,怎么能让你们扒光我的衣服,玷污天地呢!” 说完,就被杀害了。
当时躲在山里的人偷偷看着这一切,都互相说:“这么好的官,将来一定要给他立个庙,把他当横岭山的神来供奉!”
冯延登,字子俊,是吉州吉乡人,家里世代行医。他从小就聪明过人,长大后一心想考取功名,承安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他被任命为临真县令,德顺州军事判官。泰和元年,他又升任宁边县令。
大安元年秋天七月,一场霜冻毁坏了庄稼,老百姓吃不上饭,日子非常艰难。冯延登立刻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救活了不少人。贞祐二年,他被任命为尚书省令史,不久又升任河中府判官,同时兼任尚书省左右司员外郎。兴定五年,他调入国史院担任编修官,后来又改任太常博士。元光二年,他被任命为登闻鼓院判官,同时兼任翰林修撰,还被派去夏国出使,并担任接送使臣的副使。正大七年十二月,他升任国子祭酒。
他被授予翰林学士承旨的荣誉称号,并被任命为国信使。正大八年春天,他奉命带着国书去虢县御营朝见皇帝。皇帝问他:“你认识凤翔的帅吗?”冯延登回答说:“认识。”皇帝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冯延登回答说:“办事很麻利的人。”皇帝接着说:“你能把他招降,我就饶你一命,招降不了就杀了你!”冯延登回答说:“我奉命送来国书请求议和,招降可不是我的职责啊。招降了要死,回朝也要死,不如现在就死算了!”
第二天,皇帝又问他:“你考虑清楚了吗?”冯延登的回答和之前一样,皇帝反复追问,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毫不动摇。又过了几天,皇帝才说:“你该死,但是古来没有杀害使者的道理,你珍惜你的胡须就像珍惜你的性命一样吧。”说完,就命令左右用刀砍掉他的胡须。冯延登泰然自若,一动不动。之后,他被押送到丰州监禁。两年后,他被释放。哀宗皇帝安慰了他很久,又让他重新担任国子祭酒。后来,他又历任礼部、吏部侍郎,并代理刑部尚书。
第二年,蒙古大军包围汴京,情势危急,他仓促逃难,被蒙古骑兵抓住,他们想把他押往北方。冯延登慷慨陈词,坚决不受辱,于是跳进城墙边的井里自尽,享年五十八岁。
乌古孙仲端,原名叫卜吉,字子正。承安二年考中进士,写策论考得好。金宣宗时期,他官职越做越高,最后当上了礼部侍郎。后来他和翰林待制安延珍一起出使蒙古,去拜见蒙古太师国王木华黎。结果安延珍被留下了,就仲端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他一路穿过大夏,越过流沙,翻过葱岭,到了西域,然后去拜见成吉思汗,完成了外交任务才回来。他从兴定四年七月出发,到第二年十二月才回来。朝廷因为他出使辛苦,升了他两级,安延珍升了一级。后来他还当过裕州刺史。
正大元年,他被召回朝中,当上了御史中丞,奉命去陕西安抚地方。任务结束后,他又被任命为参知政事,权力很大。正大五年十二月,开封府尹完颜麻斤和吏部郎中杨居仁因为出使失职,尚书省把他们的案子都审理清楚了,皇上本来打算轻判,让他们再有机会出使。但是仲端却说:“完颜麻斤他们这些人,辱没了朝廷的命令,丢了做臣子的气节,这是大不敬,应该按照礼法处罚他们,甚至要杀头!”皇上听了他的奏章,免了完颜麻斤他们的死罪,但是把他们革职了。后来,朝廷要讨论军事部署,仲端还直言劝谏太后不要沉迷佛教,甚至说了一些可能会触怒皇上的话,结果皇上大怒,把他贬到了同州当节度使。
