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剌哈孙,是斡剌纳儿氏的人。他是太祖功臣乞失里黑的后代,曾祖父是乞失里黑。他爷爷叫博理察,他爸爸叫囊家台,这些都记载在《乞失里黑传》里。哈剌哈孙这个人很有威望,不随便说笑,骑射技术高超,而且特别尊重儒学。

元世祖至元九年,世祖皇帝在表彰有功的臣子之后,任命他掌管宿卫,并且继承了答剌罕的爵位。从那以后,大家都叫他答剌罕,而不叫他的名字了。有一次他跟着皇帝去打猎,结果被马踢伤了脸,但他依然像往常一样正常上朝值班。皇帝下令给他治伤,对他更加看重了。皇帝曾经对他说:“你家祖上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朕打算重用你。”他还对皇太子说:“答剌罕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要好好待他。”至元十八年,皇帝又增加了钦州和廉州两地的赋税收入作为他的食邑。至元二十二年,他被任命为大宗正。他执法公平公正,曾经派人去审理各地监狱里的囚犯。哈剌哈孙对于案情材料不齐全的案件,都要求重新调查核实,最后只判决了六十个人。大同府有人殴打鹰房的人,导致三人死亡。这件事被报告给皇帝,皇帝很生气,立刻派哈剌哈孙去处理。哈剌哈孙只处罚了为首的那个人。京师有人制造假钞,牵连到上百户富裕人家,哈剌哈孙把他们都释放了。当时有人建议把江南的囚犯交给宗正府管理,但哈剌哈孙认为这样做不方便,所以这事儿就作罢了。

至元二十八年,丞相安童推荐他担任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朝中大臣说:哈剌哈孙在宗正府的时候,审理案件很公平,如果他走了,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皇帝说:“湖广那个地方非他不可。”于是下令不要挽留他,让他去了。当初,朝廷在各省设立了枢密院分院,把军队和百姓的事务分开管理。哈剌哈孙上朝觐见的时候,详细地陈述了这种做法的不便之处,皇帝就下令取消了这种制度。皇帝顺便问他:“风宪官的职责,很多人说他们妨碍了地方治理,这是真的吗?”哈剌哈孙回答说:“朝廷设立风宪官是为了纠正奸邪,贪官污吏当然会讨厌他们,所以才这么说。”皇帝对他的回答表示赞同。

三十年前,刘国杰将军带兵去交趾打仗,哈剌哈孙将军就告诫将士们,不许骚扰百姓。要是有人敢抢老百姓的鱼菜,就狠狠地惩罚他的千户长,军队里一下子就纪律严明了。后来朝廷下令,要从湖北富裕人家挑一万户人家,迁移到广西去种地,准备攻打交趾。哈剌哈孙偷偷地派人去朝廷报告说:“前几年远征失败,伤亡惨重,现在又要把老百姓迁移到瘴气弥漫的地方,他们一定会怨恨朝廷,说不定还会造反。”使者回来后,朝廷取消了这个命令,老百姓都非常感激。

后来广西元帅府想招募南丹五千户人家去种地,这事儿报到了行省,哈剌哈孙说:“这些都是当地人,用他们最好不过了,既能开发荒地,又能防备交趾的敌人,不用派兵,还能省下不少军费。”于是他就下令丈量土地,设立了五个屯子,每个屯子都安排了屯长,还给他们发放耕牛和农具。湖南宣慰使张国纪提议,想照着唐宋末年的办法,向老百姓收夏税。哈剌哈孙说:“亡国是因为实行那些坏政策,丢掉了宽厚待民的原则,咱们大元朝怎么能那样做呢?”于是就驳回了他的建议。

大德二年,哈剌哈孙进京到上都,被任命为江浙行省左丞相,才上任七天,就被提升为中书左丞相,还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上任后,他马上就斥责那些贪图钱财的人,要求大家都要节俭,爱护百姓。处理重大政事,他总是请教儒臣一起商量。当时京城没有孔庙,国子监也借用其他的衙门办公。他就上奏朝廷,请求修建孔庙和国子监,还挑选德高望重的儒生当老师,让朝廷大臣的子弟都去上学。他还组织大家一起商议,修建南郊祭祀场所,这成了后世沿袭的制度。

