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彝,字仲常,是通州潞县人。他从小就沉稳刚毅,看到有人傲慢地坐着就脸色大变,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与众不同。七岁的时候,他每天读书能读上千字;十岁的时候,就能学习古代的篆书和隶书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去拜见行省丞相粘合重山,被重山聘为幕僚。没多久,他就升迁为都事,他对重山说:“金朝灭亡了,人才无处安身,现在天下刚刚安定,应该选拔那些最优秀的人才为朝廷效力。”重山赞同他的意见,首先聘请了王磐来教导子弟经书,于是很多士大夫都陆续来到重山门下求学。

参议王文统上书给重山,请求设立河南行省,说:“占据河洛南北的战略要地,利用钱财来笼络上下官员,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秉彝批评这是邪恶的言论,建议重山不要听从,后来王文统果然失败了。他升迁为员外郎,跟随世祖皇帝征讨宋朝,渡过长江的时候,将士们争先恐后地抢夺金银财宝,只有秉彝一个人带回了一万卷书。中统三年,他升迁为中兴等处行省郎中。当时战乱刚平息,百姓生活艰难,缺衣少食,秉彝奉命赈济灾民,救活了无数人。至元二年,他调任四川。四川百姓受竹税的苦,他上奏朝廷,废除了竹税。

他升迁为大中大夫,佩带金符,担任彰德宣课运使,政绩突出,被提升为尚书户部侍郎。至元八年秋天,中原发生蝗灾,他奉命去治理,对于那些不尽心尽力的人,他依军法处置。秉彝完成任务后,从不居功自傲。第二年,京城闹饥荒,朝廷采纳了秉彝的建议,打开粮仓赈济灾民。又过了一年,鱼儿泊也发生了饥荒,他又奉命去赈济那里的百姓。后来,他出任都提举漕运使。中书省考察了他的廉洁才能,奏请朝廷授予他陕西四川道按察副使的职务。

他在巡行灌州的时候,发现灌州以前有个李公堰,位于三江口,每当遇到洪水暴涨,它就会被冲毁,每年都要征调民夫来修缮。秉彝认为只要把堤坝修筑得坚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当地父老说,这样会堵塞水势,恐怕会危害成都。秉彝让人在水中投放石头,问大家:“水是从石头上面流过,还是从石头下面流过?”大家都说:“是从石头上面流过。”秉彝说:“水是从石头上面流过的,怎么会堵塞水势呢?”于是他督促有关部门,三个月就完成了水坝的修建。从此以后,即使遇到大的洪水,也能从水坝上面流过;天旱的时候,又能蓄水灌溉田地,既节省了费用,又增加了收益。

十四年,他被任命为江州路总管。管辖的地区里,有人闹事抢劫,当地官员就上报说是叛乱,官兵到了之后,抓了不少无辜百姓。秉彝在路上拦住他们,审问了上千个无辜的人,最后都把他们放了。

后来黄州发生叛乱,九江驻军只有五百人,新投降的吕师龙被任命为招讨使,带着几千精兵,下令九江守军抵抗,但九江守军没听他的。秉彝晚上登上庾楼,远远地看见几条小船顺流而下,就派人追捕,抓到了七个从黄州来的叛军,他们带着叛军的书信,约定五月十六日里应外合吕师龙。秉彝立刻带着他的幕僚陈文彬去见吕师龙,跟他讲明利害关系,吕师龙起誓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儿。秉彝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就分兵守城吧!”吕师龙听从了他的建议,九江城就平安无事了。吕师龙的哥哥吕师夔从江西送来二百两黄金、二千两白银和十个奴婢表示感谢,秉彝没收。

义门陈氏家族因为受县官贪污残暴的欺压,杀了几个官吏和士兵,秉彝说:“这不是叛乱!”就派人去安抚他们,整个家族一千多口人都保住了性命。后来他升迁为湖州总管,一年多后,又被调到常德。他在当地种植了五百株柑橘树,用来代替百姓上贡的柑橘。那年歉收,他顶着同僚的反对,不等朝廷下令就打开粮仓救济灾民,百姓们还特地立碑歌颂他。

十九年,他被提升为通议大夫、两浙转运使。后来又升任正议大夫,被任命为工部尚书。之后他又被派回两浙做转运使,还兼管杭州的各种税收和市舶司。他以前的上司纳速剌丁,仗着权臣的势力想夺他的职务,等他去算账,想借此诬陷他,结果没找到任何把柄,那些小人都被吓住了。他回到镇江后,病逝了,享年六十五岁。

覃澄,字彦清,是兴德怀来(今河北怀来)人。他父亲覃资荣,在金朝做县令,后来率领百姓归顺元朝,被授予元帅左都监的职位,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后来又赐给他金虎符,升任行元帅府事。 他弟弟覃资用后来也代替他担任元帅左监军,可惜覃资用去世了,年仅十八岁的覃澄就接替了哥哥的职位。

元太宗八年,各州县设立了达鲁花赤的职位,负责监察州县长官。那些不熟悉蒙古语的官员,就只能通过翻译官来接受命令。覃澄担心会被翻译官欺骗,所以每天都和懂蒙古语的人交往,一年多以后就完全掌握了蒙古语。 他和达鲁花赤一起议事,应对自如,大家都很惊讶他竟然能做到不学习就能精通。后来,燕京设立了断事官和行台府,征召覃澄前往任职。

覃澄上任后,主动请求减少工程和物资的费用,凡是向百姓横征暴敛的事情,他都尽量减少。文谷水灌溉交城(今山西交城)的渠道,被平州知州堵塞,交城百姓为此上诉,但一直没有结果。覃澄为百姓鸣不平,在行省据理力争,最终迫使知州让步,文谷水利得以兴修,大大改善了当地农业生产。

不久,覃澄入朝觐见皇帝。他趁机向耶律楚材反映乙未年(1235年)户口登记的弊端。当时许多无产的流民登记入籍,等到赋税下来,他们都逃跑了,官府只能向实际存在的户口征税,并允许他们贷款纳税。但许多人无力偿还,官府又以子为母息,日息递增,这种高利贷被称为“牜孛生利”,百姓苦不堪言。皇帝对此深感同情,下令免除他们的欠税,并且公私债务三年内都不再征收,子母息也一并停止,百姓的困境才得以缓解。壬子年(1242年)再次进行户口登记时,覃澄精简了逃户不入籍的流程,百姓更加赞扬他。

世祖(忽必烈)平定大理后回朝,覃澄前去朝见,世祖很欣赏他的仪表谈吐,便让他留在藩府,并让他的弟弟覃山阜代替他担任交城县令。后来,宪宗(蒙哥)怀疑世祖有二心,派遣刘太平等人到京兆府设立计局,罗列了一百四十二条罪状,对世祖进行多方调查,并且兴起了大狱。世祖派遣覃澄和库济勒去见刘太平等人,进行沟通协调,最终世祖也入朝,此事才得以平息。

