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谷,字世用,是扬州兴化人。永乐十三年考中了进士,被选拔到庶吉士馆,后来当上了中书舍人。仁宗皇帝登基后,他升任春坊司直郎,没多久又升了翰林侍讲。英宗皇帝即位后,要开设经筵,杨士奇推荐了高谷、苗衷、马愉、曹鼐四个人当侍讲读。正统十年,高谷从侍讲学士升任工部右侍郎,进入内阁参与处理政务。

景泰初年,他升任尚书,同时兼任翰林学士,继续掌管内阁事务。英宗皇帝快要复位了,迎接他的仪式却很简陋。千户龚遂荣写信给高谷,详细说明迎接皇帝的仪式应该隆重一些,还举了唐朝肃宗迎接上皇的例子。高谷把信带进宫,给朝中的大臣们看,说:“连武夫都知道要讲究礼仪,更何况我们这些读书人呢!”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对。胡濙、王直想把这事报告给皇帝。高谷说:“迎接皇帝复位的事,皇帝已经犹豫很久了。如果把这封信呈上去,让皇帝知道朝野上下都是一个心愿,也算是帮上了一把忙。”都御史王文不同意。后来,言官们弹劾高谷,问他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高谷回答说:“是我自己收到的。”然后,他上书恳请皇上按照龚遂荣说的去做。皇帝虽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也并没有怪罪他。

两年后,高谷升任少保、东阁大学士。皇帝要改立太子,高谷被加封为太子太傅,还加倍发放俸禄。应天府和凤阳府发生灾荒,皇帝下令祭祀三陵,并命令赈济贫民。七年后,高谷又升任谨身殿大学士,仍然兼任东阁大学士。内阁七个人,意见经常不一致,闹矛盾。高谷为人正直,坚持自己的意见。王文是高谷推荐的,却多次排挤高谷。高谷多次请求辞去内阁的职务,但皇帝都不准。都给事中林聪因为触怒了权贵而面临死罪,高谷极力营救,最后林聪只受到了轻微的处罚。陈循和王文考官刘俨、黄谏,皇帝命令礼部和高谷一起复查试卷。高谷极力为刘俨等人辩护,说他们没有徇私舞弊,还说:“贵族子弟和寒门子弟竞争,本来就不应该有所区别,更何况不应该因为这事就构陷考官呢?”皇帝于是下令让陈循、王文之子中式,只黜落了林挺一人,事情得以解决。

英宗皇帝复位后,陈循、王文等人都被处死或流放,高谷就以生病为由告退。英宗皇帝称赞高谷是长者,对大臣们说:“高谷在内阁时,曾参与商议迎接我的事宜和南内的事务,一直在我身边辅佐。要赏赐他金帛、衣服,并派驿站的船只送他回家。”不久,皇帝又下令表彰嘉奖他。

老爷子谷公退休后,就闭门谢客了。有人问起他景泰、天顺年间的事,他一概不回答。天顺四年正月,他去世了,享年七十岁。

谷公长得仪表堂堂,生活简朴,虽然官至台司,住的还是破旧的房子,耕种着贫瘠的田地。成化年间,追赠他太保的爵位,谥号文义。

胡濙,字源洁,是江苏武进人。他出生时头发就白了,一个月后才变黑。建文二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兵科给事中。永乐元年,升迁为户科都给事中。

建文帝死于宫中大火,有人说他逃跑了,很多旧臣都跟着他一起走了,永乐帝对此将信将疑。永乐五年,皇帝派胡濙去各地颁布御制书籍,顺便打听一下仙人张邋遢的下落,让他走遍全国各地,暗中调查建文帝的下落。因为这个任务,胡濙在外时间最长,直到永乐十四年才回朝。他在各地巡查时,也顺便了解了一些民间的疾苦。他母亲去世后请求回家奔丧,皇帝没批准,反而把他提拔为礼部左侍郎。永乐十七年,他又被派出去巡查江浙、湖广、湖南等地的府县。永乐二十一年回朝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宣府去拜见皇帝。皇帝已经睡下了,听到胡濙来了,赶紧起床召见了他。胡濙把一路上的见闻都详细地汇报给了皇帝,一直到四更天才离开。在胡濙到达之前,流传着建文帝逃海的说法,皇帝还派郑和等人下西洋寻找,直到胡濙回来,皇帝的疑虑才最终消除。

