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应期,字思徵,是江苏吴江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他先被任命为都水主事,负责管理济宁一带的闸门。有个太监李广,他家的人在济宁私卖盐,因为害怕盛应期,就把盐都扔到水里去了。
正巧这时候,南京进贡的内官诬告盛应期阻挠推荐新船,李广就在旁边添油加醋,把盛应期和另一个主事范璋一起抓进了诏狱。范璋管着卫河,也得罪过一些太监。等案子审理完毕,盛应期被贬到云南当驿丞。后来慢慢升迁,做了禄丰知县。
正德初年,盛应期升任云南佥事。武定知府凤应死了,他老婆代管知府事务,儿子凤朝鸣还当起了土匪。盛应期只身一人就进了他们的地盘,凤氏母子吓得不轻,赶紧把抢来的东西都还了回去。盛应期想平息这场乱子,上奏朝廷,建议降低凤氏的官职,并设立相应的官制来管理。但是这个办法没实行,后来凤朝鸣还是造反了。
盛应期还曾经和御史张璞、副使晁必登一起压制镇守太监梁裕。梁裕就弹劾这三个人,把他们都抓进了诏狱,张璞最后被拷打死了。
乾清宫着火那阵子,我正好复职了,升了好几级,做到陕西右布政使。后来又升任右副都御史,去四川巡抚。那会儿天全的六番招讨使高文林造反,我把他平定了。接着,泉江的僰蛮普法又造反,富顺还有奸民谢文礼、谢文义跟着起哄。普法死了,何卿他们几个指挥官先后把谢文礼、谢文义给剿灭了。朝廷赏赐了我不少银子,但我因为忧愁过度就回家了。
嘉靖二年,我又被启用,重新当上了江西巡抚。正赶上宁王朱宸濠造反后的烂摊子,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我就上奏朝廷,免除了几十万两杂税,请求留下原本要运往南京的47万石米和20万两银子,用来救济灾民。我还下令各府县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最后储备了上百万石。没多久,我就升任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军务。临走前,朝廷清点了我积攒的粮食数量。皇上最后让陈洪谟代替我,但还是赏赐了我。后来陈洪谟也积攒了不少功劳,也得到了赏赐。
我到了广东,和抚宁侯朱麒、参将李璋他们一起,平定了思恩土目刘召的叛乱,朝廷又赏赐了我银子。朝廷正打算大举征讨岑猛,我向皇上提出了七条作战策略,说广东的军队疲惫不堪,不宜出战。朱麒他们很不高兴。这时,御史许中弹劾我暴虐,朱麒他们就到处散布谣言中伤我。御史郑洛书又弹劾我贿赂权贵。我那时已经升任工部侍郎了,就借口生病辞职回家了。
六年前,黄河水漫出来了,淹没了漕渠沛县北面的庙道口,好几十里路都堵上了,运粮的船只都过不去,主管这事的侍郎章拯没办法解决。 然后尚书胡世宁、詹事霍韬、佥事江良材就建议,在昭阳湖东边另开一条漕渠,这样才能长久解决问题。 这事还没决定呢,御史吴仲言就把章拯给叫回来了,让他回家等候任命为应期右都御史。
应期上任后,就决定在昭阳湖东边开一条新河,北边到江家口,南边到留城口,要开浚一百四十多里。 他算过,这样比疏通旧河省力,而且好处也更长久。 总共需要六万五千民夫,二十万两银子,工期定在六个月。 可是工程还没完工,就碰上旱灾了,很多人说开新河是错的,皇帝就下令停工了。 应期请求再延长一个月完成工程,但皇帝没同意。 一开始,应期还让郎中柯维熊负责疏浚支流,柯维熊还大力支持开新河的计划,结果到这时候,他又说这不行了。
应期自己写奏章解释,皇帝很生气,下令把他和柯维熊都撤职了。 胡世宁说:“开新河的建议是我提出来的。应期定下的工期是六个月,现在才四个月,工程已经完成了八九成。 只是因为工期太紧,怨言很多。柯维熊反复无常,还去迷惑大臣,误了国家大事。 自古以来,国家要是办砸了大事,就要追究最初提议的人的责任,我请求和应期一起被罢免。” 但皇帝没答应。 后来皇帝大赦天下,应期官复原职,然后就退休了,最后去世了。 应期被罢免后三十年,朱衡按照新河的旧址完成了工程,运河从此受益匪浅。
朱衡,字士南,是万安人。嘉靖十一年考中进士。 他先后做过尤溪县令和婺源县令,政绩很好。 后来升任刑部主事,然后做到郎中。 之后外放福建做提学副使,一步步升迁到山东布政使。 嘉靖三十九年,他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 他上奏说:“辽东地区闹饥荒,应该暂时取消登州、莱州的商业禁令,把粮食运过去救济。 但是奸商趁机走私其他货物,到处买卖,还开辟了青州以西的道路。 海岛上的亡命之徒也暗中勾结,应该禁止。” 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被召回朝廷,任工部右侍郎。
四十四年,他升职了,当上了南京刑部尚书。 那年秋天,黄河在沛县飞云桥决堤,洪水东流涌入昭阳湖,运河淤塞了一百多里,堵死了。 于是,他被调任工部尚书,还兼任右副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和漕运。
他火速赶到决堤的地方,发现原来的河道已经变成陆地了。 不过,以前故都御史盛应期开辟的新河还在,从南阳往南,然后东到夏村,再往东南到留城,原来的河道痕迹还在呢。 那地方地势比较高,黄河决堤后水流只到昭阳湖就停住了,没法继续往东流,所以可以利用这个地势开通航运。 他决定开挖新河,并在吕孟湖筑堤,防止再次决堤。
河道都御史潘季驯觉得疏通旧河道比较方便,跟他的意见不一样。 但他坚持己见,把鲇鱼河、薛沙河的水引进新河道,并在马家桥筑堤,堵住飞云桥的决口,亲自督工。 他还弹劾罢免了曹濮副使柴涞,严惩那些不服从命令的官吏和士兵,一时间议论纷纷。
第二年,给事中郑钦弹劾他虐待百姓,邀功请赏。朝廷就派给事中何起鸣去调查,这时工程差不多就要完工了。 到了秋天,黄河又在马家桥决堤了,很多人就说这工程完不成。 何起鸣一开始是支持他的,后来也改变了说法,跟给事中王元春、御史黄襄一起上奏章请求罢免他。 巧的是,新河已经挖通了,这才作罢。 新河长一百九十四里,漕船可以从境山进入,一直通到南阳。 没过多久,潘季驯因为忧愁过度辞职了,朝廷又让他兼管潘季驯之前负责的事务。
