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敬,字叔能,是宁夏大宁人。从小就聪明过人,经常在路边玩耍。有一次,丞相完泽看见了他,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长得相貌堂堂,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大宁地方比较落后,民风淳朴,但王克敬却一心一意地学习经史子集。

后来,他被任命为江浙行省照磨,之后又升迁为检校。有一次,徽州老百姓汪俊告状,诬告富人谋反。行省派王克敬去调查,王克敬发现汪俊的话是假的,在半路上就给他讲清楚了事情的利害关系。汪俊后悔了,正准备去官府自首,结果竟然服毒自杀了。之后,王克敬被调任顺州知州,因为家里有丧事,所以没去上任。等服丧期满后,他又被任命为江浙行省左右司都事。

延祐四年,王克敬负责监督宁波与倭寇的贸易往来。以前负责这个工作的官员,都担心倭寇不可预测,所以总是严阵以待,加强戒备。但是王克敬却把这些戒备都取消了,用恩惠去感化他们,倭寇们都很老实地遵守约定。有一次,有个士兵误入倭寇的领地,后来辗转回到了中国,找到了王克敬,请求回乡。有人担心这是倭寇的诡计,王克敬说:“难道士兵回乡还要收税不成?如果真出什么乱子,我负责!”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很赏识他。

后来鄱阳发生大饥荒,总管王都中用官仓的米粮降价出售救济百姓,行省却想治他的罪,说他擅自发放粮食。王克敬说:“鄱阳离行省千里之遥,等禀报上去,老百姓都饿死了。他做了好事,我们却要惩罚他,难道我们自己不感到羞愧吗?”王都中因此免于处罚。之后,王克敬被提升为监察御史,负责监督吏部选拔官员。有个官员履历符合升迁条件,但吏部官员却故意压制他。王克敬问原因,吏部官员说:“他犯过错。”王克敬说:“按照法律,杖责四十以上才能影响升迁,他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吏部官员说:“处罚轻,罪过重。”王克敬说:“处罚轻重是刑部决定的,吏部怎么知道他的罪过重呢?”最终,这个官员还是被提升了。治书侍御史张昇说:“以前监督选拔官员,以减少驳回的人数为能事,现在王御史却主张增加提升的人数,这真是可喜可贺啊!”不久,王克敬又升迁为左司都事。

话说宋英宗皇帝一心想把国家治理好,丞相拜住觉得有些以前的政策不太方便,就召集大家在中书堂开会讨论。克敬第一个发言说:“江南的包银税,老百姓穷的都交不起,官府就逼着那些户籍在役的人去交,这个应该取消。还有两浙地区的盐户,也应该免除其他的徭役。” 大家讨论后觉得有道理,就上报皇帝,皇帝都同意了。

泰定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克敬被外派到绍兴路当总管。绍兴那地方,盐的产量是按人口来计算的,老百姓被压榨得苦不堪言。克敬就上奏朝廷,请求减少五千引盐的产量,但是运输司不同意。克敬就叹了口气说:“要是我当了运输司使,一定能让越地百姓稍微好过一点!” 后来,行省发公文给克敬,让他按照规定抽取舶来货物的税,那些从外国进货的商人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说是什么风水不好之类的,官府也不管。克敬就说:“这货物是从哪个国家来的,路途远近不一样,货物的轻重也不一样。冒着巨大的风险,经历千辛万苦,放弃近处的货源去选择远处的,放弃重的货物去选择轻的,这符合常理吗?!” 克敬把这些话都上报朝廷,大家都没办法反驳,那些商人对他感激不已。

后来,克敬升迁为江西道廉访司副使,又升任两浙盐运司使,他首先就减少了绍兴老百姓的食盐征收量,足足减少了五千引。有一次温州抓到一些贩卖私盐的人,其中竟然有一个妇女。克敬大怒道:“怎么能抓捕妇女,让她千里迢迢跟那些官兵关在一起!这简直是败坏名声,太不像话了!从今以后,不许再抓捕妇女!” 他还建议把这个规定写成法令。

