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福,字君祥,是山西稷山人。年轻的时候他在怀仁县当小官,看到同事们那些不靠谱的行为,觉得很丢脸,于是就跟着儒生学习《春秋》,掌握了治国的大道理。元世祖当皇太弟的时候驻扎在白登,县令让姚天福给世祖送葡萄酒,姚天福应对得体,反应迅速,世祖很欣赏他,就留他在身边当侍卫。元朝建立初期,姚天福被任命为怀仁县丞。
丞相塔察儿奉命出使北方边疆,代州知州杨阔阔特地向塔察儿推荐了姚天福,让他跟着一起出使,塔察儿觉得姚天福确实有能力。五年后,塔察儿当上了御史大夫,他很会选拔人才,就提拔姚天福当了架阁管勾兼狱丞。
十一年的时候,姚天福被提升为监察御史。当时大臣们上朝奏事都是穿便服的,可姚天福却穿着红色的官服,拿着笏板进宫,大家都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见到皇帝后,姚天福第一个就弹劾阿合马专权贪污,然后直接跑到中书省,把阿合马给抓了。阿合马也等着要面见皇帝,他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杀了姚天福。
到了皇帝面前,姚天福打开他的包袱,拿出二十四条罪状,大声地指责阿合马。才念了三条,皇帝就感动得变了脸色,说:“就这三条就足以杀他了,更何况其他的呢!” 蒙古语里把老虎叫“巴而思”,皇帝就赐给姚天福“巴而思”这个名字,并且告诉他:“如果有谁胆敢违反祖训,触犯法律,你就狠狠地打击他们,不要手软!” 当时阿合马正因为逢迎拍马而受宠,虽然皇帝认可了姚天福的奏章,但是阿合马的权势依然如故。
后来姚天福到北方去办事,路过家门,他母亲赵氏看到他,非常生气地说:“你当了御史,怎么还私自回家?”立刻把他赶走,并且嘱咐他:“你不要为我担心,即使因为直言进谏而得罪人,我即使为你而死,也心甘情愿!” 朝臣们听说姚母的话后向皇帝禀报,皇帝说:“真贤惠啊!如果不是这样的母亲,就不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并且下令把这件事记入史册。
大名府达鲁花赤小甘浦在郊外打猎,老百姓受不了了,苦不堪言。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就派御史去查。结果,御史反倒被小甘浦给欺负了,皇帝没办法,又派了天福去。天福乔装打扮暗中调查,把事情的真相都查清楚了,立刻抓了小甘浦,弹劾治罪,还把小甘浦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坏事也一起抖搂了出来。小甘浦平时很嚣张,一下子被这样羞辱,吓得立马老实了,乖乖地被捆起来等候发落。 但是,他被侍御史安兀失纳给救了,皇帝下旨把他给放了。
小甘浦骑马路过宫门口,还嚣张地骂街,天福听到了,大喝一声:“你敢?!”,立刻带着官兵把小甘浦抓了起来。在小甘浦的身上搜到了一封安兀失纳收受贿赂的信,一问,才知道贿赂藏在道士家里。天福搜到了贿赂和信件,可安兀失纳却矢口否认。第二天一大早,安兀失纳刚在御史府处理公务,天福就大喊一声,让手下把安兀失纳的办公桌给撤了,然后拿着赃物直接把安兀失纳给抓了起来。安兀失纳赶紧脱下衣服逃跑,但还是被抓住了。天福拿着赃物进宫面圣,皇帝说:“朕曾经赦免了小甘浦十条死罪。”天福说:“现在小甘浦的死罪至少有十七条,陛下赦免了十条,剩下的七条怎么办?再说太祖定下的法度怎么能随便破坏呢!” 最后,小甘浦被处死了,安兀失纳也被免了官。
后来,安兀失纳和御史大夫孛罗在皇帝面前下棋玩双陆,天福进宫奏事,一把拽住安兀失纳的衣服把他拉了出来,大声说:“这是个罪人,怎么能接近皇上呢!”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当时,月鲁那延和孛罗同时担任御史大夫,天福向皇帝奏道:“一条蛇九个尾巴,头动尾巴就跟着动;一条蛇两个头,就走不动了。现在台纲不振,就是因为有两个头啊!”皇帝说:“朕也这么想的,你的话说到点子上了。”孛罗因为年纪轻就主动请辞了。皇帝下令罢免各地的提刑按察使。天福找到月鲁那延,反复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月鲁那延说:“御史们都没看到这些问题。”晚上,月鲁那延进宫面见皇帝,把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皇帝,皇帝也后悔了,天还没亮就跑到中书省,重新任命了提刑按察使。