金哀宗准备迁都归德府,又召他回朝,当了翰林学士承旨,还兼任大睦亲府的副长官,留守汴京。蒙古大军包围汴京后,时间久了,城里粮草都吃光了,将领们又互相不配合,仲端觉得汴京的局势很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变故。有一天,他和同年的汝州防御使裴满思忠一起小酌,聊起了以前在太学读书时的趣事,两人开怀大笑。这时,仲端好几次说:“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裴满思忠问他:“大哥,你为什么老说这话?”仲端就写了一首诗给他看,诗的大概意思是说,人生就像燕子筑巢,有的在富丽堂皇的屋檐下,有的在简陋的茅草屋里,等到秋天一来,大家都得离开人世。人生虽然有贫富贵贱的差别,但最终都要死。写完诗,两人又喝了几杯酒,仲端送裴满思忠出门,说:“这恐怕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裴满思忠走了以后,仲端就上吊自杀了,他的妻子也跟着殉情了。第二天,金朝就投降了。
仲端这个人性格温和宽厚,大局观强,为人正直,乐善好施,所以很受士人们的敬重。他只有一个儿子叫爱实,曾经做过护卫和奉御,因为平定官奴有功,被授予节度使的职位,世袭千户。
思忠,本名蒲剌笃,也是承安二年考中的进士,名声很好。
乌古孙奴申,字道远,是从翻译官做起步入仕途的。他为人刚正不阿,敢作敢为,很有正义感。曾经做过监察御史,当时的中丞完颜百家以残酷暴烈著称,奴申就因为一些事情弹劾罢免了他,朝中官员都很震惊。后来他又担任左司郎中、近侍局使,都做得很出色,名声很好。金哀宗迁都到东边后,奴申被任命为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还兼管宫省事务,留在汴京负责守卫。崔立变节的第二天,他跟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一起在朝堂上自缢而死。同一天,户部尚书完颜珠颗也自缢身亡。
阿虎带字仲宁,珠颗字仲平,都是女真人里考中进士的。
当时那些不辱没节操而死的人,除了奉御完颜忙哥、大睦亲府事乌古孙仲端之外,还有大理寺卿裴满德辉、右副点检完颜阿撒、参政乌古孙奴申的儿子麻因等等,这些只是我知道的几个人,其他人各有记载。
蒲察琦,原名叫阿怜,字仁卿,是棣州阳信人。他考中了刑部小官。他哥哥世袭了谋克(官职),哥哥死后,蒲察琦继承了哥哥的爵位。正大六年,秦州、蓝州总帅府任命他为安平都尉粘葛合典下都统兼知事。那年冬天,小关失守,形势危急。蒲察琦一直待在合典身边,合典让他躲避箭石,蒲察琦不肯,说:“我已经跟着您了,生死都要在一起,还躲什么?”
哀宗皇帝逃到归德府,在汴京设立了讲议所,收集臣子的意见和奏章。参与的官员有御史大夫纳合宁以下十七个人,都是朝廷重臣,蒲察琦因为有自己的见解也参与其中。当时左司都事元好问负责主持讲议,审核这些奏章,他和蒲察琦很谈得来。崔立叛乱后,朝廷下令改换发型头饰,蒲察琦对元好问说:“今天要改头饰,在京城的官员都可以改,就我不能改。我一个刑部的小官,继承哥哥的爵位,怎么能忍心这样做?我现在把生死都托付给您了。就算要死,那就死吧,但临死前把这话告诉您,也算值了。”说完就哭着和元好问告别。
蒲察琦回到家,他母亲正在午睡,被惊醒了。蒲察琦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说:“我刚梦见三个人躲在房梁上,所以吓醒了。”仁卿跪下说:“房梁上的人,是鬼啊。我打算上吊自杀,母亲您梦里先看到了。”家人哭着劝他:“您不考虑您的老母亲吗?”母亲阻止他们说:“别劝了,我儿子做的对。”于是蒲察琦就自缢身亡,那年他四十多岁。蒲察琦性格沉静,喜欢读书,通晓古今大事。他的母亲完颜氏,以孝顺谨慎著称。
蔡八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他身手敏捷,勇敢又忠厚老实,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当时他是忠孝军的元帅。天兴二年,他从息州前来救援,恰逢大将奔盏派了几百骑兵驻扎在城东,大声喊叫说:“城里的人赶紧投降,就能免于杀戮,不然就一个都别想活!” 于是,皇帝登上城楼,派蔡八儿率领一百多名精兵,从暗门潜出,渡过汝水,两侧同时向敌军射击。从此以后,敌军就不敢再靠近城墙了,开始筑起长长的营垒,准备长期围困。皇帝下令分兵防守四个城门,任命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守卫西面,蔡八儿协助他。
