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吕翀,字惟馨,是涪州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 他一开始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 然后他就弹劾户部尚书掞钟纵容儿子受贿,又揭发庆云侯、寿宁侯这些皇亲国戚的家人们侵吞商利,破坏盐法,还说文选郎张彩在选拔官员上弄虚作假。总之,刘吕翀是个很正直的人,敢说敢做。

武宗皇帝登基没几个月,就开始改变孝宗皇帝的政策。刘吕翀就上书劝谏说:“先帝驾崩前,在病榻上召见了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阁臣,把您托付给他们。现在先帝的梓宫还没下葬,他的恩德还在,可现在很多政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命令也不怎么管用了。张瑜、刘文泰在给先帝治病时没尽心,导致先帝驾崩,却没立刻处罚他们,还让他们解释。中官刘瑯在河南作恶多端,应该严惩,结果只把他调到蓟州去了。户部上奏要裁减冗员,兵部上奏要取消一些不必要的供奉,这些奏章都被驳回了。先帝留下刘健他们辅佐您,可现在批复奏章的事,都是您自己做主,以恩情压法律,以私情掩盖公事,这就等于把阁臣排除在外,让身边的近臣暗中干预朝政啊!我希望您能遵守先帝的遗命,信任老臣,凡事都先问问内阁,这样就不会出现什么阻碍,权力也不会落入坏人手里。” 他的奏章上报给了皇帝。

正德元年,吏部尚书马文升退休了,朝廷要讨论选谁接替他。御史王时中觉得闵珪和刘大夏不适合接任,担心年纪大的人办事能力下降,就上书狠狠批评了这种提拔人选的做法。奏章送到相关部门后,皇帝下令批评那些挟私枉法、胡乱上奏的言官。 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深知宦官外放的危害,所以派出去的人选都非常谨慎。可是刘瑾专权后,把孝宗时期派出去的宦官都召了回来,换上了自己的人。刘瑾还说:“用新人不如用旧人,就像养饿老虎不如养饱老虎。” 皇上没听他的。后来王时中和给事中张文等人又一起上书,痛斥时政的五个重大问题,惹恼了皇帝,结果被扣了三个月的俸禄。

刘健和谢迁退休了,他们和刑科给事中吕翀分别上书请求留任,话里话外都影射了刘瑾。在此之前,兵科都给事中艾洪弹劾了宦官高凤的侄子,说他得到了林营的职位,还掌管锦衣卫。这些奏章传到了南京守备武靖伯赵承庆手里,应天府尹陆珩把奏章给其他官员看,兵部尚书林瀚听说后,唉声叹气。于是给事中戴铣、御史薄彦徽等人,也纷纷上书极力劝谏,请求留下刘健和谢迁。刘瑾等人非常生气,假传圣旨逮捕戴铣、薄彦徽等人,把他们关进诏狱审问,并且把戴铣、吕翀、艾洪都廷杖处罚,革职为民;赵承庆停发一半俸禄,闲置在家;林瀚、陆珩都被降职退休。后来,刘瑾又把刘健、谢迁等53人列为奸党,吕翀、艾洪也被牵连其中。

刘瑾垮台后,王时中被起用为金华知府,政绩显著,没多久就主动辞职回家了。嘉靖初年,他又被起用为长沙知府,后来升任江西副使,最后去世了。御史范永奎向朝廷为王时中申冤,朝廷特地为他举行了祭葬。

吕翀,是江西广信府永丰县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他请求朝廷留下两位老臣,上奏说:“两位老臣不能让他们离开,理由有五点。孔子说孟庄子孝顺,是因为他们没改换父亲的臣子,这很难做到啊。两位老臣都是先帝精心挑选留给陛下的,现在先帝的陵墓土还没干呢,无缘无故地把他们打发走,拿什么来安慰在天之灵?这不行,第一点。两位老臣虽然说是因为年老多病辞官,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意见和计划不被采纳,才不得志而离开的。陛下如果听从他们的请求,别人会认为陛下是因为他们不顺从才把他们打发走的,而不是真心想优待老人。这对于两位老臣来说,是关于去留的道理;对于陛下来说,却有抛弃老臣的嫌疑。这也不行,第二点。现在老百姓穷困潦倒,国库空虚,水灾旱灾、盗贼四起,各种灾害接踵而至,万一发生不可预测的灾难,国家没有老臣辅佐,谁来一起处理?这更不行,第三点。自古以来,正直的人难以容身,而顺从的人更容易被接受。两位老臣走了,那些顺从的人就会被重用,他们只会听从陛下的旨意,这可不是国家的福气。这也不行,第四点。《尚书》上说‘不要抛弃年老有经验的人’。两位老臣经验丰富,不是新进官员可以比拟的,现在他们同一天离开朝廷,天下后世都会说陛下喜欢新人厌恶旧人。这更不行,第五点。” 后来吕翀被罢官回家,之后又重新被起用,担任云南佥事,之后升迁为四川副使,他主持修缮了成都的都江堰,使得水利大兴。嘉靖初年去世。

艾洪,是山东滨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兵科给事中。武宗皇帝即位后,下令彻查腾骧等卫队以及在京的七十二卫军队。给事中葛嵩认真调查,不徇私枉法,查出了七千五百多名占役人员,皇上旨意让他们回到各自的营队操练。但是后来宦官魏兴、萧寿等人从中作梗,阻止了这件事。艾洪带领同僚们据理力争,最终也没能成功。他又弹劾英国公张懋、怀宁侯孙应爵、新宁伯谭佑、彭城伯张信,并且请求罢免陕西镇监刘云、蓟州镇监刘瑯。但是皇上没听。刘云后来调任南京守备,请求让他的养子刘伟当锦衣卫千户。艾洪再次带领同僚们弹劾他,这件事才不了了之。艾洪在兵科任职时间很长,上奏的谏言很多都值得称赞。被罢官后,他又被罚输送二百石米到宣府。后来他又重新做官,最终官至福建左参政。

葛嵩,字钟甫,是无锡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个小官,后来升了礼科给事中。他去蓟州查军需物资,还查清楚了那些达官贵戚侵占的土地,把土地都还给了老百姓。正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整顿营务,他敢于跟那些权贵对着干。他还请求把先朝的宫女放出去,劝皇帝别总打猎,还弹劾了魏国公徐俌。他还和其他九卿一起请求皇帝处死刘瑾。刘瑾一听,气得不行,说葛嵩是奸党,把他给罢官了,让他回家了。

赵佑,字汝翼,是双流人,也是弘治十二年考中的进士。他先在繁昌当县令,后来被朝廷召来当御史。正德元年六月,发生了很多灾害,朝廷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赵佑就上奏说:“刘瑾、丘聚、马永成这些太监天天献上鹰犬,怂恿皇帝打猎,万一哪天发生意外,岂不是要让皇太后和皇上担心?现在负责宫里安全的邓原、麦秀都挺靠谱的,可刘璟、梁裕却想把他们挤走。户部想把马场草地租给老百姓种地,刘瑾却自己奏请把这事给停了。李兴私自砍伐陵园的树木,已经被判死刑了,他还想贿赂宫里的人求饶。还有南京的守备刘云,仓场的监督赵忠、韦隽、段循,都是走后门弄来的额外职位。请求皇上把刘瑾他们都处死,别让刘璟、梁裕走,还要裁撤那些多余的冗员。以后朝廷办事一定要先问问大臣和御史们,别被那些近臣左右,这样灾害自然就会消停。” 奏章一递上去,那些太监们都恨死了他。

皇帝要结婚了,下令从国库里取四十万两银子。赵佑又上奏说:“那些近臣借着皇帝结婚的名义,想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些大臣们害怕惹祸不敢阻止,那些阁臣们怕得罪人也不敢争。这钱花得跟流水似的,国家都快被掏空了。万一哪天打仗了,或者闹饥荒了,咱们拿什么应付啊?” 九月,宛平郊外的李花开了,赵佑又上奏说:“这李花盛开,说明阴谋篡权,这可不是偶然的啊!” 可是皇帝根本不听他的。

当时,那些太监越来越嚣张,赵佑和其他官员朱廷声、徐钰一起上奏,狠狠地批评了那些太监。奏章到了内阁,内阁要对那些太监严惩。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刘健、谢迁两位阁老都下台了。刘瑾就借机把那些得罪他的大臣都赶走,说赵佑、朱廷声、徐钰还有陈琳、潘镗等人是奸党,把他们都罢官了。后来刘瑾被杀了,赵佑才被推荐,做了山西佥事。后来就去世了。

朱廷声,字克谐,进贤人。弘治十二年进士。嘉靖中,终刑部右侍郎。

徐钰,字用砺,江夏人。弘治九年进士,终四川左布政使。

陈琳,字玉畴,甫田人。弘治九年进士。由庶吉士改御史,上端本修政十五事。出督南畿学政。刘瑾逐健、迁,逮戴铣、陆昆等,琳抗章言:“南京穷冬雷震,正旦日食。正宜修德弭灾,委心元寮,博采忠言。岂宜自弃股肱、隔塞耳目?”瑾大怒,谪揭阳丞。瑾败,迁嘉兴同知。世宗时,终南京兵部右侍郎。