当时太子监国南京,汉王却散布谣言诽谤太子。皇帝就调胡濙去南京,暗中调查此事。胡濙到了南京后,秘密地给皇帝写了一份奏章,陈述了七条太子监国期间的情况,说明太子忠诚孝顺,没有任何问题,皇帝很高兴。

仁宗皇帝即位后,召胡濙担任行在礼部侍郎。胡濙上书陈述了十件事,极力主张不应该建都北京,应该迁回南京,以减轻南北运输供给的负担。仁宗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听说胡濙以前曾写过密奏,皇帝对他有些怀疑,所以最终没有召见他。于是,胡濙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兼任南京国子监祭酒。

皇帝宣宗继位后,我还是升职了,当上了礼部左侍郎。第二年上朝,皇上直接让我留在行在(皇帝驻跸的地方)的礼部工作,没多久又升了尚书。后来汉王造反,我和杨荣他们一起跟着皇上出征平叛。事情结束后,皇上重重地赏赐了我。第二年,皇上赏赐我在长安城右门外的房子,还给了我两个看门人,以及四块银牌子。我的生日那天,皇上还特意到我府上设宴款待。四年后,皇上又让我兼管詹事府的事务。六年后,张本去世了,我又兼管了行在户部。当时国家开支越来越大,我担心钱不够用,所以当朝廷下令免除赋税的时候,我就多次劝阻。皇上虽然多次告诫我,但是对我的器重却丝毫没有减少。有一次,皇上设宴款待我和杨士奇、夏原吉、蹇义,说:“天下太平,全靠你们四位啊!”

英宗皇帝继位后,下令要减少冗余的开支。我于是上奏,建议减少向皇上进贡的物品,并且裁撤了法王以下的四五百个番僧,一下子节省了很多钱。正统五年,山西发生了灾荒,皇上命令要给予赈济,但随后又下令采买物资。我上疏说,皇上的旨意应该要说到做到,不能朝令夕改。我还说,军旗营到处差遣人手,扰乱百姓,应该取消。皇上都同意了我的建议。后来,行在礼部的大印丢了,皇上没追究责任,下令重铸。结果,大印又丢了,我因此被弹劾下狱。没过多久,大印找到了,我又恢复了官职。

九年后,我七十岁了,请求退休,皇上没答应。英宗皇帝被俘北狩,朝中大臣们都在哭泣,有人建议迁都南方。我说:“文皇帝把陵墓定在这里,是为了告诉子孙后代要坚定不移啊!”我和侍郎于谦一起,稳定了朝野上下,大家才有了坚守的决心。

景帝当了皇帝后,我被提拔做了太子太傅。当时杨善使先提议说,太上皇离开皇宫已经很久了,应该给他准备一些补品和药物,但景帝没理他。太上皇要回宫了,景帝就让礼部准备迎接仪式。我和其他人商量着,建议礼部官员在龙虎台迎接,锦衣卫在居庸关迎接,百官在土城外迎接,将领们在教场门迎接;太上皇从安定门进城,再进东安门,然后在东安门北侧南向坐着;皇帝去拜见后,百官再朝见,最后太上皇进入南城皇宫。

这个方案上报后,景帝下令只用一辆轿子和两匹马在居庸关迎接,到安定门再换成仪仗队,其他的都按照之前的方案执行。给事中刘福等人说这个规格太低了。景帝说:“我已经尊称我大哥为太上皇了,礼仪已经做到最高了。刘福他们还觉得太低,这是怎么回事?礼部你们好好调查一下。”我和其他人解释说:“大臣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陛下能表达对亲人的重视。”景帝说:“我前几天收到太上皇的信,他说迎接的礼仪应该简朴一些,我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思呢?”大臣们这才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时,千户龚遂荣写信给大学士高谷,说迎接太上皇的礼仪应该隆重一些,还详细列举了唐肃宗迎接太上皇的典故。高谷把信带进宫,和王直等人一起看。王直和我想要把这封信的内容告诉皇帝,却被都御史王文阻止了,但给事中叶盛还是把这事儿禀报给了皇帝。叶盛和他的同僚林聪还弹劾王直、我和高谷,说我们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臣,应该有话就直说,不应该私下议论。皇帝下令要那封信。我们就把信呈了上去,并且说:“唐肃宗迎接太上皇的典礼,现在完全可以效仿。陛下应该亲自到安定门外迎接,再派大臣们在龙虎台迎接。”景帝不高兴地说:“就按我的命令办,别再改来改去了!”

