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以前那些圣明的帝王,国家治理好了,天下太平了,就会创作音乐来演奏,以此来契合天地运行的规律,表达万物的情感,这样上天就会保佑,百姓也会团结一心。“盖乐者心声也,君心和,六合之内无不和矣。” 音乐是君王心声的体现啊,君王的心和谐了,天下就都会和谐了。所以说,上面重视音乐,下面老百姓的品德风尚自然就好。

可是到了秦汉以后,这套理论就越来越没人在意了,音乐之道和政治越来越脱节,老百姓的风俗习惯也越来越靡烂。到了明朝,朱元璋皇帝(太祖)心里特别想恢复雅乐。当时,像冷谦、陶凯、詹同、宋濂、乐韶凤这些儒生,都懂音乐,大家一起努力想把雅乐恢复起来。但问题是,很多典籍资料都缺失了,想恢复古代的音律,根本找不到路子。而且朱元璋当时正忙着严刑峻法整顿吏治,根本没时间顾及这些“雅乐”的根本问题。 他甚至问大臣们关于“黄钟之律”的事,结果大臣们一个也答不上来。

明英宗、景帝、宪宗、孝宗几朝,宫廷里的音乐都只是走个过场。宫廷宴会、祭祀典礼,教坊司的乐队,演奏都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刘翔、胡瑞这些大臣对此都非常痛心疾首。明世宗朱厚熜自己也挺重视音乐创作,还重用了张鹗、李文察这些懂音律的人,但最后也没能成功恢复雅乐。原因是,文官们写的文章只会讲道理,但把这些道理运用到具体的五音六律上就常常不对路;而乐官们只会演奏,却不懂音乐背后的意义,所以几百年来都没人能把雅乐搞明白。

总而言之,明朝的音乐作品,大多是把汉、唐、宋、元时期的旧乐曲重新编排一下,稍微改改名字而已。当时的乐器、乐曲、表演形式等等,看起来挺热闹的,但雅俗不分,也没人去规范它。所以我把这些情况都记录下来,供大家参考。

朱元璋刚拿下金陵,就立马设立了管音乐的官职。第二年,他又设立了雅乐,用来祭祀天地。到了吴元年(洪武元年),他下令以后祭祀活动要用自己国家的乐队,不用女乐队了。之前他下令挑选道士当乐舞演员,这时候才正式集结完毕。

朱元璋在戟门召见翰林学士朱升和范权,让他们带着乐舞演员来给他看看。朱元璋亲自敲击石磬,让朱升辨别一下五个音阶。朱升辨别得不准,把宫音错认成徵音。朱元璋笑着指出了他的错误,然后让乐舞演员表演了一段歌舞就结束了这次检阅。同一年,还设立了太常寺,下面有协律郎之类的官职。

元朝末年有个叫冷谦的人,特别懂音乐,擅长弹瑟,戴着道士帽子隐居在吴山。朱元璋把他召来当协律郎,让他整理乐章和乐谱,好让乐舞演员学习。他还用灵璧石制作磬,用桐梓湖州的木材制作琴瑟。然后,他认真考订了四庙的雅乐,让冷谦确定音律和编钟、编磬这些乐器的规格,最终确定了乐舞的制度。乐舞演员继续用道士,舞蹈演员则改用军民中相貌出众的子弟。他还设立了教坊司,负责宴会上的大型乐舞表演,设置了大使、副使、和声郎、左右韶乐和左右司乐等职位,都是由乐工担任。后来,把和声郎改名为奉銮。

洪武元年春天,朱元璋亲自祭祀太社和太稷。夏天,他在太庙举行祫享大典。冬天,他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第二年,他在方丘祭祀皇地祇,之后又依次祭祀先农、日月、太岁、风雷、岳渎、周天星辰、历代帝王、至圣文宣王(孔子),所有这些祭祀活动都规定了乐舞的次数和乐曲的名字。

圜丘祭祀的乐舞顺序是这样的:迎神,奏《中和之曲》;奠玉帛,奏《肃和之曲》;奉牲,奏《凝和之曲》;初献,奏《寿和之曲》,舞《武功之舞》;亚献,奏《豫和之曲》;终献,奏《熙和之曲》,舞《文德之舞》;撤豆,奏《雍和之曲》;送神,奏《安和之曲》;望燎,奏《时和之曲》。方丘祭祀的乐舞顺序和圜丘差不多,只是乐曲和词不一样,而且把“望燎”改成了“望瘗”。太社太稷祭祀,把“迎神”改成了《广和》,取消了“奉牲”,其他的和方丘祭祀一样,只是乐曲和词不一样。

首先,祭祀先农神的时候,迎接神灵,摆上祭品,奏响《永和之曲》。然后进献祭品,奏响《雍和之曲》。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献祭,都奏响《寿和之曲》。撤下祭品,送走神灵,都奏响《永和之曲》。最后远望埋葬祭品的地方,奏响《太和之曲》。

接下来是朝日的祭祀。迎接神灵,奏响《熙和之曲》。摆上玉帛祭品,奏响《保和之曲》。第一次献祭,奏响《安和之曲》,同时表演《武功之舞》。第二次献祭,奏响《中和之曲》;最后一次献祭,奏响《肃和之曲》,都伴随《文德之舞》。撤下祭品,奏响《凝和之曲》。送走神灵,奏响《寿和之曲》。最后远望祭祀的火堆,奏响《豫和之曲》。至于夜晚祭祀月亮,迎接神灵时换成《凝和之曲》,其他的祭祀程序和朝日一样,只是乐曲和词不一样。

