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洪武元年,中书省的大臣李善长他们奉着皇帝的命令,上交了一份叫做《郊祀议》的奏章。这奏章里大概说了些啥呢?

奏章里头主要讲的是祭祀的事儿,什么郊祀啊、配位啊、郊祀的具体仪式啊,还有祈求丰收的祈谷仪式、大规模的求雨仪式大雩,以及隆重的祭祀宴会大飨,还有那些重要的节日祭天等等。这些个事儿,都得好好说道说道,得讲究个规矩。

总之,这《郊祀议》就是一本关于古代祭祀典礼的详细说明书,从祭祀的地点、祭祀的对象、祭祀的程序,到祭祀的礼器、祭祀的乐舞,都做了详细的规定。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安危,关系到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得认真对待。

话说古代帝王嘛,做事讲究天人合一,既要了解天意,也要观察地势。所以,冬天到冬至的时候祭天,夏天到夏至的时候祭地,这是顺应阴阳之道的道理。《周礼·大司乐》里就写着:“冬至祭天,夏至祭地。” 《礼记》里也说:“在郊外祭祀天帝,在国内祭祀社稷神。”又说:“郊祭是为了彰显天道,社祭是为了彰显地道。” 《尚书》里还有“敢昭告于皇天后土”这句话。古时候,人们有时称祭祀的对象为地祇,有时叫后土,有时叫社神,其实都是祭祀大地,都是相对天帝而言的。这都是三代以来的正规祭祀礼仪,也是对经典的正统解释。

从秦朝开始,就设立了四畤,祭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帝。汉高祖又增加了北畤,祭祀黑帝。到了汉武帝,又搞了个雍畤,还有渭阳五帝、甘泉太乙的祭祀,但是对昊天上帝的祭祀却一直没正式举行。魏晋以后,一部分人跟着郑玄的说法,认为天有六种名称,一年要祭祀九次。另一部分人则跟着王肃的说法,认为天只有一个,哪来的六种名称?一年祭祀两次就够了,哪来的九次?虽然说法不一样,但大多都参考了郑玄和王肃这两位学者的观点。

汉武帝时期,有个叫宽舒的官员提议,在汾阴建立后土祠,祭祀规格和祭天一样。后来,人们就在北郊之外,又建了后土祠。郑玄因为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纬书)误导了,说夏至要在方丘上祭祀昆仑之神,七月要在泰折坛祭祀神州之神,把祭祀活动分成了两次。后世也跟着这样做了,一年祭祀两次。王莽篡汉的时候,取消了甘泉泰畤的祭祀,恢复了长安南北郊的祭祀。规定正月上辛日或丁日,皇帝要亲自在南郊祭祀天地。从汉朝到唐朝,一千多年都是这么合祭天地。而单独祭祀北郊的皇帝,只有魏文帝、周武帝、隋高祖、唐玄宗这四位。宋神宗元丰年间,有人建议取消合祭。绍圣、政和年间,一会儿合祭一会儿分祭。高宗南迁以后,就一直采用合祭的礼仪。元成宗开始合祭天地和五方帝,后来又设立南郊,专门祭祀天。泰定年间,又恢复了合祭。到了元文宗至顺年间,就只祭祀昊天上帝了。

现在应该遵循古代的制度,在南北郊分别祭祀天地。冬至的时候,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同时祭祀大明、夜明、星辰、太岁。夏至的时候,在方丘祭祀皇地祇,同时祭祀五岳、五镇、四海、四渎。

朱元璋按照大家的建议,就在钟山北面建了圜丘,南面建了方丘。过了三年,他又在圜丘加上了祭祀风、云、雷、雨的仪式,在方丘加上了祭祀全国山川神灵的仪式。七年后,他又在南北郊分别设立了祭祀全国神祇的坛。九年的时候,他正式确定了郊祭的礼仪,即使皇帝有三年丧期,祭祀也不能中断。

十年秋天,朱元璋因为斋戒期间阴雨连绵,读了京房关于灾异的著作后,觉得分开祭祀天地,心里总觉得不太妥当。于是,他下令在南郊建造一座大祀殿。这一年冬天,因为大祀殿还没建好,就在奉天殿里举行了合祀仪式,并且亲自写了祭文。祭文中表达的意思是:人君侍奉天地就像侍奉父母一样,不应该把祭祀地点分开的。于是,他就决定每年春天都要在孟春举行合祀,并且把这个规定永久地执行下去。

十二年正月,终于在大祀殿举行了第一次合祀仪式,朱元璋还亲自写了《大祀文》并亲自演唱了九章祭歌。到了永乐十八年,北京的大祀殿建成了,规模和南京的一样。至于南京原来的郊坛,国家有大事的时候,就派官员去祭祀。

嘉靖九年,皇帝朱厚熜刚搞定了《明伦大典》,又开始琢磨祭祀的事儿。郊庙里供奉的那些神仙啊,他都想着要好好查查古法,改改旧章。他就问大学士张璁:“《尚书》上说燔柴祭天,还说‘类于上帝’,《孝经》上说‘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这说法不一样啊。朱熹说,在坛子上祭祀叫祭天,在屋檐下祭祀叫祭帝。现在咱们的大祀是在殿里举行,这不就是屋檐下祭帝吗?根本没看到祭天的礼仪啊。再说,上帝、皇地祇都一起祭祀在一个地方,也不是专门祭祀上帝啊。”