明年,他升任湖南道廉访使,接着调任海道都漕运万户。这一年,泰定帝驾崩,燕帖木儿在大都起兵,拥立文宗为帝。海运的漕船抵达直沽后,因为各种原因没能顺利交粮,只好又调头南下。行省官员想要治罪督运官员的责任,命令他必须返回直沽。克敬却说:“督运官员已经拼死完成任务,把漕粮运回来,也是迫不得已。不如让他把漕粮的数目计算清楚,附在次年的漕船上一起运送到京城。”行省官员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参议中书省事。有人在朝中大臣面前嚼舌根,告了他的状。克敬坚持古代“八议”的法律原则,说道:“功勋贵戚是可以免于议罪的。况且,现在罪状不明确,就轻率地处罚大臣,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 当时,宰相下令:给大长公主(皇外祖母)赏赐钱财若干;平定云南的军队凯旋,赏赐钱财若干;英宗皇后进京朝见,赏赐钱财若干。克敬请求重新奏报皇上,宰相勃然大怒:“你个参议居然敢驳回我的诏令!”克敬回答说:“使用钱财应该有章法。大长公主的生活供给本来就很好,现在又赏赐钱财,没有名目,这是不合适的。自从各路军队出征以来,朝廷的赏赐还没下发,偏偏云南省先得到赏赐,这是不公平的。皇后远道而来,随从众多,如果不重赏,恩典就无法体现。现在赏赐太少,这是不周到的。”宰相把克敬的话禀报给皇帝,皇帝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

他被任命为中奉大夫、参知政事,并出任辽阳行省官员。不久又调任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之后又升任淮东道廉访使。后来他升任吏部尚书,在乘车前往淮安的途中坠马受伤,在苏州休养。元统元年,他再次被起用,担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他请求停止富裕人家承包租赁江淮地区的田地,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松江地区一个大户人家,每年向京城进贡一万石米,以此邀功请赏。此人去世后,他的子孙家道中落,沦落到乞讨为生。但官府依然每年征收这笔贡米,如果不够,就加到松江的田赋中,让老百姓一起承担。克敬说:“这个人为了邀功求名,不顾一切地进贡米粮,以求荣华富贵。现在他已经死了,家也破了,爵位也已经没了,不能让整个郡的人都为他承担后果。”于是他上奏免除了这笔贡米。江浙地区发生大旱灾,老百姓的田地减免租税,唯独长宁寺的田地没有减免。克敬上书中书省,说:“不能忽视天灾,还要苛待百姓。”

话说,岭南海边的蛮族贼寇突然造反了,朝廷派兵去讨伐。结果,负责调动军队的官员缺了!按照惯例,汉人不能参与军事管理,大家一时都束手无策。这时,克敬站出来大声说:“行省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地方,如果万一出现比这更严重的事,难道也要按规矩袖手旁观吗?” 他这一说,朝廷立刻调兵去抓那些贼寇。

军队出发后,因为粮草供应出了问题,这事儿传到了朝廷。朝廷马上命令江西和湖广两省也像其他地方一样供应粮草。克敬在任上只干了五个月,就请求退休了。他才五十九岁,却跟人说:“在松软的土地上修建高大的城墙,一定会很危险;没有功劳却享受着富贵,跟这有什么区别呢?”他还说:“世人喜欢说‘别太认真’,这话不对。办事不认真,怎么能算是尽忠呢?”所以,克敬在各个官职上都有很好的政绩,当时人们都称赞他是个好官。他写的诗文奏议也流传下来了。三年后,克敬去世,享年六十一岁。朝廷追赠他中奉大夫、陕西等处行省参知政事等官职,追封梁郡公,谥号文肃。