阿合马这小子一直想整倒天福,因为天福当御史的时间太长了,碍了他的眼。正好皇帝去上都,阿合马就借机使唤兵马司的人,带兵把天福给抓了。搜查天福的家,就找到几升小米,穷得叮当响。天福当时就质问阿合马:“丞相您这算怎么回事?没圣旨就敢抓御史,这不是造反吗?!”阿合马想找个罪名治天福,结果啥也没找到,只能把天福贬到衡州路当个小小的同知。
朝廷左司派人来通知天福去上班,天福说:“我之前接到密旨,让我别离开京城,等见到皇上再走。”那些当官的也不敢强迫他,只好又上奏朝廷,给他安排了个河东路提刑按察副使的职位。
那会儿北方打仗,正值冬天,要从太原运送粮食,老百姓苦不堪言。天福就上奏皇帝说:“外敌还没平定,就先把老百姓得罪了,这成什么样子?”皇帝一听,立马就下令停止运粮。太原城里闹饥荒,天福赶紧打开粮仓救济百姓,然后再上报朝廷。结果被一些官员弹劾,皇帝说:这事儿就算了。后来,天福升任治书侍御史。十六年的时候,他又被外派到淮西江北道当提刑按察使。
江南刚平定不久,蕲州、黄州、宣州、饶州等地盗贼四起。那些官员就带兵去剿匪,顺便把附近县里的东西也抢个遍,还抓良家妇女当奴隶。淮西地区有很多宋朝老将的家属,官员们就利用职权,找各种借口抄他们的家,发财。天福在各个关卡设置官员检查,把被抓的妇女儿童都放了,严惩那些抢劫买卖人口的罪犯,救了数千人,老百姓都给他立庙祭拜。
十八年,天福调任江南湖北道,弹劾平章阿里海涯贪污受贿,结果没下文。天福就亲自进京告状,回程途中遇到强盗,后来才知道是姚按察的船,那些强盗一看是他,赶紧跪下说:“您是清官,我们不敢动您!”可见天福的人品有多好,大家都敬佩他。
辽东宣慰使阿老瓦丁贪污军粮,案子拖了很久都没结果,朝廷就派天福去查办。天福在庭院里竖起一根木桩,说:“把贪污受贿的官员尸体挂在这儿,案子才能结!”阿老瓦丁一听,吓得赶紧招供:“我哪敢对抗姚大人啊!” 本来内臣想救他,但最终还是没成功。天福后来去东宫见裕宗太子,哭着说:“巴而思审问我的时候,就像审问猪一样!”裕宗说:“你该受罚,但巴而思不应该滥用刑法。” 这件事让朝野上下都为之震动。
二十年的时候,巴而思被调到辽东地区任职。那地方老百姓饿肚子,天福(巴而思的字)就打开官仓赈灾。州里说没有朝廷的命令,派人来阻止他。天福留下了使者,等赈灾结束才放他们走。这事儿皇上知道了,也没怪罪他。
后来,有叔侄俩因为田地打了几十年的官司,一直没结果。天福审理了这个案子,问侄子:“你叔叔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有没有帮他?”侄子说:“帮了的。”他又问他叔叔:“你有没有伤害过你的侄子?”叔叔说:“他是我的仇人!”天福说:“既然这样,那你还争什么田地呢?”叔侄俩都哭着离开了。
那地方的人民主要靠游牧为生,天福劝他们改种地,结果大家日子越过越好,他还办起了学校,请老师来教书,当地社会风气大为好转。二十二年,皇上要选六部尚书,问起巴而思在哪儿,就把他召来当了刑部尚书。
有一次,有个疑难案件上报,天福觉得不对劲,不肯签字,同事们就替他做了决定。天福就借口生病辞职了。后来,果然像天福怀疑的那样,大家这才佩服他的明智公正。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扬州路总管。
二十六年,他又被调到淮西路做提刑按察使。行省平章政事昂吉儿,他儿子昂阿秃跟七个大盗勾结在一起,天福把那七个大盗抓起来杀了,还弹劾昂吉儿贪污巨款。当时御史台设在扬州,天福亲自去御史台报告这件事。昂吉儿就派他的兵校丁文虎去暗杀天福,结果天福反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就派近侍阿暐和治书侍御史万僧去调查。昂吉儿害怕了,就让人送米,在米袋里藏了金子,想贿赂他们。天福看穿了他的诡计,也跟着进去了,打开米袋找到了金子,昂吉儿招供了,当场就被打了板子。但因为昂吉儿是功臣,最后被赦免了。后来他回到京城,还诬陷天福擅杀,皇上说:“杀贼有什么罪呢!”
