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字昭辅,是洛阳人。他是唐朝民部尚书郑会(此处应为郑会,非政会)的八代孙,崇龟、崇望是他的叔叔们。刘岳出身名门望族,从小就喜欢学习,文采很好,也很擅长辩论。他考中了进士,在后梁当过左拾遗和侍御史。后梁末帝时期,他当上了翰林学士,官职一直做到兵部侍郎。后梁灭亡后,他被贬到均州当司马,后来又被启用,担任太子詹事。到了唐明宗时期,他又当上了吏部侍郎。

那时候有个规矩,吏部给文武官员发的任命文书(告身),都要先交朱胶纸轴的钱才能拿到。官职高的,朝廷会赏赐;穷一点的官员交不起钱,往往只能拿到皇帝的诏书,没有正式的告身。五代十国时期战乱不断,这个规矩就成了常态,低级官员根本拿不到告身,中书省只记录任命文书的内容,编成册子就算完事了。刘岳就上奏建议,说:“任命文书里,有的写官员的才能,有的表彰官员的功劳和品德,有的还写一些告诫的话。但是官员们拿不到告身,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任命,这可不是皇帝诏告天下臣民的正规做法啊!我请求朝廷给所有官员都发放告身。” 从那以后,所有官员都领到了告身,这都是刘岳提出来的。

宰相冯道,祖上是农民,长得相貌粗陋,朝中很多官员都笑话他。有一天,冯道上朝,兵部侍郎任赞和刘岳跟在他后面。冯道走了几步就回头看,任赞就问刘岳:“冯道老回头看什么呢?”刘岳说:“他丢了《兔园册》。” 这《兔园册》是乡下私塾里那些不入流的读书人教农民和牧童读的书,所以刘岳用这个来讽刺冯道。冯道一听,非常生气,就把刘岳贬到秘书监当监。后来李愚当了宰相,才把刘岳升为太常卿。

一开始,郑余庆呢,他搜集了一些唐朝老百姓婚丧嫁娶的书信格式,又掺杂了一些当时民间流行的礼仪,写成了两卷本的《书仪》。明宗皇帝一看,里面关于起复(官复原职)和冥婚(死人结婚)的那些规矩,就感叹说:“儒家学者不就是为了推崇孝悌,来教化风俗吗?这官复原职的事,能写进礼仪书吗?再说婚礼是喜庆的事,用到死人身上合适吗?”于是就下令让岳舄(yuè xū)挑选一些懂文学、通晓古今的学者,一起把这本书修订一下。

岳舄就和太常博士段颙、田敏他们一起,对这本书增删修改。但问题是,这本书里很多内容都比较粗俗,都是当时一些平民百姓和妇女们口口相传的东西,很多地方都走样了,虽然还保留着一些古代礼仪的影子。后来这本书又丢失了,就更没办法追溯它的源头了。比如婚礼上迎娶新娘,居然还有新娘坐在新郎马鞍上,两人头发挽在一起的说法,这简直荒唐!很多达官贵人家里,竟然还照着这个做。时间长了,就更加错误百出,笑话连连,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岳舄后来死在任上,享年五十六岁,追赠吏部尚书,他的儿子叫温叟。

唉,真是的,人啊,就是太喜欢搞这些礼仪了!上层领导不以正确的礼仪引导他们,让老百姓看不到礼仪的本源,反而流传那些错误的习俗,人们却还认认真真地去执行。五代十国时期战乱不断,哪还有时间讲究这些礼仪啊!明宗皇帝,出身蛮夷,又不识字,居然还能想着让老百姓知道礼仪的重要性。而岳舄他们这些当时的儒生,却没能把礼仪的真谛阐明出来,只是对那本书增删修改而已。可是后来,士庶百姓的婚丧嫁娶,都以岳舄的书为准则,结果又经过多次辗转流传,十次里至少有三四个地方弄错了,真是令人感慨啊!

马缟,具体家世不清楚,年轻时考中了明经,又考中了宏词科。他在梁朝当过太常少卿,因为懂礼仪而闻名天下。唐庄宗时期,他一路升迁,做到中书舍人、刑部侍郎,还曾经代理太常卿。唐明宗继位后,没有像唐太祖、唐庄宗那样为自己的亲生父母立庙。马缟就说:“汉朝那些继承皇位的诸侯王,都会另外为自己的亲生父母立庙,就像光武帝在南阳建了四座庙宇一样,我们也应该效仿汉朝的旧例,为先祖立庙以表达孝心。”明宗采纳了他的建议,礼部尚书萧顷等人也支持马缟的意见。

但是,宰相郑珏等人却提出不同的看法,他们拿汉桓帝、汉灵帝来做例子,说汉灵帝尊其祖解渎亭侯为孝元皇,尊其父为孝仁皇,建议追封四代祖考为皇,并像汉朝那样为他们修建陵墓。这事儿交给了太常寺处理,博士王丕认为应该效仿汉桓帝,追尊其祖为孝穆皇帝,其父为孝崇皇帝。马缟却不同意,他说孝穆、孝崇只有“皇”号而没有“帝”号,只有吴国的孙皓尊其父为文皇帝,这不能作为先例。右仆射李琪等人也同意马缟的意见。