他的儿子呢,也很有才华,靠着文学才能步步高升,做到中书参知政事,后来又当上了左丞,最后以翰林学士承旨的身份退休。

崔敬,字伯恭,是惠州大宁人。他从一个小官吏一步步升迁,做到枢密院都事,后来又当上了监察御史。元贞六年,朝廷已经把文宗的庙号给毁了,也取消了文宗皇后和皇太后的称号,把他们都迁到东安州去了,还把文宗的儿子燕帖古思送去了高丽。崔敬就上书给皇帝说:“文宗犯了错误,庙号已经被撤了,他皇叔母也因为参与了这件事而被取消了封号,这些已经足够了,算是尽到了孝道,也正了名分。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文宗的儿子燕帖古思太子年纪轻轻就要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想想看,他父亲文宗去世的时候,太子还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应该同情他啊。武宗皇帝把文宗和明宗都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而您和太子都是武宗的嫡孙。如果以武宗皇帝的心肠来看待这件事,那子孙之间根本就没有亲疏远近之分;但如果以您的心肠来看,难免会觉得有亲疏之别。我用个简单的例子来比喻一下,一个普通人有百金的家产,还会留出一些钱做义田,帮助家境困难的宗族成员,让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何况您是天子,拥有整个天下,您应该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现在却把自己的亲人抛弃不管,这岂不是让人笑话,丢尽了咱们中国人的脸吗?我愿意以死来赎回太子的罪过,希望陛下派个近臣把太后和太子接回来,让他们母子团聚,尽到骨肉亲情,这样上天也会高兴,百姓也会拥戴您,国家也会更加兴盛。” 但是,皇帝没有理他。

不报。

皇上又上奏章劝谏他不要去上都巡幸,说:“以前世祖皇帝把上都当作避暑的地方,每年都去住一段时间,这‘大安阁’和‘鸿禧殿’都是为了皇上保养身体,方便起居,也体现了皇帝对祖先的敬畏之心。现在您去的失剌斡耳朵,那是先皇用来宴游的地方,并不是平时临朝的地方。您现在正以孝治天下,多次下诏书,亲自祭祀宗庙,连动植物都感受到您的仁慈。可是现在国家多灾多难,天象也发生变化,我作为风纪官员,有责任进言,希望您能回宫,住在深宫里,加强警卫,和大臣们一起商量治理国家的大计。处理完政务后,可以召集大臣讲经论史,研究历史兴衰的道理,提升自己的学识,这才是社稷之福啊!”

皇上经常把历代珍宝赏赐给近侍,敬又上奏章说:“我听说世宗皇帝时期,大臣有功劳,赏赐的也就是些普通的器物,非常珍惜国家财产,为后世树立榜样,考虑得非常长远。现在山东大饥荒,燕南大旱,海潮泛滥成灾,天象示警,地气不安宁,京畿南北蝗虫遮天蔽日。正是皇上应该体恤百姓的时候,可是近侍们却不知道忧虑这些,每天都向您请求赏赐,甚至把府库几百年积累的宝物都赏赐给了仆役、寺庙人员,甚至连奶娃娃都赏赐到了,国库都快空了!万一国家有大事发生,或者有人立下大功,又拿什么来赏赐呢?请求收回已经赏赐的宝物,以示恩典不能滥用,这样才能服众。”

这一年,他被外派到山北廉访司任职。他到任后,当地一切都很平静。后来,有个叫李秀的人因为伪造钱币被抓,牵连了几十个人,这些人却都说都不认识李秀。敬觉得很奇怪,就亲自审问他。李秀说:“我平时教书为生,官府说我伪造钱币,在严刑拷打下,我不得不承认。”敬仔细询问后,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大同王浊,官府是把李秀错当成王浊了。于是,敬上报朝廷,大同府果然抓到了王浊,他才是真正的伪造钱币的罪犯。

元朝至正初年,他先是被调到河南工作,后来又调到江东,最后当上了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 之后回到朝廷,担任诸路宝钞提举,后来又升任工部侍郎。至正十一年,他升任同知大都路总管府事。直沽河淤塞了好几年,中书省就委托他去疏浚治理,他招募了一万民工,不到三个月就完工了。 接着他又被任命为刑部侍郎,后来又升任中书左司郎中。

