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字子升,是上海松江华亭人。他刚满周岁就掉进井里了,三天后竟然活过来了!五岁那年,跟着他爹去括苍山,又从高高的山岭上摔下来,衣服挂在树上,居然也没死。当时的人都觉得他命大,很奇怪。嘉靖二年,他考中了进士,还是第三名呢!然后被分配到翰林院当编修,之后就回家娶媳妇了。他爹去世后,他守孝,守孝期满后又回到原来的官位。徐阶这个人啊,长得又矮又白,皮肤细嫩,举止优雅。他脑子灵活,很有策略,但为人很阴沉,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他平时喜欢读古文,还和王守仁的学生们交往,在士大夫圈子里挺有名气的。
皇上听信了张孚敬的建议,想取消孔子的“王”号,把孔子的画像换成木头牌位,祭祀孔子的礼仪、乐器等等都要简化。这事儿要让儒臣们讨论,只有徐阶一个人坚决反对。张孚敬叫来徐阶,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徐阶据理力争,一点也不退让。张孚敬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造反!”徐阶正色道:“造反是因为先依附,我可没依附过你,何来造反一说?”说完就拱手告辞了。结果,徐阶被贬到延平府当推官,还代理过知府的职务。他在任期间,释放了三百多位冤狱囚犯,拆除了淫祀的庙宇,创办了乡里的学校,还抓捕了一百二十多个强盗。后来,他升任黄州府同知,又升任浙江按察佥事,接着是江西按察副使,期间都兼管着教育方面的事务。
太子要出阁了,皇上就召见徐阶,让他当司经局洗马,同时兼任翰林院侍讲。他母亲去世后,徐阶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被提升为国子祭酒,然后升任礼部右侍郎,不久又调到吏部。以前吏部官员都很傲慢,见普通官员连几句话都不说。可徐阶不一样,他很谦逊,对待下属都很好。每次接见官员,他都正襟危坐,认真询问边疆的情况、百姓的疾苦。官员们都很高兴,觉得徐阶很重视他们,愿意为徐阶效力。吏部尚书熊浃、唐龙、周用都很器重徐阶。徐阶多次代理吏部事务,他提拔的宋景、张岳、王道、欧阳德、范鏓都是德才兼备的人。后来,听说渊代要上位,徐阶觉得对方是晚辈,自己应该避让一下,心里很不舒服,就请求离开这个位置。皇上就让他兼任翰林院学士,教导庶吉士。没多久,他就掌管了翰林院的事务,最后升任礼部尚书。
皇帝看重张阶的勤勉,而且他写的青词特别合皇帝的心意,所以皇帝召他到无逸殿值班。皇帝还跟大学士张治、李本一起,赏赐张阶飞鱼服和丰盛的御膳,天天都有好酒好菜。朝廷推荐张阶当吏部尚书,皇帝没同意,因为不想张阶离开自己身边。后来张阶请求立皇太子,皇帝没答应。他又几次请求,皇帝还是没答应。等到皇太子要举行冠礼和婚礼的时候,张阶又请求先册封裕王,再册封景王,皇帝很不高兴。不久,皇帝就因为恩宠而提升张阶为太子太保。
俺答入侵京城,张阶建议释放周尚文、戴纶、欧阳安等人,让他们去投降敌军,探听虚实。皇帝同意了。之后,张阶又建议皇帝回到皇宫,召集大臣商议军事,皇帝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内官们从敌营逃回来,带回了俺答的求贡书。皇帝把求贡书给严嵩和张阶看,然后召他们到便殿议事。严嵩说:“他们只是饿肚子的小贼,不足为虑。”张阶反驳道:“他们攻城略地,杀人如割草,怎么叫饿肚子的小贼?”皇帝赞同张阶的看法,问严嵩求贡书在哪儿。严嵩从袖子里掏出来说:“这是礼部的事。”皇帝又问张阶。张阶说:“敌人来势汹汹,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否则会激怒他们,答应了他们就会狮子大开口。应该派人去欺骗他们,拖延时间,好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准备。等援兵到了,敌人自然会逃跑。”皇帝两次称赞张阶说得对。严嵩和张阶于是建议皇帝出来上朝。敌人不久后果然吃饱了就走了,于是张阶上书请求不答应他们的贡品要求,皇帝没有批准。
话说这嵩山,仗着皇帝的宠信,专权跋扈,还处处猜忌同僚。他跟夏言本来就结了仇,直接把夏言整死了。可当初夏言还推荐过他呢,嵩山因此更加忌恨夏言。早些时候,孝烈皇后去世了,皇帝想把她配享太庙,但是又考虑到孝烈皇后在先孝洁皇后之后,而且睿宗入庙也不是大家公认的,怕后世议论皇室宗庙的变动,所以想趁着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先把仁宗从太庙里迁出来,这样就能让孝烈皇后先入庙了,也算是自己这一代的事儿。于是,皇帝就让礼部讨论这事儿。
结果,杨涟直接反对说,历史上从来没听说过皇后先入太庙的,应该把她供奉在奉先殿。礼科都给事中杨思忠也同意这个说法。奏疏递上去后,皇帝大发雷霆。杨涟吓得赶紧谢罪,不敢坚持之前的意见了。皇帝又派杨涟去邯郸主持吕仙祠的落成典礼,想把他打发走。杨涟不想去,就借着先前关于配享太庙的争议,拖延时间。后来,敌人打到城下了,皇帝也懒得管这事儿了,就派尚书顾可学去办,心里却还记恨着杨涟。他还抓住杨思忠元旦贺表写错了字的机会,狠狠地杖责他一百下,还把他贬为平民,以此来警告杨涟。
嵩山觉得杨涟可以利用了,就各种中伤他。有一天,皇帝单独召见嵩山,谈话中提到了杨涟,嵩山慢悠悠地说:“杨涟不是没能力,只是他心怀二意啊!” 这是因为杨涟曾经建议过立太子。杨涟处境非常危险,知道自己斗不过嵩山,于是就小心地讨好嵩山,更加认真地写祭文迎合皇帝的意思,身边的人也多方为他说话。皇帝的怒气渐渐消了。没过多久,杨涟就被加封为少保,接着又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他还秘密上奏,揭发了咸宁侯仇鸾的罪行。嵩山知道杨涟和仇鸾曾经一起当值,想借着仇鸾来扳倒杨涟。结果,听说仇鸾的罪行是杨涟揭发的,嵩山吓了一跳,只好作罢,但心里对杨涟的忌恨更深了。
皇帝杀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后,更加重用徐阶,经常和他商量边疆的事务。当时有人建议减少严世蕃以前掌管的卫戍部队人数,徐阶说:“不能减少。再说京城驻军本来就比较弱,士兵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应该精简汰劣,把节省下来的粮食用来支付奖赏费用。”他还请求罢免提督侍郎孙禬。皇上起初比较偏向严嵩,但时间长了,都采纳了徐阶的建议。徐阶做一品大员满三年,升官进爵,被封为柱国,又升任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满六年,加领大学士的俸禄,他的儿子再次被录用为中书舍人,徐阶本人又升任少傅。九年后,改任吏部尚书。皇上在礼部设宴款待他,还下诏书特别褒奖他。皇上虽然重用徐阶,但表面上还是有所顾忌。曾经把五色芝草赐给严嵩,让他炼药,说这是关系到国家政务根本的大事,不能互相牵连。徐阶非常害怕,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才得到允许。皇上也逐渐委任徐阶,地位仅次于严嵩。
