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是魏州南乐人,一开始在州里当个孔目官(相当于小官吏)。后来张令昭造反,要推翻节度使刘延皓,王章就跟着张令昭干。结果张令昭失败了,王章的岳父白文珂和副招讨使李周关系好,就托李周帮忙藏匿王章。李周把王章藏在驮物的袋子里,用骆驼驮着送到洛阳,藏在自家府里。等到后唐灭亡后,王章才出来,担任了河阳的粮料使。
后来汉高祖刘知远带兵,又让王章当孔目官,跟着他去太原。汉高祖即位后,提拔王章当三司使,还兼任检校太尉。汉高祖去世,隐帝继位,王章又升任太尉,还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可是朝廷重臣了。那时候,后汉刚建立,接手契丹留下的烂摊子,国库空虚,关西地区又爆发了三次叛乱。周太祖(指后汉高祖刘知远)带兵西征,王章负责给军队供应粮草,从没断过。
但是,为了筹集军费,他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苦不堪言啊!以前老百姓交租子,一石粮食只交二升作为“雀鼠耗”(相当于损耗),王章却把这个提高到一石交二斗,改名叫“省耗”;钱币的流通,进出都要按八十文算作一陌,王章把钱币输出时每陌减少三文;老百姓告状说土地被隐瞒了,王章就一定要全州县一起调查,把隐瞒的土地都找出来。天下百姓因此更加困苦。更过分的是,他还特别不喜欢文人,曾经跟人说:“这些人就算给他们一把算盘,也不知道怎么用,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呢!”
百官的俸禄,都是从军队的剩余物资里挑最差的给,他还让官员故意高估价格,估完价之后还要再往上加,叫做“抬估”,王章还觉得不够,经常再加。老百姓要是犯了盐、矾、酒曲的罪,不管犯多大罪,都得判死刑,官吏们还借机作恶,老百姓真是活不下去。最后,他和史弘肇等人同一天被杀。
刘铢是陕州人。年轻时是梁朝邵王手下的将领,跟汉高祖刘知远有旧。汉高祖镇守太原时,就让他当左都押衙(相当于副职)。刘铢为人残暴嗜杀,汉高祖觉得他勇猛果断,像自己,特别信任他。汉高祖即位后,任命他为永兴军节度使,后来又调到平卢镇守,还加封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最后又加封侍中,官位也是越来越高了。
那时候,长江淮河水路不通,吴越王钱镠的使者经常乘船走海路到中原。沿海各州都设立了贸易机构,和百姓进行交易。百姓要是违约了,贸易机构的官员就擅自处理,设立监狱,判刑,根本不管州县政府的事。而以前当过这些官员的人,收受了他们的巨额贿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事儿。老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朱温下令禁止这种行为。
但是,朱温的执法手段也很严厉。百姓犯了错,他就问对方多大年纪,对方回答多少岁,他就根据年龄打多少杖,这叫做“随年杖”。每次打一个人,都要用两根棍子一起打,叫做“合欢杖”。他还加收百姓的租税,每亩地要收三十文钱作为公用,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了。后唐隐帝觉得朱温太残暴了,就把他召回京城,朱温害怕不敢去。正巧这时候,沂州的郭淮攻打南唐回来,在青州驻扎军队,隐帝就派符彦卿去代替朱温。朱温一看,禁军都在那儿,没人敢反对,就接受了调令,回京城去了。
朱温一直对史弘肇、杨邠等人恨得牙痒痒,后来史弘肇等人死了,朱温对李业等人说:“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废物!”朱温当了开封府尹,周太祖起兵攻打京城,朱温把太祖和王峻等人的家属都杀了。周太祖进京后,朱温的妻子赤身裸体,只用席子遮挡,和朱温一起被抓了起来。朱温对妻子说:“我死定了,你以后就得给人家当奴婢了。”周太祖派人责问朱温:“你跟先帝一起共事,难道就没有一点旧情吗?我家被你灭门,虽然有皇帝的命令,但你下手也太狠毒了,怎么能这么忍心呢?你现在也有妻子儿女,你就不想想他们吗?”朱温说:“我只是为朝廷诛杀叛臣而已,哪管得了那么多!”