世祖南征时,任命覃澄负责治理怀孟地区。那一年旱灾严重,覃澄开凿了唐温渠,引沁水灌溉河内各县,解决了当地百姓的用水问题。中统元年(1260年),朝廷表彰他勤于政事,授予他怀孟路总管的职位,并赐给他金符,后来又换成了虎符。

1265年,覃澄被调到彰德,担任同知总管府事。他父亲去世后,守孝期满复职,升任少中大夫、平凉路总管。1268年,他被降了两级,改任奉议大夫、司农少卿。没多久他又升任京兆路总管,兼任府尹,后来又调任陕西四川道提刑按察使。当时朝廷下令禁止官员纳妾,覃澄却上书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建议四十岁没有孩子的官员,可以允许纳妾。”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1272年,宋将昝万寿入侵,大败朝廷官员严忠范于成都,还攻入了成都城。元世祖把严忠范押解到京城,派覃澄去成都接替他。覃澄在成都整顿军队,储备军需,宋军一看他准备充分,就不敢轻举妄动。1273年,西南夷罗罗斯部落归附元朝,覃澄被任命为副都元帅、同知宣慰司事。可惜他水土不服,最终因病去世,享年五十八岁。

早年的时候,游显担任大名路宣抚使,他为各路总管请求赏赐金符,奏章已经呈上去了。覃澄却向中书省说明情况,坚决不受赏,说:“皇上难道不认识我覃澄吗?这分明是游显在举荐我!”中书省的官员最终把他的名字从奏章中删去了,可见他为人多么刚正不阿。刘秉忠经常说:“天下要是多一些像邢州的张耕、怀孟的覃澄这样的长官,天下还有什么治理不好的呢?”许衡也很看重他,称赞他是当时清正廉洁的官员。他的儿子覃克修,也担任陕西汉中路提刑按察使,同样很有能力,后来去世后,被追赠礼部尚书,追封宏农郡侯,谥号文宪。

谢仲温,字君玉,是丰州丰县人。他父亲谢睦欢很有钱,在当地很有势力。元朝大军南下的时候,他们一家逃难到兀剌城。元太祖攻打西夏的时候路过兀剌城,谢睦欢带着当地首领投降了。在攻打西京的时候,谢睦欢奋勇作战,冲锋陷阵,身中三箭,倒在了城下。元太宗看到后很同情他,命令军医拔箭,然后剖开一头牛的肚子,把谢睦欢放进牛腹中,过了一会儿,谢睦欢才苏醒过来。后来,他官至太原路金银铁冶达鲁花赤。

谢仲温,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他第一次见到世祖皇帝是在野狐岭,之后就一直被皇帝留在身边侍奉,皇帝每次出行,他都必须跟着。等到建都上都后,皇帝任命谢仲温担任工部提领,负责监督工程建设。皇帝还夸奖他说:“你只要拿着棍子,就算面对成千上万人,他们也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宪宗九年,大军围攻鄂州,军中缺粮少饷,谢仲温就教士兵们用网捕鱼来充饥。皇帝听说后非常高兴,对身边的臣子说:“这事儿朕都没想起来呢!” 还赏了他驼奶喝。有一次晚上,皇帝听到敌军喧哗吵闹,下令戒备,谢仲温赶紧拿来绳床,让皇帝靠在他肩膀上行走,直到天亮皇帝都没合眼。

中统元年,谢仲温被提升为平阳路、太原路宣抚使。第二年,又调任西京宣抚使。至元九年,他升任顺德路总管。当时正值朝廷在江淮用兵,有个寡妇为了交纳运输费用,竟然要卖掉自己的儿子,谢仲温就拿出自己的俸禄把孩子赎了回来。至元十六年,他升任湖南宣慰使;至元二十二年,又调任淮东宣慰使。那年闹旱灾,谢仲温带领大家开挖白水塘,用以灌溉农田,百姓和官府都因此受益匪浅。

至元三十年春天,谢仲温进宫朝见皇帝,皇帝惊讶地说:“你不是谢仲温吗?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两人聊起了当年攻打鄂州的往事,皇帝非常高兴,问他:“你想复官吗?朕可以为你选择一个合适的职位。”谢仲温回答说:“臣老了,而且一个儿子早夭,只有一个孙子孛完,还请陛下怜悯他。” 皇帝当天就让他继续留在身边侍奉。大德六年,谢仲温去世,享年八十岁。

他的儿子谢兰,曾经担任江州达鲁花赤,早年就去世了。谢兰的儿子谢孛完,担任冀宁等路管民提举司达鲁花赤。

姜彧,字文卿,是山东莱阳人。他爸爸姜椿和张荣关系不错,因为躲避杨安儿的叛乱,就投奔到济南的张荣那里去了。张荣很欣赏姜彧的才华,就把他招到自己手下当幕僚,后来又升迁到左右司都事,最后做到郎中。有一次,断事官派姜彧去京城,请求把陵州五个城池划给张荣管辖,并让姜彧担任参议官。

中统元年,姜彧跟着张荣的孙子张宏进京,秘密上奏说李璮反叛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应该趁他还没动手就先把他制伏,但这个奏章没被采纳。第二年,李璮果然造反,攻陷了济南。姜彧跟着张宏去讨伐李璮,看到敌军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城池眼看着就要被攻破,于是他半夜里去拜见诸王哈必赤,请求他下令让士兵不要进城抢掠。哈必赤听从了他的建议。第二天,李璮开门投降,哈必赤下令:“哪个士兵敢进城,就按军法处置!” 济南城里的人民都安然无恙。

后来姜彧被任命为滨州知州。当时行营经常霸占老百姓的田地当牧场,牛马到处乱跑糟蹋庄稼,姜彧就请求划定牧场的界限,并且把那些毁坏庄稼的人绳之以法。他还号召老百姓种桑树,人们都称之为“太守桑”,还为此作歌:“田野桑麻一倍增,昔无粗麻今纩缯,太守之贤如景星。” 后来他又升迁为东平府判官。至元五年,他被朝廷召见,任命为治书侍御史。七年,他又外放担任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朝廷还赐给他金虎符。之后又改任信州路总管,一路升迁,做到陕西汉中、河东山西提刑按察使,最后官至行台御史中丞。后来他以生病为由告老还乡,没多久又被起用,担任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使。最后因为年老体弱而退休。至元三十年去世,享年七十六岁。他留下四个儿子:姜迪吉、姜从吉、姜吕、姜璞。