杨继盛弹劾严嵩的罪状,以两位皇子为证,被关进了锦衣卫监狱。严嵩让陆炳调查主使者。徐阶告诫陆炳说:“如果你不小心,牵扯到皇子,那对国家社稷怎么办!”他还用危言耸听的话劝说严嵩:“皇上只有两个儿子,一定不会忍心因为你而责罚他们,你犯的罪只是些小事。你为什么要故意结怨于宫中呢?”严嵩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停止了行动。倭寇侵扰东南沿海,皇上多次向徐阶询问对策,徐阶坚决主张出兵。徐阶又考虑到边境士兵缺粮少衣,请求从京畿地区征收几十万石粮食,从居庸关运往宣府,从紫荆关运往大同。皇上很高兴,秘密下令执行。杨继盛弹劾严嵩的时候,严嵩就怀疑是徐阶在背后指使。后来赵锦、王宗茂也弹劾严嵩,徐阶又建议从轻处罚他。等到给事中吴时来、主事董传策、张翀等人接连弹劾严嵩,都无法罢休,都被关进了监狱。董传策是徐阶的老乡;吴时来、张翀是徐阶的学生。严嵩于是上疏辩解,公开指责徐阶是幕后主使,皇上却不听。皇上私下调查此事,都把目标转向徐阶,而不再追究严嵩。不久,徐阶被加封为太子太师。
皇上住的永寿宫失火了,只好搬到玉熙殿去住。玉熙殿太小,住着很不舒服,皇上想重新修建一座宫殿,就问了首辅高拱的意见。高拱建议皇上搬回皇宫内廷居住,皇上很不高兴。
皇上又问了张居正。张居正建议用三座宫殿剩下的建筑材料,责成尚书雷礼负责修建,这样大概一个月就能完工。皇上很高兴,就按照张居正的建议做了。皇上还让张居正的儿子,尚宝丞张璠兼任工部主事,负责工程的具体事务。十天后,工程就完成了。皇上当天就搬进了新宫殿,并把它命名为万寿宫。因为张居正忠心耿耿,皇上便把他升为少师,还给他加发尚书的俸禄,并把他的一个儿子提拔为中书舍人。张居正的儿子张璠也得到了升迁,被提升为太常少卿。高拱从此就更加郁闷了。
后来,高拱的儿子高世蕃贪污腐败、行为放荡的事情也逐渐被揭露出来,张居正就让御史邹应龙弹劾他。皇上命令高拱退休,同时提拔邹应龙为通政司参议。张居正于是接替高拱,成为了新的首辅。过了一段时间,皇上想起高拱以前为朝廷辛勤效劳,又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皇上又因为一些事情把张居正调离了岗位,心里闷闷不乐。于是皇上发布诏书,说想要退位修道,并且要安排皇位继承人,还责备张居正等人怎么可以用官职去酬谢那些不正派的人,指的是邹应龙。张居正说:“皇上退位传位的事,我们不敢奉命行事。邹应龙的升迁,是按照两部的奏章,奉旨执行的。”皇上这才作罢。
皇上觉得嵩在宫里值班时间太长了,而世蕃在外边却干坏事,所以就让阶值班的时间缩短。阶看出了皇上的意思,说即使在外边干坏事,也跟在宫里一样,所以坚持要值班。皇上就把嵩住的房子赏给了阶。阶在房子里写了三句话:“把权力和恩惠都交给皇上,把政务都交给各部门,把任用、罢免、奖惩都交给公正的舆论。”从此朝臣们都能畅所欲言,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袁炜经常值班,阶请求召见他一起拟定圣旨。阶说:“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就公平,公平就能带来各种好处;一个人独断专行就容易偏私,偏私就会带来各种坏处。”皇上很赞同。阶因为张孚敬和嵩引导皇上猜忌刻薄,极力反对,努力用宽大的态度来改变皇上的想法。皇上讨厌给事中御史们过分地批评,想把他们处理掉。阶巧妙地调解,使他们受到的处罚减轻了。皇上曾经问阶识人难不难,阶回答说:“大奸臣装得像忠臣,大骗子装得像诚实人。只有广泛地听取各种意见,那么穷凶极恶的人,自然会有人揭发他们;隐藏很深的情况,自然会有人把它暴露出来。所以圣明的君主,对任何话都要仔细考察。即使是不真实的,小的就放过,大的就稍微责备一下,再容忍他们,以此来鼓励更多的人来反映情况。”皇上称赞他的话讲得好。言路也更加畅通了。
寇匪从墙子岭入侵,直奔通州。皇上正在举行祭祀活动,兵部尚书杨博不敢奏报,于是去和阶商量,阶就下令宣府总兵官马芳、宣大总督江东前去支援。马芳的军队先到达,阶请求立即赏赐他,又请求加强江东的权力,让他统领各路军队。寇匪从通州抢掠到香河,阶请求迅速做好顺义的防御准备,同时用奇兵在古北口设伏。寇匪向顺义进攻,没能攻进去,就逃往古北口。他们的后军遇到了参将郭琥的埋伏,被打败了,很多被抢掠的人畜和辎重都被夺了回来。起初皇上因为杨博和总督杨选没有早点报告敌情,让寇匪入侵,很生气,想惩罚他们,但还没动手。阶说:“杨博虽然因为祭祀活动而不敢报告,但是两镇的军队都是他先调遣的。至于杨选,他不是放寇匪进来,而是把他们送出边境而已。”皇上最终杀了杨选,却没有惩罚杨博。阶被提升为建极殿大学士。
袁炜因为生病回老家了,路上就去世了,于是徐阶一人独揽大权。他多次请求增加内阁大臣,并且也多次请求退休。后来皇帝任命严讷和李春芳进入内阁,对徐阶更加器重。徐阶以一品大员的身份,在位十五年,皇帝对他恩宠非常厚重,还赐予他玉带、绣蟒袍和珍贵的药材。皇帝亲自写信慰问徐阶的病情,语气亲切就像家人一样,徐阶也更加恭敬谨慎。皇帝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他,他常常通宵达旦地处理,起草文件,从不超过规定的时间。皇帝对徐阶越来越喜爱。徐阶采纳那些对百姓有利的建议,并且立即执行。
嘉靖年间中期,南北都在打仗。边疆大臣稍有不合皇帝心意,就立刻被抓进监狱,被杀或被流放,内阁大臣也借此机会耀武扬威。徐阶执政后,抓捕大臣的情况减少了,监狱里关押的人也少了,那些办事的人也能凭借功劳名声而善终。所以当时的人都一致认为徐阶是一位好宰相。严讷请求退休,皇帝就命郭朴、高拱进入内阁,和李春芳一起辅佐皇帝,但政事仍然由徐阶决断。徐阶多次请求立太子,但皇帝没有答应。后来景王在藩地去世,徐阶奏请把景王王府占有的几万顷陂田还给百姓,楚地百姓非常高兴。
皇帝想要修建雩坛和兴都宫殿,徐阶极力阻止。鄢懋卿突然增加了盐税四十万两黄金,徐阶就让御史弹劾他,请求恢复原来的税额。方士胡大顺等人劝皇帝服用金丹,徐阶极力陈述他们的欺骗行为,胡大顺等人最后被处死。皇帝服用金丹后,病情加重,变得暴躁,户部主事海瑞极力指责皇帝的过失,皇帝非常生气,想要立刻杀了他,徐阶竭力营救才把他救了下来,只被关了起来。皇帝病得很重,突然想要去兴都,徐阶极力劝阻才作罢。没过多久,皇帝就去世了。徐阶起草遗诏,所有斋醮、土木工程、珠宝、织造都停止,“大礼”案件以及那些因为言事而获罪的大臣全部被平反昭雪。诏书一下达,朝野上下都悲痛感激,人们把它和杨廷和起草的嘉靖帝登基诏书相比,认为这是世宗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
