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翱,字九皋,盐山人。永乐十三年,他第一次参加会试,考中了贡士,那会儿朝廷正要迁都北京,急需北方的人才。王翱两次考试都考得很好,皇帝非常高兴,特意召见了他,还赏赐了他饭菜。后来,他被任命为庶吉士,接着又担任了大理寺左寺正,之后又调任行人,官职有所下降。

宣德元年,因为杨士奇的推荐,王翱升任御史。当时,很多官员犯了罪,不管罪行大小,都能通过捐献砖头来抵罪恢复官职。王翱认为,贪污受贿的官员只应该允许他们赎罪,不能再让他们当官,这样才能震慑贪官污吏。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宣德五年,王翱被派去四川巡按。松潘的蛮族叛乱,都督陈怀驻扎在成都,距离松潘八百多里,根本无法控制局势。王翱提出了五条建议:一是请求把陈怀调到松潘;二是利用农闲时节,集中力量运送松潘和茂州的军粮,并派官兵护送,不要过度劳累百姓,以免被土匪抢劫;三是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要让他们自己主动坦白,不要隐瞒;四是州县和土司都要普遍设立学校;五是川银场每年运送八千多石粮食给军队,往返运输非常辛苦费力,建议让那些有罪的官员捐献粮食来赎罪。皇上命令有关部门详细商议运粮的事宜,同时把那些贪污的官员迁到北京,其余的建议都批准执行了。

英宗皇帝即位后,朝廷商议要派文武大臣出镇守边疆。王翱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和都督武兴一起镇守江西,他惩治贪官污吏,打击奸邪,江西的百姓都敬畏他、爱戴他。正统二年,王翱被召回朝廷。正统四年,处州的土匪劫掠了广信,皇上命令王翱前去捉拿,他把土匪全部抓获。同年冬天,松潘都指挥赵谅诱捕了国师商巴,抢了他的财物,还和同僚赵得诬陷商巴叛乱。商巴的弟弟小商巴非常生气,聚集人马到处抢劫。皇上命令王翱和都督李安率领两万军队前去征讨。这时,巡按御史揭发了赵谅和赵得的罪行,皇上命令仔细审查,再决定下一步行动。王翱到达后,把商巴从监狱里释放出来,派人招降他的弟弟,安抚其余的叛乱分子,同时弹劾处死了赵谅,把赵得发配充军,并恢复了商巴国师的职位。松潘的叛乱终于平息了。六年,王翱在陕西任职期间,对那些因为借粮还不上而受罚的军民,进行了核实并免除了他们的债务。

公元某年冬天,我被任命为辽东地区的军事统帅。因为军纪长期松弛,敌人打过来了,将士们却不卖力作战。我便把这些将领召集到一起,指责他们违反军纪,下令把他们拖出去斩首。他们吓得赶紧磕头求饶,愿意用死来赎罪。我于是亲自前往边境,从山海关一直到开原,加固城墙,挖掘壕沟,五里设一个堡垒,十里设一个军营,让烽火台连成一片。我亲自训练将士,还照顾那些孤寡老人。军民都很高兴。另外,因为边塞地区偏远,军饷不足,我就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制定了一些法律,允许犯了罪的人用钱赎罪。十几年间,就收到了几十万石粮食和成千上万头牛羊,边防的物资供应因此变得充足。

第二年,我因为九年任期已满,升任右副都御史。我的下属孙璟鞭打了士兵,士兵的妻子和女儿哭着也死了。其他士兵告状说孙璟杀害了一家三口。我说:“士兵死于军法,妻子死于丈夫,女儿死于父亲,这不算杀人。”我命令孙璟赔偿他们的丧葬费用,孙璟非常感激。后来,我参与辽东的军事行动,追击敌人三百里,李秉都称赞我是名将。

公元某年,我和总兵曹义等人出塞作战,攻击兀良哈部,俘虏斩杀了百余人,缴获了四千六百头牲畜,我因此升任右都御史。公元某年,将士们在广平山打败了敌人,我又升官了。后来,脱脱不花率领大军进攻广宁,我正在检阅军队,敌人突然杀到,我的军队溃败了。我进入城内自保。有人说城池守不住了,我拔出剑来说道:“谁敢说要放弃城池,我就斩了他!”敌人撤退后,我被处罚停俸半年。