张璁说:“咱们国家刚建立的时候,是按照古礼,分开祭祀天地,后来又合在一起祭祀了。有人说,大祀殿,坛在屋上,屋就是明堂,坛就是圜丘,历代皇帝都这么做的,这也是孔子的说法,是沿袭周朝的制度。”皇帝又跟张璁说:“冬至夏至分开祭祀,这是几千年不变的规矩。现在这大祀殿,跟周朝的明堂差不多,但说是圜丘,这就不对了。”张璁就详细地解释了《周礼》,以及宋朝陈襄、苏轼、刘安世、程颐他们关于祭祀分合的各种不同意见,还说祖宗的制度已经定下来了,不敢轻易改动。

皇帝特别想确定郊祀的制度,就在奉先殿太祖庙前卜问吉凶,结果不吉利。他又问大学士翟銮,翟銮也详细地解释了历代祭祀制度的变迁。皇帝又问礼部尚书李时,李时说需要点时间,多选些儒臣,好好研究研究,恢复古代的祭祀制度。皇帝又去太祖庙卜问,还是不吉利,这事儿只好暂时搁置了。

夏言大人建议皇上举行亲蚕礼。皇上说,古代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这和咱们正在讨论的郊祀仪式正好相呼应,就让璁去问问夏言,详细说说郊祀的计划。夏言就上书了,说:“咱们国家祭祀天地,还有太祖、太宗的合祀,以及其他祭祀活动,举行的时间都不是在冬至,而是在孟春,这都不符合古代典籍的记载。应该让大臣们好好研究一下《诗经》、《尚书》、《礼记》里关于郊祀的记载,还有汉朝、宋朝的儒学家匡衡、刘安世、朱熹等人的论述,以及太祖时期最初分祀的旧制度,陛下您仔细斟酌后再做决定。这可是关系到国家中兴的大事啊!” 礼科给事中王汝梅等人却批评夏言的意见不对,皇上狠狠地批评了他们。然后皇上命令礼部让大臣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并且说:“汝梅他们引用《召诰》里郊祭用两头牛的记载,说这明明说明要合祭天地。其实用两头牛,一头是天子,一头是配偶,可不是天地各一头牛啊! 还有人说天地合祀,是子女侍奉父母的道理,比作夫妻同桌吃饭。这种说法太轻率了! 又有人说郊祭是祭天,社稷祭祀是祭地。古代根本没有北郊,社稷祭祀是祭祀五方土地之神,也就是五方帝,可不是皇地祇啊!社稷祭祀的地点不同,从天子到老百姓,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地方祭祀。所以《礼记》里才有‘亲地’的说法,这可不是说祭祀社稷就等于在方泽祭地啊!” 璁还上交了一本《郊祀考议》。

当时詹事霍韬非常反对郊祀的议论,并且说分祀的说法,只在《周礼》里看到过,而《周礼》是王莽伪造的书,不能作为依据,于是夏言又上书了:

《周礼》这本书,对祭祀的描写特别详细。《大宗伯》篇里说,祭祀天神,要用禋祀、实柴、槱燎这些仪式;祭祀地祇,要用血祭、{艹貍}沈、趯辜这些仪式。《大司乐》篇记载,冬至这天,在圆形的郊坛上祭天,夏至这天,在方形的社坛上祭地。天地分开祭祀,这可是由来已久的事了。所以宋朝的学者叶时就说过:“关于郊坛和社坛合祭还是分祭的问题,应该以《周礼》为准。”现在那些主张合祭的人,既然认为大社是祭祀土地神的地方,那南郊就不应该再祭祀皇地祇了,为什么又说分祭不行呢?合祭的说法,实际上是从王莽开始的,汉朝以前都是分祭,汉朝以后虽然也有过合祭,但并不多见。宋朝元丰年间讨论过一次,元祐年间又讨论过一次,绍圣年间又讨论过一次,三次都主张合祭,但最终都没能改变,原因是郊祭的费用太高,每次都要耗费大量的国库资金,所以为了省钱方便才这么做的,并不是说分祭不符合礼制。

现在那些主张合祭的人,常常拿太祖的制度来吓唬人。他们知道合祭是太祖定下来的制度,所以不能改,却不知道分祭也是太祖最初的制度,是可以恢复的。他们知道《大祀文》是太祖的明确指示,所以不能违背,却不知道《存心录》也是太祖留下的典籍,是可以遵循的。反正都是太祖的制度,那就选择符合礼制的那一套就行了。敬畏上天,效法祖宗,这两条路不能走岔了。《周礼》这本书,朱熹认为是周公辅助成王时制定的,用来规范后世,用心良苦,我们怎么能用王莽的伪造之说来污蔑它呢?再说,合祭以后再配祭土地神,也是从王莽开始的。如果王莽真的伪造了这本书,为什么不把郊坛和社坛的制度,以及祭祀天神地祇的仪式都删掉,另立一套说法呢?