祭祀太岁、风雷、岳渎诸神时,迎接神灵,奏响《中和之曲》;摆上祭品,奏响《安和之曲》;第一次献祭,奏响《保和之曲》;第二次献祭,奏响《肃和之曲》;最后一次献祭,奏响《凝和之曲》;撤下祭品,奏响《寿和之曲》;送走神灵,奏响《豫和之曲》;最后远望祭祀的火堆,奏响《熙和之曲》。

祭祀周天星辰,起初是附在夜晚祭祀月亮的时候一起进行,洪武四年才单独祭祀。迎接神灵,奏响《凝和之曲》;摆上祭品和第一次献祭,奏响《保和之曲》,同时表演《武功之舞》;第二次献祭,奏响《中和之曲》;最后一次献祭,奏响《肃和之曲》,都伴随《文德之舞》;撤下祭品,奏响《豫和之曲》;送走神灵,奏响《雍和之曲》。

最后是祭祀太庙。迎接神灵,奏响《太和之曲》;奉上册宝,奏响《熙和之曲》;进献祭品,奏响《凝和之曲》;第一次献祭,奏响《寿和之曲》,同时表演《武功之舞》;第二次献祭,奏响《豫和之曲》;最后一次献祭,奏响《熙和之曲》,都伴随《文德之舞》;撤下祭品,奏响《雍和之曲》;送走神灵,奏响《安和之曲》。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次献祭时,德、懿、熙、仁四庙分别奏乐起舞,而第二次和最后一次献祭,则是四庙一起进行。

一开始祭祀孔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以前的大成殿的古老乐曲。到了洪武六年,朱元璋才让詹同、乐韶凤他们重新创作了一套祭孔乐章。迎接孔子的神位,演奏《咸和》;献上祭帛,演奏《宁和》;第一次献祭,演奏《安和》;第二次、最后一次献祭,演奏《景和》;撤去祭品,送走神位,演奏《咸和》。

历代帝王祭祀孔子,迎接神位的时候,演奏的是《雍和》;献上祭帛和第一次献祭,演奏《保和》,同时还有《武功舞》;第二次献祭,演奏《中和》;最后一次献祭,演奏《肃和》,同时也有《文德舞》;撤去祭品,演奏《凝和》;送走神位,演奏《寿和》;祭奠埋葬孔子的地方,演奏《豫和》。

另外,还规定了祭祀诸侯王的乐章:迎接神位,演奏《太清之曲》;第一次献祭,演奏《寿清之曲》;第二次献祭,演奏《豫清之曲》;最后一次献祭,演奏《熙清之曲》;撤去祭品,演奏《雍清之曲》;送走神位,演奏《安清之曲》。至于祭祀社稷、山川,把迎接神位的乐曲改成了《广清》,并且增加了祭奠埋葬的乐曲《时清》。

这些就是祭祀时演奏的乐曲和节奏。

洪武三年,又制定了朝会宴飨的音乐制度。

凡是皇帝的生日、元旦、冬至、大型朝会,乐队会在丹墀(宫殿前的台阶)百官朝拜的地方南面摆好乐器,乐队面向北。皇帝驾到,仪仗队开始行动。乐队举起指挥旗,演奏《飞龙引之曲》,音乐开始,皇帝登座;音乐停止,放下指挥旗。百官朝拜,演奏《风云会之曲》;朝拜完毕,音乐停止。丞相上殿致辞,演奏《庆皇都之曲》;致辞完毕,音乐停止。百官再次朝拜,演奏《喜升平之曲》;朝拜完毕,音乐停止。皇帝离席,演奏《贺圣朝之曲》;回宫后,音乐停止。百官退朝,乐队成员依次退场。

宴会开始,四个和声郎负责乐舞表演,其中两人拿着指挥旗,站在乐师队伍前两侧;另外两人负责乐队指挥,站在乐师队伍后两侧。

等宫殿里的摆设都准备好了,和声郎拿着指挥旗,从两边的台阶走上去,站在御酒案的左右两边;另外两人领着歌者和乐师,也从两边的台阶走上去,站在丹陛(皇帝的台阶)两侧,东西朝向。

两个舞师拿着旌旗,带领武舞的舞者站在西边台阶下的南面;另外两个拿着羽扇,带领文舞的舞者站在东边台阶下的南面;还有两个拿着幢幡,带领少数民族的舞者站在武舞队伍的西南方;所有舞者都面向北方。武舞是《平定天下之舞》,象征着凭借武力平定叛乱;文舞是《车书会同之舞》,象征着凭借文治带来太平盛世;少数民族的舞蹈是《抚安四夷之舞》,象征着凭借恩威服众远方来宾。

负责演奏大乐的两个人,拿着戏竹(一种乐器),带领大乐队在丹陛西边列队;文舞和武舞的乐队在丹陛东边列队;少数民族的乐队在少数民族舞蹈队伍北边列队,所有乐队都面向北方。

皇帝要出发的时候,仪仗队开始行动,大乐奏响。皇帝升座后,乐队停止演奏。敬第一杯酒时,和声郎举起指挥旗,唱奏《起临濠之曲》。领乐的两人带领歌者和乐师走到酒案前,面向北面,站好。演奏完毕,放下指挥旗,负责乐队指挥的人带领所有乐工退下。

接下来,依次演奏了《开太平之曲》、《安建业之曲》、《削群雄之曲》、《平幽都之典》、《抚四夷之曲》、《定封赏之曲》、《大一统之曲》、《守承平之曲》。每次举起和放下指挥旗,歌者和乐师的进退,都按照之前的礼仪进行。

