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字允中,是山西晋阳人。这个人性格沉稳,欲望很少,年轻时就喜欢学习,还会弹琴喝酒。后唐庄宗早就知道他很有文采,就让他当了天雄军节度使的掌书记。庄宗当皇帝后,提拔他当工部侍郎兼管租庸调,后来又升任刑部侍郎,负责吏部选官和东都副留守。张宪精通吏事,做了不少好事情。

庄宗到东都视察,定州王都来朝见他,庄宗就让张宪负责修建一个打马球的场地,准备和都一起玩马球。一开始,庄宗在东都称帝,就是把马球场当做了登基的场所。张宪就说:“登基的场所,是皇帝兴盛的象征啊!汉朝的鄗南台和魏国的繁阳台,到现在都还在呢,不能毁掉!”于是另选宫殿西边的地方修建马球场。场地还没修好,庄宗就生气了,命令两个侍卫赶紧把原来的登基台拆了,改成马球场。张宪心里叹气说:“这是不祥的预兆啊!”

早些时候,明宗北伐契丹,缴获了魏国的铠甲兵器给军队使用,其中有五百副轻型铠甲,张宪把这些铠甲发放出去了,却没有上报。庄宗到了魏地,大发雷霆,责令张宪赶紧回去取回来,旁边的人劝了他才作罢。庄宗又问张宪国库里还有多少钱。张宪呈上库房账簿,上面写着还有三万贯钱,庄宗更生气了,对他的宠臣史彦琼说:“我和大臣们喝酒赌博,需要十多万钱,张宪却拿这些破纸给我。我还没过黄河的时候,国库里总是有上百万贯钱,现在钱都到哪里去了?”史彦琼帮张宪解释了一番,庄宗才消了气。

郭崇韬攻打蜀地,推荐张宪可以担任宰相,但是宫里的宦官和伶人都不想让张宪在朝廷里,枢密承旨段徊说:“宰相在皇帝跟前,如果做事不对,还可以改正,但是地方官如果选错了人,造成的危害就大了。张宪确实有才能,但是不如让他去地方上任。”于是,张宪被任命为太原尹兼北京留守。

赵在礼造反了,张宪的家人当时在魏州,赵在礼对张宪一家挺好,还派人送信给张宪,想拉拢他。结果张宪直接把送信的人给砍了,连信都没拆就送上去了。 后来庄宗皇帝被杀了,明宗皇帝进京,太原那边还不知道消息呢,永王李存霸却跑到太原去了。张宪身边的人就劝他:“现在魏国的军队南下,皇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李存霸来太原也没带圣旨,而且他骑的马还断了马鞍带,这分明是打败仗逃回来的!咱们应该把他抓起来,等朝廷发话再处理。” 张宪说:“我就是一个读书人,没啥功劳,皇上对我特别好,我怎么可能有二心想着造反呢?顶多就是和他一起死了!” 张宪的属下张昭远劝他赶紧向明宗皇帝表示效忠,拥立他为皇帝,张宪哭着拒绝了。

后来李存霸剃了头发,想当和尚保命,结果被北京的巡检符彦超手下的士兵给杀了。张宪逃到沂州,也在那里被杀了。唉!我啊,本来知道三个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现在又知道了三个,巩廷美、杨温的死,我已经很悲痛了。张宪的事,我更觉得惋惜。我查阅了以前的史书,关于张宪的经历,还有永王李存霸、符彦超和张宪的记载,前后说法都不一样,根本考证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所以记载才会有出入吧。不过,张宪的大节还是看得出来的,他的忠诚真是没话说!他不管家人死活,直接杀了赵在礼的使者,哭着拒绝张昭远的劝说,他的决心很坚定。

说到他想和李存霸一起死,李存霸死了之后,他又逃离太原,我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的史书说张宪是因为放弃了太原城才被杀的,我觉得不对。我本来是想把张宪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忠义之士,但是他丢了官职,死因也不明确,所以不能把他列入那些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的行列里。

