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镠,字具美,是杭州临安人。临安有个村子里有一棵大树,钱镠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在那棵树底下玩儿。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指挥着小伙伴们排成队伍,下命令有模有样,孩子们都很怕他。

长大后,钱镠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不喜欢做正经营生,靠贩卖私盐过日子,甚至还干起了盗窃勾当。县里的录事钟起有好几个儿子,他们跟钱镠一起喝酒赌博。钟起虽然经常禁止儿子们跟钱镠来往,但孩子们还是偷偷地和他混在一起。

有个江西人,是个算命先生,他听说牛斗之间有王气。牛斗,就是钱塘江一带的意思,所以他就跑到钱塘江附近去寻找。他算出贵人会在临安,于是就去了临安,偷偷摸摸地在集市上寻找这个人。钟起跟这个算命先生关系不错,算命先生私下里对钟起说:“我算到您县里有个贵人,在集市上找不到他,您自己也贵不可言,但还比不上他。”

于是钟起摆酒设宴,请来很多有名望的人,暗中让算命先生挨个观察,结果都没达到那个标准。算命先生正要离开钟起家的时候,钱镠恰好从外面回来,看见钟起,转身就跑。算命先生一眼看见他,大吃一惊,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贵人!”钟起笑着说:“他呀,就是我隔壁的钱生。”算命先生赶紧把钱镠叫来,仔细端详一番,然后对钟起说:“您说的贵人,就是这个人!”然后他又安慰钱镠说:“你的骨骼相貌非同一般,要好好爱惜自己啊!”最后跟钟起告辞说:“我找这个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本事而已。”第二天他就走了。从此以后,钟起就放任他的儿子们和钱镠一起玩耍,还经常接济钱镠的困境。

话说董昌这老兄,箭术和使槊那是相当厉害,还略懂点天文地理那些玄乎的书。唐朝乾符二年,浙西有个裨将王郢造反了,董昌在石鉴镇上招募乡兵去打贼,就让钱镠当个偏将,结果钱镠把王郢给打败了。

那时候,黄巢的军队已经好几千人了,到处攻打抢掠,打到了临安。钱镠说:“咱们现在兵少贼多,硬碰硬肯定不行,得用点计策。”于是他就带着二十个精兵埋伏在山谷里。黄巢的先锋部队,一个个都是骑着马轻装简从地过来探路。钱镠趁机用弩箭射死了黄巢的一个将领,黄巢的军队一下就乱了套,钱镠带着精兵冲上去一阵猛砍,砍了几百个敌人的脑袋。钱镠说:“这招管用了一次,要是黄巢大军来了,咱们可就对付不了了!” 于是他就带着兵马赶路,走了八百里,这八百里是个地名啊,他还特意告诉路边的老奶奶说:“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临安的军队驻扎在八百里了!” 黄巢的军队到了之后,听老奶奶这么一说,根本不知道“八百里”是个地名,就以为临安有好多军队呢,心想:“刚才那十几个兵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八百里大军呢!” 吓得赶紧带兵撤走了。 都统高骈听说黄巢不敢攻打临安,对钱镠很欣赏,就把董昌和钱镠一起叫到了广陵。

过了很久,高骈压根就没打算打黄巢,董昌他们也一直没啥用武之地,就辞别高骈回去了。高骈后来把董昌任命为杭州刺史。 那会儿天下大乱,董昌把各县的兵马整合成了八个部队,让钱镠当都指挥使,还让一个人叫成及当靖江都将。

中和二年,越州观察使刘汉宏跟董昌闹翻了,刘汉宏派他弟弟刘汉宥和都虞候辛约带兵驻扎在西陵。钱镠率领八个部队的兵马渡过长江,偷偷地抢了军队的旗号,砍杀敌营,敌营里乱成一锅粥,钱镠还放火烧了敌营,刘汉宥他们都逃跑了。刘汉宏又派黄珪和何肃带兵驻扎在诸暨和萧山,钱镠把他们也都打败了。后来钱镠跟刘汉宏碰上了,打了一仗,大败刘汉宏,杀了何肃和辛约。刘汉宏换了身衣服,拿着把切肉刀就逃跑了,追兵追上了他,刘汉宏说:“我是个厨师!” 还举起刀给追兵看,这才逃过一劫。