礼部把大臣们关于郊祀仪式的讨论结果呈报给皇帝,奏章里说:主张分祭的人,有都御史汪鋐等82人;主张分祭,但认为现在时机还不适合修改成宪的人,有大理寺卿张璁等84人;主张分祭,并且认为山川坛应该改成方丘的人,有尚书李瓒等26人;主张合祭,不认为分祭有什么不对的人,有尚书方献夫等260人;对这事儿没啥意见的人,有英国公张仑等198人。我们遵照您的旨意,综合大家的意见。分祀符合古代礼制,但是一旦建坛,工程量巨大。《礼记》上说,祭天叫“屋祭”,既然称“昊天上帝”,那就应该“屋祭”。所以应该继续在大祀殿专门祭祀上帝,把山川坛改成地坛,专门祭祀皇地祇。这样既省去了兴建的麻烦,祭祀起来也方便。

皇帝又指示说,应该遵循祖宗的旧制,在坛上露天祭祀,分设南郊和北郊,在冬至和夏至这两天举行祭祀。然后有人又上奏说:“南郊合祀的制度沿袭已久,就像朱熹说的那样,‘千五六百年无人整理’。而陛下您却能打破千古以来的错误,立刻实行新的制度,这真是‘建诸天地而不悖’啊!”

随后,皇帝下令户部、礼部、工部派人一起去南郊选址。南天门外有一座天然的小山丘,大家认为旧址位置偏东,不适合继续使用。礼部官员想在具服殿南边稍远处建圜丘。然后又有人上奏说:“圜丘祭天,应该建得高大敞亮,以表达对天的敬意。大祀殿祭祀上帝,应该建得清静幽雅,以表示对上帝的虔诚。两种祭祀的意义不同,所以坛殿的距离也应该有所区别。请求在大祀殿稍南的地方建大祀殿,把圜丘移到前面,地势高耸,可以和大祀殿相匹配。”皇帝说:“可以。”于是就开始建造圜丘,当年十月完工。第二年夏天,北郊以及东西郊的祭坛也陆续建成,分祀的制度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万历三年,大学士张居正等人编纂的《郊祀新旧图考》呈献给皇帝。旧礼是太祖皇帝制定的,新礼是世宗皇帝制定的。

14世纪末,明朝刚建立那年,也就是洪武元年,要开始在南郊祭天了。负责祭祀的官员们就商量着,说要一起祭祀祖先。朱元璋(太祖)谦虚地拒绝了,亲自写了一篇祭文,到太庙去祭告说:“历代取得天下的皇帝,都把祖先配享祭天。我却不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功业还没完全完成,政治上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去年上天给了警告,东南方向有异象,雷火烧船、击打宫殿,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害怕自己配不上上天仁慈的恩德,所以不敢贸然把祖先配享祭天。只有祖先的神灵才能与上天沟通,如果上天问起,我希望把我的所作所为都呈报给上天,好的坏的,我都不会隐瞒。等到南郊祭天仪式结束,我将率领百官到太庙,举行告成大礼,一起分享上天的恩泽。”

第二年夏天,到了夏至,要祭祀方丘(祭地的地方),大臣们又提出来了。于是,朱元璋就把他的父亲,仁祖淳皇帝,配享祭天,地点在圜丘(祭天的地方)。第三年祭祀方丘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建文元年,改成了祭祀太祖。洪熙皇帝即位后,改元,下令说:“太祖受命于天,开创了明朝的基业;太宗中兴社稷,再次巩固了国家疆土。他们的圣德和功勋,都配得上天地。 《易经》上说:‘殷人祭祀上帝,以配享祖先’。我崇敬祖先,一直以此为念。正月十五日,要举行天地神祇的大祭祀,将皇祖(太祖)和皇考(太宗)一起配享祭祀。” 然后,在郊祀之前,先到太庙和家庙去祭告,请求把太祖和太宗都一起配享祭祀。

嘉靖九年,给事中夏言上奏说:太祖和太宗一起列入祭祀,父子同列,查阅经书典籍,这事儿还真有点说不通。我觉得啊,周朝祭祀后稷来配天,咱们太祖完全够格;祭祀文王来配上帝,太宗也完全够格。

礼部官员们一起讨论,觉得祖宗配享已经一百多年了,不能轻易改。皇帝下旨,想在冬至和夏至祭祀的时候,让太祖配祭南郊和北郊,过年的时候让太宗配祭上帝在大祀殿。

然后大学士张璁、翟銮他们就说了,太祖太宗分着配祭,从道理上讲不太合适,还把仁宗皇帝以前写的诏书和祭祀文书都拿出来了。皇帝又下令在东阁开会讨论,大家伙儿都觉得:太庙祭祀,列祖列宗排排坐,一起祭祀也没啥问题啊。况且太祖太宗功劳都很大,圜丘和祭祀大殿祭祀的都是天,那配天的祖宗,不能少一个啊。我们私下商量了一下,南郊、北郊还有大祀殿,每次祭祀都应该让太祖太宗一起配祭。

皇帝最后还是觉得一起配祭不合礼制,就让内阁大臣们好好研究研究。张璁他们说:书上说“有先例的,就别轻易废除”,祭祀的事儿都得遵循这个规矩,更何况是祭祀祖宗这么大的事儿?再说古代郊祭和明堂祭祀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才能分开配祭。现在圜丘和大祀殿都在南郊,冬至祭祀报天的时候没有太宗,春天祭祀祈谷的时候没有太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皇帝回话说:万物都源于天,人都源于祖先。天只有一个,祖宗也只有一个。所以祭祀天地的时候,就应该只让高皇帝(太祖)配祭。文皇帝(太宗)的功劳难道不配祭天吗?但是开国建立政权,是高皇帝开始的啊。就像周朝的江山,是武王打下来的,但配天却只有后稷,配上帝只有文王,当时也没见谁争论功劳大小啊。于是皇帝就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