第一次上菜时,和声郎举起指挥旗,唱奏《飞龙引之乐》,大乐奏响。吃完饭后,乐队停止演奏,放下指挥旗。

之后又依次演奏了《风云会之乐》、《庆皇都之乐》、《平定天下之舞》、《贺圣朝之乐》、《抚安四夷之舞》、《九重欢之乐》、《车书会同之舞》、《万年春之乐》。每次举起和放下指挥旗都按照之前的礼仪进行。

九首乐曲和三支舞蹈结束后,皇帝起身,大乐奏响。进宫后,乐队停止演奏,和声郎拿着指挥旗,带领所有乐工依次退场。

宴会上的音乐,后来又演奏了两遍。四年的时候,定下来的九支曲子分别是:《本太初》、《仰大明》、《民初生》、《品物亨》、《御六龙》、《泰阶平》、《君德成》、《圣道行》、《乐清宁》。这些歌词,是詹同和陶凯写的。十五年的时候,又定下来的九支曲子分别是:《炎精开运》、《皇风》、《眷皇明》、《天道传》、《振皇纲》、《金陵》、《长杨》、《芳醴》、《驾六龙》。

大型朝贺仪式上,教坊司会在殿宇东西两侧,面向北方演奏中和韶乐;在丹陛东西两侧,同样面向北方表演大型舞蹈。皇帝驾到时,就演奏《圣安之曲》。皇帝升座接受贡品时,音乐停止。百官行礼,大乐奏响。行礼完毕,音乐停止。进献表章时,大乐奏响。进献完毕,音乐停止。宣读表章内容,致贺完毕后,百官俯伏在地,大乐奏响。行礼完毕,音乐停止。宣读圣旨完毕,百官载歌载舞,山呼万岁,大乐奏响。行礼完毕,音乐停止。皇帝离席时,演奏《定安之曲》,引导皇帝前往华盖殿,音乐停止。百官依次退朝。

话说这盛大的宴会开始了,宫里负责音乐的教坊司,在殿内奏起了《中和韶乐》,殿外也奏起了盛大的乐曲,殿下的舞队也准备就绪,一共三个舞队。皇上来了,大乐齐奏。皇上登上了座位,音乐停了。文武百官列队在殿外,面向北方行礼,大乐又响了起来。百官行礼完毕,音乐停下。

接下来是上菜了,音乐又响起来。菜上齐了,音乐停下。然后是献花,音乐再响,献花完毕,音乐停下。第一杯酒端上来了,教坊司奏响了《炎精开运之曲》,音乐奏起。内外官员行礼完毕,音乐停下。然后是散花,音乐响起,散花完毕,音乐停下。第二杯酒,教坊司奏响了《皇风之曲》。音乐停下,上汤。乐队吹奏着欢快的乐曲,一路从殿外走到殿内,乐曲停下,殿内的乐队奏起音乐。百官都吃上了饭菜,音乐停下。

武舞表演开始了,教坊司奏响了《平定天下之舞》的伴奏音乐。第三杯酒,教坊司奏响了《眷皇明之曲》,上酒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教坊司奏响了《抚安四夷之舞》的伴奏音乐。第四杯酒,奏响了《天道传之曲》,上酒上汤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奏响了《车书会同之舞》的伴奏音乐。第五杯酒,奏响了《振皇纲之曲》,上酒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接下来是精彩的杂耍表演。

第六杯酒,奏响了《金陵之曲》,上酒上汤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表演的是八蛮献宝。第七杯酒,奏响了《长杨之曲》,上酒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表演的是采莲舞。第八杯酒,奏响了《芳醴之曲》,上酒上汤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表演的是鱼跃的节目。第九杯酒,奏响了《驾六龙之曲》,上酒的仪式和之前一样。音乐停下,酒宴结束,撤下酒杯。上汤,上主菜,音乐响起。百官都吃饱喝足了,音乐停下,百花舞表演开始。宴会结束,撤掉桌案。

群臣起身,面向北方行礼,音乐响起。行礼完毕,音乐停下。皇上起身,大乐齐奏,鞭炮齐鸣,百官依次退场。

这就是这次朝贺宴会的乐歌节奏安排。

明朝洪武元年,宫廷乐器的规格就定下来了。乐器演奏人员一共62人,乐器包括:编钟、编磬各16个,琴10张,瑟4张,搏拊4个,柷、敔各1个,壎4个,篪4个,箫8个,笙8个,笛4个,还有一个应鼓。负责唱歌的歌工有12人;还有一个协律郎,拿着指挥棒领队。

七年后,又增加了4个籥,4个凤笙,壎也增加了2个,搏拊也增加了2个,乐工总数就变成了72人。跳舞的人呢,武舞演员62人,领舞的2人,每个人都拿着干戚;文舞演员也是62人,领舞的2人,每个人都拿着羽籥;还有两个舞师拿着节指挥跳舞。所有参与舞蹈的人加起来一共130人。不过,文庙的乐队规模相对小一些,只有60人,乐器包括:编钟、编磬各16个,琴10张,瑟4张,搏拊4个,柷、敔各1个,壎4个,篪4个,箫8个,笙8个,笛4个,还有一个大鼓;歌工有10人。

洪武六年,还铸造了太和钟。这口钟的样式,是仿照宋朝的景钟做的。它高八尺一寸,用九九八十一这个数字来确定尺寸。钟身上装饰着九条龙,龙的支架也雕成龙形,然后把它安放在圜丘斋宫东北角建的一座小楼里。郊祀的时候,皇帝的车驾一启动,太和钟就开始响;皇帝上祭坛的时候,钟声停止,其他的乐器开始演奏;祭祀仪式结束后,皇帝上车回宫,钟声又响起来;直到皇帝的车驾离开,乐队演奏完毕,钟声才停止。