高源,字仲渊,是河北饶阳人。他父亲高汝霖是真定廉访司照磨,一次奉命去东平办事,结果在路上遇盗而死。

源这个人从小就努力学习,侍奉母亲很孝顺,后来当上了县吏。元世祖中统年间,他被提升为卫辉路知事,之后又升任齐河县尹,政绩显著,深受百姓爱戴,他离任十年后,老百姓还为他立碑颂扬。 他又升任行台都事,兼任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他弹劾常州路达鲁花赤马恕侵占民田以及其他违法乱纪的行为,马恕害怕了,就花钱贿赂权臣阿合马,用其他的罪名诬陷源。源被关进监狱,一天突然被释放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早些时候,源的邻居有很多是阿合马的亲戚,他们都知道源孝顺母亲的事。这件事发生后,听说源是被冤枉的,他们都去见阿合马说:“源是个孝子,不光我知道,上天也一定知道。如果您冤枉杀害源,那就是违背天意,会带来灾祸的!”阿合马被他们感动了,最终没有杀害源。不久,源被任命为河间等路都转运副使,他治理有方,逃亡的灶户都重新开始工作,每年税收都超出预期很多,多达十万缗。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他被改任为江东道劝农营田使。至元二十八年,他升任都水监,开凿了惠河,从文明门东七十里处与会通河连接起来,设置了七个闸门和十二座桥梁,百姓都因此受益。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同知湖南道宣慰司事。最后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韩政,字君用,是益都人。他父亲韩松之,跟随金朝的四位驸马攻打南宋,在山阳戍守时战死。

韩政从小就成了孤儿,学习医术来养活自己。后来他跟随诸王塔察儿镇守辽东,塔察儿向世祖皇帝推荐了他的计策,皇帝很欣赏他。至元十三年,相威率军担任征西都元帅讨伐西番,韩政被授予嘉议大夫、汉军元帅监军,并佩带金虎符,军中都很震惊,说:“监军这个职位,只有皇族才能担任!”当时的裕宗太子也对此表示怀疑。韩政去向裕宗辞行时,裕宗命他拉满弓三次,裕宗感叹道:“皇帝用人,果然如此英明!”然后赏赐他一件锦衣让他前往西征。韩政西渡大碛,斩获很多敌军首级。军队凯旋后,他被任命为前卫亲军副都元帅指挥使,兼领左右卫屯田军马,他建议将屯田军归属于前卫,并治理那些不称职的人,皇帝准许了他的建议。

十九岁那年,他升任正议大夫,担任枢密院判官。没多久,又升任治书侍御史。他弹劾中书右丞卢世荣贪污受贿,最终查清了卢世荣的罪行,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二十三岁时,他被外派到淮东道担任提刑按察使。他善于断案,处理疑难案件,深受百姓爱戴。最终,他六十六岁去世。朝廷追赠他嘉议大夫、尚书、上轻车都尉、南阳郡侯的爵位,并谥号为“威敏”。他的儿子拱,担任增城县尹;振,担任昌国州知州;极,担任御药副使。

冯岵,字寿卿,是中山人。他祖父冯壁,曾是金朝同知集庆军节度使。他父亲冯渭,是右三部郎中。当初,冯壁跟着金宣宗南迁的时候,和冯渭的母亲走散了。冯渭独自一人走了千里路去寻找母亲,他孝顺感人的事迹,感动了一路上的行人,当时人们都称赞他为“冯孝子”。冯岵从小聪明好学,被朝廷任命为中书省掾。按照惯例,中书省的官员一般都会外放担任总管或判官,但是冯岵因为得罪了当权者,只被任命为真定转运经历。后来,他升任无极县令,考核优秀,又调任曲周县令。

大军围攻襄阳的时候,需要河北的民兵支援。冯岵负责征兵,他规定每户人家抽一个人去当兵,坚决杜绝贿赂,有钱人家想走后门也根本没门。老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宋朝统一后,冯岵被提升为奉议大夫,担任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司事,后来又调任岭北湖南道,再次调任河北河南道。他弹劾罢免了三百多名贪官污吏,没收了他们受贿的三千多锭银子。一些人怀恨在心,诬告冯岵犯了十多项罪行,朝廷下令让御史调查,结果发现这些指控都是假的,诬告者受到了惩罚。冯岵被提升为朝请大夫,担任江西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不久后他就告老还乡了。后来他又被起用,担任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副使,因为生病请求辞职。再次调任山南江北道,任命还没几天他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

冯岵的文章雄健刚劲,风格古朴深沉,一般的学者都读不懂。晚年,他自号“雪厓”。临终前,他还亲自刻写了“冯孝子墓”、“雪厓墓”的墓碑,并让人凿石为墓碑。

胡祗遹,字绍闻,是磁州武安人。从小没了爹娘,全靠自己努力学习。元世祖中统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张文谦担任大名路宣抚使,就把他招到身边当员外郎。第二年,胡祗遹就调到中书省当详定官了。到了元至元元年,他被任命为应奉翰林文字,不久又兼任太常博士。

他写了一篇《礼论》,用来纠正当时一些不好的政治现象。文章里说:“圣人制定礼仪制度,是为了协调贵贱之间的关系,并且严格区分上下尊卑,所以说,即使鞋子再漂亮,也不能放在枕头上;帽子即使破旧了,也不能拿草鞋来代替它,这就是尊卑有序的道理。臣子看待天子,就如同大地仰望着天空一样,然而历史上篡弑君主的恶事也发生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圣人创作《易经》,在《坤》卦的初六爻中就对此做了警示,说:‘初六履霜,坚冰至也’。意思是说,阴气开始凝结,慢慢发展就会变成坚冰。又说:‘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其所由来者渐矣’,意思是说,臣子杀害君主,儿子杀害父亲,都是一点一点逐渐发展起来的。贾谊看到汉朝的法律不尊重大臣,就说:‘天子像高高的宫殿,大臣像宫殿的台阶,百姓像大地。现在大臣被关进监狱,地位低下的官吏可以殴打、捆绑、羞辱他们,那么宫殿岂不是快要没有台阶了吗?’现在的大臣犯了罪,就在集市上被杖责羞辱,小人们就造谣诽谤,嘲笑辱骂,无所不用其极。汉朝的大臣要是犯了罪,天子责罚他们,贾谊还为此叹息不已,现在大臣却被老百姓随意指摘,这种风气一旦蔓延开来,有识之士都会感到非常寒心。

近些年来,奴仆告发主人,妻子告发丈夫,子女告发父母兄弟,老百姓随意抓捕、羞辱官员,衙役和差役诽谤大臣,那些凶狠奸诈的人,什么都不怕,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朝廷大殿上,满口污言秽语,肆无忌惮。皇上圣明英武,难道不知道这些都是坏事吗?然而皇上却乐于听取这些告状,而不禁止,这是因为皇上想借此机会揭露欺骗行为,铲除奸邪,解决冤假错案,压制那些蛮横霸道的人,所以才故意利用这些坏人的话语,来表达自己想整治朝纲的意愿。

我根本没注意到,自从我登基以来,听到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正有益的,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只会让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借此往上爬。大臣们不守礼仪,上下等级秩序全乱了套,朝廷上一点威严都没有,老百姓也跟着学坏,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万一哪天闹饥荒,到处都是盗贼,地方官还能管得住吗?现在的大臣们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在家里养着一些亡命之徒,让他们互相倾轧,真是太蠢了!想要了解民情,就应该提拔几个正直敢言的大臣,就像古代的纳言那样,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干嘛要被那些只会叽叽喳喳的小人蒙蔽双眼呢?