二十八年,巴而思升任平阳府尹。有个男人假扮女巫,胡说八道,说些吉凶祸福之类的话。天福说:“这是扰乱社会风气的人!”马上就下令把他杀了。天福还把平湖改造成水田,老百姓都觉得方便。按察副使速鲁蛮从中作梗,天福没理他,还弹劾他受贿,速鲁蛮因此被罢官。三十一年,他被任命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因为母亲年纪大了,他就推辞没去。
1308年,他被任命为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后来又调任真定府尹。当时隆福太后在五台山修建佛寺,征用了真定府的百姓民工,正赶上麦子成熟的季节。天福坚决制止了这件事,上奏朝廷请求推迟到农闲时节再动工,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
有一次,栾城县发生了一起旅店杀人案,县令抓住了旅店老板严刑拷打,逼他承认罪行。老板屈打成招,案件三次上报,天福三次都对此表示怀疑,但县令就是不肯改判。天福就问死者的母亲:“你儿子出门带的钱,有什么记号吗?”死者母亲说:“有。”于是,天福就拿旅店老板的赃款让死者母亲辨认,母亲说:“不是。”天福说:“看来是冤枉了他啊!” 但他坚持不撤案。一个月后,真凶在德兴县被抓获了。
1311年,他被任命为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后来因为生病辞官。1312年,他又被任命为通奉大夫、参知政事,并兼任大都路总管、大兴尹。三河县有个老百姓在田里挖到一个铜印,还没来得及上交官府,就被仇家诬告谋反。案子报到府衙,天福拿过铜印一看,是旧的三河县县印,他笑着解开那人的绳子放了他,反而治了县令及告发者的罪。
还有一个寡妇朱氏,借给弟弟钱做生意,后来要债,弟弟不肯还。朱氏告到官府,因为没有借据,官府都认为朱氏说不过理。天福让朱氏先回去,然后把朱氏的弟弟叫来,问他:“你以前穷,现在富了,现在有人说你参与了盗窃案,这是真的吗?”弟弟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交代说:“我用姐姐借给我的钱发家致富,账本上都有记录。”天福于是把朱氏叫来,按照账本上的记录,把弟弟赚的钱分一半给她。他处理案件的果断和明智,都是这个样子的。
1314年,他去世,享年七十三岁。皇帝下令让内侍董文忠宣把天福的事迹报告给史馆,追赠他正奉大夫、河南江北行省参知政事、护军、平阳郡公的爵位,谥号忠肃。
话说,当初,天福皇帝当政的时候,辽东道武平县有个叫刘成的老百姓暴毙了。他弟弟告状说,刘成的嫂子阿李跟人有私情,怀疑是她杀了刘成。县令丁钦验尸,没发现什么死因。天福皇帝催丁钦三天内必须破案,丁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老婆韩氏听说后,就告诉丁钦说:“死者头顶骨里肯定藏着东西,只是被人涂抹药物掩盖了痕迹而已。”丁钦赶紧仔细检查,果然在刘成的头顶骨里找到了一段大约三寸长的铁器。丁钦拿着铁器去向天福皇帝复命,还说是听了他老婆的建议才找到的。天福皇帝就召见韩氏询问,结果发现韩氏是再婚的,于是派人掘开了她前夫的棺材检查,竟然也在她前夫的头顶骨里发现了一段和刘成颅骨里一样的铁器!韩氏这才老实交代了一切。没过十几天,两个案子都真相大白了。
后来,天福皇帝巡视到景州,突然马前刮起一阵旋风。天福皇帝就派了两个士兵跟着旋风走,结果在一片芦苇荡里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腰间还挂着一个小印章。天福皇帝一看,心里明白了,就下令搜查全城所有的布匹,全部没收,同时还派官吏四处拦截商贩。这时,有四个商贩用五头驴驮着布匹赶路,被官兵拦下。官兵检查了布匹上的印章,发现跟死者腰间的印章一模一样,于是审问他们,这四个商贩也全部招供了。这两件事在当时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啊!顺便说一句,天福皇帝的儿子,一个叫祖舜,当过秘书郎;另一个叫侃,当过内藏库使。