话说,四年的时候,唐僖宗派宦官焦居璠去杭州和越州劝和,命令董昌和钱镠停战,结果俩人根本不听。钱镠派他的将领朱褒、韩公玫、施坚实他们带着水军去望海驻扎。钱镠亲自带兵从平水出发,晚上就率领奇兵在曹娥埭打败了朱褒等人,然后驻扎在丰山。施坚实他们投降了,钱镠接着就攻破了越州。汉宏逃到台州,台州刺史把汉宏抓起来送给了钱镠,钱镠在会稽把他杀了,还灭了他全家。之后,钱镠就上奏朝廷,让董昌接替汉宏的职位,而他自己则占据了杭州。

光启三年,钱镠被朝廷任命为左卫大将军、杭州刺史,董昌被任命为越州观察使。这一年,毕师铎囚禁了高骈,淮南地区大乱,六合镇将领徐约攻占了苏州。润州的牙将刘浩赶走了他们的主帅周宝,周宝逃到了常州,刘浩就推举度支催勘官薛朗当了主帅。钱镠派他的大将成及、杜棱等人去攻打常州,抓住了周宝带了回来。钱镠还摆上了军队的礼仪在郊外迎接周宝,把周宝安置在樟亭,结果周宝生病死了。杜棱他们接着攻打润州,赶走了刘浩,抓住了薛朗,还剖开了薛朗的心祭奠周宝。之后,钱镠又派他的弟弟钱钅(此处应为“鉷”,但无法显示该字,以下同)去攻打徐约,徐约战败逃入大海,结果被追杀。

唐昭宗任命钱镠为杭州防御使。那时候,杨行密和孙儒在争夺淮南地区,和钱镠在苏州、常州一带打仗。过了很久,孙儒被杨行密杀死了,杨行密占据了淮南,又拿下了润州,钱镠也拿下了苏州和常州。唐朝提升越州威胜军的地位,任命董昌为节度使,封他为陇西郡王;杭州武胜军也提升了,任命钱镠为都团练使,成及为副使。这个成及,字弘济,和钱镠一起攻打敌人,很多计策都是成及想出来的,钱镠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成及的儿子成仁琇。钱镠还任命杜棱、阮结、顾全武等人为将校,沈崧、皮光业、林鼎、罗隐等人为宾客。

景福二年,钱镠被任命为镇海军节度使、润州刺史,官儿做到挺大的。乾宁元年,他又升官了,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是相当高的职位。两年后,越州刺史董昌造反了。这董昌啊,是个傻大个,啥事都拿不定主意,老百姓打官司,他居然用掷骰子来决定谁对谁错,你说奇葩不奇葩? 他还被几个妖言惑众的家伙,什么应智王温、巫韩媪之流,给忽悠瘸了,那些人拿些鸟兽什么的说是祥瑞,骗他开心。

董昌手下的一个将领倪德儒,跟董昌说:“以前有谣言说,有个叫罗平鸟的,能预示越地人的祸福,老百姓都画它的样子来拜,您这名字和图上的鸟,看着挺像啊!” 然后他就把画给董昌看。董昌一看,高兴坏了,立马就称帝了,国号叫罗平,改元顺天。他还把军队分成两部分,中间的军队穿黄衣服,外面的军队穿白衣服,衣服上还写着“归义”两个字。他的副使黄竭极力劝他别这么干,说这不行啊!董昌一听就火了,直接让人把黄竭给砍了头,提着脑袋骂道:“这贼子,辜负我的好意,在太平盛世当个三公大臣都不肯,非要自己找死!” 然后把黄竭的头扔到厕所里了。 董昌接着就给钱镠写信,钱镠一看董昌造反了,赶紧把这事儿报给了朝廷。