“朝廷之上无礼无威,闾里之间彝伦攸斁,无知之氓,习见官府之不足畏,一旦饥馑凶荒,狐鼠啸聚,郡县之权,若之何制之?今之大臣不以为忧,反以私门豢养凶人,使之递相讦制,何其愚也!” 这朝廷上没个规矩,没点威风,老百姓也跟着学坏了,都不怕官了。要是哪天碰上灾荒,到处都是强盗土匪,地方官拿什么办法管?现在的大臣们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在家养着一些地痞流氓,让他们互相打架,真是太傻了!

首先,他当上了户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右司员外郎,没多久又兼任左司员外郎。那时候阿合马当权,官场事务繁多,杂乱无章。他就直言上谏说,要精简机构,不如先精简官员,精简官员不如先精简事务。这触怒了阿合马,于是他被外放到冀宁路当治中,还兼任提举本路铁冶,意思是想拿铁冶的岁赋完不成来治他的罪。没想到,他到任后,工作成绩却非常出色。后来,他又被调任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江南平定后,他又升任荆湖北道宣慰副使。曾经有个佃户告发地主图谋不轨,他仔细调查后发现是诬告,就治了告发者的罪。

十九年的时候,他升任济宁路总管。他向枢密院上奏了八件事:一是徭役繁重;二是逃户众多;三是百姓贫困;四是正身入役的制度;五是伪造文书;六是官吏互相担保;七是有名无实;八是合并措施失衡。枢密院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将其制成法令。济宁路治所迁到巨野县后,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读书人也很少,他就选拔郡里的子弟教他们读书,亲自给他们讲课,巨野的文化水平也因此超过其他郡县。后来,他又被提升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他把敦促教化作为首要任务。如果遇到父子兄弟互相告发的案件,他一定会先劝他们重视伦理道德,实在不行,才会依法处置。

他被朝廷召拜为翰林学士,但他没有赴任。后来改任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没过多久,他就请求告病还乡。二十九年,朝廷征召德高望重的十个人,以他为首,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三十年,他去世,享年六十七岁。延祐五年,追赠礼部尚书,谥号文靖。他的儿子王持,是太常博士。

王纲,字政之,是安平人。他性格豪爽,年轻时做过县吏,从不阿谀奉承,随波逐流。元军伐宋时,军需物资供应非常紧张,从淮河以北征收的赋税尤其沉重。王纲在颍州任职时,率先推行互市制度,使官府和百姓都从中受益。他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工部主事。世祖皇帝修建大都时,他参与了营建工作,因为功劳很大,被提升为兵部员外郎,后来又调任刑部。他审理案件,总是公平公正,宽厚仁慈。有些豪强地主把良民偷偷藏起来当奴隶,王纲查明真相后,就把他们释放了。不久,他又升任工部郎中。阿合马专权擅利,弄权营私,王纲上书陈述了他的罪状,结果触怒了阿合马,被外放到益都淘金总管府当经历。

元朝至元十九年,纲先生升任奉议大夫、山东道提刑按察副使,没多久又调到湖南道。湖南人素来性情强悍,喜欢打官司,而且刚归顺元朝不久,地方官吏多贪赃枉法,为所欲为。纲先生上任后,大力整顿吏治,对违法者依法惩处,一时间湖南道秩序井然。

至元二十四年,他升任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使。有人劝他,那里气候炎热潮湿,疾病流行,最好别去,但他却说:“使者是奉天子之命,如果因为炎热潮湿就推辞不去,那谁还敢去呢!”他到了任上后,果然染病,回潭州的途中去世,享年五十四岁。“使者,受天子命,若以炎瘴弃之,谁当往者!” 这句话,至今读来,仍让人肃然起敬。

他的儿子思敬做了弋阳尹;思忠做了淮东屯田副总管。弟弟叫经,儿子叫思聪。

思聪,字德明,从书掾做起,一步步升迁到庐陵尹。因为才干出众,被选拔为广州路推官。当时有个县里的豪强诬陷百姓犯了罪,案子结了,看起来天衣无缝。思聪对此心存疑虑,仔细追查,最终查出了真相。他后来升任海漕千户,还被赐予金符。之后又升任朝列大夫、衢州路治中。退休后去世。

曹世贵,字仲明,是睢州考城人。他父亲鸾,因为武艺高强被刘整推荐,做过规运库提举。

世贵最初在翰林国史院做抄写工作,后来被任命为元帅府提控。元世祖派诸王塔察儿攻打高丽,平章政事赵壁担任征东省的负责人,任命世贵为行省宣差,出使高丽。高丽大臣林衍带兵抵抗,世贵大声呵斥道:“你不过是一个海邦小夷,竟敢威胁天子的使者,这是造反!”当场斩杀了十多人,林衍等人这才吓得服软。世贵因此升任忠翊校尉、城武令。他在任上施行仁政,百姓为他刻石颂扬。后来又升任同知隆兴州。当时有群盗占据山洞,官兵都拿他们没办法,派世贵去招降,那些盗匪竟然都投降了。他一路升迁,最终做到朝列大夫、福建闽海道提刑按察副使。他弹劾了行省平章政事默勒,揭露了他勾结盗贼,鱼肉百姓,败坏政事的罪行,默勒被朝廷处死。之后,世贵又升任中顺大夫、兴化路总管,后改任福建都转运盐使。最终去世,享年六十一岁。他的儿子定国做了江阴尹;靖国做了同知武昌搉茶提举。

詹士龙,字云卿,是河南光州固始人。他爸爸詹钧,是宋朝勇胜军的都统,驻守在湖北鄂州。经常带着小部队在四川渠县、巴州等地来回奔波,多次跟元军作战。后来在江西南平隆化县,他身受九处刀伤被俘虏了。元军主帅想让他投降,但他宁死不屈,绝食八天后壮烈牺牲。那时候詹士龙还只是个婴儿,他和妈妈一起被押到北方。

