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顗,字百真,是长安人。他年轻的时候傻乎乎的,也不注意仪表,当时根本没人认识他。结果中条山上的隐士司空图先生见了他,觉得他很特别,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后来姚顗考中了进士,在梁朝当上了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唐庄宗灭了梁朝后,姚顗被贬到复州当司马,没多久又升官了,当上了左散骑常侍、兼吏部侍郎、尚书左丞。
废帝要选宰相,就挑那些在朝中名声显赫的大臣,最后选上了卢文纪和姚顗。于是姚顗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姚顗为人善良宽厚,根本不懂得算计钱财,家务事也打理得乱七八糟,当宰相的时候,也没什么作为,不显山不露水。
唐朝的吏部考试分三个部门,尚书一人管一个叫“尚书铨”,两个侍郎各管一个,叫“中铨”和“东铨”。每年冬天腊月的时候开始考试,到春天三月底结束。天成年间,冯道当宰相,他建议说:“天下还没统一呢,每年选拔人才也就几百个,吏部却分成三个部门考试,虽然是沿袭旧制,但实际上太繁琐,没什么好处。”于是皇帝下令把三个部门合并成一个,尚书和侍郎一起负责考试。
等到姚顗和卢文纪当宰相的时候,他们又把吏部考试恢复成三个部门。可是,按照资历和年限来选拔人才的老规矩,时间长了问题就多了,所以他们又对这个制度进行了一些增减修改。结果选拔人才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麻烦,很多人跑到宰相面前哭诉,态度还很不好,姚顗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废帝只好下诏书禁止这种行为。
后来晋高祖登基,姚顗被免职,改任户部尚书。姚顗去世的时候,七十五岁,家里一点钱都没有,连办丧事都困难,最后还是朝廷拨款才得以安葬。听到这件事的人都为他感到惋惜。
刘岳,字昭辅,是洛阳人。他是唐朝民部尚书郑会的八代孙,崇龟、崇望是他的叔叔。刘岳出身名门望族,从小就喜欢学习,文采出众,很擅长辩论。他考中了进士,在后梁当上了左拾遗和侍御史。后梁末帝时期,他当上了翰林学士,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做到兵部侍郎。后梁灭亡后,他被贬到均州当司马,后来又重新被启用,担任太子詹事。到了唐明宗时期,他当上了吏部侍郎。
以前有个规矩,吏部给文武官员发的官职任命书,都要收取朱胶纸轴的钱才能发放,官职高的会赏赐,穷的就拿不到钱,往往只能拿到敕牒而没有正式的任命书。五代十国时期战乱不断,这个规矩就成了常态,官职低的根本拿不到任命书,中书省只记录任命文书,编成敕甲就算完事了。刘岳就上奏建议,说:“任命文书里,有的写任命原因,有的表彰功劳,有的还附带训诫,但是官员们得不到任命书,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任命,这可不是皇帝诏告天下官员的正规做法啊!请求您下令,所有官员都发放任命书。” 从那以后,所有官员都领到了任命书,这都是刘岳提出来的。
宰相冯道出身寒微,长相粗陋,朝中很多官员都笑话他。有一天冯道上朝,兵部侍郎任赞和刘岳跟在他后面,冯道走了几步就回头看,任赞就问刘岳:“冯道老是回头看,这是怎么回事?”刘岳说:“他是在找遗落的《兔园册》呢!” 这《兔园册》是什么呢?就是乡下私塾里那些不入流的读书人教农民和牧童读的那些东西,所以刘岳用这个来讽刺冯道。冯道一听,勃然大怒,把刘岳贬到秘书监。后来李愚当了宰相,才把刘岳升迁为太常卿。
一开始,郑余庆呢,他参考了唐朝老百姓各种喜丧仪式的书信格式,又掺杂了一些当时民间流行的礼仪做法,写了一本叫《书仪》的书,一共两卷。明宗皇帝看到书里关于起复(官复原职)和丧葬的礼仪制度,就感叹说:“儒家学者提倡孝悌,目的是为了教化风俗,哪有官复原职这种事?婚礼是喜庆的仪式,用到死人身上合适吗?”于是就下令让岳觌(yuè qí)挑选一些通晓古今礼仪的文人学者,一起把这本书修订一下。
岳觌就和太常博士段颙、田敏等人一起对这本书增删修改。可问题是,这本书里很多内容都比较粗俗,都是当时民间妇女之间口口相传的东西,很多地方都走样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古代礼仪制度的影子。后来这本书就失传了,更没办法追溯它的源头了。比如婚礼上迎娶新娘,居然还有新娘坐在新郎马鞍上,头发挽在一起的说法,这简直是胡扯!很多达官贵人家里,居然还照着这个做。时间一长,就更加荒谬可笑了,类似的错误还有很多。岳觌后来在官位上去世了,享年五十六岁,追赠吏部尚书。他儿子叫温叟。
唉,真是的,人们对礼仪的喜好真是太过了!上层社会的人不以正确的礼仪来引导他们,导致人们看不到礼仪的本源,反而流传那些错误的习俗,人们却还认真地执行。五代十国时期战乱不断,哪还有时间讲究这些礼仪啊!明宗皇帝,出身少数民族,而且不识字,居然还能想着让老百姓知道礼仪的重要性。而岳觌他们这些当时的儒家学者,却没能真正搞清楚礼仪的精髓,只是对那本书增删修改而已。可是后来,士庶百姓的婚丧喜庆,都以岳觌的书为准则,结果又经过十多次的流传,错误就越来越多,真是令人感慨啊!
