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愍帝的皇后孔氏,她父亲孔循是横海军节度使。皇后为人贤良,生了四个儿子。愍帝登基后,立她为皇后,还没来得及正式册封就遭遇了变乱。愍帝逃跑了,皇后因为生病,孩子们又太小,都没能跟着一起走。后来废帝登基,皇后和她的四个儿子都被杀害了。等晋高祖建立了政权,才追封她为哀皇后。

明宗有四个儿子,分别是李从璟、李从荣、李从厚、李从益。

李从璟,他最初的名字叫李从审,是个骁勇善战、但为人谦虚谨慎的人。他跟着庄宗打仗,屡立战功,官至金枪指挥使。后来明宗在魏州发生兵变,庄宗对李从璟说:“你父亲对国家有很大的功劳,忠心孝顺,朕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被叛军逼迫,你应该亲自去宣告我的旨意,别让他们产生怀疑。”李从璟飞快地跑到卫州,结果被元行钦抓住了,元行钦要杀了他。李从璟大声喊着:“我父亲是被叛军逼迫的,诸位不明白他的心意,我也没办法到魏州去,我只想回到卫州侍奉天子!”元行钦听后就放了他。庄宗很欣赏他的话,赐他改名为李继璟,还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后来庄宗去汴州,很多将士都死在路上了,只有李从璟坚持跟着他。身边的人劝他逃命保全自己,但他不肯。庄宗听说明宗已经渡过黎阳河了,又想派李从璟去联络明宗。元行钦觉得这样做不行,于是就杀了李从璟。明宗即位后,追赠他为太保。

哎,惨啊!没爹没娘的孩子,还能指望谁养活呢? 世人常说:“忠孝不能两全。” 这话真的对吗?君父,那是人伦根本啊;忠孝,是臣子的最大原则。难道它们不能同时做到,反而会互相冲突吗?其实关键在于私心和道义罢了。要是顾及私心,那就是两败俱伤;要是坚持道义,那就是两全其美。

假如他爹带兵攻打他效忠的君主,做儿子的,该怎么办? 是跟着爹呢,还是跟着君主呢? 我说啊, “身体在哪儿就听从哪儿,心里想着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就可以了。” 如果人在他效忠的君主身边,就听君主的;如果人在他父亲身边,就听父亲的。 要是跟着君主,一定要这样劝说君主:“儿子不能射杀父亲,希望您不要用兵了!” 然后还得哭着喊他爹:“您别打仗了,回来侍奉君主吧!” 君主战败了,就跟着君主一起死;父亲战败了,就先给他父亲办丧事,然后再继续侍奉君主。 要是跟着父亲,就必须这样劝说父亲:“您不能射杀君主啊,还是撤兵回朝吧!” 君主战败了,就跟着君主一起死;父亲战败了,就向君主请罪,如果得到赦免,就先给他父亲办丧事,然后再继续侍奉君主。

古时候,说到孝顺,没人比得上舜;说到道义,没人比得上孔子和孟子,他们对君臣父子之间的关系看得非常清楚。如果他们不幸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这么做的! 从璟侍奉庄宗,他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能死得其所。 唉,悲哉!

秦王李从荣,天成元年,被任命为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又担任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年后,调任河东节度使。到了长兴元年,他又被任命为河南尹,还兼管六军诸卫的事务。他哥哥李从璟死了以后,李从荣在诸皇子中排行最长,而且还掌握着兵权。 但是这个人呢,为人轻浮,眼神锐利,挺喜欢儒生那一套,还学着写诗作歌,经常召集一些文人墨客,一起吟诗作赋,喝酒聊天。所以那些年轻轻浮的人,就天天拍马屁奉承他,把他捧得飘飘然。朝中大臣都对他很担忧,明宗皇帝虽然知道他这个人不行,但也没办法收拾他。