景泰三年,我被召回朝廷担任掌院事。皇位更迭后,我被加封为太子太保。浔州、梧州、瑶州发生叛乱,总兵董兴、武毅推卸责任,不肯出兵。于谦建议用翁信、陈旺代替他们,并特别派遣一位大臣督促军务,朝廷便任命了我。从我开始,两广地区才有了总督这个职位。我到达任地后,将吏们都畏惧服从,我诚恳地安抚他们,瑶族人民也归顺了,我的辖区内一片平静。第二年,我被召回朝廷,担任吏部尚书。当初,何文渊和王直一起掌管吏部选官,徇私舞弊很多,被言官弹劾罢免。我接任后,严格遵守祖制,秉公办事。

明朝天顺年间改元的时候,他(指文中人物,下同)直接就退休了,后来才又专心处理部门事务。石亨想把他弄走,他请求退休。退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李贤却极力争取把他留了下来。等到李贤被石亨排挤走了,也因为他的话才把他留了下来,这两个人关系处的特别好。皇帝每次用人,都要先问问李贤的意见,李贤就推荐他,所以他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皇帝对他特别器重,经常召见他到便殿,称呼他为“先生”,连名字都不叫。可他年纪已经八十多岁了,记性不太好,经常让他的儿子谈伦跟着一起进去。皇帝问他怎么回事,他连忙低头说:“臣老了,怕是记不住圣上的旨意,耽误了事,所以让儿子帮忙记一下,这孩子为人诚实可靠啊。”皇帝很高兴。吏部主事曹恂已经升迁到江西当参议了,因为生病回来了。他把这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就下令让曹恂以主事的身份回老家。曹恂很生气,等他上朝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胸,还打了他的脸,大声骂他。这事传到了皇帝那里,曹恂被关进了大牢。他详细地说明了曹恂确实生病了,结果曹恂被斥责放回了家,当时大家都佩服他的度量。

五年后,他被加封为太子少保。成化元年,又升为太子太保,刮风下雨就可以不用上朝了。他多次上疏请求退休,皇帝总是安慰他并挽留他,还多次派御医给他看病。三年后,他的病情严重了,皇帝才准许他退休。还没出京城就去世了,享年八十四岁。死后被追赠为太保,谥号忠肃。

话说这位在吏部工作的孙翱大人,那真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在吏部任职期间,从不接受贿赂,下了班也经常住在值班的屋子里。除非是过年过节祭祀祖先,否则根本不回家。每次要选拔官员,或者皇上召见他商量人事任命的时候,都是由侍郎代为选拔。即使很晚了回家,也要回到办公室仔细审查选拔的结果,生怕出现什么差错。他推荐人才从不让人知道,还说:“吏部可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他自己生活非常俭朴。景帝知道他穷,就为他修建了一座宅子。他儿子孙某凭借他的荫蔽进了太学,孙翱却没让他参加科举考试,说:“别挡了寒门学子的路。”

孙翱的女婿贾杰在京城附近做官,他夫人经常去接女儿回来。贾杰为此很生气,抱怨说:“你公公管着选官,轻轻松松就能把我调到京城来,干嘛还来回这么麻烦?”孙夫人听说了这事,就趁机跟孙翱说了。孙翱一听就火了,把桌子一拍,把夫人打伤了脸。结果贾杰也没能调到京城来。有一次,孙翱从辽东回京,一些和他一起工作的宦官很看重他,送给他几颗珍贵的珍珠,孙翱坚决推辞。那些宦官说:“这是先帝赏赐的,您该不会是嫌脏,故意推辞吧?”孙翱没办法,只好收下藏了起来。等那些宦官死了以后,他又把珍珠交还给了他们的族人。

孙翱当都御史的时候,他夫人想给他纳个妾,过了半年才告诉他。孙翱大怒:“你这是要败坏我家门风!”当天就准备好金银,把妾送回去了。那个妾最终也没有嫁人,说:“哪有大臣的妾室嫁给别人的道理!”孙翱死后,这个妾去奔丧,孙翱的儿子把她养活了一辈子。“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廉洁奉公,一心为民”,这八个字,用来形容孙翱再合适不过了。李贤曾经跟别人说过:“皋陶说的九德,王公大臣能做到五德就算不错了:遇事谨慎,处乱不惊;遇事果断,处危不乱;为人简朴,生活廉洁;为人刚正,不徇私情;为人强硬,但讲道理。”孙翱的性格比较执拗。