马缟,具体家世不清楚,年轻时考中了明经,又考中了宏词。他在梁朝当过太常少卿,因为懂礼仪而闻名天下。唐庄宗时期,他升迁到中书舍人、刑部侍郎,还代理过太常卿。唐明宗继位后,没有像唐太祖、唐庄宗那样为自己的父亲立庙。马缟就说:“汉朝那些继承皇位的诸侯王,都会另立亲庙,比如光武帝在南阳就建了四座庙宇,我们应该效仿汉朝的做法,建庙来表达孝敬。”明宗采纳了他的建议,礼部尚书萧顷等人也支持马缟的意见。
但是,宰相郑珏等人却拿汉桓帝、汉灵帝来作比较,说汉灵帝尊其祖解渎亭侯为孝元皇,尊其父为孝仁皇,建议追封四代祖先为皇,并像汉朝一样修建陵园。这事儿交给了太常寺处理,博士王丕认为应该效仿汉桓帝,追尊其祖为孝穆皇帝,其父为孝崇皇帝。马缟却认为孝穆、孝崇只有“皇”没有“帝”,只有吴孙皓尊其父为文皇帝,这不能作为参考。右仆射李琪等人也同意马缟的看法。
明宗下诏说:“五帝的礼仪各不相同,三王的音乐也不一样,只有‘皇’和‘帝’,不同时代称呼不同。从秦始皇开始,就同时使用这两个称号了,我现在是皇帝,位高权重,怎么能把这两个称号都用在自己身上呢?为祖先少用一个字,我都觉得可惜啊!”于是,他下令让宰相召集百官到中书省,大家各抒己见。李琪等人建议追尊祖祢为皇帝,曾高为皇。宰相郑珏总结大家的意见上奏说:“礼仪不是上天规定下来的,而是根据人情世故制定的,可以更改,可以执行,有好处也有坏处。现在大家都在引用古代的例子,拿汉朝作为依据,可是汉朝的做法,又有什么依据呢?开元时期,尊皋陶为德明皇帝,凉武昭王为兴圣皇帝,都在京城建了庙宇,这是唐朝的先例啊!我认为应该按照您的旨意,追封四代祖先为帝,并在京城建庙。” 明宗批准了追封为帝的建议,但是庙宇却建在了应州。
刘岳修订《书仪》,他做的增删改动,都得经过缟(gǎo)的同意。缟说:“丧服的等级制度,是为了区分亲疏远近,辨别嫌疑关系。《礼记》里说,叔嫂之间没有服丧的规定,这是把他们的关系往远了推。唐太宗时期,有关部门讨论过,给兄嫂服丧应该算小功五月,但现在有关部门却给假为大功九月,这不对。” 皇帝把这个议题拿出来讨论。
太常博士段颙就这事儿发表意见说:“给嫂子服丧的假期按大功来算,这是法令规定的,法令和礼制不一样的地方不止这一个,丧服方面不一样的地方就有五个。《礼记》里说,姨妈和舅舅都应该服小功,但法令却都规定是大功;《礼记》里说,妻子的父母和女婿的外甥都应该服缌麻,但法令却都规定是小功。礼制和法令的规定,冲突得这么厉害!”
