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然,字立道,是天台人。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曾经在王柏先生门下学习,学习了性理之学,尤其精通易经。他想要按照朱熹的《易学》原本再做一番研究,但时间来不及,于是就广泛参考前人的著作,吸收各种不同的观点,最终又回归到经义的根本,写成了二十卷的《周易通义》。他还总结出一套学习易经的方法:首先要推演卦象的含义,了解六爻的吉凶;如果卦象含义难以理解,就参考卦象的象征意义;如果象征意义难以理解,就参考卦爻在八卦中的位置;如果位置也难以理解,就参考三百八十四爻的案例。他还另外写了三卷的《发例》、五卷的《或问》和五卷的《释蒙》。南宋灭亡后,他不肯为元朝效力,在西清道院居住。去世后,元世祖赞赏他的节操,追赠谥号为“康敏”。
同县的陈应润,字泽云。他父亲邦彦,家里世代研究易经。陈应润写了四卷的《周易爻变义蕴》,书中说那些借用老子学说的人,创造了“无极”和“太极”的概念;那些改变炼丹术的人,绘制了先天八卦图和后天八卦图。他硬要把阴阳、老少说成是四象,但四象的解释却不明确;他还胡乱引用《复卦》和《姤卦》的阴阳变化来说明八卦的顺序,但八卦的方位却说不准。后来有人向他请教爻变的方法,他就把图去掉,纠正了他的错误说法。他自己说这本书是他三十年辛苦努力的结果,黄溍为他写了序言,然后这本书才得以流传。
王埜翁,字太古,是江西婺源人。他曾经被任命为镇江路的学正,后来辞官回家,写了一本书叫《见易篇》。这本书深入探讨了八卦的构成原理,认为这些原理都源于河图洛书的自然法则和图像。书里不仅详细解释了画卦的规则和方法,还引用了《列子》、《子华子》、《乾凿度》和《黄庭经》等典籍,来证明刘长民关于九为河图之说的观点,并且驳斥了孔安国、刘向父子以及班固对关氏易的错误传承。他还写了《周易分注》一书,重点阐明八卦的图像,并以此来推演卦象的变化。当时程朱理学对易经的解释,王埜翁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吴澄当时担任国子监司业,读到王埜翁的书后非常赞赏,他在自己注释的《易纂言》中,就大量采用了王埜翁的观点。
再说说上饶的谢仲直,他写了一本书叫《易三图》,一共十卷。书中认为先天八卦的圆图对应河图,九个数对应九个方位;而方形图对应洛书,十个数对应五个方位,并绘制了五个方位相得益彰的图。大文豪虞集看到这本书后,也觉得非常不错。
吴兴的进士钱义方,写了一本《周易图说》。他认为河图是伏羲氏得到的,而洛书的出现则是在一千多年以后。圣人们把河图洛书放在一起,只是因为龙龟背负着图案从河洛中出现,这件事本身是一样的,圣人只是根据这件事,推演出了数理关系,所以河图洛书两者是可以互相印证的。他举出这两个图是为了说明一个道理,并不是说作《易经》的时候同时使用了河图和洛书。所以他的观点完全是基于河图,而没有涉及到洛书。
丁易东,字石潭,是湖北龙阳人。他考中了宋朝的进士,当过编修官,后来元朝多次征召他做官,他都没答应。他写了一本书叫《周易传疏》,一共十卷。 书里把《周易》上下两经单独编成两卷,把孔子传下来的十篇内容编成十二卷。他费了不少心思,把《彖》和《象》两篇的注释放在经文后面,方便学生学习,现在乾卦就是这样排版的。后来的人又在每个爻辞下面加上了爻象的注释,坤卦以下就是这样。
吕微仲曾经把《周易》的十翼整理成十二篇,晁以道又把它整理成八篇,他们都是按照经、彖、象、文言、系辞、说卦、序卦、杂卦的顺序排列的。吕伯恭又重新整理,定为经文两卷,注释十卷,还参考了王肃的版本和朱熹的《周易本义》。吴斗南说《说卦》原本有三篇,是汉初一个河内女子传下来的,现在只留下了一篇。还有《系辞》上下两篇,其实就是《说卦》的上中下三篇,现在我们看到的《说卦》其实是下篇。 所以他把《彖》和《大象》各编成一卷,把小象的注释和《系辞》上下两篇放在一起,把现在的《系辞》和《说卦》合起来当成《说卦》三篇,不过《彖》和《象》还是按照《周易本义》分成两卷。所以除了上下两经之外,十翼的顺序就变成了:彖上(一),彖下(二),象上(三),象下(四),文言(五),说卦上(六),说卦中(七),说卦下(八),序卦(九),杂卦(十)。他的说法好像挺有道理,但是把《系辞》改成《说卦》有点让人怀疑,而且把《文言》放在《系辞》前面也不太合适。丁易东采纳了他的章节顺序,但是《系辞传》的名字还是沿用了《周易本义》的叫法,他的考订非常准确。