朝廷下旨,撤销了董昌的官职爵位,还封钱镠为彭城郡王,让他当浙江东道招讨使,专门负责平叛。钱镠说:“董昌以前对我还有恩情呢,不能马上就打他。” 他就带了三万兵马驻扎在迎恩门,派他的手下沈滂去劝董昌改过自新。董昌居然给了钱镠两百万钱犒劳军队,还把应智那些妖人送到军营里,表示自己愿意认罪伏法。钱镠一看这情况,就撤兵了。 结果董昌又反悔了,拒绝朝廷的命令,还派陈郁、崔温等将领驻守香严、石侯,还向杨行密求援,杨行密也派安仁义去帮董昌。钱镠又派顾全武去攻打董昌,结果崔温被杀了。董昌手下的将领徐珣、汤臼、袁邠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懂军事,一遇到顾全武就溃不成军。

董昌的侄子董真,倒是骁勇善战,顾全武他们攻打了一年多都没拿下。董真和他手下的裨将刺羽关系不好,刺羽就诬陷了董真,董昌竟然杀了董真,这下子军队彻底垮了。顾全武把董昌抓回杭州,走到西小江的时候,董昌看着左右的人说:“我和钱镠都是从乡下一起起家的,我以前也是个大将,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他呢!” 左右的人都哭了起来,董昌就瞪大眼睛大喊一声,跳水自杀了。

唐昭宗任命王溥为越州宰相,王溥请求将节度使授予钱镠。于是,昭宗把威胜军改名为镇东军,任命钱镠为镇海、镇东军节度使,并加封他为检校太尉、中书令,赐给他铁券,赦免他九死不赦。钱镠到越州接受任命后,回到钱塘,把越州称为“东府”。光化元年,钱镠被调往杭州镇海军,并被加封为检校太师。朝廷还把钱镠的故乡改名为广义乡勋贵里,他以前居住的营地则改名为衣锦营。

后来,婺州刺史王坛叛乱投靠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杨行密派将领康儒支援王坛,攻打睦州。钱镠派弟弟钱𫖯击败康儒于轩渚,王坛逃到宣州。昭宗下诏命将钱镠的画像悬挂在凌烟阁,并将衣锦营升格为衣锦城,石鉴山改名为衣锦山,大官山改名为功臣山。钱镠游览衣锦城,宴请当地老人,山林都被装饰得如同锦绣一般,他还把小时候常玩耍的一棵大树叫做“衣锦将军”。

天复二年,钱镠被封为越王。一次,钱镠巡视衣锦城时,武勇右都指挥使徐绾和左都指挥使许再思叛乱,他们放火烧掠城郭,攻打内城。钱镠的儿子钱传瑛和将领马绰、陈为等人闭门抵抗。钱镠回来时,到了北郭门却进不去城。钱镠的部将成及代替钱镠与徐绾作战,斩杀敌军百余人,徐绾逃到龙兴寺驻扎。钱镠便乔装打扮翻墙进城,然后派遣马绰、王荣、杜建徽等人分别驻守各城门,以确保东府的安全。 顾全武说:“东府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应该担心的是淮南,徐绾情况紧急,一定会召淮南兵前来增援,这可是个大麻烦啊!杨行密是条汉子,现在向他求援,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钱镠认为他说得有道理。顾全武又说:“单凭我们自己,事情肯定办不成,请您挑选一位公子去广陵求援吧。”钱镠说:“我正想把儿子钱元瓘许配给杨行密家的女儿呢!”于是,他让顾全武带着钱元瓘去广陵。果然,徐绾向宣州的田頵求援。顾全武等人到了广陵,杨行密把女儿嫁给了钱元瓘,并立即召回田頵。田頵拿了钱镠一百万钱,还用钱元瓘做人质后便回去了。