崔彧,字文卿,小名拜帖木儿,是江淮行省左丞崔斌的弟弟。他很有才华,为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言,元世祖很器重他。至元十六年,他奉命和牙纳木一起到江南,寻找艺术人才。回朝后,他首先弹劾忽都带儿,说他搜刮宋朝的财物,扰乱百姓,身为使臣,却带着妻儿老小去江南,到处勒索鞍马和粮草。崔彧的奏疏递上去了,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至元十九年,崔彧被任命为集贤侍读学士。崔彧上奏说:“参知政事阿里请求让他的儿子阿散继承他父亲阿合马的官职,如果这个请求被批准,后果不堪设想。幸好陛下英明神武,拒绝了他的请求。我已经列举了阿里十多条罪状,请求召见阿里对质。”元世祖说:“我已经下令中书省,凡是阿合马用过的人,全部罢免,彻底查办他的党羽。等这件事处理完毕,朕再和你细谈。”崔彧又请求将郝祯开棺戮尸,元世祖也准许了。
皇上查阅枢密院的档案,任命他当刑部尚书,后来又升任御史中丞。他上奏说:“御史台的官员应该监督国家政事的得失,关注百姓的安危,审查百官的操守,即使是王公大臣,也应该受到他们的监督。现在只有御史才能说话,我认为御史台的官员都应该敢于直言,这样才能对国家有所贡献。选拔御史台的官员,如果由中书省负责,难免会徇私舞弊,御史应该从御史台内部选择。以前是十六个汉人官员,现在是十六个蒙古官员,应该汉蒙官员一起轮值巡查。”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过了二十年,他又当上了刑部尚书,上书皇上,提出了关于时政的十八条建议:
第一,要广开言路,多选拔正直的人才,轮流值班,负责传递信息,这样才能避免党派倾轧和信息堵塞。
第二,阿合马专权时,御史台的官员没人敢批评他,等到事情败露了,才纷纷跟风指责,真是让人笑话。应该重新选拔官员,除了蒙古官员需要经过皇帝批准外,其余的人都应该追究责任。
第三,枢密院决定军官的升迁和奖惩,往往不公正,多是迎合阿合马的意思。应该选择有声望的人担任枢密院的长官和副长官,这样才能使命令畅通,奖惩公正。
第四,翰林院的官员也歌颂阿合马的功劳,应该在全国各地寻找德高望重的学者来担任翰林院官员,提高翰林院的选拔标准。
第五,郝祯、耿仁等人虽然被处罚了,但类似的人还有很多,罪行相同却处罚不同,舆论难以平息。应该逐步清除这些人。
第六,权贵子弟一入仕就担任显赫的官职,从小不学习,怎么能胜任政务呢?应该像左丞许衡那样,在国子监教书育人,这样才能培养出优秀的人才。
第七,现在的起居注,只记录一些奏章和目录而已。应该选择有声望的蒙古人和品德高尚的汉人担任起居注官,轮流值班,详细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以便为后世留下典范。
第八,宪法没有可以遵守的法律,所以奸臣无所顾忌。应该制定法律法规,作为国家的根本法。
第九,官员冗余,即使裁撤一些官员和衙门,也不是长久之计。应该广泛听取意见,制定完善的制度。
第十,官员没有足够的俸禄来保证清廉,责怪他们贪污就显得苛刻。请求增加各地大小官员的俸禄,没有俸禄的官员也应该给予一定的补贴。但是,不能增加赋税来支付这些费用,应该想办法解决。官员有了足够的俸禄,就不会祸害百姓,即使稍微增加一些税赋,百姓也会乐意接受。