丁易东曾经在石潭建了一座精舍教学生,这件事被朝廷知道了,朝廷赐名“沅阳书院”,并任命他为山长。 同时,襄阳的陶元幹也写过一本关于《周易》的书,世人称之为“陶易”。
王申子,字巽卿,是四川邛州人。他住在慈利的天门山,写了一本叫《大易缉说》的书,一共十卷。他曾经看到魏了翁的《答蒋得之书》和史学斋的《临汝讲义》,这两本书都沿袭了张观的想法,用九个图来解释后天八卦的卦象,用十本书来解释《洪范》中的五行之数。王申子觉得朱熹(晦庵)没看到这两本书,所以才说十个图九本书,这是读《易经》的人一个很大的疑问。王申子认真研究了这个问题,最终解决了这个疑惑,他把十个图分开,用它们来画先天八卦,把九本书的内容综合起来,解释后天八卦,完全不用牵强附会,就能解答疑惑,消除误解。皇庆二年,朝廷征召他担任南阳书院的山长。后来他就去世了。
任士林,字叔实,是四川绵竹人。他曾经写过一本《中易》,分为上下两篇,详细解释了八卦的来源,以及河洛数和太极数的运用,体现了天地运行的规律,以及圣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阐述了《易经》中坎、离、颐、大过、既济、随、蛊、井、噬嗑、贲、困、屯、鼎、革、蒙等卦的含义和运用,把圣人根据变化而立下的道理解释得非常清楚。他还写了一本《松乡文集》,一共十卷。后来朝廷推荐他担任安定书院的山长。
同时代的还有四川潼川人赵采,字德亮。他写了一本《周易折衷》,一共三十三卷,主要阐述程朱理学对《易经》的解释,同时加入了他自己的观点,并参考了前代儒家对《易经》象数方面的解释,互相补充说明。
江西饶州人徐之祥,字方塘,写了一本《读易蠡测》,这本书里关于象数的解释,一部分参考了邵雍(康节)的《皇极经世书》,一部分参考了周敦颐(濂溪)的《太极图说》,并且对各个卦象的变化都做了详细的解释。这本书还有一个名字,叫《玩易详说》。
浙江桐庐人魏新之,写了一本《学易蠡测》。因为以前的儒家学者把八卦排列成方圆图,所以他根据自己的想法,画了一个三角形的图,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安徽休宁人吴霞举,字默室。他写了《周易管见》六十卷、《筮易》七卷、《太玄潜虚图》十卷,虽然这些书之间有些异同,但都非常流行。
还有福建建安人邱富国,字行可,是朱熹的学生。南宋灭亡后,他没有做官。他写了《周易辑解》十卷、《学易说约》五篇、《经世遗书》三卷。他的学生郑仪孙写了《易图说解》和《大学中庸章句》。
董真卿,字季真,是江西鄱阳人。他爸爸董鼎,字季亨,是私下学习朱熹门人黄干学说的,还写过《尚书辑录纂注》和《孝经大义》这两本书,都严格按照朱熹的《刊误》来修改,把《孝经》定为一章经文,十四章传文。董真卿从小就继承了家里的学问,后来又跟着胡一桂和熊禾学习。他还写过十四卷的《周易会通》。
那时候,江西清江人张理在福建当儒学提举,写过三卷的《易象图说》和两卷的《大易象数钩深图》,也是当时有名的人物。
程龙,字舜俞,是婺源人。他在南宋做过永嘉县的县令,元朝建立后他不做官了,写了《尚书毛诗二传释疑》、《礼记春秋辨证》、《弄环余说》、《补程子三说易图》等书,并且都出版了。
同时,丰城人程焕,字时可,大家叫他巏山先生。他写了《易传宗》、《书传通》、《诗传微》等书,每一本都有几十卷。
浮梁人吴迂,字仲迂。年轻的时候跟着饶双峰学习,大家叫他可堂先生。汪克宽是他的学生。他写过《易学启蒙》、《书编大旨》、《左传义例》、《诗传众说》等等书。
雷光霆,字友光,是江西宁州人。他就在家里教书,著名的学者程钜夫和詹天游都是他的学生。他写过五十卷的《九经集义》、三十卷的《史辨》和十七卷的《诗义指南》。元朝的时候,朝廷派人请他去做官,但他还没到任就去世了。人们称他为龙光先生。