过了一阵子,夏言又上奏说:虞夏殷周的郊祭,只配一个祖宗。后来的儒生们牵强附会,把郊祭分成了两个,还错误地解释了《易经》里配享祖先和《孝经》里尊崇父亲的意思。导致唐宋时期改变了古制,出现了两个祖宗一起配祭,三个帝王一起配祭的情况。希望皇上能下定决心,按照之前的旨意来办。

皇帝回话说:礼部官员之前说太庙里一起祭祀没问题。但是祭祀皇帝和祭祀祖先不一样,这种说法不成立。还是让大家继续讨论。

于是礼部官员们又上奏说:南郊北郊虽然说是祖制,其实也是现在新创的。请按照圣上的旨意,都只让太祖单独配祭。至于大祀殿,那是太祖创建的,现在却不能让太宗一起配祭,恐怕太宗心里不安,还是应该让太祖太宗一起配祭。最后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了。

朱元璋当皇帝的第一年,冬天冬至那天,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 祭祀之前,皇帝先要斋戒四天,然后正式致斋三天。 祭祀前两天,皇帝要穿上通天冠和绛纱袍,检查祭祀用的牲畜和祭器。 第二天,相关部门就开始布置祭祀现场了。

到了祭祀这天,一大早皇帝就坐车驾到了大次(祭祀场所)。太常卿宣布祭祀仪式正式开始,皇帝换上衮冕(皇帝礼服)。宣布仪式开始后,皇帝入座就位,赞礼官开始唱迎神歌。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中和之曲》。然后赞礼官唱诵燔柴(焚烧祭品),郊社令(主管郊祀祭祀的官员)点燃柴火,在燎坛上焚烧整只小牛犊。

赞礼官唱诵请皇帝行礼,太常卿禀告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祭祀了。皇帝行两次跪拜礼,太子和其他在位的官员也跟着行两次跪拜礼。赞礼官唱诵奠献玉帛,皇帝走到盥洗的地方。太常卿说:“您之前斋戒了这么久,现在是奉祭的时刻,更要保持身心清洁,以示对神明的敬意。”皇帝拿着圭(祭祀用的玉器),洗手,擦手。放下圭,皇帝登上祭坛。太常卿说:“神明在上,您要保持庄严肃穆的仪态。”皇帝从午陛(祭坛的台阶)登上祭坛。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凝和之曲》。

皇帝走到昊天上帝神位前跪下,拿着圭,三次上香,然后奠献玉帛,放下圭,再次行两次跪拜礼,回到原位。赞礼官唱诵进献祭品,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凝和之曲》。皇帝走到神位前,拿着圭,奠献祭品,放下圭,回到原位。赞礼官唱诵开始初献礼。皇帝走到爵洗的地方,拿着圭,清洗酒爵,擦拭酒爵,然后把酒爵交给执事人员,放下圭。皇帝走到酒尊处,拿着圭,拿起酒爵,接受泛齐(祭祀用的酒),然后把酒爵交给执事人员,放下圭。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寿和之曲》和《武功之舞》。皇帝走到神位前跪下,拿着圭,上香,祭酒,奠献酒爵,放下圭。读祝官捧着祝文跪着读完,皇帝俯伏在地,起身后再次行两次跪拜礼,回到原位。

接下来是亚献和终献,仪式和初献一样,只是不用读祝文,乐曲分别奏响《豫和之曲》《文德之舞》和《熙和之曲》《文德之舞》。赞礼官唱诵饮福酒和受胙(祭祀后分赐的肉食),皇帝登上祭坛,走到饮福的位置,行两次跪拜礼,跪下,拿着圭。奉爵官跪着献上福酒,太常卿说:“这酒食是神明赐予的,以此赐福,普惠天下百姓。”皇帝接过酒爵,祭酒,饮用福酒,然后把酒爵放在坫(祭器)上。奉胙官跪着献上胙,皇帝接过胙,交给执事人员,放下圭,俯伏在地,起身后再次行两次跪拜礼,回到原位。太子以下的在位官员都行两次跪拜礼。

赞礼官唱诵撤祭品,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雍和之曲》,掌祭官撤下祭品。赞礼官唱诵送神,协律郎挥动旗帜,乐队奏响《安和之曲》。皇帝行两次跪拜礼,太子以下的在位官员都行两次跪拜礼。赞礼官唱诵读祝官奉上祝文,奉币官奉上祭币,掌祭官拿着剩余的祭品和酒,都走到燎所(焚烧祭品的地方)。唱诵望燎(观看焚烧祭品),皇帝走到望燎的位置。祭祀一半的时候,太常卿宣布仪式结束,皇帝回到大次,宣布仪式结束。

话说第二年夏至那一天,皇上在方丘祭祀皇地祇,仪式跟以前都一样。不过,跟祭祀上天不一样的地方是,祭祀皇地祇之后,要把祭祀用的牲畜的毛和血埋起来。祭祀结束以后,把祭品用的丝帛、酒食也一起埋了。