公元907年,钱镠被封为吴王,他修建了功臣堂,立碑记载功绩,碑背上刻着五百位宾客、佐官和将校的名字。四年后,衣锦城升格为安国衣锦军。

梁太祖朱温即位后,封钱镠为吴越王,兼任淮南节度使。有人劝钱镠拒绝梁朝的封赏,钱镠笑着说:“我难道会成为第二个孙仲谋(孙权)不成!”于是接受了封赏。梁太祖曾经问吴越进贡的官员:“钱镠平生有什么爱好?”官员回答说:“喜欢玉带和名马。”梁太祖笑着说:“真是个英雄!”于是赏赐给他一匣玉带和十匹上好的御马。后来,江西的危全讽等人被杨渥打败,信州的危仔倡逃到钱镠那里,钱镠讨厌他的姓氏,就给他改名为元。公元910年,钱镠被加封为守中书令,临安县改名为安国县,广义乡改名为衣锦乡。三年后,他又被加封为守太保。

杨渥派周本、陈章围攻苏州,钱镠派他的弟弟钱锯、钱镖前去救援。淮军在城外筑起水栅,用铜铃系在网子上沉入水中,用来阻止潜入者。水军卒司马福,聪明而且擅长水性,他先用粗大的竹子去触碰网子,淮军听到铃声就举起网子,司马福趁机通过,进入城中,出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于是他掌握了敌军的号令,内外夹击,号令相应,淮军以为遇到了神兵,结果大败,周本等人逃走,钱军俘获了他们的将领闾丘直、何明等人。

公元912年,钱镠到衣锦军游玩,作《还乡歌》一首:

“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父老远来相追随。牛斗无孛人无欺,吴越一王驷马归。”

公元913年,钱镠被加封为守尚书令,兼任淮南、宣润等道四面行营都统,并在衣锦军建立生祠。钱镠的弟弟钱镖住在湖州,擅自杀害了戍将潘长,害怕受罚就逃到了淮南。公元914年,梁郢王朱友珪篡位,尊钱镠为尚父。后梁末帝朱友贞贞明三年(公元917年),钱镠被加封为天下兵马都元帅,可以开府置官属。四年后,杨隆演攻取虔州,钱镠这才开始通过海路向京城进贡。公元921年,梁帝赐予钱镠诏书,免去署名。

唐朝庄宗李存勖攻入洛阳后,钱镠派使者送礼,请求赐予玉册(皇帝的册命)。庄宗把这事交给官员们讨论,大臣们都认为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玉册,郭崇韬尤其反对。不过后来,庄宗还是同意了,赐给了钱镠玉册和金印。钱镠就借此机会,把镇海等地的节度使职位给了他儿子钱元瓘,自称吴越国王,还把自己的住所改名叫宫殿,府邸改名叫朝,属下官员都称他为臣,并在衣锦军建造了存放玉册、金券和诏书的三座楼,还派使者册封新罗和渤海的国王,以及海上其他国家的君主。

唐明宗即位后,安重诲当权,钱镠给他写信,信里语气很傲慢,安重诲非常生气。当时,供奉官乌昭遇和韩玫出使吴越,回来后,韩玫诬告乌昭遇向钱镠称臣跳舞。安重诲就上奏朝廷,要削去钱镠的王爵、元帅和尚父的称号,让他以太师的身份退休。钱元瓘等人就派人送上丝绸,通过秘密渠道为自己辩解。安重诲死后,明宗又恢复了钱镠的官爵。长兴三年,钱镠去世,享年八十一岁,谥号武肃。他的儿子钱元瓘继位。

钱元瓘字明宝,年轻时曾作为人质留在田頵那里。田頵叛乱对抗吴国,杨行密联合越国军队攻打他。每次田頵战败回来,都想杀掉钱元瓘,还好田頵的母亲常常保护他。后来,田頵要出战,对左右说:“今天要是打不赢,一定要杀了钱郎(钱元瓘)!”结果那天田頵战死了,钱元瓘才得以逃脱。

