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是镇州人,年轻的时候在镇州给张文礼当参军。唐庄宗讨伐张文礼时,张允脱离张文礼的队伍投降了,庄宗把他关进监狱。张文礼战败后,张允被释放出来,做了魏州功曹。后来,赵在礼把他招募到节度使府当推官,之后又历任沧州、兖州两镇的掌书记。 再后来,他入朝做了监察御史,一路升迁,做到水部员外郎,还掌管制诰。
废帝的儿子李重美当了河南尹,掌握着六军兵权,因为看重张允刚正不阿的性格,就让他当了给事中,兼任六军判官。后来张允被罢官,改任左散骑常侍。晋高祖即位后,多次大赦天下,张允上书写了《驳赦论》来反对,文中写道:“管子说:‘普遍大赦,小利而大害,时间久了就会承受不了它的祸患;从不赦免,小害而大利,时间久了就会承受不了它的福气。’汉朝的吴汉病重时,皇帝问他想说什么,吴汉说:‘我只希望陛下不要大赦!’ 这说明,施行大赦并非恩惠,不施行大赦也并非没有恩惠,关键在于惩罚有罪之人。自古以来,遇到水旱灾害就降下恩旨赦免罪过,打开监狱释放囚犯,希望感动上天从而拯救灾害,这做法是错误的。假设有两个打官司的人,一个有罪一个无罪,如果对有罪者赦免,那么无罪者就会含冤。这是导致灾害的原因,而不是救灾的办法。这样一来,小人遇到天灾,都会高兴地互相鼓励作恶,说:‘国家要大赦了,一定会赦免我以救灾。’这样,不就等于教唆百姓作恶吗?天道的运行规律是,福佑善人而惩罚作恶的人。如果赦免恶人而把灾害变成福气,那就等于上天也喜欢人们作恶了。上天降下灾害,是为了警戒统治者节制欲望,勤俭节约,体恤孤寡,端正刑罚而已。” 当时晋高祖正喜欢臣子们直言进谏,看完后非常高兴。
张允在后汉当上了吏部侍郎。隐帝诛杀大臣的时候,京城人人自危,张允每天上朝后都不敢回家,就住在相国寺。周太祖带兵进入京城,张允躲藏在佛殿的承尘(佛像下面的台基)下,结果掉下来摔死了,享年六十五岁。
王松他爹王徽,是唐僖宗时的宰相。王松自己呢,考中了进士。后来后唐时期,做到刑部郎中,唐朝快完蛋的时候,他在地方上当官。晋高祖在太原镇守的时候,就请王松去做他的节度判官。晋高祖当皇帝后,就封王松为右谏议大夫,后来官越做越大,做到工部尚书。等到后唐皇帝北迁,萧翰拥立许王李从益在京城当皇帝,又让王松做了左丞相。
等汉高祖刘知远打进洛阳,先派人飞快地给东京(开封)的百官送去诏书,说以前那些接受过假皇帝任命的,都把那些假诏书烧了,别自己吓唬自己。所以御史台就把所有官员的假诏书都收起来烧了。王松指着自己的胸口,暗讽郭子仪,跟别人说:“这可是二十四次当上中书令的人啊!” 听到的人都笑了。后来,王松的儿子王仁宝去给李守贞当河中府的支使,李守贞造反了,王松因为儿子的事自己写信给皇帝解释,晋高祖可怜他,就只是让他辞官了。王松在城东有块地,经常往来于京城,后来因为生病死了。
裴皞,字司东,是河东人。裴家从晋朝魏朝开始,就是名门望族,住在燕地的叫“东眷”,住在凉州的叫“西眷”,住在河东的叫“中眷”。裴皞出身名门,长得又端庄秀气,性格刚直,说话直接,从不隐瞒。他从小好学,唐朝光化年间考中了进士,当了校书郎、拾遗、补阙。后来在后梁当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在后唐当礼部侍郎。裴皞喜欢议论政事,经常向朝廷指出缺点,还经常批评那些当权的大臣。后来改任太子宾客,年纪大了就以兵部尚书的职位退休。晋高祖即位后又让他当工部尚书,他又以年老请求退休,被封为右仆射后退休。他去世的时候,八十五岁,追赠太子太保。
裴皞在朝廷凭借文学声望待了很久,宰相马胤孙、桑维翰,都是裴皞在礼部主考时考中的进士。后来马胤孙当了主考官,放榜后,带着新科进士去拜见裴皞,裴皞高兴地作诗一首:“门生门下见门生。”后世都以此为荣。桑维翰当了宰相后,曾经去拜访裴皞,裴皞既没迎接也没送他。有人问他为什么,裴皞说:“我在中书省见桑公,他是朝廷官员;桑公来我家,他是我的学生。有什么好迎接送别的呢?” 大家也都觉得他做得对。
王仁裕,字德辇,是天水人。他小时候不爱读书,就喜欢玩狗、骑马、打猎那些,二十五岁才开始读书。不过呢,他人长得挺俊,又擅长写文章,在秦州和陇州一带挺有名气的。后来秦州的节度使看中了他,让他当秦州节度判官。