曾经皇上诏令举荐贤良方正、有学识有德行的人,以及隐居山林的贤士。被举荐的人都先在吏部考试,孙翱却把他们大部分都刷掉了,一百个人里最多录取一两个。他不喜欢南方人。英宗皇帝曾经说过:“北方人的文雅不如南方人,但是他们为人正直,刚毅雄伟,关键时刻能顶事。”孙翱因此更加多地提拔北方人。晚年,他因为徇私枉法,为宦官郭聪说情,被都御史李秉弹劾。孙翱自己也承认了错误,虽然事情不算太大,但也多少有点污点。他的子孙世袭锦衣卫千户的官职。“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廉洁奉公,一心为民”,这八个字,用来形容孙翱再合适不过了。

年富,字大有,是怀远人。他原本姓严,后来名字写错了,就成了年姓。他参加会试考中了副榜,被授予德平县的训导官。年纪轻轻刚过二十岁,就已经像个老学究一样严肃认真了。宣德三年,他的教学成绩考核第一,被提升为吏科给事中。他纠正官场的错误,总是以大局为重。皇上觉得六科的责任重大,就下令从六科中挑选两个人来负责,于是就让年富和贾铨一起掌管刑科。

后来,都御史顾佐等人犯了死罪,牵涉到十七个人,年富就弹劾了他们。皇上因此责问顾佐等人。英宗皇帝即位后,年富上奏说:“永乐年间,招纳了很多投降的敌人,用官职爵位来笼络他们,白白耗费了国家的钱财,还养虎为患,招致危险,应该把他们遣送回故土。”“府军前卫的年轻士兵,本来是从民间挑选的子弟,在皇宫侍奉皇上。现在很多人死了、残疾了,补充兵源很麻烦,我建议从二十五所卫所中,挑出一所进行调整补充,不要再麻烦老百姓了。”“还有很多军民为了逃避赋税徭役,冒充僧道,人数多达上万,应该把那些还没有正式出家的都遣送回去,让他们重新务农。” 他的很多建议都被采纳并实施了。

他被调到陕西当左参政,不久又奉命负责管理粮食储备。陕西每年织造的绫绢大概有九百多匹,永乐年间又增加了五十匹驼绒布,富大人请求停止增加。官员、学生、卫戍士兵的俸禄,大多被用来减少边饷,富大人请求恢复原状。一些边疆将领私自开垦肥沃的土地,有的甚至多达三四十顷,富大人上奏,建议每顷土地缴纳十二石赋税。都督王祯认为这税负太重,上疏争论。朝廷商议后将税额减少三分之二,最终确定了这个标准。

他还详细计算了每年的开支,以筹措军饷,说道:“我负责的地区每年收到的两税共计一百八十九万石,储备的粮食有七十多万石。但其中因为水旱灾害和人口迁移,减免欠税后,大概会减少三分之一,而每年的开支却高达一百八十多万石,收入少支出多。现在镇守的官员们不考虑国家的财力,争相请求增加兵力,军饷从哪里来呢?请求减少冗员,淘汰劣马,杜绝浪费的弊端。”皇帝批准了他的奏章。三边地区的兵马供应极其繁重,百姓疲于远距离运输,一些豪强地痞从中渔利。富大人根据远近距离制定征收标准,进出都仔细核查,许多陈旧的弊端都被革除了,百姓的困苦也大大减轻了。

富大人处理事情果断有效,权势再大也无法左右他,他的名声在关中地区非常响亮。但是,他执法过于严格,一些投机取巧的人对他很不满,因此屡次遭到诬告。陕西的文武官员害怕失去富大人,都上书陈述他的功劳,这才使得他得以保住官职,继续留任。