五年后,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建议征调八百个女子到云南,右丞相完泽因为皇帝还没有什么大的军事成就,就同意了这个建议。哈剌哈孙说:“那些山里的少数民族,可以派人去劝说他们自己来,没必要兴师动众地从内地征调。”但是朝廷没听他的,竟然派了两万兵,让刘深带兵去征调。部队到了顺元,刘深让当地土官宋隆济提供粮食和运输工具,还规定了非常严格的时间期限,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了。结果就把刘深围困在一个山谷里,前后都无法救援。这事儿传到朝廷,朝廷就派刘国杰去救援,结果抓住了宋隆济,还把他杀了。但是活下来的士兵,十个里头也就一两个,皇帝这才后悔当初没听哈剌哈孙的。朝廷大赦天下,有关部门想赦免刘深的罪名。哈剌哈孙说:“他为了邀功,擅自发动战争,导致军队损失惨重,国家蒙受耻辱,这是大罪,不杀了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于是奏请朝廷杀了刘深。

七年前,他升任中书右丞相。他曾经说过:治理国家,必须先从官员做起,于是他就认真挑选官员,制定了关于官员贪污受贿的十二条规定,以及关于丁忧、婚丧嫁娶、盗贼等方面的制度,还禁止进献人口和山泽的财物,并将这些都写成了法令。有一次皇帝去上都,哈剌哈孙留守京城。皇帝身体不好,政事都由皇后说了算,很多坏人就依附皇后,搞小动作。哈剌哈孙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稳定了局势,天下太平。十年后,他又升任开府仪同三司,还负责修撰国史。十一月份冬天,皇帝病情严重,哈剌哈孙日夜侍奉皇帝,给他治病,还负责皇宫的守卫工作。其他皇子请求侍奉皇帝,都被他拒绝了。

十一年正月,成宗皇帝驾崩了。这时候武宗皇帝正在北方带兵,仁宗皇帝和太后在怀庆。左丞相阿忽台建议皇后垂帘听政,拥立安西王阿难答为帝。哈剌哈孙秘密派人去北方迎接武宗皇帝,同时收缴了京城各部门的印章,封锁了府库,还装病躺在家里,皇后的旨意一天来好几道,他都不理会。奏章他也不签署,很多人想害他,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仁宗皇帝快到京城郊外了,大家还不知道哈剌哈孙在做什么。三月初一,大家纷纷上书请求他签署文件。皇后决定三月三日在宫殿里听政,哈剌哈孙这才签署了文件,大家都非常高兴,之前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第二天,大家迎接仁宗皇帝入京,逮捕了阿忽台和安西王阿难答等人,将他们处死,宫廷的内乱平息了。从冬天到春天,他都没回家休息过。五月夏天,武宗皇帝到达京城,登基称帝。哈剌哈孙被任命为太傅,负责处理军国大事,仍然主管百官,还赏赐给他一套宅子,并允许他的儿子脱欢到宫里侍奉皇帝。

一开始,仁宗皇帝登基的时候,阿忽台这个人很勇猛,谁都不敢靠近他。后来诸王秃剌把他绑了起来,凭借这个功劳被封为越王,皇宫里的三个皇后都去他府上走动,皇上赏赐给他很多东西,还把庆元路划给他当封地。哈剌哈孙极力反对说:“祖宗的规矩,不是亲王不能加一个字的封号。封秃剌为王,怎么能因为一天的功劳就废除祖宗几千年的制度呢?”皇帝没听他的,秃剌就向皇帝告哈剌哈孙的状,说:“方安西王想篡夺皇位,哈剌哈孙还参与了他的计划,签署了他的文件。” 就这样,哈剌哈孙被罢免相位,被派去镇守北方边疆,朝廷下令驻扎在和林,那是北方重要的军事重镇。当时有很多部落投降,加起来超过百万,非重臣镇守不行。皇帝觉得没有人能代替哈剌哈孙,就赏赐给他黄金三百两,白银三千五百两,纸币十五万贯,布匹四万匹,乳马六十匹,让他以太傅右丞相的身份去和林处理政务。太后也赏赐给他布匹二百匹,纸币五万贯。

哈剌哈孙到了和林之后,就斩杀了一个强盗。他还派人去赈济投降的百姓,拿出赏赐的钱财布匹,用牛羊来换给他们,靠近水源的百姓,他就教他们捕鱼吃。后来下大雪了,他就命令各部落设置驿站,相隔三百里设立一个,一共十个驿站,转运几百石粮食救济灾民。粮食不够就再用牛羊补充。他还规划土地,设立粮仓,储存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他还疏通了古老的渠道,灌溉了几千顷田地,恢复了海屯田,每年能收获二十万石粮食,北方边疆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治理。