洪武十七年,这口钟又重新铸造了一次,比原来矮了四分之一。

皇上登基那会儿,三年的时候,就定下了在丹陛上演奏的大乐,乐器可不少呢:箫四个,笙四个,箜篌四个,方响四个,头管四个,龙笛四个,琵琶四个,闉六个,杖鼓二十四面,大鼓两个,板子两个。

过了好些年,到二十六年的时候,又在宫殿里定下了演奏的韶乐,这回乐器更多了:箫十二个,笙十二个,排箫四个,横笛十二个,壎四个,篪四个,琴十个,瑟四个,编钟两个,编磬两个,应鼓两个,柷一个,敔一个,搏拊两个。丹陛大乐也升级了:戏竹两个,箫十二个,笙十二个,笛十二个,头管十二个,闉八个,琵琶八个,二十弦八个,方响两个,鼓两个,拍板八个,杖鼓十二面。

皇后娘娘过生日的时候,命妇们去朝贺,那场面也相当隆重,专门准备了女乐队:戏竹两个,箫十四个,笙十四个,笛十四个,头管十四个,闉十个,琵琶八个,二十弦八个,方响六个,鼓五个,拍板八个,杖鼓十二面。 正旦、冬至、千秋节这三个大节,都是这么排场。后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过节的时候,也沿用了这个规格。

平时朔望日朝拜的时候,乐器就相对简单些了:戏竹两个,箫四个,笙四个,笛四个,头管四个,闉两个,琵琶两个,二十弦两个,方响一个,鼓一个,拍板两个,杖鼓六面。

话说朱元璋当皇帝那会儿,对宫廷里的宴会和祭祀仪式那是相当重视。洪武元年,他就规定了宫廷宴会的音乐演奏:箫六支,笙六支,歌唱演员四位。这规格还不算高,正式的大型宫廷宴会“丹陛大乐”就厉害了,那乐器可多了:戏竹二支,箫四支,笙四支,琵琶六支,闉六支,箜篌四支,方响四支,头管四支,龙笛四支,杖鼓二十四面,大鼓两面,板儿两块。 文武百官的舞蹈也配乐,乐器有:笙二支,横管二支,闉二支,杖鼓二面,大鼓一面,板儿一块。还有少数民族的舞蹈,乐器也各有特色:腰鼓二面,琵琶二支,胡琴二支,箜篌二支,头管二支,羌笛二支,闉二支,水盏一个,板儿一块。

过了几年,到洪武二十六年,他又重新规定了宫廷宴会的音乐:柷一,敔一,搏拊一,琴四,瑟二,箫四,笙四,笛四,壎二,篪二,排箫一,钟一,磬一,应鼓一。这回的“丹陛大乐”乐器配置也调整了:戏竹二支,箫四支,笙四支,笛二支,头管二支,琵琶二支,闉二支,二十弦二支,方响二支,杖鼓八面,鼓一面,板儿一块。 为了迎接皇帝用餐,还有专门的迎膳乐和进膳乐,乐器配置也各有不同。 迎膳乐:戏竹二支,笙二支,笛四支,头管二支,闉二支,杖鼓十面,鼓一面,板儿一块。 进膳乐:笙二支,笛二支,杖鼓八面,鼓一面,板儿一块。 此外,还有“太平清乐”:笙四支,笛四支,头管二支,闉四支,方响一支,杖鼓八面,小鼓一面,板儿一块。 总之,那乐器之多,场面之盛大,想想都觉得热闹非凡!

除了音乐,舞蹈和服装的规格也很讲究。洪武元年就规定了郊庙祭祀的服装,洪武三年又规定了朝贺仪式的服装。文武舞蹈的服装和表演方式也都有严格规定:文武两舞,每队都有三十二个舞者,分四排,每排八个人。武舞动作是“发扬蹈厉坐作击刺之状”,文舞动作是“进退舒徐揖让升降之状”。 每队舞者前面还有两位舞师,分别拿着旌旗和羽葆引领。少数民族的舞蹈也有十六个舞者,分四排,每排四人,动作是“拜跪朝谒喜跃俯伏之状”,同样由两位舞师,拿着幢幡引领。

这些,都是关于祭祀和朝贺的音乐、舞蹈、乐器和服装的规定。 可见,朱元璋对这些仪式看得有多重!

话说当年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宫廷音乐有过几次调整和修改。那些低俗庸俗的乐章,他就让儒臣们改改词。而祭祀天地的那两首郊庙乐章,是太祖皇帝亲自创作的。后来祭祀合并在了一起,词又改了。祭祀社稷时,把仁祖也加进去一起祭祀,为此又创作了七首乐章。太祖皇帝曾经跟主管礼仪的大臣们说:“古代的乐府诗词,词藻典雅,内容端正。后世的诗词,词藻华丽浮夸,内容淫靡。所以,那些阿谀奉承、艳俗低下的词曲,我都不要。”

他还曾经让儒臣们创作回銮(皇帝回宫)的乐歌,其中包括《神降祥》、《神贶》、《酣酒》、《色荒》、《禽荒》等等,一共三十九章,取名为《御銮歌》,里面都暗含着劝谏皇帝的意思。不过,当时的创作人员,只注重通俗易懂,达不到汉晋时期诗歌那种铿锵有力、雅正健美的水平,所以也就没法流传下来吟诵了。宫廷里的韶乐,歌词都是教坊那些戏子写的,大多不符合雅正之道。十二个月的乐歌,是按照每个月的节律来演奏的;还有进膳、迎膳时演奏的那些乐曲,也都是用乐府、小令、杂剧之类的来娱乐取乐。当时社会风气浮夸喧嚣,淫靡之风盛行,这些本是太祖皇帝想要摒弃的东西,却反倒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廷里,也没人觉得奇怪。

