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朗是开封人。他一开始在后梁工作,当了个负责粮草供应的小官,管着郓州的粮食和军需。后来后唐明宗攻下郓州,张延朗被俘虏了,没想到明宗还挺赏识他,继续让他管粮草,后来又调到宣武、成德地区,当了个类似于财务总监的官。明宗当皇帝后,张延朗一路升迁,当上了管理皇室房产的官员,后来又当了宣徽北院使(相当于财政部副部长),再后来还当上了节度使(相当于地方军政一把手)。长兴元年,他被任命为三司使。

唐朝的时候,户部和度支(相当于财政部和预算部门)都是由郎中、侍郎这些官员负责,另外还有个盐铁转运使,负责盐铁的管理和运输。后来因为经常打仗,国家财政成了头等大事,所以宰相就兼管这些部门了。到了乾符年间以后,天下大乱,国库空虚,就又设立了租庸使,专门负责征收赋税,打仗的时候就多收点,打仗完了就少收点。后梁建立后,也设立了租庸使,管着全国的钱粮,户部、度支和盐铁这些部门都被废除了。后唐庄宗灭了后梁,也没改这个制度。明宗继位后,杀了租庸使孔谦,废除了这个职位,让一个大臣同时负责户部、度支和盐铁,叫“判三司”。张延朗就建议设立三司使,这个建议被中书省采纳了。按照唐朝的惯例,张延朗被封为特进、工部尚书,还兼任了盐铁转运使等职,同时负责户部和度支的事务。最后,皇帝正式任命张延朗为三司使,官职在宣徽使之下。从这以后,三司使这个职位才正式设立。

张延朗号称很有心计,把三司的事务当作自己的责任,但是全国的钱粮账目却一直没理清楚。明宗经常出游,还邀请张延朗一起吃饭,可张延朗总是推脱说:“三司事务繁忙,没时间。” 听到的人都在笑话他。后来他又当上了泰宁、雄武两地节度使。废帝当政时,还让他当了吏部尚书,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还继续让他管三司。

晋高祖李克用有篡位的野心,三司在太原的钱财都被张延朗调走了,李克用因此对他恨之入骨。晋军起兵后,废帝想亲自出征,但又害怕李克用,犹豫不决。张延朗和刘延朗等人劝说皇帝一定要出兵。张延朗还征调全国的民夫和马匹,结果民夫和马匹还没到,晋军就打进了京城。李克用抓住了张延朗,把他杀了。

李严,是幽州人,一开始叫李让坤。他先给刘守光当刺史,后来又给后唐庄宗当客省使。李严这个人聪明能干,多才多艺,骑射样样精通,还懂不少书,口才也很好。

同光三年,他出使蜀地,跟王衍好好夸了一通唐朝光复的功劳有多大,说得那叫一个声音清脆响亮,听得蜀地的人都肃然起敬。王衍的枢密使宋光嗣就请李严喝酒,一边喝一边随意地问些中原的事。李严回答说:“前年皇帝在邺宫登基,从郓州打到汴州,没几天就平定了天下。当时投降的梁军还有三十万呢!咱们的地盘东到海边,西到甘肃凉州,北边幽州都吓怕了,南边到闽岭,方圆万里,没有不臣服的。就连淮南的杨氏,虽然家世显赫,实力雄厚;凤翔的李氏,虽然是前朝的旧臣,也都派儿子来当人质,磕头称臣。至于荆州、湖州、吴越这些地方,更是定期进贡,送来各种珍奇异宝,巴不得把自己当成普通郡县一样对待,月月如此。皇帝一方面用恩德感化他们,一方面又用武力震慑他们,天下大势,不得不统一啊!”