潘镗,字宗节,六安人。弘治九年进士。有孝行。为满城知县,忧归。继知滑县,擢御史,陈时务大计四事。孝宗嘉纳之。正德初,以论高凤为中人所恶,传旨镗党太监王岳,除其名。八年起广东佥事,谢病归。

戴铣,字宝之,婺源人。弘治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数有建白。久之,以便养调南京户科。武宗嗣位,偕同官请敕六科检详弘治间所行进贤、退奸、节财、训兵、重祀、慎刑、救灾、恤困诸大政,备录进览,凡裁决机务悉以为准。报闻。逾月,言四方岁办多非土产,劳费滋甚,宜蠲其所无。又请勤御经筵,俾密勿大臣从容献纳。既乃与给事中李光翰、徐蕃、牧相、任惠、徐暹及御史薄彦徽等连章奏留刘健、谢迁,且劾中官高凤。帝怒,逮系诏狱,廷杖除名。铣创甚,遂卒。世宗立,追赠光禄少卿。

李光翰,是河南新乡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户科给事中。正德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天下灾荒,皇上就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李光翰跟其他官员一起上奏章,弹劾太监苗逵、高凤、李荣和保国公朱晖,还说大学士刘健等人上奏的关于盐法的建议,皇上压着没批复,让老臣们心里不安。皇帝没理他们。后来李光翰被罢官回家了,之后又当上了台州知府,他和徐蕃一起被评为政绩显著,后来就去世了。

徐蕃,是江苏泰州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礼科给事中。武宗皇帝继位后,要取消前朝留下的一些冗余开支,徐蕃他们极力反对,但皇帝没听。后来徐蕃升任江西参议,跟着都御史陈金一起平定了东乡的匪寇。嘉靖年间,他官职做到工部右侍郎。

牧相,是浙江余姚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兵科给事中。他曾为宣府都御史雍泰求情,还公开上奏请求罢免礼部尚书崔志端等人,但都没被采纳。正德元年,他奉命和御史吕镗一起查处御马监,揭露了御马监滥用职权、浪费钱财的弊端,以及太监李棠珝利用圣旨营私舞弊的罪行。最后,牧相被打了板子回家,在家照顾母亲。后来他又复官,升任广西参议。任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任惠,是河北滦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他先当行人,后来升任南京吏科给事中。正德元年九月,他和其他的官员一起劝谏皇帝不要沉迷享乐,说话非常直率。后来他升任山东佥事,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徐暹,是山东历城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武宗皇帝即位后,他升任南京工科给事中。正德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因为发生了灾荒,徐暹上奏了七件事,还请求斥责英国公张懋、尚书张昇等人,撤掉一些多余的内官,并且要查明张瑜、刘文泰用药失误导致先帝驾崩的责任,以及太监李兴私自砍伐陵木,新宁伯谭佑、侍郎李鐩失职的罪责。皇帝把这些事情交给了相关部门处理。后来徐暹升任山西佥事,之后又升任副使。他平定了巨盗“混天王”,深受百姓爱戴,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陆昆,字如玉,是浙江湖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他先在河南清丰当知县,因为清廉干练而被提拔为南京御史。

皇上武宗登基后,上了一份奏折,提出了八条整顿风纪的建议。第一条,要鼓励大家说实话。以前啊,做臣子的不直言进谏,是要被处罚的。宋朝的时候,御史进宫十天都没说话,还要受罚。现在那些敢于直言的官员,比如李梦阳、杨子器这些人,应该好好提拔重用。给言官考核的时候,也要看他们上奏章的多少和对错,以此来评定他们的业绩。

第二条,要恢复当面弹劾的制度。以前,御史在皇上面前弹劾官员,被弹劾的人得赶紧出去认罪,这可是沿袭了唐朝的传统。现在呢,都写奏折上报,等皇上批复,事情都拖延了,漏洞也补上了。所以,请求恢复当面奏事的旧制,让皇上当场就能做出决定。

第三条,要明辨贤愚。尚书刘大夏、王轼因为生病请求退休;侍郎张元祯、陈清多次被弹劾却没被罢免。现在贤人和坏人位置颠倒了,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关键啊!应该劝他们俩留下继续为朝廷效力,把张元祯他们这些不称职的官员都打发回家种田去。

第四条,要严格审查命令。最近啊,很多谏言都被左右的人给拦住了,经常被压着不处理。要是涉及到某些人的私利,就干脆把圣旨收回去。请求所有部门的奏章都送到内阁,已经执行了的要进行审查,没执行的要重新上报请示。

第五条,要保持御史的锐气。御史和都御史之间,本来就可以互相监督,做事不能互相牵制。第六条,要公平地安排差遣。御史的任职范围,南北有区别,这明显区别对待嘛!从现在开始,除了巡按这种有明确规定的差遣外,其他的调动和升迁,都应该公平地提出申请,这样才能体现一视同仁。第七条,要专人负责考核。河南道有考核的责任,应该选一个专人负责这项工作。第八条,要提拔有能力的官员。郎中田岩、姚汀、张宪,员外郎李承勋、胡世宁、张嵿、顾璘等等二十个人,都应该提拔重用。奏折已经提交有关部门了。

此外,他还弹劾了宦官高凤、苗逵、保国公朱晖,并建议裁撤南京的冗余内臣,增加守备人员,广开言路,杜绝宴游和骑射。但是,皇上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话说当时“八党”把持朝政,朝政一天不如一天。昆明和另外十三个御史,薄彦徽、葛浩、贡安甫、王蕃、史良佐、李熙、任诺、姚学礼、张鸣凤、蒋钦、曹闵、黄昭道、王弘、萧乾元等人,一起上书皇帝,极力劝谏说:“自古以来,奸臣想要独揽大权,一定会先迷惑皇帝的心智。就像赵高劝说秦二世实行严刑峻法,只图自己享乐;和士开劝说武帝不要勤俭节约,要趁年轻享受;仇士良教唆他的同党奢侈浪费,不让皇帝亲近儒生,不让皇帝知道前朝兴亡的道理。皇帝都被他们迷惑了,最终都遭到祸患。陛下您继位以来,天下人都盼着您励精图治。可是没过多久,您就宠信宦官,颠覆了法纪。太监马永成、魏彬、刘瑾、傅兴、罗祥、谷大用这些人,一起蒙蔽陛下,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上天都看不下去了,灾害接连不断,朝臣多次劝谏,您却没听进去。那些宦官肯定觉得‘宫里享乐,跟治国有什么关系’,这正是奸臣欺骗皇帝的惯用伎俩啊!陛下您住着宽敞的宫殿,穿着华美的衣服,吃着山珍海味,怎么会知道老百姓住着破烂的房子,风吹雨打都遮挡不住呢?您每天吃香喝辣,怎么会知道老百姓挨饿受冻,衣不蔽体呢?您每天游乐享乐,怎么会知道老百姓有冤无处伸呢?前几天郊坛雷击,彗星出现,夏秋大旱,江南米价飞涨,京城盗贼横行,您还能这么沉迷享乐,不管不顾吗?内阁大臣们受着您的重托,应该及时匡正时弊,帮助百姓渡过难关,如果说了您不听,他们就应该伏阙死谏,来警醒您。可是他们却怠慢敷衍,唯唯诺诺,只顾自己安稳,先帝的嘱托和天下的期望呢?希望陛下您能反省自身,赶紧打发走马永成这些人,以绝后患,委任大臣,努力亲理政务,恢复太平盛世。”

奏章递上去后,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刘健、谢迁都被罢免了。于是薄彦徽等人再次联名上书,请求留下刘健、谢迁,而惩罚马永成、刘瑾等人。刘瑾大怒,把他们全部抓进诏狱,每人杖责三十,革职。黄昭道、王弘、萧乾元还没抓到,就下令在南京阙下杖责他们。江西清军御史王良臣听说昆明等人被抓,赶紧上书营救,结果也被抓进诏狱,杖责三十,革职为民。后来,列出了五十三名奸党,昆明、薄彦徽等人都在其中。刘瑾被诛杀后,昆明官复原职,后致仕。明世宗初年,朝廷起用他,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薄彦徽,阳曲人,弘治九年进士,授四川道御史。他曾经弹劾崔志端,以羽士身份玷污春官,因此名声很好。这次被杖责后回家,还没来得及重新上任就去世了。

葛浩,字天宏,是上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从五河县知县升职做了御史,多次上奏朝廷的弊端,孝宗皇帝大多采纳了他的建议。