有一次,李从荣在明宗身边侍奉,明宗问他:“你处理完军务政事后,都干些什么?”李从荣回答说:“有空的时候就读书,跟一些儒生一起讨论经义。”明宗说:“经书里讲的是君臣父子之道,但只有真正的大学问家才能真正理解和实践。我见先帝喜欢作诗填词,觉得没什么意义。你出身将门,文章不是你平时就擅长的,肯定写不好,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我已经老了,虽然不懂经义,但我还是喜欢经常听到这些道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学习。”

这一年秋天,李从荣被封为秦王。按照以前的规矩,诸王受封是不需要去太庙祭告的。但是一些官员想讨好皇帝,想隆重一下这个仪式,就建议说:“古代都是因为祭祀祖先才分封爵位,以此来表示不敢专权。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封赏却不告知太庙,这可不是恭敬顺从的表现啊!” 所以李从荣就穿着朝服,乘坐专门的王车,带着仪仗队,到朝堂接受册封。受封之后,他把册书放在车上,又去太庙祭告。京城的人都觉得这事儿很体面。三年后,李从荣又加官兼任中书令。 后来官员们又说:“按照惯例,亲王的位次在宰相之下,现在秦王官位很高,却位次在宰相之下,不合适。” 于是,李从荣就和宰相平起平坐,坐在宰相的右边。

四年后,他升任尚书令,食邑一万户。太仆少卿何泽上书,建议立李从荣为皇太子。当时明宗已经生病了,看到何泽的奏章很不高兴,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大臣们都想立太子,那我干脆去河东养老算了!” 然后,他召集大臣商议立太子之事,大臣们谁也不敢表态。李从荣进宫面圣说:“我听说有人造谣说,想立我为太子,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明宗说:“这是大臣们的意思。”李从荣出来后,对范延光、赵延寿等人说:“各位大臣想立我为太子,是想夺走我的兵权,然后把我囚禁在东宫。”范延光等人很担忧,于是便加封李从荣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有人又提议说:“元帅有时候统领各路军队,有时候只管一方,自古以来没有‘天下大元帅’这个职位,相关的礼仪也查不到。建议从节度使以下,所有领兵的官员,都要穿着戎装,按照军礼上朝;那些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第一次上朝也要如此,以后可以按照宾客的礼仪。元帅府发往天下的文书,都要用帖子。” 接着,李从荣在元帅府大摆宴席,赏赐给各位将领:控鹤、奉圣、严卫指挥使,每人赏赐战马一匹、绢十匹;其他各级军指挥使,每人赏赐绢十匹;都头以下,赏赐绢三匹到七匹不等。他还请求配备一千名严卫、捧圣军作为牙兵,每次上朝,都由数百骑兵前后护卫,张弓搭箭,飞驰在路上,看见的人都吓得不轻。李从荣还命令他的幕僚和各地来的游士撰写《征淮檄》,阐述他平定天下的意图。

有人建议为诸王选择师傅,加强他们的教育。宰相觉得这事很难办,于是请求李从荣自己选择。李从荣就推荐翰林学士崔棁、刑部侍郎任赞担任元帅判官。明宗说:“让学士替我说话,这不行!”李从荣出来后很生气,说:“让我当元帅却不能自己选择幕僚,这不是我想要的!” 朝中将相大臣看到李从荣的权势越来越大,行为却越来越放肆,大家都知道会有祸事发生,却没有人敢说话。只有范延光、赵延寿暗中想躲避祸患,多次哭着求见明宗,请求解除他们的枢密使职务,两人都被罢免了,而李从荣的势力却越来越大,危机也越来越严重。

十一月戊子那天,下雪了,明宗皇帝去宫西的士和亭,结果得了伤寒。

第二天,也就是己丑,从荣带着枢密使朱弘昭、冯赟去广寿殿看望皇帝,结果皇帝已经神志不清,认不出人了。王淑妃告诉皇帝:“从荣在这儿呢。”又说:“朱弘昭他们也在。”皇帝都没反应。从荣他们离开后,皇帝就被移到了雍和殿,宫里的人都哭成一片。

