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元,字仲先,是福建海澄人。万历二十八年乡试考了第一名,第二年又中了进士。他先后做过浮梁县令和南昌知府,因为清廉爱民而名声很好。
后来,他被朝廷调到京城,任命为湖广道御史。正等着正式上任呢,碰上京察(考核官员政绩的制度)。御史刘国缙怀疑郑继芳伪造公文,把周起元、李邦华、李炳恭、徐缙芳、徐良彦五个人都扯了进去,还把他们称为“五鬼”,并且在奏疏里告发郑继芳。周起元很生气,立刻上奏章为自己辩解。这件事拖了两年,他的御史任命才正式下来。
这期间,太仆少卿徐兆魁因为攻击东林党人被御史钱春弹劾,周起元也上疏弹劾了徐兆魁。有个叫刘世学的奸诈小人,是诚意伯刘荩臣的族兄,他写奏疏诋毁顾宪成,周起元很愤怒,大力驳斥他的谬论。刘荩臣就反过来攻击周起元,并且更加猛烈地诋毁顾宪成。周起元又写奏疏严厉批评刘世学,他的同僚翟凤翀、余懋衡、徐良彦、魏云中、李邦华、王时熙、潘之祥也一起上奏章声讨刘世学。最后朝廷下令逮捕刘世学,刘世学吓得逃跑了。
吏部侍郎方从哲因为皇帝的旨意而升官,周起元极力反对,还同时批评了给事中亓诗教、周永春,以及吏部侍郎李养正、郭士望等人。吏部尚书赵焕把魏云中和王时熙外放,周起元弹劾赵焕违抗圣旨,擅自用权,结果赵焕被停了俸禄。赵焕被免职后,由郑继之接任,郑继之又把潘之祥和张键外放了。周起元再次上奏章强烈反对,并且指出张光房等五个人不应该被排挤出吏部。因为他跟东林党人走得很近,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不久,他被派去巡按陕西,政绩非常显著。“风采甚著”啊!最终因为跟东林党人的关系,被外放到广西做参议,负责右江道的政务。柳州发生大饥荒,盗贼四起,周起元只身一人去招降那些强盗,并且尽力赈济饥民。后来他又调任四川副使,还没上任,就赶上辽阳失守。朝廷商议说通州是重要的战略要地,应该设置监司(相当于高级官员),于是任命周起元为参政,前往通州。
天启三年,袁可立当上了太仆寺少卿。没多久就升职了,做了右佥都御史,去苏州、松江等十个府巡抚。他为人清廉,爱护百姓,一点好处也不拿。有一次发大水,他四处奔走救济灾民,老百姓都忘记了受灾的痛苦。
当时,有个织造太监李实,为人贪婪凶狠,随意增加定额,大肆搜刮民财。苏州同知杨姜因为不肯屈服于李实,被李实抓住把柄弹劾。袁可立听说后,马上为杨姜辩白,还揭露了李实七条罪状,言语十分尖锐,直接得罪了李实。李实想让杨姜按照下属的礼节向他赔礼道歉,又上疏诬陷杨姜,要抓捕他。袁可立再次上疏为杨姜洗清冤屈,并且说得更加直接。魏忠贤包庇李实,下达严厉的旨意责备袁可立,让他赶紧上报杨姜贪污受贿的证据。袁可立却更加赞扬杨姜的清廉谨慎,痛斥李实的诬陷,最后干脆引咎辞职,请求罢官。魏忠贤大怒,假传圣旨,把杨姜贬为平民。袁可立又再次弹劾李实贪婪残暴,犯下诸多罪行,同时请求对杨姜从轻处罚。李实因此收敛了一些,但魏忠贤却对袁可立更加怀恨在心。
分守参政朱童蒙,以前是兵科都给事中,因为攻击邹元标讲学而被外放,心里很不服气,行为蛮横暴戾,每次出行都要鞭打几十个人,血肉模糊一片。袁可立想纠正他的行为,朱童蒙就称病离开,袁可立于是把朱童蒙贪婪残暴的情况上报朝廷。魏忠贤就假传圣旨,削去袁可立的官职,反而提拔朱童蒙做了京官。
天启六年二月,魏忠贤想杀害高攀龙、周顺昌、缪昌期、黄尊素、李应升、周宗建这六个人,他利用李实空着的印章写了一份奏疏,让他的党羽李永贞、李朝钦诬陷袁可立说他在担任巡抚时贪污了十多万两银子,并且和高攀龙等人经常来往讲学,暗中勾结。魏忠贤假传圣旨逮捕了袁可立,等袁可立到了京城,高攀龙等人已经在狱中被杀害了。许显纯用酷刑拷打袁可立,逼他承认了李实奏疏中的内容,说他贪污了十万两银子。袁可立的家产不够,亲朋好友都变卖家产为他凑钱。九月,袁可立死在了狱中,吴县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痛哭流涕的。
崇祯帝即位后,追赠袁可立为兵部右侍郎,并给他的一个儿子授予官职。福王时期,追谥袁可立为“忠惠”。
缪昌期,字当时,是江阴人。年轻的时候在读书人里就很有名气,万历四十一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又当了庶吉士,这会儿他已经五十二岁了。有和他同年考中进士的人嫉妒他,到处说他是靠于玉立推荐才成功的,所以大家就开始把他看成是东林党的人了。
张差梃击案发生后,刘廷元带头说刺客是疯子,刘光复也跟着附和,上奏弹劾那些揭露真相的人,说这些人不应该把揭露真相当成是牟利的筹码,也不应该把这件事当成是建立功勋的途径。缪昌期很生气,跟朝中的官员们说:“奸贼袭击皇宫,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啊!竟然用‘疯癫’两个字来庇护天下的乱臣贼子,又用‘奇货元功’四个字来抹杀天下的忠臣义士!”刘廷元他们听到缪昌期这么说,心里非常恨他。给事中刘文炳弹劾大学士吴道南,就暗中诋毁缪昌期。当时缪昌期正要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刘文炳又上奏明目张胆地攻击他,缪昌期就借口生病离开了京城。后来京察的时候,刘廷元他们又想把缪昌期弄下去,但是大学士刘一燝力保他,才得以免罪。