至正十二年,他先后担任兵部尚书和枢密院判官。至正十四年,他又升任刑部尚书。当时广东有个官员和他的上司发生仇杀,被判处大逆罪,按律要株连家人。崔敬却说:“杀人者只论处一人,不能株连全家。”朝廷大臣们都认为他说得对。至正十五年,他再次担任枢密院判官,之后又先后担任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和兵部尚书,还兼任济宁军民屯田使。他拨款十万锭,兴建军营屯田,每年收成百万斛粮食,用来供应边防军需。

至正十七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大司农少卿,之后又升任中书参知政事。他和平章政事答兰、参知政事俺普一起分管陵州的政务,崔敬还兼管兵部、刑部、户部和工部四部的事务,负责供应各路军队的物资。朝廷还赐给他上等酒器,并允许他便宜行事。 看到百姓劳役日渐疲惫,他就建议实行纳粟补官的政策,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结果积攒了百万石粮食和上万匹丝绸,百姓的生活也稍微好转了一些。至正十八年,他被任命为山东行枢密院副使,不久又升任江浙行省左丞。他六十七岁去世,朝廷追赠他资善大夫的称号,江浙行省左丞的官职也予以保留。死后谥号为“忠敏”。

史官评论说:元惠宗以“不共戴天之仇”为由讨伐元文宗,这是应该的。但是杀死文宗皇后及其弟弟燕帖古思,这就做得过分了。崔敬直言进谏却没能被采纳,即使是惠宗也无法指摘他的过错。唉,真希望当时能听到更多像他这样正直的声音啊!

韩镛,字伯高,济南人。他延祐五年考中了进士,先是被任命为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没多久就升迁为集贤都事。这可是相当厉害的,那时候啊,进士及第做官的,百个人里才有一个,而从基层小吏一步步升到高位的,十个里倒有九个。

后来,泰定四年,他升任国子博士,紧接着又当上了监察御史。当时皇帝想让中书参议傅岩起担任吏部尚书,傅岩起是从基层做起来的,韩镛却极力反对,认为这样做不合适,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天历元年,韩镛被任命为佥浙西廉访司事,他那里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打击奸邪暴虐,惩治贪污腐败,还特别表扬了乌程县尹千文,说他的政绩在所有县里都是最好的,他到哪里,哪个地方就变得井然有序。

两年后,他又升任江浙财赋副总管。至顺元年,他被任命为国子司业,不久又升迁为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后来还担任过佥宣徽使和枢密院的事务。至正二年,他被任命为翰林侍讲学士,之后又升任侍御史。因为他为人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就诬陷他贪污受贿,结果他被罢官了。五年后,他又被起用,担任中书省参议。

七年后,朝廷要认真挑选地方官。参知政事魏中立对皇帝说:“现在要是想找到好官,那就非韩镛莫属了!”皇帝一听,立马就点了韩镛的名字,任命他为饶州路总管。饶州这地方啊,老百姓迷信得很,有个觉山庙,用算命之类的骗人,那些小偷小摸的,更是特别信这个,要偷东西之前,先得去庙里卜一卦。韩镛到任后,立马就把庙给拆了,把泥塑的偶像都扔到江里去了。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后来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韩镛在官府里生活简朴,他的下属也都跟着他学。以前,朝廷派使者到外地去,那排场可大了,要是哪个地方招待不好,使者就会上奏朝廷告状,到处说坏话。而韩镛接待使者的时候,就在官舍里,只用粗茶淡饭招待,那些使者回去后,一个都没说什么坏话。

后来朝廷下令说丝织品太薄了,派人去惩罚各行省官员和各郡县长官,只有韩镛被免除了处罚。十年后,韩镛被任命为中书参知政事。十一年后,丞相脱脱当政,开始改革,但韩镛的建议却没被采纳。有人说韩镛治理地方很有一套,但做中央官员却不行,于是他被外放到甘肃行省担任参知政事。脱脱下台后,韩镛升任陕西行台中丞,最终在那里去世了。

苗盖,字耘夫,是山东大名府元城县人。从小就聪明好学,元朝延祐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济宁路单州的判官。单州监狱关押的犯人很多,苗盖请求处理这些案件。知州说:“犯人的数量已经上报了,还没等上级使者回复呢,现在不能处理。”苗盖说:“如果使者问起来,责任我一人承担!”知州被他的决心打动了,同意了他的请求。结果使者果然没有因为提前处理案件而追究责任。