九年任期满了,他被调到河南担任右布政使。又有人说富大人苛刻暴虐,皇帝下令调查举报者,准备治他的罪。后来查明举报富大人的人是少师杨溥,皇帝也就没再追究了。富大人到河南后,正赶上闹饥荒,流民二十多万,到处抢劫。巡抚于谦委托富大人安抚他们,最终都平定了。土木堡之变后,边境道路阻塞,朝廷下令富大人运送粮草,没有限定时间的,他立即前往,因此官职得到了提升。

景泰二年春天,我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去大同巡视,负责督促军务。那时候,刚刚经历过战争失败,法律松弛,各种弊端特别严重。我一心一意地安抚百姓,奏请免除秋税,取消各州县的税课局,停止太原百姓给大同运送军粮。武清侯石亨、武安侯郑宏、武进伯朱瑛,他们让家丁去官库领钱财布匹,去买米供应边关,结果贪污了很多。我首先请求查办他们。皇帝下诏赦免了石亨等人,只处罚了他们的家丁。石亨派去的士兵越过关口到达大同,我又弹劾石亨擅自行动。石亨认罪了。之后,我又削去了襄垣王府的菜田户口,还打了王府里负责教授厨役的那个家伙。我还弹劾了分守边关的宦官韦力转、参将石彪以及山西参政林厚。那时候,我的威望很高,天下人都知道我,但是那些权贵们就更忌恨我了,他们合伙收集我的罪证。于谦当时当政,竭力保护我。皇帝也了解我这个人,所以让我继续做事。林厚拼命诋毁我,皇帝说:“林厚是怨恨我、诬陷我啊。我现在正把边防的事交给富弼,怎么能轻易听信别人的话来羞辱他呢?”于是削去了林厚的官职。

景泰六年,我母亲去世了,我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又重新被启用。景泰七年,我上奏说:“各地的边镇驻守的太监越来越多,像阳和、天城,一个城里就有两个太监,扰民太厉害了,请减少他们的数量。”这件事没被采纳。我又说:“高皇帝规定,军官犯了私罪可以赎罪,只有挨打除外。杖责就要降职,徒刑和流放都要充军,法律规定得很清楚。现在犯了贪污罪的,轻的都恢复了职务,重的只要立功就行。刑罚不足以惩戒,他们根本不害怕。这些都是法官的错。”这件事被提交朝廷讨论,流放和徒刑赎罪的规定还是照旧,只是在本卫里做苦工,不能再领兵了。英国公张懋和郑宏分别在边境置办了田庄,每年都派军队耕种,我弹劾了他们,把军队收回了。

天顺元年,巡抚官被撤销了,我也被罢免回家了。没过多久,石彪因为以前的怨恨弹劾我,把我抓进了诏狱。皇帝问李贤,李贤说我很能清除弊端。皇帝说:“这肯定是石彪因为被我压制,没能达到他的目的。”李贤说:“正如圣上所说,应该尽快为富弼洗清冤屈。”皇帝下令门达公正地调查这件事。结果查无实据,于是就让我退休了。

明年,朝廷大臣推荐他,让他担任南京兵部右侍郎,还没上任呢,就改任户部,去山东巡抚。路上听说山东某个地方闹蝗灾,他就赶紧写奏章报告皇上。后来又升任左副都御史,继续担任山东巡抚。那些官吏早就听说过他清廉威严的名声,见到他都吓得不敢抬头,那些欺压百姓的恶霸也都躲起来了。

过了四年春天,户部尚书缺人,大家推荐李富。可是有些人暗中使坏,想阻止他上任。皇上对李富说:“户部这个位置,非你这样清廉的人不可,只是很多人不喜欢你这种清正廉洁的作风,但这正是你值得称赞的地方啊!”皇上特别下令让他担任户部尚书。李富处理财政,非常谨慎细致,亲自过问账目,那些官吏根本不敢欺骗他。有些事情关系到利益,下属官员有时不敢承担责任,李富就说:“大胆去做,责任我来承担,你们不用署名就行了。”因此,户部的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他父亲去世,他按照礼制服丧,服丧期满后又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

