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汉成帝的时候，刘向开始写《列女传》，里面记录了古代贤惠的妃子、女子，还有那些因为奢侈淫乱、骄奢淫逸而导致国家兴亡盛衰的原因，他把这些故事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用以讽谏皇帝。后来范晔又把这些故事收录进了汉朝的史书。古时候，女孩子十岁就有女老师教导她们，慢慢长大，就要学习纺麻、织布、养蚕这些事，还要学习参与祭祀活动，帮忙摆放祭品。结婚之后，她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料理家务，所以说，不越轨、不失礼就是贤惠的标准了。要是遇到守寡、遭遇不幸、生活颠沛流离，这些都是女人们的不幸啊！可是一旦遇到不幸，还能坚强地自立自强，展现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那就会让君子们另眼相看。
接下来咱们说说阿邻的妻子沙里质，她是金源郡王银术可的妹妹。金朝天辅六年，黄龙府的叛军到处抢劫附近的部落。那时候，阿邻去当兵了，沙里质就组织起附近居民，男女老少加起来五百多人，搭建营寨来防御敌人。叛军一千多人来进攻，沙里质就用毡子做盔甲，用衣服做旗帜，让男人们穿上盔甲，女人们则大声呐喊助威，沙里质自己拿着剑督战，硬是坚持了三天，把叛军给赶走了。到了皇统二年，朝廷论功行赏，封她为金源郡夫人。到了大定年间，她的孙子药师还当上了谋克（相当于军事长官）。
李宝信的妻子王氏的故事也很感人。李宝信当义丰县令的时候，张觉在平州造反，王氏被叛军抓住了。叛军想侮辱她，王氏就破口大骂叛军，叛军恼羞成怒，把她肢解了。大定十二年，朝廷追赠她为“贞烈县君”。
△阿邻妻 李宝信妻 韩庆民妻 雷妇师氏 康住住 李文妻 李英妻 相琪妻 阿鲁真 撒合辇妻 许古妻 冯妙真 蒲察氏 乌古论氏 素兰妻 忙哥妻 尹氏 白氏 聂孝女 仲德妻 宝符李氏〔张凤奴附〕
韩庆民的老婆，不知道是哪儿的人，也不知道她姓什么。韩庆民在辽国当宜州节度使。天会年间，宜州被攻破了，韩庆民宁死不屈，结果战死了。辽军想把他的老婆分给士兵，但她坚决不同意，最后自杀了。 世宗皇帝看《太宗实录》的时候，看到了韩庆民夫妇的事迹，感叹说：“这种节操，真是太难得了！”
雷氏，名字叫师氏，她丈夫死了以后，非常孝顺地侍奉公婆。婆婆生病了，她竟然割下自己的胳膊上的肉给婆婆吃，婆婆的病就好了。公婆去世后，她的哥哥师逵和丈夫的侄子想霸占她的财产，就伪造证据告到官府，想逼她改嫁。县官也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师氏没办法，害怕被逼迫，就跳进县衙的井里自杀了。朝廷下令有关部门祭奠她的坟墓，并追封她为“节烈”之妇。
康住住，是鄜州人。她丈夫早逝，守丧期满后，她父亲想把她嫁给严沂。康氏坚决不同意，想回夫家也不行，最后跳崖自杀了。朝廷下令有关部门祭奠她的坟墓。
李文的老婆史氏，是同州白水人。她丈夫死了以后，守丧期满，发誓绝对不改嫁。她父亲强行把她带回家，想把她嫁给邑人姚乙。史氏不肯，姚乙告到官府，史氏被抓了，结果自缢身亡。朝廷下令有关部门祭奠她的坟墓。
李英的老婆张氏，李英刚开始是监察御史，在中都，张氏住在潍州。贞祐元年冬天，金朝被蒙古大军攻破，蒙古兵攻占了潍州，闯进了张氏的家。张氏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他们。然后，蒙古兵要张氏上马，张氏说：“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蒙古兵说：“你是品官的妻子，以后还会成为夫人。”张氏说：“我死了也要做李家的鬼！”说完就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最后被杀害了。后来朝廷追封她为陇西郡夫人，谥号“庄洁”。李英后来官至御史中丞，也有史书记载。