后来,哀宗皇帝认为蔡州守不住了,就把皇位传给了承麟。群臣进宫祝贺,站好队伍后,蔡八儿没有下拜,对亲近的人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有死路一条了,怎么能再侍奉一个新皇帝呢!”于是,他战死沙场。
毛牷是恩州人。贞祐年间他当过盗贼,金宣宗南迁时,他率领部众归顺朝廷,被任命为义军招抚使。哀宗迁都蔡州后,任命毛牷为都尉。在蔡州被围的战斗中,毛牷出力最多,城破后,他自缢而死。他的儿子毛先牷也在战斗中战死了。
当时战死殉国的还有阎忠、郝乙、王阿驴、樊乔等人。阎忠是滑州人。卫王时期,开州刺史赛哥叛乱,阎忠只身一人骑马进入城内,活捉了赛哥带了出来,从此逐渐得到重用。郝乙是磁州人,与阎忠同一天战死,哀宗皇帝追赠了他官职。王阿驴和樊乔都是河中人,起初是炮兵万户。凤翔失守后,他们投降了金军,跟随军队攻打汴京,仍然负责管理火炮。他们欺骗金军主将说:“火炮适合近距离攻击,不适合远距离攻击。”金军主将相信了他们,于是下令把炮车木架截短几尺,炮绳也缩短了几十握。这样一来,虽然火炮还能发射,但射程和威力都大减。当天,王阿驴和樊乔就丢下家当,逃回了城里。
当时,女真人中没有人战死殉国。长公主对哀宗皇帝说:“最近朝廷任用和赏赐功臣时,大多是其他民族的人,平时是自家人互相争强好胜,遇到事情时,却都是其他人拼命出力,怎么能不让人怨恨呢?”皇帝默然不语。其他人事迹,各有记载。
温敦昌孙,是皇太后的侄子,卫尉七十五的儿子。他个子矮小但精明强干,性格又很温和善良。一步步升迁,担任过好几个部门的官员。皇上到蔡州,就给他升了殿前左副点检的官职。蔡州城被围困的时候,他经常带兵偷偷地出去巡逻。当时大家都很想吃鱼,汝河的鱼很好吃,但是皇上觉得河水里漂着很多尸体,很恶心,不喜欢吃汝河的鱼。城西有个积水的地方叫练江,那里的鱼又大又多,但要去那里捕鱼必须要有军队保护才行。昌孙经常亲自带兵去练江捕鱼,每次都能捕到一千多斤鱼,然后分给将士们吃。后来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就派人在路上设伏,想抓住他。昌孙奋力抵抗,最后战死了。蔡州城破后,当时的监察御史纳坦胡失听说这件事后,悲痛地哭泣,然后投水自尽了。
完颜绛山,是哀宗皇帝的近侍,也是金朝开国皇帝的后代。天兴二年十月,蔡州城被围困,城里有一万多饥饿的百姓向官府求救,想出城,但是官府觉得很难办。百姓们就在街上大声喊叫。皇上听说后,就派近侍官员分别看管四个城门,每天每个城门放一千人出城,而且必须是老人、小孩、体弱多病的人才能出去。绛山当时在北门,他同情百姓的饥饿,就放出去的人比规定的数量多,结果被打了四十大板。但是放出去的人很多都把城里的情况泄露给了敌人,所以后来就停止了这个做法。
公元1232年正月二十七日,蔡州城破了,哀宗皇帝传位于承麟,然后就在幽兰轩自缢身亡。当时,权点检内族斜烈,赶紧派人去请承御石盏氏、近侍局大使焦春和、内侍局殿头宋珪来,跟他们说明了情况,讲了大义。侍从官巴良弼、阿勒根文卿也都跟着一起殉国了。斜烈临死前,嘱咐绛山,要他火化幽兰轩。
火势正旺的时候,子城也破了,敌军涌了进来。周围的侍从都逃跑了,只有绛山一个人留了下来,被敌军抓住了。敌军问他:“你是谁?”绛山回答说:“我是奉御绛山。”敌军又问:“大家都逃跑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绛山说:“我的君王已经驾崩了,我要等火灭了,天冷了,再收敛他的遗骨。”敌军笑着说:“你疯了吗?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能埋葬你的君王?”绛山说:“每个人都要尽忠于自己的君王。我的君王统治天下十多年,功业未竟,死在了社稷,怎么能让他暴尸荒野,跟普通士兵一样呢?我料想你们一定不会杀我,所以我才留下来。只要能埋葬我的君王之后,即使把我砍成碎片,我也绝无怨言!”