正德元年,皇帝同意司礼监太监高凤的请求,让他侄子高得林掌管锦衣卫。葛浩等人强烈反对,说:“先帝有诏令,锦衣卫官员都必须由兵部推荐,陛下也下令取消了通过宦官推荐官员的做法。现在高得林是通过宦官推荐的,根本没经过兵部,这是违背先帝的命令,破坏了选拔官员的制度,也等于让陛下的诏令成了空话,一下子犯了三个错误,都是高凤造成的。请求严惩高凤,罢免高得林。”御史潘镗也说:“高凤、高得林掌握着朝中和地方的大权,其他人都会效仿,这坏毛病怎么才能根除呢?”但是皇帝都没听。葛浩后来被罢官,刘瑾对他一直怀恨在心,又借故说他之前弹劾武昌知府陈晦的事实不清,把他和安甫、蕃、熙、学礼、昆六个人一起抓起来,在午门受杖刑。后来刘瑾被诛杀,葛浩被重新起用,做了邵武府知府。他上京朝见皇帝时,提出了五条利弊建议,都被采纳并实施了。嘉靖年间,他官至两京大理卿。皇帝祭祀郊庙时,有人冲撞了仪仗队,司法部门想严惩,葛浩坚持上奏,最终保住了犯错之人的性命。嘉靖十年夏天,午门被雷击中,他自责请辞回家,九十二岁去世。

贡安甫,字克仁,是江阴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长垣县知县。孝宗皇帝在位时,他被提升为御史,曾经上奏弹劾寿宁侯张鹤龄。正德初年,考功郎杨子器因为山陵事件被关进诏狱,贡安甫上书极力营救。兵部尚书刘大夏被宦官压制,辞职回家,户部侍郎陈清被调任南京工部尚书,贡安甫带领御史们请求让刘大夏复职,罢免陈清。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彦徽等人联名上书,这篇文章是贡安甫写的,刘瑾知道后,就把他列为奸党,以贡安甫为首,弹劾南御史。贡安甫在家待了十年,一年到头都不进城。后来他又被起用为山东佥事,三个月后,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

史良佐,字禹臣,也是江阴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从行人升任御史,后来被提升为云南副使。他平定了十八寨苗民的叛乱,朝廷赏赐了他白银和丝绸。他还开凿了海田,灌溉了千顷土地,云南百姓都称赞他。

李熙,是上元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将乐当县令,后来升迁做了御史。弘治十八年,坏人徐俊等人造谣说:皇上派官员带着圣旨到南京去抓人。后来发现这是假的。李熙上书皇上说:“陛下在这件事上,威严和声誉多少受损了。如果坏人效仿他们,胡乱散布谣言陷害好人,那危害还不知道会有多大呢!”这件事被交给了司法部门处理,李熙也极力陈述圣旨带来的危害,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正德元年九月,因为发生了灾异,他又和御史一起上书陈述十件事。刘瑾被杀后,受牵连的人都被平反了,只有李熙被冷落了。等到世宗皇帝继位,才重新启用他,先是在饶州当知府,后来升迁为浙江副使,以清廉的操守而闻名。

姚学礼,是巴人,家住京城。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正德元年,他上书劝谏皇上不要沉迷游乐,但皇上没采纳。后来他升任云南佥事,最后做到参议。

张鸣凤,是清平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在永康当县令。他政绩显著,后来升迁做了御史。之后又升任湖广佥事,再升为副使,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后来去世了。蒋钦被杖毙的事,另有记载。

曹闵,是上海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在沙县当县令。他被朝廷征召时,百姓哭着拉着他不让他走,好几天都没能离开。后来他和昆等人一起获罪。之后朝廷要重新启用他做官,但他为了侍奉母亲而没有出来做官。母亲去世后,他悲痛过度,得了寒疾去世了。

黄昭道,是平江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升任广西佥事,又升任云南参政。他在平定木邦、孟密有功。最后做到左布政使。

王弘,是六合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

萧乾元,是万安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王蕃、任诺审理案件时,他坚持不参与其中,没什么值得记载的。

王良臣,是陈州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在南京做御史。刘瑾被杀后,他被重新启用,做了山东副使,最后做到按察使。

蒋钦,字子修,是常熟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卫辉推官。后来被征召做了南京御史,多次上书陈述奏章。

公元1506年,刘瑾把大学士刘健和谢迁赶下台,当时有个叫薄彦徽的官员,跟他们一起上书劝谏。刘瑾一听就火了,把他们抓进诏狱,狠狠地打了板子,然后发配回家。

过了三天,薄彦徽自己又写了一份奏章,里面这么写着:“刘瑾,不过是个小坏蛋!皇上您把他当成心腹,当成耳目,当成肱骨,却不知道他是个叛逆的坏家伙,是祸害国家的贼子!皇上您生气我们奏请留下两位辅臣,压制那些奸臣,就擅自下令抓我们,打板子,革职。可是,我就算在田里耕地,也忘不了您是皇上啊!更何况我现在还住在京城,亲眼看着这些乱象,我怎么能不说呢?前几天,刘瑾向全国的三司官员索贿,少的要一千两黄金,多的竟然要五千两!不给就贬官,给了就升官。全国上下都寒心了,皇上您却把他放在身边重用,这说明您不知道身边有贼,反而把贼当成心腹啊!给事中刘蒨因为批评皇上用人不当,办事糊涂,结果也被刘瑾降职,还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刘瑾还假传圣旨,禁止言官们乱说话。不说吧,就等于袖手旁观;说了吧,就用非法手段来迫害。全国上下都寒心了,皇上您却把他放在身边重用,这说明您不知道身边有贼,反而把贼当成耳目和肱骨啊!就因为一个贼在作乱,老百姓都绝望了,愁苦的声音响彻天地。皇上您却对此一无所知,还放任他祸害国家,破坏祖宗留下来的法度。皇上您还能靠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希望您能听我的话,赶紧杀了刘瑾向天下人谢罪,然后再杀了我向刘瑾谢罪。这样,朝廷才能正气凛然,邪恶就不会入侵;皇上的心才能端正,私欲就不会侵犯,这就是我的愿望啊!今天的国家,是祖宗留下的国家啊!皇上您如果重视祖宗留下的国家,就听我的奏章;如果您轻视它,那就任凭刘瑾欺骗您吧!”

奏章递上去后,薄彦徽又被打了三十板子,关进了监狱。

三天后,方孝孺又上了一道奏章,说:“我和奸贼朱允炆势不两立。这朱允炆心怀恶念不是一天两天了,伺机挑起事端,本来就是他的目的。皇上您每天都和他们嬉戏游乐,一点也不明白。朝中大臣和百姓,都吓得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我前天因为上奏两次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躺在监狱里,实在忍不住,想借皇上的宝剑杀了朱允炆。朱云算什么人物,我会比他差吗?皇上您试着把我跟朱允炆比比看,他忠心吗?我忠心吗?忠不忠,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也清楚得很,为什么这么恨我,却相信这个逆贼呢?我的身体都快散架了,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七十二岁的老父亲,我也顾不上了。我死不足惜,只是皇上您亡国灭家的祸患随时可能发生,这才是最可惜的!皇上您要是能在午门斩杀朱允炆,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方孝孺敢于直谏,您皇上也有诛杀奸贼的英明。皇上您要是不杀这个贼,那就先杀了我,让我能和龙逢、比干一起在地下相会,我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贼同活在这个世上。”奏章递上去后,他又被打了三十板子。

方孝孺正在写奏章的时候,灯光下隐隐约约听到鬼叫声。方孝孺心想:“这奏章上交后恐怕会招来大祸,这大概是我祖先的灵魂想让我停止写这奏章啊。”于是他整理衣冠站了起来,说:“如果是祖先,就大声告诉我吧。”话还没说完,墙壁里又传来了声音,更加凄惨。方孝孺叹息道:“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义理上不能顾及私情,如果因为沉默而辜负国家,让祖先蒙羞,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孝的呢!”他又坐下来,奋笔疾书:“死就死,这份奏章不能改!”声音这才停了。三天后,他死在狱中,享年四十九岁。朱允炆被诛杀后,方孝孺被追赠为光禄少卿。嘉靖年间,朝廷为他举行祭祀和安葬,并录用他的一个儿子入监。

周玺,字天章,是庐州卫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吏科给事中。升迁三次,做到礼科都给事中。他为人慷慨,喜欢直言敢谏。

武宗皇帝刚登基,就下令拆除新修的寺庙道观,把那些法王、真人赶走,停止祭祀活动,还追究了之前宦官齐玄炼丹浪费钱财的罪责。没过多久,因为连日下雨,他又和大臣们一起弹劾侍郎李温以及太监苗逵。到了九月,因为出现了天象异变,他又弹劾李温、尚书崔志端、熊翀、贾斌,以及都御史金泽、徐源等人,熊翀、李温、金泽因此被罢免了官职。皇上派宦官韦兴去守郧阳,玺力极力劝谏说不行。接着,他又和大臣们一起上奏说:“最近以来,皇上您日理万机,却没时间顾及百姓疾苦。重视学习的很少,而朝令夕改的情况却很常见。冗员本该裁撤,却一直留着;镇守边疆的将领撤换了又重新派人。老百姓因为赋税交纳困难而受苦,盐务管理也因为陈旧的办法而混乱不堪。皇上您对亲戚朋友过于优厚,赏赐频繁;对身边近臣过于信任,国库的情况却没人认真核查。这些问题必须尽快整顿!” 皇上没听。