到了半夜以后,皇帝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伺候他的人这时都出去了。皇帝问守夜的宫女:“现在几点啦?”宫女回答说:“四更天了!”皇帝随即吐出了几块像肺一样的肉,还流出了好几斗的口水。守夜的宫女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帝说:“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后宫的妃嫔都来了,她们说:“皇上您回魂啦!”然后赶紧端来了一碗粥。到天亮的时候,皇帝的病好了一些,而从荣却称病不上朝。

从前,从荣一直嫉妒宋王从厚比自己优秀,担心自己不能继承皇位。平时他总是骄傲自满,一副很得意洋洋的样子,但一听到别人夸赞宋王的好,脸色就立刻变得不好看,好像心里很不舒服似的。这次去看望皇帝,看到皇帝已经不认识人了,等他离开后,又听到宫里哭声一片,就以为皇帝已经死了,于是就打算带兵进宫夺权。

他让自己的副手马处钧去告诉朱弘昭他们,想用禁军进宫驻守,并打探一下自己可以住在哪里。朱弘昭他们回答说:“宫里到处都是王爷可以住的地方,王爷您自己选吧。”然后私下里对马处钧说:“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王爷您应该尽心尽力地效忠皇上,千万别轻举妄动。”马处钧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从荣。从荣又派马处钧去跟朱弘昭他们说:“你们难道就不顾及你们的家族吗?”朱弘昭、冯赟和宣徽使孟汉琼等人把从荣的阴谋告诉了王淑妃,说:“这事儿必须得有侍卫兵帮忙才行。”于是他们把侍卫指挥使康义诚叫来,在竹林底下密谋。康义诚的儿子在秦王府当差,所以不敢轻易答应他们的请求,他对朱弘昭说:“我不过是个小将领,一切听您的吩咐就是了!”朱弘昭听了这话,心里非常害怕。

第二天,从荣派马处钧去告诉冯赟:“我今天要搬进兴圣宫了。”他又告诉康义诚,康义诚答应了。冯赟立刻跑到宫里,看见康义诚、朱弘昭、张汉琼等人在兴圣殿阁里议事,冯赟责备康义诚说:“皇上之所以养着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今天啊!现在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你怎么因为你自己的原因犹豫不决,让秦王打到宫门口,皇上怎么办?我们还有活路吗?”张汉琼说:“我的贱命不值一提,我自己带兵抵抗。”然后就进去禀报说:“从荣造反了,军队已经攻打端门了!”宫里的人互相看着,哭成一片。明宗问朱弘昭等人:“是真的吗?”他们回答说:“是真的。”明宗指着天哭了起来,过了很久才说:“让义诚自己处理,不要让京城大乱。”潞王子重吉在旁边,明宗说:“我和你父亲从卑微的地位起家,到取得天下,多次是你父亲救我于危难之中。从荣哪来的胆子,敢做这种坏事!你赶紧带兵守住各宫门。”重吉立刻带兵守卫宫门。

当天,从荣从河南府带了一千兵马出来。从荣的同僚很多,但是正直的人大多被他讨厌,他最讨厌的就是刘赞、王居敏,而他最亲近的是刘陟、高辇。从荣带兵出来,和刘陟、高辇并驾齐驱,低声耳语,走到天津桥南,指着太阳对高辇说:“明天这个时候,就把王居敏杀了!”然后就在桥北摆开阵势坐下,让人去叫康义诚。这时端门已经关了,他去敲左掖门,也关了,从门缝里看见捧圣指挥使朱弘实率领骑兵从北边来,立刻跑去告诉从荣。从荣又惊又怕,赶紧找来铁箭头,自己调整弓箭。皇城使安从益率领三百骑兵冲过去,从荣的军队向他们射箭,安从益稍微后退了一下。朱弘实率领五百骑兵从左掖门出来,正要过河,后面来的军队越来越多,从荣就逃回河南府,他的判官任赞以下的人都从定鼎门逃跑了,牙兵抢劫嘉善坊,军队溃散了。从荣夫妇躲在床底下,安从益把他们杀了。

