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璮,小名松寿,是山东益都潍州人,他爹是李全。也有人说,李璮其实是浙江衢州徐家的人,他爹以前在扬州当过个小官儿,李全把他收养当儿子了。元太祖二十一年,李全造反,把山东很多州郡都弄到手,投靠了忽必烈,忽必烈封他当山东淮南楚州的行省,还让他哥哥李福当副元帅。元太宗三年,李全打扬州,结果战死了。他老婆杨妙真带着剩下的兵马往北跑,朝廷还任命她当益都行省,她还招揽了不少文人当官。
杨妙真死了以后,李璮接替她当了益都行省,独霸山东。朝廷几次要他派兵,他总是找借口推脱。元宪宗七年,朝廷又调他去行在(皇帝驻地)那边,李璮跑到行在跟皇帝说:“益都这地方,是宋朝的海上交通要道,分兵不太方便。”皇帝觉得他说的有理,就让他回益都,把涟海几个州郡收回来。李璮就带兵攻下了涟水四个城,还大肆宣扬自己的战功。
1264年,忽必烈当了皇帝,升张璮为江淮大都督。张璮说:“我抓到了一些俘虏,他们说南宋调兵要打涟水,而且我们侦察到许浦、射阳湖一带宋军的船只很多,看样子是想从胶州出发,攻打益都,咱们得赶紧修缮城防准备着。”忽必烈就下令,给了张璮二十块金牌、五块银牌,用来奖励有功的将士,还赏赐了三百锭银子,并且下诏书嘉奖他。蒙古和汉军的部队,都听从张璮的指挥。
张璮又说:“南宋的吕文德带着七万五千淮南兵要攻打涟水,还打算修建城堡来威胁我们。我还得到了贾似道和吕文德的信,语气非常嚣张跋扈。我知道朝廷现在内忧外患,他们肯定要对我们下狠手,请求您增兵派将,我带兵渡过淮河,报复他们嚣张的信件。”朝廷大臣把张璮的奏章呈给忽必烈,忽必烈说:“朝廷现在正和南宋搞好关系,边关将领就应该老老实实守好边境。再说南宋人擅长玩阴谋诡计,他们的骗术多得很,他们要是真敢来攻打,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张璮接着上奏说:“我管辖的益都地区,地广人稀,我从自立海州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将士们没脱过战甲,百姓们累得够呛,民力消耗得厉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我们这点兵力,要对抗一个国家,兵力悬殊,大家都感到担忧。多亏陛下英明神武,已经攻克了涟州和海州,又打败了夏贵、孙虎臣十多万大军,但是我哪敢保证敌人不会再来?而且现在南宋西面没有敌人牵制,可以全力东攻,如果他们用陆军围攻涟水,同时派海军沿着海路北上,袭击胶州、莱州这些空虚的地方,然后率领步骑兵直扑沂州、莒州、滕州、峄州,那山东就保不住了。怎么能掉以轻心而不加防备呢!我上次追击敌人到淮安,不是不能乘胜攻取扬州、楚州,只是因为朝廷大臣阻止了我,所以我才不敢深入敌境。如果用枣阳、唐州、邓州、陈州、蔡州的军队攻打荆山,夺取寿州、泗州;用亳州、宿州、徐州、邳州的军队,和我的军队会合,攻打扬州、楚州,那么淮河以南就能平定了。淮河以南平定后,再选兵攻取江南,这样就能休养生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这是上上策啊!”然后张璮还把将校冯泰等人的功劳上报,朝廷下令把益都的官府银两分赏给他们。
公元1262年正月,张璮跟中书省说:“宋军在许浦集结了数十万兵力,准备了上万艘战船,要入侵咱们内陆地区。可咱们宣抚司的物资运输跟不上,恐怕很快水陆交通都会断绝,到时候急报都送不出去,所以请求您派精锐骑兵日夜兼程来支援,里应外合,乘胜追击,拿下江淮地区也不是不可能!” 后来张璮又送来了涟水大捷的消息,朝廷下诏书嘉奖他,还额外赏赐了十七面金牌、二十九面银牌给将士们。张璮就趁机调兵遣将,加固修缮都城的城防,同时还报告说宋军攻打涟水。朝廷命令阿术、哈喇拔都、阿实克不花等人带兵前去支援。张璮接着又请求统领各路汇集的军队,并请求朝廷供应军械。中书省本来打算给他三万支箭,结果皇帝直接下旨给了十万支箭。公元1263年二月,张璮又把宋朝贾似道收买总管张元、张进的书信呈递给了朝廷。