明宗下诏说:“五帝的礼仪互不相同,三王的音乐也不一样,只有‘皇’和‘帝’这两个称号,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称呼。从秦始皇开始,就同时使用这两个称号了。我现在是皇帝,是亿万百姓的君主,怎么能把这两个称号都用在自己身上呢?为先祖少用一个字,我都觉得可惜啊!”于是,明宗命令宰相召集百官到中书省,让大家各抒己见。李琪等人建议追尊祖祢为皇帝,曾高为皇。宰相郑珏综合大家的意见上奏说:“礼仪不是上天注定,而是根据人情而制定的,可以废除,也可以施行,有好处也有坏处。现在大家都在引用古代的例子,以汉朝为依据,但是汉朝的制度,又有什么可以遵循的呢?开元时期,唐朝追尊皋陶为德明皇帝,凉武昭王为兴圣皇帝,并在京师为他们立庙,这是唐朝的旧例啊!臣建议追封四代祖考都加上‘帝’号,按照圣上的旨意,在京师为他们立庙。” 明宗最终同意追封四代祖考为帝,但在应州为他们立庙。

刘岳修订《书仪》,他做的增删改动,都得经过缟的同意。缟说:“丧服的制度,是为了区分亲疏远近,辨别嫌疑关系。《礼记》里说,叔嫂之间没有服丧的规定,这是把它推得很远的意思。唐太宗的时候,有关部门讨论说,应该为兄嫂服小功(服丧)五月,可现在有关部门却给假大功(服丧)九月,这不对啊!” 皇帝把这事拿下来讨论。

太常博士段颙也发表意见说:“给嫂子服丧假大功,这是法令规定的,法令跟《礼记》不一样的地方可不止这一个,丧服方面不一样的地方就有五处。《礼记》里说,姨母和舅舅都服小功,可法令却都规定为大功;《礼记》里说,妻子的父母和女婿的外甥都服缌麻,可法令却都规定为小功。你看,《礼记》和法令,根本对不上号啊!” 右赞善大夫赵咸也跟着说:“丧事嘛,与其改来改去,不如就按老规矩办。《仪礼》里规定的五服,有的根据称呼来定,有的根据尊卑来定,都是为了体现恩情和道理,各有各的道理所在。按照《礼记》,应该为兄长的儿媳妇服大功,现在却规定为兄长的母亲服小功,这轻重缓急都乱套了!从称呼上看,兄长的儿媳妇比较疏远;从尊卑上看,嫂子也不算低等。嫂子服大功,这规矩已经很久了。法令是国家的制度,不能随便废除啊!”

司封郎中曹琛请求皇帝下令讨论此事,并根据《礼记》和法令中不一致的地方来制定方案。皇帝下令尚书省召集百官讨论。左仆射刘昫等人讨论后说:“法令中关于丧服的规定没有明确的条文,而嫂子服大功的假,是临时附在法令上的,而且敕令中没有明确时间期限。我们建议,所有丧服的规定,都以《开元礼》为准,请太常寺详细列出五服制度,作为法令的补充。” 法令中规定了五服,都是从缟开始的。

缟在明宗时期,曾经因为处理案件失误而被贬官到绥州做司马。后来又官复原职,做了太子宾客,之后又升迁为户部、兵部侍郎。卢文纪当宰相的时候,觉得缟迂腐守旧,把他贬为国子祭酒。缟去世的时候,享年八十岁,追赠兵部尚书。

崔居俭,是清河人。他爷爷崔蠡和爸爸崔荛都是唐朝有名的大臣。崔居俭文笔好,很有风骨,年轻时就考中了进士。梁朝贞明年间,他当上了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到了唐庄宗时期,又当了刑部侍郎、太常卿。崔家从北魏、隋朝一直到唐朝,和卢家、郑家一样都是顶级豪门,家里的喜事丧事,都按照家里的规矩来办。可到了他后代子孙,就只拿祖上的名望自夸,让人很看不惯。明宗皇帝死了,崔居俭因为懂规矩,被任命为礼仪使,但他因为祖上叫崔蠡,跟皇帝名讳犯冲,就推辞了。宰相冯道就把他调到秘书监去了。后来崔居俭又当过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尚书左丞、户部尚书。晋朝天福四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岁,死后被追赠为右仆射。说起来,崔居俭这个人不太会过日子,虽然当了大官,衣服常常不够穿,死的时候穷得连丧事都办不起,听到的人都为他感到悲伤。

崔棁,字子文,是深州安平人。他爸爸崔涿,唐朝末年做过刑部郎中。崔棁从小好学,读了不少经史子集,文章写得也很好。赶上天下大乱,他就住在滑州,十多年不出门,很少有人认识他。梁朝贞明三年,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开封尹王瓒把他请去负责起草文书。崔棁特别孝顺,他爸爸崔涿生病了,他不让父亲吃药,说:“生死有命,吃药有什么用?”崔棁多次劝他父亲吃药,但他父亲就是不吃。每次有客人来看望他父亲,崔棁都跪在门外迎接,哭着告诉客人他父亲的情况,最后崔涿不吃药去世了。崔棁为他父亲守孝,非常悲伤。守孝期满后,唐明宗皇帝任命他为监察御史,他没接受,一年后再次任命,他才接受了。后来,他官至都官郎中、翰林学士。