后来秦州归属了蜀国,王仁裕就跟着去了蜀国,当上了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唐庄宗灭了蜀国后,王仁裕又回到唐朝,继续当秦州节度判官。之后,王思同镇守兴元,又把他请去当从事。王思同后来留守西京,又让他当判官。
后来废帝在凤翔起兵,王思同打败了,废帝抓到了王仁裕。不过废帝听说过他的名声,没杀他,把他留在军营里。从废帝起兵到当上皇帝,给各地发的命令、告示什么的,都是王仁裕写的。过了一段时间,他被任命为都官郎中,兼任翰林学士。
晋高祖当上皇帝后,王仁裕被免职,只当了个郎中。后来又当过司封左司郎中、谏议大夫。汉高祖时期,他又当上了翰林学士承旨,一路升迁,做到户部尚书,后来又改任兵部尚书、太子少保。显德三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七岁,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少师。
王仁裕很懂音乐,晋高祖刚制定新的雅乐,在永福殿设宴款待大臣们,演奏黄钟乐曲时,王仁裕说:“这音乐不纯正,没有和谐感,宫里应该要有争斗发生。”结果没过多久,两个士兵就在升龙门外打起来了,声音传到了宫里,大家都觉得很神奇,觉得他像个预言家一样。
他还很喜欢写诗,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梦到自己的肠胃被剖开了,用西江的水清洗,然后看到江里的沙石都变成了篆书文字,从那以后,他的文思就更上一层楼了。他把一生写的诗,一万多首,编成了百卷,取名《西江集》。
王仁裕和和凝在五代时期都因为文章出名,他们还都当过考官。王仁裕的学生王溥,和凝的学生范质,后来都当上了宰相,当时的人都说他们很会选拔人才。
裴羽,字用化,他爸爸裴贽是唐僖宗时的宰相,官做到司空。裴羽因为老爸是高官,一开始当了个河南寿安尉,一品官的儿子嘛。后来他到梁朝当御史台主簿,后来又升了监察御史。唐明宗时期,他当上了吏部郎中,和右散骑常侍陆崇一起出使闽地,结果被海风吹到杭州。那时候,吴越王钱镠和安重诲关系不好,唐朝已经断了钱镠的朝贡,裴羽他们就被扣留了一年多,陆崇还病死了。后来钱镠把裴羽送回去了,裴羽请求把陆崇的尸体也带回去。钱镠一开始不同意,裴羽说了些话打动了钱镠,钱镠很感动就答应了,并且还让裴羽带上了他写给唐朝皇帝的表文,表示臣服。唐明宗看到钱镠的表文非常高兴,于是吴越国又和中原恢复了联系。裴羽护送着陆崇的灵柩回到京城,并且把陆崇的行李都送回了家,大家都很佩服裴羽的义气。后来,在周太祖时期,裴羽当上了左散骑常侍,去世后被追赠为户部尚书。
王延,字世美,是郑州长丰人。他从小就爱学习,曾经写了一篇赋去拜访梁朝宰相李琪,李琪很欣赏他,推荐他做了即墨县令。后来冯道当宰相,他和王延是老朋友,就把他召来当了左补阙。之后他又升任水部员外郎,掌管制诰。后来又当上了中书舍人,还负责主持贡举考试。吏部尚书卢文纪和以前的老宰相崔协有矛盾。当时,崔协的儿子崔颀正在参加进士考试,卢文纪对王延说:“我以前在朝堂上夸过你,这次贡举考试选拔人才,一定要注重实际能力,不能因为虚名就录取人。以前有个越国人很擅长游泳,他儿子刚满周岁,他母亲就把他放在水里。别人很奇怪地问她为什么,她说:‘他爸爸很擅长游泳,儿子肯定也会。’这能行吗?”王延笑着说:“卢公您说这话,是针对崔协啊,您这是恨屋及乌啊!”第二年,崔颀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大家都说卢文纪公正。王延后来升迁到刑部尚书,最后以太子少保的职位退休。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三岁。
王延为人重守承诺,和弟弟王规兄弟情深,五代时期,人们都称赞他们家的家风。