那一年闹饥荒,总管派苗盖去户部请求赈灾,户部官员却百般推诿。苗盖就趴在中书省的大堂底下,拿出糠饼给官员看,说:“济宁的老百姓大多就吃这个,更何况还有吃不上这个的,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不管,这合适吗?”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宰相被他的真情实感打动了,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之前有五百石官府的粮食借给了老百姓,约定秋收后归还。到了期限,郡里催促还粮非常急迫,苗盖说:“这粮食实际上是我向老百姓借的,现在老百姓都饿肚子还不上粮,我愿意代他们还上。”使者这才作罢。

单州的税粮每年都要运送到很远的馆陶仓,单州到馆陶有五百多里路,老百姓为此非常辛苦。那年秋天馆陶粮食大丰收,苗盖提前安排老百姓到馆陶仓去买粮。到了十月初,所有粮票都到手了,节省了老百姓五成的人力物力。后来,他被任命为御史台掾,一路升迁,做到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他上书朝廷,提出了很多建议:“加强军事防备以防不测,精简军队以增强国力,善待功臣以树立朝廷威望,珍惜官爵以使选拔官员更加公正,考察官员的实际政绩以抑制官场竞争,明确赏罚以杜绝欺诈,权衡利弊以取信于民,铲除民间的奸邪以弘扬礼仪。”这些建议都切中时弊,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话说天历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帝文宗下令把建康的潜邸改成佛寺,为此拆掉了七十多户人家的房子,还让御史大夫负责这事儿。苗上就上书给皇帝,说:“我听说治理百姓要按时令,对待臣子要讲礼仪,自古以来,不遵循这些道理,哪能有太平盛世呢?陛下您在建业的时候还是皇子,老百姓都为供奉您而受苦,好不容易盼到您当了皇帝,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着您的恩泽。现在您却为了建佛寺耽误农时,还拆了老百姓的房子,让他们家破人亡,这难道是圣人治理天下的办法吗?以前汉高祖起兵于丰沛,就先恢复了两个县的生产;光武帝在南阳中兴,还免了三年的税。您现在不这样做,反而大兴佛事,怎么才能满足老百姓的期望呢?御史台的官员职责是纠察百官,维护朝廷的正气,现在却让御史大夫去干修建佛寺的活儿,这合适吗?” 奏章上交后,御史大夫果然被免除了督建佛寺的差事,改任监察御史。

文宗皇帝去护国仁王寺游玩,在玉泉湖上泛舟,苗上又进谏说:“现在好几年都没丰收,边疆也不太平,应该赶紧反省自身,修养生息,哪有时间游山玩水,去冒险呢?”皇帝很欣赏他的话,赏赐了他衣服和酒,当天就回宫了。御史台想把苗上调到淮东廉访司去工作,皇帝却说:“还是让他留在御史台吧,我想继续听听他的直言进谏。”后来苗上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守孝,守孝期满后,被任命为太禧宗禋院都事。

因为有人举荐,他被外放去亳州做官,在那里他修缮了学宫,整修了州府衙门。当时有个地主豪强霸占了百姓的田地,有五十多位百姓向苗上告状,苗上调查后严惩了豪强,那些豪强都认罪伏法。苗上说:“你们的罪过很严重,但是我看你们都有悔改之意。”于是就从轻发落了他们。元至四年,苗上回到朝廷,担任左司都事,只做了十八天,就处理了几百件案件。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再次离职守孝,宰相很惋惜他的离开,还给了他很多抚恤金。