高拱和郭朴官位一样高,但高拱觉得张居正的官位升得太快,心里很不爽。郭朴就说:“徐阶诽谤先帝,应该杀了他!” 高拱以前在穆宗当太子的时候就侍奉过他,后来张居正提拔他辅佐新皇帝,可张居正一个人独揽大权,高拱心里很不平衡。皇上身体不好的时候,给事中胡应嘉弹劾过高拱,高拱就怀疑是张居正指使的。
隆庆元年,胡应嘉因为替被审查的人说话,被革职查办,有人说高拱旧恨未消,威胁张居正,才把胡应嘉弄下去的。张居正又请求对胡应嘉从轻处罚,结果又有人弹劾高拱。高拱想让张居正下令杖责胡应嘉,张居正却耐心地解释劝解,高拱更不高兴了。于是高拱指使御史齐康弹劾张居正,说他两个儿子贪污受贿,家里人横行霸道。张居正写奏章为自己辩解,请求退休。九卿以下的大臣都上书弹劾高拱,称赞张居正,高拱气得病了,就回家了。齐康最后也被罢官了,郭朴也因为被人攻击,请求辞职。
那时候很多被罢官的给事中和御史,都依仗张居正,变得嚣张跋扈,说话也都很过分。皇帝受不了了,就让张居正他们处理这件事。高拱他们想直接处罚那些人,张居正说:“皇上想处罚他们,我们应该极力争取,怎么能引导皇上处罚他们呢?” 于是张居正请求皇帝下令让他们反省改正。皇帝也没追究他们的责任。那年中秋节,皇帝要宴请大臣,张居正说:“先帝刚去世不久,不应该举行宴会。” 皇帝就取消了宴会。皇帝要让宦官督管军队,张居正极力反对才作罢。南京振武营的士兵多次哗变,张居正想裁撤这支军队。但他担心军队会占据孝陵,难以攻打,所以先让操江都御史唐继录率领江防兵驻扎在孝陵附近,然后慢慢地裁撤和调遣军队。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一些小太监在午门殴打御史,都御史王廷将要查办这件事,张居正说:“查不出幕后主使,弹劾也没用,而且还怕他们反过来诬陷我们。”于是张居正派人用好话劝说那些大太监,先查出幕后主使是谁。王廷将上书后,才分别依法惩治了那些人。张居正处理事情,总是这样稳妥周全,随机应变。
这位叫阶的人,经常在宫里跟人争论,大多是关于宫廷里的事情。他年纪也大了,差不多十八九岁就出来做事了,很多宫里的宦官都对他侧目而视,不太待见他。后来皇帝去南海子行宫,阶就上书劝谏,但皇帝没听。于是阶就请求退休,结果给事中张齐因为私人恩怨弹劾他,阶就干脆请求回家了。皇帝对阶的态度也渐渐变了,就准了他的请求,还赐给他快马加鞭的驿站通行证。 因为阶的妻子春芳为他求情,朝廷还给他发放了俸禄,皇帝还专门写了圣旨褒奖他,派人护送他回家,一切都按照惯例来。阶告退的时候,皇帝还赏赐了他白金、宝钞、彩币和御赐的衣服。朝中大臣都上书请求他留下,但最后还是只报给了皇帝。后来王廷后查出张齐受贿的事,把他发配到边疆戍守去了。
阶走后,他妻子春芳成了首辅,没多久也退休了。高拱这个人,再次当权后,处处跟阶过不去,想方设法地打压他,地方官吏都巴结高拱,纷纷攻击阶,把阶的田地都抢走了,还把他的两个儿子发配去当兵。后来高拱因为被张居正打倒而下台了,阶的遭遇才算有了转机。万历十年,阶八十岁的时候,皇帝还派人去慰问他,赐给他圣旨和金银财宝。第二年,阶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太师的职位,谥号文贞。阶在朝为官,做事很有分寸,总是保护那些好人。嘉靖和隆庆年间的许多政事,他都参与了匡正和补救。有时候他也会采取一些委婉的方式,但从不违背大节。
阶的弟弟叫陟,嘉靖二十六年考中进士,后来官至南京刑部侍郎。他的儿子璠,靠荫封做了太常卿;另外两个儿子琨、瑛,也做了尚宝卿。他的孙子元春,也是进士出身,也做了太常卿。元春的孙子本高,官至锦衣千户,天启年间因为拒绝魏忠贤建祠而被罢官。崇祯年间,他又被推荐起用,后来官至左都督。他的后代都很念祖先,国难当头,城破的时候,他和妻子张氏,两个妾室陆氏、李氏,都自缢而亡了。
高拱,字肃卿,河南新郑人,嘉靖二十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一年后,授予他编修的官职。穆宗在裕王时期,出阁读书,高拱和检讨陈以勤一起担任他的侍讲。当时世宗皇帝讳言立太子,而景王还没有被封王出国,朝野上下都很担忧。高拱侍奉裕王九年,劝导裕王更加孝顺谨慎,他的话语恳切而直率。裕王非常器重他,还亲笔写了“怀贤忠贞”四个字赏赐给他。后来,高拱官至侍讲学士。
严嵩和徐阶轮流当权,为了以后能得到重用,都向世宗皇帝推荐了张居正。张居正先是被任命为太常卿,掌管国子监祭酒的职务。嘉靖四十一年,他升迁为礼部左侍郎。不久又调任吏部,同时兼任翰林学士,负责詹事府的事务。后来又升任礼部尚书,被召入宫中值班。他撰写的斋词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还被赐予飞鱼服。嘉靖四十五年,他被任命为文渊阁大学士,和郭朴一起进入内阁。张居正和郭朴都是徐阶推荐的。
世宗皇帝住在西苑,内阁大臣值班的住所也在苑中。张居正当时还没有儿子,他就把家搬到了值班住所附近,经常偷偷溜出去。有一天,皇帝身体不适,错误地传出了病情危重的消息,张居正赶紧收拾东西出宫了。一开始,徐阶和张居正关系很好,还把他引荐到皇帝身边。张居正骤然得势,有些骄傲自满,行为上也得罪了徐阶。给事中胡应嘉是徐阶老乡,他上奏弹劾张居正的亲戚贪污受贿,危及国家。而且,胡应嘉也看出了徐阶和张居正之间已经有了嫌隙,于是又弹劾张居正不守在值班住所,把值班用的东西搬到外面去了。当时世宗皇帝生病,没理会这件事。张居正怀疑胡应嘉是受了徐阶的指使,心里非常生气。
穆宗皇帝登基后,张居正升职了,当上了少保兼太子太保,官位那是相当的高。虽然张居正位高权重,是首辅大臣,但高拱觉得自己是老臣,资历比张居正老,所以经常跟张居正对着干,还拉拢着高仪一起对抗张居正,搞得张居正越来越受不了。
那时候,张居正和高拱都进了内阁,而且张居正还曾经给当时的裕王(也就是后来的穆宗)讲过课。后来要写遗诏的时候,张居正跟张居正私下商量,高拱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再后来,要讨论皇帝登基后赏赐军队的事,以及要讨论哪些大臣该留哪些大臣该走,张居正完全不听高拱的意见,高拱对张居正的怨气就更深了。
应嘉当时掌管吏科,负责部门考察官员的工作,事情差不多要完成了,突然又出来说要为某些人求情。皇帝觉得应嘉的做法前后矛盾,就让内阁大臣们讨论该如何处罚他。高拱当时就火了,说:“应嘉一点做臣子的礼数都没有,应该把他贬为平民!” 张居正当时斜眼看了看高拱,见高拱正生气,就勉强同意了高拱的意见。