宪宗皇帝登基后,因为陕西地区经常打仗,而负责军需的人选不当,李富就请求罢免左布政使孙毓,启用右布政使杨璿、参政娄良和西安知府余子俊。吏部尚书王翱却指责李富侵犯了官吏的利益,请求皇上彻查此事。李富据理力争说:“我推荐人才为国家效力,绝对没有私心!”然后就请求退休。皇上挽留了他,并且罢免了孙毓。没过多久,李富因为患病去世了,皇上赐谥号“恭定”。李富为人廉洁正直,始终如一,和王翱一起被誉为名臣。“户部如年富不易得”,英宗皇帝曾经这样对李贤说过。李贤回答说:“如果将来王翱退休了,接替他担任吏部尚书的人,非李富不可。”

李富虽然为人正直,但性格比较多疑,尤其讨厌别人来求他办事。那些精明的下属,就故意反着他的意思来试探他。如果想让他办成某件事,就先说办不成,如果他真的没办,就说能办。李富常常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王竑,字公度,祖籍江夏。他祖父俊卿因为犯事被发配到河州戍守,从此就在那里落户了。王竑在正统四年考中了进士。正统十一年,他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为人豪迈,有骨气,敢于直言进谏。

英宗皇帝被俘虏到北方去了,郕王(朱祁钰)在午门主持朝政。大臣们纷纷弹劾王振误国,罪该万死。还没开始念弹劾的奏章,王振就派人出来等候旨意,想打发大臣们走。大臣们都趴在地上哭着,请求诛杀王振全家。王振的党羽,锦衣卫指挥马顺,大声呵斥那些弹劾的人,让他们滚开。郕王朱祁钰非常生气,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马顺的头发,大声喊:“你们这些奸党,罪该处死,现在还敢这么嚣张!”边骂边咬马顺的脸,大臣们一起动手打死了马顺。朝堂上顿时乱成一团。郕王朱祁钰害怕了,赶紧起身进宫。朱祁钰率领群臣跟在后面。

郕王派宦官金英去问朱祁钰想说什么,朱祁钰说:“内官毛贵和王振的随从也是王振的党羽,请求依法处置他们。”郕王下令把这两个人抓出来。大臣们又把他们打死了,鲜血染红了宫殿台阶。当时,朱祁钰的名声震动天下,郕王也因此更加器重朱祁钰,还召集言官们,安慰他们,好话说尽。

郕王登基当了皇帝后,也先率领大军攻打京城,命令朱祁钰和王通、杨善一起守卫京城,提升朱祁钰为右佥都御史,督促毛福寿、高礼的军队。敌人退兵后,皇帝下令朱祁钰和都指挥夏忠等人一起镇守居庸关。朱祁钰到了居庸关后,整顿军队,修缮关隘,弹劾那些不称职的将领,使边关防御焕然一新。

景泰元年四月,浙江镇守太监李德向皇帝上奏说:“马顺他们犯了罪,应该下令处死。那些大臣竟然擅自杀人,如果没有内官的支持,情况就危险了。这些人都是犯上作乱的奸臣,不应该重用。” 奏章被拿下去讨论。于谦等人上奏说:“先帝被俘,祸乱都是那些叛贼造成的。马顺等人正是祸乱的中心人物。陛下现在监国,群臣一起请求处死他们,马顺竟然还敢叫嚣,所以朝中文武百官和禁卫军士兵都义愤填膺,顾不上其他,把那三个人打死了。这正是《春秋》里记载的诛杀乱臣贼子的正义之举啊!如果当时皇帝被俘虏,而那些奸党还在,国家的安危就很难说了。我们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好追究的。”

皇帝说:“诛杀乱臣贼子,是为了安定人心。朝中大臣的忠义,朕已经知道了,你们不要因为李德的话而放在心上。” 八月份,朱祁竑因为生病回到京城。不久,皇帝就下令让他和都督佥事徐恭一起负责漕运,治理从通州到徐州的运河。第二年,尚宝司找不到马顺的牙牌,马顺的儿子请求追究朱祁竑的责任,皇帝同意了。一些谏官说:“马顺一伙的罪行严重,朝中大臣一起除掉了他们,还管什么牙牌?而且这不是朱祁竑一个人的事,如果追究他的责任,忠臣们都会害怕的。”于是皇帝就撤销了之前的旨意。这一年冬天,耿九畴被召回京城,皇帝命令朱祁竑兼任淮安、扬州、庐州三府和徐州、和州两州的巡抚,还让他兼管两淮盐课。