1366年,苗衷先是被任命为户部郎中,没多久就升职了,当上了御史台都事。御史大夫想把自己的朋友安插到言路部门(负责谏言的部门),苗衷却说:“这个人没那个能力!”御史大夫很不高兴。当天晚上,御史大夫把他请到自己家里赔罪,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都很优秀。后来,苗衷被外放到山东当廉访副使。益都、淄莱两地以前的金矿早就枯竭了,老百姓每年都要花钱买金子交给官府,这已经持续了六十年了!要是老百姓得罪了官长,官长就会说他住的地方有金矿,然后让人挖地,挖到泉水才罢休。那些贪官污吏从中牟利,没人敢管他们。苗衷上奏朝廷,建议取消这项苛捐杂税。

三年后,苗衷升任户部侍郎。四年后,他又从都水监的位置上升任刑部尚书。之前河南有个省级官员被盗贼杀害了,牵连到五百多户人家。朝廷已经下令,除了主犯要处罚外,其余的人可以免罪。这时候,宰相想加重处罚,多杀一些人,苗衷坚决反对,认为这样做不行。这件事最终得以平息。之后,苗衷被外放到山东担任廉访使。那年闹饥荒,苗衷上奏朝廷,提出了十二条救荒和防止盗贼的措施,还弹劾了宣慰使玩忽职守、违法乱纪。相关部门想按照惯例,征收苗衷的职田(官田),苗衷说:“现在正闹饥荒,老百姓都穷困潦倒,我都没办法救济他们,怎么能忍心征收我的田地来肥了自己的私囊呢!”于是,命令取消了征收。

六年后,他又重新当上了治书侍御史,后来升迁为侍御史,不久就升任中书参知政事,还参与经筵讲学。当时朝中大臣觉得两京的驰道太窄了,就建议拆毁老百姓的房屋田地来拓宽。苗执不同意,他说:“驰道是从元朝初期就修建的了,怎么偏偏现在才说它窄呢?” 他还想把负责宿卫的士兵改派到地方当官,说是为了解决他们的贫困问题。苗执又反对说:“地方官是用来管理百姓的,可不是用来养活穷人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生活困难,直接发钱给他们就行了。” 朝廷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

后来,他被任命为四川廉访司的负责人。他家人违反规定收取了职田,苗执奉命去宣抚时,就治了他的家人罪。宰相觉得他做得对,但他请求把这事交给法司详细调查,别让监察机构抓住把柄说事。于是,宰相就对身边的官员说:“我之所以把盖君(指苗执)请来,是想让他帮忙的,但他事事都跟我对着干,这是怎么回事?以后有什么公务,都不要告诉参政了。” 苗执叹了口气说:“我能力不足,只是勉强在朝廷做事。中书省的事务,我都应该参与。现在宰相这样说,我不离开还等什么!”他正准备辞职,恰好被任命为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但宰相对他一直耿耿于怀,等苗执到了江南,就把他调到甘肃行省当左丞。这时苗执已经退休回家了,宰相又催促他去上任。苗执抱病上路,到任后就上书朝廷说:“西域的各路诸王是国家的屏障,朝廷对他们的赏赐虽然有固定的制度,但主管官员拘泥于条文,导致恩泽不能及时送到,造成他们的生活困窘,这可不是亲近百姓、巩固根本的做法啊!”他又说:“甘肃每年供应的粮食,其中有很多弊端,建议用粮食和钱粮同时发放,这样军民都会受益。”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之后,他又升任陕西行御史台中丞。到任几天后,他就上书请求退休,回到家乡。第二年去世,享年五十八岁。朝廷追赠他为摅诚赞治功臣、中书左丞、上护军,追封魏国公,谥号文献。

归旸,字彦温,是开封人。他出生的时候,他母亲杨氏梦见太阳从东山上升起,却被薄薄的云彩遮挡住了,所以给他取名旸。 他登上了至顺元年的进士,被任命为颍州同知,政绩显著,很有口碑。 山东盐司派人到颍州办事,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归旸却毫不畏惧,把他们抓起来关进了监狱。当时,州县官吏都很怕盐司,只有归旸敢于对抗。