那时候,周太祖正想收买人心,就和大臣们商量说:“刘侍中坠马受了重伤,又被士兵侮辱,现在只剩一口气了,我想向太后奏请,赦免他的家属,怎么样?”大臣们都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周太祖就停止了杀朱温,把朱温和李业等人斩首示众,赦免了他们的家属。周太祖即位后,还赏赐了朱温在陕州的庄园和宅子各一处。
李业是高祖皇帝皇后的弟弟。皇后弟弟一共七个,李业最小,所以皇后特别疼爱他。高祖皇帝在位时,就让他当了武德使。隐帝即位后,因为皇太后的缘故,李业更是权倾朝野,肆无忌惮。
那时候天下大旱,蝗虫肆虐,黄河决堤泛滥,京城更是狂风大作,刮倒了树木,破坏了城门,宫里还经常出现怪异现象,比如扔瓦片石头,撞击门扉。隐帝就召见司天监赵延乂,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这些灾异。赵延乂回答说:“我的职责是观测天象,推算吉凶祸福,至于消除灾异的法子,我可不懂。不过,依我看,这大概是什么山魈之类的精怪作祟吧。”皇太后就请尼姑诵读佛经来祈福消灾。结果有个尼姑上厕所去了,回来后就哭个不停,好几天都不认人了,等她清醒后问她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这时候,皇帝正和李业、聂文进、后赞、郭允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互相说些隐晦的话互相嘲讽戏弄,甚至在宫里放风筝。皇太后多次因为这些灾异来警告皇帝,可皇帝根本不听。当时宣徽使的职位空缺,李业想得到这个职位,皇太后也私下暗示大臣们。但是大臣杨邠、史弘肇等人认为这是不行的。李业因此怀恨在心,就密谋杀害杨邠等人。杨邠等人果然被害死了。他又派供奉官孟业拿着皇帝的诏书去杀害在魏州的郭威。郭威起兵造反,隐帝派左神武统军袁泬、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阎晋卿等人率兵去澶渊抵抗郭威。
还没等军队出发,郭威就已经打到滑州了,皇帝吓得不轻,对大臣们说:“刚才真是太草率了!”李业提议打开府库,拿出钱财犒赏军队。宰相苏禹珪认为这样做不妥,李业就在皇帝面前给苏禹珪下跪说:“相公就为皇上别心疼府库里的钱财吧!”于是皇帝下令赏赐京师的军队和跟随郭威南下的魏兵每人一千贯钱,还督促他们的子弟写信,告诉北面即将到来的军队。等到汉军的军队在北郊战败后,李业就偷偷拿走了内库的金银财宝,带着这些东西去投奔他哥哥,保义军节度使洪信,但是洪信拒绝了他。李业逃到绛州,最后被人杀害了。
聂文进,是山西人。年轻的时候当兵,很擅长写字和算账,在汉高祖刘邦帐下做事。刘邦镇守太原的时候,就让他当了押司官。刘邦当了皇帝以后,聂文进升迁,先后当上了领军、屯卫将军、枢密院承旨。后来周太祖(郭威)当了枢密使,挺信任他的,聂文进就有点嚣张跋扈了。他又升迁为右领军大将军,去谢恩的时候,竟然在朝堂上摆宴席请各位将军吃饭,仪鸾司、翰林院、御厨都得给他提供酒菜,他摆谱得很,那些主管官员都不敢弹劾他。
周太祖镇守邺城的时候,聂文进他们这些人当权,在朝廷里胡作非为。后来他们密谋杀害杨邠等人,聂文进半夜里就伪造圣旨,掌控朝政大权。杨邠他们死了以后,聂文进就自己点阅兵籍,指挥杀戮,把这当成自己的事情。周太祖在邺城听到杨邠他们被害的消息,一开始以为聂文进没参与,等看到那些圣旨都是聂文进写的字,就大骂他一顿。
周朝军队打到京城,后周隐帝在北郊战败,太后很害怕,就派人告诉聂文进要好好保护皇帝,聂文进却说:“我在呢,一百个郭威又能怎么样!”慕容彦超逃跑后,皇帝在七里铺宿营,聂文进晚上和他的手下喝酒唱歌,一点也不紧张。第二天早上,隐帝被杀了,聂文进也自杀了。
后赞,是山东瑕丘人。他母亲是个歌妓。后赞从小就擅长唱歌,给张延朗当过家臣。张延朗死后,后赞又给汉高祖刘邦做事,刘邦很喜欢他,让他当了牙将。刘邦当了皇帝以后,后赞被封为飞龙使,隐帝也很宠信他。杨邠他们当政的时候,后赞很久都没升官,于是就和别人一起密谋杀了杨邠他们。杨邠他们死后,隐帝后悔了,后赞和允明他们轮流侍奉皇帝,故意不让人在皇帝面前说坏话。隐帝在北郊战败后,后赞逃到山东,被慕容彦超抓住送回京城,最后被砍了头示众。
郭允明啊,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汉高祖刘邦混,刘邦挺喜欢他的,就让他当了宫里的茶酒管理员。后来隐帝也特别宠他,郭允明就越来越嚣张跋扈,谁也管不住他。
有一次,隐帝派郭允明去荆南找高保融办事,给他配的车马仪仗跟节度使似的,排场很大。高保融也对他特别客气,好好招待了一番。可郭允明却偷偷派人测量荆南城池的高低,琢磨着怎么攻打,故意给高保融施加压力。荆南的人都吓坏了,高保融只好送给他一大笔钱打发他走。后来,郭允明又升官了,当上了飞龙使。
之后,郭允明跟李业合伙,一起杀了杨邠等人。那天,天气本来好好的,突然就阴沉下来,雾蒙蒙的,下着小雨,就跟哭似的。中午的时候,杨邠等十多具尸体被扔到大街上示众。郭允明还在朝堂西边走廊亲手杀了杨邠的几个儿子,其中王章的女婿张贻肃,血都溅到他身上了。
隐帝在北郊打仗输了,逃回封丘门,结果进不去城,只好跑到赵村躲起来。郭允明紧追不舍,在老百姓的房子里把隐帝给杀了,然后自己也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