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缉,字仲熙,是江西吉水人。洪武年间考中了明经,被任命为星子县的教谕。建文年间,他到京城做了国子监的助教。成祖朱棣登基后,提拔他当了翰林侍讲。等到太子东宫建成,他又兼任左中允,多次署理国子监监事。
永乐十九年,北京的三座大殿失火了,皇帝下令让大臣们说实话,邹缉就上了一道奏章说:陛下您在北京建都,操劳了将近二十年,工程浩大,花费巨大,调动的物资也很多,冗余的官员像蚕一样啃噬着国家的钱粮,耗尽了国库的储备。那些做工的百姓,动辄百万,一年到头都在服徭役,没时间回家耕种,自己都吃不饱。 更过分的是,征收的东西没有止境,甚至砍伐桑树枣树来当柴烧,剥桑树皮来造纸。再加上官吏横征暴敛,一天比一天厉害。就拿前年买颜料来说吧,那些颜料根本不是本地产的,一买就是成千上万贯钱。老百姓纷纷凑钱,到别的地方去买。一斤大青,价格高达一万六千贯!等送到宫里,又故意刁难,来来回回折腾,最后得花两万贯钱,还未必够用一根柱子。后来虽然派人到颜料产地去采买,可那些买办还是没停手。这都是因为工匠们从中牟利,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才导致这种情况。
京师是天下的根本,老百姓安居乐业了,京师才能安定,京师安定了,国家才能稳固,天下才能太平。自从北京建都以来,那些工匠和下层官员仗着权势,强迫百姓搬迁,命令一下达,房屋就被拆了。孤儿寡妇哭哭啼啼,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好不容易搬到新地方安顿下来,又让他们搬,有的百姓搬了三四次都没能安生。等他们搬走了,空出来的地,过了一个多月,工程还没开始。这些情况陛下您都不知道,而老百姓却怨声载道。
贪官污吏遍布朝野内外,搜刮民脂民膏,把老百姓榨得连骨髓都没了。朝廷派一个人去地方上,那就是给那个人送去了一条财路。他们残酷地盘剥,勒索百姓,根本没有限度。下面的官员巴结奉承,生怕慢了一步。要是哪个官员清廉正直,不肯阿谀奉承,他们就造谣诽谤,陷害他们,让他们丢官罢职,根本无法自辩。所以,只要官吏一到地方,地方官员就公开行贿,巴结上司,跟做买卖一样。老百姓能攒下多少钱?而朝廷上下却这样无休止地搜刮!
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这些地方,年年水灾旱灾不断,老百姓都穷到要剥树皮挖草根吃的地步了。大人小孩都流离失所,倒在路上,为了活命,有的甚至卖妻卖子。可京城里却聚集着上万个和尚道士,每天消耗的粮食都上百石,这简直是抢老百姓的粮食养闲人啊!
朝廷给那些说要报效国家的士兵发放很多粮食,可他们领了粮食后就骄傲自大,到处闲逛游玩,根本不干正事。这些人都是些奸诈小人,怕被重新编入军队,所以才用这种方法逃避,根本没有报效国家的真心。
朝廷每年都命令全国织锦、铸钱,还派宦官到外国买马,花费动辄几千万,但买回来的东西却少得可怜。就算买来了很多马,也大多是些劣马。老百姓被逼着养马,劳累不堪,马要是死了伤了,还要赔钱。养马的人家都穷困潦倒,只能卖妻卖子,这简直是最大的祸害!
那些从漠北投降的人,朝廷给他们房子住,好吃好喝地供着,是想吸引更多人投降。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来投降都是为了探虚实,根本不是真心仰慕大王的恩德,愿意放弃家乡来投奔朝廷的。最好是等他们来朝见后,就送他们回国,别留着他们,免得将来成为祸患。
还有宫观里的那些祭祀活动,有国家的统治者都应该引以为戒。古人说得好,“淫祀无福”啊!更何况这些祭祀活动毫无益处,反而浪费钱财呢!这些事情,都是导致民心丧失,违背天意啊!老百姓怨声载道,都是因为这些事情造成的。
奉天殿是皇帝召见群臣,发布命令的地方,古时候叫明堂。可是现在却发生灾难,这可是非常反常的啊!如果不深刻反省,广施恩泽,改革政治,帮助天下穷苦百姓,是无法平息上天的愤怒的。之前有个监生生员,因为独自一人告状请求照顾父母,结果反而获罪被流放,这实在是违背了治国之道。最近大赦天下,可是司法机关却故意拖延,该赦免的人还被关着。希望您能下令彻底赦免,免除赋税,一切都不再征收。让百官都能领到俸禄,选拔贤才,提拔有才能的人,对于贪污腐败的官员,要严惩不贷,罢免他们的官职。这样一来,人心就会安定,社会和谐,才能保住江山社稷,让国家永远兴盛下去,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咱们国家要长治久安,全靠天命和民心,而天命总是跟着民心走。现在老天爷的意思就是这样,咱们不应该再劳民伤财了。应该回南京,去祭拜祖庙,把这灾情禀告祖宗。皇上您要好好保养身体,清静无为地休息一下。别听那些小人瞎说,再搞什么大动作,别误了您的大事。
奏章递上去了,皇上没理。那时候三大殿刚建好,皇上正准备下诏定都,突然就着火了,皇上挺害怕的,就下诏让大家说实话,提意见。结果很多人批评当时的政策,皇上不高兴,大臣们又顺着皇上的意思,批评那些说话的人。皇上当时就火了,说那些进谏的人是诽谤,下令严禁批评,违反者不赦。李时勉、罗汝敬两位先生都被抓起来了;郑维桓、何忠、罗通、徐瑢几位御史和柯暹给事中都被发配到交趾去了。只有缉先生,还有高公望和杨复两位先生没事。那年冬天,缉先生升任右庶子兼侍讲。第二年九月,他在任上去世了。
缉先生学识渊博,做官勤勤恳恳,清廉正直,就像寒门士子一样。他的儿子循,宣德年间当了翰林待诏,请求皇上追赠他的父母官职。皇上对吏部说:“当年太祖皇帝征讨沙漠,我在北京守卫,缉先生就在我身边,他说的都是正道,是个好官啊,给他追赠吧!”