宋光嗣说:“荆州、湖州、吴越我不太了解,但凤翔跟蜀地是姻亲关系,他们反复无常,能信得过吗?再说我听说契丹越来越强大了,大唐难道不担心吗?”李严说:“契丹再强,能比得上之前的后梁吗?”宋光嗣说:“比后梁差远了!”李严说:“唐朝灭掉后梁就像摧枯拉朽一样容易,何况契丹还不如后梁呢!唐朝的军队遍布天下,随便从一个地方调兵,就能灭了契丹,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自古以来,那些蛮夷之国,只要不在中原九州之内,历代皇帝都只是让他们存在,而不去管他们,主要是不想穷兵黩武。”蜀地的人听了李严的回答,更加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话说当时蜀国的君臣个个昏庸无能,只知道依仗险要的地势自以为安全,还穷奢极欲,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严可求从蜀地回来后,详细地汇报了蜀国可以攻取的情况。一开始,庄宗派严可求带着名贵的马匹去蜀地,想买些珍奇异宝来充实后宫。但是蜀国法律严格禁止珍奇货物出剑门关,那些不是珍奇之物的东西,蜀国人称之为“入草物”,所以严可求什么也没弄到,只带回了二百两黄金、一些地衣和毛布之类的粗布。庄宗听说后,勃然大怒,说:“带回中国的物品叫做‘入草物’,王衍难道能逃脱成为‘入草人’的命运吗?”于是,他决定讨伐蜀国。

冬天,魏王李继岌率兵西征,任命严可求为三川招讨使,和康延孝率领五千兵马先行。他们所经过的州县都纷纷投降。康延孝到达汉州后,王衍说:“只要李严来了,我就投降。”大家都知道伐蜀的计策是从严可求开始的,而王衍又深深地怨恨严可求,觉得他不应该来。严可求听说后很高兴,立刻骑马进入益州。王衍见到严可求,以妻母为由请求投降,当天就投降了蜀地。严可求回来后,明宗李嗣源任命他为泗州防御使,客省使的职位依旧保留。

后来,孟知祥在蜀地势力越来越强,安重诲渐渐地压制他,想找个办法来控制孟知祥,严可求就请求担任西川兵马都监。将要出发时,他母亲说:“你以前策划了攻破蜀国的计策,现在你去,恐怕要死在蜀人的手里!”严可求没听。当初,严可求和孟知祥一起在庄宗手下做事,那时孟知祥是中门使,严可求曾经犯过错,庄宗非常生气,下令斩了他。孟知祥请求行刑的人稍等一下,然后进去向庄宗禀报说:“严可求只是小错,不应该因为一时喜怒而杀人,恐怕会寒了士大夫的心。”庄宗的怒气稍微消了一些,命令孟知祥监视鞭打严可求二十下就放了他。虽然孟知祥和严可求以前有恩情,但他讨厌严可求的到来。蜀国人听说严可求来了,也都讨厌他。严可求到了之后,孟知祥摆酒款待,从容地问严可求说:“朝廷派你来,还是你自己想来?”严可求说:“是朝廷的命令。”孟知祥勃然大怒:“天下藩镇都没有监军,为什么只有你跑到这里来?你这是个孺子,迷惑朝廷!”于是当场抓住严可求并将其斩首,明宗对此也无可奈何,孟知祥从此就叛变了。

李仁矩这个人,出身背景咱们不清楚。年轻的时候,他给明宗皇帝当过私人卫队队长,明宗当上皇帝后,就提拔他当客省使、左卫大将军。后来明宗皇帝去南郊祭天,东川、西川两地应该上交祭祀用的钱,皇帝就派李仁矩去催要。李仁矩仗着皇帝的宠信,变得骄横跋扈,对藩镇官员一点礼数也不讲。

东川节度使董璋设宴请李仁矩,李仁矩却借口喝醉了不去,反而在驿馆里跟歌女喝酒寻乐。董璋大怒,带着衙役,拿着刀就冲进了驿馆。李仁矩吓得魂飞魄散,连袜子都没穿,就穿着靴子跑进院子。董璋指着李仁矩鼻子骂道:“你仗着在西川杀了李严,就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说完,就让手下把李仁矩拖出去砍了。李仁矩哭着跪地求饶,董璋才停手。第二天,董璋又设宴款待李仁矩,还让他见到了他的妻子,并送上了丰厚的礼物。