景泰四年正月,因为灾害频发,又赶上春天却异常寒冷,朱祁竑上奏说:“请下令责令各位大臣痛改前非,减轻刑罚,减少赋税,停止那些没有用的工程,严惩那些没有功劳却领赏的人,散财以安抚民心,爱护百姓以巩固国家根本。陛下应该多亲近儒臣,讲论道理,提升君子,贬斥小人,以挽回天意。” 他还引咎自责,请求罢免官职。皇帝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下诏令大臣们自我反省,并鼓励大家直言进谏。

话说那年凤阳、淮安、徐州发了大水,饿死的人遍地都是,简直惨不忍睹。徐阶上奏朝廷请求救济,不等朝廷回复,他就直接下令打开粮仓赈灾了。

后来,山东、河南的饥民也涌过来了,粮仓的粮食不够分了。只有徐州的广运仓还有点存粮,徐阶想把这粮仓的粮食都放出来救济灾民,可管粮仓的是个太监,死活不同意。徐阶就去找他,直接撂下狠话:“百姓马上就要揭竿而起了!你要是不同意,万一真出了乱子,我第一个砍了你,然后再自杀谢罪!”那太监被徐阶的狠劲吓住了,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徐阶呢,立马就上奏朝廷,承认自己擅自做主,同时又说:“广运仓的粮食最多只能撑三个月,我建议允许那些犯了死罪以下罪行的人,可以用粮食来赎罪。”皇帝一听,立刻派侍郎邹干带着钱去徐州,全权处理赈灾事宜。徐阶亲自下乡巡视,发放救济粮,不够的话,就命令淮河沿岸的商船,根据船的大小,拿出一定数量的大米。最终,他救活了一百八十五万多人!他还劝说富人捐献了二十五万多石粮食,接济了五十五万七千户人家;发放了七万四千多头牛作为耕牛,帮助五千五百户人家恢复生产;安置了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上万六百多户人家。 生病的给药,死了的给棺材,被卖掉的子女也赎了回来,还给回家的人路费。老百姓都忘记了饥饿,到处都在歌颂徐阶的好。

一开始,皇帝听说淮河、凤阳地区闹饥荒,急得不得了。等他收到徐阶自己主动请罪,并且说明赈灾情况的奏章后,高兴地说:“好一个都御史啊!他救活了我的百姓!” 尚书金濂、大学士陈循等人也都称赞徐阶的功劳。那年十月,徐阶升任左副都御史。

这年头,济宁也闹饥荒,皇帝派尚书沈翼带着三万两银子去赈灾。结果沈翼只发放了五千两,剩下的都带回京城了。徐阶弹劾沈翼办事不力,请求重新拨发粮食救济济宁,皇帝也同意了。

明年二月,有人上奏皇帝说:“这几年灾荒不断,老百姓苦不堪言啊!去年冬天到春天交接的时候,大雪下了好几尺厚,淮河一直冻到海边,冰冻了四十多里地,冻死了上万的人和牲畜。穷人卖儿卖女,富人抢劫掠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流离失所,到处都是逃荒的人。陛下您住在深宫里,大臣们都在朝堂上,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要是亲眼看到这些惨状,没有一个人不会哭的。陛下您登基以来,并非不敬畏上天,爱护百姓,但天灾人祸实在太严重了!我私下担心,您的圣德虽然修养很好,但还没达到极致;您的纲常伦理虽然很正,但还没完全深入人心;您虽然用了很多贤才,但还没看到效果;您虽然排斥奸邪小人,但还没完全清除干净;您虽然施行了仁政,但恩惠还没遍及所有人;您虽然节约开支,但上供的贡品还没减少;您虽然宽刑罚,但冤狱还没伸冤;您虽然停止了徭役,但工匠们还没休息;您虽然颁布了法令,但执行中却常常更改;您虽然减免了赋税,但官吏却还在从中作梗。只要有一点没做好,就足以引发灾祸。恳请陛下修养德行,革新政治。要敬畏天命,效法祖宗,端正伦理,笃厚恩义,戒除奢侈享乐,杜绝邪恶思想,这才算真正修德。要提拔忠良之士,远离奸邪小人,公平奖惩,减轻赋税徭役,节约财政开支,禁止贪污敛财,减少贡品,停止徭役,这才算真正治理国家。如果这样做了,灾难还会不断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很欣赏他的奏章,下令内外官员都要认真反省。