朝中大臣都说高拱是因为私怨才整治应嘉的,纷纷上奏弹劾他。给事中欧阳一敬更是大力弹劾高拱。张居正为高拱写了辩解的奏疏,皇帝也下旨安慰高拱,但是并没有严厉批评那些弹劾高拱的人。高拱更生气了,跟张居正就在内阁里吵了起来。御史齐康因为替高拱弹劾张居正,结果自己被罢官了。 之后,弹劾高拱的人每天都有,就连南京的官员也参与了进来。高拱自己也待不住了,请求退休,最后以少傅兼太子太傅、尚书、大学士的身份告病辞职了,这时间是隆庆元年五月。高拱这个人,因为以前的老资格受皇帝器重,性格又刚直,喜欢逞强好胜,爱恨分明,所以最终还是因为受不了压力而辞职了。 没过多久,张居正也请求退休了。
冬天,皇帝召见张拱,让他当大学士,还兼管吏部。张拱上任后,立刻把前任首辅张阶做的事情全部推翻。凡是前朝因为触犯了皇帝而被处罚的大臣,那些通过遗诏被重新任用或追赠的,全部取消。他还写奏章,狠狠地批评了这件事,说:“《明伦大典》颁布已经很久了。现在那些当官的,借着圣旨的名义,把那些因为议论礼仪而得罪了皇帝的人,都给封官加爵,那让先帝的英灵在庙里怎么享祭?先皇在天之灵又怎么想?皇上每年祭祀的时候,又怎么去面对两位先帝?我觉得这事儿不行。”皇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然后,司法部门因为方士王金及其子弑父案,要判他们死刑。张拱又写奏章说:“皇帝驾崩得不明不白,不能善终,名声很不好听。先帝当了45年皇帝,活了60多岁,晚年虽然生病,但最终寿终正寝,哪有什么暴毙?现在说先帝是被王金害死的,说他不得善终,天下后世会怎么看先帝?请求法司重新考虑。”皇帝再次采纳了张拱的意见,命令减轻对王金等人的处罚。张拱第二次出任要职后,就专门跟张阶对着干,他提出的所有意见,目的都是想把张阶的罪责定得更重。幸好皇帝仁慈宽厚,最终没有按照张拱的意思办。
张阶的子弟在乡里横行霸道。张拱让以前当过知府的蔡国熙去当监察官,查处张阶的那些儿子们,把他们都发配到边疆戍守。张拱打击张阶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张拱下台,张阶才得以解脱。
话说这位拱大人啊,治理政事有一套,经济方面更是人才,他提出的建议都能实行。他在吏部的时候,一心想找到各方面的人才,就让各个部门都上报人才名单,标注每个人的优缺点,连籍贯都要写清楚,每个月汇总一次,一年再总结一次。这样一来,即使临时需要用人,也能找到合适的人。
当时国家正担心边疆战事,他就建议增加兵部侍郎的职位,为将来挑选总督储备人才。从侍郎升到总督,再从总督升到兵部尚书,这样内外轮换,边疆的将才就源源不绝了。他还说,军事可是个专业活儿,没经过长期学习哪能应付突发事件?所以培养兵部尚书,得从兵部属员抓起。要仔细挑选属员,多选那些有智慧、有能力、熟悉军事的人,让他们长期任职,别轻易调动到其他部门。这样,将来边疆的兵备、督抚人选,就能从这些人里挑了。再从边疆地区选拔人才来担任兵部属员,就像铨选司分省选拔一样,这样上报的情况就容易协调,同时也要重视奖惩来激励他们。边疆官员责任重大,不能随便派那些杂役或者被贬官的人去。这些建议都被皇帝批准了,还下令执行。
拱大人还上奏建议科举考试和进士考试一起用,别死板地按资历来选拔。他在吏部考察官员的时候,方法很多,不完全依靠文书来升降官员,也不拘泥于人数的多少,如果有人被降职,一定会说明原因,让大家心服口服。古田瑶族作乱的时候,他推荐殷正茂担任两广总督,说:“这个人虽然贪,但能办成事。”贵州巡抚奏报土司安国亨要叛乱,他就任命阮文中代替他去巡抚贵州。临行前对他说:“国亨不会叛乱,你去的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的。”结果正如他所说。因为广东官员多贪污,他就特别推荐廉洁能干的知府侯必登,以此来影响其他官员。他还说,马政、盐政的官员,虽然官职是卿、使,但实际上就像闲职一样,导致人才流失,事情办不好,长此以往就无法管理了。只有教官、驿站等部门,官职低微,报酬少,路途遥远,工作很困难,应该把他们安排在附近,体恤他们的困难。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拱大人所做的规划,都差不多是这样的。
俺答的孙子汉那吉来投降了,总督王崇古接受了他,然后请求朝廷给他授予官职。朝廷里很多人觉得不行,只有张居正力挺。于是他顶着大家的反对意见,请求皇上,最终以封赏和贡品这事儿给办成了。这件事详细记载在王崇古的传记里。张居正因此被晋升为少师兼太子太师、尚书、大学士,并且改建了建极殿。
张居正觉得边境稍微安定下来了,担心将士们会松懈懒散,于是又请求皇上给边关大臣下令,让他们在闲暇时间也要严格操练军队,并且要定期派大臣去视察。皇上都同意了他的请求。辽东传来捷报,他又被晋升为柱国、中极殿大学士。
后来朝廷要考察科道官员,张居正请求和都察院的官员一起参与。当时大学士赵贞吉掌管都察院,他们的意见有点不一样。给事中韩楫弹劾赵贞吉徇私舞弊。赵贞吉怀疑是张居正指使的,就上书弹劾张居正,张居正也写了奏疏为自己辩解。皇上不偏袒赵贞吉,让他致仕退休了。张居正把赵贞吉弄走后,更加专横跋扈了。尚宝卿刘奋庸暗中上书批评他,给事中曹大埜上书弹劾他不忠的十件事,结果他们都被贬官外放了。张居正一开始很清廉,后来他的门生故吏和亲戚都靠行贿发财,导致众说纷纭。不过,皇上始终对他很器重。
开始的时候,张居正做祭酒,张居正做司业,两人关系很好,张居正总是称赞张居正很有才华。等到李春芳、陈以勤都离职后,张居正成为首辅,张居正紧随其后。张居正为人正直但又傲慢,同僚殷士儋等人受不了他,只有张居正能谦逊地对待他,张居正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冯保是宦官,很精明,轮到他掌管司礼监的时候,张居正推荐了陈洪和孟冲,皇上同意了,冯保因此怨恨张居正。而张居正和冯保关系却很好。嘉靖六年春天,皇上病重,弥留之际,召见张居正、张居正、高仪受顾命,然后驾崩了。一开始,皇上的意思是想把权力交给阁臣,但是宦官却伪造遗诏,让冯保参与政事。
宋神宗刚登基,因为皇帝年纪还小,所以他决心整治宦官专权的乱象。他亲自起草奏章,要求削弱司礼监的权力,把权力还给内阁。他还指使给事中雒遵和程文合上书弹劾王安石,他自己暗中拟好了圣旨,要把王安石赶走。神宗派人去告诉吕公著这件事,吕公著表面上答应了,但私底下却把这事告诉了王安石。王安石就跑到太后那里告状,说神宗独断专行,不能容忍。太后也同意了王安石的说法。
第二天,神宗召集所有大臣进宫,宣读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吕公著以为神宗一定会罢免王安石,赶紧跑进宫里。结果旨意一下来,却反过来数落吕公著的罪状,把他给赶走了。吕公著跪在地上起不来,吕公著赶紧把他扶出去,找了辆骡车,送他出了宣武门。吕公著还请求皇帝允许吕公著留下,但没被批准。他又请求让吕公著乘坐驿站的车辆,这才被允许。吕公著走后,王安石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又诬陷了一些王公大臣,想把吕公著也牵扯进去,但最后不了了之。吕公著在家待了几年后去世了。吕公著请求恢复吕公著的官职,并按照礼制为他举行丧葬。皇帝只准许一半的丧葬规格,祭文里还暗含贬低吕公著的意思。过了很久,朝廷才重新评价吕公著的功劳,追赠他太师的官位,谥号文襄,并荫封他的儿子吕务观为尚宝丞。