隆庆元年,皇上给他加了太子少保的官职。结果那年,黄河水暴涨,冲垮了新开的河道,好几百艘漕运船都坏了。有个叫吴时来的给事中就说:“这新河啊,要承受东昌府、兖州府以南费县、峄县、邹县、滕县等地所有的河水,就靠一道堤坝挡住这么多水,怎么可能不溃堤呢?应该开辟几条支流,把水流分散开来,减弱它的力量。” 于是张居正就开凿了四条支河,把水引到赤山湖里去了。
第二年秋天,皇上把他召回京城。又过了一年,张居正上书皇上说:“以前宋礼那个老臣,整修旧河道的时候,认真测量了水位,算出来济宁的平地和徐州境内的山顶高度差不多,河道是北高南低,落差足足有三十丈。所以鲁桥闸以南,稍微打开闸门,水就干了,船要走半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东昌府、兖州府的老百姓,为了增加闸门、加深河道,苦哈哈地干了160多年。现在改挖新河道,避开黄河的急流,从低处改到高处,地势平坦,那些闸门根本不用开开关关,船一天就能跑一百多里,民夫也轻松多了。” 然后,张居正说河道都御史翁大立建议裁撤一些机构和人员,皇上应该同意。 于是,他裁撤了五个闸门管理机构,减少了六千多民夫,用节省下来的钱来修河道。
四年秋天,黄河在睢宁决堤了,皇上任命季驯负责治理。第二年冬天,负责巡视河道的给事中雒遵弹劾季驯,说他干不好,还说朝廷大臣里,能干过张居正的一个人都没有。 六年正月,皇上就下诏书,让张居正兼任左副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
穆宗皇帝驾崩了,大学士高拱因为山陵工程的事儿,把张居衡给叫了回来。正好邳州那边的工程也完工了,张居衡就回朝了。他在部门里做事,一直很严格,禁止那些没必要的工程,砍掉很多多余的开支,省下了不少钱。穆宗在位的时候,内府的那些监局乱收费,乱用钱,张居衡总是及时上奏弹劾他们。没过多久,皇帝下令让南京织造太监李佑赶紧织造一千八百多匹袍缎。张居衡就说,你看,孙枝、姚继可、严用和、骆问礼这些官员之前都上奏反对过,他又再次上书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最终同意了。皇帝还狠狠地批评了太监崔敏,命令南京再加造一万多匹缎子。张居衡建议别再新造了,就按之前的数量来,这样就能减少三分之二的新造数量。
后来,皇帝要造个鳌山灯,预算要花三万多两银子,还要在长信门修建光泰殿和瑞祥阁,张居衡都上奏阻止了这些工程。等到神宗皇帝即位后,首先就下令停止织造,但是内臣们没立刻执行圣旨,还请求增加织染所需的颜料。张居衡又上奏跟他们争论,最后都如他所愿。皇太后下旨拨款修缮涿州碧霞元君庙,张居衡再次据理力争,把情况上报给了皇帝。张居衡为人刚正不阿,做事非常坚定,这可不是张居正喜欢的类型。万历二年,给事中林景旸弹劾张居衡刚愎自用。张居衡又上书请求退休,皇帝就给他加封太子太保的爵位,让他快马加鞭地回家去了。那年夏天,大雨冲坏了昭陵的迍恩殿,追究督工的责任,结果张居衡被撤销了宫保的职务。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三岁。他的儿子张维京,也有自己的传记。
翁大立,余姚人,嘉靖十七年考中进士。官职做到山东左布政使。嘉靖三十八年,他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巡抚应天、苏州等府。苏州因为倭寇的骚扰,招募了很多壮士,后来战争结束了,这些壮士无处安身,就成群结队地抢劫。翁大立查清了他们的头目,抓捕非常严厉。那些恶少害怕了,晚上就袭击了县衙的监狱,放出了囚犯,带着他们一起攻打都御史的行署。翁大立带着妻儿逃跑了。知府王道行带领军队抵抗,翁大立就从葑门逃跑了,跑到太湖里当了盗贼。朝廷就命令翁大立戴罪立功,去抓捕那些盗贼,后来他又被弹劾罢官了。过了很久,他又被起复,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去巡抚山东。后来他遭遇丧事,没有去赴任。
隆庆二年,皇上任命我主管河道。我开凿了新河,漕运方便多了。我写了个奏折,歌颂新河带来的五大好处,并且请求疏浚回回墓,让它跟鸿沟连通起来,引来昭阳河的水,沿着鸿沟流到留城,灌溉那里一千顷肥沃的田地。没过多久,我又请求凿开邵家岭,让水从地浜沟流出境山,进入漕河。皇上都答应了我的请求。
三年七月,黄河在沛县决堤了,漕运的船只都堵在那里,进不去。皇上采纳了我的建议,大力开展赈灾贷款。我还建议把晚到的漕运船只的粮食先存放在徐州的仓库里,然后按照平价卖给老百姓。皇上批准了,还拨款三万石赈济灾民。但是,老百姓受苦受难的情况,皇上不可能事事都了解,所以我画了十二幅图献给皇上。我还说:“现在的情况很让人担忧,而且不止这些。东南地区是国家的财赋重地,现在江河泛滥,粮食歉收,京城的粮食储备令人担忧,这是第一点;边关千里,都遭遇了洪水,堡垒都倒塌了,拿什么来防守?这是第二点;京畿地区、山东、河南,长时间的阴雨不断,城墙破损,防盗措施不足,这是第三点;江海之间飓风掀起巨浪,船只和士兵都被卷入水中,海防令人担忧,这是第四点;淮河、浙江的盐场都被泥沙淹没了,盐民流离失所,商人不敢来,国家的税收令人担忧,这是第五点。我希望陛下能把这五种忧患和十二幅图交给大臣们讨论,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皇上留下了图画仔细查看,并将我的奏折交给相关部门处理。
话说那时候,黄河决堤了,淮河又涨水了。从清河县到通济闸,一直到淮安城西,淤塞了三十多里,信阳和方城两处堤坝决口,水流入海,平地水深一丈多,宝应湖的堤坝也经常崩塌。山东沂州、莒州、郯城一带水漫金山,水从沂河、直河流到邳州,好多人都被淹死了。大立(此处指官员姓名,下同)忙着奔走处理,到了四年六月,鸿沟、境山等地的工程,以及淮河的疏浚工程,才陆续完工。皇帝很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这时候大立已经升任工部右侍郎了,不久又调到兵部,做了左侍郎。正巧接替他的人陈大宾还没到任,山东的沙河、薛河、汶河、泗河等河流突然暴涨,仲家浅一带多处决堤,黄河又发了大水,茶城又淤塞了。没过多久,淮河从泰山庙到七里沟也淤塞了十多里。第二年,他就因为给事中宋良佐的弹劾而被罢官了。万历二年,他又被起用,做了南京刑部右侍郎,随后又改任吏部。第二年进京,做了刑部右侍郎,后来又升任南京兵部尚书。六年后,他退休回家了。