相琪的老婆栾氏，长得挺漂亮。相琪在莱州掖县当个小官吏。贞祐三年八月，红袄军攻陷了掖县，相琪、栾氏和他们的孩子都被抓了。贼兵看见栾氏长得好看，就杀了相琪和他的孩子，想霸占栾氏。栾氏一下子就怒了，一头撞向贼兵，把人撞倒了，然后破口大骂：“我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畜生糟蹋！”贼兵被激怒了，把她杀了。后来追封她为西河县君，谥号“庄洁”。
阿鲁真，是宗室承充的女儿，嫁给了胡里改猛安夹谷胡山。她丈夫死了以后，她就守寡，手下还有上千人。兴定元年，承充当了上京元帅，上京行省太平执承充因为蒲鲜万奴的关系被牵连。阿鲁真就赶紧修补城防，准备武器，储存粮食，自己坚守。万奴派人招降她，她没答应，万奴就射信进城，阿鲁真拿到信后直接撕碎了，说：“这是骗人的！”万奴的军队猛攻，阿鲁真穿着男装，和她儿子蒲带一起带领大家拼命抵抗，杀死了几百个敌人，活捉了十多个，万奴的军队这才撤兵。后来她又派兵去打万奴的军队，还抓到一个敌军将领。朝廷下旨封她为郡公夫人，她儿子蒲带因为立功也得到了升迁奖励。承充当时已经被抓了，他趁机跟自己的两个孩子胡、蒲速说：“我从宫廷侍卫做起，做到了一品大员，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你们也都有很好的前程，可从来没有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以后要好好想想怎么自处，为将来打算。” 两个孩子就冒着危险，自己逃到南方去了，那年四月到了南京。
独吉氏是平章政事千家奴的女儿，也是护卫银术可的妹妹。她从小就很有礼仪规矩，嫁给了内族撒合辇。婚后的生活非常井井有条。撒合辇担任中京留守，结果被敌军包围了，他自己又得了疽疮，无法带兵作战。独吉氏估计城池一定会被攻破，就对撒合辇说：“您本来没什么本事，只是因为是宗室的关系，才在朝廷里担任要职，做过提点近侍局，同判睦亲府，现在又担任留守这种外地的一等大官，享受了国家极大的恩惠。现在敌军兵临城下，您又不幸生病，无法抵抗，如果城池被攻破，您应该带领精锐部队夺门而出，带着儿子逃往京城。如果做不到，您就独自一人逃往京城，如果这也不行，那就战死沙场，也算报效国家了，您千万别为我担心。”
撒合辇出去巡视城防，独吉氏就拿出平时穿的衣服、首饰和珍宝摆在床上，把所有的家产都分给了家人，然后浓妆艳抹，打扮得比平时更漂亮，并且嘱咐丫鬟说：“我死后，把我扶到床上，用被子盖住我的脸，然后在周围点火把我烧掉。千万别让敌兵看到我的脸。”说完这些话，她就关上门自缢身亡了。家人按照她的遗嘱，把她安置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她的脸。撒合辇从外面回来，家人把夫人的死讯告诉了他，撒合辇抚摸着床榻说：“夫人没有玷污我的名声，我怎能玷污朝廷的声誉呢！”于是下令把她火化。她享年三十六岁。不久，城池被攻破，撒合辇带领死士想夺门而出，但没有成功，最后投壕自尽了，这件事后来被记载了下来。