正德元年,他又应诏上书,陈述了八件事,其中弹劾了大理寺卿贾斌等十一人,宦官李兴等三人,勋戚张懋等七人,以及边将朱廷、解端、李稽等三人。没过多久,他又上奏说:“陛下您即位以来,沉迷于打猎玩鹰犬之类的爱好,花费越来越大。如果这样继续下去,那么沉迷酒色、游玩享乐、亲近奸佞小人,凡是能够取悦眼目、迷惑心志的事情,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光禄寺进贡的物品,比以前增加了七八倍,新政才刚开始,将来怎么能够成功呢?”御史何天衢等人也提出了同样的意见。奏章送到了礼部,尚书张昇请求采纳。皇上虽然没有责怪他,但也没采纳他的建议。

第二年,他被提升为顺天府丞。玺力因为直言进谏,经常和宦官们发生冲突,刘瑾等人早就忍无可忍了。这时候,皇上命令玺力与监丞张淮、侍郎张缙、都御史张鸾、锦衣卫都指挥杨玉一起查勘京郊的皇庄。杨玉是刘瑾的党羽,张淮、张缙、张鸾三人后来都被罢官了。玺力办事公正,毫不徇私,而且他与杨玉的公文往来也十分正式。杨玉便向刘瑾告状说玺力侮慢皇命,刘瑾便假传圣旨,把玺力抓进诏狱,严刑拷打致死。刘瑾被诛杀后,皇上下令恢复玺力的官职,追赠祭祀,并抚恤他的家人。嘉靖年间,又录用了他的一个儿子。

涂祯,江西新淦人,弘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先是在江阴当县令。正德初年,他被派去长芦巡盐。当时刘瑾放纵亲信私卖食盐,还指使他的同伙毕真强占海货,侵吞商人的利益。涂祯都依法处置了他们。等他回朝的时候,碰到了刘瑾,只给刘瑾行了长揖礼。刘瑾大怒,假传圣旨把他关进了诏狱。当时在京城里的江阴老乡,想凑钱贿赂刘瑾把他救出来,涂祯坚决不同意,长叹一声说:“死了就死了,怎么能玷污了乡亲父老的名声呢!”结果他被打了三十板子,发配到肃州充军,最终在狱中受尽折磨而死。刘瑾的怒气还没消,又把涂祯的儿子涂朴抓去当兵。刘瑾被诛杀后,涂朴才回到家,涂祯也得以恢复官职,并追赠祭祀。

汤礼敬,字仁甫,江苏丹徒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先是被授予行人的官职,后来升任刑科给事中。正德初年,他上奏说:“陛下即位以来,上天多次降下灾祸警示。您不谨慎对待天意,只顾着骑马打猎,沉迷享乐,毫无节制。最近四月中旬,雷电冰雹齐下,正值阳气旺盛的时候,阴气却与之对抗,这是奸臣窃取权力,忠良之士被排挤的结果啊!”之后,他又弹劾两广镇监韦经,还和九卿一起在宫门外请求诛杀“八党”。刘瑾怀恨在心,后来借口他要求在审理囚犯判决的日子,对有冤情上诉的人不予理会,说这是改变祖制,把他贬为蓟州判官。后来,刘瑾列举了十六个奸邪党羽的给事中,汤礼敬排在第一位,被罢官回家。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刘瑾痛恨那些言官批评时政,多有刺中自己,就总是借故治他们的罪。汤礼敬得罪之后,还有王涣和何绍正也遭到了刘瑾的迫害。王涣,字时霖,浙江象山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他先是在长乐当县令,后来被征召为御史。正德元年,他根据皇帝的旨意,上奏了关于应天府(南京)重要道路的五件事,言语中多有斥责宦官之处。第二年,他奉命去视察山海关等关隘,因为生病而请求免职,还没来得及去。结果他的管辖区域内发生了盗窃案,都御史刘宇听信刘瑾的话,弹劾王涣失职。王涣被抓进诏狱,被打板子,被革职为民。刘瑾垮台后,王涣才恢复官职,退休回家。

何绍正,淳安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行人。正德三年,他升职当了吏科给事中。有个太监廖堂在河南当官,他推荐了好几个人,还擅自调动官员。吏部尚书许进他们都没办法,只有何绍正弹劾了他。结果,小皇帝朱厚照迫于压力让廖堂自己解释,但心里对何绍正非常记恨。到了冬天,因为何绍正负责颁发历书和引导皇帝出行时出了点差错,被打了板子,贬到海州当判官。后来,他慢慢升迁,当上了池州知府。他在铜陵修建了五十多个水利设施,用来防旱涝。宁王朱宸濠造反,攻打安庆,池州百姓都很害怕,何绍正亲自上城墙坚守。事情平定后,他升了一级,又升任江西参政后退休。池州的老百姓为他建了祠堂,和宋朝的包拯一起供奉。

许天锡,字启衷,福建闽县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他因为想念父母,生病了,就上书请求回家探亲。孝宗皇帝特地给他发了通行文书。回朝后,他当上了吏科给事中。当时言官何天衢、倪天明和许天锡都很有名望,老百姓都称他们为“台省三天”。

十二年,建安的书林失火了。许天锡说:“去年孔庙失火,今年建安书林又失火,古今的书籍都烧成灰烬了。孔庙是儒家思想的起源地,书林是文章汇聚的地方。《春秋》书宣榭失火,有人说:‘宣榭是用来存放乐器的。上天好像在说,不能实行好的政令,要礼乐做什么?礼乐不行,所以上天烧了存放乐器的建筑来警告。’现在老师和学生失职,正统的教化没有做好。皇上崇尚的是浮华的东西,下面的人学习的都是枝枝叶叶。这次火灾,好像是要为儒林扫除积垢。应该派官员去查看,整理出版有益的经史书籍。其他的,像晚宋那些空洞无物的言论,比如《论范》、《论草》、《策略》、《策海》、《文衡》、《文髓》、《主意》、《讲章》之类的书,都应该禁止刊刻。这对培养人才,非常重要。”有关部门采纳了他的建议,就让提学官去校对书籍。

大同出了事,天锡去调查,把事情的经过都弄清楚了,巡抚洪汉、宦官刘云、总兵官王玺以下一大批官员都受到了处罚。 内侍刘雄因为生气仪真县令徐淮的厨子管理不善,就向南京守备宦官告状,把徐淮抓进了诏狱。天锡和御史冯允中极力营救,最后把徐淮调到边远县去了。御史文森、张津、曾大有因为上奏弹劾而被贬官,崔志端因为是道士出身却升任尚书,这些事情天锡都竭力反对。

十七年五月,上天降下灾异,皇帝下令征求臣下的意见。天锡上奏说:“外地的官员三年就要考核一次,还有巡抚、按察使监督,还有科道官员弹劾,制度已经很完善了。只是两京的堂上官没有考核的惯例。而五品以下官员虽然有十年考核的规定,但官员任职通常不到九年,有的因为升迁调动,有的因为服丧、改任而达不到考核期限。现在我建议以六年为期,实行普遍考核。那些曾经被弹劾的大臣,都应该让他们自己陈述情况,然后根据情况罢免他们,以此来警示在职官员。古代,发生灾异就免去三公的职务,阴雨连绵就避位。现在大臣们不引咎辞职,陛下也不免他们的职,应该先取消他们的公侯爵位,等到上天降祥,再恢复他们的职务。祖宗对内官的恩宠不会滥施,处罚也不会轻易放过。内府二十四监局以及在外办公的官员,都有固定的编制。近年来,各监局的掌印、佥事多达三四十人,其他管事的人员更是数不胜数,留都也是这样。他们骄横跋扈,鱼肉百姓,房屋连绵不绝,田地遍布各地,过着奢侈的生活,用华丽的丝绸装饰他们的狗和马。所有这些,都足以招致灾祸。请求敕令司礼监会同内阁严格考核,决定他们的去留。以后,可以每三年或五年考核一次,作为永久的制度。”皇帝认为他的建议很好。于是下令两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自陈听候处置,五品以下官员六年考核一次,并正式颁布为法令。只是削减大臣爵位和考核内官这两件事,最终没有实行。后来,天锡又和御史何深一起调查牛马房,提出了十四条改进措施,每年节省草料费用五十多万。

武宗即位之七月,因灾异上疏,请痛加修省,广求直言,迁工科左给事中。正德改元,奉使封安南,在道进都给事中。三年春,竣事还朝。见朝事大变,敢言者皆贬斥,而刘瑾肆虐加甚,天锡大愤。六月朔,清核内库,得瑾侵匿数十事。知奏上必罹祸,乃夜具登闻鼓状。将以尸谏,令家人于身后上之,遂自经。时妻子无从者,一童侍侧,匿其状而遁。或曰瑾惧天锡发其罪,夜令人缢杀之。莫能明也。时有旨,令锦衣卫点阅六科给事中,不至者劾之。锦衣帅劾天锡三日不至。讯之,死矣。闻者哀之。