早些时候,隆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有个锦衣卫指挥使叫周世臣,是外戚庆云侯的后代。他家里很穷,没有妻子,只和一个叫荷花儿的婢女住在一起。有一天,贼人闯进他家,杀死了周世臣。把总张国维去抓贼,只有荷花儿和仆人王奎在家,于是就说这两个人合谋杀害了主人。案子结了,刑部郎中潘志伊觉得这事儿有疑点,很久都没判决。等到大立以侍郎的身份署理部务,他很生气荷花儿弑主,就催促潘志伊赶紧判决。潘志伊还是觉得有疑点,就委托郎中王三锡、徐一忠一起复审。最后还是没有翻案,判了荷花儿极刑。过了几年,抓到了真凶。京城的人都说荷花儿冤枉,这事儿传到了宫里。皇帝大怒,想重罚大立等人。恰好给事中周良寅、萧彦复也弹劾他们,于是就追回了大立的官职,把徐一忠、王三锡都外放了。潘志伊当时已经做了九江府知府,也被贬到陈州做知州。
潘志伊是吴江人,进士出身,最后做到广西右参政。他做官期间,口碑很好。
潘季驯,字时良,是浙江湖州人,嘉靖二十九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九江当了个推官。后来升了御史,去广东当巡抚。他在广东推行均平里甲法,老百姓都觉得方便多了。临走的时候,他还上奏朝廷,请求接替他的人继续执行这项制度,皇帝也同意了。之后他又升任大理寺丞。嘉靖四十四年,他从左少卿升任右佥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他和朱衡一起开凿了新河,还因此加官为右副都御史。没多久,因为忧虑过度就辞职了。
隆庆四年,黄河在邳州和睢宁决堤了。朝廷又把他请出来,让他再次负责治理黄河,他成功堵住了决口。第二年,工程完工了,但是因为强令运输船只进入新开凿的水道,导致很多船只沉没,被给事中雒遵弹劾罢官了。
万历四年夏天,他又被起用,去江西当巡抚。第二年冬天,被朝廷召回,当了刑部右侍郎。那时候,黄河在崔镇决堤,黄色的河水往北流,清河口淤塞严重,淮南地区全都被淹了,高堰湖的堤坝也坏了,淮安、扬州、高邮、宝应一带都成了汪洋大海。首辅张居正对此非常担忧。主管河道漕运的尚书吴桂芳建议恢复老黄河的故道,而当时的总河都御史傅希挚却想堵住决口,把水引回漕运河道,两个人意见不合。碰巧吴桂芳去世了,万历六年夏天,朝廷任命潘季驯担任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接替吴桂芳的职务。
潘季驯认为,老黄河故道已经淤塞很久了,即使疏通恢复,它的深度和宽度也肯定比不上现在的黄河,所以他建议在崔镇筑堤堵住决口,再修筑遥远的堤坝以防止再次决堤。他还说:“淮河水清,黄河水浊;淮河水弱,黄河水强;黄河水里,六成是沙子,到了秋天就变成八成了,如果不流得非常急,就会淤塞。应该利用淮河的清水来冲刷黄河的泥沙,在高堰筑堤,把淮河的水引入清河口,以对抗黄河的强大水势,让两条河的水一起流向大海,这样海口自然就会疏通了。至于吴桂芳开凿的草湾,也不用再修整了。”于是他上奏朝廷六条建议,皇帝都采纳了他的意见。
明年冬天,黄河治理工程就完工了。到了第二年春天,我升官了,当上了太子太保,还兼任了工部尚书和左副都御史。我刚到黄河边上,就挨个儿考察了虞城、夏邑、商丘的地形。老黄河的上游,从新集,经过赵家圈、萧县,流到徐州的小浮桥,那河道又深又宽。从嘉靖年间开始往北改道以后,河道变浅了,而且改来改去也不稳定,曹县、单县、丰县、沛县经常被河水淹没。所以我上书请求恢复原来的河道。结果给事中王道成说,现在正在修筑崔镇的高堰,两件事一起做太难了。河南的巡抚和按察使也提出了三个困难,所以这事儿就搁置了。后来,我又被调到南京当兵部尚书。十一年正月,我又被召回京城,改任刑部尚书。
我第二次当官,多亏了张居正的提拔。张居正死后,他的家人全都被关了起来,他的儿子敬修还自杀了。我当时就说:“张居正的母亲都八十多岁了,随时都有可能去世,请求皇上开恩,赦免他们。”我还说,查办张居正的案子太急了,已经有好几十个张居正的家人死在狱中了。在此之前,御史李植和一些江东的官员跟大臣申时行、杨巍互相攻击。我大力支持申时行和杨巍,狠狠地批评那些弹劾的人,那些人当然非常生气。李植就弹劾我说我包庇张居正,把我革职了,让我回家当老百姓。十三年,御史李栋上书说:“隆庆年间,黄河在崔镇决堤,影响了漕运。好几年过去了,老百姓都安居乐业了,河水也平静了,大家都说这是潘尚书的功劳。以前宋礼大人治理会通河,直到现在都还受益,皇上都同意督臣万恭的请求,给宋礼追赠谥号和荫封。现在我的功劳不比宋礼差,可我活着的时候,却要跟普通老百姓一样,这岂不是会寒了大臣们办事的心,也坏了朝廷奖赏功臣的规矩吗!”御史董子行也说我罪轻罚重。皇上就下令削去我的俸禄。后来,还是有不少人推荐我。
十六年的时候,给事中梅国楼又推荐了他,于是季驯被任命为右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从吴桂芳之后,黄河的漕运一直都是由总理大臣兼管的,到了这个时候才重新设立了专职官员来负责。
第二年,黄河水暴涨,冲进了夏镇,冲毁了田地房屋,很多居民都被淹死了。季驯又重新加固了河堤。十九年冬天,他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工部尚书,还兼任右都御史。
季驯一共四次奉命治理黄河,前后加起来有二十七年,对黄河的地形险要情况非常熟悉。他加固河堤,设置防洪设施,修建水闸,甚至连木桩、石桩、埽坝这些细节都亲自过问,事事亲力亲为,积劳成疾。他三次上书请求退休,但是朝廷都不批准。