后来,他被调任大都路儒学提举,还没来得及上任。至元五年十一月,河南行省掾范孟端伪造圣旨,在省里杀害了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等人,扶持段辅当上了左丞,还派人去命令归旸到河口去防守,归旸坚决拒绝,结果被范孟端抓了起来关进监狱,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没多久,范孟端的叛乱失败了,归旸也因此被释放。范孟端是杞县人,他和同伙霍八失等人假传圣旨,趁着夜黑风高闯进行省,杀害了平章政事月鲁不花、左丞怯烈、理问金刚奴、郎中完者秃黑的儿、都事拜住、廉访使秃满、万户完者不花、总管撒思等等官员。 然后,他们假称朝廷任命范孟端为河南都元帅。

有个叫冯甲的人,被范孟端任命为宣抚使,在外办事。冯甲请求范孟端说:“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朝廷的大官?”范孟端喝醉了酒,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朝廷大官?我就是!”冯甲看出范孟端是假冒的,于是跟着范孟端出去,报告都镇抚,让他关闭城门,不要让范孟端进来。 结果,他们就在城外杀了范孟端,霍八失等人也被全部处决了。 在范孟端叛乱的时候,很多官员都乖乖听命于他,唯独归旸没有被贼人所污染。“归旸出角,吴炳无光。”这句当时流传的谚语,也说明了归旸的刚正不阿。

当时,同乡吴炳曾被朝廷征召为翰林待制,但他没有赴任;而范孟端强迫吴炳担任司卯酉历的职务,吴炳也不敢拒绝。 归旸因为在范孟端叛乱时,坚决抵抗,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忠义,从此名声大噪。 第二年,他升任国子博士,又升任监察御史。 他去朝廷谢恩的时候,台臣奏报说:“这就是在河南抗击叛贼的人啊!”皇帝说:“这是好事,你应该多表彰这样的人。” 皇帝还赏赐给他贵重的礼物,但他后来辞官回家养老了。

1345年,他开始担任河南廉访司佥事,用法律严惩赵王府里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赵王三次派人来请求他手下留情,但他一点也不动摇。宣宁县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牵连到几十个人。他认真审理,查明真相后,把他们都放了。沁州有个老百姓叫郭仲玉被人杀害了,官府却把罪名栽赃给蒲察山儿。他仔细调查,发现这是冤枉的,最终找到了真凶,蒲察山儿因此免于一死。

1346年,他升迁为淮东廉访司佥事,之后又改任宣文阁监书博士,兼任经筵译文官。

1347年,他又升任右司都事。长江流域的土司首领乐孙请求归顺朝廷,并要求设立宣抚司以及二十三个郡县。 他说道:“古人说过:‘鞭子再长,也打不到马肚子。’如果真的设立郡县,万一出了事又无法救援,那就会辜负他归顺的诚意;如果要救援,那就等于放弃中原地区去讨好外族,这是得到虚名却遭受实际灾祸啊!” 他和左丞吕思诚据理力争,争论得很激烈。丞相太平笑着说:“归都事啊,你真是耿直得很,怎么这么坚持呢?那你的计策是什么呢?” 他说:“可以授予那个酋长宣抚使的职位,不要强求他纳贡。派使者送给他一些金银财帛,送他回去就行了。” 丞相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

曾经有个乞丐在丞相太平面前诉苦,太平就脱下皮衣给他。然后,他又让人清点官府仓库里存放的皮衣数量,打算全部分给穷人。 他却说:“宰相应该以广济天下为己任,区区几件皮衣就想全部分掉吗?不如把那些挨饿受冻的人登记造册,好好赈济他们。” 太平听了很惭愧,向他道歉。湖广行省左丞沙班去世了,他的儿子沙的当时是中书省的掾吏,请求回家奔丧。朝廷官员因为沙的还有兄弟,所以不准他回去。他说:“孝顺是人子天生的情感,因为有兄弟就阻止他奔丧,这不是治理天下的办法。” 于是就批准了他的请求。