至大元年,皇上赐予斡尔朵如诸王一样的待遇。十一月,哈剌哈孙生病了,跟他的属下说:“我不能再处理行省的事务了,你们要努力啊!”说完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二岁。皇帝听说后非常悲痛地说:“我失去了一个贤臣啊!” 皇帝赏赐给他纸币二万五千贯,下令把他葬在昌平,追赠他为推诚履政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为顺德王,谥号忠献。

他的儿子脱欢,从太子宾客升任御史中丞,继承了答剌罕的爵位。后来又升任御史大夫,到江南行台任职,不久被任命为平章政事。之后又担任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升任左丞相,兼领行宣政院。他为人厚重,继承了他父亲的作风,喜欢读书,为政不苛刻,深受百姓爱戴。致和元年去世,享年三十七岁。他的儿子叫蛮蛮。

不忽木,康里氏的人,他家祖祖辈辈都是部落首领。他爷爷海蓝伯,曾经侍奉过克烈王汗。克烈王汗灭亡后,海蓝伯就带着族人逃跑了。成吉思汗派人去招降他,他不肯,后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爸爸燕真,是海蓝伯的第十个儿子,才六岁的时候就被成吉思汗抓住了,后来被赏赐给了庄圣皇后。燕真性子很恭谨,很擅长做弓箭的衣套,后来在世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侍奉着他。他娶了高丽女子金氏,名字叫长姬。燕真长大后,跟着世祖一起打仗,立了不少功劳。元宪宗要攻打宋朝,让世祖留守后方。燕真就劝世祖说:“皇上本来就对您有所怀疑,现在皇上亲自带兵出征,您不跟着去,合适吗?”世祖于是请求跟着一起去,宪宗很高兴,就让世祖带兵去鄂州。宪宗死了以后,燕真统领世祖留下的部队,他知道阿里不哥有反叛之心,就护送皇后去了上都。世祖登基后,燕真还没来得及被重用就去世了。后来追赠他太傅、河南行省左丞相的官职,追封为晋国公,谥号忠献。

不忽木从小就侍奉过元裕宗,十二岁的时候,言行举止就稳重得像个大人了。他拜赞善王恂为师,王恂跟随皇上北征的时候,皇上就下令让不忽木进国子监学习,拜祭酒许衡为师。许衡认为不忽木有辅佐君主的才能,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时用”,字“用臣”。世祖让学生们献上自己练习的字,不忽木十六岁的时候,就写了《贞观政要》里几十篇文章呈献给世祖,世祖看了很高兴,赞赏了好久。

至元十三年,不忽木和同学们一起上书,建议说:“希望扩大国子监的规模,挑选蒙古族十五岁以下、十岁以上,品貌俱佳的孩子一百人,再从百官子弟和普通百姓中挑选优秀的孩子一百人,制定他们的伙食和住宿制度,选拔司业、博士、助教来教他们。学生们学业有成的,就由学官推荐,按照规定入仕;学业没完成的,就继续学习;实在教不会的,就让他们离开国子监。国子监的各项规章制度的改革和调整,都可以随时向皇上报告。”这封奏疏递上去后,世祖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

十四年的时候,不忽木被任命为少监,干了没多久,十五年就被外派到燕南河北道当按察副使去了。有一次,元世祖派了个通事叫脱脱,护送一个西域来的和尚经过真定府。这和尚脾气暴躁,把驿站的吏员都打得差点死了,按察使那个官儿,因为怕事,根本不敢过问。结果不忽木接到了驿站吏员的举报,二话不说,把和尚抓起来关进了监狱。脱脱想把和尚弄出来,态度还很强硬,不忽木直接批评他失职,让他脱了帽子跪在地上。脱脱灰溜溜地跑回去向世祖告状,世祖说:“不忽木一向刚正不阿,肯定是你们犯了法!”过了一阵子,不忽木把事情的经过上报了,世祖说:“朕早就知道了。”

十九年,不忽木升职当了按察使。有个静州的官员贪污了公款,皇上让不忽木去查,不忽木查清楚后,按照事实汇报了情况,皇上还赏了他不少银子和钞票。二十一年,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中书省参议。当时有个叫卢世荣的家伙,跟桑哥是一伙的,到处吹嘘说,只要用他,国家的税收就能比以前多十倍。世祖问不忽木这事儿靠谱不靠谱,不忽木说:“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总是想方设法蒙骗皇上,等到罪恶积累到一定程度,国家和百姓都会遭殃,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世祖没听他的,反而把卢世荣提拔为中书右丞,不忽木一听,直接辞了参议的职务,没去上任。第二年,卢世荣被处死了,世祖对不忽木说:“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然后,又提拔他做了吏部尚书。