二十年的时候,泗州发生了大水,城里水深三尺,连皇陵都受到了威胁。当时有人建议开通傅宁湖到六合,然后入江;也有人建议疏浚周家桥,让水流入高邮湖、宝应湖;还有人建议开通寿州瓦埠河,来分流淮河上游的水;甚至有人建议拆除张福堤,来泄洪。季驯认为皇陵的龙脉不能轻易破坏,而巡抚周寀、陈于陛和巡按高举则认为周家桥在皇陵后面一百里,可以疏浚,双方意见相左。最后,都给事中杨其休请求朝廷批准季驯退休。季驯退休三年后去世,享年七十五岁。
万恭,字肃卿,是南昌人。嘉靖二十三年考中进士。先是被授予南京文选司主事,后来升任考功郎中。寿王去世后,他的丧事在南京举行,一些宦官想让朝廷命妃嫔去参加丧事。万恭大声说道:“礼仪规定皇后都不能去参加丧事,何况是妃嫔呢!”于是宦官们就停止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升任光禄寺少卿,后来又调任大理寺。
公元1557年,也就是嘉靖三十六年,敌寇逼近通州,皇上正忙着打仗呢。皇上觉得兵部右侍郎蔡汝楠和协理戎政侍郎喻时这两个家伙不行,就把他们调到南京去了,想换上郑晓、杨顺、葛缙这三个。皇上还专门写了手诏问徐阶的意见。徐阶觉得郑晓是搞文书的,杨顺和葛缙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建议让吏部好好选拔一下。皇上就吩咐尚书严讷破格选人,最后选了湖广参政李燧来代替喻时,让恭(指张居正)代替蔡汝楠。恭上报了一系列的军事建议,包括选兵、议将、操练兵车、火器等等,皇上都批准了。
第二年,李燧被免职了,大家一致推举恭,但是恭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后来赵炳然上任,恭才重新出来办事。结果给事中胡应嘉弹劾恭贪污受贿,玩弄权术。恭就上奏章为自己辩解,兵部也讨论要不要调走恭,皇上最后说:别管这事儿了!恭心里也不踏实,主动要求去边疆效力。皇上就让他兼任佥都御史,巡抚山西。他刚到山西,敌寇就攻打龙须墩,恭设伏兵打退了他们。没过多久,五万敌骑兵又杀到了朔州川,恭在老高墓跟他们打了一仗。他摆好车阵,放火器,敌军稍微退却了一下。结果突然刮起风来,火把自己的车阵都烧着了,敌军又冲了上来。将士们殊死抵抗,敌军才撤走了。这件事上报后,皇上赏赐了他银子和绸缎。巡抚一般没有旗牌,恭就请求皇上赐给他。山西滨河的州县一直受套寇东掠之苦,每年冬天都要凿冰来防御,恭就让人修建了四十里的城墙。他还教老百姓耕种,用水车灌溉,老百姓都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一年后,因为母亲去世,他回家守孝去了。
隆庆初年,给事中岑用宾等人又推荐了恭。吏部尚书杨博也认为应该重用他,让他去边疆。等他守孝期满后,恭却没再出来做官。隆庆六年春天,给事中刘伯燮又推荐恭说他很有才能。正赶上黄河在邳州决堤,水路交通完全中断,朝廷已经派尚书朱衡去处理,又命令恭以原官职负责治理黄河。恭和朱衡一起修筑长堤,北边从磨脐沟到邳州直河,南边从离林到宿迁小河口,一共修了三百七十里。用了三万两银子,六十天就完成了。黄河、淮河等河流,夏天秋天经常泛滥,每年都要加高堤坝,可是水位却越来越高。恭在堤坝上修建了二十多座水闸,根据季节调节水位,还专门疏浚湖泊,不再加高堤坝,黄河从此再也没有泛滥的危险了。
吴桂芳,字子实,是江西新建人,嘉靖二十三年考中进士。一开始在刑部当主事。有个叫崔鉴的年轻人,十三岁的时候因为继母欺负生母,一气之下杀了继母的姘夫。吴桂芳写文章建议赦免他。刑部尚书闻渊说:“这简直就是董仲舒《春秋》断案,柳宗元《复仇议》的翻版啊!”崔鉴最终被赦免了。后来闻渊调到吏部,想给吴桂芳安排个能说话的职位,结果吴桂芳说继母病了,急着回家,吏部想留也留不住。后来吴桂芳补任礼部,一路升迁,做到扬州知府。他抗倭有功,升了一级。他还建议修筑外城,扬州从此有了两座城,这都是吴桂芳的功劳。
之后,他升任浙江左布政使,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奔丧。丧期过后,他又回到原来的官位,去郧阳任职。接着他又升任右副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但还没上任。当时两广总督张臬因为不是带兵打仗的料被弹劾罢免了,朝廷商议罢免总督,改派吴桂芳担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让他总督两广军务,兼管巡抚。
两广地区,河源的李亚元和程乡的叶丹楼这两个土匪头子多年来一直作乱,潮州还有倭寇盘踞在邹塘。吴桂芳首先讨伐倭寇。他用降贼伍端当先锋,官兵紧随其后,一天一夜就攻克了三个倭寇巢穴,烧死砍杀了四百多人。皇帝非常高兴,下令让他和南赣提督吴百朋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土匪。这时,之前被戚继光打败的倭寇逃到了福建,又流窜到两广。吴桂芳和吴百朋调集了土兵和汉兵,趁倭寇刚到,立刻进攻。倭寇害怕了,都逃到甲子崎沙,抢了渔船想跑回海里。结果遇到暴风雨,全都葬身大海。侥幸逃脱的跑到海丰,被副总兵汤克宽几乎全部抓获斩杀。吴桂芳还建议设立海道副使,管辖从东莞以西到琼州的沿海地区,负责管理番夷的贸易,同时设立海防佥事,巡视东莞以东到惠州潮州的沿海地区,专门负责抵御倭寇。之后,他又讨伐李亚元和叶丹楼,最终平定了叛乱。
话说当年,那个贼王吴平啊,在西桥闹事,后来被桂芳给平定了。这吴平之前在西桥抢了东莞,还打败了都指挥刘世恩的军队,抓了肇庆同知郭文通当人质,想求朝廷饶他一命。结果桂芳直接把他给抓了,然后砍了脑袋,这事儿就算彻底解决了。
吴平这小子一开始占据南澳,结果被戚继光和俞大猷给打得落花流水,逃到饶平凤凰山,还抢了老百姓的船出海,从阳江一路逃到安南去了。桂芳就给安南的万宁宣抚司发了檄文,让他们一起剿灭吴平,还派了克宽带水军去支援,两面夹击,把吴平堵在了万桥山下。那仗打得可激烈了,桂芳还放火烧,风助火势,吴平的兵马死伤无数,当场抓了三百九十多人。有个参将傅应嘉说吴平被抓了,后来又说吴平淹死了。福建巡抚汪道昆把这事儿报告朝廷,桂芳却说:“当时火那么大,风那么猛,谁知道他到底死没死?”