郑维桓是慈溪人,永乐十三年考中进士,后来到交趾南清州做官,死在那里了。柯暹是池州建德人,乡试考中后,去交趾驩州做官,后来官做到浙江、云南按察使。
弋谦是代州人,永乐九年考中进士,做了监察御史。后来去江西巡视,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皇上,被贬到峡山当县令。后来又因为事情被免职回家了。
话说仁宗太子的时候,就听说杨士奇为人正直,敢于直言。等到仁宗当了皇帝,就把他召进宫,升官做了大理寺少卿。杨士奇一上任就直言不讳地批评时政,说官吏贪污腐败,很多政事都背离了洪武朝的旧制,各级官吏巧立名目,无休止地搜刮民脂民膏。皇帝听了,大多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杨士奇又上书提出了五条建议,但这回说得有点过了,把皇帝惹生气了。于是,尚书吕震、吴中,侍郎吴廷用,还有大理卿虞谦等人,就联合起来弹劾杨士奇,说他诬告诽谤,满口胡言。都御史刘观也下令让其他御史一起参奏杨士奇。皇帝把这事儿告诉了杨士奇的老师杨荣等人,杨荣就说:“杨士奇这个人不太懂官场规矩,但他心里感激皇上提拔他的恩情,想好好报答皇上。皇上您英明圣达,臣子自然敢于直言,您就宽容他一下吧。”
皇帝听了杨荣的话,最后没有处罚杨士奇。但是,每次见到杨士奇,皇帝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语气也十分严厉。杨荣又劝皇帝说:“皇上您自己下诏鼓励大家直言进谏,杨士奇虽然说话不妥当,惹您生气了,但朝臣们都会因此害怕,以后说话做事都会小心翼翼,不敢直言了。现在全国各地来朝拜的官员都聚集在京城,如果他们看到皇上您这样对待杨士奇,就会以为您不能容忍直言。” 皇帝听了这话,这才醒悟过来,说:“确实是我的错,不能容人,而吕震他们这些人还迎合我,加剧了我的错误。从今以后,我得改改这个毛病了。”于是,皇帝免除了杨士奇的朝参,让他专心处理大理寺的事务。
话说没过多久,皇帝觉得上奏谏言的大臣越来越少了,又把于谦叫来,说:“朕之前因为生气,对那些过于激进、夸大事实的谏言反应过度了,结果朝臣们一个多月都没敢说话。你去告诉大家,朕心里是怎么想的。”于谦说:“我一个人说没啥说服力,不如您自己下道圣旨吧。”于是皇帝就让于谦在御榻前起草圣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旨意里写道:“朕即位以来,臣民上书奏章数以百计,朕从来都是欣然接受。即使有些意见不妥当,朕也从未责罚过他们,这大家都知道。最近,大理寺少卿弋谦的奏章,很多内容都不符合实际情况,群臣却迎合朕的意思,纷纷上奏弹劾他,请求治他的罪。朕都拒绝了,只是免了他的朝参而已。但从那以后,敢于谏言的人就更少了。现在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没下雪,春天雨水也少,阴阳失调,肯定有原因,难道就没有可以说的吗?做臣子的,却只想着保全自己,闭口不言,这怎么能算忠臣呢?朕当时不能容忍弋谦,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你们这些大臣不要因为以前的事而害怕,对于国家利弊、政令不当的地方,要直言不讳!”旨意最后还说,弋谦可以继续参加朝会。
当时,宫里管采办木材的太监在四川为非作歹,贪赃枉法。皇帝觉得于谦为人正直清廉,就派他去处理这件事。皇帝还提升于谦为副都御史,赏赐他路费,最终停止了在四川采办木材的行动。宣德年间,交趾的右布政使戚逊因为贪污受贿被罢官,皇帝又派于谦去接替他。后来,王通放弃了交趾,于谦也因此被论罪处死,不过到了正统年间,于谦被赦免,恢复了平民身份。土木堡之变时,于谦身穿布衣跑到京城,向朝廷推荐王通、宁懋、阮迁等十三位人才,说他们都是可用之才。大家想让王通做副将辅佐石亨,但于谦请求单独任用王通,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朝廷大臣们看重于谦的声望,奏请朝廷留下他,但也没被采纳。景泰二年,于谦再次来到京城,再次推荐王通等人,但还是没有被接受。最后,于谦被罢官回乡,不久后就去世了。仁宗皇帝为人宽厚,能容忍直言进谏,于谦因此得以免罪,反而还责备了吕震等人。而黄骥上奏关于西域的事情,皇帝也批评了吕震,采纳了黄骥的建议。
话说有个叫骥的人,是全州人,洪武年间考中了乡试举人。后来当上了沙县的教谕。到了永乐年间,他升职当了礼科给事中,还三次出使西域。
仁宗皇帝刚登基的时候,骥上了一道奏章,说:“现在西域来进贡的使臣,很多都是商人假冒的,还有很多不务正业的小人混在使团里,他们利用差役和马匹,把贡品运到京城,朝廷给的赏赐又非常丰厚。那些西域番人只顾着赚钱,每个月都来进贡,导致老百姓都失业了,影响了农业生产。等他们回国的时候,都带回大量的货物,动辄上百辆车运送。壮丁不够用,还要强征妇女帮忙。他们走到哪里,就欺压驿站官员和夫役,没有人敢跟他们计较。我请求皇上命令陕西行都司,只允许哈密等国的国王派使臣来进贡,而且只允许正副使乘坐驿站的马匹,这样陕西的老百姓就能少受点苦了。至于西域的土特产,只有马匹对边防有用,应该直接发给甘肃的军士。其他的东西,比如碙砂、梧桐、硷之类的,对国家一点用都没有,请皇上全部不要接受,这样一来进贡的人自然就少了,朝廷也能省下不少钱。” 皇帝把奏章拿给尚书吕震看,还问他:“骥曾经多次出使西域,对西域的情况非常了解。你也是西域人,怎么反而不如他了解呢?骥说的对,你赶紧把这事办了吧!” 后来,骥升任右通政,还和李琦、罗汝敬一起到交趾去安抚百姓,圆满完成了任务。出使回来后不久,他就去世了。
再说一个人,叫黄泽,是福建闽县人。永乐十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升任河南左参政。南阳地区有很多流民,他认真地安抚他们,帮助他们恢复生产。有一次他率领民夫去北京,对他们照顾得非常周到。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调任到湖广。仁宗皇帝即位后,黄泽进京朝见,向皇帝陈述时政,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
宣宗皇帝登基后,下诏让大臣们畅所欲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杨士奇就上书提出了十条建议:端正人心、体恤百姓、敬畏上天、广纳谏言、加强练兵、重视农业、停止无谓的贡赋、明确赏罚标准、远离奸佞小人、裁减冗余官员。 关于远离奸佞小人这一点,杨士奇说得尤为恳切:“那些被处罚过的人,内心阴暗,想法险恶狡诈。大奸臣往往装作忠诚,大骗子往往装作诚实,极其狡猾的人往往装作愚笨。一旦和他们亲近,就像喝醇酒一样,不知不觉就醉了;就像吃美味的腊肉一样,不知不觉就中毒了。宠幸他们很容易,疏远他们却很难。所以古代宦官不让他们掌管军队和参与政事,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涓涓细流不堵塞,就会汇成江河。这些人应该全部疏远,不要让他们参与政事。汉朝和唐朝的教训历历在目,足以引以为戒。” 当时,宦官势力已经开始抬头,宣宗皇帝虽然对杨士奇的建议赞赏不已,但最终还是没能采纳。后来,宫中设立了内书堂,许多宦官都通晓文墨,宦官势力自宣宗朝开始日益壮大。
宣德三年,杨士奇被提升为浙江布政使。他又上书建议关闭平阳、丽水等七县的银矿,并且请求彻底关闭所有矿山。他的话非常恳切。皇帝叹息道:“百姓受苦到这种地步,朕怎么会知道呢?派人去查验一下,然后把结果告诉朕。”杨士奇在任上虽然政绩显著,但却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怒。一次,盐运使丁镃没有给他让路,被他痛打了一顿,结果丁镃告了他的状。巡按御史马谨也弹劾杨士奇:他九年任满离任时,收受了三千两白银作为补偿,并且还越境回家探亲。于是杨士奇被逮捕下狱,正统六年被罢官为民。早些时候,杨士奇曾上奏说金华、台州的人口比洪武年间减少了很多,但每年制造的弓箭数量却和以前一样,请求减少弓箭的制造数量。朝廷经过讨论后同意了他的请求,但这时杨士奇已经被罢官超过一个月了。