当时,抗元名将董文忠正跟随元世祖忽必烈南征,他把詹士龙带到忽必烈面前。忽必烈看到詹士龙感慨地说:“忠臣的儿子果然不凡!”就把詹士龙托付给了董文忠,董文忠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抚养。詹士龙十八岁的时候,长得高大强壮,又聪明敏捷,骑马射箭百发百中,董文忠赞叹道:“詹都统后继有人了!” 詹士龙当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后来,詹士龙的几个哥哥嫉妒他,甚至骂他是“元朝人的儿子”。詹士龙趁机向董文忠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并哭着请求恢复詹姓,但董文忠当时并没有答应。有一天,他们一起去滹沱河边打猎,詹士龙再次跪求董文忠恢复他的姓氏。董文忠开玩笑说:“你想恢复詹姓?那就帮我把这块石头扔进水里,如果石头浮起来,我就答应你;如果沉下去,你就跟着我的姓。” 周围的人都觉得很好笑。

詹士龙仰天祈祷:“只要詹家香火不断,这石头就一定会浮起来!”说完,他抱着石头用力扔进了河里。那石头在湍急的水流中旋转,一会儿像要沉下去,一会儿又像要浮起来,反反复复好几次。董文忠吃惊地拍着大腿说:“老天爷啊!詹都统他果然没有死啊!” 当天,董文忠就下令让詹士龙恢复詹姓。董文忠去世后,詹士龙悲痛欲绝,为他守孝三年,穿戴丧服。

先考考经学和吏事,考得挺好,然后被任命为高邮和兴化的知府。那时候正赶上战乱之后,他招抚流离失所的百姓,户口一天天增加。他还把官家的田地用来建学宫,招来佃户耕种,每年能收三百五十石粮食,用来供养学生们学习。

县城东边五十里,靠近海边的地方,一直受水患困扰。宋朝的范仲淹当县令的时候,曾经修筑堤坝来抵御海水,叫做捍海堰。可是时间久了,堤坝就坏了,高邮、宝应、海陵好几个州都遭了水灾。他上报朝廷,请求派民工修缮堤坝。堤坝修好了,绵延三百里,好几个州都因此受益。有意思的是,修堤坝的时候,挖地挖出了块石头,上面刻着四个字:“遇詹再修”,大家都很惊讶。

工程完工后,他升迁为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判官,又调任淮安路的推官,没多久又升任江南行台监察御史。那时候桑哥权倾朝野,横行霸道,他却说:“我身处言路,怎么能害怕死呢!”于是就上奏弹劾桑哥。没过多久,桑哥就被处死了,他也因此出了名。后来他请求告病还乡,后来又起用为奉训大夫,佥广西肃政廉访司事。做了两年官,又因为生病回家了。最后去世的时候,五十八岁。

他的儿子叫澍,做过岳州华容县的县令,是个清廉仁爱的官员,口碑很好。

高良弼,字辅之,是河北平山人。他爸爸叫高进。当年,真定府是庄圣太后的封地,设立了规运库,他爸就当了库使。高良弼从小就稳重,像个大人似的。有一次真定城失火,烧毁了上千户人家,高良弼就跟爸爸说:“咱们家没事儿,要不咱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救济灾民吧?”他爸爸特别惊讶,觉得这孩子真不错。

高良弼长大后,在元世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做事。世祖当皇帝后,就让他负责真定路的财政和赋税。元朝二年,高良弼被任命为奉议大夫、同知南京都漕运使,还得到了皇帝赏赐的金符。六年后,他又调到河南,负责税收工作。没过多久,就升任同知河南都转运使。那年闹饥荒,他就低价卖出官仓里的粮食救济穷人。后来大军围攻襄阳,需要从河北各地调运粮食,可是粮食运送不及时,高良弼建议提高粮食收购价格,这样大家为了赚钱自然会积极送粮,效率会高很多。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结果军队的粮食就充足了。

任期满了之后,高良弼调任凤翔府知府。他在当地带领百姓开凿了汧水河,从遥望尽阁一直到河底,全长五十里,灌溉了三千亩田地,修建了十七个水车。当地老百姓都非常感激他,把这条河叫做“高氏渠”。后来他又升任中顺大夫、同知陕西都漕运使。当时漕运使郭琮贪污腐败,高良弼洁身自好,躲着他远远的。郭琮倒台后,高良弼因为和他同在一个部门而被牵连,丢了官。

元朝二十四年,高良弼再次被起用,担任少中大夫、淮安路总管。淮安因为要出兵日本,需要大量的造船木材,每年都要采购上万木材,那些富商和官员勾结在一起从中牟利,已经积压了十三万木材了。高良弼到任后,官员们又想照例再采购四十万缗钱的木材。高良弼把这事儿报告给了行省,结果这事儿被取消了。晚上,有个富商送来五万缗钱贿赂高良弼,高良弼说:“你想用钱收买我吗?”把他赶走了。没过多久,行省又下令照旧采购木材,高良弼说:“我的话不管用,那我还当这个官干嘛?”他气得病倒了,不久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六岁。

他的儿子高琬,当过宜阳县尹;另一个儿子高珪,当过海船总管,在征讨交趾的战争中牺牲了。

白栋,字彦隆,是河北宁阳曲人。年轻的时候,他在许衡先生那里学习。许衡当上国子监祭酒后,推荐了十二个以前的学生,白栋就是其中一个。后来许衡因为生病辞职回家了,就让白栋和耶律有尚一起当国子监的助教。之后,白栋在裕宗皇帝面前讲学,讲的是《郑伯克段于鄢》这篇课文。裕宗皇帝对身边的人说:“这可不是空话,里面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啊!”没多久,白栋被调到国史馆当编修,还兼任助教。后来他又升任监察御史,上奏弹劾阿合马贪赃枉法,干了很多坏事。阿合马诬告白栋的弹劾不实,把他抓到刑部大牢里。阿合马还唆使邻家的妇女诬陷白栋私通往来,但那个妇女不肯听他的话,这事儿才算完。他还弹劾西京宣慰使倒拉沙因为私人恩怨杀害了自己的幕僚,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白栋后来被派去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司当佥事。有个叫阴济的人,碰上了仇家,仇家问他身上带了什么书,阴济骗他说:“是反贼的书!”仇家跑到延安去告状。白栋去审理这个案子,牵连到两百多人,白栋把他们都给放了,只处罚了那个说谎的人。有个朝廷的使者在延安征收马匹,听说白栋每天都点着灯熬夜审理案件,感叹地说:“这世上还有这么勤于职守的人吗?我回去一定把这事儿禀告皇上!”没过多久,白栋就被调到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当佥事,后来又调到燕南河北道。他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奔丧。不久,母亲也去世了,白栋悲痛过度,身体消瘦得像根骨头,最后死在了守孝的草棚里,享年四十六岁。

孙泽,字润甫,他的祖先是女真人乌古孙氏,后来迁居到大名府,改从汉人的习俗,把姓氏改成了孙。他的祖父孙璧,是金朝的明威将军,兼任军资库使,后来投降蒙古,当了税课详议官。他父亲孙仲,是大都广济仓的仓使。