十一,现在啊,内地的老百姓为了躲避赋税徭役,跑到江南去的,已经有十五万户了。离开家乡,背井离乡,这哪是人愿意的啊?赋税太重,政事又繁杂,逼得他们不得不这样做。皇上您应该下道旨意,把他们招回来,让他们恢复原来的生活,免除他们接下来五年的徭役,其他的欠款也都免了,他们的财产也立刻还给他们。官员考核的时候,要根据人口的增减来评判他们的政绩,那些跑到江南不去的人,就跟当地人一样,该服徭役就得服。
十二,那些丞相安童提拔起来的旧臣,都被阿合马给排挤掉了,有的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有的被扔到很远的地方去。应该把他们重新提拔起来,委以重任。
十三,那些奸党贪污的钱财,本来就是国家的钱,不能当成自己的东西乱花。应该把这些钱都收缴到国库里,用来应付国家的开支。
十四,大都城不像上都那样,只是皇上偶尔去巡幸的地方,不应该设立留守司,这些都是阿合马为了安插自己人设立的。应该改成总管府。
十五,中书省有两个右丞,却缺左丞。应该把多出来的一个右丞改成左丞。
十六,在外地的行省,没必要设置丞相、平章政事,只设左右丞以下的官员就够了,这样才能保证朝廷的权力集中,不会出现权力均势的情况。那些说如果不给行省官员高官厚禄就不能镇压地方的人,都是奸臣的欺骗之词。
十七,阿里海牙掌握着兵权和民政大权,他的子侄亲戚都占据着重要的职位,官员里头十之八九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他的权力不比阿合马小。应该罢免他的职务,让他去管账,他那些党羽,即使没有参与贪污受贿的,也应该调到别的地方去,不能让他们长期占据湖广地区。
十八,现在选拔官员,好坏都分不清。从现在开始,三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先召见之后才能授官。
这个命令要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一起商量执行。
话说,有人建议说:“江南的盗贼,纷纷起义,多达二百多处,都是因为强征民夫造船,老百姓活不下去,才逼得他们造反的。对日本的战争,应该暂时停止。还有江西四省的军需,应该根据老百姓的实际情况来筹措,不要强求他们提供根本没有的东西。凡是给老百姓东西,价格一定要实在,招募水手,也要尊重他们的意愿。等民心稍微安定下来,我们的力量也准备充分了,三五年后,再东征也不迟。” 皇上觉得这建议不靠谱,说:“你说的就像射箭一样,拉弓的姿势看着挺好,但射出去的箭却没射中靶心。”
这位建议者又说:“前些日子,中书省奉旨丈量大都州县的土地面积,本来是为了解决权贵兼并土地的问题,想让土地所有权明明白白,所以不得不挨家挨户地仔细核实。又因为要统计牲畜的数量,本来也不是为了扰民,但最近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恐怕会耽误农时。” 他还说:“现在提建议的人很多,谁对谁错,中书省应该好好商量一下,可行的就实行,不行的就明确告诉提建议的人,这样比较方便。” 他又说:“各地每年选取宫女,应该取消这项制度。” 他还说:“宋朝文思院的小口斛(量器),出入官粮时,没有一点儿隐瞒,应该推广使用这种量器。” 皇上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第二十一年,这位建议者弹劾卢世荣不适合当宰相,触怒了皇上,被罢官了。第二十三 年,他又被起用,当上了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同佥枢密院事。不久,他又外放甘肃行省右丞。后来被召回朝廷,担任中书右丞。他和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一起上奏说:“桑哥当权四年,朝中大小官员,几乎没有一个不是靠行贿上位的。他的兄弟、亲戚、妻族,都得到了重要的官职和肥沃的土地,他们只知道欺骗皇上,压榨百姓。” “应该让两省严查,凡是参与桑哥党羽的,都要清除出去。那些出使的官员和按察司官员受贿的,要依法惩处,还要收回他们的圣旨,革职为民。”