天启元年,缪昌期回到京城。刘一燝这时当上了次辅。那年冬天,首辅叶向高来了。一些小官在刘一燝面前说刘一燝想阻止叶向高来,叶向高很不高兴。正好这时,给事中孙杰奉魏忠贤的旨意,弹劾刘一燝和周嘉谟,魏忠贤马上就下旨把他们俩都赶走了。缪昌期赶紧去找叶向高,极力劝说他,说这两个人都是皇上托孤的大臣,不能轻易罢免,皇上的旨意也不能随便遵从。叶向高生气地说:“皇上下的旨意,我怎么敢不遵从呢?”缪昌期说:“您是侍奉过三朝的老臣了。您刚来的时候,如果能为他们的去留问题据理力争,一定能把他们留下来。如果因为一道旨意就罢免两位大臣,以后皇上万一一时冲动,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叶向高沉默不语。缪昌期接着详细地解释说刘一燝为人正直,没有坏心眼,叶向高这才稍微缓和了态度。正好顾大章也为刘一燝在叶向高面前说了好话,刘一燝才得以体面地离开。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叶向高门下的学生。
昌期升职,当上了左赞善,后来又升了谕德。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昌期正好去拜访向高。向高说:“杨涟这奏疏太直白了!魏忠贤在皇上面前,其实也挺敢说话的。比如,有只鸟飞进宫里,皇上爬梯子去抓,魏忠贤拉皇上的衣服不让皇上爬,还曾经有小太监赏赐了件红袍,魏忠贤呵斥道:‘这不是你的份儿,就算赏赐了你也不能穿!’他这么正直,这奏疏要是递上去了,皇上身边哪还能留得住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呢?”昌期一听,惊讶地说:“是谁跟您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简直该杀头!”向高脸色大变,昌期起身就走了。
这事儿杨涟知道了,气得不行。向高心里也挺后悔的,就偷偷地写了份奏疏,请求皇上允许魏忠贤辞官。魏忠贤一听,火冒三丈。偏偏这时候,有人说杨涟的奏疏是昌期代写的,魏忠贤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昌期碎尸万段。后来向高被罢官了,韩爌当了宰相,魏忠贤就排挤赵南星、高攀龙、魏大中,还有杨涟、左光斗等人,韩爌虽然也上奏请求留下他们,但都没用。魏忠贤和他的党羽都认为昌期在背后指使这一切。其实,那些被赶出朝廷的人,昌期都送他们到郊外,依依惜别,哭得唏嘘不已。魏忠贤因此更加痛恨昌期。
昌期知道自己待不下去,就上疏请求告假,然后就赋闲在家了。五年春天,因为汪文言案牵连到他,被革职查问。魏忠贤还是不肯放过他。第二年二月,魏忠贤又在别的奏疏里指责昌期虽然已经丢了官,还穿着华丽的衣服,宴请宾客,就派人把他抓起来审问。一个月后,魏忠贤又在李实的奏疏里告发昌期,昌期被关进了诏狱。昌期在对簿公堂时,慷慨陈词,毫不畏惧,最后被诬陷贪污三千两银子,遭受各种酷刑。四月最后一天,昌期死在了狱中。
庄烈帝登基后,追赠昌期为詹事兼侍读学士,并封赏他的一个儿子,还给他追谥。但是,当时姚希孟因为持不同意见,跟左光斗、周宗建关系不好,极力反对给他们追谥,所以昌期、周起元、李应升、黄尊素、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这些人,都没能得到谥号。直到福王时期,才追谥昌期为“文贞”。
周顺昌,字景文,是苏州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了进士。 他先被任命为福州的推官。 抓捕惩治税监高寀的爪牙,一点儿也没手软。 高寀就煽动老百姓造反,绑架羞辱巡抚袁一骥,还把袁一骥的两个儿子和副使吕纯如都扣为人质。有人建议用周顺昌去换人质,周顺昌不同意,吕纯如因此记恨上了他。后来,周顺昌升职到吏部,当了稽勋主事。
天启年间,他升任文选员外郎,还代理过选事的工作。他坚决杜绝走后门,打击投机取巧的行为,为人清正廉洁,就像冰一样清澈透明。 后来,他请求回家休假。
周顺昌为人正直刚正,嫉恶如仇。 巡抚周起元因为得罪了魏忠贤而被罢官,周顺昌写文章送别他,批评魏忠贤,一点儿也不避讳。 魏大中被抓捕,路过苏州的时候,周顺昌出来为他送行, 和魏大中同吃同住三天,还答应把女儿嫁给魏大中的孙子。 魏忠贤派来的官差多次催促周顺昌赶紧走,周顺昌瞪着眼睛说:“难道你们不知道世上还有不怕死的人吗?回去告诉魏忠贤,我是吏部郎中周顺昌!” 然后他指着魏忠贤大骂,骂个不停。 那官差回去把情况告诉了魏忠贤。
御史倪文焕是魏忠贤的义子,他诬陷同僚夏之令,导致夏之令被处死。 周顺昌曾经跟别人说过:“将来倪御史一定会为夏御史偿命!” 倪文焕非常生气,于是就听从魏忠贤的指示,弹劾周顺昌与罪犯有婚姻关系,还诬陷他贪污受贿。魏忠贤就假传圣旨,罢免了周顺昌的官职。 之前跟周顺昌有过节的副使吕纯如,和周顺昌是老乡,虽然是京官,但已经退休在家,他抓住以前的仇恨,多次在织造太监李实和巡抚毛一鹭面前说周顺昌坏话。 后来,李实追究周起元的事情,就诬陷周顺昌曾经为周起元求情,并且从中捞取好处,私吞了东西,于是把周顺昌和周起元一起抓了起来。
顺昌在当地口碑很好,乡里有什么冤屈,涉及到郡里的大事,他总是会为百姓向有关部门申诉。所以老百姓都很感激他。后来听说顺昌被捕了,大家都很愤怒,喊冤的声音堵塞了道路。到了开审的日子,竟然来了好几万人,都拿着香,请求周吏部给顺昌求情。一些读书人,比如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他们,还去拜见一鹭(巡抚)和巡按御史徐吉,请求他们把民情上报朝廷。
这时,一个旗尉大声呵斥道:“东厂抓人,你们这些鼠辈还敢这样!”他大喊:“犯人呢?”说着,把手中的锒铛扔在地上,声音清脆响亮。百姓更加愤怒了,喊道:“我们还以为是天子圣旨,原来是东厂啊!”大家蜂拥而上,大声叫喊,声势浩大,像山崩一样。旗尉吓得四处逃窜,百姓们四处追打,打死了一个人,其他人也都受了重伤,翻墙逃跑了。一鹭和徐吉吓得说不出话来。知府寇慎和知县陈文瑞平时和百姓关系不错,赶紧出来劝解,大家这才散去。顺昌这才自己去衙门自首。三天后,他被押解北上。一鹭紧急上报朝廷说情况危急,东厂的官员说吴县百姓都造反了,要破坏水路,劫持漕船,魏忠贤非常害怕。后来一鹭报告说抓到了煽动叛乱的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人,叛乱平息了,魏忠贤这才放心。但是从那以后,东厂的缇骑再也不敢出城门了。