泽,从小就长得英俊潇洒,而且特别自信,觉得自己在经济方面很有本事。一开始他在淮东大都督府当个小吏,后来调到征东元帅府,负责处理文书档案。南宋灭亡后,一些宋朝的旧臣拥立广王赵昺在福州称帝。元朝元帅唆都南下征讨,就下令让泽当他的军师。他们从分水岭出发,一路打到建安,攻下了南剑州。宋广王赵昺逃到海里去了。接着他们又攻打兴化,兴化的守将陈瓒先投降了,后来又反叛了。唆都气得要杀光兴化城里所有的人,泽说:“罪魁祸首只有陈瓒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被逼无奈的,不应该滥杀无辜。”唆都听取了他的意见,只杀了陈瓒,兴化城里的人全都保住了性命。

十月,唆都跟江西行省左丞塔出一起带兵,从甲子门进入海路,攻打漳州和潮州,然后在惠州海丰县停下来。泽请求万户乔惟忠增派援军,自己挑选精锐骑兵跟随唆都,直奔广州。十二月,他们到达广州城下,攻破了广州城。

十五年,我回福建,来来回回好几千里路,打仗、攻城略地,那些策略大多是我出的主意。后来我被任命为福建道宣慰司都事。没多久,改立行省,我又升迁为行省都事。唆都升任参知政事,进京了,我跟着他去了大都,帮他回答皇帝的问题,元世祖很欣赏我,赏赐我一件锦衣,还让我当了承直郎、兴化军知军。

十六年,兴化军改成了兴化路,又设立了总管府,我担任了总管府事。当时有一些坏人,自己立山头当老大,欺压良民,老百姓苦不堪言。官府去抓他们,他们根本不听。我到了之后,把那些假冒的官府文书、军令什么的,都找出来烧了,那些坏家伙没办法了,州县的命令才管用。陈瓒被杀后,有好几千户人家因为冤枉被杀,官府想没收他们的田产。行省派人去调查,乡下人一听,都躲到山里去了,还结伙当了土匪。我张贴告示,晓之以理,那些带头的土匪都投降了,其他的我都不追究了,投降的人我把他们的田地房子都还给他们。要是家里没人了,就让他们的亲戚继承,官府不能随便没收。这样一来,大家纷纷出来,各干各的活儿,三县的老百姓还给我修了生祠,做佛事感谢我。

有人提议要抓壮丁,编入军队,登记造册,我极力反对,亲自跑到行省去说:“这些人都是种地的农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没有旧的户籍可以查,就让他们当老百姓吧!”行省同意了,老百姓都很高兴。我还兴办学校,招收学生,修补书籍,在道化堂举行乡饮酒礼,大家看了都很感动,觉得又看到了太平盛世。

公元1221年,我被莫名其妙地降职了,调到永州当了个通判。当时湖广行省的平章政事要束木,仗着桑哥的势力,横行霸道,贪赃枉法,搞得老百姓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有一天,他派他的手下赵万户来永州,说是要检查和收购纱罗,嚣张跋扈得很。我平静地对赵万户说:“新归附的百姓很容易被激怒,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上面肯定会追究官吏的责任,你又能安稳到哪里去呢?”赵万户被我说动了,没敢继续胡来,灰溜溜地走了。

公元1226年,朝廷下令要进行财政清算。我说:“这事儿我不能亲自去,不然麻烦就解决不了。” 于是,我亲自跑到行省去报账。要束木那个老家伙,气急败坏地把我抓了起来,关在行省里。其他州县因为牵连被查抄的,家破人亡的至少占了二三成,偏偏永州一点事都没有,老百姓还立碑歌颂我呢!后来武冈和宝庆地区发生盗匪作乱,行省命令我去抓捕。我抓住了三十一个盗匪头目,放了五百多个被胁迫的参与者,一下子就平息了乱局。

二十八年的时候,本来要被处死,结果却升官了,当上了泽奉训大夫,在行省左右司当员外郎。平章阔里吉思很欣赏他,推荐他,说他懂军事。

元贞二年,跟着阔里吉思平定叛乱,打仗过海攻城,所有的军事策略都听他的。事情结束后,他被任命为海北海南道宣慰副使,后来又改任广西两江道佥都元帅府事。海边住着各种各样的少数民族,老百姓都不守法,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制定了二十二条规章制度,简单易行。他上奏请求减少驿站的马匹,减轻老百姓的负担,皇上批准了。他还觉得赋税太重,灾荒之后更应该减免,于是皇上就下令免除广西一年的赋税,老百姓都很感激他。

他到各地视察民情,发现问题就立刻解决,总是勤勤恳恳地四处打听了解情况,好像怕来不及似的。路过象州,那里闹饥荒,他就拿出两千石粮食救济;到了临贺,又拿出了一千二百石粮食救济灾民,这些事都是他自作主张,不用请示就做了。邕州要开垦屯田,就让他负责规划。他走遍了荒凉偏远的地方,到了交趾边境,修建了雷白等十个寨子的水坝,开垦了八处水田,共五百二十顷,组织了四千六百多户人家参与耕种,每年收成五万多石粮食,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好处。

猺族人符文真告发元帅薛直千贪污民牛,强索金银等罪行,行省派他去调查。他亲自到海岛上调查,查明了四百八十二个平民、五十多头牛以及一些金银财物被抢夺的事实。

广西的肃政廉访使,这个人叫举泽,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元大德六年,他被任命为海北海南道的肃政廉访使。到任后,按照惯例,他可以领到五百多石的俸禄田产。但他却说:“我还没开始工作呢,就先拿这么多的俸禄,合适吗?”于是,他把这些田产都捐给了当地书院,用来培养人才。

举泽看到老百姓经常因为不懂法而触犯刑律,就让人刻印了三千多册通俗易懂的法规小册子,解释各种罪行及其相应的处罚,取名叫《社长须知》。他每个月都召集老百姓,特别是老年人和孩子来听讲,这有点像古代《周礼》里每月初一讲读典籍的意思。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懂得了法律,犯法的人自然就少了。

雷州靠近东南沿海,经常受到潮汐的侵害,而西北部地区地势平坦开阔,很适合修建水利工程。举泽深入研究了当地的水利情况,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雇佣了四十个人,疏通了旧湖,修建了四千多丈的堤坝,在三条溪流的交汇处筑坝,并设置了七个石闸。他还开凿了一条从西向东,再向南环绕的渠道,长达八千七百六十多丈,渠道上设置了六个闸门,用来灌溉东南沿海的农田。在新的堤坝外面,他又开凿了二十四条渠道,灌溉西北部的农田,总长一万三千六百五十多丈,并在渠道上修建了八座桥梁方便通行,渠道的起点和终点都设有管理闸门的官员,根据水位高低来控制闸门的开关。他还利用城边的山田,修建了石渠,引西湖的水灌溉农田。此外,他还修筑了塘马家梢,以抵御潮汐的侵害,并安排水户负责看守。从此以后,数万顷盐碱地变成了肥沃的良田。举泽在任期间,规划宏大,措施细致,类似这样的政绩还有很多。