那时候正好在查抄阿合马的家产,阿合马的几个奴仆,张繖札尔等等,本来该处死,他们却胡说八道,说阿合马家藏了很多钱财,只要全部抄出来,就能充实国库。于是,朝廷就开始大肆搜查,牵连了很多无辜的人。不忽木说:“这几个奴才都是阿合马的爪牙,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他们这么说,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怎么能听信他们的谎话,去冤枉好人呢?”丞相安童把不忽木的话告诉了世祖,世祖这才明白过来,就让不忽木重新审理此案,查清了真相,张繖札尔等人最终被处死了。

公元1246年,不忽木升任工部尚书,后来又调任刑部尚书。当时河东按察使阿合马贪污受贿,克扣百姓钱财来还自己的官债。不忽木派了好几拨人去调查,但阿合马死不承认。不忽木亲自前往调查,揭露了阿合马一百多件贪污受贿的罪行。正赶上大同地区发生饥荒,不忽木自作主张,打开粮仓赈济灾民。结果,阿合马的那些狐朋狗友就告状说,不忽木擅自动用军粮。他们还故意歪曲事实,陷害阿合马认罪。元世祖忽必烈说:“发放粮食救济灾民,这有什么罪呢!”于是下令把阿合马押解到京城审问,最后阿合马被处死了。

接着,又有个叫土土哈的家伙,强迫钦察人做奴隶,充实他的军队,还滥抓良民。中书省派佥省王遇去核查军队名册,清理这些人。土土哈就诬告王遇对他不敬,忽必烈大怒,要杀王遇。不忽木极力劝谏,王遇才得以保住性命。

公元1247年,桑哥上奏要设立尚书省,还诬陷杀害了参政杨居宽和郭佑。不忽木极力反对,但没能成功。桑哥非常忌恨不忽木,曾经指着不忽木对自己的妻子说:“将来抄我家的人,一定是这个人!”后来,桑哥还收买西域商人伪造冤情,贿赂不忽木一箱珍珠,想陷害他。不忽木没有接受。后来不忽木知道了这是桑哥设的圈套,就借口生病辞官了。公元1250年,不忽木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公元1251年春天,世祖在柳林打猎,不忽木的弟弟野礼审班和彻里等人揭发了桑哥的罪行。世祖召见不忽木询问情况,不忽木如实禀报,世祖这才下定决心诛杀桑哥,罢免尚书省,恢复六部直接隶属于中书省的体制。

忽必烈想让不忽木当宰相,但是不忽木坚决推辞。忽必烈问他:“谁适合当宰相?”不忽木推荐了太子詹事完泽。当时忽必烈年纪大了,成宗在北方带兵,地位还不稳固。不忽木说:“让东宫的旧臣当宰相,可以防止奸邪之徒图谋不轨。”忽必烈沉默了很久,说:“你考虑得这么周到,真是国家的福气啊!”于是任命完泽为右丞相,不忽木为平章政事。

不忽木这个人啊,看不惯桑哥搞的那些坏政策,就赶紧把以前被桑哥排挤掉的官员都重新启用。特别是那些有文化、有名气的,他更是大力提拔,让他们互相推荐,安排到中央政府部门工作。桑哥那些死党,像忻都、纳速丁、蔑理、王济之流,罪行特别严重,都被处死了;其他的,根据他们的才能分别任用,对他们也很好,所以大家都很服他。

有一次,上都留守蔑巴尔思说,改按察司为廉访司不好,还故意揭露一些官员的贪污受贿行为,想以此来讨好皇帝。忽必烈就责问中丞崔彧,崔彧说自己生病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忽木当场就批评他,狠狠地说了廉访司不应该撤销的道理,忽必烈这才改变了主意。

后来,跟交趾的战争打输了,朝廷又想大举进攻。不忽木就劝忽必烈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交趾的陈日燇刚继位,咱们派使者去警告他一下,告诉他利害关系,他肯定听话。要是他还不知悔改,再出兵也不晚。”忽必烈听从了他的建议。结果,陈日燇真的害怕了,派使者来朝贡,还送来了过去六年积攒的贡品。忽必烈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啊!” 想把贡品的一半赏赐给他,不忽木坚决推辞,只收下了沉香假山、象牙镇纸和几件水晶制品。