敌军把这事儿报告给了他们的主帅,主帅一听,说:“这是个奇男子啊!”就答应了绛山的请求。于是,绛山收集了剩下的骨灰,用破旧的被子裹好,埋在了汝水旁边。他对着坟墓磕了两个响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就要跳汝水自杀。幸好被士兵救了下来,后来他就不知去向了。
毕资伦,是缙山人。金泰和年间,南征时他当个雇佣兵,战争结束后,朝廷例行授予他进义副尉的官职。崇庆元年,缙山改名为镇州,术虎高琪担任镇州防御使兼行元帅府事,他选中毕资伦担任防城军千户。至宁元年秋天,蒙古大军打到了镇州,高琪丢下城池逃跑了。毕资伦到了昌平,收拢了逃难的百姓和士兵,转战各地,屡立战功,被提升为都统军。他统领着几千兵马,和军中将领沈思忠、宁子都等人同属一个府,驻扎在郑州和卫州,当时人们称他们为“沈、毕军”。毕资伦凭借战功,最终升任都总领,沈思忠则做了副都尉。
仆散阿海带兵南征,走到梅林关却过不去,他就问手下将领,谁能够攻下这个关口。资伦第一个站出来请命。阿海问他需要多少兵,资伦说:“就用我手下的兵就够了,不用调动其他部队。”第二天拂晓,出其不意地攻击宋军,宋军大败,梅林关就这样被拿下了。阿海继续南下,留下王禄率领一万兵马守卫梅林关。
没过几天,宋军又夺回了梅林关。阿海发现梅林关成了敌人的据点,一时没了主意,又问大家:“谁能夺回梅林关,我就给他升官!”资伦再次请命,用自己原来的部队,再次攻下了梅林关。阿海攻破了蕲州和黄州,然后班师回朝。论功行赏,资伦被评为第一,被授予遥领同知昌武军节度使、宣差总领都提控的官职。
后来,枢密院觉得资伦和思忠关系不好,怕他们闹矛盾坏事,就把资伦调到泗州驻扎。兴定五年正月戊戌日,提控王禄在军营里设宴款待大家吃汤饼,宋军龟山统制时青乘机偷袭泗州西城。资伦知道自己失策了,就跑到南城准备自杀,结果被宋军俘虏,带到了时青面前。时青劝降说:“毕宣差(指资伦),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也应该懂得审时度势。金国现在已经衰弱了,你要是投降我们,宋朝也不会亏待你。如果你不从,见了刘天帅(宋朝主帅)马上就要死!”