同时,平江人陈深,字子微。他潜心研究学问,写了《读易编》、《读诗编》和十二卷的《读春秋》。他跟别人高谈阔论,讲解经书,滔滔不绝,不知疲倦,是当时有名望的老学者。元朝天历年间,奎章阁的官员因为他的书法好推荐他做官,但他隐居不出,他的诗文集叫做《宁极斋稿》。
吴鄹,是永新人。宋朝快完蛋的时候,为了躲避仇家,他搬到了山西,还改名叫张应珍。他研究《周易》,虽然尊崇程朱理学,但并不盲目跟风,他看待程朱理学就像参天两地那样,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比如,他对《周易·系辞》中“天圆地方”的解释就很有意思,他说:“天是圆的,一围着三,三个都是奇数;地是方的,二围着四,四个都是偶数”,这说法好像有点牵强。其实啊,五行里,天对应一、三、五,加起来是九,是奇数;地对应二、四,加起来是六,是偶数。所以,圣人用奇数来代表天,用偶数来代表地。八卦的象征:乾坤代表天地,用虚无缥缈来形容;震巽代表天地间的长男长女,是雷风,有气但无形;坎离代表天地间的中男中女,是水火,有形但无质;艮兑代表天地间的少男少女,是山泽,有形有质,很确定了。
驸马阔里吉思曾经向他请教过《周易》的疑问,还把他的著作刻印在了平阳路。元朝大德八年,他当上了秘书少监,这才改回了现在的名字。
刘整,字宋举,是古田人,自称是蒙谷的隐士。他教过一百多个学生,《易传》、《六十四卦图说》和《春秋元经》这些书,他年轻时都跟合沙的郑少禖学过。他写了一本书叫《易纂图》,只有一卷,可惜刚写完就去世了。
同县有个叫陈宏的人,元朝初期搬到了华亭,当上了吴江州的同知,写了《易童子问》和《易象发挥》两本书,每本一卷。
史蒙卿,明州人,宋朝咸淳年间的进士。他品德高尚,为人正直。当时四明地区学术界都追随陆氏学派,尊崇杨、袁二家,后来沈焕、舒璘又继承了他们的学说。能够弘扬朱子理学的人,从史蒙卿开始。他最初在江阴教书,写了《小学绀珠》来教育后辈,他的文集叫做《静清集》。
周鼎,字仲恒,庐陵人。他年轻时就和湜溪的郭正表一起学习。他对六经有很多疑问,经常反复探讨,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他说:“诗歌分为正统和变体,这说法起源于汉代儒家,但正统中也有变体,变体中也有正统。它们的体制和音律截然不同,诗歌的篇章结构也混乱不堪,一目了然。必须根据各自的类别来区分,才能辨别出社会兴衰的缘由。虽然这些诗歌并非盛世之作,但作者贤德,诗词也接近古代的风格,必须遵循《诗经》大雅小雅的正统,才能使劝诫和惩戒的意义有所寄托。”周鼎对六经都有论著,但只有《诗经辨正》是一部完整的著作。
杨璲,字元度,是余姚人。他特别推崇朱熹的学说,写了一本叫《诗传名物类考》的书,御史姚黻还把它呈献给了朝廷。他后来做过宁海和缙云的学正,最后去世了。
夏泰亨,字叔通,也是余姚人,九岁就能写文章,厉害吧!后来当上了翰林编修,还写了《诗经音考》和《矩轩集》这两本书。
安城人刘瑾,字公瑾,对经史典籍非常精通,写了二十卷的《诗传通释》。这本书收集了各种经传和儒家学者的重要观点,内容非常详尽,所以很受欢迎。
王天与,字立大,是江西吉安人。他潜心研究,花了十五年时间才完成了他那本四十六卷的《尚书纂传》。虽然他不太认同蔡沈的观点,但有时候也会参考他的说法。
后来,江西人王充耘,元统年间考中了进士,写了《读书管见》两卷,对蔡沈的《尚书传》做了非常精细的考证。
黄景昌,字明远,是浦江人。他对《尚书》和《春秋》的精髓理解很深。他曾经说过,从公谷口流传下来的说法,直到汉朝才被记录在竹简上,所以经书里有些地方缺失,有些地方有错误。学者们一方面敬畏经典,一方面又怕触怒前人的权威解释,所以对这些错误和遗漏都不敢去考证。他写的《春秋公谷举传论》和《三代用正日夜食之辨》观点鲜明,很有力量,让人不得不服。后来,他得到巴州阳恪写的《春秋考正》一卷,书中说三代都使用夏朝的历法,没有更改过月份。黄景昌认为这是不对的,于是又写了三卷的《周正如传考》,认为周朝不仅改了月份,还改了历法。他说,《左传》是距离孔子时代比较近的,应该按照《左传》的说法来理解。