孔友谅,长洲人,永乐十六年考中进士,改任庶吉士,后出任双流县知县。宣宗皇帝即位初期,他上书提出了六条建议:
第一,说的是地方官应该亲民爱民。古代选拔官员不拘泥于资历,只要人合适就行;任期也不限定,只要尽心竭力就好。现在很多官员不懂得怎么安抚百姓,那些清廉能干、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又经常被调动,工作安排也杂乱无章。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就被牵连,每天都忙着应付各种事情,路上奔波,一天到晚都忙不过来。所以,请求皇上命令吏部,挑选那些品德高尚、资历深厚,并且长期在京城任职的官员来担任地方官。并且告诫上级官员,不要随意调动他们,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考核他们的政绩。至于那些偏远地区的副职官员,很多都被裁减了,只剩下一个正职官员在任。如果遇到事情需要去京城,往往就委派其他人临时署理,这样就导致政务拖沓,政令不一,百姓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以后偏远地区的职位,应该常设一个正职官员负责,不能随意离开岗位,这样才能让法令有章可循。
第二,说的是科举考试是为了选拔人才,必须名副其实,不能只追求数量。现在秋闱考试一次录取几百人,弊端很多,侥幸考中的人占了一大半。会试落榜的十有八九,即使考中了,实际能力也未必合格。所以,建议在开考那年,详细审查考生的品行。只有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忠诚正直、学业优良的人,才能允许参加考试。这样就能避免那些轻浮的人滥竽充数,国家才能真正用上人才。
第三,说的是俸禄用来保证官员清廉,俸禄太低,就会导致官员为生活所迫而贪污。现在朝廷的俸禄制度,比以前朝代低很多。现在京官和地方大员的俸禄稍微增加了一些,其他的大小官员除了折算成钞票的部分外,每个月只有两石米,不够养活几个人。官员要养家糊口,还要应酬往来,钱从哪里来呢?贪官污吏就会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清廉的官员最终只能穷困潦倒,无处申诉。所以,请求皇上命令户部调查全国的粮食储备,用剩下的粮食,适当增加官员的俸禄。同时命令内外监察官员,考察那些清廉的官员,给予重赏。这样,清廉的官员就会受到鼓励,贪官污吏也会有所收敛。
第四,说的是古代的赋税是根据土地肥沃程度和人口数量来征收的,不收取百姓没有的东西,也不强求百姓拿出全部家当。现在除了常规赋税外,还有各种名目的额外摊派,比如采办物资等等。朝廷看来,不过是让官府用官款平价收购。但是那些无赖之徒,勾结官吏,垄断货物,巧立名目,增加各种费用,收取几倍的费用,各种奸诈的弊端层出不穷。所以,请求皇上停止各种采办,减少不必要的开支,这样国家赋税就能稳定下来,百姓也不会受到骚扰。
另外还提到了两件事,一是裁减冗员,二是加强监察,很多人也提到了这些问题,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宣德八年的时候,皇帝下令让吏部从外地官员中挑选有文采的68个人进行考试。考试结果出来,只有友谅和进士胡端祯等人,一共七个人通过了考试,然后都被安排到六科去办事。两年后,他们都升任了给事中,只有友谅没来得及升官就去世了。
范济,是元朝的进士。洪武年间,因为有文采被举荐做了广信知府,后来因为犯了错误被贬谪到兴州当兵。宣宗皇帝登基的时候,范济已经八十多岁了,他亲自跑到京城,向皇帝提出了八件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纸币的。他说,汉朝和唐朝就有了纸币制度。元朝的时候,先造了元统交钞,后来又造了中统钞。时间长了,东西贵了,钞票却便宜了,导致国家和老百姓都受损。于是元朝又造了至元钞,和中统钞一起流通。新旧钞票互相配合,一起使用。元朝还规定,老百姓可以用旧钞到平准库兑换,五贯中统钞可以换一贯至元钞。元朝每天印制大量的钞票,用来支付官吏的俸禄、皇宫的开支以及全国的税收等等,收支有度,流通顺畅,所以纸币制度运行了很久。咱们明朝太祖皇帝也发行过大明宝钞,一贯宝钞相当于一两白银,老百姓都很高兴地使用。到现在已经五六十多年了,现在纸币制度有点问题,也是因为东西贵了,钞票便宜了。我希望陛下能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重新发行宝钞,按照洪武初年那样,让新旧钞票一起流通。可以参考元朝发行钞票的数量,再增减一些,根据国家的财政状况来权衡。让钞票少一些,东西多一些,钞票值钱,东西便宜。同时严厉打击伪造钞票的行为,制定兑换旧钞的办法,不断改进,不浪费,不阻碍流通,这样钞票就能一直流通下去,不会出问题。
第二件事是关于边防的。他说,守住险要的地方最重要。像朔州、大同、开平、宣府、大宁这些地方,是京城的屏障,是边境的关口。这些地方适合耕种,也易于防守。应该在那里驻扎军队,大力发展屯田,修缮城池,做好烽火报警和斥候侦察工作。不要贪图小便宜,不要轻率地远征,要坚壁清野,让敌人一无所获。等到敌人疲惫了再攻击他们,取得胜利就停止,不要穷追猛打深入敌境。这就是守卫边疆的大原则。
第三点,军队人数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战斗力强不强。现在很多当兵的,都是地方官吏和老百姓凑数充军的,不是书生就是老弱病残。真要打仗,有力气的都能逃掉,穷苦弱小的却要被反复征召。武器装备不齐全,粮食也不充足,士兵们个个吓得直哆嗦,哪还能指望他们拼命打仗?所以应该挑选强壮勇敢的士兵,加强训练,其他人就让他们守城、巡逻、跑腿就行了,这样才能人尽其才。
第四点,老百姓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抓壮丁。每个卫所派出的差官就有五六个,百户也派一两个军旗兵,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或者想躲避征调的人,他们花钱买通关系就能免役。到了州县后,他们就耀武扬威,欺压百姓,胡作非为。没壮丁的家庭,他们就不断勒索;有壮丁的家庭,他们就谎称壮丁死了。他们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很久都不回去。回去后,就用搜刮来的钱财贿赂官吏,蒙混过关。最后真正抓到的壮丁,十个里不到一个,军队怎么能不缺人呢?所以以后士兵有事,就让各卫所向都督府和兵部报告,府部再通知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让府州县根据户籍姓名,抓壮丁送往卫所,这样差役骚扰百姓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第五点,洪武年间规定士兵七成屯田,三成守城,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调兵遣将的事太多了,修建工程也多,屯田只挂个名,地都荒芜了。士兵还要养马、采草、砍柴、烧炭,各种杂役一大堆,士兵能不累吗?农业能不荒废吗?我希望皇上命令边疆将领督促士兵开垦荒地,规定每人开垦多少土地,官府提供耕牛和种子,考核他们的勤惰,明确奖惩措施来鼓励他们。这样边疆的土地都能开垦出来,运输粮草的压力也能减轻,边疆地区也会富裕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第六点,学校啊,是教化民众的根本,人才的来源,重要的是要明白它的作用,不能仅仅局限于考核诗词歌赋而已。洪武年间,精挑细选老师和儒生,教育培养非常完善,人才辈出,令人欣慰。可是最近士风日下,志向不远大,操守不坚定,平时都没有刚正不阿的气概,怎么指望他们将来当上朝廷的名臣重臣呢!应该选拔优秀的人才担任郡县学官,挑选民间品行端正的孩子做学生,用经史教导他们,勉励他们注重品德。等到他们有所成就,再推荐到国子监深造。磨练砥砺他们,使他们气度充盈,意志坚定,成为杰出的人才,然后才能起用他们,让他们去承担国家大事,这还有什么难的呢?