平章政事麦术丁想恢复尚书省,专门管户部、工部、刑部这三个部门的事。不忽木就质问他:“阿合马、桑哥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你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呢?”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人说,在京城,蒙古人和汉人应该住得远一点,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他们。不忽木说:“这是那些想独占贸易利益的奸臣,假装忠心,想蒙蔽皇上。” 他还画了一张图,上面画着蒙古人的房子和汉人的房子交错分布的样子,以此来反驳那个说法,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达剌海想追讨拖欠的钱粮,其他大臣想阻止他,不忽木说:“不用管他,让他去做吧,他很快就会自己垮台的。” 结果,达剌海因为受贿被处死了。

有人提议要增加江南的包银税,不忽木说:“江南百姓已经要交田赋、酒醋税、徭役税、水路运输费、驿站费用等等了,还要再加包银税,那税收太重了,老百姓受不了!” 这个提案最终被否决了。

三十年了,天上出现彗星,冲着皇上的座位,皇上为此很担心。晚上,皇上把不忽木叫来,问他怎么才能消除这种天象带来的灾祸。不忽木回答说:“皇上您是天子啊!父母生气了,做儿子的哪敢抱怨,只能更加恭敬孝顺。就像《易经》里说的:‘君子以此为戒,恐惧而自省。’《诗经》里也说:‘敬畏上天的愤怒。’凡是能认真遵守天命的,很少有不善终的。汉文帝在位的时候,同一天山崩了二十九座,几年里还经常发生日食和地震,可文帝都能谨慎自省,上天也因此悔过,天下太平。我希望皇上能效仿他。”然后,不忽木就背诵了汉文帝的《日食求言诏》。皇上听了,吓了一跳,说:“这话说得真合朕的心意!”第二天早朝,皇上还赏赐了不忽木很多珍贵的食物。

皇上经常和不忽木讨论历史上的兴衰成败,常常忘记了吃饭睡觉,有时甚至一直坐着讨论到天亮。皇上对不忽木说:“以前我和许仲平讨论治国之道,比不上你说的深刻。难道许仲平对我有所隐瞒?还是你比你的老师更厉害?”不忽木谦虚地说:“我的老师见识非常广博,我所知道的,哪里能和他相比呢?我的老师出身平民,和君主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召见他谈话也有时间限制,所以很多话都不能深入探讨。我因为先辈的功劳,能够日夜侍奉在皇上身边,所以才能畅所欲言。”皇上又说:“太祖曾经说过:国家大事,就像右手拿着一样,即使再用左手辅助,也怕会掉下去。现在我就是那只右手,而你就是我的左手啊!”皇上还拍着大腿感叹道:“上天把你赐给我做辅佐大臣,可惜啊,怎么不早三十年,在我还没衰老的时候就用你呢!”然后,皇上又看着周围的人说:“这是我子孙的福气啊!”

有人诬告完泽徇私枉法,世祖皇帝问不忽木怎么回事。不忽木说:“臣等都在等候处罚,有人揭露了他的坏事,陛下应该当面质问他,明确指出他的罪责,降下处罚。要是心里藏着猜疑,那可不是驾驭臣下的好办法。” 诬告完泽的人当场就败下阵来了。世祖皇帝让人打了他一巴掌,然后把他赶了出去。那天特别冷,世祖皇帝还脱下自己穿的貂皮大衣赏给了他。

后来又有人提议讨伐流求国,世祖皇帝下令百官一起商议。不忽木极力反对,这件事才作罢。“世祖每称赛典赤伯颜之能。” 世祖皇帝经常夸赞赛典赤·伯颜有本事,不忽木就问他为什么。世祖皇帝说:“宪宗皇帝在世的时候,经常暗中用钱财资助我,你父亲也知道这事。” 不忽木说:“这就是所谓的‘二心’之臣啊!现在有人用内府的钱财私下送给诸位亲王,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赶紧摆手说:“朕说错话了。”

世祖皇帝身体不适,按照惯例,不是蒙古功臣都不能进他的卧室,但他特地召不忽木去侍奉,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等世祖皇帝病危的时候,他把太傅伯颜、御史大夫月鲁吕诺延和不忽木一起留在了宫中,接受他的遗诏。丞相完泽来了,却进不去。他等到伯颜出来,就问他:“我的官职和资历都在不忽木之上,为什么没有参与顾命(临终遗诏)?”伯颜叹了口气说:“要是丞相有像不忽木那样的见识和考虑问题的能力,我们这些人都不会这么辛苦!” 完泽无言以对。

完泽就去向皇太后禀报了这件事,皇太后把这三个人叫来问话。月鲁吕诺延说:“我们接受了临终遗诏,如果办错了事误了国家,我们甘愿受诛。社稷大事,不是宫中应该参与的。” 皇太后认可了他们的说法。后来,世祖皇帝的灵柩要出殡,要举行南郊祭祀大典,这些事情都是由不忽木负责操办的。