永乐十八年,北京的郊庙建成了。祭祀和享用的礼乐仪式,跟以前一样。不过,宴会上的音乐舞蹈改动了一些:首先演奏《上万寿之曲》,表演《平定天下之舞》;然后是《仰天恩之曲》配《抚四夷之舞》;接着是《感地德之曲》配《车书会同之舞》;再然后是《民乐生之曲》配《表正万邦之舞》;接下来是《感皇恩之曲》配《天命有德之舞》;之后是《庆丰年之曲》;然后是《集祯应之曲》;再然后是《永皇图之曲》;最后是《乐太平之曲》。说实在的,这些曲子都挺粗浅的,舞蹈就更俗气了。

景泰元年,有个叫刘翔的助教上书批评这些音乐舞蹈。他说应该请教那些儒生,创作一些体现道德教化、君臣和谐的诗歌,再配上合适的音律,就像古代的《灵台》《辟雍》《清庙》《湛露》那样,来提升社会风气,成为一代盛典。可是,因为这些乐舞沿用时间太长了,最后也没人改。后来啊,教坊司的乐工演奏的那些中和韶乐,很多都不协调。成化年间,礼部官员曾经提议把乐工的数量增加三倍,这样就能好好培训,选拔出优秀的乐工。

弘治朝刚开始的时候,孝宗皇帝亲自下地耕田,教坊司就用杂剧来表演助兴,结果表演里夹杂着一些低俗的玩笑话。都御史马文升当时就严肃地把他们批评了一顿,把那些人赶走了。

后来,给事中胡瑞上奏说:“皇帝在御殿上接受朝拜,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典礼,但是殿中演奏的中和韶乐,竟然是由教坊司负责;祭祀岳山和渎水,三年一次的大祭,竟然也交给神乐观那些负责歌舞的人来操办,这也太不尊重神明,有损朝廷的威严了!我希望皇上能下令让大臣们讨论一下,像祭祀岳山渎水这样的重大祭祀,应该由有身份地位的官员来负责;至于中和韶乐,应该从民间挑选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进行培养,专门设立官职来管理。等时间长了,再根据他们的表现授予他们官职。”皇上觉得奏乐和祭祀都是沿袭了以前的旧例,所以没采纳他的建议。

马文升后来当了尚书,因为发生了一些灾异,他又上奏提出了很多建议,其中一条就是想办法恢复雅乐。这件事就交给了礼部官员去处理。礼部官员说:“高皇帝(朱元璋)曾经让儒臣们考证古代的八音,制作乐器,制定乐章,那些用来歌唱的歌词,很多都是高皇帝自己创作的。但是,到现在已经一百三十多年了,这些乐律都没有重新校正过,音律出现了很多错误,必须赶紧改正。而且,太常寺的官员恐怕难以胜任制作乐器和校正音律的任务。请求皇上命令各部门,广泛寻找全国各地有音乐才能的人,把他们请到京城来。等礼部官员们仔细讨论之后,再制作乐器,校正音律,这样才能恢复祖制,天下才能太平。”皇上同意了这个奏章。后来,皇上又下令在南京和各地的王府里挑选精通乐艺的人到京城来,但后来又因为礼部官员的建议而作罢了。

正德三年,武宗皇帝对内钟鼓司的负责人康能等人说:“庆成大宴,很多来自各地的官员和外国使臣都会来观看,所以一定要演奏盛大的音乐。最近音乐方面很荒废,这样有损朝廷的威严。”于是礼部就请求挑选三院乐工中年轻力壮的人,严格督促他们练习,还派人到各省去寻找有才能的乐工来京城服务。但是,负责管理的人员越来越杂乱,杂耍之类的节目在宫廷里越来越盛行。后来,河间等府奉命送来了乐户,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住处。这些乐工因为受到皇帝的宠幸,就经常说那些住在外面的人不应该只顾自己享乐,于是,那些从各省送来的技艺精湛的乐工又被调到了教坊司。这样一来,靠着朝廷供给吃住的人又增加了数百人,那些戏班子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臧贤就是靠着当伶人而得到皇帝的宠幸,和那些奸佞之臣一起争宠夺权了。

嘉靖元年,也就是1522年,御史汪珊建议皇帝,别再沉迷于那些玩乐享乐的事儿了,让教坊司别再弄些花里胡哨的新玩意儿献给皇上。皇帝觉得这主意不错,就采纳了。

那时候正赶上修订各种典礼制度,皇上自己也对音乐挺感兴趣的。他下令修建观德殿来祭祀献帝,还召集协律郎学习音乐,为祭祀活动做准备。后来世庙建成了,观德殿的名字也改成了崇先殿。皇上亲自创作了祭祀的乐章,让大学士费宏他们帮忙改改曲子的名字,好跟太庙的音乐区分开来。迎神的时候演奏的是《永和之曲》,初献是《清和之曲》,亚献是《康和之曲》,终献是《冲和之曲》,撤掉祭品的时候是《泰和之曲》,送神的时候是《宁和之曲》。