张璮父子在山东专权三十多年,前后上奏的奏章有几十件,全是些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的内容,利用敌国来威胁朝廷,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修建城池、增加兵力找借口。听说皇帝亲自带兵去讨伐阿里不哥,张璮估计朝廷内乱一时半会儿平不了,于是反叛之心彻底决断了。张璮的儿子彦简作为人质在朝廷,他私下里修建了从益都到京师质子营的驿站。到了这个时候,彦简逃回了益都,张璮就献出涟海三城给宋朝,杀死了蒙古驻军,率领军队攻打益都,攻陷了益都,打开府库犒赏他的死党,接着又攻打蒲台,攻陷了淄州。老百姓听说张璮造反了,都躲进城里,或者逃到山里去了。从益都到临淄,几百里路都走不通了。皇帝下诏书公布了张璮的罪行,调动蒙古汉军讨伐他,命令水军万户解成、张荣实、大名万户王文幹和严忠范会合在东平,济南府知府都元帅张宏、归德万户邸浃、炮手元帅薛胜会合在滨棣,又命令济南军民万户张邦彦、滨棣路安抚使韩世安加固城防,动员全境百姓当兵准备作战,并由诸王合必赤总督各路军队。不久,真定、顺天、河间、平滦、大名、邢州、河南等地的军队都到了。
话说,当时宣抚副使王磐,直接跑到济南驿站去了。皇帝召见王磐,让姚枢去问问他的主意。王磐说:“这小子狂妄自大,很快就会成为阶下囚!”皇帝听了很认同。
这个月,皇帝就处死了中书平章政事王文统,因为王文统和李璮勾结。李璮占据了济南,皇帝就命令史枢和阿术各自率领部队去讨伐他。李璮出来抢夺军队的辎重,官军拦截反击,结果大败李璮,斩首四千。李璮退回济南固守。皇帝又命令右丞相史天泽督军,所有将领都听从他的节制。五月,大军筑起长长的包围圈困住济南。从那以后,李璮就再也出不去了,但他仍然日夜抵抗,把城里的妇女儿童赏给将士,来安抚军心,还分兵到百姓家里抢粮食,搜刮他们的隐藏的财物,来供给军队。但是,人心涣散,李璮控制不住局面,士兵们纷纷从城墙上偷偷溜走。
七月,李璮知道城池快要破了,就亲手杀了他的爱妾,乘船逃到济南的大明湖,想投水自尽,但水太浅没死成,被官军抓获,押到合必赤帐前。史天泽说:“应该立刻处死他,来安定人心。”于是,李璮和蒙古军官囊加台一起被处死了。
王文统,字以道,是益都人。他很聪明,到处拜访东边的诸侯,都没得到重用,后来去见李璮。李璮和他谈话后非常高兴,把他留在幕府,还让他儿子彦简拜他为师。王文统还把女儿嫁给了李璮,因此军队里的事情,都由他参与决定。他每年都向上级报功,夸大敌人的实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利用公家的东西,结交私人恩情。攻占宋朝的涟州和海州,都是王文统出的主意。
元世祖攻打宋朝,包围了鄂州,听说宋朝宰相贾似道很有才能,感叹说:“我哪里能得到像贾似道这样的人来用呢?”刘秉忠就推荐了王文统。皇帝问廉希宪,廉希宪也称赞他。等到元世祖即位,励精图治,很快召用王文统,设立中书省来管理全国的官员,提拔王文统为平章政事,让他负责改革各项事务。改年号为中统,下诏告谕天下,设立十路宣抚司。接着又下诏命令中书省铸造中统元宝交钞,在颍州、涟水、光化军设立互市。这一年冬天,开始发行中统交钞,从十文到二贯,一共十个等级,没有使用期限限制,全国各地通行,税赋都可以用它来缴纳。
第二年二月,忽必烈在开平,召集了中书省的官员张文统他们,还有各地的宣抚使,都到京城来。皇上从去年秋天亲自去征讨阿里不哥,老百姓的赋税、盐铁这些事情,都交给张文统他们处理,所以这次召见他们,就是问问工作进展怎么样。皇上就下令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并且把他们商量好的措施,发到各地去执行,比如鼓励农业生产,打击游手好闲的人,尊敬老年人,了解老百姓的疾苦,推荐有才能的人,把他们的名字报上来;那些贪污腐败、不孝顺父母的官员,要根据情况轻重处罚,这些都是当时的好政策。没过多久,皇上又下令,宣抚司和达鲁花赤管辖的官员,以及负责税收的官员,要严格禁止私盐、私酒、私醋、私卖布匹等行为。皇上还下令要选拔一个精通史学的人,张文统就推荐了中书省详定官周止。