顺昌到了京城,被关进了诏狱。许显纯对他严刑拷打,诬陷他贪污三千两银子,每五天就严刑拷打一次,每次拷打都逼着他大骂魏忠贤。许显纯把顺昌的牙齿都打掉了,然后自己站起来问他:“你还能骂魏公公吗?”顺昌吐着血,朝他脸上吐口水,骂得更凶了。最后,顺昌在狱中被秘密杀害了,那是在崇祯六年六月十七日。
第二年,庄烈帝即位,文焕被处死,一鹭和徐吉因为参与修建魏忠贤祠堂,如同歌功颂德,被牵连到魏忠贤的案子中。顺昌被追赠为太常卿,他的一个儿子也得到了官职。给事中瞿式耜为那些被冤枉的大臣申诉,说顺昌、杨涟、魏大中忠心耿耿,尤其突出,于是朝廷追赠顺昌谥号“忠介”。
老大叫茂兰,字子佩,他用自己的血写奏章,跑到京城告状,请求皇帝为他们家平反冤屈。皇上批准了,还把赏赐的官职追赠给了他的祖父。茂兰又上书请求皇上追赠祖孙三代诰命,并修建祠堂赐名。皇上全都答应了,还下令以后那些因为冤枉而惨死的官员,都可以参照这个例子处理。茂兰这个人爱学习,品行端正,从不依靠家族势力谋取官职。国家发生变故后,他就隐居起来,再也不出来了,最后寿终正寝。
有个秀才叫朱祖文,是都督的孙子。顺昌被抓的时候,他偷偷地跑到京城,给顺昌送粥和药。等追缴赃款的命令下来后,他又到处奔走,向各位官员借钱。顺昌的灵柩运回老家后,朱祖文悲痛过度,病死了。
佩韦他们都是老百姓,文元是顺昌的随从,都判了死刑。临刑的时候,五个人都伸长脖子准备受死,对刽子手说:“大人您是个好官,知道我们是为了义气,不是造反。”监斩的官员张孝流着泪把他们杀了。吴地老百姓很感动他们的义气,把他们合葬在虎丘旁边,墓碑上写着“五人之墓”。这块地,原来就是一位姓鹭的人修建的忠贤普惠祠的遗址。
周宗建,字季侯,是吴江人,尚书的曾孙。万历四十一年考中进士。先是被任命为武康县令,后来调到仁和县,政绩突出,之后进京当了御史。
1621年,崇祯皇帝刚登基,他就给顾存仁、王世贞、陶望龄、顾宪成这几位大臣上谥号,追究万历朝那些奸臣的责任。他点名批评了钱梦皋、康丕扬、亓诗教、赵兴邦这几个家伙乱政,还狠狠地批评了李三才和王图。当时辽东战事正紧张着呢,崇祯皇帝就上奏弹劾当时的朝廷大臣。没过多久,沈阳就丢了,崇祯皇帝更是急了,狠狠地责备那些责任大臣,然后决定破格用人,把熊廷弼给召了回来。接着,他又说兵部尚书崔景荣不该相信奸臣刘保,辅臣刘一燝不该压制言官。他还直接批评了右通政林材和光禄卿李本固,结果林材和李本固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
魏大中弹劾王德完包庇杨镐和李如桢,崇祯皇帝却力挺王德完,反过来攻击魏大中。崇祯皇帝的观点和东林党的一些人观点差不多。那年冬天,客氏这个女人先是被赶出宫,后来又重新进宫了,崇祯皇帝第一次上奏极力劝谏,他在奏疏里说:“皇上随便说话,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皇宫禁地,跟普通人家一样没规矩。朝廷的举动都乱套了,内外防卫都废弛了。这些人一旦得到皇上的恩宠,就想着越界,放肆妄为,越来越骄横,祸患一天天滋长,以后很难收拾。王圣、朱娥、陆令萱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啊!” 结果,崇祯皇帝因为这番话被问责了。不过,因为这件事,大家对崇祯皇帝的评价更高了。
明年,广宁丢了。朝廷里好多大臣都袒护王化贞,想把熊廷弼的罪责加重。宗建看不惯这事儿,就详细分析了王化贞和熊廷弼两人的罪状,比较偏袒熊廷弼。那些护着王化贞的大臣们,心里就非常恨宗建了。 北京城好久没下雨了,到了五月竟然下起了冰雹。宗建说这是阴气盛、阳气衰的征兆,然后就上书提出了四件事:第一,专门批评大学士沈纮;第二,请求宽容建言,不要随便罢免大臣;第三,说熊廷弼的案子已经定论了,不应该因为这个案子牵连其他朝臣,暗指兵部尚书张鹤鸣和给事中郭巩;第四,直接攻击魏进忠,大概意思是说:“最近的政事,朝臣们都在私下议论纷纷,都说内廷的情况,让人捉摸不透,圣上的旨意,好像背后有人在操控。像魏进忠这种人,一个字都不认识,皇上却对他特别亲近,天天在一起。所有的人事任免和政务处理,都听他的,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何况内廷的借口和外廷的配合,互相勾结,离间的苗头会从蝇营狗苟中产生,谗言的祸患必然会从长舌之徒中滋生。这其中的隐患,真是难以言喻啊!” 这魏进忠,就是魏忠贤的旧名。当时魏忠贤正和客氏搞在一起,很多大臣暗中依附他,他的势力越来越大,看到宗建的奏疏后,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没发作。
邹元标创办了首善书院,宗建实际上负责具体事务。邹元标被罢官了,宗建请求一起辞职,但没被批准。后来宗建巡视光禄寺,和给事中罗尚忠一起大力整治贪污腐败,节省了不少钱。接着他又请求核查上供的器物,结果惹怒了内侍,内侍就奉旨来责问他。宗建他们又上书据理力争,内侍们就更不高兴了。
郭巩这个人,之前因为弹劾廷弼被贬官了。后来廷弼失势,郭巩又官复原职,于是就和魏忠贤走得很近。他知道魏忠贤最恨宗建,于是就上疏弹劾廷弼,顺带还弹劾那些推荐廷弼的人,其中就包括宗建。郭巩的奏疏写得非常尖锐,南京御史涂世业也跟着一起弹劾宗建,说宗建误了廷弼,也误了边疆。