过了六年,霍山有个叫赵玉山的,自称是宋朝皇室后裔,用妖术迷惑百姓造反,后来被抓住了。之后,他又弹劾了不少贪污腐败的官员,革除了很多欺压百姓的粮长,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英宗皇帝复辟后,罢免了巡抚官,让这位官员担任浙江参政。过了几天,石亨、张軏又追究他以前打击马顺的事情,把他革职,发配到江夏。他在江夏住了半年,皇帝在宫中偶然看到了他以前上奏的奏章,看到“正伦理,笃恩义”这几个字,深受感动,就派人把他送回老家,还下令当地官府要好好照顾他。

天顺五年,孛来入侵庄浪,都督冯宗等人出兵讨伐。 皇上采纳了李贤的推荐,起用之前做过官的于谦(竑),让他和兵部侍郎白圭一起参与军事指挥。第二年正月,于谦和冯宗在红崖子川打败了孛来。白圭等人回朝了,于谦继续留在那儿镇守。到了冬天,朝廷才把他召回。第二年春天,皇上又派他负责督运漕粮,安抚淮河和扬州地区。淮河沿岸的老百姓听说于谦又来了,都高兴地欢呼迎接,这种盛况绵延数百里。

宪宗皇帝登基后,给事中萧斌、御史吕洪等人一起推荐于谦和宣府巡抚李秉堪担任要职。这事儿拿到朝廷上讨论,尚书王翱、大学士李贤都表示赞成。皇帝说:“古代的君主都通过占卜梦境来寻找贤才,如今我难道不能采纳大家的意见吗?”于是,皇上立即召见于谦,任命他为兵部尚书,同时任命李秉堪为左都御史。圣旨一下,朝野上下都一片欢庆。

当时正准备出兵两广,于谦推荐韩雍担任总督。韩雍之前有过过失,很多人反对。于谦说:“皇上现在正施行‘弃瑕录用’的政策,韩雍有罪不至于不用,难道我犯了罪就应该被罢免吗?”最终,韩雍还是被任用了。于谦还详细地写了关于进剿的策略,并且提出将帅征讨时,不准奏报夹带私事,更不能妄称首功。他还请求恢复京营旧有的编制,禁止权贵豪强随意调动禁军。于是,皇上命令于谦和六位给事中、御史一起审查十二营的士兵。于谦认为选兵不如选将重要,他们一起奏请罢免了八十多名营职官员,同时又谨慎地挑选了有才能有武艺的人来补充。

兵部要清理那些空缺的官职,于谦和其他的大臣一起推荐修撰岳正、都给事中张宁,结果被李贤给拦住了,最终这两个人都没被任用,连带的举荐制度也被废除了。于谦很生气,说:“我还待在这个位置干什么?”于是他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皇上正想重用于谦,就下达了优厚的诏书慰留他,还每天派御医给他看病。但是于谦坚持请求退休。九月,皇上准许他致仕回家。于谦担任尚书一年,请假治病四个月,人们都惋惜他没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他退休后,朝野上下送来的推荐奏章多达上百份,但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一开始,他给自己家取名叫“戆庵”。后来回家之后,他又改名叫“休庵”。然后就闭门谢客,乡里的人都很少能见到他。那时候,李秉也辞官回乡了,每天都出入村里,和以前的朋友们说说笑笑,玩得很开心。 他听说这事儿后就说:“当过大官的,怎么就不能好好保养自己,爱惜自己的名声呢?”李秉听到这话,也笑着说:“什么叫大官?难道就是要在乡下标新立异,逞强好胜才算贤能吗?” 当时,两个人说法都挺有名的。他在家住了二十年,弘治元年十二月去世,享年七十五岁。正德年间,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官职,还加赠“庄毅”两个字作为谥号。淮安人还给他立了祠堂祭祀他。