俞皋,字心远,是新安人。他年轻时师从宋朝进士赵良钧,学习到了《春秋》的精髓。从晋朝杜预注释《左传》开始,才有了“凡例”的说法,就是统计同义词、同音词的数量,但并没有考究它们的含义。唐朝陆德明学习啖赵的学说,写了《纂例》这本书,虽然分析得比较详细,但也并没有从意义上来解释。直到程颐为《春秋》作传,才开始分别解释义例。俞皋完全遵循程颐的学说,根据意义来区分同义词、同音词,制定了十六条例,如果意义不同但词语相同,或者意义相同但词语不同的,就分别在各个事件下解释,这就是他的《春秋断义》。
鲁震,字叫樵南,是江西吉安人。那时候考试用《春秋》的胡传和其他三种传一起考,学生们翻来覆去地查资料,累死了,也没人能把这几种传记合在一本书里。鲁震把它们整理到一起,先放左传,再放公羊传,接着是谷梁传,最后是胡传,还把陈氏的解释放在最后面。凡是胡传里引用的资料,他都分门别类地做注解,放在书的最后,取名叫《春秋五传》。这书和皋书一样,对学生们来说都方便多了。
熊复,字庶可,是南昌人。他在家乡教五经,学生们都叫他西雨先生。他写了一本《春秋会传》,吴澂看到后大加赞赏,还写跋文说:“邵雍说过:圣人的经典,浑然天成,没有痕迹,就像天道一样。《春秋》记载的是事实,善恶都在其中。世上的学者大多认为圣人有意褒贬,而三传距离圣人时代已经不远了,就已经失去了经文的本意,更别说后来的注释者了!唐代只有啖助和赵岐两位儒学家真正研究圣人的本意,宋代的清江刘原父次之。熊先生编写的《会传》把这些都融合在一起,其他注释者的作品,没有谁能像他这样精挑细选,准确把握。”
同县的毛应龙,字介石。元朝大德年间,他在澧州当教授,写了二十四卷的《周礼集传》和五卷的《周官或问》。他把历代儒学家的解释都汇集在一起,然后加上自己的见解,他的学问仅次于熊复。
乌冲,是四川川州大宁路的人。他祖上是塔塔儿台人,元太祖打败金国的时候,乌冲的祖上带着当地军民到河北迎接投降,还被赐了名字叫侈稔虎。后来他跟着太师国王一起南征,官职做到龙虎卫上将军,还当过易州崇宁军节度使,代理过川州元帅府的事务。他父亲乌禔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当上了北京路总管,佩带着虎符,官职做到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
乌冲这个人学习刻苦认真,一开始跟着容城人刘因学习。他刚开始穿戴打扮得非常讲究,坐着车马去拜见老师,一去就是三天没回来。同学们都议论说:“他这是真的来学习的吗?”第二天,乌冲换上了儒生的衣服,拿着书恭敬地坐在座位上,举止就像个寒酸的读书人一样,同学们都啧啧称叹,觉得他很特别。乌冲学习非常刻苦,白天背诵晚上思考,甚至忘记了吃饭睡觉。他守孝三年,不进内宅,每天日落就吃晚饭,之后就不再吃东西了,神情却很平静。真定人安熙也想跟着刘因学习,但没成功,乌冲就把自己学到的东西都告诉了他,后来安熙也成了有名的儒士。乌冲去世后,被追赠为秘书省秘书郎。
黄泽,字楚望,祖籍是长安。唐朝末年,他远祖舒艺担任资州内江县令,他的后代就一直住在资州。他父亲黄仪可多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没考中。他堂兄黄骥的儿子在九江做官,蜀地发生战乱后回不来了,就在九江定居了。黄泽从小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资质,立志要通过学习经书来修身养性,他非常喜欢苦思冥想,经常因此生病,病好了又继续思考,时间长了,好像有所领悟,写出了《颜渊仰高钻坚论》这篇文章。四川人学习经书,一定要先学习古代的注释和解释,黄泽对名物、度量衡这些都考证得非常仔细,而他的义理思想则遵循程朱理学。他还写了《易春秋二经解》和《二礼祭祀述略》。元朝大德年间,江西行省听说他的名声,就聘请他担任江州景星书院的山长,让他拿着俸禄去教书。后来他又被调到洪州东湖书院担任山长,教的学生更多了。