太上皇回宫后,住在南城宫里。我建议景帝明年正月初一率领群臣到延安门朝拜太上皇,但没被批准。太上皇万寿节的时候,我又建议让百官到延安门去祝寿,还是没被批准。三年正月,我和王直一起被提升为少傅。太子更换后,我还被加封为太子太师。王文讨厌林聪,就找了个理由要杀了他。我不肯在奏章上签字,就称病不上朝。景帝派兴安来探望我。我对兴安说:“我其实没病,只是听说要杀林聪,太害怕了。”林聪因此得以保全性命。

英宗皇帝重新当上皇帝,强忍着病痛进宫上朝,然后就请求退休了。皇上赏赐了他玺书、白金、纸币、御赐的衣服,还给他安排了驿站快马,并且把他的一个儿子封为锦衣卫指挥使,世袭罔替。濙老大人一生侍奉过六个皇帝,将近六十年,朝野上下都称赞他德高望重。退休回家后,他还有三个弟弟,年纪都七十多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所以人们把他们家叫做“寿恺”。又过了七年,濙老大人去世了,享年八十九岁。朝廷追赠他太保的官职,谥号忠安。

濙老大人生活节俭,为人宽厚,喜怒不形于色,总是能谦卑地对待别人。他在礼部工作很久了,每次上报祥瑞的奏章,他总是把自己的官职排在最后署名,所以大家都说他为人善良,善于迎合他人。南城有个叫龚谦的人,擅长妖术,濙老大人却推荐他当了天文生;他还推荐道士仰弥高,说他精通阴阳和兵法,让他去守边疆,当时很多人对此颇有微词。

王直,字行俭,是泰和人。他父亲王伯贞,洪武十五年考中明经,被朝廷聘请到京城。当时应召参加考试的有五百多人,王伯贞却考了第一名。他被授予试佥事的官职,到广东雷州地区巡视。他修复了吕塘废弃的渠道,还整顿了盐务。后来朝廷裁撤了巡视官,把他召回京城,担任户部主事的官职。因为父亲去世,他守孝三年,守孝期满后,并没有立即上任,结果被贬官到安庆。建文初年,他又被推荐担任琼州知府。当时崖州的黎族人互相仇杀,并以此为借口造反,还动用了兵力。王伯贞抓住了他们的首恶,叛乱也就平息了。琼州的稻田一年可以收割三次,按规定要向军队缴纳粮食,但是军队常常不按时收取,等到百姓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才急着来收,以此谋取暴利。王伯贞规定了收粮的期限,分三次收取,这样一来,这种恶劣现象就消失了。他在琼州任职几年,政绩显著,流民落户的有上万户。后来他因为思念家乡,请求退休,最后在家中去世了。

王直从小就稳重,家里很穷,但他刻苦学习。永乐二年考中进士,后改任庶吉士,和曾棨、王英等二十八个人一起在文渊阁读书。皇帝欣赏他的文采,把他召进内阁,让他负责起草文件。不久后,他被任命为修撰。他先后侍奉仁宗、宣宗两代皇帝,官职不断升迁,最后做到少詹事兼侍读学士。

1438年,《宣宗实录》写好了。我升职当了礼部侍郎,学士的头衔还保留着。1440年,我到礼部去上班。当时的尚书胡濙把所有政务都交给我处理,好像我做了很久似的,轻车熟路。1443年正月,我接替郭琎当了吏部尚书。1446年,户部侍郎戴亨巴结王振,诬陷郎中赵敏,还牵连到侍郎曹义和赵新,几个人都被抓进监狱了。三法司审理后,判戴亨死刑,其他人流放。皇上最后赦免了曹义和赵敏,只把戴亨和赵新的俸禄给扣了。

皇上要亲自去打也先,我带着其他大臣极力劝谏说:“咱们国家边防工作做得相当到位啊!谋士、武将、坚固的盔甲、锋利的兵器,到处都有,老百姓一边种地一边守卫,所以国家才能长期安定。现在敌人这么嚣张,违背天理,皇上您只要守好边疆,下达命令,坚壁清野,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就能取得胜利。没必要亲自带兵去塞外那么远的地方打仗。况且现在秋天还没过完,旱情还没结束,青草还没长好,水源也还没恢复,军队所需的物资还没准备充分。打仗很危险,我们觉得万万不可啊!”皇上没听,让我留守京城。结果,王师在土木堡全军覆没。大臣们一起请求太后立皇子为皇太子,让郕王摄政。后来,又劝郕王登基,稳定人心。当时情况变化太快,朝臣们不断上奏建议,我总是带头。但我自认为不如于谦,每次都把事情推给别人,自己只是稳重地处理事情而已。后来,我被封为太子太保。