右赞善大夫赵咸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丧事这方面,与其轻易改变,不如就按老规矩来。《仪礼》里规定了五种丧服,有的根据称呼来定,有的根据尊卑来定,都是为了体现恩情和道理,各有各的道理。按照《礼记》的规定,兄长的儿媳妇应该服大功,但现在规定兄长的母亲却只服小功,这轻重缓急就乱套了。从称呼来看,兄长的儿媳妇关系比较疏远;从尊卑来看,嫂子也不是低等身份,嫂子服大功的规矩由来已久。法令是国家的法度,不能随便废除啊!”
司封郎中曹琛请求把这些意见都呈报上去,并根据《礼记》和法令中不一致的地方来制定最终的方案。皇帝下令让尚书省召集百官一起讨论。左仆射刘昫等人讨论后认为:“法令里关于丧服的规定没有明确的条文,而给嫂子服丧的假期按大功来算,是临时附加上去的,而且敕令中也没有明确的时间规定,所以建议所有的丧服都以《开元礼》为准,让太常寺把五种丧服的制度详细列出来,作为法令的补充。” 法令里规定了五种丧服,从缟(gǎo)开始。
缟在明宗时期曾经因为处理案件不当而被贬到绥州当司马。后来又官复原职,做了太子宾客,之后又升迁为户部、兵部侍郎。卢文纪当宰相的时候,觉得他迂腐,把他贬到国子监当祭酒。他去世的时候,享年八十岁,追赠兵部尚书。
崔居俭,是清河人。他爷爷崔蠡和爸爸崔荛都是唐朝有名的大臣。崔居俭文笔好,人品高洁,年轻时就考中了进士。梁朝贞明年间,他当上了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和御史中丞。到了唐庄宗时期,他又做了刑部侍郎和太常卿。崔家从北魏、隋朝到唐朝,和卢家、郑家一样,都是顶级豪门望族,家里的婚丧嫁娶,都按照最隆重的礼仪操办。不过,到了他后来的子孙,就只顾着拿祖上的名声摆谱儿,挺招人讨厌的。唐明宗去世的时候,因为崔居俭懂礼仪,朝廷让他负责丧葬事宜。但是,因为避讳他祖先崔蠡的名字,崔居俭推辞了这个差事。宰相冯道就把他调到秘书监去当官。后来,崔居俭又当过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尚书左丞和户部尚书。他死于晋朝天福四年,享年七十岁,死后被追赠为右仆射。崔居俭这个人不太会过日子,即使当了大官,衣服也经常穿得破破烂烂的,死的时候穷得连丧事都办不起,听到的人都很同情他。
崔棁,字子文,是深州安平人。他父亲崔涿,唐朝末年做过刑部郎中。崔棁从小好学,读了不少经史子集,也很擅长写文章。碰上天下大乱,他就住在滑台,十多年不出门,很少有人认识他。梁朝贞明三年,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开封尹王瓒请他去当掌奏记的官。崔棁特别孝顺,他父亲崔涿生病的时候,坚决不肯吃药,说:“生死有命,吃药有什么用?”崔棁多次劝他吃药,他都不听。每当有客人来探病,崔棁就迎到门外,哭着向客人说明情况。最后,他父亲不吃药就去世了。崔棁守丧期间非常悲痛,守孝期满后,唐明宗想让他当监察御史,他没接受,一年后朝廷再次任命他,他才就任。后来,他官至都官郎中、翰林学士。
话说晋高祖的时候,有个叫李棁的人,先是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后来又当上了学士承旨,还负责主持天福二年(公元937年)的科举考试。 一开始,李棁当学士的时候,经常起草朝廷的诏书和制书。有一次,他起草的文件被宰相桑维翰改动了。李棁就搬出唐朝的规矩,说学士起草的文件如果被改动,就应该罢官!他据理力争,说得桑维翰挺不高兴的。其实李棁这个人呢,年轻的时候就只专注于文学,不太会处理政务。桑维翰看李棁这德行,干脆让他去负责科举考试,想让他吃点苦头,结果李棁果然搞不定。