费宏他们又提了个建议,说皇上他老爸在位的时候,天下太平,没打过仗,所以这三次献祭都应该用《文德舞》。皇上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结果没多久,太常寺又来请求重新考虑这事儿。皇上就让礼部官员和张璁一起商量。张璁说:“音乐舞蹈的等级,是根据佾数来区分高低的,可没听说过用文舞还是武舞来区别的。要是用八佾的编制,只用文舞不用武舞,那就像两边的台阶,左边有了,右边却空着,这不合适啊!皇上您这是要举行天子该有的礼乐仪式,结果自己却降低了规格啊!”皇上听了张璁的话,觉得有道理,就还是决定用两种舞蹈。

公元九年二月,皇上开始在南郊祈求丰收。皇上亲自创作了乐章,还命令太常寺的人把乐谱协调好。这一年,皇上还第一次祭祀先蚕神,然后让礼部官员讨论祭祀的音乐和舞蹈。礼部官员说:“祭祀先蚕,周朝和汉朝都有这个仪式。但是,关于祭祀先蚕的音乐舞蹈的具体仪式和程序,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唐朝开元时期关于祭祀先蚕的仪注记载,大乐令在北郊祭坛里设置宫县和轩县,女工们都列在后面,这说明祭祀先蚕用女乐是可行的。《唐六典》里记载,宫县的舞蹈是八佾舞,轩县的舞蹈是六佾舞,所以祭祀先蚕用八佾舞也可以说得通。但是,《唐六典》只说了舞者的冠服,没说舞女的冠服。陈旸的《乐书》里画的祭祀先蚕图,也只有《宫架登歌图》,没有舞蹈的图。虽然祭祀有音乐有舞蹈是正常的,但是周汉时期的制度已经考证不出来,宋朝祭祀先蚕的时候,只是由官员代替,也没法参考。只有开元时期的记载比较接近古代,陈旸《乐书》的考证也比较可靠。之前祭祀先农神的时候,因为佾舞的舞者人数不够,把八佾舞降为六佾舞,那么现在祭祀先蚕,只用音乐和唱歌,不用舞蹈,也符合古代的制度。而且这样也能体现对先农神的祭祀规格有所降低。”皇上认为舞蹈不适合女子参与,就取消了舞蹈,让礼部官员讨论一下女乐的服装,然后汇报给他。礼部官员说:“北郊阴气较重,颜色应该偏黑。同色相感,这是祭祀神灵的道理。汉朝在东郊祭祀蚕神,魏朝在西郊祭祀蚕神,祭祀时用的颜色都偏青色,这都不符合规矩。女乐的服装应该穿黑色的。”于是,就只用六种乐器演奏的音乐,取消了舞蹈。女乐们都穿黑色的衣服和帽子,就这样确定了祭祀先蚕的乐章。

因为祭祀典礼的场所刚刚确定了南北郊的位置,又恢复了祭祀太阳和月亮的仪式,皇上命令文臣们参考洪武年间的旧乐歌,对这些乐歌进行修改。礼部官员于是建议广泛搜集资料,寻找像宋朝的胡瑗、李照那样,在音乐方面很有名望的人。皇上就授予他们太常寺的官职,让他们考定雅乐。给事中夏言推荐了已经退休在甘肃做行太仆寺丞的张鹗,皇上就下令召见他。张鹗到了之后,就说:

首先,要确定正乐,就得先确定元声。元声的产生,要追溯到天地混沌初开,亥时和子时交替的时候。一点点积累,从细微到明显,逐渐形成完整的乐律。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三十分,所以说声音产生于白天,乐律产生于特定时刻。气是声的根本,声是气的表现。要是只拘泥于乐器来寻找元气,那元气就无法充分发挥,反而被乐器所限制,那还怎么确定黄钟的音律,制定历法呢?

应该像蔡元定那样,用很多截好的竹管来模拟黄钟的音律,每根竹管的长度都相差一分。在冬至那天,根据乐律来观察,按照方法来选择合适的竹管。那些竹管里灰尘先飞起来的,就是找到了元气。然后验证一下时间,如果是在子时初刻的二刻,就把子时初刻的标记移到二刻;如果是在正二刻,就把子时正一刻的标记移到正二刻。让懂历法的官员参与观测,大家一起验证,这样才能找到元声,恢复古代的音乐。

再说说古乐器:古人制作十六编钟,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方便转调而设计的。下八钟分别是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上八钟分别是夷则、南吕、无射、应钟、黄钟、大吕、太簇、夹钟。现在只用黄钟一个音调,没有完整的十六编钟,古人制定乐律的方法已经失传了。更别说现在太常寺只用五、凡、工、尺、上、一、四、六、勾、合这些字来记录音律,离古法越来越远了。比如,黄钟对应“合”字还算对,但用大吕对应下四,太簇对应高四,夹钟对应下一,姑洗对应高一,夷则对应下工,南吕对应高工等等,都是一个音用两个字来表示,这样怎么转调取律呢?现在只用黄钟一个音,其他的都丢了。

好家伙,这说的可是古代音乐理论!简单来说,黄钟、大吕、太簇、夹钟这四个音,是最高级的四个清音。黄钟就像皇帝,地位最高,其他音都得听它的。黄钟是宫音,其他十一个音都得跟着它走,谁都不能越界。

要是用夹钟做宫音,那无射就成了徵音,无射上面一个音仲吕就成了商音,仲吕下面一个音黄钟就成了羽音。但是,黄钟这个正律音很长,它和仲吕(商音)的关系不是简单的三分之一,所以如果用黄钟做羽音,就得用它的子音,也就是上黄钟六的清音,其实就是不敢用黄钟的全音,只用它的一半。其他的音也差不多都是这个道理。这就是这四个清音的来历。编钟有十六个,道理也是一样的。

宋朝的胡瑗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把这四个清音的尺寸都缩小了一点,想让它们都符合这个理论。但是,黄钟和太簇这两个音虽然能凑合,大吕和夹钟这两个音却不行,结果十二律和五声音阶都变得不标准了。李照和范镇他们只用十二律,不用这四个清音,这样虽然符合三分损益的原则,听起来也和谐,但是从夷则开始,那些其他的音,还能分出尊卑,避免互相冲突吗?