他们又上奏说:“桑哥设立的衙门,那些闲杂不急的官职,白白浪费国家的俸禄,应该让百官一起讨论,裁撤掉这些冗官。以后调动官员,应该像以前一样,避开他们的籍贯,这样才能避免徇私舞弊。还有大都那些富户,大多是桑哥等人的保护伞,所有的徭役都让穷人承担。以后的徭役,不管是谁,都应该平均分配,如果有人敢像以前那样行贿求人庇护,就严惩不贷。还有军队和驿站的户口,每年官吏都会无名无故地索取钱财,赋税加倍,老百姓都逃跑了。请下令,以后如果没有圣旨或省部文书,谁敢私自向老百姓收钱或役使工匠,就依法处置。还有忽都虎那颜的户籍之后,各地不要擅自招集,太宗皇帝已经这么做了,江南的户籍已经确定了,请求按照太宗皇帝的做法办理。” 皇上都依奏办理了。
公元1256年(二十八年),我升职了,从中书右丞升到御史中丞。我上奏说:“太医院使刘岳臣以前在宋朝做过官,对政事很在行,最近让他参与讨论国家大事,大家都觉得不错。请求任命他为翰林学士,让他参与讨论朝政。”
我还说:“巡察御史台奏报:‘建宁路总管马谋,因为抓捕盗贼牵连到无辜百姓,很多人被拷打致死;他还抢劫财物,强奸处女,受贿的银子足足有150锭。案子还没审理清楚,就赶上大赦了。按照我们巡察御史的意见,马谋犯的是非法杀人罪,不在大赦的范围之内。’应该让行台(巡察御史台)好好查清楚,给他定罪。”
我又上奏说:“以前巡察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周祚,弹劾尚书省官员忙兀带、教化的、纳速剌丁灭里贪污受贿;纳速剌丁灭里反而诬告周祚有罪,派人到尚书省告发桑哥。桑哥对此含糊其辞地向上汇报,把周祚流放到憨答孙(地名),他的妻子儿女和家产都被充公了。周祚到了和林(今蒙古国境),碰上乱子逃回了京城。桑哥又派他去云南核算钱粮,以此来赎罪。现在他从云南回来了,我和尚书省的官员一起查看了他的申诉状,罪名很轻微,应该恢复他的妻子儿女的身份。”皇上同意了我的奏请。
公元1258年,耶律楚材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等人一起上奏皇帝说:“各地来京城上访的人,都说是为了办事求进。国家官职品级,都有明确的等级标准。我们认为,中书省和枢密院应该尽快制定选拔标准,符合条件的就任用,不符合条件的就打发走。另外,上访的内容有的是非对错,应该尽快详细审查。如果合理,就讨论执行;如果所陈述的事情需要详细调查取证的,就让当事人详细说明,否则就打发走。”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他们又上奏说:“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这三个人,是桑哥的同党,他们为非作歹,在纸币发行、官员选拔、盐税、酒税等方面,都搞得乱七八糟。他们奉命去江南催收积欠的赋税,期限又很紧,官吏们四处追捕,很多人半路上就死了,老百姓甚至卖妻卖女,祸及邻里,扬州、杭州受害最严重,无辜丧命的人有五百多。最近,阇里去调查,他们都认罪求死,老百姓才知道圣上仁慈爱民,而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的,其实是桑哥及其同党,大家都恨不得吃他们的肉。我们共同商议:这三个人既然已经伏法,应该让中书省、御史台依法论罪,向天下人交代。”