郭朴,字质夫,是安阳人。嘉靖十四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礼部右侍郎,经常在西苑值班。后来又担任吏部左侍郎、右侍郎,还兼任太子宾客。南京礼部尚书的职位空缺了,皇帝看郭朴资历很久了,就破格提拔他为太子少保,让他去南京担任礼部尚书。郭朴推辞说:“我很幸运能参与朝廷的撰述工作,不想离开京城。”皇帝非常高兴,就让他继续担任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和詹事府侍直的职务。过了一段时间,吏部尚书欧阳必进被罢免了,皇帝就让郭朴接替了他的职位。两年后,郭朴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
等到严讷从吏部进入内阁,皇帝开始物色接替他的人选。当时董份担任工部尚书,同时代理吏部左侍郎,正得皇帝的宠信,但他为人贪婪狡猾,毫无操守。徐阶担心董份会接替严讷,赶紧向皇帝进言,让皇帝起用郭朴担任原来的官职。郭朴坚持要守孝三年,但皇帝不同意。不久,因为考绩优秀,郭朴被加封为太子太保。
四十五年来,徐阶官至武英殿大学士,参与国家政务,与高拱同受皇帝重用。他地位显赫,权力很大,为人谨慎小心,甚至不敢逾越礼仪。但是,徐阶和高拱是老乡,关系不错,徐阶对高拱的态度稍显傲慢,而高拱则因为很有才华,行事比较放肆。等到世宗皇帝驾崩后,徐阶起草遗诏,指出了时政中许多弊端。高拱和徐阶并没有参与起草遗诏,心里非常生气,从此和徐阶结怨。御史们弹劾高拱,很多都牵扯到了徐阶。高拱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徐阶也感到不安,请求退休。皇帝力留徐阶,这时徐阶已经升任少傅、太子太傅了。御史庞尚鹏、凌儒等人不断攻击徐阶,最终徐阶三次上疏请求退休。他在家住了二十多年后去世,追赠太傅,谥号文简。
徐阶为人正直,两次主管吏部选拔官员,以清廉著称。他辅政两年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只是因为和高拱的矛盾,才在朝中难以立足,当时很多人为他惋惜。张居正,字叔大,江陵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巡抚顾璘非常欣赏他的文章,说:“这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不久,张居正乡试中举,顾璘解下自己的犀角腰带送给他,并且说:“你将来一定会佩玉带,这犀角带就不值得你拥有了。”嘉靖二十六年,张居正考中进士,改任庶吉士。他每天都努力钻研国家典故。徐阶等人都很器重他。张居正被授予编修官,请求回家奔丧,不久又回到岗位。
张居正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眉毛浓黑,胡须长到肚子。他为人勇敢,敢于承担责任,自认为是豪杰之士。但是他城府很深,让人难以捉摸。严嵩当首辅的时候,忌恨徐阶,所有与徐阶关系好的人都躲了起来。而张居正却表现得很自然,严嵩也看重他。张居正升任右中允,兼领国子司业。他和祭酒高拱关系很好,互相期许将来能共创一番事业。后来张居正又回到礼部工作,之后升任侍裕邸讲读。裕王非常器重他,裕王府里的太监也都对他很好。李芳经常向他请教经义,谈论国家大事。不久,张居正升任右谕德兼侍读,进升为侍讲学士,主管翰林院事务。
徐阶是老资格的首辅,他很器重张居正,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世宗皇帝驾崩后,徐阶起草遗诏,还拉上张居正一起参与商议。没多久,张居正就升迁为礼部右侍郎,还兼任翰林院学士。一个月左右,他和裕王(后来的穆宗)以前的老师陈以勤一起进了内阁,而张居正被任命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
接着,他被任命为《世宗实录》的总裁,又升任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还加封少保兼太子太保。从五品学士升到这位置,才一年多点。当时徐阶作为资历最老的首辅,他和李春芳都对人很客气,很尊重别人。张居正最后入阁,却独树一帜,摆出一副宰相的架子,对九卿(九个高级官员)都比较傲慢,不怎么搭理他们。但他偶尔说句话,总是切中要害,所以大家对他既敬畏又害怕,比其他大臣更重视他。
高拱因为脾气暴躁而被罢官,徐阶也离开了,李春芳就当了首辅。没过多久,赵贞吉入阁,他看张居正很不顺眼。张居正就和以前关系很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合计,把高拱重新启用,让他担任吏部尚书,以此来压制赵贞吉,夺取李春芳的权力。高拱回来后,和张居正关系更好了。李春芳不久后也辞职了,陈以勤也自己辞职了,赵贞吉、殷士儋都被张居正和高拱搞下去了,只有张居正和高拱还留在内阁,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密切。高拱主张封赏俺答汗,张居正也支持他,还给王崇古等人制定了作战策略。张居正被加封为柱国、太子太傅。
六年任期满了,他又加封少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因为辽东的战功,他又被加封太子太师。和谈成功后,他又被加封少师,其他的官职都保持不变。
一开始,徐阶下台后,就叮嘱三个儿子要谨慎地对待张居正。可是张居正对徐阶的怨恨很深,就唆使言官们不停地追究徐阶的罪责,徐阶的几个儿子因此都受到了处罚。张居正不慌不忙地跟张居正解释,张居正心里稍微有点动摇。但是张居正的那些门客却编造谣言说张居正收了徐阶儿子三万两黄金,以此来讽刺张居正。张居正一听脸色都变了,指着天发誓,语气非常激动地辩解。张居正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了。张居正又和张居正的朋友冯保闹翻了。
穆宗皇帝身体不好,张居正和冯保秘密商议处理身后之事,把冯保当成自己的内应,而张居正却想把冯保赶走。神宗皇帝登基后,冯保利用太后和皇太后的旨意把张居正赶下了台,这件事在张居正的传记里都有记载,张居正这才取代张居正成为首辅。皇帝在御平台召见张居正,对他赞赏有加,赏赐给他金银财宝和绣蟒斗牛服。从此以后,皇帝每天都赏赐他东西。