吴平的手下林道乾又想偷偷去南澳搞事情,大家都在商量着派个参将去守着。桂芳说:“南澳那地方,地势险要,而且土地肥沃。元朝的时候也派兵驻守过,结果驻守的士兵反倒造反了,这叫防贼反而养贼啊!不如把兵驻扎在柘林更合适。” 大家都听他的。后来,桂芳被朝廷召去南京当兵部右侍郎,没多久又调到兵部左侍郎。隆庆年间,升任兵部左侍郎,因为生病就请求回家养老了。不少言官还多次推荐他呢。
万历三年冬天,桂芳大人回到家乡后,又重新被任命为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第二年春天,淮河和扬州那边发了大水,洪水奔腾,只有云梯关一条路通大海,结果海水倒灌,冲上来好多沙子,河水泛滥成灾,兴化、盐城、高邮、宝应等州县都遭了殃。桂芳大人就建议多开辟一些草湾,疏通老黄河的旧河道,让河水更容易流入大海,还要加固高邮的东西两条大堤,用来蓄积湖水。这些建议都被采纳,然后开始执行。没过多久,草湾的河工就完工了。
同年秋天,黄河在曹县、徐州、桃源决堤了。给事中刘铉上书批评漕河治理,话里话外都指责桂芳大人。桂芳大人马上写奏章为自己辩解说:“我开辟草湾,是为了解决高邮、宝应地区水患严重的问题,是为了救灾,可不是为了让上游河水不涨啊!现在山阳以南的州县,水位下降了,老百姓已经开始播种了,一斗米才卖四文钱,可见我的措施还是有效的。至于徐州、邳州以北地区,那不归我管,我管不着啊!” 然后他就请求辞职。御史邵陛却说:“大家都把河水上涨怪罪到草湾工程上,这样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请求皇上鼓励桂芳大人继续努力,完成他的业绩,同时要追究河道官员傅希挚失职的责任。”皇上同意了邵陛的建议。
第二年,傅希挚建议堵住崔镇决口,把水引回漕河,而桂芳大人却想疏通成河,让老黄河成为入海通道。朝廷因为他们俩意见不合,就调傅希挚去陕西巡抚,让李世达接替他的职位。没过多久,李世达又被调走了,朝廷又让桂芳大人兼管河道和漕运。万历六年正月,皇上封他为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职位不变。可是不到一个月,桂芳大人就去世了。后来因为高邮湖大堤修好了,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称号。
傅希挚是衡水人。他官至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隆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户部因为军费不足,想裁撤山东、河南的民兵,傅希挚极力反对,才得以保住。后来他改任总理河道。因为茶城河道淤塞,他又开凿了梁山以下到宁洋山,让河水从右洪口流出。万历五年,他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后来又升任户部右侍郎,因为陇右地区矿贼没有平定,被罢官。之后他又被起用,担任总督漕运,后来又历任南京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后来被召回朝廷处理军务,因为年纪大了,被人弹劾。最后被加封太子少保,退休回家。
王宗沐,字新甫,是临海人,嘉靖二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刑部当主事,跟同事李攀龙、王世贞他们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写诗作文。王宗沐尤其擅长处理政务。后来升迁,当上了江西提学副使,还修缮了白鹿洞书院,经常带着学生们在那里学习。
之后他又升了三次官,最后当上了山西右布政使。他上任的时候,山西正闹饥荒,情况非常严重。于是王宗沐进京汇报情况,上了一份奏疏,奏疏里说:“山西好几个地方都闹饥荒,太原的情况最糟糕。三年了,一百多里地都听不到鸡叫声。父子、夫妻之间互相交换一口饭吃,这都成了常事了,人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人市’。山西的官府俸禄一共八十五万石粮食,好几年都没发齐全,因为饥饿和瘟疫死了将近两百人。山西可是京城的旁边,从古关往南到真定府,从忻州、代州往南到紫荆关,路程都不超过三天。宣府、大同两镇的军粮虽然分派到各个州县,但主要运输还是在太原进行。现在老百姓都饿肚子了,一聚集起来就会抢劫,每年供应宣府、大同两镇的六十七万石军粮,谁来负责呢?这是第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各地奏报水旱灾情,一般都是十成报上去,上面经常把数字砍掉七成,最后能免掉的,也就是原本就该留下的那部分。现在山西所谓的‘留下的部分’,就是宣府、大同两镇和三关的军粮供应。结果‘留下’的粮食反而比新运的还紧张,也就是说,山西根本得不到任何减免。这是第二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山西地处群山之中,山路崎岖难行,太原的老百姓根本去不了泽州、潞州,更别想跑到别的地方去讨饭吃了。只有真定府的米能稍微流通一些,但从真定府运到太原,路上要背着走,十斗米运到只能剩下一斗,等运到寿阳,价格就翻了三倍。这是第三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现在饿肚子的人聚在一起当了强盗,劝他们也没用,只能抓起来杀掉。杀盗贼的赏金,少则要动用库房的钱,多则要向朝廷要钱。与其花朝廷的钱去赏杀盗贼,不如花朝廷的钱让他们不当盗贼。这是第四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最近一些富人往来山西,在边境地区散布谣言,说朝廷招募耕田的人,不收租税。老百姓哪知道真假,急得没办法,只能相信他们。边境八百多里长,谁来管呢?他们骗来很多人,我们这边就空虚了。这是第五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所以王宗沐请求朝廷缓征欠税,把河东地区新增加的盐税用来发放官府俸禄。后来他又调任广西左布政使,之后又调任山东。
隆庆五年,有个叫李贵和的给事中,提议要开通胶莱河。但是宗沐觉得这事儿太难了,根本解决不了漕运的问题,就写信给朝中大臣,劝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后来宗沐升官了,当上了右副都御史,负责漕运,还兼任凤阳巡抚。他亲眼看到了运送军粮的辛苦,就上奏朝廷,请求好好照顾这些运粮的士兵。他还觉得黄河经常决堤,漕运总是受阻,所以想恢复海运。他在奏疏里写道:“自从会通河开通以来,海运就停滞很久了。我最近在山东任职,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巡抚都御史梁梦龙大胆尝试了一下,结果运输很顺利,没有堵塞,但大家总是担心海上风浪。东南沿海,是天下所有河流的汇聚之处,茫茫大海,没有山脉可以遮挡,船只无处躲避风浪。靠近南方,海水温暖,是蛟龙的栖息地。所以元朝的海运经常出事故,因为他们的航线是从太仓、嘉定往北走。如果从淮安往东走,利用登州、莱州停靠天津,那就是北海,那里有很多岛屿可以躲避风浪。而且那里的地势较高,多石头,蛟龙虽然会经过,但没有洞穴可以居住。所以登州有海市蜃楼,那是因为石头的气味和水汽相撞,映照在石头上形成的,石头的气味能到达水面,因为石头离水面比较近。北海水浅,这是明显的证据。可以用海运来弥补漕运的不足,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然后,他还提出了七条具体的建议。