宗建很生气,就上疏反驳涂世业,话里话外还暗讽郭巩,揭露他结交忠贤的事。郭巩更生气了,就写了一篇几千字的长疏,大力弹劾宗建,还把刘一燝、邹元标、周嘉谟、杨涟、周朝瑞、毛士龙、方震孺、江秉谦、熊德阳等等几十个人都扯了进去,说他们都是廷弼的同党。宗建更火大了,写奏疏强力反驳郭巩的谬论,还说:“李维翰、杨镐、袁应泰、王化贞,这些人都把边疆搞坏了;亓诗教拼命催促打仗,赵兴邦收受边臣贿赂,这些也都误了边疆;那些推荐李维翰、杨镐、袁应泰、王化贞的人,也都误了边疆。郭巩为什么不弹劾他们,却偏偏揪着廷弼不放,还说推荐廷弼的人都是同党呢?” 当时魏忠贤的势力越来越大,宗建担心内外勾结,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在三年二月,他直接上疏弹劾魏忠贤,大概意思是:
去年我指名道姓地弹劾他,魏忠贤就没一天忘记我。现在他利用郭巩进京的机会,唆使郭巩来陷害我,以及其他跟他意见不合的人。郭巩就编造了一个什么“新幽大幽”的说法,把持着考察官员的权力,把几十个朝廷官员的名字列在一个册子上,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他还写了匿名信,罗织了五十多个人的罪名,投递到道左,给事中方面以刘弘化为首,其次是周朝瑞、熊德阳等人;御史方面以方震孺为首,其次是江秉谦等人,而我也在其中。他一方面想陷害这些大臣,满足他的报复私欲;另一方面又想专门整我,来泄魏忠贤的恨。所以说,这次考察官员的事根本不是朝廷的意思,而是郭巩和魏忠贤一手操纵的。幸好还有正直的人,郭巩的计谋没有得逞,于是他又另辟蹊径,想利用廷弼来陷害我。
巩总管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还提王安干嘛?皇上您知道王安是怎么死的吗?身首异处,尸体喂了乌鸦老鹰,骨头被狗叼走了,这惨状古今罕见啊!巩总管要是真跟进忠关系好,怎么会背叛朝廷,违背道理,还牵连刘一燝、周嘉谟、杨涟、毛士龙这些人,说他们都是王安的同党?请皇上您好好查查,王安的死到底是谁陷害的,这就能证明进忠犯了大罪!巩总管巴结进忠,就从这儿就能看出来!
先朝的汪直、刘瑾,虽然都是凶狠残暴的家伙,但还好言官们敢说话,朝臣们彼此之间没有勾结,所以他们没多久就垮台了。现在这个权阉进忠报复起来,反而利用言官来壮大自己;言官们声势浩大,反过来又靠着权阉来撑腰。几个月以来,熊德阳、江秉谦、侯震旸、王纪,朝中官员都被提拔或贬斥了,邹元标、冯从吾被罢官了,文震孟、郑鄤被赶走了,现在进忠还要对付孙慎行、盛以弘,彻底堵住他们的嘴!这就像摘瓜连藤一起拽,正直的人一个个都倒霉了,整个朝廷里,谁也不敢公开反抗他!要是我还顾及自己的小命,不敢上奏,那内有进忠指挥,外有客氏帮衬,还有刘朝等人带兵威胁,再加上巩总管他们那些人像蚂蚁一样围着,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里应外合,排挤忠良,这天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的奏疏递上去了,进忠更生气了。他带着刘朝等人,在皇上面前哭着喊着,说要剃光头来激怒皇上。然后让宗建把他们勾结的真相说出来,想加重处罚,结果宗建的奏报更坦率了。进忠想在朝堂上杖责他,内阁大臣极力反对,才作罢,只夺了他的俸禄。
刘弘化、方大任这些官员上奏章,支持宗建去攻击进忠和巩,结果巩又使劲儿地反驳这些人。皇上把这些奏章都拿下来一起讨论,朝臣们分成两派互相争论。最后皇上发了脾气,严厉批评他们,并且扣了巩和宗建三个月的俸禄。那时候,刘朝典在内廷掌握实权,就计划要出兵打仗。朝臣们虽然隐隐约约听说这事儿,但谁也不敢吭声。
宗建说:“巩自己说他从来没跟内廷的人联系过,如果他现在能拿出个字条来阻止刘朝典,我就帮他洗刷结党营私的罪名。”巩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于是宗建就上奏章极力劝谏,详细列举了三点不可行和九种危害。正好当时宗建跟进忠有矛盾,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年冬天,他出差去湖广巡视,结果忧郁成疾,回京了。
五年三月,大学士冯铨联合御史张慎言,因为张慎言曾经批评过冯铨,冯铨就指使他的学生曹钦程诬陷宗建,还把李应升、黄尊素也牵扯进去了。魏忠贤就假传圣旨,把宗建革职查抄家产,还派地方官员追缴赃款。第二年,因为相关部门把案子拖延了,魏忠贤就派锦衣卫去抓捕宗建。很快,李实上奏弹劾宗建,宗建就被关进诏狱严刑拷打。许显纯大声骂道:“你还敢骂魏公公不识字吗?!”最终,宗建被判收受廷弼的贿赂一万三千两白银,死在了狱中。
宗建死后,追缴他家产的事儿更加紧迫了。他亲戚蒋英替他交了部分赃款,结果也被革职。魏忠贤倒台后,皇上追赠宗建为太仆寺卿,还给他的一个儿子安排了官职。到了福王时期,又追谥宗建为“忠毅”。
蒋英,是嘉兴人。考中了进士,先后做过松溪、漳浦、宜兴的知县。天启年间,他从南京验封郎中升任福建副使,结果卷入了魏忠贤的案子。魏忠贤倒台后,他被任命为苏松地区巡抚,但因为一些事情被降职。还没等他上任,宜兴就发生了民变。上面的人知道蒋英以前在宜兴当官,深得民心,就派他去平乱。宜兴根本不在蒋英的管辖范围内,他推辞不过,就只身一人骑马前往,处罚了几个豪绅的家丁和门客,让暴乱的百姓主动交出首恶,很快平定了叛乱。宜兴本来豪强很多,修撰陈于泰和编修陈于鼎兄弟俩尤其嚣张跋扈,正是他们激起了民变,带着人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多亏了蒋英,事情才很快平息。但是周延儒当时正辅佐皇帝,和陈氏兄弟有关系,就记恨蒋英,又把他降了两级,最后蒋英就回家了。