黄泽曾经梦见孔子,起初他觉得只是个巧合。可是后来他又多次梦见孔子,最后一次梦到孔子亲手把校勘过的六经交给他,字迹清晰如新。从此以后,他深受触动,才明白自己以前对经书的理解有很多地方都盲目遵循旧说,是不对的。于是他写了十章《思古吟》,极力赞扬圣人的道德和风范,歌颂文王和周公的功德。他的任期满了就回家了,闭门授徒,安心奉养父母,不再谈论做官的事了。
我以前觉得,距离圣人时代太过久远,典籍残缺不全,那些注释的人大多是牵强附会。近些年的儒生们,又都各凭自己的才学和见识去研究经书,所以虽然议论纷纷,但经书的本意却越来越模糊了。只有用心专研,有所领悟,才能窥见圣人的真谛。为此,我整理了六经中一千多条疑难问题,拿出来给学习的人看。
后来,我彻底明白了那些失传的道理。我自己也说过,这些理解往往是在幽静寂寞、颠沛流离、疾病缠身、百无聊赖的时候获得的。时间久了,就豁然贯通,所有问题都明白了。从天地定位、人物未生之前,一直到后来,凡是上古之初、万物变化的根本,书上记载不全的地方,都好像拨开云雾,看得一清二楚。从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一直到春秋末年,我都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其中,亲眼目睹了那些事情。于是,《易经》、《春秋》注释中的错误,《诗经》、《尚书》中未解的疑问,《周礼》并非圣人所作的谬论,所有这些几十年来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条理清晰了。
所以,在研究《易经》方面,我首先阐明卦象的重要性,这是根据孔子的说法。主要追溯文王、周公的思想,而其精妙之处都在十翼里。《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就是我写的。在研究《春秋》方面,我主要阐明其记事方法的重要性,其根本在于仔细考证三传,以求得更高的理解,而其脉络都在《左传》里。《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也是我写的。我还写了《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义》、《鲁隐公不书即位考》、《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以及《丘甲辩》,用来说明古今礼俗的不同,指出空谈辞藻解释经书的无益之处。
我曾经说过:学习的人必须明白经书旨意失传的原因,然后才能理解圣人的本意。《易经》的卦象和《春秋》的记事方法失传的原因,大致相似。只要通晓其中一种,就能触类旁通,豁然开朗了。我又担心学习的人只满足于新奇的见解,不再深入思考,所以我的著作大多是点到为止。《易学滥觞》、《春秋指要》这两本书,就是为了引导人们找到学习的切入点和用力方向。
他对于礼学的看法,认为郑玄的学说虽然深入,但还有未完成之处;王肃的学说虽然明白,但实际上比较肤浅。于是他写了《礼经复古正言》这本书。比如,王肃把郊祭和丘祭混为一谈,废除了五天帝,把昆仑和神州并作一处;赵伯循说王者祭祀禘,要祭祀他们始祖,用始祖来配享,却忽略了其他庙宇的主神;胡宏的家学,不相信周礼,把社祭当成祭祀土地之类的,这些他都用经文来证明他们的错误。他解释六经要旨的著作,就是《六经补注》;批判驳斥其他学派的不同意见,则采用了杜牧“不当言而言之”的义理,写了《翼经罪言》。
近代以来钻研经学的学者,都推崇楚望泽为第一。吴澄曾经看过他的书,认为平生所见到的精通经学的学者,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他对别人说:“能够驳斥杨朱墨翟之说的,都是圣人的门徒啊,楚望泽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但是泽先生为人非常谨慎,从不轻易和别人谈论学问。