资伦大声骂道:“时青你这个叛贼!听我说!我出身贫寒,以前靠编柳器为生,从南征开始才当上官,现在官职已经到三品了。如今不幸失守了国家的城池,我甘愿一死都不能报效国家,怎么会向你这种叛贼求生呢!”时青见他坚决不肯投降,就把他关进了盱眙监狱。当时,临淮县令李某也被俘虏了,后来他逃了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泗州从宜移剌羊哥。羊哥知道资伦骂了时青一定会被杀,就赶紧把资伦宁死不屈的事报告给了朝廷。那时,资伦的儿子牛儿才十二岁,住在宿州,后来被收养进皇宫,成为皇后位奉阁舍人。
宋朝人挺欣赏资伦那种忠心耿耿、不屈不挠的精神,想救他一命。于是他们用铁链子把他锁起来,关在镇江府的土牢里,好歹给他点儿吃喝,不让他冻死饿死。然后就各种威逼利诱,隔三差五地把他拉出来问:“你投降不投降?”资伦不是破口大骂,就是一声不吭,就这么坚持了十四年。
后来,盱眙的士兵投降了宋朝。宋朝派来的主帅纳合买住,带着手下北边望去,哭着给金国磕头,算是跟旧主告别。他们把资伦带过去让他看着。资伦看见买住那样子,就骂道:“纳合买住,国家可没亏待你,你至于为了点儿事儿就寻死觅活的吗?你看看你这副德行!”买住赶紧低着头,不敢看他。
蔡州城破了,金哀宗自杀了,宋朝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资伦。资伦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没什么盼头了。让我祭拜一下我的君王,然后我就投降。”宋朝人相信了他,就杀牛宰羊,在镇江的南岸给他准备了祭祀用的东西。资伦祭拜完之后,伏在地上痛哭一场,趁宋朝人没防备,一头扎进了江里自杀了。宋朝人挺敬佩他的,就下令在各地张贴告示宣传他的事迹,还打算给他修建祠堂。
镇江监狱里有个算命先生,亲眼见过资伦,后来把这事儿告诉了元好问。他还跟元好问说了泗州城沦陷,资伦被俘的事,并且描述说:“资伦个子高高的,脸是红色的,颧骨有点高,胡子稀疏发黄。他为人正直,说话算话,所以才能这么坚强地守节。”《宣宗实录》上记载资伦是被乱兵杀死的,当时的传闻并不准确。
郭虾蟆,是会州人。他家世代都是保甲里的神射手,他和哥哥颜禄大都因为箭术高超应征入伍。金兴定年间初期,颜禄大因为战功升迁,被授予平凉府同知兼会州刺史的职位,还升了一级官,并且赐姓颜。后来西夏人攻打会州,颜禄大远远地看见西夏军队的指挥官,穿着金甲,在军阵中来回走动,距离大约二百多步,他一箭射中了指挥官的咽喉,当场将其射杀。他又射中一人,箭穿透了那人的双手,把他钉在了树上,西夏军队大为震惊。城池失守后,颜禄大和郭虾蟆都被俘虏了。西夏人欣赏他们的箭术,把他们囚禁起来,兄弟俩都誓死不降。朝廷听说后,正准备给他们加官晋爵,但还不知道他们是否活着,就先把颜禄大的儿子官职提升了一级,还授予他巡尉的职位,以表彰颜禄大的忠义。后来兄弟俩计划逃回会州,他们拔掉了自己的胡须伪装,事情败露,颜禄大最终被西夏人杀害了,只有郭虾蟆一个人逃了回来。
皇上念及颜禄大的忠义,再次将他儿子的官职提升了一级,还遥授他为会州军事判官,同时遥授郭虾蟆为巩州钤辖。有人建议朝廷表彰颜禄大的弟弟,于是郭虾蟆的官职也升了两级,被授予兰州军州同知。