成宗皇帝登基后,亲自处理政务,每次朝廷讨论重要事情,都很重视并且采纳不忽木的意见。

有一天,河东地区献上了几株嘉禾,完泽想把它当作祥瑞上报。不忽木问他:“你们河东地区是不是所有嘉禾都长成这样啊?”完泽回答说:“就只有这几株而已。”不忽木说:“这玩意儿对老百姓一点好处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算祥瑞呢?”于是就驳回了完泽的奏报。

当时西域的和尚经常做佛事,为犯了罪的人祈福,这叫“秃鲁麻”。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犯了法,就花钱贿赂和尚,好免除罪责。甚至有奴才杀了主人,妻子杀了丈夫这种事,和尚都穿着皇帝的衣服,坐着黄牛拉的车,从皇宫大门出去赦免他们。不忽木说:“伦理道德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怎么能让这种乱法存在呢!”成宗皇帝责备丞相说:“我之前嘱咐过你,别让不忽木知道这些事,现在真是很惭愧啊,他的话太对了!” 但是从那以后,这种乱象还是被当作惯例继续存在着。

不忽木在中书省工作,他的同僚们都很敬畏他,谁要是想徇私舞弊,他都会严肃地拒绝。因此,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有人在完泽面前说了不忽木的坏话,导致不忽木被外放到陕西行省当平章政事。成宗皇帝听说后非常生气,当面责备完泽欺骗自己,命令不忽木重新回到中书省。但这时不忽木以生病为由,不肯上任。

元贞二年,皇帝任命他为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他不肯接受,说:“本朝只有史天泽才配得上这个职位,我可不敢当。”皇帝就取消了“重”字,只让他做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大德二年,他担任御史中丞。三年后,又兼任侍仪司事。过了很久,完泽才意识到自己被同僚们误导了,于是主动承担责任,悔恨交加,甚至哭了起来。

不忽木在御史台工作的时候,负责监察御史和各地的廉访使,他特别注重选拔有文化的人担任这些职位。他发现很多官员不爱读书,就下令所有官员必须通过经史方面的考试才能上任。 要是官员犯了贪污受贿的罪,他不打板子也不责骂。而且,儿子不能作证指控父亲,妻子也不能作证指控丈夫。这些做法都跟经书上的道理相符,算是改革了当时的法律,大家都觉得他为人公正宽厚。

有一次,元武宗去北庭镇守,百官都去郊外送行,武宗想跟不忽木换马骑,不忽木不敢接受,只送上了自己骑的那匹马。第二年,武宗又派人送给他一只名贵的猎鹰。大德四年,不忽木因病去世,享年四十六岁。武宗即位后,追封他为纯诚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傅、上柱国,追封为鲁国公,谥号文贞。到了元惠宗的时候,又追赠他为太师,并晋封为东平王。 当初元世祖临死的时候,还赐给了不忽木一块白色的玉璧,说:“将来拿着这个来找我。”不忽木死后,这块玉璧就和他一起陪葬了。他的儿子叫回回和阿难达。

史书上说:元成宗继承了元世祖的遗志,哈剌哈孙辅佐他,罢免了那些营私舞弊的官员,杀了那些贪功邀宠、挑起事端的将领,国家休养生息,天下太平。不忽木认真学习许衡的思想,敢于直言进谏,他的作为都符合经书上的道理。跟以前的历史人物相比,他可以和司马光、范纯仁相提并论。元朝的贤相,前面有安童、廉希宪,后面有不忽木、哈剌哈孙,一百多年来,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了。

回回,字子渊,是位大臣的儿子,在宫里当差,负责守卫。后来被任命为集贤学士,但他年纪轻轻就辞去了。元大德年间,有人推荐他,他就升职了,当上了朝列大夫、太常少卿,后来又升任太常卿,官阶升到了嘉议大夫。因为是藩邸(皇室)的老臣,他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都办得很漂亮。太常寺改成太常院后,他又被提拔为太常院使,但他没接受。