李泂做官路过九江,请求拜楚望泽为师,希望学习一部经典,并且想让他帮忙管理家务。泽先生谢绝说:“凭你的才华,哪一部经书不能理解透彻!不过也就是把义理传授给你而已。至于我,则是在经历了无数艰辛之后,才有所领悟。我不是邵雍,不敢和你约定在山林里潜心研究二十年。”李泂叹息着离开了。有人问泽先生:“您这样闭门不出,难道不担心学问失传吗?”泽先生说:“圣人之经的兴衰,关系到国家的命运,你认为这是区区人力所能左右的吗!”泽先生家里非常贫穷,而且年纪大了,不能再教书了。那一年发生大灾荒,家人靠采摘野果野菜充饥,他却泰然自若,心里只想着圣人的学说没有普及,经学失传,好像自己犯了大错一样,非常忧愁。至正六年去世,享年八十七岁。
安熙,字敬仲,是河北正定藁城人。他爷爷安滔和爸爸安松,都是很有学问、品德高尚的人。安熙继承了家里的学问,听说保定有个叫刘因的大儒,非常仰慕他,虽然俩人住的地方隔着几百里地,安熙就打算去拜访他,结果刘因已经去世了。于是安熙就从刘因的学生乌冲那儿,把刘因的著作都抄录了一份带了回来。
安熙在家建了个祠堂,供奉着祖先四代,家里办喜事丧事,都严格按照《仪礼》来操办。他教育学生,把为人处世最看重的就是“敬”,把学习经书放在第一位。他教的学生,来来往往总有一百多人,这些学生在村里走动,个个都规规矩矩的,一看就知道是安熙的学生。安熙在家教书几十年,教出来的学生很多都很有成就。安熙去世后,乡里人在藁城西边给他建了个祠堂。他的学生苏天爵把他的文章整理成《默庵集》十卷,虞集还为它写了序,序里说:“如果安熙能见到刘因,在刘因的指点下更加开阔眼界,更加奋发向上,那刘因的学说一定会在当时更加兴盛。”
焦悦,字子和,也是河北正定人,他和安熙一起探讨六经的义理,后来还当了正定的学官,学生们都尊称他为兑斋先生。
同恕,字宽甫,祖籍山西太原。他家五代祖先迁到了陕西,成了奉元人。他爷爷同昇和爸爸同继先,也都很有学问和品德。当时廉希宪在陕西做宣抚使,就请同恕来管理库房。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家里两百口人,却从没发生过口角。元朝的时候,朝廷开始设立六部,选拔名士做官,关陕地区推荐同恕去做礼部官员,但他没去。仁宗皇帝即位后,亲自到他家拜访,请他做国子监司业,三次邀请,他都没答应。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建议在奉元设立鲁斋书院,请同恕担任院长,同恕才答应了。延祐六年,朝廷又召他做左赞善大夫,他进宫面见太子,太子还赐酒慰问他。后来同恕还向太子上书,详细阐述古代的道理,讲解修身养性的方法。第二年春天,英宗继位,同恕因为生病回家了。致和元年,朝廷又任命他为集贤院侍读学士,但他因为年老体弱辞去了这个职位。
恕先生,为人非常讲究礼仪,即使盛夏酷暑也从未摘下帽子和衣带。 他父亲去世后,他悲痛欲绝,几乎伤了眼睛,祭祀父亲时,如同父亲还活着一样恭敬认真。他给自己住的地方取名为“榘庵”,为人处世,表面上看起来随和,但内心始终坚持原则,就像用尺子衡量一样。家里虽然没有丰厚的积蓄,却收藏了上万卷书籍。当时萧先生住在南山脚下,因为德高望重,每次进城都会住在恕先生家。恕先生从京城回来后,在家住了十三年,天下人都称他们为“萧同”。 后来在至正二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朝廷追赠他翰林直学士的官职,封他为京兆郡侯,谥号文贞。他著有《榘庵集》二十卷。
恕先生的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从小就跟随萧先生学习。 弱冠之年,他拜恕先生为师,博览经史,并且亲自带领子弟们务农,家里学徒盈门。 有一次,他在田间劳作,遇到有人偷摘他的桑葚,他主动避让。邻居家的骡子借给他后死了,他赔偿了骡子的价钱,却不要邻居的补偿,说:“这是东西的正常损耗,何必赔偿呢?”乡里人都敬佩他的品行,纷纷效仿他。人们称他为静安先生。