第七点,战争是凶险的武器,圣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它。汉高祖刘邦解除了平城之围,没听说萧何、曹参劝他报仇;唐太宗李世民在便桥打败突厥,也没听说房玄龄、杜如晦劝他报复。古代英明的君主和贤良的宰相都不想耗费民力去炫耀武功,他们的考虑很长远啊!洪武初年,曾经下令出兵,想要平定沙漠。但是因为后勤补给跟不上,就很快撤兵了。于是把东胜卫撤到到大同,封锁山西阳武谷口,挑选将领训练军队,扼守险要地段等待时机。国内修明政治教化,对外加强边防,广泛开垦屯田,兴办学校,惩治贪官污吏,迁徙顽劣的百姓。没几年时间,朵儿只巴就献上了女子,伯颜帖木儿、乃儿不花等相继被俘获,纳哈出也投降了。这就是专心致志治理内政,不穷兵黩武的显著成效啊!希望您能借鉴汉唐的经验,效法太祖皇帝的做法,不要把穷兵黩武当作乐趣,不要把屠城掠地当作功劳。放弃那些不毛之地,休养生息中原百姓,让他们全力从事农业生产,专心致志于教育事业。边塞地区没有了战火的痛苦,百姓没有了呻吟之声。将士们不会因为打仗而牺牲,百姓们不会受到战乱的侵扰,远方的人自然会归顺,荒凉的边疆也会自行安定下来。国家就能长治久安,万世太平了!
第八条说的是,当官不在于官多,而在于能不能选到合适的人。国家经历了大乱之后,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调整了行政区域,把府改成州,把州改成县。后来又裁撤了一些小县,那些县的赋税不够支付官吏俸禄的,就根据人口多少来设置官职。人口多的县就设县丞和主簿,人口少的县就只有知县和典史就行了。那时候,官吏没有闲事可做,老百姓也不觉得辛苦。现在呢,藩司、臬司以及府、州、县的官员,比洪武年间多了一倍还多,结果政事越来越乱,老百姓越来越不安宁,奸邪的事情层出不穷,欺骗和伪造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官员连案子都断不了,吏员也不懂公文,就让那些负责写写画画的人在官府里指手画脚,行贿受贿公开进行,诉讼案件堆积如山,这些都是因为官员冗杂、吏员滥竽充数造成的。我希望皇上您能从内心深处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所有内外官吏都按照洪武年间的编制来,多余的都裁撤掉,这样国家才能兴旺发达,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天下才能太平啊!
奏章递交上去后,皇上就让大臣们讨论。尚书吕震觉得奏章文字冗长,而且很多事情已经做了,没必要采纳。皇上说:“他的话很有见地,很多都说到朕心坎里去了,应该调查一下他的为人再做决定。”吕震就说:“这个人叫济,是元朝的进士,曾经做过知县,因为犯了事被发配到边疆戍守。”皇上说:“可惜这么个人才!让他在军队里待了这么久,现在还能用吗?”吕震说:“他年纪大了。”皇上说:“国家用人,正需要像他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只是不能让他承担繁重的任务。”于是就让济担任儒学训导。
聊让,是兰州人,是肃州仪卫司多余的卫士。他好学上进,对时政很了解。景帝继位后,痛恨王振蒙蔽朝政,严厉打击敢于直言的人,但老百姓还是可以上书陈情。景泰元年六月,聊让到宫门口上书陈述了几件事情,大概内容如下:
话说这几年啊,到处都在搞大兴土木,各种邪门歪道也冒出来了,那些番僧来来往往,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大臣们不纠正他们的错误,御史也不弹劾他们的罪行,上上下下都被蒙在鼓里,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那些狡猾的敌人还侵犯边境,皇上都被迫逃难了。皇上您现在正处在枕戈待旦的关键时刻,是不是应该赶紧启用贤能之士,好好整顿一下政治啊?想当年,宗泽、岳飞带兵打仗,敌国都不敢直呼其名;韩信、范增镇守边关,西方的强盗一听他们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司马光当宰相的时候,那些强大的邻国都害怕不敢侵犯边境。现在朝廷里那些有威望有能力的大臣,应该让他们担任重要职务,还要广泛延揽有才能有智慧的人才,把朝廷人才济济,这样也先肯定得害怕,皇上就能很快回宫了。
大臣就像阳光,宦官就像阴暗;君子就像阳光,小人就像阴暗。最近地震频繁,这说明阴盛阳微,是上天给我们的警示啊!希望皇上您能掌握大权,压制宦官,别让他们参与政事;打压小人,别让他们占据要职,这样阴阳调和,天灾也就自然消除了。天下兴亡,全在皇上您的一念之间啊!打猎是消遣,修建豪华宫殿是奢侈,亲近宦官是放纵,这三样只要有一样,就足以迷惑皇上的心智。希望皇上您能修身养性,多亲近贤能的大臣,少亲近宦官和宫女,这样就能减少奢侈浪费,戒除游乐怠惰,您的心自然也就不会不正了。
尧帝设立谤木,就是怕没有人敢说话,所以他是圣明的;秦始皇废除《谥法》,就是怕别人议论他,所以他最终灭亡了。皇上您应该广泛听取臣下的意见,奖励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这样国家大事小情,百姓的疾苦,臣下们就不会有所顾忌,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苏轼说过:“平时没有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那么到了危急关头,也就不会有忠贞殉国的勇士了。”希望皇上您能时刻记住这句话,认真思考。
这奏章上交给皇上后,皇上很欣赏,几年后,这位官员也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知县,最后去世了。景泰二年,监生郭佑也上书谈论军事,大概意思是:
那些反贼造反,皇帝被迫逃亡,这是千古罕见的大事,也是我们必须报仇雪恨的!现在他们派来的使臣,动不动就带几千人,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我们颐指气使。而我们却一味忍让,结果贼寇越来越嚣张,我们的实力却越来越弱。想求和就求和,想开战就开战,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贼寇手里!皇上,您得团结人心,重用贤臣良将,巩固国家根基,积蓄力量,训练军队,振奋国威!要明确是非,以正义为准绳。如果他们继续嚣张跋扈,就应该立刻出兵讨伐,让他们不敢再踏入我们边境一步,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百年太平。不然的话,西北边境兵力耗尽,东南地区财力枯竭,我们连一天都睡不安稳!