第二年三月,就用海运从淮安运了十二万石粮食,五月就到了天津。朝廷表彰了他们的功劳,宗沐和梁梦龙都升了官,还赏赐了金银。结果南京给事中张焕出来反对,说:“听说有八艘船沉没了,损失了三千二百石粮食。宗沐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私下派人买了粮食补上。粮食可以补,人命能补吗?宗沐掩盖事实真相,这可不是大臣应该做的。”宗沐就上奏朝廷为自己辩解,请求调查。朝廷同意了之前的方案,继续练习海运,以备不时之需。没过多久,海运到了即墨,碰上了大飓风,七艘船沉了。都给事中贾三近、御史鲍希颜和山东巡抚傅希挚都认为海运不方便,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一年是万历元年。
宗沐觉得徐州、邳州的人民粗犷强悍,奸诈狡猾的人很多,沿海的盐贩子到处出没,六安、霍山地区的矿贼也经常作乱,于是他就上奏朝廷,请求设置守将。他还召集了三百多位豪侠名门望族的人,充当义勇军,负责抓捕盗贼,后来很多人因为立功而被授予官职。他后来升迁为南京刑部右侍郎,之后又被调到工部。没多久又升任刑部左侍郎,奉命巡视宣府、大同、山西等地的边防事务。母亲去世后,他回家奔丧。九年后,因为京察考核中被认为有疏漏而被罢官,没有得到任何升迁。他在家待了十多年后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刑部尚书。天启初年,又追谥为襄裕。
他的儿子士崧、士琦、士昌,以及他的侄子士性,都是进士出身。士崧做过刑部主事。士琦当过重庆知府。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乱的时候,他奉总督邢玠的命令前往松坎地区安抚,平定了叛乱。之后升任兵备副使,负责治理那片地区。后来因为在山东担任参政期间,参与朝鲜的军事行动并立下功劳,被破格提升为河南右布政使。因为杨应龙再次叛乱,他被降职为湖广右参政。后来又升任山东右布政使,辅佐余宗浚封顺义王,官职得到提升并赏赐了金银。之后被提升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后来因为被人弹劾而被拟定调任。不久就去世了。
士昌从龙溪知县升任兵科给事中。当时寇匪侵犯固原、甘肃,朝廷正在商议处罚相关将领,而延绥两镇却传来捷报。兵部请求向太庙报告捷报,但是士昌上奏请求停止这一举动。之后他被调任礼科。矿税盛行的时候,他上疏说道:“最近皇上御题的黄旗遍布关隘渡口;圣旨的朱牌,却随意地贴在普通百姓的屋舍上。这样一来,即使是只有三户人家的村庄,鸡鸭都被抓光了;即使是繁华的都市,粮食布匹都被搜刮一空。而且,税收以店铺的名义征收,跟北齐时期的市肆税收没什么两样;朝廷官员从宫内派人出来收税,这跟西苑的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他的奏疏没有得到采纳。崇祯二十九年,皇帝将要册立太子,但迟迟没有确定日期。士昌和同僚杨天民极力劝谏,结果被贬谪到贵州镇远做典史。后来他多次升迁,担任大理寺右丞署事,与张问达一起审理了张差的案件。之后升任右少卿,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最后在任上去世。
这位士性先生,字叫恒叔,本来是确山县的县令,后来被朝廷征召,当上了礼科给事中。他一上任就给皇上上奏章,提出了很多重要的建议,内容可多了,足足好几千字呢!主要说了朝廷和地方上应该注意的事情。朝廷方面,要重视皇帝的奏章,控制财政开支;地方官府方面,要加强吏治,督促官员学习,定期考核官员的政绩;军队方面,要加强中原地区的军事防御,重视山西的战略要地,密切关注北方少数民族的动向,总结辽东的作战经验。他这奏章分析得很透彻,指出了很多当时存在的问题,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皇上还下令在鳌山放灯庆祝呢!结果没过多久,慈宁宫就失火了,士性先生赶紧请求皇上取消之前的庆祝活动,皇上也同意了。后来,杨巍想把丁此吕给撸下去,士性先生就弹劾杨巍,说他巴结申时行,两人都不讲大臣的规矩。这事儿最后也没成。说起来,申时行还是士性先生的老师呢!过了一段时间,士性先生又上奏说,朝廷用人不能只选那些沉默寡言、关键时刻靠不住的人,应该把沈思孝、吴中行、艾穆、邹元标、黄道瞻、蔡时鼎、闻道立、顾宪成、孙如法、姜应麟、马应图、王德新、卢洪春、彭遵古、诸寿贤、顾允成这些有才能的人召回来重用。可惜,皇上没同意。后来,士性先生升了官,当了吏科给事中,之后又外放到四川当参议,最后做到太仆少卿。
河南巡抚缺人,朝廷推举,王国首选,士性先生排第二。皇上却直接任命了士性先生。士性先生就上书推辞,说自己资历不如王国。皇上怀疑他是在假意推辞,还以为是王国让他这么做的,就先把王国调到别的地方去了,然后把士性先生调到南京。过了一段时间,士性先生又升任鸿胪卿,最后去世了。
再说说刘东星先生,字子明,是沁水人。隆庆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庶吉士,又当上了兵科给事中。大学士高拱当时代理吏部尚书,因为非正常时期进行官员考核,被贬到蒲城当县丞,后来又调到卢氏当县令,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湖广左布政使。万历二十年,他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当时朝鲜因为倭寇入侵而向大明求援,明朝军队集结天津,准备出兵。结果天津、静海、沧州、河间等地都发生了水灾。刘东星先生就建议朝廷拨出十万石粮食平价出售,这才救了百姓。后来,他被召回朝廷,当了左副都御史,又升任吏部右侍郎。他父亲年纪大了,他就请求回家侍奉父亲,结果还没等他走,他父亲就去世了。
话说二十六年的时候,黄河在单州决堤了,水路交通全堵死了。这时候,他被任命为工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和漕运。一开始,尚书潘季驯提议在黄河上游开挖一条新河道,沿着商丘、虞城往下走,经过丁家道口,最后到徐州的小浮桥,也就是元朝贾鲁疏浚过的那条老河道。但是朝廷觉得工程浩大,花费太大,就没同意。