皇帝虚心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张居正处理,张居正也豪迈地把国家大事当成自己的责任,朝野上下都对他的才能充满期待。张居正劝皇帝遵守祖宗留下来的旧制度,不要随意更改,他强调讲学、亲近贤臣、爱护百姓、节约用度都是当务之急。皇帝很赞同。张居正罢免了一大批不称职的官员,还有那些依附张居正的人。他又专门下诏书召集群臣到朝廷训斥他们,百官都吓得不敢喘气。
皇帝要尊崇两位太后。按照惯例,皇后和皇帝的生母都被尊称为皇太后,但是尊号有所不同。冯保想讨好皇帝的生母李贵妃,就建议张居正同时尊封她们。张居正不敢违抗,于是建议尊皇后为仁圣皇太后,尊皇贵妃为慈圣皇太后,这样两宫太后就有了不同的尊号。慈圣皇太后搬到乾清宫居住,照顾皇帝,内廷的事情都由冯保负责,而朝政大权则全部掌握在张居正手中。
张居正当政,主要就是抓三件事:维护皇权、考核官员、赏罚分明、统一号令。他下达的命令,就算远在千里之外,早上发布,晚上就能执行到位。 黔国公沐朝弼多次犯法,应该抓捕,朝中大臣们都觉得棘手。张居正却提拔了沐朝弼的儿子当使者,派他去抓捕父亲,沐朝弼吓得不敢反抗。抓到后,沐朝弼请求免死,最后被张居正发配到南京。
曹河治理方面,张居正发现每年赋税收不上来,都是因为春天发大水,河水不是决堤就是干涸。于是他采纳了河务官员的建议,督促船工在孟冬就开始运输,到年头就完成了,减少了水患带来的损失。 长期实行这项措施后,太仓的粮食堆积如山,足够吃十年。 至于马匹交易,张居正减少了太仆寺的种马数量,让老百姓按价格购买,结果太仆寺的钱也积累了四百多万两。他还制定了考成法来考核官员政绩。以前,各部院上报的奏章,经过地方官员核实后,经常拖延不报。张居正规定了处理奏章的时间限制,延误者要受罚。从此以后,没人敢再隐瞒事实,政务也变得清明了。
南京有个小太监喝醉酒后侮辱了给事中,有人要求严惩。张居正把闹得最凶的赵参鲁贬官外放,以此安抚保皇派,同时又让徐阶暗中压制赵参鲁的同党,不让他们参与六部事务。 张居正还派人暗中调查出使官员的行为。 他的这些做法,让一些人对张居正心怀怨恨,也不再完全拥护徐阶了。
张居正当御史的时候,经常压制地方官员,想方设法整治他们。 只要有一点小事不合他的意,就严厉斥责,并要求上级对这些官员进行考察。给事中余懋学建议实行宽大政策,张居正认为这是放纵,就罢免了他的官职。御史傅应祯接着也提了类似的意见,而且说得更尖锐,结果被关进监狱,被杖责后发配边疆戍守。给事中徐贞明等人一起跑到监狱探望,还带了干粮,结果也被贬官外放。御史刘台在辽东巡视,因为谎报战功,张居正正准备依据律法处罚他,刘台却上书弹劾张居正专权跋扈,不遵守法纪。张居正非常生气,皇上把刘台关进监狱,判处杖责一百,发配边疆。张居正却上书为刘台求情,最后只被免了官,后来还是被发配边疆。 因此,其他的给事中和御史们更加害怕张居正,但心里对他很不服气。
当时,因为皇帝年纪还小,太后对张居正非常尊重,同僚吕调阳等人也不敢说什么。就连吏部左侍郎张四维来了,也毕恭毕敬,像个下属一样,不敢把自己当成同僚。
张居正这个人啊,特别擅长用脑子管理下属,大家都很愿意为他卖力。那时候俺答也老实了,很久没来骚扰边境了。就只有小王子带着十几万人马,老是在辽东那边闹腾,因为通商受阻,经常来抢劫。张居正就派李成梁去辽东镇守,戚继光镇守蓟州。李成梁打仗很厉害,把敌人打退了,立下大功,最后还封了伯爵;戚继光呢,防守工作做得特别好。张居正都大力支持他们,边疆就安宁了。广东广西的巡抚殷正茂、凌云翼他们也多次打败了土匪,立了功。浙江那边老百姓又造反了,张居正派张佳胤去安抚,很快就平定了。所以大家都说张居正很会用人。
不过,他这个人执法很严厉。他整顿驿站传递系统,裁减冗员,清理学校,做了很多整顿的事情。官员们都不能坐专车,跟普通商旅一样。官署缺人,资历不够的根本就补不上。大城市里科举名额有限,想考取功名很难,所以很多人对他有怨言。
那个时候天下太平很久了,土匪却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甚至跑到城里抢劫官府仓库,官府总是隐瞒不报。张居正就严厉禁止这种行为,谁要是隐瞒不报,即使是好官也要罢免。抓到土匪就立刻斩首,官府再也不敢隐瞒了。那些走私钱粮的,按规矩都得杀头,但往往关押很久,或者被折磨死。张居正却下令立刻斩首,并且追捕他们的家属。这样一来,盗贼就渐渐少了。但是,执行起来不方便,很多人抱怨,张居正根本不在乎。
慈圣太后要搬回慈宁宫了,她告诉张居正说:“我不能每天都看着皇帝,担心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努力学习、勤政,辜负了先帝的托付。先生您有老师和保姆的责任,跟其他大臣不一样。您要每天教导他,辅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完成先帝临终的嘱托。”然后赏赐给他蟒袍、白银、丝绸。没过多久,张居正就因为父亲去世而回家丁忧了。皇帝派司礼监的太监去慰问他,还亲自去看他吃药喝粥,劝他节哀。路上来来往往的,全是朝廷送来的赏赐,非常丰厚。
户部侍郎李幼孜想讨好张居正,鼓动他接受别人的请求,张居正有点心动了。冯保也极力挽留张居正。好些翰林学士,比如王锡爵、张位、赵志皋、吴中行、赵用贤、习孔教、沈懋学他们都觉得不行,坚决反对。吏部尚书张瀚拿着皇帝慰留张居正的旨意,结果被赶走了。御史曾士楚、给事中陈三谟等人就一起上书请求留下张居正。吴中行、赵用贤还有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进士邹元标也接二连三地为张居正据理力争。结果他们都被打板子,然后被贬官,处罚的轻重还不一样。
那时候,天上出现了一颗彗星,从东南方升起,长长的横亘天空。大家人心惶惶,都把矛头指向张居正,甚至有人在闹市里张贴诽谤他的文章。皇帝下诏告诫群臣,再有人诽谤张居正就杀无赦,这才平息了谣言。后来,皇帝派张居正的儿子,翰林编修张嗣修,还有司礼太监魏朝,快马加鞭地去代张居正奔丧。礼部主事曹诰负责祭祀事宜,工部主事徐应聘负责丧葬事宜。张居正请求不必上朝,穿着青衣、素服、戴着角带进内阁处理政务,继续参加经筵讲读,还请求辞去一年的俸禄。皇帝都答应了他。等到皇帝举行大婚的时候,张居正又穿戴整齐地参与了仪式。给事中李涞说张居正这样做不合礼法,张居正很生气,李涞因此被贬为佥事。这时,皇帝对张居正更加器重,经常赐给他亲笔信,称呼他为“元辅张少师先生”,把他当老师一样尊敬。
张居正想回家乡安葬父亲,皇帝就派尚宝少卿郑钦和锦衣指挥史继书护送他回去,约定三个月后回来上班。 皇帝还下令让抚按各地的官员提前赶到,送去圣旨慰问。皇帝还赏赐给他“帝赉忠良”的银印,跟以前杨士奇、张孚敬一样,可以用来密奏。皇帝还告诫次辅吕调阳等人:“遇到大事千万别擅自做主,赶紧跑到江陵去,听张先生(张居正)的吩咐。”