马重绩,字洞微,他祖上是北方少数民族,世代都在军队里当兵。马重绩年轻的时候就学习天文历法,精通《太一术》、《五纪》、《八象》、《三统大历》,住在太原。唐庄宗镇守太原的时候,每次带兵打仗,都一定先问问马重绩的意见,马重绩说的都准得很,后来被封为大理司直。等到明宗当皇帝的时候,就不再重用他了。
后来晋高祖李克用在太原对抗朝廷的命令,唐朝废帝派兵围困太原,情况非常危急。这时候,大家让马重绩占卜一下,他卜得《同人》卦,就说:“这个卦象是天火同人,乾为天,离为火。‘乾’代表君主的德行,‘离’代表南面而朝,是治理天下的意思。‘同人’就是大家同心协力,一定会有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人。《易经》上说:‘战乎乾’,乾代表西北;又说:‘相见乎离’,离代表南方。那么,和我们同心协力的人会从北方来到南方吗?‘乾’在西北,如果打仗获胜,大概会在九月十月交接的时候吧?” 这一年九月,契丹人帮助晋军打败了唐军,晋朝最终夺取了天下。于是,晋高祖封马重绩为太子右赞善大夫,后来又升迁为司天监。
第二年,张从宾造反,晋高祖又让马重绩占卜,这次卜得《随》卦,马重绩说:“卦象显示南方树木枯萎,树木自己都无法延续,空虚地去摇动它,只会加速它的倾覆。现在快要到秋天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七月,张从宾果然失败了。晋高祖非常高兴,赏赐给他良马和很多财物。
天福三年,重绩给皇帝上奏说:“天象观测,是帝王用来校正天地运行规律,宣示天下政令的根本。可是,古今历法记载,考证起来有很多出入。《宣明历》的气候节气很准确,但星象度数却不对;《崇玄历》的五星运行记录很准,但一年却差了一天。我综合了《宣明历》的气候节气和《崇玄历》的五星运行数据,把这两个历法结合起来,才算比较准确。以前的历法,都把天正十一月定为岁首,用太古甲子年为上元,时间越久,误差就越大。我综合了这两个历法,创造了一种新的方法,以唐朝天宝十四年乙未年为上元,雨水节气所在的正月中气为岁首。”
皇帝下令让司天监的赵仁锜、张文皓等人审查重绩的新历法的优缺点。赵仁锜他们说:“明年庚子年正月初一,用重绩的历法推算,都完全吻合,没有错误。”于是皇帝下诏颁布这个新历法,命名为《调元历》。可是这个历法用了几年后就出现误差,最终也就没用了。
重绩又上奏说:“漏刻的计时方法,是用观测北极星来确定昼夜一百刻,八刻六十分刻的二十份为一时,一时以四刻十分为准,这是古时候一直沿用的方法。现在这个方法失传了,都以中午正午为时辰的开始,提前了未时四刻十分才算中午。因此,昼夜的昏晓时间,都失去了准确性,请求按照古法改正。”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重绩六十四岁去世。
赵延义,字子英,是秦州人。他曾祖父赵省躬,懂天文算术,因为躲避战乱跑到蜀地去了。他父亲赵温珪,在蜀王王建手下当司天监,经常给王建算命占卜吉凶,要是算得不准,就会被狠狠地训斥。赵温珪临死前,告诫他的子孙说:“算命看相是我们家的老本行,但是我在乱世当官,因为算得不准得罪了不少人,好几次都差点儿丢了性命!你们子孙后代要是能通过别的途径做官,就别干这行了。” 可是赵延义年轻的时候,也继承了家业,在蜀国当了司天监。
蜀国灭亡后,他又到唐朝当了星官。赵延义精通各种算命方法,而且很擅长看相。契丹灭了后晋,赵延义跟着契丹人来到了镇州。李筠和白再荣正计划着赶走契丹人,回到汉朝的怀抱,但是拿不定主意,赵延义就用算命的说辞来支持他们的计划。后来,周太祖带着军队从魏州打进了京城。周太祖召见赵延义,问他:“汉朝灭亡得这么快,是天数注定吗?”赵延义回答说:“当皇帝的治理天下,应该用仁慈和恩德,而汉朝的法律过于严酷,刑罚也滥用,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这就是它灭亡的原因!” 那时候,周太祖正用军队包围着苏逢吉、刘铢的家,想要诛杀他们全家,听到赵延义这么说,心里一惊,于是就赦免了他们的家族,两家人都因此保住了性命。
赵延义在周朝当上了太府卿,还兼任司天监,后来因为生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