到了那年冬天,皇上在南郊祭祀仁祖,并将其配享于天,仪式跟第一年一样。上供玉帛、摆上祭品、行三献礼的时候,都是先到上帝的神位前行礼,然后再到仁祖的神位前行礼,流程都一样,只不过不用玉器。

到了第四年,祭祀活动提前到六天开始准备。百官们都得沐浴更衣,然后在官署里住下。第二天,百官们穿着朝服,到奉天殿的丹墀(大殿前的台阶)接受誓戒。丞相要提前把祭祀的日期告诉所有神明,然后再去各个庙宇上香,连续三天。接下来的一天,皇上驾临仁祖庙,禀告请求仁祖配享祭祀。仪式结束后,就回到斋宫了。

到了第七年,皇上取消了一些繁琐的仪式,比如中严、外办以及赞唱上香这些程序,并把祭祀的礼节改成了十二拜。十年的时候,皇上又修改了合祀的制度,上供玉帛、摆上祭品、行三献礼的时候,都是先到上帝的神位前,然后是皇地祇,最后才是仁祖,其他的仪式都跟以前一样。

嘉靖八年,朝廷取消了所有庙宇的焚香祭祀仪式。到了九年,又恢复了分祀制度。礼部上报了在圆丘举行大祭的仪程:祭祀前十天,太常寺要先上报请求查看祭祀用的牲畜。接下来,要请三位大臣去查看牲畜,再由四位大臣分别负责献祭。祭祀前五天,锦衣卫要准备好护卫皇帝的车驾,皇帝要亲自到牲畜所在地查看祭祀用的牲畜。祭祀前一天,皇帝要穿着常服到太庙去祭告。祭祀前四天,皇帝要在奉天殿举行仪式,太常寺要按照惯例摆上铜人。太常寺的博士要从文华殿请出太祖的祝版,等皇帝亲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再将祝版捧出来。

祭祀前三天,皇帝要穿上祭祀用的服装,带着祭品到太庙,祭祀太祖,请求太祖保佑。之后,皇帝换下祭祀服装,到奉天殿,文武百官穿着朝服接受皇帝的训诫。祭祀前两天,太常寺和光禄寺的官员要汇报牲畜的情况,皇帝要到奉天殿亲笔填写祝版。祭祀前一天不上朝,锦衣卫要准备好皇帝的车驾,并在奉天门准备好祭祀用的牌位和轿子。皇帝穿着常服到太庙祭告后,乘坐车驾前往南郊,从西天门进入,到昭亨门外下车。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引导皇帝从左门进入内苑。太常卿引导皇帝到达圆丘,仔细查看祭坛的位置,然后再去神库查看祭祀用的笾豆,再去神厨查看牲畜,一切检查完毕后,再从左门出来,上车前往斋宫。

负责陪祀的官员叩头行礼,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前往皇穹宇,请出皇天上帝的神版、太祖的神主和从祀的神牌,安放在祭坛上。祭祀当天,三更天,皇帝从斋宫乘坐车驾到外苑神路西侧下车,走到神路东侧的大帐休息。礼部和太常寺负责捧着神位的官员汇报完毕后就退下。百官分列在神路东西两侧等候。皇帝穿着祭祀服装出来,引导官员引导他从左灵星门进入内苑。赞礼和引导官员引导皇帝走到内苑,典仪官员下令乐舞人员就位,执事官员各司其职。皇帝来到祭拜的位置,从燔柴、迎神到祭祀结束,所有仪式都按照旧例进行。仪式结束后,皇帝在大帐换下祭祀服装,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将神位送回皇穹宇。皇帝回到斋宫稍作休息,然后回宫,到太庙参拜后,再回宫。最后,皇帝批准了这份祭祀仪程的奏报。

明年,也就是明朝,要举行祭祀太祖的仪式,具体流程是这样的:提前一天,太常卿要先请求把太祖的神位安放到皇祇室。到了那天,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一起把皇地祇的神位牌、太祖的神主牌位以及其他从祀的神牌,都请到祭祀的坛位上。祭祀完毕后,太常寺的官员把神位牌和神牌送回皇祇室,把太祖的神主牌位送回庙寝。其他的仪式流程都跟圜丘祭天一样。

这一年十月,皇上要举行郊祀大典,他告诉礼部尚书夏言,想亲自去执行安放神位的仪式。夏言就拟定了一个详细的仪式流程上报皇上:提前选好十一位负责捧着神主牌位的官员,再选两位大臣去配殿献祭,还要写好祭文,准备好祭品,比如肉脯、醢酱、酒、水果、祭祀用的丝绸、香烛等等。祭祀前一天要举行告庙仪式,在奉天殿设神舆和香案,在泰神殿设两个神案,东西配殿各设一个神案,在丹墀正中设一个香案,在圜丘左门外设一个大帐。当天一大早,皇上穿着常服到奉天殿,行一拜三叩头的礼节。然后,那些官员依次捧着昊天上帝、太祖高皇帝以及其他从祀神主的牌位,分别安放在神舆里,送到圜丘泰神殿门外。皇上乘坐车驾到昭亨门,礼官引导他到泰神殿的丹墀。官员们从神舆中取出神主牌位,放到石座上的龛位里。皇上走到香案前,按照仪式进行三次献祭。仪式结束后,皇上走到大帐里坐下,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礼后,皇上就回宫了。皇上还下令,这次祭祀要穿祭祀用的衣服,并指定太常寺一位官员和礼部四位官员负责引导和协调整个仪式。