于是,他就在原地开始疏浚河道。从曲里铺一直挖到三仙台,最后到达小浮桥。他还疏浚了从徐州、邳州到宿州的漕渠。前后只用了五个多月就完工了,总共才花了十万两银子。朝廷对他大加赞赏,升他做了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
第二年,他又疏浚了邵伯湖和界首湖。再过一年,奉命开挖泇河。泇河位于滕州、峄县之间,南边通往淮河和大海,大大方便了漕运。其实,之前总督翁大立就提议开挖这条河,后来尚书朱衡、都御史傅希挚也再次提出这个建议,朝廷几次派官员去考察,都没能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曾经有个河道官员舒应龙也尝试在韩庄开挖,但工程中途也停了。他却坚持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最初估计要花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可是工程开始后,只花了七万两,而且工程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三。后来,他因为生病,请求辞职,朝廷多次下旨挽留,但他最终还是去世了。后来李化龙沿着他的遗迹继续施工,和李三才一起完成了工程,从此漕运就方便多了。
他为人非常节俭,做了三十年的官,穿的衣服、吃的饭菜都跟以前一样朴素。天启年间,朝廷追赠他“庄靖”的谥号。
胡瓒,字伯玉,是安徽桐城人,万历二十三年考中进士。 一开始他当了都水主事,被派到南旺司兼管泉闸,驻扎在济宁。因为泗水的水太多了,胡瓒就修建了金口坝来拦住它。 他还让人在汶上造船,在宁阳修桥,老百姓再也不用趟水过河了,方便多了。后来黄堌河决堤了,胡瓒特别着急。 碰巧刘东星来负责河道漕运,胡瓒就和他反复讨论解决办法。胡瓒说,黄堌河不堵上,水势很容易改道,漕运就危险了;南北七百里的漕运,就靠那些细细的小河,怎么可能运送那么多船,按时完成运输任务呢? 胡瓒建议刘东星疏通贾鲁河的旧河道,并且加强汶河、泗河之间几百条小河的治理。 他还追根溯源,写了一本《泉河史》呈报上去。胡瓒治理泉水,一人负责一条泉,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这样就能根据他们的工作效率来奖惩,既提高了效率,也方便管理。冬天的时候,他就让大家休息,不强迫他们干活。因为疏浚河道有功,他升了一级。万历二十七年,他又负责修建琉璃河桥,三年后桥终于修好了,还节省了七万多两银子呢!后来他官做到江西左参政,告老还乡后不久就去世了。
徐贞明,字孺东,是江西贵溪人。他父亲徐九思的故事,在《循吏传》里也有记载。徐贞明在隆庆五年考中进士。 他先是在浙江山阴县当县令,办事效率高,又很为百姓着想。万历三年,朝廷征召他当工科给事中。 后来御史傅应祯犯了罪,徐贞明因为在狱中照顾他,被贬到太平府当知府。 万历十三年,他又慢慢升官,做到尚宝司丞。 当初徐贞明当给事中时,他上书朝廷,提出了关于水利和军队编制两个方面的建议,他说:
北京城地处上游,军队所需粮草应该就地取材,可现在都得靠东南地区供应。难道西北地区古来就号称富庶之地,就不能自己供应粮食和训练军队吗?赋税都是从老百姓身上刮来的,而军队的船只和夫役的费用,常常是投入十石粮食才能收到一石,东南地区的力量已经耗尽了!而且河流多变,运输也困难重重,我心里一直很担忧。听说陕西、河南很多旧的渠道和水坝都废弃了;山东有很多泉水,引出来就能灌溉农田;而京畿周围的郡县,有的河道经过,有的泉水自然涌出,都能用来灌溉。北方人不懂水利,只知道受水灾的苦,不知道水灾没除掉,正是因为水利没发展起来啊!水聚在一起就成灾,分散开来就成利。现在顺天、真定、河间等郡,桑麻种植区,有一半都是低洼积水的地方,因为十五条河流的上游的水都只往猫儿湾泄,想要它不泛滥又畅通,根本不可能。如果在上游疏通渠道,挖掘沟渠,引水灌溉田地,以减弱水势;在下游多开一些支流,来疏导洪水;把最低洼的地方留下来蓄水,稍高一点的地方,都像南方人那样筑起堤坝,那么水利就能发展起来,水患也能消除。至于永平、滦州到沧州、庆云这一带,都是芦苇丛生的地带,土地肥沃。元朝的虞集就想在京东沿海地区筑堤防洪,变成稻田。如果效仿虞集的设想,招徕南方人来耕种,从北边的辽东到南边的青州、齐州,都能变成良田。应该特别委任一位有权势的大臣,授予他处理这件事的权力,不要被那些空洞的议论所阻碍,也不要急于求成,需要时间。可以抚恤贫困百姓,给他们提供牛和种子;也可以宽限富裕人家,减轻他们的赋税;还可以挑选强壮的士兵,分别建立屯营;也可以招徕南方人,允许他们落户。等到有了成绩,再推广到河南、山东、陕西。这样,东南地区的漕运就能减少,西北地区的储备就能充足,国家的经济就不会再出现短缺了。
接下来讨论军队编制的问题:
东南地区的老百姓本来就柔弱,根本经不起长途奔袭的劳累。现在要他们千里迢迢去当兵,远离自己的亲人。而这些壮丁都是从各个村子里抽调来的,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力,每支军队的花费都不下百金。可这些士兵都不是当地人,心思根本不稳定,动不动就贿赂军官请求回家。那些军官见有利可图,还能顺便贪污军饷,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走了。这样一来,东南的老百姓被压榨得苦不堪言,可对军队建设却一点好处也没有。应该效仿工匠制度,让那些应该当兵的军户每年交钱,再招募当地人来补充兵力,这样才方便。
事情都压在了下面的官员手里。兵部尚书谭纶说,征调士兵的制度不能废除。工部尚书郭朝宾则认为在水田里征兵太劳民伤财,建议以后再说。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了。等到贞明被贬官到潞河,他最终认为之前的建议可行,于是写了《潞水客谈》来阐述他的观点。书中大概意思是:
西北地区啊,要是旱灾,那就是千里赤地,寸草不生;要是涝灾,那就是洪水滔天,一片汪洋。只有雨水丰沛,才能年年丰收,老百姓不挨饿。但这能一直指望得上吗?只有发展水利,才能防旱抗涝,这是第一个好处。老百姓要生活,就必须要有稳定的耕地。现在国家这么强大,却还要靠东南地区养活,这算怎么回事呢?发展水利,就能让田地里多余的粮食都像仓库一样堆积起来,这是第二个好处。
东南地区往西北运输粮食,费用要高出好几倍。如果西北地区能自己产出一石粮食,就能减少东南地区几石粮食的运输,时间长了,就能下令免除赋税,东南地区老百姓的负担就能减轻一些,这是第三个好处。西北地区没有沟渠,所以河水横流,老百姓的房屋经常被淹。修缮水田,就能分流河水,减少水患,这是第四个好处。西北地区地势平坦开阔,盗匪骑兵可以长驱直入。如果沟渠都修好了,田野就成了坚固的防线,这是第五个好处。游民很容易离开家乡,容易造反。发展水利,务农的人就会依附田地,游民也有了归宿,这是第六个好处。
招募南方人到西北地区耕种,就能使人口和土地分配均匀,这是第七个好处。东南地区有很多服劳役的人,西北地区承受着沉重的徭役之苦,这是因为南方赋税繁重而劳役较轻,北方赋税较轻而劳役繁重。如果田地开垦了,人口聚集了,赋税就能增加,北方的徭役就能减轻,这是第八个好处。沿边各镇有了储备粮草,运输就不会麻烦了,这是第九个好处。全国各地有多少依附富户做佃农的人啊,可以招募他们务农,挑选他们当兵,屯田政策就能顺利推行了,这是第十个好处。