巩某,是迁安人。因为依附魏忠贤,官职迅速升到兵部侍郎。崇祯帝查办魏忠贤案时,巩某被革职,判处流放。清军攻占迁安后,巩某逃跑了,后来跑到京城自称拒绝了清朝的聘请,还上交了他自己写的《却聘书》。兵部尚书梁廷栋弹劾他,他被关进监狱,最后被处死。巡抚杨嗣昌为他申冤,最后改判为流放。
黄尊素,字真长,是余姚人。万历四十四年考中进士。先在宁国当推官,办事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天启二年,他升任御史,回家探亲。第二年冬天回朝后,上疏请求朝廷召回余懋衡、曹于汴、刘宗周、周洪谟、王纪、邹元标、冯从吾等大臣,同时弹劾尚书赵秉忠、侍郎牛应元和通政丁启睿办事迟钝。赵秉忠和牛应元都被罢免了。山东的流寇平定后,余党又兴风作浪,巡抚王惟俭无力镇压,黄尊素上疏批评了他,并且说:“巡抚这个职位应该内外兼顾,现在都用京官来做,不如多用在地方上历练过的人。”他还多次陈述边防事务,强烈批评大将马世龙,触怒了首辅孙承宗。当时皇帝在位好几年了,一次都没召见过大臣。黄尊素请求恢复便殿召见大臣商议政事的旧例,直接面对面解决重大问题,如果不行,就在讲学休息的时候,让大臣们当面商议。但是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二月,刮了十天的大风,天昏地暗的,还老天打雷,跟世界末日似的。三月初一,北京城地震了三次,乾清宫震得最厉害。皇上那会儿正好身体不舒服,大家伙儿都吓坏了,人心惶惶的。 魏忠贤那会儿正得宠呢,孙承宗就上奏章,一口气列举了十条时政的错误,最后还说:“皇上您不喜欢听直言的官员,大家都怕得罪您,所以那些拍马屁的,就敢胡作非为,没人敢管他们。现在皇上您对魏忠贤的信任,比赵高对秦始皇还厉害,军队的情况跟唐朝末年一样糟糕,宫里矛盾重重,比跟敌国打仗还危险!朝廷没啥好主意,边关也没什么能打的将领,当权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危险,那些坏人却在掩盖错误。皇上您不提拔好人,打压正直的人,您难道就不为国家考虑吗?” 奏章递上去后,魏忠贤气得跳脚,想把孙承宗杖毙。还好韩爌拼命求情,才只罚了他一年俸禄。
过了一阵子,杨涟弹劾魏忠贤,结果被皇上斥责。孙承宗更生气了,又上了一道奏章,大概意思是:“这天下哪有把权力交给奸臣,还天下太平的道理?这天下哪有内外都怨声载道,还把奸臣留在身边的道理?皇上您觉得魏忠贤听话好用,却不知道,他表面听话,实际上却肆无忌惮;您觉得只有您能驾驭他,却不知道,他根本驾驭不了,到时候就收不住场了。您登基以来,好多大臣和谏官都被罢免了,在位的官员都没什么斗志了。您说您要孤立,难道就靠赶走一个近臣就能孤立吗?现在魏忠贤的罪行,朝臣们都揭露得清清楚楚了,您要是不早点处理,等他狗急跳墙,那就更麻烦了。魏忠贤肯定不会收敛,他的那些爪牙也不会收手。一开始他们跟大臣们作对,以后就要跟皇上您作对了。等到他们势力稳固了,谁还敢惹他们?别说靠弹劾能扳倒他,就是用武力也未必能行!”魏忠贤看到奏章,更是恨得牙痒痒。
万燝挨了廷杖后,皇帝还想杖责御史林汝翥,很多言官跑到内阁去理论。好几百个小太监冲进内阁,挥舞着胳膊大声辱骂,内阁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魏忠贤大声呵斥道:“内阁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就算司礼监奉旨办事也不能随便乱来,你们这帮人太放肆了!”那些小太监这才慢慢散去。没过多久,万燝因为伤势过重死了。
魏忠贤这伙人仗着皇帝的权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把百官都吓坏了。魏忠贤上奏说:“法律规定,除非犯了谋反之类的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不能处死。现在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却被这些凶狠残暴的小人害死了。这些人肯定互相庆贺,认为可以用皇上的权力随意鞭打大臣。将来有人写史书,记载这件事的时候,一定会写‘某月某日,郎中万燝因言事而死于廷杖’,这岂不是有损圣上的名声吗!那些主张廷杖的人,总是说这是祖制,却不知道在正德、嘉靖年间,王振、刘瑾都用过廷杖;在世宗、神宗时期,张璁、严嵩、张居正也都用过廷杖。奸臣想做坏事,怕忠臣良将阻止他们,就借廷杖来打击忠良,让皇帝落个拒谏的名声,自己却可以专权,而那些忠臣义士就只能默默承受。这样一来,奸臣就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人敢管,祸患就会殃及国家。万燝现在已经死了,羞辱大臣、杀害大臣的恶劣行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请求恢复万燝的官职,破格给予抚恤,让他孤儿寡母能把他的灵柩送回老家,让万燝死后也能流芳百世。”魏忠贤的奏疏递上去后,更加触怒了魏忠贤的党羽。
八月,河南献上了玉玺。魏忠贤想大肆宣扬这件事,命令从大明门进献玉玺,举行隆重的受玺仪式,让百官都来祝贺。魏忠贤上奏说:“宋哲宗得到玉玺的时候,蔡确等人大肆宣扬这是祥瑞,改元为元符,结果宋朝还是没能兴盛。我们明朝弘治年间,陕西也献过玉玺,当时只是让取回玉玺,赏赐一些金银财宝就行了。这是祖宗的规矩,应该照办。”这件事最终被阻止了。五年春天,魏忠贤被派去视察陕西的茶马贸易。刚出京城,魏忠贤的政敌曹钦程就弹劾他专打好人,帮助高攀龙、魏大中为非作歹,结果魏忠贤被革职了。