钱镠生病卧床,把各位大将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我的儿子们都很愚笨懦弱,不足以承担以后的事情,我死后,你们自己选择继承人吧。”大将们都哭着说:“钱元瓘跟随王爷征战,功劳最大,其他儿子都比不上他,请立他为王!”钱镠于是拿出好几箱钥匙,交给钱元瓘说:“众将都同意你了。”钱镠死后,钱元瓘继位,继承了吴越国王的爵位,玉册、金印也都和钱镠一样。

王延政在建州自立为王,闽中地区一片大乱。闽王王审知派大将仰诠、薛万忠等人去攻打他,打了一年多,结果大败而归。王审知自己呢,也很会安抚将士,喜欢儒学,还擅长写诗。他让国相沈崧设立了一个“择能院”,专门挑选吴地有才华的文人来任用。不过,他这个人特别奢侈,喜欢修建豪华的宫殿。天福六年,杭州发生大火,他的宫殿都被烧光了,他逃出来,火势却一直跟着他烧。王审知吓得不轻,后来就得了精神病,这一年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谥号文穆王。他的儿子王佐继位。

王佐字祐,继位的时候才十三岁,手下的将领们都比他年纪小。一开始,王佐对他们很宽容,可是这些将领渐渐地不守规矩了。王佐就罢免了大将章德安,把他发配到明州,又把李文庆发配到睦州,还杀了内都监杜昭达和统军使阚璠。这下,全国上下都对他害怕了。

王延义和王延政兄弟俩互相攻打,卓俨明、朱文进、李仁达这些人又自己之间互相残杀,打仗没完没了,好几年都没停下来。李仁达先投靠了李景,后来又反叛了,李景带兵去攻打他,李仁达就向王佐求救。王佐召集将领们商量,将领们都不愿意出兵。王佐拍案而起,说:“我身为元帅,难道连出兵都不敢吗?你们这些将领都是我家长期养着的,难道都不肯为我冲锋陷阵吗?谁要是反对我的意见,就杀!”于是,他派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等人率领三万兵马,水陆并进,前去救援。他亲自给将士们宣誓,军令严明,纪律整齐。张筠他们大败李景的军队,俘获斩杀的敌人数以万计,还抓住了李景的将领杨业、蔡遇等人,最后攻占了福州才凯旋而归。从此以后,众将领都对他服服帖帖的了。

王佐当了七年王,继承了吴越国王的爵位,玉册、金印,都跟王审知的一样。开运四年,王佐去世,年仅二十岁,谥号忠献王。他的弟弟王俶继位。

俶,字文德。他当了吴越国的国王,他弟弟倧按照顺序继位。一开始,元瓘在宣州做人质,带着胡进思、戴恽这些人。元瓘当上国王后,就重用胡进思他们当大将。俶年纪小,胡进思仗着自己是老将,自恃身份,受到了很高的礼遇。等倧当国王后,胡进思就有点看不起他了,胡进思心里很不舒服。

倧在碧波亭大阅兵,正要发赏赐,胡进思上前劝谏说赏赐太多了,倧生气地把笔扔进水里说:“给士兵东西,难道我私藏了吗?有什么错呢!”胡进思吓坏了。年底,有个画工献上了一幅《钟馗击鬼图》,倧还写了诗题在画上。胡进思看到后,一下子明白了,知道倧要杀他。当天晚上,胡进思就带兵废黜了倧,把他关在义和院,拥立俶为王,把倧迁到东府。

俶先后经历了后汉和后周两个朝代,继承了吴越国王的爵位,朝廷还赐给他玉册和金印。后周世宗征讨淮南,下令俶攻打常州和宣州,牵制李景。俶调集国内军队准备应战。李景听说周朝军队要大举进攻,就派使者去安抚,边境上都戒备森严。苏州的候吏陈满不知道李景派了使者,以为朝廷已经攻下了几个州,派使者来安抚了,就赶紧告诉俶,请求出兵响应。