当时有个叫孔英的考生,人品很差,口碑极坏,大家都讨厌他。李棁接手科举考试后,去拜访桑维翰。桑维翰这个人地位很高,为人也很严肃,说话简洁。他只对李棁说了句:“孔英来了。”李棁没明白桑维翰的意思,以为桑维翰是让他提拔孔英,于是就让孔英考中了。这下可炸锅了,大家纷纷批评,说李棁办事不公。 结果李棁被免去了学士的职务,改任尚书左丞,后来又升迁为太常卿。
五年后,皇帝下令让太常寺重新恢复文武二舞,并且详细制定冬至朝会礼仪和乐章。唐朝末年就乱成一锅粥了,礼乐制度早就废弛不用了,我(此处指棁)跟御史中丞窦贞固、刑部侍郎吕琦、礼部侍郎张允他们一起起草制定了这些礼仪。那年冬至,皇帝在崇元殿举行朝会,大殿上布置得非常隆重,文武二舞在殿北表演,乐队在上面演奏。
文舞的舞者分成八列纵队,一共六十四个人,戴着进贤冠,穿着黄纱袍,里面是白色中单,白色布做的护裆,白色布做的宽松裤子,皮革腰带和鞋子。左手拿籥(yuè,一种古代乐器),右手拿翟(dí,一种古代乐器)。还有两个人在前面引领。武舞的舞者也是八列纵队,一共六十四个人,戴着平巾帻,穿着红色丝绸的大袖衫,绣着图案的护甲,金色的装饰,白色布做的护裆,锦缎做的腾蛇纹腰带,豹纹图案的宽松裤子,黑色的靴子。左手拿干(gān,一种古代兵器),右手拿戚(qī,一种古代兵器)。同样也有两个人在前面引领。乐队演奏十二支乐曲,还用熊皮装饰的乐器,象征着百兽齐舞。乐队里有一面羽葆鼓,一面大鼓,一口金錞(chún,一种古代乐器)。吹箫、吹笳的各两个人。王公大臣向皇帝祝寿,皇帝举起酒杯,演奏《玄同》;三次举杯,乐队演奏《文同》;皇帝吃东西的时候,文舞表演《昭德》舞,武舞表演《成功》舞。仪式结束后,皇帝非常高兴,赏赐了我很多金银财帛,在场的大臣们都啧啧称赞。
但是,礼乐制度废弛已久,这次的制作难免粗糙简陋,而且还加入了龟兹的《霓裳法曲》,把雅乐弄得乱七八糟的。那些乐工和舞者,很多都是教坊的乐伎、各种行业的商人,还有躲避徭役的州县百姓,又没有老师傅好好教导他们。第二年正月初一,又在朝廷上表演,结果那些乐队的歌声悲凉凄惨,像《薤露》《虞殡》那样哀伤的曲调,舞者的队形进退也都不合节拍,听的人都很悲痛。那年,皇帝驾崩了。我因为得了风湿病,改任太子宾客,分司西京,不久就去世了。
开运二年,太常少卿陶谷奏请废除文武二舞。第二年,契丹灭了后晋,耶律德光攻入京城,太常寺请求准备迎接皇帝的仪仗,乐工们练习卤簿的鼓吹乐,京城百姓听到这些声音都忍不住流泪。
李怿,是长安人。从小就爱学习,写文章也挺厉害的。唐朝快完的时候,他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秘书省校书郎、集贤院校理。唐朝灭亡后,他在后梁当官,做了监察御史,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
后梁灭亡了,李怿被贬到怀州当司马,后来因为大赦被调回,又慢慢升官,做到卫尉少卿。等到天成年间,他又当上了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最后升到尚书右丞承旨这个位置。那时候,右散骑常侍张文宝负责考试录取进士,有些进士考试合格,但中书省又把他们刷下来了。张文宝就请求让翰林学士院的人写诗赋,来作为录取进士的标准。翰林学士窦梦徵、张砺他们写的都不怎么样,于是就让李怿来写。李怿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考中进士,那纯粹是运气好。后生可畏啊,后来的年轻人有多厉害,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我现在再去参加礼部考试,说不定都考不上,我怎么能拿我自己当标准来衡量那些优秀的人才呢?” 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他很有自知之明。后来,李怿升任刑部尚书,到洛阳去工作,最后去世了,年纪七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