李仁矩回到京城后,就向皇帝报告说董璋肯定要造反。李仁矩一向得到安重诲的信任,自从董璋有了反叛之心后,安重诲就想办法对付他。于是,他把东川的阆州分出来,设立了保宁军,任命李仁矩为节度使,还派姚洪带兵驻守那里。董璋写信给他的儿子光业说:“朝廷把我的属地割走,另立节度使,还派兵驻守,这是要杀我啊!如果唐朝再派一支军队进入斜谷,我立刻就造反!咱们父子就此决断吧!”光业偷偷把信给枢密承旨李虔徽看,让他转告安重诲,但安重诲没理会。

李仁矩到阆州上任后,总是把董璋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朝廷,董璋更加疑神疑鬼,最终决定造反。安重诲又派荀咸乂带兵增援阆州,董璋的儿子光业赶紧劝说安重诲不要这样做,但安重诲没听。荀咸乂还没到,董璋就造反了,攻打阆州。李仁矩召集将校商议对策,大家都说:“董璋早就心怀二意了,经常用好处收买我们的士兵,现在士兵不可靠,而敌军来势汹汹,我们应该坚守城池,挫败敌人的锐气。坚守十几天,朝廷大军一定会来,敌人自然会退兵。”李仁矩却说:“蜀地人胆小怕事,怎么能抵挡我们精锐的部队!”于是,他下令出战,结果还没交战,军队就溃败了,李仁矩被俘,他和他的家人全部被杀害。

毛璋是沧州人。梁朝灭亡的时候,戴思远担任横海军节度使,毛璋在他手下当军校。等到后晋攻下魏博之后,戴思远丢下沧州逃跑了,毛璋却带着沧州投降了后晋,因为这个功劳被任命为贝州刺史。毛璋这个人胆子大,又勇猛,从后晋和后梁在黄河边上对峙开始,他就多次打仗,屡立战功。后来庄宗灭了梁朝,就封毛璋为华州节度使。

他在华州当官,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有人怀疑他另有图谋,所以朝廷就把他调到昭义镇守。一开始毛璋想拒绝这个命令,他的判官边蔚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他才听从了调令。毛璋在各地藩镇辗转任职,又在华州得到魏王继岌攻打蜀地后剩下的钱财,变得非常富有,也越来越骄横奢侈。他经常穿着红色的袍子喝酒,还让从蜀地得到的奴隶在他面前表演王衍宫中那些戏耍人的把戏。后唐明宗听说后很生气,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金吾上将军。

东川节度使董璋上书说毛璋派他的儿子毛廷赟带着书信去了西川,怀疑他有什么阴谋。明宗就派人把毛廷赟追回来,并且把毛璋关进了御史台的大牢。毛廷赟解释说,自己是毛璋的养子,他在蜀地有叔父,想去探望,并没有什么私下书信。毛璋并没有什么罪名,但是有关部门认为:“毛璋以前在藩镇任职时,暗中图谋不轨,现在回到朝廷,行为举止又不谨慎。”于是就免去了毛璋的官职,勒令他回到自己的私宅。

一开始,毛廷赟去蜀地的时候,他的客人赵延祚也跟着去了。等他们被召回朝廷,关进大牢后,赵延祚搜集了很多毛璋的阴私,想揭发出来。毛璋答应给赵延祚很多钱财让他闭嘴。赵延祚出狱后向毛璋索要钱财,毛璋没给,赵延祚就跑到御史台自首,把毛璋的事情说了出来,毛璋又一次被关进了大牢,经过审问,没有发现什么罪状。中丞吕梦奇说:“毛璋以前已经被调查过,已经洗清了嫌疑,现在赵延祚因为索要钱财的事,又重新编造罪名陷害他。”于是稍微宽恕了毛璋。毛璋上书谢罪后,有人告发吕梦奇受贿,所以调查不彻底,于是朝廷派兵巡视监狱。狱卒为了讨好上司,就捏造了毛璋的罪证,毛璋最终承认:他答应给赵延祚钱财,但并没有给他;他曾经向吕梦奇借过马,但没有受贿。毛璋最终被判处流放儒州,不久后,当地官府奉命赐他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