话说这位先生,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而且很有远见卓识。刚进朝廷的时候,邹元标先生很赏识他,就劝他:“京城可不是讲学的地方,徐文贞先生之前就因为议论朝政而吃亏了。”邹元标没听他的。后来,杨涟要弹劾魏忠贤,魏大中把这事告诉了他,这位先生说:“要扳倒魏忠贤这样的人,肯定得有内应。杨涟有吗?要是没内应,咱们这些人可就都完蛋了!” 万燝死了以后,这位先生劝杨涟离开,杨涟没听,最后也跟着遭了殃。
魏大中要弹劾魏广微,这位先生说:“魏广微这人,就是个小人的嘴脸,你要是逼急了他,他就会铤而走险的!”魏大中没听,结果魏广微更加依附魏忠贤,最终酿成大祸。那时候,东林党人当道,却自己搞派系,拉帮结派。江西的章允儒、陈良训跟魏大中不对付,而魏大中想驳回尚书南师仲的恤典请求,很多陕西人都很不高兴。这位先生赶紧劝魏大中,让他别这么做。最后,山西的尹同皋、潘云翼想让他们的座师郭尚友当山西巡抚,魏大中因为郭尚友经常给朝中大臣送礼,坚决不同意。这位先生就用杜甫的诗句“杜征南数遗洛中贵要”来劝他,但魏大中还是不同意,最后决定用谢应祥,结果事情就闹僵了。
汪文言刚被关进监狱,魏忠贤就想把和他有关的人都网罗起来治罪。后来,他听说汪文言和孙承宗关系很好,心里非常生气,恨得牙痒痒的。魏忠贤的党羽也觉得孙承宗太聪明、太有计谋,想杀了他。
正巧吴中地区流传着谣言,说孙承宗想效仿杨一清诛杀刘瑾,并且已经秘密联系了李实,让他扮演张永的角色,还给了他一些秘密计划。魏忠贤一听吓坏了,就连续派了四批人去吴中刺杀孙承宗。当时在家的侍郎沈演,上奏章给魏忠贤说:“事情已经有迹可循了。”于是当天就派人去严厉斥责李实,并拿走了他空着的印章和空白奏章,在上面写上了孙承宗等七个人的名字,然后就把他们都抓了起来。
使者到了苏州,正好赶上城里发生一起民众打死抓捕周顺昌旗尉的事件,城外的人也一起打了抓捕孙承宗的人。那些抓捕孙承宗的人丢了逮捕文书,不敢进城。孙承宗听说后,立刻穿上囚衣去自首,把自己送进了诏狱。许显纯、崔应元对他严刑拷打,逼他承认贪污了2800两银子,而且每五天就来一次逼供。后来,孙承宗知道狱卒要杀他,就叩头谢罪,向皇上和父母告别,作了一首诗,然后就死了。那是在崇祯六年闰六月初一,他享年四十三岁。崇祯初年,朝廷追赠他太仆卿的官职,并让他的一个儿子做了官。福王时期,又追谥他为“忠端”。
李应升,字仲达,是江阴人。万历四十四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南康推官。他曾救了十九个无辜的人免于死刑,并且严惩了几个大恶霸。当地百姓都敬佩他的清廉正直,为他编了一首歌谣:“前林后李,清和无比。”这歌谣里说的“林”,指的是晋江人林学曾,他死后被追赠南京户部侍郎,以清廉著称。九江、南康之间有两个大姓,柯氏和陈氏,据说都是陈友谅的后代,势力强大,经常抗拒官府的抓捕,地方官府都打算用武力解决。李应升只身一人骑马前往劝说,他们都乖乖地跪地听命,并交出了他们藏匿的罪犯,于是当地就安定下来了。
公元1622年,我被朝廷任命为御史,然后请假回家了。第二年秋天,我又回到京城上班。那时候皇帝年纪轻轻,没什么主见,朝政也松松垮垮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上了一道奏章,里面写道:“现在辽东地区丢了,贵州和四川还在打仗,跟西洋人(红夷)的战争还没结束,西部边疆的赏赐却越来越多;逃兵在京城附近抢劫,老百姓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大家办事拖拖拉拉,大将军们害怕敌人不敢上前线;法律法规越来越没用了,骄兵悍将到处嚣张跋扈,也没人管。朝廷天天提拔官员,天天开会讨论,奏章写来写去都是老一套,皇帝的严厉旨意就像没说过一样。陛下您要是不先振作精神,鼓起勇气,大臣们谁敢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说真话呢?咱们祖宗皇帝都坚持早朝、午朝、晚朝,还经常在便殿召见大臣询问政事。希望陛下能采纳我的建议,努力去做,天下大事还是有希望的!” 奏章上报后,皇帝知道了。
这道奏章反映了当时朝廷的种种弊端:辽东失守,战争不断,财政困难,社会动荡,军队纪律松弛,官员腐败,皇帝昏庸。奏章作者忧国忧民,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皇帝能够励精图治,挽救危局。 “方今辽土沦没,黔、蜀用兵,红夷之焰未息,西部之赏日增;逃兵肆掠于畿辅,穷民待尽于催科。” 这段话简洁有力地概括了当时严峻的形势。 作者认为,要解决这些问题,关键在于皇帝要先带头,振奋精神,才能让大臣们敢于直言进谏,共同努力治理国家。 “祖宗有早午晚三朝,犹时御便殿咨访时政。” 这句话更是点明了皇帝勤政的重要性,并以此作为对比,反衬出当时皇帝的懈怠。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陈述时政,大概意思是:“现在天下坏透了,全靠君臣齐心协力才能挽救。皇上要是能振奋朝纲,那就像一张纸也能发出雷鸣般的力量;大臣们要是能抛弃私心,那就能像翻掌之间就掌控千里;言官们要是敢于弹劾,那百官就会像饮冰一样清廉。可是现在呢,动不动就增设官职,为个人谋取私利,官吏调动频繁,名实不符。就说从登州、莱州增设巡抚开始,就侵吞了上百万两;增设招练监军,又侵吞了上千万两。边关内地,将领多如蚂蚁,克扣军饷,侵吞粮草,不知道又侵吞了多少万两。增设总督,能堵住边关的漏洞吗?增设京官,能对政事有什么好处呢?枢密院的官员增加了,有谁会慷慨赴边疆?工部官员增加了,有谁会节俭储备物资?大将增加了,只会贪赃枉法,纵容逃兵?礼部、兵部的属官增加了二三十人,有谁会储备边疆人才,精通典礼呢?滥发边疆俸禄,就像捷径一样烧尽了国家的钱财,导致吏治越来越坏;老百姓愤怒反抗,奸邪之徒进入朝堂,奸臣污吏充斥朝野。我请求皇上从圣心出发,把这些增设的官职全部取消!”