张居正建议扩大内阁成员,皇帝马上让他推荐人选。张居正就推荐了礼部尚书马自强和吏部右侍郎申时行进入内阁。马自强平时跟张居正关系不太好,没想到自己会被推荐,挺感激张居正的。而申时行和四位阁臣都跟张居正关系很好,所以张居正就安心地离开了。皇帝和皇太后、皇太妃都赏赐了很多东西,还特别慰问了他,派司礼太监张宏在郊外设宴饯行,百官都来送行。他经过的地方,当地官员都派人准备饭菜,修整道路。 辽东传来大捷的消息,皇帝又把功劳记在张居正头上,派人快马加鞭地通知他,让他来决定封赏的事宜。张居正就列出方案上报朝廷。
吕调阳更加羞愧难当,一直躺在床上,多次上书请求退休,不肯出来上朝。
张居正他妈年纪大了,受不了夏天酷暑,所以张居正就请求等到天气凉快了再回朝。结果呢,内阁、六部、都察院、寺卿、给事中、御史们都上奏章,催促张居正赶紧回朝。皇帝还派锦衣卫指挥使翟汝敬快马加鞭去迎接他,掐着日子等着呢;同时还派宦官护送张居正的母亲,打算秋天走水路回来。
张居正走到哪儿,地方官员就都跪下迎接,各省的巡抚、按察使都越过自己的辖区去迎接送行,亲自给他开路。路过襄阳,襄王亲自出来迎接,还非要请张居正吃饭。按规矩,即使是公侯也要对王爷行臣子之礼,可张居正坚持按照礼仪办事,宾主尽欢才离开。到了南阳,唐王也一样。快到京城郊外的时候,皇帝派司礼监太监何进设宴款待,太后和皇太后也分别派了大太监李琦、李用宣读圣旨,赏赐了八宝金钉的川扇、御膳、糕点水果、美酒,百官又列队迎接。
进京后,皇帝安慰慰劳张居正,那叫一个热情,还特地给了他十天假再让他上朝,又赏赐了白银、丝绸、宝钞、羊酒,还让他去见太后和皇太后。等到秋天,魏朝奉护送张居正母亲回京,那阵仗可大了,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到了京城,皇帝和太后、皇太后又加倍赏赐,安慰张居正母子,那态度,跟对待自家人似的。
皇上后宫嫔妃越来越多,国库里的银子也源源不断地送进去。张居正就趁着给皇上汇报户部账目的时候,跟皇上说,每年国家的收入根本不够支出,建议皇上抽空看看这些账目,做到量入为出,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奏章递上去了,皇上先没做决定。后来皇上又让工部大量铸造钱币来应急,张居正觉得这样得不偿失,就劝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有官员建议停止苏州、松江的织造,皇上没同意。张居正亲自去跟皇上请求,最后把织造规模缩减了一大半。他又请求停止修建武英殿,以及减少对皇亲国戚的封赏和官职晋升,皇上大部分都答应了。
有一次,皇上在文华殿,张居正侍奉皇上讲读完书后,把给事中呈上的关于灾情严重的奏章拿给皇上看,并建议皇上赈灾。他还对皇上说:“皇上您爱民如子,可是外面那些官员却营私舞弊,欺压百姓,瞒骗皇上,应该严惩他们!而皇上您却带头节俭,在宫里的所有开支、衣服、赏赐、布施等等方面,都大力裁减和禁止。”皇上非常赞同,下令减免了一些赋税。张居正发现江南那些富豪权贵仗势欺人,还有很多奸诈的官员和百姓故意拖欠赋税,于是他挑选了一些能力强、作风硬的官员,严格督促他们去收税。结果赋税按时缴纳了,国库也越来越充实,那些富豪权贵们当然都恨透了张居正。
张居正要退休了,皇上召见吏部官员询问他的退休日期,还赏赐给他白玉带、大红蟒袍和盘蟒袍。皇上在御平台召见他,安慰了好久。还派太监张宏带他去拜见慈庆宫和慈宁宫两位太后,两位太后都赏赐了他东西,慈圣皇太后更是额外赏赐了他九品御膳,还让张宏陪他一起吃饭。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冯保每天都寸步不离地侍候着,又是抱又是扶的,特别尽心。有什么情况,冯保就立刻向慈禧太后汇报。慈禧太后对皇上管教很严,经常严厉地批评他,还说:“要是让张居正知道了,怎么办!”所以皇上当时特别害怕张居正。等皇上渐渐长大,心里就厌烦张居正了。乾清宫里一些小太监,比如孙海、客用之流,就带着皇上玩乐,皇上也很喜欢他们。慈禧太后就让冯保把孙海、客用抓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把他们赶走了。张居正又把这些人的罪行一一列举出来,请求把他们彻底赶走,还让司礼监和其他的内侍自己检讨,皇上再决定留还是走。张居正还劝皇上戒掉游乐,重视自己的起居,专心致志地培养继承人,节约赏赐以减少浪费,减少珍玩以端正风尚,亲自处理政务以了解民情,勤于学习以治理国家。皇上被太后逼着,没办法,都答应了,心里却很讨厌冯保和张居正。
皇上刚开始执政的时候,张居正曾经总结了古代治国兴亡的案例一百多条,还画了图,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让皇上更容易理解。到了这个时候,张居正又让儒臣们把太祖皇帝和历代圣君的《宝训》《宝录》整理分类成书,一共四十篇:分别是《创业艰难》、《励精图治》、《勤学》、《敬天》、《法祖》、《保民》、《谨祭祀》、《崇孝敬》、《端好尚》、《慎起居》、《戒游佚》、《正宫闱》、《教储贰》、《睦宗藩》、《亲贤臣》、《去奸邪》、《纳谏》、《理财》、《守法》、《儆戒》、《务实》、《正纪纲》、《审官》、《久任》、《重守令》、《驭近习》、《待外戚》、《重农桑》、《兴教化》、《明赏罚》、《信诏令》、《谨名分》、《裁贡献》、《慎赏赉》、《敦节俭》、《慎刑狱》、《褒功德》、《屏异端》、《饬武备》、《御戎狄》。这些文章都很警醒,张居正请求在经筵休息的时候宣讲。他还请求设立起居注,记录皇上的言行和朝内外大事,每天安排四个翰林院官员值班,负责起草诗文和提供咨询。皇上都非常高兴地批准了。
张居正罢官后,更加放肆,升降官员全凭个人好恶。他身边得势的人,大多收受贿赂。比如冯保就推荐徐爵,一路提拔到锦衣卫指挥同知,还让他负责南镇抚司。居正的三个儿子都考中了进士。他家一个叫游七的家奴,也花钱买官当了官,和很多勋贵大臣来往密切,甚至攀亲结好。游七穿戴整齐去拜访达官显贵,跟士大夫们混得熟络得很。大家因此更加讨厌他。
没过多久,张居正就病了。皇帝多次下诏慰问,还赏赐很多金银财宝给他治病。四个月过去了,病还是没好,百官都一起举行斋醮祈祷。南方和陕西、山西、湖北、河南等地的官员,没有一个不举行祈福法事的。皇帝还让四维等人处理内阁的日常事务,重要的事情都得请示张居正拿主意。张居正一开始还能自己处理政务,后来身体越来越差,没法一一过问了,但他还是不让四维等人插手。病危的时候,他请求告老还乡。皇帝又下诏慰留他,还尊称他为“太师张太岳先生”。张居正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推荐了前礼部尚书潘晟,还有尚书梁梦龙、侍郎余有丁、许国、陈经邦等人,之后又推荐了尚书徐学谟、曾省吾、张学颜、侍郎王篆等能干的官员。皇帝亲自把他们的名字写在屏风上。潘晟是冯保托人写信推荐的,冯保硬是让张居正推荐了他。那时候张居正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做不了主了。张居正死后,皇帝下令停朝,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规格跟国公兼师傅一样高。张居正生前,六年任满加特进中极殿大学士;九年任满赐坐蟒衣,进封左柱国,荫封一个儿子为尚宝丞;大婚时,加赐岁禄百石,他的儿子由锦衣千户升为指挥佥事;十二年任满加封太傅;辽东大捷后,进封太师,又加赐岁禄二百石,他的儿子由指挥佥事升为同知。死后,追赠上柱国,谥号文忠,并派四品京卿、锦衣卫官员和司礼太监护送灵柩回乡安葬。