十一年冬至的时候,尚书夏言说,以前祭祀南郊的时候,遇到大风大寒,没有足够的防寒措施。于是他参考了《礼书》中天子祭天时设置大帐和小帐的记载,建议“用黄色的毡子做成御幄作为小帐。每次举行大祭祀,有关部门都要准备好。如果遇到风雪天气,就设在圜丘下面,皇上就在御幄里遥祭,而上香、奠酒等仪式就由太常寺的官员代劳”。皇上就下令把这个建议作为正式的规章制度执行。

明朝初期,这祈谷的仪式根本就没搞过。到了世宗嘉靖皇帝时期,才重新确定了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的祭祀礼仪。因为大臣们一再请求,皇帝才同意在大祀殿举行祈谷仪式,并且把两位祖宗列为配享。

嘉靖十年,也就是正月上旬某一天(上辛日),第一次在大祀殿举行了祈谷大典。仪式结束后,皇帝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就对张璁说:“自古以来,只有把祖宗配享上天,现在把两位祖宗都列为配享,这绝对不能成为后世的榜样啊!以后无论是大报(祭祀天地)还是祈谷,都只配享太祖高皇帝。”于是,皇帝亲自修改了祭文,重新制定了仪注,把祈谷的日期改在了惊蛰节,规格也比大祀要简化一些,祭祀用的丝帛减少了十一匹,不再设置从坛,也不烧柴了,就这样定了下来。

嘉靖十一年惊蛰节那天,皇帝生病了,不能亲自主持祈谷仪式,就让武定侯郭勋代替他去。给事中叶洪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祈谷和报天,虽然祭祀的名称不同,但都是祭祀上天的意思,祖宗们哪次不是亲自去郊外祭天?成化、弘治年间,即使有特殊情况,也最多推迟到三月举行。因为郊祀的礼仪非常重要,不应该由臣子代替皇帝来完成。请求等到皇上病好之后,再重新选择吉日举行仪式。”但是,皇帝没听他的。

到了嘉靖十八年,祈谷仪式的地点又改到了皇宫内的玄极宝殿,而且不再把祖宗列为配享,就这样成了新的规定。隆庆元年,主管礼仪的大臣们又建议说:“皇帝亲自去先农坛祭祀,然后耕种田地,这本来就是祈谷的本意。现在春天要同时进行这两项祭祀,未免太繁琐了。而且玄极宝殿在皇宫禁地内,百官陪祀,进出很不方便。应该取消祈谷仪式,只在先农坛举行祭祀就行了。”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

明朝初期,要是遇到水旱灾害或者其他异常情况,皇帝处理的方式五花八门,有的亲自祈祷,有的在宫里公开祷告,有的在奉天殿的台阶上祈祷,有的派官员去祭祀郊庙、陵寝、社稷和山川,根本没个统一的章法。

嘉靖八年,春天祈雨,冬天祈雪,都是皇帝自己写祭文,亲自到南郊和山川坛祭祀。第二天,又去社稷坛祭祀。皇帝穿的衣服颜色浅淡,仪仗队也不摆,御道也不清理,总之什么陪衬都没有,也不奏乐。

到了嘉靖九年,皇帝想在奉天殿的丹陛上举行大规模的祈雨仪式。夏言这时候站出来说:“根据《左传》记载,‘龙出现才祈雨’。大概是因为巳月万物开始茂盛,需要雨水滋润才能生长得更好,所以祭天是为了祈求丰收,降下甘露。 《月令》里说:‘祈雨祭祀天地要奏响盛大的音乐,然后命令全国各地都举行祈雨仪式,祭祀那些对百姓有益的百官大臣,以祈求五谷丰登。’《通典》记载:‘巳月要祭祀五方上帝,祭祀的坛子就叫雩坛,设在南郊旁边。’ 以前的大臣丘浚也说过:‘天子除了在郊外祭天之外,还要另外建一个坛子来祈雨。’ 后世这个仪式失传了,遇到旱灾就随便找些奇奇怪怪的人来祈祷,根本不注重诚心感动上天,反而用一些巫术来欺骗,真是太荒谬了!”夏言接着说:“丘浚的意思是想在郊外选个地方建个雩坛,在孟夏之后举行仪式。我认为,孟春已经祈过谷了,如果从二月到四月雨水正常,那大规模的祈雨仪式就可以派官员代行了。如果雨水不及时,那陛下就应该亲自祈祷。” 最后,就在圜丘坛外泰元门东边建了个崇雩坛,每年旱灾就来这里祈祷,并把太祖皇帝也列为祭祀对象。