之前因为国库空虚,一些大臣为了应急,想了个办法:让老百姓捐粮,然后赏赐他们帽子和腰带。现在战事稍微平息了,这个办法还在继续用。农民、工匠、商人,不管是不是有本事的人,只要有钱就能得到赏赐。这导致大家争相攀比,炫耀富贵,滋生了贪婪之心。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退休后为了掩盖丑闻,也纷纷捐粮捐草,换取官帽和腰带。之前因为走私被罢官,现在因为捐款又当了官,这还怎么打击贪污腐败,怎么重视名声品德?更何况,现在天下统一了,财富掌握在老百姓手里,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采取这种做法,这样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我上奏朝廷讨论此事,但我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话说,有个叫胡仲伦的,是云南盐课提举司的一个小官。因为公事来到京城,正赶上皇上北狩,也先想把妹妹嫁给皇上。皇上就派广宁伯刘安去跟皇帝说这事儿。胡仲伦赶紧上书反对,说:“这事儿,绝对不能答应,有七个理由:第一,降低皇帝尊贵的地位,跟敌人联姻,这不行;第二,敌人假装讲和,让我们放松警惕,这不行;第三,要是真联姻了,敌人会更加嚣张跋扈,这不行;第四,他们会索要金银财宝,让我们陷入困境,这不行;第五,他们会以护送皇上为名,伺机入侵,这不行;第六,他们会逼着皇上写诏书,骗取边境城市,这不行;第七,他们会想要我们边境后面的土地,这更不行!只要答应其中任何一点,大事就完了!以前皇上在位的时候,王振专权,忠诚直言的人都被杀,正直的人都被发配边疆;好人被排挤,坏人却升官发财。奏章很多都按照王振的意思来决定,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福建、浙江的盗寇猖獗,瓦剌的威胁越来越大。陛下应该重用贤臣,远离奸臣,赏罚分明,了解民情,才能让天下安定。只要把卖国贼都清除掉,突发事件就不会发生,朝廷自然威严,天下自然太平!” 皇帝听了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
还有一个叫华敏的,是南京锦衣卫的退休人员。他性格豪爽,读过很多书,懂得大道理,非常痛恨王振乱政,跟同伴们说话,总是义愤填膺,怒目而斥。景泰三年九月,他上书说:
最近几年,宫里的袁琦、唐受、喜宁、王振这几个太监,专权乱政,把国家搞得都快完蛋了!皇上您可得小心点,及早防范,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为子孙后代留下个好榜样。不然的话,万一祸乱发生在宫里,像曹节、侯览那样祸害朝政的事,说不定今天又会重演!我虽然地位低微,但也忍不住要哭着喊着跟您说这些。我斗胆列举了这十条宦官祸害国家和百姓的罪状,请皇上您仔细看看。
首先,这些太监家里堆满了金银珠宝,房子都堆满了,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不是偷盗国库,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这是第一条罪状。他们仗着权势,霸占公侯的府邸,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这是第二条罪状。他们的家人和亲戚,都是些市井无赖,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花钱买官,官民不分!这是第三条罪状。他们大肆建造佛寺,耗费巨大,满足一己私欲,却让千家万户倾家荡产!这是第四条罪状。他们广置田庄,不交税赋,寄籍在各郡县,逃避徭役,田地连成一片,老百姓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这是第五条罪状。他们的家人贩卖食盐,虚报数量,转手倒卖,从中牟取暴利,破坏国家法令,巧取豪夺商人的利益!这是第六条罪状。他们谎称房屋倒塌,勾结商人,倚势赊购,赖账不还,欺行霸市,谁也不敢管他们!这是第七条罪状。他们把军队的工匠卖掉,说是当他们的跟班,让他们每月交钱,导致内府监局缺少人手,工程繁重,人手严重不足!这是第八条罪状。他们的家人买卖物资,各部门都害怕他们,以十倍的价格购买,亏损国家,损害百姓!这是第九条罪状。他们监工时,滥用酷刑,军工们受尽折磨,怨声载道!这是第十条罪状。他们上报给礼部奏章,却一直没被执行。
另外,还有个叫贾斌的,是商河人,山西都司的史官,他也上书陈述宦官的危害,还以汉桓帝、唐文宗、宋徽宗、宋钦宗为戒,并且献上了他编写的《忠义集》四卷,书中收集了历史上那些敢于直言进谏、忠心耿耿、守节不屈的志士的故事,以及那些宦官恃宠而骄、祸乱朝政的反面教材,请求皇上下令刊印颁布。礼部认为他的意见很对,请求皇上采纳,但不必刊印。皇上知道了这件事。
左鼎,字周器,是永新人。正统七年考中了进士。第二年,都御史王文觉得御史缺人,就请求和吏部一起从新科进士里选拔补充。皇帝同意了。尚书王直审查了左鼎和白圭等十多个进士,发现他们都精通刑法,于是都任命他们为御史。左鼎先被派到南京,不久就调到北方,去巡按山西。
那时候正赶上英宗皇帝被俘到北方去了,到处都是战争,百姓生活非常艰难。左鼎请求免除太原等府的赋税,停止从大同运送军粮的民夫,以此来缓解百姓的困境。也先(瓦剌首领)请求和谈,左鼎坚决反对,认为不能答应。后来山东、河南发生饥荒,朝廷派左鼎去巡视灾情,老百姓都靠他得以安稳度日。按照律法规定,官员故意冤枉平民致死的要承担罪责,当时给事中于泰提议,应该对这些官员从轻发落。左鼎却说:“老百姓不懂法,可以考虑从轻处理。但是官员故意歪曲事实,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法律是天下共同遵守的准则,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随意更改轻重。”从此以后,处理此类案件就都按照律法执行了。
景泰四年,左鼎上书说:
瓦剌造反,结果咱们的将士没啥用,这都是因为军政制度没搞好。都说要狠狠地教训之前的错误,可到现在都五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你看那些达官贵人,个个锦衣玉食,貂蝉盈座;路上全是骑马的将领,堵得水泄不通。老百姓的钱财年年被耗空,国库也一天天空虚。咱们国家这么大,土地广阔,兵强马壮,却连个威风都摆不出来,这说明军政制度还是没建立起来啊!