于是,四维开始执政,但他跟张居正推荐的王篆、曾省吾等人关系不好。
一开始,皇帝宠幸的宦官张诚很讨厌冯保,把冯保贬到外面去了。皇帝还暗中派人调查冯保和张居正。后来,张诚又得到皇帝的宠信,就把冯保和张居正勾结,为非作歹的情况,以及他们藏有比国库还多的宝藏的事都告诉了皇帝。皇帝一听就动了心。身边的人也纷纷说冯保的坏话,御史李植更是极力弹劾徐爵和冯保的各种罪行,说他们互相勾结,欺骗皇帝。皇帝把冯保关了起来,把徐爵抓进了诏狱。冯保被贬到南京当奉御,家里的金银珠宝都被抄没,数量巨大。
皇帝怀疑张居正也藏了很多东西,心里越来越讨厌他。言官们弹劾了篆、省吾,也弹劾了张居正,篆、省吾都受到了处罚。新提拔的官员更是拼命攻击张居正。皇帝下令剥夺了张居正上柱国、太师的爵位,又取消了他的谥号。张居正提拔的人都受到了牵连,几乎都被罢免了。而之前被张居正排挤的中行、用贤等人则被重新启用,并升了官。刘台被追赠官职,还给了他家产。御史羊可立又出来弹劾张居正,说张居正陷害了辽东平民宪某。那个平民的妃子就上书为丈夫申冤,还说:“平民家的金银珠宝,全都被张居正拿走了。”皇帝就派司礼监张诚和侍郎丘橓,还有锦衣卫指挥和给事中去抄张居正的家。
张诚他们还没到,荆州的官吏就先一步把张居正家的人口登记造册,封锁了大门,张居正的子女大多都躲藏在空屋子里。等大门打开的时候,已经饿死了十多个人。张诚他们把张居正的儿子兄弟藏的东西都搜了出来,搜到了黄金一万两,白银十多万两。张居正的长子,礼部主事张敬修受不了刑罚,自己承认把三十万金子寄存在了省吾、篆和傅作舟等人那里,然后自杀了。这件事传到皇帝那里,时行等人和六部大臣一起上书,请求皇帝稍微宽限一下;刑部尚书潘季驯上书更是语气激烈。皇帝下令留下张居正家一处空宅和十顷田地,供养他的母亲。但是御史丁此吕又出来弹劾张居正科举舞弊的事,说高启愚用舜、禹为考题,是为张居正篡位铺路。尚书杨巍等人与丁此吕争论。丁此吕被外放,高启愚被革职。后来弹劾张居正的人还是没完没了。皇帝下令彻底剥夺张居正的一切官职,收回之前赐给他的玺书和四代的诰命,把他的罪状昭告天下,说应该掘墓鞭尸,但暂时免了。张居正的弟弟张居易和儿子张嗣修都被发配到瘴疠之地服苦役。
万历皇帝在世的时候,谁也不敢公开为张居正说话。到了天启皇帝时期,朝臣们才慢慢开始重新评价他。邹元标当上都御史后,也公开称赞张居正。于是皇帝下令恢复张居正的官职,并为他举行葬礼和祭祀。
崇祯三年,礼部侍郎罗喻义等人为张居正申冤。皇帝下令礼部讨论此事,最终恢复了张居正的两个荫官名额和诰命。崇祯十三年,张居正的孙子张同敞请求恢复武荫(武职世袭),并恢复他祖父的官职。皇帝任命张同敞为中书舍人,同时下令礼部讨论恢复张居正官职的事宜。尚书李日宣等人上奏说:“先朝辅臣张居正,受命辅佐幼主,为太祖皇帝尽心竭力十年,任劳任怨,整顿吏治,辅佐万历初年成就了一番盛世。当时内外安定,百姓富足,各种规章制度都得到了完善。他的功劳对国家社稷有极大贡献,时间久了,人们对他的功绩有了公正的评价,越来越怀念他。”皇帝批准了他们的奏章,恢复了张居正的官职。
张同敞是个有志节的人,他感激皇帝的恩情,更加努力地为国效力。崇祯十五年,他奉命慰问湖广的诸王,顺便被安排调兵去云南。还没等他出发,北京和南京相继失守,他就逃到了福建。唐王也念及张居正的功劳,恢复了张家锦衣卫世袭的资格,并任命张同敞为指挥佥事。不久,他又奉命出使湖南。听说汀州失守后,他就投奔何腾蛟到了武冈。永明王根据朝臣的推荐,改任张同敞为侍读学士。 后来,他得罪了总兵官刘承胤,刘承胤说翰林院、吏部和督学都应该用进士出身的人,于是张同敞就被改任为尚宝卿。 多亏大学士瞿式耜的推荐,张同敞才被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兼任翰林侍读学士,总督各地军务。
同敞这哥们儿,文武双全,又特别有胆气,每次出征,都冲在最前面,骑着马领着大家往前冲。要是打败仗了,别人都逃跑了,他却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其他人回来再接着打,有时候还真能打赢!所以,军中将士都很服他。有一次,大将王永祚他们围困永州很久了,朝廷派大军去救援,胡一青带兵去迎敌,结果打输了。同敞飞快地赶到全州,给杨国栋发了命令,让他带兵支援,这才解了围。
顺治七年,清军攻破了严关,其他将领都丢下桂林跑了。城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巡抚式耜一个人还坐在府里。这时同敞从灵川赶来,见到了式耜。式耜说:“我是留守,应该死在这里。你不用为守城负责,赶紧走吧!”同敞正色道:“古人都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做君子,您难道不愿意让我陪您一起死吗?”式耜很高兴,就拿酒出来跟同敞一起喝,一直喝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他们都被抓了,朝廷下令让他们投降,他们都不肯。朝廷又想让他们当和尚,他们还是不肯。最后,就把他们关在一个民房里。虽然关在不同的房间,但彼此能听到声音,两个人每天还互相赋诗唱和。过了四十多天,他们穿戴整齐,从容赴死,脸色都没变。同敞死后,尸体笔直地站着,头三次向前栽倒,旁人都吓了一跳。
张居正的第五个儿子允修,字建初,因为父亲的功劳做了尚宝丞。崇祯十七年正月,张献忠攻打荆州,允修在墙上写了首诗,然后绝食而死。
书上说:“臣子不应该因为宠爱和利益而忘记自己的功劳”,我们应该引以为戒啊! 这最后一句是书上的话,不是故事里说的。 徐阶靠着勤勤恳恳得到皇帝的赏识,为人处事沉稳,虽然很聪明,但始终不失正道。高拱自认为才华横溢,但性格傲慢,目中无人,最后被冯保赶下台,灰溜溜地离开了。他们俩的兴衰成败,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张居正通晓时势变化,敢于承担责任,万历初年,他力挽狂澜,中兴大明,他的才能毋庸置疑。但是,他权力太大,几乎要控制皇帝,最终导致祸患发生在他死后。《书》上说:“臣子不应该因为宠爱和利益而忘记自己的功劳”,我们应该引以为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