广海的猺族叛乱,朝廷下令让朵儿只丹率领杨元帅的军队去讨伐。旸说:“临时换将,又不熟悉军令,恐怕打不赢。如果让杨元帅统领军队,他感激皇上的恩情,一定会尽力作战,这叫做‘以夷狄攻夷狄’,对朝廷有利啊!”皇上没听他的,结果打仗毫无成果。八年后,他升任左司员外郎。六月,又升任参议枢密院事。当时方国珍还没归顺朝廷,朝廷下令让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朵儿只丹去讨伐他,结果全军覆没。朵儿只丹被俘,朝廷要治他的罪,旸说:“将领打败仗,罪该万死。但是他的部队都是北方的步兵和骑兵,不擅长水战,这是把他往死里逼啊!应该招募沿海善于水战的人去讨伐他。”后来方国珍派人护送朵儿只丹去京城投降。旸说:“方国珍已经打败了我们的军队,又抓了我们的官员,现在兵败投降,这可不是真心归顺,一定要讨伐他,才能震慑四方!”当时朝廷只想息事宁人,最终还是听从了方国珍的请求,结果方国珍后来多次叛乱,正如旸当初所预料的那样。

他升任御史台都事。不久又担任参议枢密院事。十二月,升任枢密院判官。九年后,转任河西道廉访使,还没上任,就改任礼部尚书。正赶上开设端本堂,皇太子在那里学习,皇上召旸去担任赞善。没过多久,又升任翰林直学士,参与修撰国史,仍然兼任之前的职务。旸说:“师傅应该和皇太子东西相对坐着讲课,其他的官员也应该依次列坐,中间留出空位,等待皇上驾临。不然,师道就无法树立。”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不久,他因为生病辞官,皇上派左司郎中赵琏送去白金和丝绸赏赐,被他拒绝了。

当初旸在上都的时候,脱脱从甘州回来,将要入相,中书参议赵期颐、员外郎李稷去旸的私宅,带来了脱脱的命令,让他起草诏书。旸推辞说:“丞相将要成就伊尹、周公那样的功业,入相的诏书,应该由专门的官员来起草。现在让我来写,恐怕会影响丞相的名声。”赵期颐说:“如果皇上命令你写,怎么办呢?”旸说:“即使事情不合情理,我也要坚决推辞。”赵期颐知道无法强迫他,只好作罢。

十年正月,王克敬调到四川行省当参知政事。三年后,升任刑部尚书。又过了两年,再次升任刑部尚书。他三次升迁,都因为生病推辞了。十七年,朝廷任命他为集贤学士,兼国子祭酒,使者硬逼着他,他坐着轿子病恹恹地赶到京城,一到南城就卧床不起,没再起来。那时候全国各地都乱糟糟的,王克敬上书献上了三个策略:一是整顿纲纪,二是选拔将才,三是仔细分析形势。他写了好几千字的长篇奏疏,可惜朝廷没采纳。十一月,他以集贤学士、资德大夫的身份退休,朝廷给他发放半俸终身,但他拒绝了。第二年,他又请求退休,先在弘州居住,后来搬到蔚州,最后又搬到解州的夏县。后来皇太子到冀宁,强迫他出来做事。过了几个月,他又回到了夏县。二十七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

徐奭,字周臣,是彰德府安阳人。他从国子生做起,当上学录,然后一步步升迁到户部主事,又升任员外郎,最后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他弹劾了一些不称职的官员,然后被外放到浙江西道担任肃政廉访司的官员,后来回到中央担任中台都事,再次升迁为浙江东道肃政廉访使。他以清廉的政绩闻名,后来升任户部尚书,参与中书省政事,又升任治书侍御史。因为和一些言官关系不好,他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后来他又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升任河东山西道宣慰使,之后又担任河南江北等处行省参知政事,最后改任集贤侍讲学士。至正四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徐奭为人正直,但当官做事的时候,如果遇到不能说的情况,他就忍着不说,所以经常被小人陷害。

史臣评论说:王克敬的处世圆滑老练,崔敬、盖苗的刚正不阿,韩镛、归旸、徐奭的刚强正直,都是惠宗时期著名的官员。当时权力掌握在丞相手里,左右丞相参与政事,只要稍微触怒丞相,就会被罢免。韩镛和盖苗都因为得罪了丞相,所以都没能在官位上待太久。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