许古的妻子刘氏是定海军节度使仲洙的女儿。贞祐初年，许古带着家人搬到蒲城居住，把刘氏母子留在蒲城，自己去朝廷做官。后来，敌军包围了蒲城，刘氏对两个女儿说：“你父亲在朝廷做官，但敌军的攻势如此猛烈，情况非常危险，难以保全。如果城池被攻破，我们被敌人抓走，可能会遭到侮辱，那该怎么办呢？不如我们一起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后来，攻城的敌军更加猛烈，于是刘氏和两个女儿相继自尽了。有关部门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朝廷，四年五月，朝廷追封刘氏为郡君，谥号为“贞洁”，她的大女儿谥号为“定姜”，小女儿谥号为“肃姜”，并将她们的事迹记载到史馆。
冯妙真，是刑部尚书冯延登的女儿。她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进士张慥。兴定五年，张慥被任命为洛川县的主簿。金国元兵攻破了葭州和绥德，接着就打进了鄜延地区。鄜州的人民非常害怕，赶紧做好防御准备。守城的官员因为西路运送粮草不及时，就下令让张慥去平凉督促。当时冯延登在平凉担任行省员外郎，张慥想带着冯妙真一起去，冯妙真拒绝了，她说：“公公婆婆年纪大了，虽然有叔伯兄弟姐妹帮忙，但我怎么能安心离开呢？你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他们。”十一月，洛川城被攻破了，冯妙真和公公婆婆一起躲藏在地窖里，可是敌兵还是搜到了他们。冯妙真哭着和公公婆婆告别，说：“我命不好，不能一辈子侍奉你们，我不能受辱！”说完，她就带着三个孩子投井自杀了。县里跟着一起自杀的人，有好几十个。第二年春天，张慥打捞起了他们的尸体，把他们安葬在县城东门外。冯妙真死的时候，二十四岁。
蒲察氏，字明秀，是鄜州帅蒲察讷申的女儿，也是完颜长乐的妻子。金哀宗迁都归德府后，任命完颜长乐为总领，率兵护驾。临行前，完颜长乐嘱咐蒲察氏说：“没什么好说的，夫人一定要保重自己，千万别受辱。”明秀回答说：“你只管尽忠职守，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不会受辱的。”完颜长乐有一个年幼的儿子，是前妻柴氏所生，明秀一直把他抚养得像亲生儿子一样。崔立发动叛乱后，把官员的家眷都赶到省里，让人挨个检查。蒲察氏听说后，把幼子托付给婢女，并给了她们一些金银财物，然后自己准备好了衣服、棺材和祭祀用品，和家人告别，说：“崔立太无耻了，强抢妇女，敌兵就在城下，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只有死才能对得起我的丈夫。你们一定要好好抚养我的儿子。”说完，她就自缢身亡了，神情安详，好像一点也不把死当回事。她死的时候，二十七岁。
乌古论氏，是伯祥的妹妹，临洮总管陀满胡土门的妻子。伯祥在朝中声望很高，胡土门为国捐躯。崔立叛乱时，许多达官贵人的妇女都被侮辱了，乌古论氏对家人说：“我丈夫为朝廷尽忠，我怎能辱没我哥哥和我丈夫的名声呢？”说完，她就自缢身亡了。一个婢女也跟着她一起自杀了。
完颜素兰的妻子，记不得她姓什么了。崔立造反的时候，她跟亲人说：“我丈夫在朝中名声显赫，我怎么可能跟着大家一起投降，去玷污我丈夫的名声呢？今天死是应该的，但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也不能离开我的家而死。”说完，就在屋里上吊自杀了。
温特罕氏，她丈夫是完颜忙哥。完颜忙哥是五朵山宣差，负责押送犯人，后来回到家乡。他是萧王的后代，家世显赫。完颜忙哥的叔父完颜益都，是秦州节度使，当时被元军攻击，恰好又生病不能上战场，完颜忙哥作为押送犯人的官员，独自一人承担起守城的重任。元军退兵后，完颜益都死了，完颜忙哥因为守城有功，世袭了谋克的职位，后来还被朝廷任命为奉御。崔立造反的时候，完颜忙哥誓死不降，跟妻子告别。妻子说：“你能为国家而死，我不能为你而死吗？”一个丫鬟也说：“主人死了，我还能去哪里呢？”当天，夫妻俩用一根绳子一起上吊自杀了，丫鬟也跟着一起死了。