他又说:“现在把事情交给各部处理,十有八九都被搁置了,应该再次强调国家法令,严惩那些违法的将领。锦衣卫的官员,一半都听命于权贵,应该派官员巡视,就像京营的制度一样。卫官继承官职,考核不严格,应该重申旧章,不要让那些侥幸升迁的将领蚕食国家。逃兵不抓,私下招募乞丐当兵,还克扣他们的军饷,应该大力惩治。穷苦百姓被敲诈勒索,哭声遍地,奸吏侵吞百姓的钱财,而那些高官却安坐福堂,应该严惩他们的罪行。” 当时皇上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不久,他又弹劾南京都御史王永光包庇部郎范得志,颠倒黑白,王永光不久后就自己请求离职了。
话说崇祯四年正月,有个叫应升的官员上奏章,痛斥了当时的三大祸患:外来的侵略,国内的盗贼,还有那些奸佞小人。这奏章里话说的很尖锐,直接批评了魏忠贤那些亲信。魏忠贤一听,气得不行。 过了几天,应升又上奏章,列举了十个应该赶紧解决的民生问题,以及五个应该立即废除的坏制度,皇帝还为此下令相关部门整改。 这天北京城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三次地震!应升赶紧上奏章,建议皇帝注意自身安全,并且停止宫里那些劳民伤财的工程。
魏忠贤管着东厂,最喜欢用上刑具“立枷”,有些枷锁重达三百斤,犯人几天就死了。前后被他这样整死的,少说也有六七十人。应升看不下去,再次上奏章,建议罢免魏忠贤。魏忠贤对应升更是恨之入骨。应升知道魏忠贤一定会祸乱国家,于是偷偷写了一份奏章,列举了魏忠贤的十六条罪状,准备上交给皇帝。 没想到这事被他哥哥知道了,哥哥把奏章抢过来撕掉了,应升气得不行,只能作罢。
杨涟弹劾魏忠贤,皇帝还下了严厉的旨意处置。应升心里憋屈,也跟着上奏章,继续弹劾魏忠贤。奏章里写道:“历史上那些奸臣的祸乱,一开始都是靠着一些小恩小惠来迷惑皇帝,等到根基稳固了,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作恶了。现在陛下明明知道魏忠贤的罪行,却一再宽容他。他要是觉得情况缓和,就会想办法保全自己;要是觉得情况危急,就会铤而走险。这宫墙之内,怎么能没有隐患呢?所以,只要魏忠贤一天不倒,陛下就一天不得安宁。臣替陛下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魏忠贤退休,保全他的性命;替魏忠贤着想,他也应该早点自裁谢罪,以求得皇帝的宽恕。不然等到罪行积累到极点,那时再想保住性命,就来不及了!” 应升又说道:“君王身边不清明,还用那些大臣干什么?一时的荣华富贵终会过去,千秋万代的历史是不会说谎的。不想成为刘健、谢迁那样的人,就别想成为东阳侯(指魏忠贤)。如果只是为了讨好皇帝而献计献策,那不就和焦芳一样臭名远扬了吗?”
魏广微那时候跟忠贤关系特别铁,忠贤把他当军师用。他心里很恨应升老是批评自己。万燝死的时候,应升在朝廷上强烈反对再用廷杖,说这样会打击士气,他还狠狠地批评了忠贤那一派。之后,应升代替高攀龙起草奏章弹劾崔呈秀。崔呈秀急了,半夜三更跑到应升家门口,跪着求他饶命,应升板着脸坚决拒绝,生气地把崔呈秀打发走了。
十月初一,皇帝祭祀祖庙,颁布历书,魏广微来晚了,被魏大中等官员告了一状。魏广微很生气,写奏章反驳那些告状的人。应升又写奏章反驳魏广微,还说:“魏广微的父亲允贞以前是言官,因为得罪了当时的辅臣而被罢官,他的名声到现在还被人称颂。魏广微怎么能跟那些只会骑马的言官相比,还说自己不是他们那一类人?那些不跟他们为伍的人,肯定跟另外一类人有关系。希望陛下能警告魏广微,让他回家好好看看他父亲留下的书信,维护好自家名声,别再耍什么花招,跟言官们对着干,将来也好去见他父亲。”魏广微更生气了,跟忠贤商量,想把应升的官职撸掉。首辅韩爌拼死相救,最后只削了他的俸禄一年。那个月,赵南星等人也被赶出了朝廷,朝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二年三月,工部主事曹钦程弹劾应升庇护东林党人,应升因此被革职。忠贤还是恨他。六年三月,有人利用李实弹劾周起元的机会,把应升也扯了进去。应升被抓进诏狱,遭受酷刑,被诬陷贪污三千两银子。没多久,在闰六月初二,应升就死了,那年他才三十四岁。崇祯皇帝即位后,追赠他太仆卿的官职,还照顾了他的一个儿子。福王时期,又追谥他为“忠毅”。
万燝,字暗夫,江西南昌人,兵部侍郎万恭的孙子。他从小好学,品德高尚。万历四十四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曾经上疏论述刑狱案件的处理问题,主张公平公正。
明朝天启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正赶上战争不断,情况很棘手。工部急需人才,就调任徐光启到工部担任营缮主事,负责管理九座城门的城墙和城楼。他去江南采购铜料,事事都认真负责。后来升迁为虞衡员外郎,负责管理铸造工作。当时庆陵(明神宗陵墓)的修建工程还没完工,花费巨大。徐光启知道内府堆积着很多废铜,可以用来支援铸造工作,于是就上书内官监说明情况。魏忠贤一听就火了,就是不给,徐光启没办法,只好写奏章请求皇帝下令。魏忠贤更生气了,假传圣旨斥责徐光启。没多久,徐光启被调任为屯田郎中,负责陵墓的工程。