想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法令,到了太宗皇帝的时候,稍微放宽了一点,允许犯了罪的人花钱赎罪,这本来是权宜之计。结果那些办案的官员就抓住这个不放,把它当成惯例了,官员们收受贿赂,都能花钱赎罪。这制度这么混乱,谁还会害怕法律呢?国家刚建立的时候,官职设置是比较规范的,最近几年却动不动就增设官职。每个部门的主事官,以前每司就两个人,现在有的部门增加到十个人了!御史以前只有六十人,现在一百多人了!甚至有些部门有两个尚书,侍郎也比以前多了一倍,都御史更是多到几十个,这都是京城官员冗杂的体现。
在地方上,更是增加了各种各样的抚民官、管屯官。就拿河南来说吧,参议官从两个增加到四个,佥事官从三个增加到七个,地方官员也臃肿不堪。全国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每个司都有十几个官员,每年还要派御史去巡视,还要派大臣去巡抚镇守。现在的巡抚镇守,其实就是以前的方面御史啊!当方面御史,需要综合大家的意见,可能还不够;当巡抚镇守,一个人说了算,权力反而过大了,这合适吗?还有御史升迁太快了,应该以六年为一个升迁周期。让他们先了解政务,才能更好地治理百姓。巡按御史的责任尤其重大,不能让刚上任的官员去瞎折腾。其他的官员,都应该谨慎选择,并且让他们长期在位。皇上对这些建议表示赞同。
没过多久,他又说:国家太平了几十年,公私积蓄都没攒够。一旦打仗,就各种摊派横征暴敛,卖官鬻爵,都是些衰世苟且的政策,这是掌管国家财政的人的错!我建议狠狠打击那些不务正业的行业,严格禁止游手好闲,让那些搞旁门左道的都回去种地,裁减冗员,节省开支。开垦屯田来巩固边防,合理安排军队伙食以减轻军费负担。寺庙道观建设、供奉佛祖和尚,以及那些不紧急的工程、没用的开销,都统统停掉!要以务农重农为根本,并且自己带头勤俭节约,这样才能使百姓富足,国家强盛。如果我们不努力,任由那些贪婪敛财的大臣玩弄权术,百姓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征发却没完没了;百姓的钱财已经花光了,赋税却一天天增加。只顾眼前紧急的事情,而不顾及将来的危险,我真的很担心啊!奏章递交户部。户部尚书金濂请求辞职,皇上没答应。奏章里的建议也没完全被采纳。
一个月后,因为发生了灾异,他和同僚一起上奏章,提出了七条救济灾民、整顿吏治的建议。最后还说:“朝廷里的大臣中不乏奸邪小人,应该把最坏的那些人罢免掉,这样才能使朝政清明。”皇上很认同他的说法,下诏进行甄别,一些大臣辞职,皇上又把他们留了下来。给事中林聪请求皇上明确指示鼎等人具体指名道姓地进行弹劾,于是鼎和林聪一起弹劾了吏部尚书何文渊、刑部尚书俞士悦、工部侍郎张敏、通政使李锡这些人不称职。李锡被罢免,何文渊退休了。
这位鼎啊,做官清廉勤政,名声很好。御史练纲以敢于直言著称,而鼎尤其擅长写奏章。京城里都这么说:“左鼎的手,练纲的嘴。”从公卿大臣到一般官员,都很忌惮他们俩。
后来,鼎被外放到广东做右参政。英宗皇帝复位后,因为郭登的推荐,召他回京做了左佥都御史。一年多后,他就去世了。
练纲,字从道,是苏州人。他爷爷练则成,是洪武年间的御史。练纲考中了乡试,进了国子监,后来在都察院工作。郕王监国的时候,练纲上书献上了八条兴国大计。也先率兵入侵,练纲又上奏说:“议和不行,南迁也不行,要是有人提议这些,就应该立刻处死。现在安危系于于谦、石亨,他们应该统领中军,同时要派大臣分别守卫九个城门,挑选忠孝著闻的亲王,让他们和守城大臣一起勤王。应该给陕西的守将发文,调动番兵进京护卫。”皇帝都听从了他的建议。
练纲很有才华,也很有抱负,急于建功立业。都御史陈镒和尚书俞士悦都是练纲老乡,他们觉得练纲经常上奏正直的意见,很有声望,而且也怕他的口才,就推荐了他,于是练纲被任命为御史。景泰元年,练纲上奏了关于时政的五件事。他还巡视了淮河两岸的盐政。驸马都尉赵辉侵吞利益,练纲就弹劾了他。景泰三年冬天,练纲和同事一起应诏上奏了八件事,皇帝都同意并执行了。没过多久,练纲又和同事一起上奏说:“吏部选拔官员不公正,任人唯亲,请查办尚书何文渊和右侍郎项文曜。尚书王直和左侍郎俞山为人正直,却被项文曜等人蒙蔽,也应该一起查问。”虽然皇帝没有治他们的罪,但最终还是认可了练纲等人的正直。第二年,皇帝命令练纲去延绥军办事,练纲自认为名声轻微,责任重大,请求授予佥都御史的职位。皇帝说:“升官还能自己要求吗?”于是就搁置了他的请求。
当初,京城戒严,招募各地壮丁分营训练,时间久了很多人逃跑了,或者按时参加操练的人数达不到要求,朝廷讨论要登记他们的姓名,编入军籍。练纲等人说:“当初招募的时候,是激发他们的忠义,答应事情结束后就遣散他们。现在让他们反复轮流操练,已经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何况他们逃跑,是因为受不了饥寒交迫,怎么能轻易把他们编入军籍呢?边疆战事不断,如果再招募,还有谁会来呢?”皇帝下令取消了之前的命令。景泰五年,练纲巡按福建,和按察使杨珏互相弹劾,都被革职。杨珏被贬为黄州知府,练纲被贬为邠州判官。很久以后,练纲去世了。
曹凯,字宗元,是益都人。正统十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刑科给事中。他为人磊落,很有气节。
英宗皇帝要北上打仗,大臣们极力劝谏,其中一个大臣说:“现在的情况,跟澶渊之战完全不同了。辽国文武官员忠心耿耿,士气高昂,兵强马壮。而咱们朝廷现在宦官专权,人心涣散。这些人不仅把皇上您当成孤注一掷的赌注,就是宋朝的怀宗、愍宗、徽宗、钦宗,他们也顾不上管了!”皇上不听劝,结果果然打了败仗。这位大臣痛哭了一整天,哭声传遍了皇宫,他和王竑一起奋勇杀敌,最终战死沙场。
景泰年间,这位大臣被提升为左给事中。后来,给事中林聪弹劾何文渊和周旋两个人,皇上想赦免他们。这位大臣上殿极力争辩,结果那两个人被关进了监狱。当时朝廷有个规定,捐献粮食就能得到官职,这位大臣据理力争说:“以前的规定是,捐献四千石粮食以上才能授予指挥使的职位。这两个人已经领了十多年的俸禄,捐献的费用早就偿还了,现在还要让他们子孙世袭,这是拿老百姓的血汗养活那些没有功劳的子孙,而他们却能世世代代地享受俸禄!有功之臣都会说:我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这个官职,他们捐献粮食也能得到,那朝廷岂不是把我们的性命等同于豆子?谁还愿意为朝廷卖命!我请求从今以后,只允许带俸禄,不允许担任官职世袭,文职官员就让他们在原籍带俸禄就行了。”皇上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命令已经授予官职的照旧,没有授予官职的都按照他的建议办理。
福建巡按御史许仕达和侍郎薛希琏互相弹劾,皇上派这位大臣去调查。因为他的出色表现,被提升为浙江右参政。当时各卫所的武职人员和军务人员都要交纳月钱,多达四千五百多人,这位大臣据实上奏,禁止了这种行为。镇守都督李信私自招募百姓当兵,浪费军饷一万多石,这位大臣也上奏弹劾了他。虽然李信得到了赦免,但那些帮助李信招募士兵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他在浙江任职几年,名声非常响亮。
最初,这位大臣担任给事中时,经常弹劾武清侯石亨。后来石亨得势,怀恨在心,就把他贬到卫所当经历,最终导致他去世。