尹氏，是完颜猪儿的妻子。完颜猪儿也是萧王的后代，天兴二年正月，他跟随哀宗担任南面元帅，在黄陵冈战死。他的妻子金源郡夫人听说完颜猪儿死了，就把家里的所有财产都烧了，然后自杀了，那年她才三十一岁。完颜猪儿死后被追赠官职，他的弟弟完颜长住当天就被朝廷任命为护卫。
白氏，是苏轼的儿媳妇，也就是苏辙的母亲，老家在许州，是宋朝尚书右丞苏子由的五代孙媳妇。一开始，苏轼、苏辙和他们的叔叔都葬在郏城的小峨眉山，所以苏家五代人都住在许昌。白氏二十多岁就守寡了，守孝期满后，娘家把她接回去，她哥哥嫂嫂偷偷商量着要把她改嫁。白氏稍微听到一点风声，就立刻坐车回苏家，说：“我可是苏学士家的媳妇，还有儿子呢，你们想让我失身吗？”从那以后，她娘家除非有特别大的事，否则她都不怎么回去了。她在家里东北角建了个祭祀的房间，画了两位先生（指苏轼和苏辙）的画像，还在墙上画了苏轼在黄州、苏辙在龙川的故事，香火很干净整洁，她自己亲自打扫，很多士大夫来瞻仰祭拜苏轼和苏辙，都会到她家来上香。天兴元年正月庚戌（具体日期），许州遭遇战乱，她儿子苏嗣之（苏辙的字）在汴京当厢官，白氏在两位先生的画像前拜别道：“儿子去汴京了，老太婆我也死而无憾了，我向两位先生禀告一声。”说完就自缢在屋子旁边。家人把房子和她一起烧了。她去世的时候七十多岁。苏嗣之本名苏宗之，为了避讳才改的名字。
聂舜英，字舜英，是尚书左右司员外郎聂天骥的女儿。二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进士张伯豪。张伯豪去世后，她回到了娘家。金哀宗迁都归德府的时候，聂天骥留在汴京。崔立造反杀害宰相，聂天骥受了很重的伤，日夜哭泣，后悔没有早点死。舜英四处求医，想尽办法救治父亲，甚至割下自己的大腿肉和其他肉混合给他吃，但聂天骥最终还是去世了。当时京城被围困很久，粮食吃光了，街坊邻居之间出现用妻子换一顿饱饭的情况，再加上崔立叛乱带来的抢劫和暴行，社会秩序完全崩溃了。舜英平时爱读书，懂些道理，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丈夫死了，父亲又死得不明不白，如果再被乱兵侮辱，还不如跟着父亲一起到地下呢。在她父亲下葬的第二天，她就自尽了。当时很多士女都敬佩她，有人甚至为此哭泣。她家人把她和张伯豪合葬在一起。
完颜仲德的老婆，不知道她是什么家族的人。崔立造反的时候，她自己毁掉了自己的漂亮衣服，带着小妾和两个儿子，假装去采野菜，从汴京逃到了蔡州。蔡州被围困了，所有成年男子都上了城墙抵抗，他们对完颜仲德说：“现在情况这么危急，男人能为国家出力，女人难道就不能吗？”于是，她带领着城里的所有妇女，自己组成了一支军队，亲自把箭矢和石头运送到城下，城里的妇女都争着出来跟着她一起干。城破后，她自杀了。
哀宗皇帝的妃子李氏，国家灭亡后跟着其他的妃嫔一起北迁，到了宣德州，住在一个叫摩诃院的地方，每天晚上都睡在佛殿里，还做一些幡旗之类的佛事用品。后来要前往蒙古大营（龙庭），就要出发了，她在佛像面前上吊自杀了，还在门纸上写了字：“宝符御侍在此地去世。”后来的人到了那里，看到她的遗迹，都非常同情和惋惜她。
天兴元年，北方军队攻城，在箭矢和石头乱飞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在城下喊：“我是歌女张凤奴，许州被攻破后我被俘虏到这里。敌军很快就要撤退了，大家一定要努力为国家坚守，不要被他们欺骗！”说完，她就跳进护城河自杀了。朝廷派人到西门去祭奠她。
正大年间和天兴年间，像这样有节义的妇女，屈指可数啊。张凤奴的事迹，其他的史书也有记载。大概也是有什么刺激她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