那时候,魏忠贤更加嚣张跋扈,朝中大臣杨涟等人联合起来弹劾他,结果都被魏忠贤用严厉的旨意压制住了。徐光启很愤怒,就上奏章强烈批评魏忠贤,大致意思是说:“皇上您有执政的权力,也有用钱的权力,绝对不能交给臣下,更何况还是一个阉人呢?魏忠贤这个人,生性狡猾贪婪,胆子又大,他拿着皇上的旨意,掌握着王爵的权力,他喜欢的人就飞黄腾达,他不喜欢的人就倒霉透顶。他给自己的子孙荫封官职,能世袭几代;他赏赐给自己的亲信,动辄就是几百万钱。他害死了很多老百姓,达官显贵也被他吓破了胆,好几个部门都空着没人。生杀予夺的大权都被魏忠贤窃取了,皇上您难道还没意识到吗?再说,魏忠贤本来就是伺候先帝的人,皇上您之所以宠信他,也是因为他曾经伺候过先帝。可是,他对先帝的陵墓修建工程却一点都不关心。我多次请求给他铜料,他都吝啬不肯给。我路过香山碧云寺的时候,看见魏忠贤正在为自己修建坟墓,规模宏大,简直就像皇陵一样。坟墓前面还建了生祠和佛寺,金碧辉煌,极其奢华,花费了数百万钱。为自己修坟墓是这样,为先帝修陵墓却是那样,简直罪该万死!现在魏忠贤已经完全窃取了您的权力,朝中上下只知道魏忠贤,不知道您这个皇帝了,您还能让他继续留在身边吗?”奏章递上去后,魏忠贤大怒,假传圣旨,下令杖责徐光启一百下,然后把他贬为平民。朝中大臣和言官们都为他求情,但魏忠贤根本不听。
当时魏忠贤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想着借机杀鸡儆猴立威呢。于是他命令一群太监跑到杨涟家里,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一直打到宫门口,杨涟都快断气了。 打完一顿之后,杨涟昏死过去,又醒了过来。那些太监还不罢休,继续又踢又踩,过了四天,杨涟就死了,那一天是天启四年七月初七。
魏忠贤心里还是恨得不行,就给他罗织罪名,诬陷他贪污受贿三百两银子。杨涟可是个清廉的官员,家底都掏空了才把事情办完。崇祯皇帝即位后,追赠他光禄卿的官职,还给他的一个儿子安排了官职。到了福王朱由崧的时候,又追谥他为“忠贞”。
杨涟被杖毙没多久,巡城御史福清林汝翥因为打了内侍曹进和傅国兴,魏忠贤就假传圣旨,也像打杨涟那样把他打了一顿。林汝翥害怕了,逃到了遵化,投奔巡抚邓渼。邓渼把这事儿报告上去,结果林汝翥还是被杖打了。不过林汝翥命大,没死。他后来又参加乡试考中,做了沛县知县,徐鸿儒起兵攻打沛县,他坚守城池,没有失守,因此被提拔做了御史。到了崇祯年间,官至浙江副使。
那时候,丁乾学、夏之令、吴裕中、刘铎、吴怀贤、苏继欧、张汶这些人,都因为得罪魏忠贤而被弄死了。丁乾学是浙江山阴人,户籍在北京,当了个检讨官。天启四年,他和给事中郝土膏一起到江西主持考试,在考试的策论里暗讽魏忠贤。魏忠贤大怒,假传圣旨,削去丁乾学三年的官职,并且除名。之后,又派人假扮官兵去抓他,羞辱他,最后丁乾学气死了。崇祯初年,追赠他侍读学士的官职。
话说这位叫之令的,是光山人。他先是在攸县和歙县当官,后来被朝廷征召,当上了御史。有一次,他上奏章讨论边疆的事务,狠狠批评毛文龙靠不住。魏忠贤包庇毛文龙,就下令把之令除名,幸好一些阁臣出面求情,才免了他的官职。后来,之令巡查皇城的时候,发现内侍冯忠等人犯了法,他就弹劾他们,这更让魏忠贤恨他。崔呈秀也因为一些事情怨恨他。于是,魏忠贤就指使御史卓迈弹劾之令跟熊廷弼勾结,皇上就下旨夺了他的官职。没过多久,御史倪文焕又弹劾之令陷害毛文龙,差点误了国家大事。结果,之令被抓进诏狱,因为贪污受贿被拷打致死。
接下来说裕中,他是江夏人。他先是在顺德当县令,后来被征召当了御史。大学士丁绍轼把熊廷弼害死了,裕中就上奏章批评丁绍轼。魏忠贤就下令质问裕中是不是跟熊廷弼有亲戚关系,说是为他报仇,结果把他廷杖一百下,伤得很重,最后死了。到了崇祯初年,朝廷才追赠他官职,荫及子孙。
最后一位是铎,庐陵人。他从刑部郎中升任扬州知府。他非常痛恨魏忠贤乱政,就写了一首诗写在僧帽扇上,诗里有一句“阴霾国事非”。结果被锦衣卫发现了,报告给了魏忠贤。那个御史倪文焕,是扬州人,本来就对铎有怨恨,就唆使魏忠贤抓捕他。铎跟魏忠贤的儿子良卿关系不错,事情最后解决了,允许他回到原来的官职。良卿还很体贴地问铎:“当时锦衣卫抓你的时候,向你要了多少钱?”铎说:“三千两银子。”良卿就让锦衣卫把钱还给他。但是那些锦衣卫很生气,就一直盯着铎,说铎在坐牢的时候,跟囚犯方震孺密谋策划什么事情,于是又把他抓了起来。碰巧铎家有人晚上做法事,参将张体乾就诬陷铎诅咒魏忠贤,刑部尚书薛贞就判他死罪。后来魏忠贤被诛杀,薛贞和张体乾也受到了惩罚,铎被追赠为太仆少卿。
怀贤,是休宁人。他从国子监的学生做起,后来当上了内阁中书舍人。和他一个部门的傅应升,是魏忠贤的外甥,怀贤对傅应升并没有特别客气,傅应升因此很恨他。杨涟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出来后,怀贤在上面写道:“应该效仿韩魏公治理政事、忠于职守的做法,立刻把魏忠贤发配边疆戍守。”他还给工部主事吴昌期写信,信里说“事情发展到极点就会反转,反转的日子不会太远了”。魏忠贤探知了这些事,勃然大怒,骂道:“什么玩意儿小官吏,也敢诽谤我!”于是就伪造圣旨,把怀贤抓进诏狱,罪名是勾结汪文言,是左光斗、魏大中的走狗,最后把他拷打致死。崇祯初年,追赠他为工部主事。
接下来说继欧,他是许州人。他做过元氏、真定、柏乡等地的知县,后来进京做了吏部稽勋主事,一步步升迁到考功郎中。眼看就要调到文选司了,却突然被中旨说他是杨涟的党羽,被革职回家。当时东厂的爪牙到处抓人,继欧的老乡、副使孙织锦一向依附魏忠贤,派人吓唬继欧说:“抓你的人马上就要到了!”继欧害怕了,于是自尽而死。崇祯初年,追赠他为太常寺卿。
再说汶,他是邯郸人,是尚书国彦的曾孙。他靠祖荫做了后军都督府经历。他曾经喝醉了酒,骂了魏忠贤一顿,结果被抓进监狱拷打致死,后来也得到了追赠。
作者评论道:自古以来,宦官愿意和好人相处的情况,没有比汉朝和唐朝末年更严重的,但是那些情况都是一时仓促的权宜之计,是为了自保而已。魏忠贤杀害这些人的行为,是为了炫耀他的淫威,满足他的私欲,肆无忌惮。这都是因为皇帝昏庸,政治腐败,公道荡然无存,人心败坏,凶恶之气弥漫,各种邪恶势力勾结在一起,所以正直官员的灾难比以前更加惨烈。这些人所遭受的灾难,真是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