许仕达,是歙县人,正统十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升任御史。景泰元年四月,他上书皇帝,说最近灾害频发,请求皇帝深刻反省。皇帝非常重视他的建议,采纳了他的意见。没过多久,他又建议在经筵讲课结束后,每天邀请儒臣讲解经史子集。皇帝也下旨嘉奖了他。
后来,许仕达去福建巡按,弹劾镇守太监廖秀,把廖秀送进了监狱。廖秀反过来诬告许仕达,还牵连了镇守侍郎薛希琏等人一起接受调查。巧的是,许仕达也正好弹劾薛希琏贪污腐败,于是朝廷就派凯(人名,原文缺失)和御史王豪去福建调查。调查结果出来后,发现两人各有真话假话。但当地几千名百姓都请求留下许仕达,给事中林聪(福建人)也为许仕达说话。最后朝廷决定让许仕达继续留在福建任职,并且命令薛希琏不要再找许仕达的麻烦。许仕达在福建期间,大力整顿风纪,还把漳州知府马嗣宗押解到京城。大理寺弹劾他擅自抓人,但皇帝认为抓捕贪污犯理应如此,并未追究。任期到了之后,当地百姓又上京请求留下他,但朝廷没答应。没过多久,就把他升任为福建左参政。天顺年间,他又先后担任山东、贵州的左、右布政使。
刘炜,字有融,是慈溪人,正统四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南京刑科给事中。当时副都御史周铨因为私人恩怨打击御史。御史范霖、杨永、尚褫等十个人一起弹劾周铨,刘炜和同事卢祥等人也跟着一起弹劾他。周铨被关进了诏狱,反过来又诬告范霖、杨永以及刘炜、卢祥等人。王振一向讨厌言官,就把他们都抓进了诏狱。范霖、杨永被判处绞刑,后来减为死罪。其他御史有的被发配边疆,有的被贬官。而刘炜和卢祥因为事情查明真相后被留任,这时周铨已经在狱中气死了。刘炜后来官至都给事中。
景泰四年,户部因为边境储备不足,就上奏说,让那些因为不是贪污受贿而被罢官的人,每人交二十石米,然后给发个表彰的文书。 魏炜他们就说了:“那些被罢官的人,很多都是因为办事不利、残酷暴虐、沉迷酒色、没有廉耻的,可不是仅仅因为贪污受贿啊!给他们发表彰文书,拿什么理由来说啊?如果只是表彰他们交了米,那朝廷的表彰文书就只值二十石米了,这怎么向天下后世交代呢?这是因为尚书金濂不懂大局,才搞出这么个荒唐事。”皇上立刻就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山东闹饥荒,户部说尚书沈翼熟悉当地的情况,请求让他去赈灾。沈翼去了之后,一开始根本没啥章法。魏炜就弹劾了沈翼,还说:“山东那边已经有尚书薛希琏、少卿张固在安抚百姓,还有侍郎邹干、都御史王竑在赈济灾民,现在又要派沈翼去,这简直是‘十羊九牧’(羊少牧羊狗多)啊!请求把沈翼调回南京户部,专心让薛希琏他们去办。”皇上就同意了。平江侯陈豫镇守临清,做了很多违反制度的事。魏炜弹劾了他,陈豫受到了责罚。
第二年,都督黄竑因为支持皇位继承人的事得到了皇上的宠信,就上奏请求得到霸州、武清县的地。魏炜他们就上奏反对说:“黄竑本来就是个蛮夷小官,一下子就得到重用。他仗着皇上的宠信胡作非为,竟然要请求几十里地,难道那些地都是无主的吗?请求皇上处罚他!”皇上虽然原谅了黄竑,但也派户部主事黄冈、谢昶去调查。调查结果出来后,果然是老百姓的土地。户部又请求处罚黄竑,皇上最终还是原谅了他。后来谢昶官至贵州巡抚,以清廉谨慎著称。
魏炜天顺初年外放云南当参政,后来调到广东,负责惠州、潮州两府。潮州有个大土匪,招降不服,就带兵去剿匪,杀了土匪头子。之后又调任南韶。赶上朝廷大军征讨两广,因为劳累过度,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尚褫,字景福,是罗山人,正统四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行人。他上书请求不要囚禁大臣。后来升迁为南御史。因为弹劾周铨被关进监狱,他和其他的御史都被贬为驿丞,被发配到了云南虚仁驿。景泰五年冬天,因为发生灾异,他又上书陈述了几件事情,书中说到:“忠直的人冒着生命危险进言,执政者却用条例来限制他们,轻则罢免,重则打击报复,这就等于说,言路虽然开了,实际上还没开呢!佛教盛行,蛊惑愚昧的百姓,这是因为掌管礼仪的人害怕王振的势力,所以才让和尚这么多,应该把他们都勒令还俗务农。” 这奏章递交到礼部,尚书胡濙讨厌他批评自己,所以把他的奏章全部压了下来,没让他通过。后来,尚褫被调任丰城知县,结果被当地一些有权势的人诬陷,关进了监狱,后来才被释放。
成化初年,朝廷的大臣们推荐他,他被提升为湖广佥事。当时朝廷下令,荆州、襄阳的流民,允许他们在当地登记户籍。但都御史项忠却把他们遣送回乡,并且催促他们赶紧回去,结果很多人死在了路上。尚褫很同情他们,就写奏章给巡抚吴琛,请求停止这种做法。吴琛为了邀功请赏,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项忠,项忠很生气,就弹劾尚褫。朝廷上的人知道尚褫的本意是为了体恤百姓,最终还是下令允许流民登记户籍,不愿意登记的再遣送回乡。尚褫做了十年佥事,主管部门上报了他的政绩,朝廷还赐给他诰命表彰他的功劳。后来他退休回家,寿终正寝。
单宇,字时泰,是临川人,正统四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嵊县知县。他管辖属下很严格。属下想诬告他,单宇就把这件事上报了朝廷。因为没有把属下的奏章一起上报,他被抓进监狱。事情真相大白后,他被调到诸暨任职。
他丁忧服丧期满后,在京城等待吏部铨选。正赶上英宗皇帝北狩,单宇很气愤宦官监军,导致各路将领不能自主决断,最终导致军队失败。他上书请求罢免所有宦官,以增强将领的权力。景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一开始,王振特别信奉佛教,请求皇帝每年都供奉僧侣。他修建的大兴隆寺,每天动用上万人干活,耗费了数十万两银子,宏伟壮丽,是京城里最漂亮的寺庙。英宗皇帝还赐给它“第一丛林”的称号,命令僧侣们隆重举行佛事活动,他自己也亲自去参加,所以佛教更加兴盛了。这时候,有个叫宇的人上书皇帝说:“以前那些皇帝尊奉佛教,最后都导致了国家动乱。现在出家的男女成千上万,不耕不种,不织布纺线,像蛀虫一样啃食老百姓的血汗。修建寺庙,遍布京城,花费的钱财数都数不清。请求您下令拆掉寺庙的木石建军营,熔掉寺庙的铜铁铸造兵器,遣散僧尼,让他们回归民间,这样才能使皇室风气清明,异教就不会流行了。” 他的奏疏递交上去,却被朝廷大臣们给驳回了。后来,宇又去做了侯官知县。
与此同时,咸阳人姚显通过乡试考中秀才,进入国子监学习,他也上书皇帝说:“以前修建大兴隆寺,穷奢极侈,又尊奉杨某僧人为上师,他的仪仗队跟皇帝的差不多。吃山珍海味,穿锦绣衣服,把皇帝当作自己的学生一样看待。现在皇上被瓦剌人扣押在敌营里,请求您派他前去瓦剌,劝说也先放回皇上。如果真能把皇上接回来,就能显示出佛教护国的本事。要是不行,那佛教根本就不值得相信!”景泰年间,很多大臣都劝谏皇帝不要再信奉佛教,但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听从。而当时宦官兴安权势很大,比王振还信佛,他请求皇帝修建大隆福寺,规模和气势要和大兴隆寺一样宏伟。四年三月,寺庙建成了,皇帝打算亲自去参观,河东盐运判官济宁人杨浩极力劝谏,皇帝才作罢。
宇这个人好学,很有文采,三次担任县令,都因为仁慈爱民而闻名。他在侯官当知县,很久以后才去世。