他们还说:“河西人薛阇干,担任宣慰使,有官员到廉访司告发他三十六条罪状,并要求查对账簿。但是薛阇干却率领士兵抓捕告发者,羞辱他们,并且抢走告发者的东西。我们建议:从行省选派御史去调查薛阇干,并且先革除他的职务。”他们又说:“去年桑哥失败后,朝廷派出的使臣,有的不带诏书,只口头传达圣旨,甚至释放罪犯,擅自抄没百姓家产,真假难辨。我们建议:以后所有使臣,都必须持有诏书,中书省、御史台、枢密院等各部门,都必须盖印发文书,以防止欺骗。”皇帝问:“是谁敢这样胆大妄为?”他们回答说:“咬剌也奴、伯颜察儿,他们曾经口头传达圣旨,释放罪犯。”皇帝全部同意了他们的奏章。
皇上说:“松州达鲁花赤的长孙,自己说不想做钱谷官,想在廉访司当个小官,木八剌沙已经把这事儿禀报上来了。旨意已经传到御史台了,特地让他去任职,御史台的官员应该照办。但是,他直接自己请求任职,而且以前还犯过罪,这应该区别对待。”皇上说:“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好好审理一下。”
接着他又奏报说:“江南的李淦说叶李二人有过错,皇上下了旨意让他们来京城辩论,现在叶李都死了,这事儿也不用辩论了。李淦本来就是个读书人,请给他个教官的职位,表彰他敢于直言。” 然后他又说:“鄂州以前有个按察司,要束木觉得它碍事,就让桑哥奏请把它撤销了。我看鄂州等九个郡,地盘也挺大的,应该重新设立廉访司。行御史台以前在扬州办公,现在扬州归南京管辖了,行台就搬到建康去了,淮东廉访司以前在淮安办公,应该搬到扬州去。”
他还奏报说:“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在朝中就在御史台自首;在外地的,就在按察司自首;这本来就有成文的规定。自从桑哥当权以后,贪污受贿的官员就不去宪台宪司自首了,而是去其他衙门自首,所以事情就反复拖延,很久都办不完。我认为应该按照以前的规定办,只允许在本台、行台和各道廉访司自首,其他衙门不准随便受理。还有监察御史塔的也犯了错:去年东征的时候,那个女真人,胡说八道说用一千石米粮供应阇里帖木儿军一万人,奏请支取四百锭钞票,应该让当地廉访司调查,并在当地行省追回钱款,并追究他的罪责。”皇上都准奏了。
三月的时候,中书省的大臣们上奏,建议让崔彧担任右丞。元世祖说:“崔彧这个人敢于直言,只能让他负责说话、承担责任。”
六月闰月,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又和别人一起上奏说:“最近耿熙告发:河间盐运司的官员盗窃官库钱款,省里和御史台派人跟告发的人一起调查,总共亏空两万两千多锭,运使追回了八千九百多锭,还欠着一万三千一百多锭。运使张庸,曾经把妹妹献给了阿合马,因此受到宠幸。阿合马死后,张庸又用官婢侍奉桑哥,再次得到宠幸。所以张庸凭借亲戚关系,长期占据漕运司的职位,自己就盗窃了三千一百锭。应该命令御史台、中书省派官员,和廉访司一起加倍追回这些钱。”
奏章里还说:“月林伯察江西廉访司官员暐儿赤带,河东廉访司官员忽儿赤,他们纵容盗贼,侵占百姓田地,贪污受贿,违法乱纪。这个月林伯因为事情来到京城,应该立刻下令审问他们。” 奏章又说:“扬州盐运司受贿,多给了商人盐引,计算下来应该追回钞二万二千八百锭。我们认为应该尽快追回欠款,把追回的钱款上缴国库,赃款上缴御史台,再根据情况定罪,以此清除贪污的根源。”
奏章还说:“江西的詹玉,最初是靠妖术获得集贤院的职位。桑哥执政的时候,派他去江西核查学粮,他贪婪残暴,横行霸道,导致学校荒废。最近他跟我们说:撒里蛮、答失蛮传达圣旨,说江南有叛乱者,让他快马加鞭前去审问;第二天,我们查明这是秃速忽、香山欺骗皇上而派他去的。詹玉在京城,还敢这样欺骗皇上,应该立刻把他抓回来审问。” 皇上说:“这个人太坏了!派他去的人,朕根本不知道,赶紧把他抓回来!”