萧希甫是宋州人,这人啊,特别能说会道,还爱逞强好胜。年轻的时候考中了进士,给梁朝开封尹袁象先当秘书。后来袁象先当了青州节度使,就带着萧希甫当巡官。萧希甫很不高兴,干脆抛下老娘和老婆,改了名字,逃到镇州去了,还自称是青州的秘书,去见赵王王镕。王镕就让他当参军,可萧希甫还是不满意,待了一年多,又逃到易州,剃度做了和尚,住在百丈山。

后来,庄宗要建国于魏,开始设置百官,四处寻找隐居的能人,幽州的李绍宏推荐萧希甫当魏州推官。庄宗当了皇帝后,想让萧希甫当知制诰,还下诏让他制定宫廷宴会的礼仪。问萧希甫说:“枢密使能不能参加宴会入座?”萧希甫觉得不行。枢密使张居翰一听就火了,冲萧希甫吼道:“我老张在三个朝代当过官,见过几百次宫廷宴会了,你小子一个乡下人,懂什么宫廷规矩?”萧希甫当时答不上话。从此,那些当权的宦官都恨得牙痒痒。宰相豆卢革他们听从宦官的旨意,一起排挤萧希甫,把他贬到驾部郎中当个小官。萧希甫很失意,心里很不痛快。

庄宗灭了梁朝后,派萧希甫去青州和齐州安抚百姓。萧希甫这才知道他母亲已经去世了,老婆袁氏也改嫁了。萧希甫这才穿上孝服,在魏州守孝。有人拿汉朝李陵的故事来讽刺他:“老母亲死了,老婆也改嫁了。”当时大家都拿这事笑话他。

明宗皇帝登基后,召他当谏议大夫。那时候,朝廷又重新设立了可以上书的匦函,并且让李希甫负责管理。李希甫就建议说:“自从战乱不断以来,国家法纪败坏,欺压抢夺的事情层出不穷,谁拳头硬谁就占理。那些抢夺别人妻女的,霸占别人田宅的,还有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以及冤屈的囚犯,简直数都数不清!现在匦函一放出来,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告状,甚至连功臣和皇亲国戚都可能有人犯法,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李希甫建议从天成元年四月二十八日黎明之前,把所有判处死刑及以上的罪犯全部赦免,然后再打开匦函让大家告状。一开始,明宗皇帝想让李希甫当谏议大夫,但是豆卢革和韦说极力反对。后来,豆卢革和韦说得罪了安重诲,李希甫就抓住机会,按照皇帝的意思,诬告他们:“豆卢革纵容家里的佃户杀人,韦说跟邻居争井,井里还有宝贝呢!” 有关部门调查后,井里只有个破釜而已,但豆卢革和韦说还是都被贬官,最后郁郁而终。明宗皇帝赏赐李希甫布一百匹,粮食三百石,还把他升为左散骑常侍。

李希甫这个人性格狭隘,又爱争强好胜。有一次,他派人半夜敲宫门告密,说河堰牙官李筠密谋造反。第二天一早,查问下来根本没这回事,李筠就被杀了。结果,李筠的部下跑到安重诲那里告状,要求李希甫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当时,明宗皇帝要到南郊祭天,祭天前一天要进行斋戒,大臣们都在殿廷练习仪式。宰相冯道、赵凤,河南尹秦王从荣,枢密使安重诲都在月华门外候着。李希甫和两省官员先进去,冯道他们坐在台阶下没起来。等李希甫出来后,他竟然把负责管理朝堂的官员叫来,质问宰相和枢密使为什么不给两省官员让座,还破口大骂。当天晚上,李希甫就装病回家了。一个月后,因为告发李筠一事导致军心动荡,他被贬到岚州当司户参军,最后死在了贬谪的地方。