武宗皇帝登基的时候,海盗经常堵塞漕运,朝廷讨论在康里卫设立防卫,想让回回当万户(相当于军事长官)。回回说:“解决海盗的关键在于用人,没必要设立卫队分散驻扎,那样只会浪费粮食。”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元至大年间,回回被调到户部(大司农)工作。御史台要选拔朝廷官员担任各地的肃政廉访使,皇帝问回回的意见,回回说:“御史台就像一面镜子,各地的官吏就像镜子里的景象,镜子端正了,景象也就端正了。皇上应该慎重选择正直的人来领导御史台,然后派那些刚正不阿、有能力的人去各地巡查,这样地方官吏就会害怕违法了。”皇帝说:“你说的对!”当天就任命回回为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有一位妇女因为杀夫被关进监狱,回回怀疑她冤枉,重新审理了案件,结果发现是仇家杀害了她,于是为这位妇女洗清了冤屈。很多同事贪污受贿,他们讨厌回回,经常用言语攻击他,回回就请求告假回家了。没过多久,那些同事都因为贪污被查处,人们这才佩服回回当初的远见。

元至大年间后期,回回被调任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御史大夫铁木迭儿专权跋扈,凡是议事,从中丞以下的官员都要站着等候,谁也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有回回坐在那里和他谈话,如果事情处理得不公正,回回一定会坚持原则,据理力争。铁木迭儿因此记恨他。回回回朝后,皇帝问起御史台官员的优劣,铁木迭儿就诬告回回犯了法,皇帝生气地朝他脸上吐口水,把他赶了出去。但随即派使者送去珍贵的礼物给回回,并再次任命他为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有一位下属官员受贿被捕,多次审问都不承认。回回只问了一句,他就立刻招供了。他说:“我之所以不承认,是因为其他官员和我关系差不多,希望能拖延时间,侥幸逃脱。您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他认罪伏法。回回后来又调任河南廉访使,当时行省郎中纳璘因为被丞相讨厌,丞相想把他撤职。回回认为纳璘是个贤才,上书力荐他,后来纳璘果然成为著名的清官。

英宗皇帝登基后,丞相拜住首先推荐耶律楚材担任户部尚书,不久又升任南台侍御史,后来又改任参议中书省事。英宗皇帝很生气铁木迭儿舞弊弄权,虽然没能及时处置,但铁木迭儿最终还是死了,英宗下令法司将他的尸体车裂示众。这时,耶律楚材进言说:“这个人罪大恶极,车裂十次也难赎其罪,但是现在正是春天万物生长的时候,不宜戮尸,这样会影响天地间的和谐之气。”皇帝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皇帝想要选拔人才,丞相拜住就命令百官举荐他们所知道的人才。有人推荐宦官的儿子,耶律楚材说:“您没听说过左悺、杨复光的事吗?皇上非常重视名声和爵位,您却推荐这些人,这是为什么呢?”拜住斥责了那个人,把他赶了出去。高丽国王兄弟不和,皇帝想要废除高丽国,把它变成郡县。耶律楚材说:“应该先劝诫他们改过自新,如果他们不听劝,然后再从他们的宗室中选择贤能的人来立为国王。”拜住和耶律楚材一起进宫奏报,皇帝没听,他们又跪地力争,皇帝才作罢。司徒刘夔因为在诉讼土地案件中受贿,皇帝很生气,想要赐他死罪。耶律楚材说:“受贿并且在土地丈量上弄虚作假,罪名应该按照枉法论处,不至于处死。”拜住进宫奏报了耶律楚材的意见,皇帝很生气,想要追究建议者的责任,但后来知道耶律楚材是依法办事,就放弃了追究。耶律楚材进宫谢罪,皇帝说:“虽然我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但我明白你的忠心。”

有一次发生日食,皇帝问耶律楚材原因,耶律楚材回答说:“现在征收田赋很重,边境用兵劳师动众,又无缘无故地杀了杨朵儿只、萧拜住,这些都足以导致天象异变。希望陛下能够仔细查察。”皇帝认可了他的说法。耶律楚材为人刚直,说话从不顾忌。拜住曾经称赞他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对别人说:“我凭借着并非真才实学的能力当上了宰相,每次见到子渊(耶律楚材的字)都感到惭愧。”拜住下朝后,朝中大臣都送他到府邸,耶律楚材说:“这不过是为了巴结讨好罢了。”他一个人也没去,拜住更加看重他。

英宗皇帝遇害身亡后,泰定帝即位,下令逮捕并处死参与谋反的人。耶律楚材担心会有变故,当天晚上就去了中书省,和大臣们一起商议对策,天刚蒙蒙亮就到那些人的家里把他们抓捕,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元泰定年间,他先被任命为太子詹事丞,后来升官为中奉大夫。他上书建议说:“太子是国家的根本,应该选择像赞善王恂、谕德刘因这样正直的人来辅佐他。”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他因为生病辞官,改任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还没等他上任,就被提升为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因为跟回回官员和宰相倒剌沙意见不合,他坚决推辞了这个职位。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江浙等处中书右丞,官至资德大夫,但又因为生病辞职回家了。