方瑾用事,横甚,尤恶谏官,惧祸者往往自尽。

海阳周钥,弘治十五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勘事淮安,与知府赵俊善。俊许贷千金,既而不与。时奉使还者,瑾皆索重贿。钥计无所出,舟行至桃源,自刎。从者救之,已不能言,取纸书“赵知府误我”,遂卒。事闻,系俊至京,责钥死状,竟坐俊罪。

平定郗夔,弘治十五年进士,为礼科给事中。正德五年,出核延绥战功,瑾属其私人。夔念从之则违国典,不从则得祸,遂自经死。

琼山冯颙,弘治九年进士。为御史,尝以事忤瑾,为所诬,自经死。颙初为主事,官军讨叛黎符南蛇久不克,颙历陈致变之由,请购已革土官子孙,俾召集旧卒,以夷攻夷,有功则复旧职。尚书刘大夏亟称之,奏行其策。正德初,偕中官高金勘泾王所乞庄地,清还二千七百余顷。而不得其死,人皆惜之。

瑾诛,天锡、钥、夔、颙都复官了,还赐了祭品,并且还抚恤了他们的家人。到了嘉靖年间,天锡的儿子春又为父亲申冤,皇上又赐了祭品,并为他父亲办理了丧葬。

方瑾倒台的时候,刑部员外郎夹江宿上书,提出了六件事,意思是说:“那些因为得罪方瑾而死的人,比如内臣王岳、范亨,言官许天锡、周钥,都应该给予抚恤和追赠。还有那些依附方瑾的大臣,比如兵部尚书王敞等等,以及方瑾的内侍余党,都应该受到斥责。” 奏疏递上去后,皇帝很生气,打算亲自审问夹江宿,还让张永去把阁臣李东阳叫来。李东阳对张永说:“这小子太狂妄了,而且现在都快天黑了,也不是见皇上的好时候,您就稍微宽容点吧。”张永进去后,没过多久就把夹江宿带到午门,打了五十大板,革职回家,没多久就死了。到了世宗皇帝初期,追赠他为光禄少卿。

徐文溥,字可大,是开化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南京礼科给事中。他弹劾了尚书刘樱、都御史李士实、侍郎吕献、大理卿茆钦,同时请求召回已经退休的尚书孙交、傅珪。当时大家都认为他做得对。

宁王朱宸濠想重新要回他的护卫,文溥就劝皇上说:“以前因为宁藩(宁王)不安分,英宗皇帝就取消了他的护卫和屯田的权力。后来奸臣王振乱政,宁王又用重金贿赂想要把护卫要回来。王振死了以后,皇上又取消了他的护卫,这正是想用正义来约束他,让他安全的意思。现在宁王却说‘驱使人手不够’,这算怎么回事?他住在深宫大院里,没有征战的劳苦,享受着尊荣富贵,没有守卫边疆的责任,他需要什么人手不够?再说宁王那些恶劣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压榨百姓商人,控制官员,招揽无赖,到处抢劫。导致船只航运中断,城镇萧条,老百姓都恨透了他。现在只是阻止他,恐怕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再放纵他,让他更加嚣张,给他插上翅膀让他像老虎一样呢?”

“他进贡本来是有规定的,却无缘无故地带着骑兵到处跑,进出京城,探听消息。何况现在全国各地都有麻烦,天灾还没结束,意外的危险还真不好说。应该用大义来裁决,不要徇私情,应该惩罚那些献策给他的人,赶走那些为他打探消息的人,这样对国家社稷才有利啊!”当时朱宸濠在朝中势力很大,这奏章递上去后,大家都替文溥担心,觉得他这次要倒霉了。可是皇上只是批评了他几句“胡说八道”就罢了。 宁王后来又请求皇上选立太子和储君,皇上也没理他。

话说十年前的四月,文溥大人和同僚一起上书皇上,说:“前些日子因为发生了一些灾异,礼部奏请皇上修省自身。我们拜读了圣旨,上面写着‘事关朕躬者,皆已知之’。臣下认为,皇上只要有这份诚心,就能得到上天的保佑,获得吉祥的命运。然而,知道这些并不难,难的是付诸行动。陛下如果能够认真参与经筵讲学,勤于早朝处理政务;施行宽仁的政策来安抚百姓,亲自参与祭祀来重视宗庙;孝顺母亲,敬畏上天;放弃豹房而居住在皇宫内,疏远宠臣而亲近儒臣;宫中不进行贸易,皇店不欺骗百姓敛财;将边防士兵遣返回原部队,将外国僧人驱逐到寺庙之外;不再亲近戏子,彻底摒弃义子;将马氏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从后宫遣散,夺去马昂及其同伙的兵权;停止各地织造,罢免不必要的土木工程;裁减仓局门户内的内官,禁止水陆舟车进贡;拿出积压的奏章来了解民情,精简冗员来谨慎使用官印。那么,陛下所说的‘事关朕躬’的事,不仅知道,而且都一一去做,就不会把祸患变成福祉了。”皇上接到了奏章。

起初,皇上听信了内官崔瑶、史宣、刘瑯、于喜的诬告,先后逮捕了知府翟唐,部曹王銮、王瑞,御史施儒、张经等人,又因为内官王堂的诽谤,把佥事韩邦奇也下了狱。文溥上奏说:“朝廷的刑罚所涉及的人,竟然取决于宦官的一句话。旗校在路上四处搜捕,官员们成群结队地被关进监狱,远近震动,上下都吓得不敢呼吸。以前向瑾在宫内乱政,现在好几个‘向瑾’在宫外横行霸道。请求同时将王堂交给法司审理,并且追究崔瑶等人的诬告之罪。”皇上不听,文溥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

世宗皇帝即位后,朝臣们纷纷推荐文溥,让他担任河南参议。没过多久,因为想念母亲,他就请求回家。地方官请求皇上允许他调到近处方便侍奉母亲,于是调任福建。不久又升迁为广东副使。他上奏十件事,大多涉及到朝廷的权力和要务,担心会让母亲担忧,再次以生病为由请求辞职回家。走到玉山的时候,不幸去世了。

翟唐,字尧佐,长垣人。弘治十二年进士。由寿光知县召为御史。正德四年出按湖广,奏言:“四川贼首刘烈僭号设官,必将为大患。湖广、陕西壤地相接,入竹山可抵荆、襄,入汉中可抵秦、陇。今内外壅蔽,奖谕切责率皆虚文,宜切图预备之策。”时刘瑾窃柄,以唐言“壅蔽”,尤恶之。兵部尚书王敞希指,言今荡涤宿弊,唐乃云然,宜令指实。会瑾怒稍解,乃切责而宥之。久之,迁知宁波府。市舶中官崔瑶藉贡物扰民,为唐所裁抑,且杖其党王臣,臣寻病死。瑶奏唐阻截贡献,笞杀贡使。帝怒,逮下诏狱。巡按御史赵春等交章救之。给事中范洵亦言唐被逮日,军民遮道涕泣,请宥令还任。帝不听,谪云南嵩明知州。再迁陕西副使卒。

王銮,字廷和,大庾人。正德三年进士。授邵武知县。入为都水主事,出辖徐沛闸河。十一年,织造中官史宣过其地,索挽夫千人,沛县知县胡守约给其半。宣怒,自至县捕吏,銮助守约与抗。宣诬奏于朝,逮系诏狱。以言官论救,守约罢官,銮输赎还职。已,分司南旺,又捕诛中官廖堂侄廖鹏之党。嘉靖初,迁武昌知府。镇守中官李景儒岁进鱼鲊多科率,銮疏请罢之。楚府征税,茶商重困。銮谓税当归官,力与争,王诋为毁辱亲王。銮遂请终养,不待报竟归。后吏部坐以擅离职守,夺官。

张士隆,字仲修,是安阳人。弘治八年考中了乡试,进了国子监读书。他和老乡崔铣,还有寇天叙、马卿、吕柟这些人一起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当时就因为学问好品德高尚而有名气。弘治十八年,他考中了进士,被派去广信当推官。

正德六年,他升任御史。去山东巡查盐运,弹劾罢免了贪污腐败的盐运使刘愉。他还建立了正学书院,大力发展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正德九年,乾清宫失火了,他上书皇帝,说:“皇上,您之前经历了刘瑾的叛乱,后来又遭遇了蓟州的盗匪作乱,到现在还没吸取教训啊!您现在生活放纵,和那些坏人混在一起,在宫里堆积着武器,在寝宫里玩弄兵器,整夜地吃喝玩乐,国家大事一点也不管。您宠信宦官,弄得朝政混乱,导致百姓受苦,盗贼四起,国库空虚,军队疲惫不堪。祸患已经潜伏,恐怕大清江山都难以保全啊!穿粗布衣服,系着简单的腰带,这才是君王的雅致,哪比得上那些市井无赖?住在简朴的房子里,这才是真正的快乐,哪比得上整天骑马打仗的危险呢?” 皇上没理他。