话说晋高祖当政的时候,有个叫李棁的,先是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后来又当上了学士承旨,还负责主持天福二年科举考试。一开始,李棁当学士的时候,经常负责起草朝廷文书。有一次,他起草的文书被宰相桑维翰给改了。李棁就搬出唐朝的旧例,说学士起草的文书如果被改动,就要被罢官,然后跟桑维翰据理力争。桑维翰心里挺不高兴的。李棁这个人呢,虽然在文学方面很有天赋,但处理政务方面却不太行,于是桑维翰就让他去负责科举考试,结果李棁果然没做好。

当时有个叫孔英的考生,为人品行很差,大家都讨厌他。李棁接手科举考试后,去拜见桑维翰。桑维翰这个人地位很高,为人也很严肃,说话也很简短,他只对李棁说了一句:“孔英来了。”李棁没明白桑维翰的意思,以为桑维翰是让他提拔孔英,于是就让孔英考中了。这事儿一出,大家纷纷表示反对,觉得太不合理了。李棁很快就被免除了学士承旨的职务,改任尚书左丞,后来又升迁为太常卿。

五年后,皇帝下令让太常寺重新恢复文舞和武舞,并详细制定冬至朝会的礼仪和乐章。唐朝末年战乱之后,这些礼乐制度就失传了很久,我(指作者,下同)跟御史中丞窦贞固、刑部侍郎吕琦、礼部侍郎张允他们一起起草制定了这些礼仪。

那年冬至,皇帝在崇元殿举行朝会,大殿上布置了宫廷的旗帜,文舞和武舞在殿北表演,乐队在上面演奏。文舞的舞者分成八列纵队,一共六十四人,戴着进贤冠,穿着黄色的纱袍,白色中单,白色麻布的护裆,白色布的大口裤,皮革腰带和鞋子。左边拿着籥(yuè,一种乐器),右边拿着翟(dí,一种乐器)。还有两个人在前面引领。武舞的舞者也是八列纵队,一共六十四人,戴着平巾帻,穿着红色丝绸的大袖衫,绣着图案的护胸甲,戴着金饰,白色麻布的护裆,锦缎的腾蛇纹腰带,豹纹的大口裤,穿乌靴。左边拿着干(gàn,一种兵器),右边拿着戚(qī,一种兵器)。同样也有两个人在前面引领。乐队演奏十二支乐曲,乐队还抬着熊皮做的装饰,象征着百兽来朝,随着舞蹈一起表演。乐队里有一面羽葆鼓,一面大鼓,一口金錞(chún,一种乐器),还有箫、笳各两个人演奏。王公大臣向皇帝祝寿,皇帝举起酒杯,演奏《玄同》;三次举杯,乐队演奏《文同》;皇帝进食的时候,文舞表演《昭德》舞,武舞表演《成功》舞。朝会结束,皇帝非常高兴,赏赐了我金帛,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赞叹不已。

但是,因为礼乐废弃已久,制作简陋粗糙,而且又加入了龟兹的《霓裳法曲》,把雅乐弄得乱七八糟。参与表演的乐工和舞者,很多都是教坊的伶人、各种各样的工商业者、以及躲避徭役的州县百姓,而且又没有老师和优秀的工匠指导他们。第二年元旦,又在朝廷上表演,但是乐队演唱的歌曲悲凉凄惨,烦闷忧郁,像《薤露》、《虞殡》那种哀乐一样,舞者进退行列也都不合节拍,听的人都很悲伤愤怒。那一年,皇帝驾崩了。我因为患上风湿病,改任太子宾客,分司西京,不久就去世了。

开运二年,太常少卿陶谷奏请废除文武二舞。第二年,契丹灭掉了后晋,耶律德光攻入京城,太常寺请求准备仪仗迎接他,乐工们练习仪仗的鼓乐,京城百姓听到这些声音都流下了眼泪。

李怿,是长安人。从小就爱学习,文章写得挺好。唐朝末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秘书省校书郎、集贤院校理。唐朝灭亡后,他在后梁当了监察御史,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后梁灭亡后,他被贬到怀州当司马,后来得到赦免,官职也慢慢升了上去,最后当上了卫尉少卿。天成年间,他又当上了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后来又升任尚书右丞承旨。

那时候,右散骑常侍张文宝负责考试录取进士,有些进士考试成绩被中书省否决了。张文宝就请求让翰林学士院的人写诗赋来作为录取进士的标准。翰林学士窦梦徵、张砺等人写的都不太好,于是就让李怿来写。李怿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考进士及第,那完全是运气好。后生可畏啊,后来的年轻人潜力无限,要是我现在再去参加礼部考试,说不定都考不上呢,我怎么能拿我自己来当作评判优秀人才的标准呢?” 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他很谦虚,很有自知之明。后来,他升任刑部尚书,到洛阳去工作,最后在那里去世,享年七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