元文宗即位后,他被任命为荣禄大夫、宣政院使,后来又升任中书右丞。当时,太师燕铁木儿权势很大,回回官员对他不够尊重,于是他被外放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但他觉得在那个环境下自己难以立足,于是极力推辞,最终没有赴任。元统元年,他去世,谥号忠定。他的儿子祐童担任济南路总管;帖木列思则担任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

他儿子,字子山,是从宿卫开始做官的,后来被任命为集贤待制,之后升迁为兵部郎中,再升为秘书监丞。他曾奉命去检查泉州的海外贸易情况,后来改任同佥太常礼仪院事,之后又升任监察御史,一步步升迁到礼部尚书,还曾监管群玉内司,负责会同馆的事务,之后又兼任经筵官。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但还没等他上任,就被留任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继续兼任经筵官。后来又升任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再次被任命为奎章阁学士院大学士,负责经筵事宜。之后,他被任命为浙西廉访使,但又再次被留任为大学士,负责经筵事宜。最后,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并负责提调宣文阁崇文监。

元文宗励精图治,他每天都在皇帝面前讲解圣贤的格言。元惠宗即位后,他继续侍奉经筵,更加劝勉皇帝努力学习。皇帝想用老师的礼仪来隆重对待他,但他坚决推辞了。凡是经书里记载的治国之道,他都会向皇帝讲解,一定要让皇帝彻底明白其中的道理才罢休。

皇帝闲暇时想看看古代名画,张雨就拿出了郭忠恕画的《比干图》给他看,顺便说了一句:商纣王不听忠臣比干的劝谏,结果亡了国。

有一天,皇帝看宋徽宗的画,夸奖得不得了。张雨就奏道:“徽宗皇帝多才多艺,但只有一件事做不好。”皇帝问:“什么事?”张雨回答说:“他做不好皇帝这个角色。他本人受辱,国家灭亡,都是因为他做不好皇帝造成的。当皇帝的,最重要的是做好皇帝,其他的都不重要。”

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张雨总是抓住机会进言:“上天仁慈爱护人君,发生灾变是为了警示,就像慈爱的父亲,爱孩子就会教导他。孩子能够恭敬孝顺,父亲的怒气自然就会消解。皇帝只要认真修身养性,上天的旨意自然会改变。”皇帝很欣赏他的话,特别赏赐给他燕服九套,还有玉带、纸币,以表彰他直言进谏的勇气。

张雨曾经对别人说:“天下大事都在宰相手里。宰相不说,就轮到台谏官员说了;台谏官员不说,就轮到经筵官员说了。我身处经筵,可以替别人说那些不敢对皇帝说的话,这就足够了。”大臣们议论着要撤销奎章阁学士院和艺文监,张雨就进言道:“老百姓家产千金,还都设家塾,请老师教书,难道国家拥有天下,却连个学校都容不下吗?”皇帝听了非常赞同,当天就将奎章阁改为宣文阁,艺文监改为崇文监,并任命张雨为负责人。他还增设了十六个检讨等职务,负责讲学。

有一天,张雨在给皇帝读司马光《资治通鉴》的时候,就建议国家应该趁现在修撰辽、金、宋三朝的史书,时间长了,资料可能会丢失。后来设立机构进行修撰,这事儿就是张雨提出来的。他还建议在国子监举行乡饮酒礼,让老百姓知道尊老爱幼,以及建议追赠唐朝的刘蕡和宋朝的邵雍,皇帝都同意了,并为此下达了诏书。后来,张雨出任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没多久,又以翰林学士承旨的身份被召回朝廷。当时中书平章缺员,一些近臣想推荐人选,想探探皇帝的口风。皇帝说:“平章政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现在这个人正在半路上呢。”近臣们知道皇帝心里想的是张雨,就没人再推荐别人了。张雨到京城七天后,得了热病去世,享年五十一岁。他家里很穷,没钱办丧事,皇帝听说后非常悲痛,赐予白银五锭。他欠朝廷的营运钱,御史台官员奏请用罚没的布匹抵偿。死后,追谥为“文忠”。

这个人叫子维山,木材一样质地纯洁高尚。他在朝廷当差,从崇文监丞升到给事中,后来又升任太常礼仪院同佥,之后调任崇文太监,最后去世了。

就这么简单,他的仕途一路走来,官职越来越高,最后在崇文太监的职位上过世了。 从崇文监丞到给事中,再到太常礼仪院同佥,最后是崇文太监,听起来官职都挺体面的。 可惜啊,故事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