姚显后来做了齐东县令,又调任武城县令,为人清廉刚正。因为巡抚翁世资的推荐,他被提升为太仆寺丞。杨浩最初也是通过乡试考中秀才进入国子监,还没来得及上任就上书直谏,名声很大。后来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延绥。
张昭,不知道是哪里人。天顺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在忠义前卫当个小吏。英宗皇帝复辟才几个月,就想派都指挥马云他们去西洋,朝中的大臣谁也不敢劝谏。张昭听说这事儿以后,就上书皇帝说:“安内救民,是国家最紧要的事,向外国跑来跑去,那是朝廷次要的策略。汉光武帝闭关谢绝西域使者,唐太宗也不接受康国来投降,他们都深知国家根本利益所在啊。现在京畿地区和山东,年年闹灾荒,老百姓没饭吃,四处逃难,老婆孩子没衣服穿,盖着破席子,卖儿卖女都卖不出去。一家人都没法好好过日子,饿死在沟壑里,还没来得及埋葬,尸体就成了野狗的美食,这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啊!希望陛下把准备用来和番的钱,再加上国库里的钱,赶紧派人去赈济灾民,这样才能救活那些饿肚子的人。” 奏章送到朝廷,大臣们广泛讨论,最后决定取消马云他们的西洋之行,把已经买来的东西登记造册,等候皇帝的旨意。皇帝就暂时同意了。
天顺三年秋天,建安的老人贺炀上书给皇帝,谈论当时的时政。他说:“现在选拔县令,很多都是做了很多年老监生的,等到任期满了九年,年纪都快七十了,还贪污受贿,混日子过活。应该挑选年轻有为的人才担任县令,那些有德行的隐士,也要推荐提拔。景泰年间,朝廷曾录用颜子、孟子、程子、朱子的后代,授予他们翰林博士的职位,让他们奉祀先祖。但是这些职位没有俸禄,应该发放俸禄,以表示朝廷崇尚儒学的意愿。黄干、刘爚、蔡沈、真德秀配享朱子庙,也是景泰年间根据佥事吕昌的请求才实现的,但祭祀祝辞里还没有他们的名字,应该增补进去。设立义仓,本来是为了救济贫民,可是那些豪强地痞却大量侵占挪用义仓的粮食,导致义仓空空如也。请求下令让那些有义气的百姓,各自上报本乡里饥饿的百姓名单,然后和官府一起发放粮食。”
没过多久,贺炀又上书说:“朝廷兴办学校,聘请老师,是为了培养人才。可是现在的老师大多学问浅薄,一些没啥本事的小人,通过各种关系走后门,刚拿到免役的文书,就挤进了推荐人才的行列。等到他们担任了老师,就贪婪无度,各种理由地索要钱财;至于教书育人,解惑答疑,一句也说不出来。学生们也经常虚度光阴,游手好闲,只想着按资排辈,混到太学,年纪一大把了,还想着混个官当当。他们只想着发家致富,根本没有功名利禄的志向。如果现在还不严格选拔人才,国家的人才就会越来越差,风气也会越来越坏。” 皇帝很认同他的意见,就下令有关部门执行。
高瑶,字庭坚,是福建闽县人。他通过乡试考中举人,后来担任荆门州学训导。成化三年五月,他上书皇帝,提出了十件事,其中一件是这样说的:“正统十四年(己巳年)的变乱,先帝被俘北上,陛下当时还在东宫,社稷危在旦夕。如果不是郕王继位,国家有了长君,那么这场祸乱怎么会平息,社稷又怎么会恢复?六七年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郕王的功劳不小。等到先帝复辟后,那些贪功的人反而加重了对郕王的诬陷,让他不能体面地结束一生,祭祀也未能按照礼制进行。我希望陛下特地命令礼官们商议,追加郕王的庙号,以尽孝道。” 这道奏章递交上去后,朝廷议论了很久也没结果。直到十二月,才上奏说:“追崇庙号,不是我们臣子敢擅自决定的,一切都要由陛下裁决。”
但是,左庶子黎淳却极力反对,认为不应该恢复郕王的庙号,他还说:“高瑶这番话有两条死罪:一是诬陷先帝不明智,二是陷陛下于不孝的境地。我认为高瑶这样做,并非真的想尊崇郕王,而是为了给那些奸邪小人上位创造条件,背后一定有小人指使。” 皇帝说:“景泰皇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从未放在心上,这哪里是臣子应该议论的?黎淳这样做,是想讨好朕,献媚邀宠吗?” 就这样,这件事不了了之。然而,皇帝最终还是被高瑶的话触动。过了很久,最终还是恢复了郕王的帝号。
高瑶后来担任番禺县令,做了很多政绩卓著的事情。他揭发了宦官韦眷走私的事情,没收了韦眷巨额的财产上缴国库。韦眷怀恨在心,便向朝廷诬告高瑶。高瑶和布政使陈选都被逮捕,当地百姓哭着送行,道路都被堵塞了。最终,高瑶被贬谪到永州戍守。后来释放回乡,不久就去世了。
黎淳是湖南华容人,天顺元年考中状元。官至南京礼部尚书,名声很大。他和高瑶争论郕王庙号的事,完全是为了迎合宪宗皇帝的意思,甚至拿汉朝的昌邑王刘贺和更始帝刘玄来比喻景帝,因此受到士人的批评。在成化年间,言路阻塞,很多给事中和御史都被处罚。只有高瑶,一个低级官员,敢于提出危险的意见,最终却安然无恙。当时的人都称赞皇帝的宽宏大量。
话说有个叫虎臣的人,人称麟游人,也就是来自麟游县。成化年间,他考中了太学。他上书皇上说,天下士大夫去祭拜先圣的孔庙时,应该下车步行表示尊敬,皇上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回家探亲,正赶上陕西闹大饥荒,巡抚郑时正在想办法救济灾民。虎臣就赶紧进京上奏,详细描述了饥荒的惨状,奏章写得非常急切,最终朝廷拨款救济了灾民。 之后,他又上书皇上说:“我的家乡连续几年灾害不断,百姓都饿得互相残杀,都是因为地方官吏贪赃枉法,赋税徭役分配不均造成的。请皇上命令有关部门仔细调查百姓户口,把他们分成三等,再根据等级来确定赋税和徭役。”皇上也同意了他的建议。
孝宗皇帝登基后,想在万岁山修建一个巨大的棕棚,方便登高远眺。虎臣就写奏章坚决反对。 负责太学的祭酒费訚害怕牵连到自己,竟然把虎臣关押在太学堂树下。 没多久,官兵就来把虎臣带到左顺门,宣读皇上的旨意安慰他,说:“你的意见是对的,棕棚已经拆掉了。”费訚羞愧难当,而虎臣的名声也因此传遍了京城。 不久,皇上就给他授予了七品官职,派他去云南柷嘉当县令,最后他死在了任上。
话说这明朝,从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广开言路,鼓励大家直言进谏。无论朝中大臣还是地方小吏,都能畅所欲言,建言献策。就算是一些平民百姓,他们的奏章也能送到皇帝面前。 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宣宗、英宗时期,都没有改变。即使到了太平盛世,朝廷虽然威严,但还是有很多平民百姓,包括一些小官小吏、士兵,都能上书皇帝,有的白天上书,晚上就能得到回音。 皇上采纳建议的人自然会得到重用,即使不被采纳,也不会受到惩罚。 就像仁宗皇帝重新启用弋谦参加朝会,并且引咎自责一样,这真是悬钟鸣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激励呢? 有了这样的鼓励,那些有抱负有才能的人,自然会奋勇直前,为国家大事建言献策。 英宗、景帝时期,史书上记载的这类事情数不胜数。 现在我从中挑选一些比较重要的例子记录下来。 到了宪宗皇帝后期,宦官专权,朝政屡变,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我会另写一卷来详细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