俶的相国吴程立刻调兵出征,另一个相国元德昭认为周朝军队肯定还没渡过淮河,就在俶面前跟吴程争论,阻止他出兵。吴程他们攻打常州,结果被李景的大将柴克宏打败了。吴程的副将邵可迁奋勇作战,邵可迁的儿子战死在马前,他仍然不顾一切地战斗,吴程他们才勉强逃脱。周朝军队渡过淮河后,俶就赶紧把全国的青壮年都征集起来增加兵力,派邵可迁等人率领四百艘战船和一万七千水军到通州会合。

吴越国从唐朝末期就存在了,而杨行密、李昪占据着江淮地区。吴越国进贡和朝廷派使者往来,都要经过登州、莱州,走海路,每年都有使者在海上遇难。显德四年,朝廷派左谏议大夫尹日就、吏部郎中崔颂等人出使吴越,世宗对他们说:“我这次一定要平定江南,你们回来的时候就走陆路吧!”五年,朝廷大军征讨淮南,正月攻克了静海军,尹日就他们果然是走陆路回来的。世宗平定淮南后,派使者赐给俶兵器、旗帜、骆驼、羊和马。

钱家在两浙地区盘踞几百年,他们的人民比起其他国家的人民,可以说是软弱胆小,而且民风奢靡淫荡,喜欢偷工减料,耍小聪明。从钱镠那一代开始,就一直对百姓重税,满足他们的奢侈欲望,甚至鸡鸭鱼蛋这些日常吃食,都要派人挨家挨户地每天去收取。如果有人完不成任务,就要挨打,那些负责记录的官员会把账本摆在朝廷上,一个个念出欠税数量,根据欠税多少决定挨多少鞭子。少说也要挨几十鞭子,多的甚至要挨一百多鞭子,老百姓苦不堪言。此外,他们还经常抢劫岭南和海上的商贾,掠夺他们的财宝。

五代时期,钱氏政权不断向中原王朝进贡。等到宋太祖平定淮南,宋朝建立,荆楚等国相继归顺,钱氏的处境越来越孤立,最终只能倾尽国力进贡。宋太祖时期,钱俶曾经来朝见宋太祖,宋太祖厚礼相待,送他回国。钱俶很高兴,又进献了许多珍奇的器物服饰,多得数不清。宋太祖说:“这些都是我仓库里的东西,你何必进贡呢!”太平兴国三年,宋太祖下诏让钱俶来朝,钱俶举家迁往京城,吴越国就此灭亡。之后的事情,史书上都有记载。

唉!天意人事,真是难以言说啊!不只是古代那些算命先生喜欢追求奇异的预兆而侥幸言中,就连那些英雄豪杰,草莽之辈,也常常把自己的兴衰成败寄托在妖魔鬼怪的吉凶征兆上。难道他们是用这些来欺骗愚弄百姓,达到某种目的吗?那些起义成功的,并非都有功德积累的勤勉,而是那些黥面、髡发、盗贼、贩夫走卒,竟然能从王侯将相中崛起,人们还乐于为他们歌功颂德,这又是为什么呢?仔细考察钱氏家族的兴衰,他们并没有什么德政惠及一方百姓,反而在百年之间,对百姓施加了残酷的统治,他们兴衰的迹象,难道不是他们作恶的结果吗?当时天下四分五裂,战乱不断,难道都是这样吗?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推测吗?那些算命先生的话,不准的很多,准的很少,人们却偏偏喜欢谈论那些准的,这是为什么呢?

(钱镠家族的兴衰,各种史书记载都一样,从唐朝乾宁二年钱镠担任镇海、镇东军节度使,兼领两浙地区,到宋朝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国被撤销,一共持续了八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