敖继公,字君善,是福建福州长乐人。后来他居住在苏州平江,建造了一座小楼,每天都在楼里研读经史。著名的书法家赵孟頫是他的学生。敖继公最初担任定远县尉,凭父亲的功劳本来可以得到京官,但他却让给了弟弟,后来又考中了进士。 他在对策中触怒了当朝权臣,于是便不再做官。他著有《仪礼集说》十三卷。元朝大德年间,高克恭推荐他担任信州教授,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此外,同安人邱葵,字吉甫,著有《易解义》《书直解》《诗口义》《春秋通义》《周礼补亡》等书。元朝泰定年间,马祖常推荐他,但他还没被任用就去世了。
同时代的还有钱塘人孟文龙,字震翁,南宋时期曾担任浙江东路提举。南宋灭亡后,平章史弼等人推荐他出来做官,但他以死相辞,三十年不出家门。他著有《周易大全》二卷。
盐城人秦玉,字德卿,通晓五经,尤其精通诗歌。他的门人私下里尊称他为孝友先生。
吴师道,字正传,是浙江兰溪人。年轻的时候读了宋代儒学家真德秀的书,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要好好学习。后来他又师从同乡许谦学习。至治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高邮县丞。他通晓法律条文,那些官吏都不敢欺骗他。
后来他又调任宁国路录事。那一年闹大旱,有三十三万人因为饥饿向政府求救。吴师道劝说富裕人家捐出三万七千六百石粮食,他还向主管部门请求拨款,要来四万石粮食和三万八千四百锭钞票救济灾民,老百姓这才得以活下来。之后,他升迁到池州建德县做县令。建德郡学有七百亩田地被当地豪强霸占了,吴师道根据地契记录,把这些田地都收回了郡学。建德县本来茶叶就少,茶叶税却很高,吴师道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减轻了茶叶税,老百姓因此减轻了负担。
中书左丞吕思诚和侍御史孔思立推荐他担任国子监助教,不久又升迁为博士。国子监的学子们,都觉得找到了好老师。后来他以礼部郎中的职位退休,在家中去世了。他留下了《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以及文集二十卷等著作。
他的同乡王余庆,字叔善,做过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也因为儒学造诣高深而闻名于世。
陈普,字尚德,是福建宁德人。他的学问以四书五经为基础,三次被邀请担任福州路教授,但他都没接受。他写了《四书句解钤键》《学庸指要》《孟子纂图》《周易解注》《尚书补微》等著作,总共几百卷。他尊崇朱熹的学说,是朱熹学派的正统继承人。他隐居在石堂山,人们称他为石堂先生。
韩性,字明善,是绍兴人,是宋朝魏忠献王琦的八世孙。他爷爷当过左司郎中,跟着朝廷南迁,然后在浙江安家。韩性七岁就开始读书,每天能读一万字。九岁就通读了《小戴礼记》,还写了一篇《大义》,文章风格古朴典雅,很多老学究都觉得他很厉害。他长大后,博览群书,文章写得又好又快,自成一家风格。元朝延祐年间,朝廷开始科举考试,很多读书人都来问他考试的技巧,韩性就告诉他们要好好学习朱熹的学说,打好基础,才能应付考试。韩性出门从来不带车马仆人,他走过的地方,挑担子的人都放下担子休息,走路的人都会给他让路,就连街上的老百姓,甚至小孩和仆人都尊称他为“韩先生”。政府曾经请他当教官,他都没答应。晚年更是隐居不出。元朝天历年间,有人把韩性推荐给了朝廷。十年后,他的学生李齐当上了南台监察御史,极力推荐韩性的品德,但那时韩性已经去世了。南台御史中丞月鲁不花曾经是韩性的学生,他向朝廷请求,最终朝廷追赠韩性为“庄节先生”。韩性著有《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文集》十二卷。
熊良辅,字任重,是江西南昌人。元朝延祐年间考中了乡试。他早年师从同县的熊凯学习《易经》,后来又得到了进贤县龚焕的指点。之前朱熹的《周易本义》是按照吕祖谦订正的古文版本来的,把六十四卦的彖爻辞作为上下经,而孔子解释的彖、象、文言,以及上下系辞、说卦、序卦、杂卦则作为十翼。熊良辅写了一本《周易本义集成》,保留了原来的上下经两卷,叫做《集成》,十翼则单独成书十卷,叫做《附录》。他收集整理的资料,从唐朝到元朝,一共八十四家,这本书非常流行。