刘赞是魏州人。他爸爸刘玭当县令,刘赞刚开始上学的时候,穿的是青布衫子。每次吃饭,刘玭自己吃肉,而给刘赞在床底下另准备素菜,对他说:“吃肉是你的官禄,你想要吃肉,就要努力学习,考取功名;我的肉不是你该吃的。” 所以刘赞更加努力学习,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罗绍威的判官,又当过租庸使赵岩的巡官,还做过孔谦的盐铁判官。等到明宗当皇帝的时候,刘赞一路升迁,当上了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郎。他做官很正直,那些权贵们根本没办法用私情打动他。

那时候,秦王李从荣掌握兵权,非常骄横,犯了不少错误,很多大臣建议给他安排师傅来辅佐他。但是大臣们害怕秦王,不敢做决定,就建议让秦王自己选。秦王就选择了刘赞,于是刘赞被任命为秘书监,当了秦王的老师。刘赞哭着说:“祸事就要来了!”秦王挑选的王府官员十几个,大部分都是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天天拍秦王的马屁,只有刘赞不卑不亢地劝谏,坚持正确的道路。有一次,秦王让宾客们当场作文,刘赞觉得自己是秦王的老师,不屑和那些小人们同流合污,虽然勉强提笔写字,脸上却很不高兴。秦王讨厌他,后来就叮嘱左右不让刘赞再来王府,刘赞也不去了,一个月只去一次王府,回来就闭门谢客,不和人来往。

后来,秦王果然兵败身亡。唐朝的大臣们讨论秦王属下该受处罚的人,冯道说:“元帅判官任赞和秦王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而且在职时间不到一个月;詹事王居敏和刘赞都是因为正直而被秦王厌恶;河南府判官司徒诩长期告病在家,这些人都不应该和秦王同罪。而谘议参军高辇和秦王关系最好,高辇该处死,其他人可以依次减轻处罚。”朱弘昭说:“诸位不明白啊,如果让秦王进了光政门,那还怎么对待刘赞他们?我们这些人还有家眷呢!再说法律有首从之分,现在秦王夫妇子女都死了,刘赞他们只受牵连,已经算幸运了!”冯道等人反驳不了。冯赟也坚决反对,所以刘赞他们才免于一死。最后,高辇被处死,而包括刘赞在内的十七个人都被流放。

一开始,听说秦王战败了,何赞就穿着白衣骑着驴等着消息。有人告诉他,说他官位被别人夺走了。何赞说:“难道天子继承人被杀,大臣们却只顾着争官吗?能活着真是万幸啊!”后来,何赞被贬到岚州当老百姓。清泰二年,朝廷下诏让他回乡,他在石会关去世了。

何瓒是福建人,唐朝末年考中进士。李存勖当上太原节度使的时候,把他招去做判官。每次李存勖带兵打仗,都留下张承业守太原,张承业死了以后,何瓒就接替他负责留守太原的事务。何瓒这个人很聪明,很懂官场上的事,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随便,其实心里非常细致。李存勖在邺都称帝后,任命何瓒为谏议大夫,何瓒觉得李存勖的事业不会成功,就请求留在北京做留守。

何瓒和李嗣源以前就认识,李嗣源当皇帝以后,把他召回京城,在内殿接见了他,还和他聊了很久。后来,李嗣源任命何瓒为西川节度副使。当时孟知祥已经有了反叛之心,他特别信任副使赵季良,听说何瓒要代替赵季良,就赶紧上奏留用赵季良,结果把何瓒改任为行军司马。何瓒觉得很丢脸,不好推辞,只好去了,李嗣源赏赐了他很多东西。

一开始,孟知祥在北京做马步军都虞候,而何瓒在太原做留守,孟知祥对何瓒非常尊敬,何赞也总是严格按照法令办事。孟知祥一开始不太高兴,等到何瓒当了行军司马,孟知祥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好。孟知祥叛乱后,罢免了何瓒司马的职务,把他软禁在家,何瓒郁闷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