元至大元年,举泽被调任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但他因为母亲年老,请求回家侍奉母亲,没有等朝廷的命令就离开了。朝廷知道后,又任命他为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使,方便他照顾母亲。一年后,他的母亲去世,举泽也辞官回家守孝。延祐二年,举泽在家中去世,享年六十六岁。后来朝廷追赠他为推忠靖远著节功臣、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柱国,追封魏国公,谥号正宪。

举泽博览群书,尤其精通阴阳历算之学。他根据诸葛亮木牛流马的原理,设计了一种运输工具,速度非常快;他还用汞代替水来驱动浑天仪,计时非常精准。他著有《棋法》十卷、《忍经》一卷、《集字选玉》二卷。他的儿子叫举良桢。

良桢,字幹卿,是个天赋异禀的人,从小就喜欢读书。他先是被荫补为江阴判官,后来调任婺州武义县尹,又改任漳州路推官。上任后,他上书朝廷说:“法律规定,犯了罪的人只应该徒刑,不应该再加杖刑,现在既杖刑又徒刑,这不是体恤刑罚的意思,应该减少杖刑,增加徒刑。” 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将其定为法令。后来他调任泉州,在那里也凭借他的才能获得了很好的声誉。

天历初年,他被朝廷任命为陕西行台监察御史。他弹劾辽阳行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卖国不忠,并引用汉高祖斩丁公的故事来说明臣子的忠义大节;他还弹劾御史中丞胡居祐奸邪,最终导致这两人都被罢免了官职。之后,他升任行台都事,但由于他的直言进谏并不总能被采纳,于是他自请辞官回家。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起用为监察御史。良桢认为惠宗皇帝刚刚掌握大权,必须广纳贤才来辅佐自己,于是上疏说道:“天历年间,国家纪纲败坏,元气受损,如今陛下圣明英武,继承大统,但西宫仍在执政,奸臣当道。现在陛下威严震怒,扫除阴霾,以彰显大义,以表达孝道。这正是兢兢业业祈求上天保佑江山社稷的时刻,关键在于陛下自身修身养德。现在经筵讲官兼任过多职务,重要的官员们每次讲经不过几刻钟就结束,而那些低级的宦官却总是侍奉在陛下左右,这有什么益处呢!我希望陛下能够招揽像许衡这样的儒生数人,让他们在宫中侍奉,经常以唐、虞、三代的治国之道来启迪您的圣心,日新月异地提升您的圣德,这将是万世无疆的福祉。”他又提到,当时国俗是父亲死了,儿子就娶了后母;兄弟死了,就娶了嫂子;父母死了,也没有丁忧的制度。他请求朝廷让礼部官员、各级官吏以及在朝的进士们一起讨论,制定从天子到庶民都应该遵守的礼制,以确立万世不变的纲常。他还说:“处士刘因,学问可以比肩许衡,应该把他列入孔庙祭祀。”但这些建议都没有被采纳。

有个宦官罕失,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并把妻子的肉喂狗,良桢上疏请求对罕失严惩,同时他还论述了宦官结交朝臣的危害,建议朝廷对宦官进行整顿和裁撤,这使得许多奸邪之人都对他忌恨不已。

公元1344年,他升任刑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中书省左司都事,接着外放江东道廉访司副使,但他没去就任。1346年,朝廷授予他平江路总管的职位,他又没去。1348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右司员外郎,之后升任郎中,紧接着又升任广东道肃政廉访使,但他还没出发就又被调回担任郎中。之后,他升任福建道肃政廉访使,在任上又被召回,参与中书省政事,同时兼任经筵官。1351年,他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之后升任中书参知政事,同时兼任同知经筵事。1353年,他升任左丞,兼任大司农卿,仍然兼任同知经筵事。

当时中书省用人不明,他难以施展抱负。正赶上军费短缺,他就建议和右丞悟良哈台一起主管屯田,每年增加二十万石的收入。东宫还没建造,他多次向朝廷建议此事。皇帝前往上都后,才册立皇太子,并设立詹事院,并紧急召他担任副詹事。他每次在端本堂值班,都会宣讲“正心诚意”的道理,以及“亲君子,远小人”的处世之道,皇太子都非常赞赏。

1354年,他外放淮南行省左丞。当初,泰州的贼寇张士诚降而复叛,攻占了高邮。太师脱脱奉命率领大军讨伐,他也跟随参议龚伯璲等人一同前往。高邮城快要被攻克的时候,朝廷下诏罢免了脱脱的兵权。有人告密说龚伯璲等人劝说脱脱率兵北上,朝廷就对此事进行调查,牵连到了他。经过审问,并没有查出他的罪证,他仍然被任命为中书左丞,分省彰德,负责供应军粮。不久后,他又被召回京城。1356年,他被晋升为荣禄大夫,并赐予玉带。1357年,他被任命为大司农。1358年,他升任右丞,仍然兼任大司农,但他推辞了,但朝廷没有批准。

后来,有奸民诬告宜兴州的张复通是贼寇,中书省要抄没他的家产。官员们拿着文书请求他签字,他说:“我的胳膊可以砍断,但这个文书我不能签字!”同僚们都变了脸色,最终也没能强迫他签字。

乌古孙良桢当了官以后,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议,比如取消福建、山东的盐税,浙江东西的长生牛租,还有沿海受灾地区的田赋,老百姓都非常感激他。他还觉得当时的《至正格律》轻重不分,给官吏们钻空子的机会,于是他找来几位精通明律的人,参考古今律法,对它进行了修改和完善。这本书写完后,良桢就因为生病辞职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对了,一开始他曾祖乌古孙壁把姓氏从乌古孙改成了孙,但他觉得自己是金朝旧族,不应该忘记祖先,所以又改回了乌古孙。

史书上说:汉朝的霍光废掉昌邑王,拥立宣帝,严延年弹劾他擅自废立皇帝,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元朝文宗篡位的时候,达识帖睦邇投降了,乌古孙良桢就弹劾他卖国不忠。这两个人都能明白君臣的大义,让后世的乱臣贼子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作恶。哎,这可不是一般敢说话的人能做到的啊!