陈栎,字寿翁,是歙县人。他学习朱熹的学说,自称东阜老人。元朝延祐年间,他考中了乡试,因为生病就辞官了,八十三岁去世。他著有《四书发明》《书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崇仁的吴澄曾经评价陈栎“对朱子学说很有贡献”。凡是来向吴澄学习的人,吴澄都会把他们介绍给陈栎。
保八,字公孟,是个蒙古人。从小就爱学习,后来当上了黄州路总管。他对《易经》研究很深,还写了《易源奥义》一卷和《周易原旨》六卷。仁宗皇帝还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保八就给他上了一份奏章,说:“自从龙图的卦象图出现之后,象数之学就开始兴盛,直到六十四卦的《周易》成书,成为几千年来人们借鉴的明镜。伏羲、文王、孔子,他们阐发了《易经》先天之道的奥妙,京房、费直、王弼,他们又广泛传播了《易经》的后世学说。学习《易经》不能只满足于理解表面文字的含义,更要参悟其内在的精髓。像范蠡那样,通过观察细微之处来探究精义,都是经过长期积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如果真的掌握了《易经》的精髓,又怎么会私藏呢?我虽然学识浅薄,但还是冒昧地把我的心得呈献给太子殿下,希望您在百忙之中能翻阅一下,在您召见儒士的时候,能给予我一些指点。”太子很高兴地收下了他的奏章。
曹元博,用字行名,是上海人。他写了一本书叫《左传序事本末》,杨维桢为他写序说:“左丘明受教于孔子,所以写了《春秋传》,这是圣经的注释。后来注释《左传》的,有铎椒的《钞撮》八卷,虞卿的《钞撮》九卷,可惜他们的著作都没流传下来。汉朝的张苍、贾谊也注释过《左传》,河间王又把它献给武帝。到了成帝的时候,刘歆校对宫廷藏书,发现了它并保存了下来,这才正式确立了《左氏春秋》。到了晋朝的杜预,又对它做了注解,并且流传了下来。后世研究《春秋》的,都以《左传》为依据。所以止斋陈氏说,那些《春秋》里没写到的内容,但能从《左传》里推断出来的,都是《左传》的功劳。元博这本书,就是根据经文来解释传文,又根据传文来理解经文,写成了《左氏序事本末》,可以说是搜集材料很精细,权衡轻重也很准确。”可见杨维桢对曹元博的这本书评价有多高。
同时,金溪人吴仪,字明善。他的学问以六经为基础,晚年尤其专心研究《春秋》,认为圣人的经典虽然只有一部,但不同的学派有不同的解释,导致大道被蒙蔽,就是这个原因。于是他写了三本书:《裨传》、《类编》、《五传辨》,文字严谨,义理精深。他每次翻阅自己的书,都会感叹地说:“这本书是我多年积累学问的成果,以后要是有人像杨子云那样有学问,一定会喜欢这本书的。”吴仪一生都不想做官,寿终正寝。
武恪,字伯威,是宜德人。吴澄当时是江西儒学的提举,推荐他进了国子监学习。朱元璋还是皇子的时候,也就是明宗在当藩王的时候,就选中武恪当他的说书秀才,专门给他讲书。后来明宗被派去云南镇守,武恪就跟着去了。
等到明宗到了陕西,想要起兵造反,武恪就劝他说:“太子您现在南下,这是朝廷的命令,也是您叔父(指皇帝)的命令,怎么能违抗呢!要是您朝京城射出一支箭,史官一定会记载‘太子反’的,这可是无法挽回的大错啊!” 明宗身边的人讨厌武恪说话太直,就把他打发回老家了。 之后武恪就隐居起来,教书育人。
后来明文宗听说过武恪的大名,就给他安排了秘书典簿的职位。 任期满了之后,武恪的父亲去世了,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朝廷又给他安排了中瑞司典簿的职位,后来又改任汾西尹,但他都没接受。到了至正年间,有人推荐他去当沁水县尹,他也坚决不去。 朝廷里的大臣又推荐他当授经郎,但武恪就装病,闭门谢客,根本不和人来往。
有人问他:“先生您的学问,究竟是以什么为根本的呢?” 武恪回答说:“是以‘敬’为本的。” 他写了一本书叫《水云集》,最后在家中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