三十年,也就是元世祖至元三十年,御史中丞张彧说:“大都百姓的粮食全靠外地商人运来供应,最近因为官府征用了商船运输物资,导致商人减少,米价飞涨。我们建议:不要让官府征用商船,这样比较方便。” 这时,宝泉提举张简和他儿子乃蛮带,告发张彧曾经受贿一万五千两银子,说是收受了邹道源和许宗师的贿赂;张彧的儿子张知微也告发张彧犯了十多件违法的事。皇上命令张彧到中书省自己辩解。张彧把张简父子等人告发他的那些东西,和那些需要回应的材料,都装在一个袖子里,看完之后再逐一作答。结果,张简父子告发的那些事情,都没有证据,都被关进了监狱,张简在狱中气死了,家产被抄没,还把他的一个女儿充入官府;乃蛮带和张知微则都被判了杖刑,革职除名。
三十一年,元成宗即位。之前,千户阔阔出从札拉尔氏那里得到了玉玺,拿给张彧看,玉玺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字。张彧把玉玺献给了徽仁裕圣皇后,等到元成宗即位后,皇后亲手把玉玺交给了他。张彧因为在御史台任职时间太长了,请求皇帝让他改任其他职务,但是皇帝没有答应。皇帝对他说:“你要是辞官躲避,那还有谁敢直言进谏呢!”张彧又说:“肃政廉访司负责处理案件文书,却让总管府来进行检举核实,这很不合适。”皇帝说:“我知道这件事,当时是奸邪小人擅自上奏的,这件事我会改的。”大德元年,张彧又上书陈述了御史台的一些事情,这些建议都得到了采纳并实施。
张彧在御史台任职时间很长,而且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所以有些人很讨厌他。监察御史斡罗失剌弹劾张彧说:“张彧的哥哥以前在元世祖时期犯过罪,不应该把他们家抄没的家产还给他。”皇帝很生气,认为斡罗失剌胡说八道,把他打了一顿就赶走了。十一月,御史台奏报说:“大都路总管沙的贪污公款,受贿共计五千三百缗,按照律法应该判处一百七十杖,不叙任,但考虑到他是老臣,所以从轻处罚。”皇帝想只是停了他的职,但是张彧和御史大夫只而合郎坚决反对。后来,御史又奏报说:“张彧担任中丞已经十年了,不应该再继续任职了。”张彧就以生病为由请求辞职,皇帝劝慰他说:“你辞职是对的,但是为了朕,还是勉强再留一段时间吧。”
十二月,那会儿我兼着侍仪司的差事。我跟太常卿刘无隐一起跟皇帝汇报说:“新年朝贺,按照惯例应该在大万安寺举行。” 皇上说:“去年因为兀都带那儿下雪,朝贺晚了,今年可别再这样了。要是有人不到或者仪仗出错,殿中司和监察御史得一起查办!”
两年后,我升了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后来我又跟御史大夫秃赤一起上奏说:“世祖皇帝的圣旨里说过,所有在籍的读书人,都要恢复他们的家业。现在时间长了,年纪大的都过世了,年轻的又不爱学习,应该按照以前的规定办,让廉访司多加督促。”皇上觉得很有道理,就让我跟不忽木、阿里浑撒里一起,和翰林院、集贤院的人商量,专门下了一道诏书,发到全国各地去执行。 我就在这一年的九月去世了。
到了至大元年,皇上追赠我为“推诚履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我为郑国公,谥号忠肃。
史书上说:汉朝的汲黯,宋朝的包拯,元朝的姚天福,都是那种敢于直言敢于批评的清官。崔彧因为看到斌之受牵连的事,所以不敢弹劾阿合马、桑哥,但后来追究他们的同党,还是免不了被说成是害怕权贵。不过,他说话总是直截了当,而且切中时弊,也算是姚天福那样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