张文统这个人,为人非常刻薄。刚开始设立中书省的时候,张文谦是左丞。张文谦一向很自负,认为自己很有才能,每次讨论事情的时候,总是跟张文统唱反调,张文统心里一直很不爽,就想办法把他排挤掉。后来张文谦就以本职的身份,去大名等路当宣抚使了。当时姚枢、窦默、许衡,都是忽必烈很信任的人。张文统就对忽必烈说,应该给姚枢授太子太师的职位,给窦默授太子太傅,给许衡授太子太保,表面上看起来很尊重他们,实际上是不想让他们天天在身边。窦默曾经和王鹗、姚枢、许衡一起侍奉忽必烈,当面批评张文统说:“这个人学问不正,一定会祸害天下,不能让他当宰相。”忽必烈说:“这么说,那谁可以当宰相呢?”窦默推荐了许衡,忽必烈不太高兴,就打发了他们。王鹗曾经建议,让右丞相史天泽负责修订国史,让左丞相耶律铸负责修订辽史,让张文统负责修订金史,忽必烈说:“修史的官职,等到开始修史的时候再决定。”
第二年二月,李璮造反了,把涟海三座城池献给了南宋。早些时候,李璮的儿子彦简从京城逃回了老家。李璮派人给中书省送去了信,反叛的消息传出来后,很多人说文天祥曾经派他儿子文荛给李璮送信联系过。忽必烈把文天祥叫来,问他:“你教唆李璮造反,天下人都知道了,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全都给我老实交代!”
文天祥说:“我也忘了。让我把信写出来给您看吧。”信写完后,忽必烈让文天祥念给他听,信里有一句话是:“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愿意为陛下拿下江南。”忽必烈说:“你到现在还想糊弄朕吗!”这时,李璮派人给文天祥送的三封信,从洺水寄来的,被巡逻的人截获了,忽必烈把信拿给文天祥看,文天祥这才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信里写着“期甲子”三个字。忽必烈问:“‘甲子之期’是什么意思?”文天祥回答说:“李璮早就想造反了,因为我在朝廷里做官,他不敢轻举妄动。我一直想告诉陛下,把李璮抓起来,只是因为陛下在北方打仗,顾不上这边。等到甲子年,也就是好几年以后,我这么说,只是想拖延一下他造反的时间而已。”
忽必烈说:“别再狡辩了!我提拔你一个布衣百姓,让你掌握大权,对你已经够好了,我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做出这种事!”文天祥还是不停地解释,就是不肯说“我该死”。忽必烈命令侍卫把他拖出去,这才开始执行处决。忽必烈又把窦默、姚枢、王鹗、刘秉忠和张柔等人叫来,把之前的信给他们看,问:“你们说文天祥该判什么罪?”文臣们都说:“做臣子的不听从君主号令,就应该杀头。”张柔却大声喊道:“应该把他凌迟处死!”忽必烈又说:“你们都说说看,该怎么判?”大臣们都说:“该死!”忽必烈说:“他自己也承认了。”于是,忽必烈杀了文天祥,并且还杀了他的儿子文荛。
文天祥虽然因为谋反被杀,但是元朝的建国,很多制度规章都是出自文天祥的建议。一开始,廉希宪和商挺都得到忽必烈的信任,廉希宪赞扬文天祥,商挺也推荐文天祥有宰相的才能。等到文天祥被杀后,忽必烈把商挺抓进监狱,又因为一些事情免去了廉希宪的官职,这才开始怀疑读书人不能重用。阿合马、桑哥等人就趁机靠拍马屁往上爬了。
史书上这么说:明朝的张溥在史论里大力夸赞李璮,说他能弥补以前的过错,把他列入忠臣孝子的行列。 这李璮世代受蒙古人的恩养,却恩将仇报,想趁机捞好处,自己当皇帝,根本就不是忠于赵氏皇族的人啊! 哎,君子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啊,这张溥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张溥这说法,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李璮这种忘恩负义、图谋不轨的人,怎么能跟忠臣孝子相提并论呢? 他吃着蒙古人的饭,却想着反过来咬一口,这哪里是忠义之举? 这分明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嘛! 张溥这样评价,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也难怪史书要对他进行一番评论了。 “君子一言以为不知,其溥之谓欤!” 这句话,真是点睛之笔,把张溥的失误和史官的无奈都表达得淋漓尽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