景泰元年,瓦剌首领也先派使者来议和,还请求把太上皇送回来。这事儿交给了礼部讨论,一直没结果。这时候,一些直言敢谏的大臣就上奏皇帝说:“太上皇啊,他轻信小人谗言,轻易地跑到外面去了,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皇上您日夜操劳,征集全国的兵力,和我们这些臣民一起拼死抵抗,目标就是要彻底消灭瓦剌,洗刷这奇耻大辱。现在老天爷也帮忙,也先心里开始后悔了,主动来求和,请求把太上皇送回来,这是个把祸事变成好事的机会啊!希望皇上您能答应他们的请求,派使者去回复他们,顺便探探他们的虚实,然后把太上皇接回来,也算稍微安慰一下列祖列宗。皇上您的皇位已经稳固了,太上皇回来后也不会再管国家大事了。皇上您只要好好供奉他,就能增进父子亲情,皇恩更盛,这可是古今少有的盛事啊!”

皇帝说:“你们说的都挺有道理。但是之前我们已经派了五批使者去了,都没能谈出个结果。现在又要派使者,万一他们假装送太上皇回来,实际上是来攻打京城,那岂不是要让老百姓遭殃?这贼人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咱们再商量商量吧。” 过了些日子,瓦剌的另一支部落首领阿剌又派使者来了,胡濙等大臣再次劝说皇帝。于是皇帝在文华殿门口召集了所有大臣和言官,要他们明确表示拒绝瓦剌的请求。那些直言敢谏的大臣却说:“一定要派使者去,否则以后会后悔的!”皇帝有点不高兴了。于谦出来解释,皇帝才消了气。

大臣们退下后,太监兴安趴在地上大声喊:“你们这些大臣非要派使者去,你们是文天祥、富弼那样的忠臣良将吗?”那些直言敢谏的大臣大声回应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既然领着朝廷的俸禄,哪敢推辞困难!” 他们说了两遍,声音越来越大,态度也越来越强硬。兴安被他们震住了,于是朝廷决定派使者,任命李实和罗绮前往。使者出发后,瓦剌可汗脱脱不花和也先的使者先后到达,准备送太上皇回京。瓦剌使者对陪同的官员说:“中国关外的十四座城池都是我们的了。上次阿剌知院使来的时候,你们还派人一起去了。这次也必须派大臣同行,这样才能办成事。”胡濙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朝廷对此进行了讨论。那些直言敢谏的大臣坚持请求,于是朝廷派杨善等人去回复瓦剌使者。

李实回来后,又带来了也先派来的使者,详细说明了也先想议和的意思。 于是,于谦和宁阳侯陈懋等人一起上书皇帝,请求再次派使者带着礼物去迎接太上皇,但是皇帝没同意。他们又上书说:“我们和李实详细谈过了,完全了解了他们的真实情况。他们需要衣物、物资和工具,这是太上皇的意思;而迎接太上皇的车驾,是也先的意思。之前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使来过,都派人回报了。现在也先派使者来请求迎接太上皇,我们却不去派使者一起回去,这就等于怀疑敌人,等于在召集军队。” 但是皇帝还是没同意。

后来李实自己去跟皇帝说了这件事。皇帝只是回复了也先的信,就派杨善去迎接太上皇回来而已。于谦他们再次上奏说:“现在北方的使者已经出发了,我们应该顺应太上皇的心意,顺应百姓的愿望,趁着他们有悔过之心,派使者去回报,以便图谋迎接太上皇回来,这件事不用考虑就能决定。不然的话,民意不可违抗,违背天意是不吉利的,他们会把这当成开战的理由,边境局势会更加棘手,京城也不能高枕无忧了。” 皇帝这才下令让大臣们选择使者,于谦和陈懋等人请求再次派李实去,皇帝说:“等杨善回来后再商量。” 御史毕銮等人又上书力劝说:“就算他们是诈骗,我们也要以诚相待,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们强大的兵力还在呢!” 但是皇帝最终还是没听。后来杨善果然把太上皇接回来了。