塞外的士兵,本地人很少。屯田政策推行后,军队就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能节省远距离招募的费用,减轻戍边的士兵的辛苦,停止那些繁琐的差役,这是第十一个好处。皇室宗亲的俸禄太多,将来难以维持。现在从中尉以下,可以给他们分一些土地,让他们自己耕种,为子孙后代考虑,这样就能减少皇室宗亲的俸禄,这是第十二个好处。修复水利,就能效仿古代的井田制,限制百姓的土地所有权,古代那些有利于百姓的政策就能逐渐实行,这是第十三个好处。
人口和土地分配均匀了,就能效仿古代的里闾族党制度,教化就能逐渐兴盛,风俗自然会美好,这是第十四个好处。
谭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说:“我在边塞待了很久,知道这个方法一定能行得通。” 后来,顺天巡抚张国彦和副使顾养谦在蓟州、永平、丰润、玉田等地推行这个方法,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等到贞明回朝后,御史苏瓒和徐待力极力推荐他的方案,给事中王敬民又专门上书推荐他,皇帝就提升贞明为少卿,还给他下了道圣旨,让他去和各地的巡抚、按察使一起商量此事。
那时候苏瓒正奉命巡视边关,他又提出了一个建议,说:“治理水患和开垦荒田是相辅相成的,水不治理好,田地就无法开垦。京畿地区最严重的洪涝灾害,莫过于卢沟河和滹沱河了。卢沟河发源于桑乾河,滹沱河发源于泰戏河,水流很长。它们又汇集了深河、易河、濡河、泡河、沙河、滋河等河流,流入各个淀泊,而泉水、渠道、溪流也都汇集到这里。所以高桥淀、白洋淀这些淀泊,大的周长有一二百里,小的也有四五十里。每到夏秋雨季,肥沃的土地就变成盐碱地,豆子和麦子都变成芦苇,真是太可惜了!现在治理水患的办法有三条:疏浚河道,以解决河水阻塞的问题;疏通渠道,以减弱淀泊的蓄水能力;拆除弯曲的河堤,以方便百姓的利益。” 皇帝把这些都交给贞明去办。
贞明就亲自到京东各州县考察,查看地形地势,测量土地的肥沃程度,仔细观察水流的走向和汇合情况,然后把治理水患和开垦荒田的具体方案整理上报。户部尚书毕锵等人大力支持他的方案,于是采纳了贞明的建议,制定了六条措施:一是要求各州县官员把开垦荒田的积极程度作为考核官员政绩的重要标准,允许贞明弹劾那些不作为的官员;二是对于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要逐步推广水稻种植,而适合种植黍子和粟的地方,就按原来的种植方式继续种植,不要急于求成;三是招募南方人来开垦荒田,提供衣食和农具,让他们以一带十;四是能够开垦荒田一百亩以上的人,就将这块地作为世袭产业,他们的子弟可以登记户籍,入学读书;那些开垦荒田成绩显著的人,按照古代表彰孝子和勤劳耕田之人的办法,授予他们乡、遂、都、鄙等地方的长官职位;五是对于那些无力开垦荒田的人,可以先借给他们粮食,等秋收后再还;如果遇到旱灾或水灾,可以免除还粮;六是各州县的青壮年,服徭役的时间限定为三个月,让他们疏浚河道,清除杂草,而开垦荒田的工作则由专门的人员负责。皇帝都同意了这些措施。那年九月,皇帝任命贞明兼任监察御史,负责督促开垦荒田的工作,如果哪个官员阻挠,就进行弹劾处罚。
贞明一开始去永平府招募南方人开垦荒地,到了第二年二月,已经开垦了三万九千多亩地。他还走遍了各个河流,探寻河流的源头和流向,准备进行大规模的疏浚工程。可是,那些占据闲置田地为生的当地权贵和勋戚们,担心水田兴起后会失去自己的利益,就纷纷说这样做不好,还散布谣言,把这事儿捅到了皇帝那儿。皇帝被他们迷惑了。
三月,内阁大臣申时行等人趁着风沙弥漫的时候向皇帝陈述时政,极力说明开垦水田的好处。但是皇帝还是不松口。御史王之栋,是京畿地区的人,他干脆就说开垦水田肯定不行,还列举了十二条开垦滹沱河不利的理由。皇帝就召见了申时行等人,命令他们停止这项工程。申时行等人请求放弃开河,只专心开垦田地。后来,工部也讨论了王之栋的奏疏,意见和内阁大臣们一样。皇帝最终取消了这项工程,本来还想追究建议开垦水田的人的责任,但还是听了内阁大臣的话,作罢了。贞明于是回到了原来的官职,不久就请求告假回家。他在万历十八年去世了。
贞明这个人聪明能干,很有才华,胸怀大志,一心想为国家做贡献。京东水田的开垦,本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但刚开始就受到了各种流言蜚语的阻挠,后人对此都感到惋惜。当初刚开始讨论的时候,吴人伍袁萃对贞明说:“老百姓可以让他们去做事,但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说的这些,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贞明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袁萃说:“北方人担心东南地区的漕运储备会被派往西北,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各种抱怨的。”贞明沉默不语。后来,王之栋果然像袁萃说的那样上奏弹劾了。
袁萃,字圣起,是吴县人。他在万历五年参加会试,三年后正式做官,被授予贵溪知县的职位。后来升任兵部主事,又升任员外郎,代理职方郎中的事务。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桢想当锦衣卫指挥使,袁萃极力反对,最终阻止了这件事。之后,他外放到浙江担任提学佥事。当时有几十个巡抚推荐的人想来浙江读书,袁萃都拒绝了。他还做过广东海北道的副使。太监李敬管辖珠池,他的随从无故杀人,袁萃依法逮捕并审判了他们。后来,袁萃请求告老还乡。他写过《林居漫录》和《弹园杂志》两本书,书中多有批评当时朝中大臣的地方,其中对李三才和于玉立的批评尤为严厉。
话说啊,想做出一番事业,真是太难了!一开始,各种质疑的声音就蜂拥而至,接着,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这简直要了那些尽职尽责的官员的老命了! 盛应期他们这些人治理漕运和屯田,规划的都是关系到国家长远大计的大事,想要看到成效,没准得等上几十年呢。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各种闲言碎语就冒出来了,有人说应该停止这项工作,有人说应该罢免他们的官职。等过很久很久,大家才开始享受他们带来的好处,才想起他们的功劳。所以说啊,“可与乐成,难与虑始”,这话说得真对!
这句“可与乐成,难与虑始”啊,真是句至理名言! 想想看,谁都喜欢享受成果,可又有几个人愿意一开始就承担风险,去想那些长远的事情呢? 盛应期他们这些人,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