赵宏伟,字子英,是颍州人。至元十三年,元朝大军攻打南宋,赵宏伟带着书信去拜见元军副元帅宋都,宋都觉得他很奇特,就让他参与了攻打临江和吉州的战役,他都立了功,被任命为吉州参佐官。当时江淮地区刚刚归附元朝,吉州的乱民又聚集起来反抗,宋都就派赵宏伟去平乱。赵宏伟在路上遇到叛军,他就在桥下设下埋伏,用火攻,叛军败逃奔向桥上,埋伏的士兵发起攻击,把叛军全歼了。接着,他乘胜追击,攻打叛军的巢穴,叛军倾巢而出抵抗,赵宏伟探知叛军已经过去,就从后面袭击他们,大获全胜,斩杀了叛军首领,吉州这才安定下来。后来,宋军将领王昌、张云勾结新归附的五营兵造反,事情败露,王昌被抓住了;赵宏伟夜袭张云,把他杀了,俘虏了他的五百名同伙。宋都想要把他们全部杀掉,但赵宏伟说:“这些人是被逼无奈才犯错的,杀了他们,反而会让那些动摇的人更加不安。”于是这些人免于一死。因为这些功劳,赵宏伟被任命为泰和县尹。

宋朝的时候,文天祥将军手下的将领罗开礼和叶良臣计划攻打吉州和赣州。结果,宏伟将军杀了叶良臣,抓了罗开礼,但是放了其他的士兵。十五年后,皇上赏赐给他金符,让他担任瓜洲渡的提举。没过多久,按照规定,他就免职了。后来,他被任命为衡州路总管府治中,宏伟大力发展屯垦,那些造反的百姓都放弃了当盗贼,开始务农,衡州也因此安定下来了。后来,因为生病,他就告假回家了。

大德五年,因为中丞董士恒的推荐,他又被起用,担任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佥事。之前,镇江闹大旱,免除了九万五千石的民租。但是,官吏们害怕流言蜚语,又把租税收了回去,老百姓没办法交。行台让宏伟调查这件事,宏伟最终免除了这些租税。后来,刮大风,海水倒灌,常州、润州等地的百姓很多被冻死淹死,宏伟想要发放粮食救济,但是主管官员说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宏伟说:“擅自发放粮食的罪责,我一个人承担!”就这样,他救活了十多万人。朝廷让他的部门造船,从淮河进入黄河,到达临清。当时山东闹饥荒,宏伟建议说:“这边粮食多,那边缺粮,应该把多余的粮食救济缺粮的百姓。”行省同意了他的建议,就向山东漕运了五万石粮食。后来,他升迁为江南行台都事。十一年,江南闹饥荒,宏伟建议用赃款罚银来救济灾民,他的同事们犹豫不决,宏伟态度坚决地据理力争,中丞廉恂感叹道:“我得到了赵君这样的助手,还有什么可担忧国家大事的呢!”最终,采纳了宏伟的建议。

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御史台都事,上疏建议朝廷百官应该各司其职,辅助朝廷治理国家,朝野都称赞他。仁宗皇帝还在东宫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声,对他非常礼遇,经常用字称呼他。在朝廷做了一年,宏伟再次告假回家,出任浙东海右道廉访副使,去东宫辞行,仁宗皇帝拿出衣物绸缎让他自己挑选赏赐给他。后来,他被提升为江南行台侍御史。皇庆二年,因为年满七十岁,他就退休了。延祐二年,他又被起用,担任福建道肃政廉访使,但是因为生病辞去了官职。泰定三年,他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的官职,追封天水郡侯,谥号贞献。

他的儿子有思恭、思敬。思敬很有文采和德行,以处士的身份被征召为教授。他的孙子是琏和琬。

话说这位琏先生,字叫伯器,元至治元年考中了进士,先是被派去嵩州当了个判官。后来又调到汴梁路祥符县当县令,之后进京做了国子监的助教,一路升迁,做到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最后被任命为杭州路总管。

杭州这地方,事情多,任务重,很多当官的都干不好。但琏先生为人刚强果断,聪明又敏捷,精力比一般人强得多,手下的官员没一个不服他办事干脆利落的。当时浙江地区徭役负担很重,那些被选为坊里正的百姓,家都被搞垮了。朝廷让行省召集八个郡的太守一起商量怎么减轻百姓负担的好办法,琏先生就提了个建议:把县里和坊里的正职人员当作雇佣的劳动力来用,用田赋来平均分配徭役,老百姓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后来,有几个盗贼勾结在一起,拿着刀在集市上砍人抢钱,大家都不敢吭声。琏先生一听,立马拍案而起:“这绝对不能忍!”马上派兵去抓,把这些盗贼全抓起来,在集市上给杀了。

一年多后,琏先生被朝廷召回,升任吏部侍郎。杭州百姓都很怀念他,还特地刻碑记录了他的政绩。

话说李孟,历任中书左司郎中,后来升任礼部尚书,没多久又调到户部,之后被任命为参议中书省事,最后外放出任山北辽东道廉访使。 那会儿,河南发生兵变,淮河两岸也跟着不安宁,朝廷就决定把河南地区划出来,在扬州设立淮南江北行省,任命李孟为参知政事。李孟当时正患着严重的浮肿病,但他仍然坐着轿子,带病前往扬州赴任。到了扬州后,他先被分派到淮安镇守,后来又调到真州。

正赶上张士诚造反,攻陷了泰州和兴化,行省派兵去讨伐,结果没打赢。行省就让高邮知府李齐去招降张士诚,张士诚表示愿意投降。行省就给了他一个民间的官职,还让他参与讨伐叛军以表示效忠。于是,李孟被调到泰州镇守。李孟就催促张士诚赶紧造船,准备进攻濠州和泗州。张士诚心里又怀疑又害怕,不肯出兵。他还暗中探知李孟毫无防备,于是再次反叛,四更天放火攻城。李孟带病强撑着,摸出佩刀上马,跟叛军作战。叛军把李孟围住,把他引到自己的船上。李孟质问他们:“你们罪该万死,朝廷已经宽恕你们,还给了你们官职,朝廷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为什么降了又反?你们背信弃义,逆天而行,灭亡就在眼前!我可是朝廷的大臣,岂能被你们这些贼寇吓倒!” 叛军用长矛把李孟刺倒在地,想把他抬上船,李孟瞪大眼睛破口大骂,最终壮烈牺牲。他的仆人扬儿为了保护他,也一起死了。朝廷得知此事后,赏赐了三百锭银子,并且追赠他的儿子李锜官职。

李孟的弟弟李琬,字仲德,官至台州路总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国瑛用船把李琬劫持到黄岩,李琬偷偷地爬上白龙奥,躲在老百姓家里,绝食七天而死。

史书上说:李秉彝等人,都是元世祖、元成宗时期的地方官,他们都尽心为民,弹劾奸邪,可以说是称职的官员。白栋弹劾阿合马,詹士龙弹劾桑哥,尤其表现出刚正不阿的品格,“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榜样,李孟兄弟二人也堪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