十二年前,夏言他们建议说:“古代的大雩祭祀,要让乐正学习盛大的音乐和皇舞。这是借助声音和容貌的和谐,来宣泄阴阳之气。请在三献礼完成之后,九奏乐停止的时候,演奏《云门之舞》。还要请儒臣搜集《云汉》的诗词,创作一首《云门》乐曲,让文武舞者一起跳舞并合唱。因为《云门》是帝尧时代的乐舞,《周官》记载用它来祭祀天神,取的是云气来自天,雨气来自地之意。并且请增加鼓吹的次数,训练一百个舞童,穿着青衣拿着羽毛,绕着祭坛一边唱《云门之曲》一边跳舞,乐曲一共九段。”然后把这个方案呈给皇上,作为祈谷祭祀的参考。他们还说:“大雩是祭天祈雨的祭祀。凡是遇到严重干旱,礼部就应该在春末请求举行。”皇上同意了他们的建议。十七年,皇上亲自在祭坛上祈雨,穿着青色的衣服,用一头牛,煮熟了祭祀。

明朝初期没有明堂这种建筑。嘉靖十七年六月,已经退休回扬州府的同知丰坊上书建议说:“孝顺莫过于尊敬父亲,尊敬父亲莫过于将父亲与天帝相配。请恢复古代礼制,建造明堂。并尊称皇考献皇帝的庙号为宗,以与上帝相配。”皇上把这个奏疏交给礼部讨论。礼部尚书严嵩他们说:

话说很久以前,尧舜时代就开始祭祀上天,那时候可能就有明堂了。后来夏朝、商朝、周朝都建了明堂,周朝的明堂制度比夏商更完善。因为圣明的君王对待上天,就像儿子对待父亲一样,既恭敬又亲近。所以,一年四季都有祭祀大典:冬至在圜丘祭天,春天在祈谷坛祈求丰收,夏天在雩坛祈雨,秋天在明堂祭天,都是为了表达对上天的敬意。在明堂祭祀上天,也是为了表达这种亲近感。

现在要重新恢复这个制度,古代的具体做法很难找到了,关键是要学习前代帝王的精神。明堂和圜丘都是用来祭祀上天的,现在咱们的大祀殿在圜丘北边,皇宫东西走向,正好符合古代的方位。所以,秋天在明堂祭天,就在大祀殿举行最合适了。至于祭祀时应该配享哪位帝王,周公曾经在明堂祭祀文王,诗经里说这就像人是由父亲生的一样,万物都是由上天创造的。所以,秋天在明堂祭祀上天,同时配享父亲,这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

汉朝的汉武帝在明堂祭祀,配享的是景帝;汉章帝配享光武帝;唐朝的中宗配享高宗;唐玄宗配享睿宗;唐代宗配享肃宗;宋朝的真宗配享太宗;宋仁宗配享真宗;宋英宗配享仁宗。他们都是父子相继配享,这是遵循了亲情原则。宋朝的钱公辅说:“郊祭时,配享的是开国之祖,有圣人功德的帝王;明堂祭祀时,配享的是继承皇位的君主,有圣人德行的帝王。”当时司马光、孙抃等大臣在朝堂上争论,程颐、朱熹等大儒也在民间议论,他们强调的是祖宗的功德。

现在要恢复明堂大祭的制度,配享哪位帝王,主要有两种说法。如果从功德来说,太宗皇帝再造家邦,功劳和太祖皇帝不相上下,应该配享太宗皇帝。如果从亲情来说,那就应该配享先帝陛下,因为陛下的功德,就是先帝的功德。至于尊称先帝为“宗”的说法,我们这些臣子不敢妄加评论。

皇上下了旨意:“明堂秋祭大典,就在奉天殿举行,配享哪位皇帝,一定要找到一个统一的说法。尊称皇考为‘宗’,有什么不可以呢?再讨论一下,然后向朕汇报。”于是户部左侍郎唐胄上书反对,说:

周朝的礼仪制度最为完善,《孝经》里说:“郊祭时祭祀后稷以配天,宗庙祭祀时在明堂祭祀文王以配上帝。” 书上又说:“没有比把父亲比作天那样尊重的了,周公就是这样的例子。” 有些人认为周公拥有圣人的品德,制定了礼乐制度,而文王又是他的父亲,所以用这个例子来证明圣人的孝顺,只是为了回答曾子的问题而已。这并不是说,所有拥有天下的人,都必须把父亲比作天,才算孝顺。 不然的话,周公辅佐成王即位,那祭祀的礼仪是为成王制定的,对周公来说是严父,对成王来说就是严祖了。可是周公还政之后,没听说成王因为周公是严父的缘故,就取消了祭祀文王以配天的祭祀,而改祭武王。后世在明堂祭祀,都把父亲作为配享,这是误解了《孝经》的意思,违背了先王的礼仪。

以前有人问朱熹:“周公之后,应该以文王配享,还是以当时的国君的父亲配享?”朱熹说:“只应该以文王为配享。” 又问:“周朝以后呢?”朱熹说:“只以有功的祖先配享,后世只是被‘严父’的说法迷惑了而已。” 从这里可以看出,明堂的配享,并不仅仅局限于父亲。现在主管礼仪的官员们,不能分辨“严父”说法的错误,也不举出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时期盛世的例子,却滥用汉、唐、宋时期不足为法的例子来说事,这算怎么回事呢! 虽然丰坊关于明堂的议论,未必完全正确,但是明堂的祭祀礼仪,却不能废除。现在南北郊祀都尊崇祖先,一定要在季秋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天大典,这样尊祖敬宗的礼仪才算完整。