话说,王士隆奉命去凤阳办事。路上,织造监的中官史宣,竟然让两个拿着黄木棍的侍卫走在前面,这棍子还被叫做“赐棍”,用来随便打人,甚至有人被打死了!从都御史往下,谁也不敢吭声。可王士隆却不怕,直接弹劾了史宣。他还弹劾了锦衣千户廖铠贪污受贿,并且说:“廖铠在陕西作恶,这都是他老子廖鹏在河南胡作非为的惯例啊!当年河南因为廖鹏闹得乱七八糟,现在廖铠又想把陕西搞乱。请求皇上把廖铠父子都治罪,并且把廖銮召回来,这样才能平息陕西老百姓的怒火。”这个廖銮,是廖铠带去陕西镇守的。

钱宁跟廖铠关系特别好,看到王士隆的奏疏,气得不行。于是,他就利用王士隆正在调查薛凤鸣案的机会,想陷害他。这个薛凤鸣是宝坻人,以前做过御史,因为犯了罪被革职,后来巴结那些奸臣,尤其跟钱宁关系密切。薛凤鸣和他弟弟薛凤翔有矛盾,他就唆使别人揭发薛凤翔的私事,把薛凤翔抓起来判了死刑。刑部觉得这里面可能冤枉,又把薛凤鸣抓起来审问。薛凤鸣害怕了,就让他的小妾去告状说自己冤枉,然后在长安城门外自杀了,临死前还牵连了宝坻知县周在和其他几十个他平时仇视的人,这些人全都被抓起来交给法司审理,而薛凤鸣却没事了。王士隆和御史许完先后调查这个案子,又把薛凤鸣抓起来审问,最终还了周在清白,让他复职。钱宁气坏了,就让薛凤鸣的女儿告状说王士隆和许完办案不公。结果,王士隆被关进诏狱,贬到晋州做判官。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任晋州知州。

世宗皇帝登基后,下诏恢复了王士隆的官职,派他去陕西做副使。当时汉中出了个土匪头子王大,他躲藏在富户家里,还联合回族人造反。王士隆下令:藏匿土匪的人,全家都要受罚,绝不宽恕!土匪们无处藏身,只好束手就擒,最终被剿灭。他还修建水利工程,灌溉了一千顷田地,百姓都得到了好处。最后,王士隆死在了任上。

张文明,字应奎,是阳曲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他先被任命为行人,后来升任御史,巡按辽东。接着又去陕西巡按。陕西镇守的中官廖堂贪婪成性,张文明就抓捕了他二十四个爪牙,廖堂因此对他恨之入骨。

话说十三年前,皇帝驾临延绥。当时有个叫王守仁(字文明)的官员上书劝谏,详细列举了各种灾害,还说江彬被坏人蒙蔽,应该立刻处死,那些没劝谏的朝臣也该受罚。可皇帝根本没理他。后来,王守仁跟着皇帝到了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那些权贵们跟着皇帝,王守仁就约束他们,结果很多他们的要求都没得到满足。司礼太监张忠等人就向皇帝告状,说王守仁纵容学生殴打旗校,没处罚他们。皇帝大怒,下令逮捕王守仁,押解到京城,关进诏狱。

第二年春天,很多言官上书请求赦免王守仁,但皇帝没答应。等到皇帝回京,下令把王守仁押到豹房(皇帝的住所),准备亲自审问他。王守仁当时觉得必死无疑了。结果见了皇帝之后,皇帝竟然把他放了,只是把他贬到云南电白当典史。那时候虽然刘瑾已经被杀了,但那些奸佞小人依然猖獗,被牵连受祸的官员数不胜数。王守仁只是被贬官,人们都觉得他已经很幸运了。

嘉靖皇帝即位后,召回了王守仁,恢复了他的官职,不久又把他外放,做了松江知府。他刚到任就去世了。巡按御史马录称赞他的忠诚,朝廷追赠他为太常少卿。

陈鼎,字大器,祖籍宣城。他高祖是尚书陈迪,死于惠帝之难,子孙被发配到登州卫戍守,从此就在那里落户了。陈鼎在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正德四年,他被任命为礼科给事中。当时镇守河南的宦官廖堂是福建人,他的弟弟廖鹏的儿子廖铠却冒充河南籍参加乡试。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害怕廖堂,没人敢管。陈鼎却上书揭发了这件事,廖铠被除名,廖堂和廖鹏因此非常恨他。

正巧这时候流寇四起,陈鼎就提出了平息盗匪的策略。廖堂却抓住机会,把陈鼎的话告诉那些权贵,挑拨离间,让皇帝大怒,下令逮捕陈鼎,严刑拷打。他们说陈鼎以前侵吞过平江伯的财产,还和刘瑾勾结,抬高物价,怀疑他贪污受贿。幸好尚书杨一清为他求情,他才被释放,恢复了平民身份。嘉靖皇帝即位后,又恢复了他的官职,升任河南参议。后来妖人马隆等人作乱,陈鼎带兵平定了叛乱。之后他又升任陕西副使,再升任浙江按察使,他为人清廉正直,从不徇私舞弊。后来朝廷召他回京做应天府尹,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贺泰,字志同,是苏州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先在衢州府当推官,后来升任御史。皇上武宗把京城里那些无赖和宦官的养子收作义子,一天之内就赐了127个人国姓,贺泰就公开反对这事儿,觉得不对劲。结果惹恼了皇上,被贬回衢州当推官,最后做到广东参议就退休了。

张璞,字中善,是江夏人,弘治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先在归安当县令,后来被召为御史。正德八年,他去云南巡按。当时镇守云南的太监梁裕贪污腐败,张璞就处处限制他。结果梁裕反过来诬陷张璞,把他抓进诏狱,最后死在了监狱里。等到世宗皇帝继位后,追赠他为太仆少卿,还赐予祭葬。

成文,是山西大同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先当县令,后来升任御史。正德年间,阿尔秃厮、亦不剌和小王子战败,带着部队驻扎在甘肃塞外,经常入寇,抢掠了53个堡寨。巡抚张翼和镇守太监朱彬等人却谎报军功,冒领了将近两千个战功,还向上报捷报十一次。成文去巡按的时候,把他们的奸诈行为全部揭露了出来。张翼他们就贿赂宫里的人,陷害成文。恰巧成文弹劾了佥事赵应龙,赵应龙也反过来揭发成文的一些小毛病,于是成文被抓起来,革职为民。到了嘉靖年间,他又被起用,官做到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后来告老还乡,去世了。

李翰臣,是大同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当了御史后,去山东巡按。吏部主事梁谷诬陷归善王当沍谋反,李翰臣就弹劾梁谷是徇私枉法。当时那些皇上身边的近臣正想邀功,就责怪李翰臣包庇叛逆。于是把他抓进诏狱,贬到德州当判官。最后做到山东副使就退休了。

张经,是兴州左卫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当了御史。去宣府巡按时,弹劾镇守太监于喜贪污成性,罪大恶极。结果被于喜反过来诬陷,抓进诏狱,贬到云南河西当典史,不久就去世了。世宗皇帝继位后,也追赠他祭祀,跟张璞一样。

毛思义,是阳信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永平知府。正德十三年,皇帝要到昌平来,老百姓家里的妇女都吓得四处躲藏。毛思义就下令说:“皇上还在服丧期间,车驾肯定不会走太远。如果没有官方文书,就冒充皇帝驾到扰乱百姓的,要依法处置!” 结果,镇守昌平的太监郭原跟毛思义有矛盾,就向皇帝告状了。毛思义当场被抓进诏狱,关了半年,最后被贬到云南安宁当知州。到了嘉靖年间,他又慢慢升官,最后做到副都御史、应天巡抚。

胡文璧,是耒阳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正德初年,他从户部郎中升任御史。后来出任凤阳知府,之后又升迁到天津副使。有一次,太监张忠在督办直沽皇庄的时候,纵容手下人小吏们从中牟利,胡文璧就把他们抓起来治罪了。结果张忠怀恨在心,诬告了胡文璧,把他抓进诏狱,贬到延安府当个小小的照磨。到了嘉靖初年,胡文璧又慢慢升官,最后当上了四川按察使。

王相,是光山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正德十二年,他去山东巡按。镇守山东的太监黎鉴假借进贡的名义,到处敲诈勒索。王相就下令山东各府县,不准他们奉承黎鉴。黎鉴很生气,就向朝廷诬告王相。王相被抓进诏狱,贬到高邮当判官。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嘉靖初年,朝廷追赠他为光禄少卿。