第二年,也先派使者来进贡,并且请求我们也派使者过去。于谦多次上书说:“边防还没修好,粮草还没储备充足,创伤还没恢复,应该答应他们的请求,派使者去观察虚实,引导他们向善。” 但是皇帝没同意。没过多久,也先就派骑兵进入边境,说是为了回应我们派使者过去的事。于谦和大臣们再次请求皇帝派使者,但皇帝还是不同意。于谦他们于是上书说:“陛下您一心想整顿军队,为战争和防守做准备,真是位很有作为的君主。但是使者不能互通,很难保证他们不来侵略。应该命令边境守将,出兵巡逻,有警报就退守,没事就努力耕种。陛下您在处理政务之余,应该经常召见京营总督、总兵,询问他们的战略方略,真诚地接待他们,以礼相待,用赏罚来约束他们,这样才能谈得上战争和防守。” 皇帝说:“很好!”

明年正月,我要升任少傅了。皇上想废掉太子,这事还没公开呢。正巧,思明府知府黄矰来求皇上,皇上很高兴,就让礼部讨论这事。胡濙只是连连答应,文武百官九十多个人都要在奏章上签字,一个个都犹豫不决,脸色很难看。陈循拿着笔硬逼着他们签字,这才把废太子的事定下来了。我升任少傅,还兼太子太师,皇上还赏赐了我很多金银财宝,级别也升了。我当时就跺脚叹气说:“这么大的事,竟然被一个蛮夷酋长给搅黄了,我们这些人都该羞愧死了!”

景帝病危了,我和胡濙还有其他大臣、谏官一起,请求重新立沂王为太子,还让大学士商辂起草奏章。奏章还没递上去,石亨、徐有贞他们就发动政变,把上皇迎回宫里,还杀了王文等人。奏章的草稿留在姚夔那儿,他曾经拿出来给郎中陆昶看过,还叹息说:“这奏章没递上去,真是天意啊!” 后来我就请求退休了。皇上赐给我御书、金帛和钱财,还派人送我回家。

我这个人长得高大威猛,留着长长的胡须,仪表堂堂。性格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但是跟人相处的时候,又非常温和友善。我在翰林院待了二十多年,查阅古代典籍,编纂修订史书,很多都是我做的。我和金溪的王英齐名,人们称我们为“二王”,因为我住在东边,所以叫我“东王”,王英住在西边,就叫“西王”。按资历我应该进内阁的,但是杨士奇不想让我去。后来我做了吏部尚书,为人廉洁谨慎。当时朝廷刚取消了大臣推荐地方大员的制度,权力都归吏部管了。我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属下,严厉打击那些争权夺利的人。凡是御史巡查回来,我都要让他们详细汇报各地官员的情况,以便选拔人才。我儿子考中了南国子博士,考绩到吏部的时候,文选郎想让他留在我身边当差,我不同意,说:“要是这样乱来,坏规矩可就从我这里开始了!”朝廷见我年纪大了,就派何文渊来帮我处理政务。何文渊走了以后,又派了王翱来,吏部就有了两个尚书。我做了十四年的尚书,年纪越来越大,名声和德行也越来越高。皇上对我非常尊重,还免去了我上朝的义务。

话说这老先生在家的时候,经常跟佃农仆人们一起下地干活,种庄稼,一边干活一边敲着鼓唱歌,好不快活。他的子孙们轮流给他敬酒祝寿,他感慨地说:“想当年西杨(指西域杨家将)压着我,不让我参与朝政。可要是让我留在京城,现在皇上复辟了,我肯定又要被派去辽阳,哪还有时间跟你们这些孩子们一起乐呵呢!” 天顺六年,他去世了,享年八十四岁。朝廷追赠他太保的官职,谥号文端。

他的孙子禾资,后来当上了翰林检讨,也是个有名的学者,品行极好。他的曾孙思,也有记载呢。

最后,咱们来评价一下这位老先生:他像高谷一样清正廉洁,像胡濙一样宽厚仁慈,像王直一样端庄稳重,这都是大臣应有的风范啊!英宗、景帝时期,国家刚经历变革,人心浮动,很多当官的都阿谀奉承,唯唯诺诺。而这位老先生和胡濙却认真负责地操办迎驾仪式,王直则坚持己见,大胆地提出遣使的请求,他们都坚持原则,不随波逐流,所以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始终保持高尚的品格,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