自三代以来,郊祀和明堂祭祀分别有各自配享的帝皇。太祖和太宗的功德都非常显著,如果拿他们跟周朝相比,太祖就像后稷,太宗就像文王。现在南北郊祀和祈谷祭祀,都配享太祖,而太宗却独没有配享,这实在是很大的缺憾。所以,现在在天殿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时,一定要配享太宗,这样我们朝廷的典礼才算完整。

皇帝生气了,把嵩关进了诏狱。嵩出来后又召集大臣们开会,首先讨论给皇帝配享祭祀的事,他说:“看看秋季成熟的庄稼,再看看古代‘严父配天’的说法,应该把献皇帝配享祭祀,让他和皇帝一起接受祭祀。” 然后他又建议在孟春祈谷的时候,把文皇帝也一起祭祀。皇帝同意了把献皇帝配享祭祀的建议,但是拒绝了关于文皇帝的建议。

之后,皇帝又以“称宗”的礼仪为名,召集文武大臣到东阁开会,说道:“《礼记》上说:‘祖有功,宗有德。’ 解释说:‘祖,是开创的意思;宗,是尊崇的意思。’《汉书注》说:‘祖,指开始受命;宗,指有德行可以被尊崇。’《孝经》说:‘在明堂祭祀文王,以配上帝。’王肃注解释说:‘周公尊崇文王并祭祀他。’这就是‘宗’是尊崇的意思。古代天子有七个庙宇。刘歆说:‘七个是正规的数目,如果有人有功德,就可以把他列入宗庙,不必预先设定数量。宗庙的数量不是固定的,宗庙的设立是根据情况变化的。’朱熹也同意刘歆的说法。陈氏《礼书》说:‘父亲昭穆有常数,这是礼制;祖先的功劳和子孙的德行没有固定的数量,这是道理。’这就是说宗庙的数量不固定,礼制是根据道理而制定的。现在我们根据古代的道理,结合人情世故来看,皇考(指太宗)的德行昭著,暗中庇佑着国家,因此以他的德行来把他列入宗庙是合适的。圣子神孙,世代相传,都是皇考一人繁衍出来的,因此从世系上来说,把他列入宗庙也是合适的。所以应该把皇考列入宗庙,配享在明堂,永远成为有德行而不会被废除的庙宇。”

皇帝觉得嵩的奏疏没提到祔庙(把先帝的牌位放入太庙),所以没批复,于是就自己写了一篇《明堂或问》,给辅臣们看。大意是说:“文皇帝是远祖,不符合‘严父’的含义,应该以父亲的身份配享。‘称宗’虽然没有固定的说法,但尊崇亲人,是应该做的。既然称宗,就应该把他的牌位放入太庙,难道太庙里可以没有四位亲人的牌位吗?”皇帝既摆事实讲道理,又想抬高自己的私亲,心里想着太宗一直没有配享祭祀,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决定把献皇帝配享祭祀,并称宗,同时更改太宗的庙号为成祖。当时明堂还没建好,眼看就要到秋季了,于是就在玄极宝殿举行大祭,奉睿宗献皇帝配享。玄极宝殿在宫殿右边的乾隅,以前叫钦安殿。祭祀完毕,礼部请求皇帝升殿,百官祝贺,仪式如同郊祀庆成一样隆重。皇帝因为这是第一次举行大祭,所以命令在谨身殿设宴款待群臣。后来因为皇帝脚疼,不能上殿,就命令群臣不必行贺礼。礼官把情况上报,宴会也取消了,改由光禄寺分发宴席的物品。

二十一年的时候,皇帝下令礼部说:“秋天要在大享明堂举行大祭,按照周朝的礼仪,和郊祀一样重要。以前因为祭祀的地方还没确定,所以就在玄极宝殿临时祭祀,我的诚意其实还没完全表达出来。南郊的旧殿,本来就是举行大祭的地方,去年我已经让有关部门把它拆了。我现在自己设计图样,建了一座新殿,恭敬地命名为‘泰享殿’,以此来表达我虔诚侍奉上天的意思。” 于是就决定每年秋天在大祭上天,并且让皇考睿宗一起接受祭祀。祭祀的仪式和南郊祭祀一样,祭祀的陈设和祈谷一样。

第二年,礼部尚书费寀说大享殿快要完工了,请求皇帝给殿门和殿宇命名。门就叫“大享门”,殿就叫“皇乾殿”。可是殿建好后,大祭还是在玄极宝殿举行,派官员去那里举行祭祀,成了惯例。隆庆元年,礼部官员说:“我们朝代的大享礼,是从皇考开始举行的,追崇睿宗,是为了表达孝敬父亲、父亲配得上天的孝心。但是从皇上您的角度来看,睿宗是您的皇祖,这和周朝在明堂祭祀文王的意义不一样。” 皇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取消了大享礼,并且下令把玄极宝殿改回原来的名字——钦安殿。

嘉靖初年,沿袭前朝的旧例,每天宫中都要举行拜天礼。后来觉得这样太频繁,有点不敬,就取消了。只有在元旦、冬至和皇帝生日那天,才在奉天殿的丹陛上举行祭祀。郊祀的仪式确定下来以后,冬至的祭祀就取消了。只有元旦和皇帝生日那天,在玄极宝殿举行祭祀。隆庆元年元旦,皇帝下令宫中举行拜天仪式,不用到外面去操办,祭祀用的东西也不用送到太常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