董相,是嵩县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负责巡视居庸关等关隘。当时江彬派一个小校米英在平谷抓人,仗势欺人,非常嚣张。董相把米英抓起来,准备上报朝廷。江彬马上向皇帝诬告董相,董相被抓进诏狱,贬到徐州当判官。嘉靖初年,董相被朝廷召回,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最后做到山东副使。

刘士元,是彭县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负责巡视京畿地区。正德十三年,皇帝去古北口打猎,准备宴请朵颜卫的花当、把儿孙他们。刘士元就上奏说,这四点万万不可。在此之前,皇帝去河西务的时候,指挥使黄勋假借奉旨的名义,扰乱百姓,刘士元查办了他。黄勋害怕了,逃到皇帝行在的地方,就利用他受宠的地位在皇帝面前诬陷刘士元,说刘士元听说皇帝要来,就命令老百姓把女儿都嫁出去,把妇女都藏起来。

皇帝一听,大怒,下令把刘士元脱光衣服绑起来,当面审问。当时野外没有刑具,就找来新鲜的柳树枝,狠狠地打了刘士元四十大板,差点把他打死,然后把他关在囚车里押解回京城。同时,还抓了知县曹俊等十多个人,一起关进了诏狱。都御史王璟以及科道官员陈霑、牛天麟等人一起上奏章求情,但都没用。最后,刘士元被贬到麟山驿当驿丞。等到世宗皇帝登基后,才恢复了他的官职,派他去湖州当知府,后来又升迁为湖广副使。他在湖广大力发展农业,积攒了一百多万石粮食。这件事上报后,皇帝还特意表彰了他。嘉靖九年,刘士元又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三年后,他退休了。

范辂,字以载,是桂阳人,正德六年也考中了进士。先是被授予行人的官职,后来升任南京御史。武宗皇帝很久都没有儿子,范辂就和其他官员一起上奏,请求从宗室中挑选贤者,送到宫中抚养,效仿宋仁宗的做法,但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他还先后弹劾宦官黎安、刘琅以及卫官简文、王忠的罪行。此外,他还上奏说,马姬怀孕了,不适合入宫。他说话总是很直接,毫不含糊。

话说,这位叫张辂的清军官员在江西办事。宁王朱宸濠下令,所有官员都要穿朝服见他。张辂觉得这不行。他就上奏说:“高祖皇帝定的规矩,王府属下官员称‘官’,后来才改称‘臣’。其他的文武官员和京官出差在外,都称‘官’。朝廷使臣见面也穿便服。现在天下各王府的礼仪制度,还没统一呢。我认为,要尊崇皇帝一人为上,凡是不称臣的,都不应该穿朝服,这样才能严明大防。” 奏章递下去,礼部官员们开始讨论。朱宸濠赶紧写奏章反驳,朝廷上也有人请求采纳张辂的意见。

朱宸濠手下的一个戏子秦荣,生活奢侈,张辂就弹劾他,要严惩。他还弹劾镇守太监毕真贪污残暴,列举了十五条罪状,奏章写得非常详细,根本没留情面。结果毕真就抓住张辂的其他一些小毛病诬陷他,把他抓进了诏狱。正赶上皇帝出巡,张辂就被关了好几年。直到正德十四年四月,才被贬到龙州宣抚司当个小经历。没过多久,朱宸濠和毕真就谋反被杀,御史谢源、伍希儒等人一起上奏推荐张辂。还没来得及召见他,世宗皇帝就登基了,张辂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后来,他升迁为福建佥事,又转任江西副使,最后退休回家。 后来又因为胡世宁的推荐,他又被起用,担任密云兵备副使。他平定矿贼有功,官职一路升迁,做到江西、福建的左、右布政使,最终在任上去世。

接下来说张钦,字敬之,是顺天府通州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先是被任命为行人,后来做了御史,负责巡视居庸关等重要关隘。

七月,皇上听信了江彬的话,打算出关去宣府。 我上书劝谏说:“我听说,明智的君主不会讨厌直言进谏的忠臣,忠义之士也不怕死来极力劝谏。最近,坊间议论纷纷,都说皇上要翻过居庸关,到边塞去远游。我认为皇上您并非随意游玩,而是想要亲征北方的敌人。但是,北方敌人十分猖獗,只要派大将去征讨就可以了,怎么可以亲自劳烦您呢?英宗皇帝不听大臣的劝告,率领大军远征,结果就发生了己巳之变。再说,一个普通人都不应该轻视自己的生命,您怎么能拿江山社稷的安危去冒这么大的险呢?现在,国内没有亲王监国,也没有太子临朝;国外甘肃有土番的威胁,江西有贼寇的骚扰,淮南漕运艰难,巴蜀采办困难;京畿各郡夏粮歉收,秋季又将面临水灾。可是您却一点也不担心这些祸患,反而想策马扬鞭,长驱直入,到边塞去炫耀武力,我私下里非常担忧。”

之后,听说朝臣们纷纷劝谏,皇上都没听,我又上书说:“我认为皇上您不应该出关,有三个原因:一是人心惶惶,后勤供给又极其庞大;二是路途遥远,充满险阻,太后和皇太后会非常担心;三是北方敌人正强盛,难以与其对抗。我的职责就是直言进谏,奉命巡视边关,我应该效忠国家,死而后已,不敢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辜负皇上。” 我的奏疏递交上去了,却没有得到回复。

八月初一,皇帝偷偷地跑到昌平,然后紧急传令要封锁边关。皇帝下令让指挥孙玺关闭关口,把钥匙收起来。负责守卫的官员刘嵩想跑去昌平朝拜皇帝,皇帝阻止了他,说:“皇帝要出关了,今天咱们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个了。关口不开,皇帝出不去,违抗圣旨,咱们都得死。关口开了,皇帝出去了,天下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一再像‘土木堡之变’那样,咱们俩也一样得死。与其因为开关而死,不如就因为不开关而死,这样死得还光荣。”

过了一会儿,皇帝又叫孙玺。孙玺说:“御史大人还在呢,我不敢擅自离开。”于是皇帝又去叫刘嵩。刘嵩说:“我是皇上家的奴才,哪敢不去?”皇帝就拿着圣旨和宝剑坐在关门底下,说:“谁敢提开关的事,就砍了他!”晚上,张御史写了一份奏章:“我听说天子要亲自出征,一定会先发布诏令,让大臣们一起商量。出征的时候,军队要护卫,百官要跟随,然后才能听到车马的声音,看到旌旗的壮观景象。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却突然说‘皇帝今天就要过关’,这肯定是有人假借皇上的名义,勾结外面的敌人。我请求逮捕这个人,依法处置。如果皇上真的要出关,必须由皇太后和皇后用玉玺盖章,我才敢打开关口。否则,就算死一万次,我也不会违抗圣旨。”

奏章还没递上去,皇帝的使者又来了。张御史拔出剑指着使者大喊:“这是骗人的!”使者吓得赶紧回去,跟皇帝说:“张御史差点杀了我!”皇帝大怒,对朱宁说:“给我赶紧抓住张御史,杀了他!”这时,梁储、蒋冕等人追到了沙河,请求皇帝回北京。皇帝犹豫不决,张御史的奏章也到了,朝中还有很多大臣劝谏,皇帝没办法,只好从昌平回去了,心里很不高兴。

二十多天后,张御史去巡视白羊口。皇帝乔装打扮,从德胜门出去,晚上住在羊房老百姓家里,然后就飞快地出了关,还几次问:“御史在哪里?”张御史听说后,赶紧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想再写奏章劝谏,但皇帝让太监谷大用守关,不许任何人出去。张御史很生气,向西边哭了起来。于是,京城里到处都在传“张御史闭关三疏”的故事。

第二年,皇帝从宣府回来。到了关口,笑着说:“以前那个御史拦着我不让我出关,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但是,皇帝也没有惩罚他。

世宗嗣位,出为汉中知府。累官太仆卿。嘉靖十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召为工部左侍郎,被论罢。

钦初姓李。既通显,始复其姓。事父母孝。有不悦,长跪请,至解乃已。

周广,字克之,昆山人。弘治十八年进士。历知莆田、吉水二县。

正德中,以治最征授御史,疏陈四事,略言:

三代以前,未有佛法。况剌麻尤释教所不齿。耳贯铜环,身衣赭服,残破礼法,肆为淫邪。宜投四裔,以御魑魅。奈何令近君侧,为群盗兴兵口实哉!昔禹戒舜曰:“毋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周公戒成王曰:“毋若商王纣之迷乱,酗于酒德。”今之伶人,助慢游迷乱者也。唐庄宗与伶官戏狎,一夫夜呼,仓皇出走。臣谓宜遣逐乐工,不得籍之禁内,乃所以放郑声也。

陛下承祖宗统绪,而群小献媚荧惑,致三宫锁怨,兰殿无征。虽陛下春秋鼎盛,独不思万世计乎?中人稍有资产,犹畜妾媵以图嗣续。未有专养螟蛉,不顾祖宗继嗣者也。义子钱宁本宦竖苍头,滥宠已极,乃复攘兑攵货贿,轻蔑王章。甚至投刺于人,自称皇庶子。僭逾之罪所不忍言。陛下何不慎选宗室之贤者,置诸左右,以待皇嗣之生。诸义儿、养子俱夺其名爵,乃所以远佞人也。

皇上这两年对那些在边关打仗不利的官员大臣,总是过于宽容,就算武将犯了错也轻易赦免,不杀头。所以军队士气低落,打胜仗遥遥无期,田野里堆满了白骨,像小山一样多。出兵十万,一天就要花掉上百万两银子,现在全国老百姓都穷困潦倒,已经瘦骨嶙峋了,那些统兵的大臣,像陈金、陆完这些人,还能让他们悠闲地玩忽职守,不严厉责备吗?应该定期考核他们,让他们取得战功来弥补之前的过失!