我查了一下《周礼》,里面讲到圜钟、函钟、黄钟,以及天地人三宫的说法,还有祭祀用的两种音乐,一种是荐神乐,一种是降神乐。

这荐神乐呢,就是用黄钟做宫调,唱大吕,子丑合,跳《云门》舞来祭祀天神;用太簇做宫调,唱应钟,寅亥合,跳《咸池》舞来祭祀地祇;用姑洗做宫调,唱南吕,辰酉合,跳《大韶》舞来祭祀四方;用蕤宾做宫调,唱林钟,午未合,跳《大夏》舞来祭祀山川;用夷则做宫调,唱小吕,巳申合,跳《大武》舞来祭祀祖先,跳《大濩》舞来祭祀祖先的母亲。

降神乐呢,冬至在圜丘祭天,就用圜钟做宫调,黄钟做角调,太簇做徵调,姑洗做羽调,这三个是阳律相继的。相继,是天的规律啊。夏至在方丘祭地,就用函钟做宫调,夹钟做角调,姑洗做徵调,南吕做羽调,这三个是阴律相生的。相生,是地的功用啊。祭祀宗庙,就用黄钟做宫调,大吕做角调,太簇做徵调,夹钟做羽调,这三个是律吕相合的。相合,是人的情感啊。

话说这圜钟啊,就是夹钟。它产生于房宿星宿之气,代表着天地间的中央,祭天就从这宫调开始,在琴上对应角弦的第十个徽,也就是卯位。 函钟呢,就是林钟,它产生于坤位之气,在井宿东边舆鬼星之外,主宰着地祇,祭地就从这宫调开始,在琴上对应徽弦的第五个徽,也就是未位。黄钟呢,产生于虚危星宿之气,代表着宗庙,祭祀人鬼就从这宫调开始,在琴上对应宫弦的第三个徽,也就是子位。

至于说六次变化天神就降临,八次变化地祇就感应,九次变化人鬼就享祭,这并没有什么难易之分。其实啊,阳数是从子位开始,最终到少阴的申位;阴数是从午位开始,最终到少阳的寅位。圜钟在卯位,从卯到申正好六个数,所以六次变化天神就降临了。函钟在未位,从未到寅正好八个数,所以八次变化地祇就感应了。黄钟在子位,从子到申正好九个数,所以九次变化人鬼就享祭了。这些都是用本源的音律,来召唤本位的神灵,所以感应迅速。

有些人可能会说,自汉朝以来,天地鬼神都习惯了新的音律,干嘛还要改?他们不知道,从人的角度看天地,从汉朝到现在已经一千七百年了;但从天地的角度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然后,他就上交了自己写的两本书。一本叫《大成乐舞图谱》,从琴瑟到各种乐器,都逐字谱写出来了。另一本叫《古雅心谈》,列出了十二张图来象征十二律,每张图都有说明。他还认为琴是正声,是音乐的根本。所有郊庙祭祀的大乐,他都详细标注了琴弦的定徽,各有其意义。他自己也说,这些都是他用心领悟到的,就像造轮子的技巧一样,不是光靠嘴巴能说清楚的。

他把书递交给了礼部。礼部官员说:“音律废弃已久,太常寺的官员们都只习惯用工尺谱,根本不知道什么黄钟之类的调式。我们最近奉旨演习新定的郊祀乐章,中间问到古人的制度,完全答不上来。这位先生(指鹗)说四清声是旋宫的根本,他对琴弦定徽的注解,已经深刻认识到现在音乐的弊端了。他甚至想把历法知识拿来参考,这真是探究根本的论述啊,可不是现在主管音乐的人能做到的。”于是,就授予他太常寺丞的职位,让他去太和殿校定乐舞。

哎,那鹗啊,就赶紧跟皇上汇报说:“你看,《周礼》里头,郊祀和宗庙祭祀的音乐,那可是不一样的。尊长和子孙,祭祀规格自然也不同,音乐的音律也各不相同。我仔细听了世庙的乐章,发现用的是林钟做主音,这跟太庙的黄钟主音,完全不一样啊,我心里头犯嘀咕。按说世庙和太庙的礼仪是一样的,可这音乐却不一样,这怎么回事呢?

函钟啊,那是祭祀地祇用的,代表着坤方,对应着井宿和鬼宿的星宿,音乐奏八变,是为了报答大地养育万物的恩情。所以用林钟做主音,从林钟开始,也以林钟结束。黄钟呢,那是祭祀宗庙用的,代表着子野,对应着虚宿和危宿的星宿,音乐奏九成,是为了报答祖先的恩德。所以用黄钟做主音,从黄钟开始,也以黄钟结束。这两种音乐,道理和使用方法都各有讲究,音律和数量上也暗合着某种规律。更何况,天地好比父母,君主好比是宗族子孙。现在却用祭祀母亲的音乐来祭祀儿子,恐怕世庙在天之灵,会不安宁,也享受不到祭祀的诚意啊。不知道编排这音乐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了一下以前的乐谱,上面写着是黄钟,音调跟太庙一样。但仔细一听这七个音,少了一个音律。我现在已经修改好了,这样一来,祖孙的祭祀音乐就和谐统一了,函钟和黄钟这两个主音也保持了平衡,尊长和子孙的规格都兼顾到了,神灵和人都满意了。”