兴定五年冬天,一万多西夏士兵入侵定西,郭虾蟆打败了他们,斩首七百,缴获战马五十匹。因为这次战功,他升任临洮府同知。元光二年,数十万西夏步骑兵猛攻凤翔,形势危急,元帅赤盏合喜让郭虾蟆统领军事。郭虾蟆巡视城防时,看见城壕外面有人坐在胡床上,由于距离太远,箭射不到,而且那人神态傲慢,好像轻蔑地看待守城的士兵。赤盏合喜指着那人对郭虾蟆说:“你能射中那个人吗?”郭虾蟆估计了一下距离,说:“可以。”郭虾蟆平时射箭,总是瞄准腋下铠甲遮挡不到的地方射,百发百中。于是他拿起弓箭,等到那人抬起胳膊的时候,一箭射中,那人当场毙命。西夏兵退去后,郭虾蟆被遥授为静难军节度使,不久又改任通远军节度使,并被授予山东西路斡可必剌谋克的职务,朝廷还派使者赏赐他,并将此事通告各郡。
那年冬天,虾蟆和巩州元帅田瑞一起攻打会州。虾蟆带领五百骑兵,全都穿着红色的僧衣,从南山冲下来,夏军一看,以为是神仙来了,吓坏了。城头上有人把手伸出战壕的木板外面,虾蟆一箭射过去,手和木板一起被射穿了。就这样,他射死了好几百人。夏军彻底崩溃了,赶紧投降了。要知道,会州被夏人占领了将近四年,这才收复回来。
正大年间,田瑞占据巩州叛乱,朝廷下令陕西两行省一起出兵讨伐他。虾蟆率领军队第一个冲上去,田瑞打开城门冲出来,结果被自己的弟弟田济给杀了,朝廷斩获了五千多颗人头。因为这次战功,虾蟆被提升为凤翔府知府、本路兵马都总管、元帅左都监,还兼任兰州、会州、洮州、河州元帅府的事务。六年九月,虾蟆进献了两匹西域战马,皇帝下诏说:“你的武艺真是超群绝伦啊!这两匹马可以用来打仗,朕骑着它们都未必能发挥出它们的全部实力。既然你进献了,那就是宫廷的物品了,朕就赏赐给你吧!”皇帝还赏赐给他一个金鼎、一只玉兔鹘,以及其他一些东西,赏赐给郭伦哥等人的东西也各有不同。
天兴二年,哀宗皇帝迁都到蔡州,担心孤城难以保卫,打算迁都到巩昌,任命粘葛完展为巩昌行省。三年正月,完展听说蔡州已经失守了,为了安定人心,准备坚守城池,等待新皇帝继位,就派人冒充蔡州来的使者,宣读朝廷的旨意。绥德州帅汪世显也知道了蔡州失守的消息,而且他嫉妒完展压制自己,想伪造圣旨搞事情,于是就带兵攻打巩昌。但是他害怕虾蟆的名声,就派使者去和虾蟆商量,想和虾蟆联手攻破巩昌。使者到了之后,虾蟆对他说:“粘葛公奉命担任行省,谁敢不服从他的命令?现在皇上被围困在蔡州,打算迁都到巩昌。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我们既不能拼死救援,也不能拥护皇上迁都,却要去攻打粘葛公,先破坏了迁都的落脚点,那皇上到哪里去呢?你要是想背叛国家,尽管自己去干,别拉上我!”结果汪世显自己攻破了巩昌,杀死了粘葛完展,向大元朝廷献上贡品,又派了二十多个使者去劝说虾蟆,告诉他这样做的好处和坏处,但虾蟆没有答应。
1914年春天,金国已经灭亡了,西州的城池都投降了,就只有虾蟆(地名,非人名)死守着孤城。到了1916年冬天十月,大军齐心协力攻打虾蟆。虾蟆知道自己守不住了,就把城里所有的金银铜铁,熔铸成炮弹来打进攻的军队,杀牛马犒劳士兵,还烧掉卢舍(地名,此处指仓库)里的积蓄,说:“没有东西可以资助军队了!”每天都跟敌人血战,可是大军还是攻不下来。后来,士兵死伤很多,虾蟆就下令在州衙堆积柴火,把家人和城里将校的妻女都关在一间屋子里,准备自焚。虾蟆的小妾想说什么,当场就被砍头示众了。火烧起来了,虾蟆带领将士们在火前严阵以待。
城破了,敌军蜂拥而入,激战很久,士兵们有的弓箭用完了,就冲进火里自杀了。虾蟆独自登上高高的柴堆,用城门挡住自己,射出两三百支箭,支支都射中了敌人,箭射完了,他就把弓箭扔进火里自焚了。城里一个人都没投降。虾蟆死的时候,四十五岁。当地老百姓为他立了祠堂。
完展字世昌,泰和三年考中策论进士。他一开始担任行省官员,曾经用蜡丸传递诏书,约定天兴二年九月在饶峰关集合大军,与皇上会合,出其不意攻取兴元。但是后来没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