宁王大怒,把宁王留下的官员广(宁王手下官员,文中未说明姓名)贬到广东怀远驿当驿丞。主事曹琥为了救他,也跟着被贬官。宁王还是气不过,派人去广东刺杀广。广知道了这件事,就改了名字,换了衣服,偷偷地走了四百多里才躲过一劫。武定侯郭勋镇守广东,奉宁王的旨意用白银来试探广,广坚决不受贿。后来广去拜见御史,被抓到军营里,狠狠地打了板子,差点被打死,多亏御史救了他才得以脱身。过了两年,他升迁为建昌知县,做了不少好事。宁王又违背旨意,再次把他贬到竹寨驿当驿丞。

世宗皇帝即位后,恢复了他的官职,他先后担任江西副使,提督学校。嘉靖二年,因为政绩突出,被提升为福建按察使。镇守当地的太监送来一百两银子贿赂他,广把银子放在库房里,准备弹劾他。那个太监害怕了,赶紧认错,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嘉靖六年,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那些贪官污吏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逃跑了。他打算限制豪强地主的土地,但最终没有成功。第二年,他被任命为南京刑部右侍郎。两年后,他因病去世。嘉靖朝末年,追赠他为右都御史。

广当初通过乡试考入太学,师从章懋。在家乡的时候,和魏姓校友关系很好。他一生为人严厉冷酷,不苟言笑。做官清正廉洁,从不接受别人的请求,同僚们都很敬畏他。

曹琥,字瑞卿,是巢县人。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先在南京工部做主事,后来调到户部。因为抗疏救广,吏部本来打算把他调到河南做通判。宁王想把他发配到更远的地方,于是改派他到寻甸,后来又升迁为广信同知。宁王和镇守当地的太监经常索要贡品,不断地向百姓征收钱财。曹琥代理知府的时候,坚决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百姓们都很感激他。后来他被提升为巩昌知府,还没上任就去世了。嘉靖初年,追赠他为光禄卿。

石天柱,字季瞻,是四川岳池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本来应该直接任命为给事中,但是吏科给事中李宪提议,让他先像御史一样试用一年,然后才任命他为户科给事中试用。

乾清宫失火之后,石天柱上奏说:“现在宫外全是皇商开的店铺,宫内则开设了酒馆。皇上宠信那些番僧,听信他们的邪说;招募边境士兵,让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更过分的是,皇上还和他们结拜兄弟,完全不顾尊卑等级。皇上经常离开深宫,跑到郊外去玩乐;大臣们上奏的章疏都被束之高阁,皇上一个月只上朝两三次。皇上把老臣当成累赘,却把义子当成心腹。皇上很少去侍奉太后,也很少去慈宁宫看望太后。皇上不考虑皇位继承人还未确定,储君之位空缺已久;既不经常在宫中处理政务,也不考虑从宗室中挑选继承人。这样下去,怎么才能消除祸患,长久计策又在哪里呢?”后来,石天柱升迁为工科都给事中。

正德十一年,都督马昂把自己的妹妹,一个已经怀孕的女子,献给了皇上,皇上非常宠爱她。石天柱和其他的官员一起联名上书抗议,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单独上了一道奏疏,说:“我们请求把那个孕妇送走,但皇上您还没表态。我私下怀疑,皇上您打算立她为皇子吧?秦国因为吕不韦而亡,晋国因为牛氏而灭,这两个君主,都是因为不明事理,中了奸人的计策。难道皇上您也要重蹈覆辙吗?天子的位置尊贵无比,是上天选定的,这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呢?即使皇上您凭借自己的权力,一时能成功,将来诸王宗室会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落入他人之手吗?朝中的文武大臣会俯首听命于他吗?希望皇上您赶紧把那个孕妇送走,以净化宫廷,消除天下的疑虑。” 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泰山碧霞元君祠,太监黎鉴请求收取香火钱来修缮庙宇。石天柱上奏说,祭祀典礼中只有东岳大帝,没有所谓的碧霞元君。这种淫祀不符合礼法,不能允许。正德十二年四月,皇上下令拆毁西安城门外鸣玉坊和积庆坊的民居,准备在那里营建什么东西,石天柱等人上疏请求停止这项工程,皇上也置之不理。

同年,皇上开始巡游塞外,在宣府修建镇国府,石天柱和其他的官员极力劝谏。孝贞纯皇后去世将要下葬,皇上却借口要启土查看,想再次出巡。石天柱看到皇上四处游玩,没有节制,朝臣们虽然劝谏,但皇上根本不听,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感动皇上,他用自己的血写了一道奏疏。奏疏的大概内容是:

我仔细想想啊,我这条命,是我的父母给的,我这个人能有今天,都是历代皇帝的恩情啊。我心里想着,要报答皇上的恩情,这是我的真心实意。所以,我用刺血的方式来表达我的忠心,希望皇上能体谅我的愚忠。这几年来,天象异常,地震、洪水、大旱,各种灾难接踵而至,皇上您却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太皇太后都因此受了牵连。上天这是想让您在服丧期间好好反省,重新做人,保住江山社稷啊!要是您还是不明白,上天的警示可能就要消失了。丧事是大事,为人子女的应该尽心尽力。皇上您对太皇太后没能尽孝,那大臣们对您也肯定不会尽忠了。不忠诚的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发生意外,人心就散了。这皇位啊,可是奸臣觊觎的目标。想当年,太康帝在洛水、汭水打猎,炀帝去江都游玩,都因此而亡国,您难道不能引以为戒吗?现在朝廷空虚,城里空虚,粮仓空虚,边防空虚,天下人都知道要完蛋了,就只有皇上您还不知道!国家兴衰,安危荣辱,全都在您的一举一动之间啊!我这是真心实意为皇上担忧,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跟您说这些话!说了好几千字呢。那天我刺血的时候,怕家人拦着,躲在密室里写的,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写完之后,我就换了衣服,准备接受惩罚。听到的人都非常感动,可皇上还是不明白。

过了一个月,兵部尚书王琼想借哈密的事儿把都御史彭泽弄死。朝臣们一起商议,王琼态度嚣张,谁也不敢说话。我和同僚王爌一起极力证明彭泽无罪,才让他免于一死,被罢官回家。王琼很生气,利用皇上的旨意把我和彭泽都发配到外地,我被派到临安当了个推官。后来世宗皇帝登基,又把我召回朝廷,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后来我升了大理丞,没多久就死了。过了很久,我的儿子请求朝廷抚恤,皇上特别恩准了祭祀。

话说啊,赞扬一下那些谏臣吧,他们的职责就是纠正错误,辅佐君王。各位大臣们啊,要警惕那些沉迷享乐、依附权贵的人,要勇敢地据理力争,别辜负了自己的职责啊!武宗皇帝虽然德行荒疏,但好歹还算有点文明,远方的流窜犯被抓来也没受什么罪,张钦进关后也没被治罪,可见他天性并非残暴凶狠之辈。可偏偏那些义子、宦官,还有那些奸臣,他们狼狈为奸,在朝廷里互相勾结,忠直之士却被关进了监狱受苦。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人,好歹还能保住性命;那些敢于揭发权贵的人,却往往会落得个身死家破的下场。国家的元气一天天衰弱,朝野上下都人心惶惶,大宋的国运也因此衰败,差点儿就断送了江山社稷。这教训真是深刻啊,我们可得引以为戒!

“赞曰:谏臣之职,在纠慝弼违。诸臣戒盘游,斥权幸,引义力争,无忝厥职矣。” 这句诗的意思就是说,谏臣的职责就是纠正邪恶,辅佐君王走正道。

武宗皇帝虽然有点问题,但比起那些真正残暴的皇帝,还是好些的。可惜啊,那些义子、宦官和奸臣,他们把持朝政,害得忠臣良将都遭了殃。“批鳞者尚获生全,投鼠者必陷死地。” 这说明,那些只敢稍微批评一下的人,还能保住性命;但那些敢于直接攻击权贵的人,就危险了,很可能丢了性命。 最终,国家衰败,这都是那些奸臣造成的恶果啊!“风愆之训,垂戒不亦切乎。”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武宗朝的教训,对我们来说,警示意义非常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