皇上就下令让礼部官员去处理这事儿。

李时他们上奏说:“孙鹗说的那些,跟我们从律吕方面的书里看到的,基本上一致。你看啊,黄钟调,是以黄钟为宫,太簇为商,姑洗为角,蕤宾为变徵,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以前的乐章,用合、用四、用一、用尺、用工这五个音。它去掉蕤宾的勾,反而用再生黄钟的六,这就是旧乐章的错误。要是林钟调呢,就是以林钟为宫,南吕为商,应钟为角,大吕的半音为变徵,太簇的半音为徵,姑洗的半音为羽,蕤宾的半音为变宫。最近沈居敬重新整理乐章,用合、用四、用一、用工、用六。这‘合’是黄钟;‘四’是太簇的正音;‘一’是姑洗的正音;‘六’是黄钟的子音。用林钟做宫调,却用到的角、徵、羽,都不是它本身的均匀的音,这太不对了!况且林钟调,本来就不适合在宗庙里用,而太庙和世庙,又不能用不同的调子,孙鹗的意见非常正确。从现在开始,应该用以前的音律协和方式,只是加上蕤宾的勾音,去掉再生黄钟的六,改用应钟的凡音,这样才能达到黄钟一均,在感格天地方面,会有很大的提升。”

皇帝就命令孙鹗重新确定庙享的乐音,并且追究沈居敬等人的责任。孙鹗查阅乐谱,制定了祭祀天地社稷的乐歌,呈献上去。皇帝很高兴他的努力,提升他做了少卿,负责教导雅乐。

夏言又提到,古代有龙出现就举行祈雨仪式,命令乐正学习盛大的乐舞,跳皇舞。他请求按照古礼,制定大雩(祈雨)的仪式。在三献礼完成之后,九奏乐停止的时候,他根据《云汉》诗的辞藻,创作了一首名为《云门》的乐曲,让文武官员和舞者一起跳舞歌唱。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

话说七庙建好了,但是祭祀的音乐还没准备好。礼官就建议重新制定宗庙的雅乐,说:“德、懿、熙、仁四位祖宗已经去世很久了,以前的乐章不太合适了。太祖开国,太宗巩固政权,历代皇帝都保持了江山社稷,应该创作新的颂歌,来祭祀在天之上的祖先,流传万世。不管是单独祭祀,还是定期祭祀,或者大型祭祀,诗歌颂词都要歌颂祖先的功德,应该命令儒臣撰写,再由皇帝定夺。乐器、舞蹈等,都按照太庙的样式来准备。”皇帝批准了。后来,尊奉献帝为睿宗,把他一起供奉在太庙。于是,春天单独祭祀、春秋冬三季的定期祭祀、冬天的大型祭祀的乐章,都重新制定了。

过了十八年,皇帝巡狩到兴都,亲自创作乐章,在飞龙殿祭祀上帝,并祭祀皇考(父亲)。后来,七庙失火了,又恢复了以前的合堂祭祀制度,一年四季的定期祭祀,乐章和乐器都沿用旧制。开始的时候,增加了七庙的乐官和乐舞人员,从四郊九庙到太岁神祇等各个祭坛,乐舞人员加起来一共两千一百名。后来稍微裁减了一些,保留了一半。

张鹗升任太常卿后,再次提出之前的建议,上书提出三件事:一是建议设置特钟、特磬作为乐器;二是建议恢复宫县(古代乐器),以符合古代制度;三是建议根据元气来确定钟律。这事儿交给了礼官讨论,礼官说:“特钟、特磬适合悬挂在乐器架上,放在庙廷里不太方便移动,所以不能更改制度。只有黄钟才是声音的根本,根据元气来确定钟律的方法,实际上是寻找中和之气来确定中心音,这是制作乐器最根本的原则。具体方法,就像在厚实的房间里堵住门窗,用管子装满灰,上面盖上绸布,根据历法推算,等到灰烬飞起来,再用累黍来验证,这些都有成熟的方法可以遵循。具体做法,是在圜丘外墙的空地上建一间屋子,选派懂得历法和节气的人去负责这项工作,等到有了初步的结果,再由官员进行检验。”皇帝同意了。于是下令从山西长子县羊头山取黍,大小中等三种,每种五斗,用来根据元气确定钟律。

明朝从太祖皇帝到世宗皇帝,宫廷的乐章改了好几次,但是乐器的音律制作方法,一直都没人能说清楚。吕怀、刘濂、韩邦奇、黄佐、王邦直这些人虽然写了不少书,但他们都不是负责音乐的官员,所以说的都是些空话。张鹗虽然因为懂音乐而当了官,但他对音律的判断依然很模糊,没法制定准确的音律标准。

弘治年间,福建莆田的李文利先生写了一本叫《律吕元声》的书,他只相信《吕览》里说的黄钟音长三寸九分。世宗皇帝刚上任的时候,御史范永銮把这本书呈献上去,但书里的说法跟古法相悖,所以没法采用。嘉靖十七年六月,辽州同知李文察献上了他写的四种关于音乐的书,礼部官员认为书中关于乐理和乐谱的内容,有很多是前人没提到的。于是,朝廷就授予李文察太常寺典簿的职位,以此来鼓励他。但是,他书里说的“根据人声来考定五音”这种方法,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到了神宗皇帝时期,郑王世子郑载堉写了《律吕精义》、《律学新说》、《乐舞全谱》等好几本书,还郑重其事地进献给皇帝。崇祯六年,礼部尚书黄汝良又进献了一本《昭代乐律志》。这本书被送到了史馆,用来做参考,但也没来得及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