明宗听说从荣死了,悲痛欲绝,好几次哭到昏厥过去,又醒过来。冯道带着百官去见他,明宗说:“我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没脸见各位大臣!”大家面面相觑,都哭得泪流满面。从荣的两个儿子还小,也都跟着殉死了。六天后,明宗也驾崩了。

明宗的兄弟们都没什么名气,倒是他有四个侄子,分别是从璨、从璋、从温、从敏。从璨一开始是右卫大将军,安重诲当权后,所有王公将相都得听他的,可从璨为人刚正不阿,一点也不肯低头,而且性格豪爽,花钱大方,乐善好施,安重诲就忌恨他。后来明宗去汴州,任命从璨为大内皇城使。有一次在会节园喝酒,喝醉了,还开玩笑地爬上了御榻,安重诲就以此为由奏了他,把他贬到房州做司户参军,赐死了他。安重诲被杀后,朝廷又恢复了他的官职,追赠他太保的爵位。

从璋,字子良,从小就擅长骑射。庄宗当政的时候,他带兵驻守常山,听说明宗在魏地发动兵变,他也起兵占据了刑州。明宗即位后,任命他为捧圣左厢都指挥使,后来又改任皇城使,领饶州刺史,拜彰国军节度使,最后调到义成镇守。明宗去汴州的时候,从璋想率领百姓进贡,他的属下劝他不要这样做,从璋生气了,竟然拉弓要射死他,结果被罢官,降为右骁卫上将军。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出镇保义,后来又调到河中。长兴四年夏天,被封为洋王。晋高祖即位后,他被调到威胜镇守,爵位降为陇西郡公。从璋为人贪婪吝啬,自从镇守保义后,才开始改过自新,在南阳一带还算是有恩德于百姓。天福二年去世,享年五十一岁。

从温,字德基,最初是北京副留守。后来历任安国、忠武、义武、成德、武宁五个节度使,被封为兖王。晋高祖即位后,又担任忠武军节度使。从温为人贪婪吝啬,还经常制作天子才能穿戴的衣服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的宗族和宾客都劝他,但他不听。他的妻子关氏在牙门大声喊叫说:“从温想造反,所以才制造天子穿戴的衣服!”从温吓坏了,赶紧把那些衣服都毁掉了。

明宗皇帝有八个儿子,到了晋出帝的时候,已经有六个死了,只剩下从温、从敏兄弟俩还在。太后经常说:“我只有一个哥哥(指从温),怎么能用法律去治他呢!”从温因此更加骄横跋扈。有一次,他诬告自己的下属薛仁嗣偷盗,把薛仁嗣家里的钱财,几千万都抄没充公了。薛仁嗣等人跑到皇宫门口告状,这事儿就交给有关部门处理了,从温也承认了这事儿。出帝怕伤了太后的心,就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啥也没说。开运二年,从温被调到河阳三城做官,最后死在了任上。

那时候,从璋的儿子重俊当上了虢州刺史,因为贪污受贿被查,但因为太后的关系,最后只处罚了他的判官高献。后来重俊又当上了商州刺史。结果他又犯了事儿,跟自己妹妹乱伦,还杀了自己的仆人孙汉荣,抢了他的老婆,最后被赐死了。

从敏,字叔达,为人沉稳少言,擅长骑马射箭。他一开始跟着庄宗皇帝当马步军都指挥使,还兼任行军司马。明宗皇帝登基后,他被提升为皇城使、保义军节度使,参与平定王都的叛乱。后来,他先后在横海、义武、成德、归德、保义、昭义、河阳等地担任节度使,被封为泾王。这情况就像汉高祖时期,担任西京留守,被封为秦国公一样显赫。周广顺元年,从敏去世,追赠中书令,谥号恭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