李秉,字执中,是曹县人。从小父母双亡,但他很努力学习,正统元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延平推官。 有一次,沙县有个地头蛇诬陷老百姓是强盗,还强奸了人家的妻子。李秉抓住了这个地头蛇,把他绳之以法。结果,这个地头蛇反过来诬陷李秉,把他送进了监狱。幸好副使侯軏为他说话,按照法律处置了那个地头蛇,李秉因此出了名。后来,朝廷把他调到都察院办理刑狱案件,本来要授予他御史的职位,但都御史王文推荐他担任都察院经历,不久又改任户部主事。 宣府的屯田被地头蛇霸占了,李秉去调查,把田地还给了老百姓,并且请求免除他们的赋税,边疆百姓都感激他。 两淮地区的盐税出现了很多问题,抓捕了好几百人。李秉去调查核实,找到了伪造的印章,那些被抓的人也因此被证明是清白的。

汉景帝当政的时候,他升职当了郎中。景泰二年,朝廷派侍郎刘琏去宣府督促军粮供应,结果查出来刘琏贪污受贿。皇上立刻提拔他当右佥都御史,接替刘琏的职位,还让他兼任参赞军务。

宣府的军民好几次遭到敌人袭击,牛马牲畜都被抢光了。朝廷派官员去采购一万五千头牛给驻军。按照规定,应该给钱买牛,再买粮食种子。可是刘琏把这些钱粮全给了那些出城驻守的京军,驻守在城里的屯兵一点都没分到,更过分的是,他还扣了屯兵的月饷,却急着催要屯兵的粮食。石秉接替了刘琏的职务后,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对屯兵们很好。除了城防任务,屯兵们都能下地耕种。所有来往的使者和在宣府镇守的宦官,凡是进行供给和摊派钱粮的,石秉都奏请朝廷罢免了他们,改用官府的钱来支付费用。

后来,石秉向朝廷上报了关于边防的六条建议,其中一条说:“军队里,有妻子的士兵才有家的感觉,应该发放一石的月饷;没妻子的士兵,就减少四成月饷。即使有父母兄弟,但没有妻子,也应该算作没家,这不公平,应该一视同仁,都增加月饷。”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当时宣府的军需仓库物资很充足,石秉又招来商人,用盐来抵粮,精心准备军需物资,购买耕牛分给士兵,士兵们更加感激他。

三年冬天,我被任命兼管巡抚的差事。没过多久,我又被任命为提督军务。我一心为边疆百姓着想,从不计较个人恩怨。我弹劾了都指挥杨文、杨鉴,还有都督江福贪污腐败,滥用职权,最终他们受到了惩罚。我还上奏说独石内官弓胜田猎扰民,请求将他召回。我又弹劾了总兵官纪广等人犯的罪行,纪广反过来诬陷我,想让我自己下台。皇上把我召回京城,但因为很多言官替我求情,皇上就派御史练纲和给事中严诚去调查,最终还是让我留任了。

那时候边境百姓大量流离失所,我大力招抚他们,帮助他们恢复生产,并奏请朝廷给他们发放月粮。我还下令掩埋鹞儿岭和土木堡的无名尸骨,并请求推广到其他边塞地区。那些因为寇匪袭击而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军人家属,朝廷负责抚养他们,或者资助他们返回家乡。我整顿了边疆的各种弊政,上奏的条陈有一百多条,大部分都被采纳了。后来探子来报,说寇匪牧民靠近边境,朝廷商议派杨俊率领宣府的军队去剿灭他们。我说:“塞外本来就是各部牧民的放牧地,他们并没有侵略边境。为了邀功而滥杀无辜,我不敢这样做。”于是这件事就作罢了。各部族用被掠走的男女来换米粮,朝廷商议,成年男子给一石米,小孩给半石。各部族都要求给一石米,镇将不同意。我说:“这是轻视人命,重视粮食啊!”按照我的说法,就给了他们一石米。我主动承担了擅自做主的罪责,皇上认为我识大体。

天顺初年,巡抚的职位被撤销了,我改任督理江南粮储。一开始,江南苏州、松江的赋税额度不均。陈泰担任巡抚时,规定百姓五升田要加倍征收赋税,而官田即使税额很高也不再增加,这样既保证了赋税的公平,又不会减少赋税总额。我到任后,就继续沿用他的办法。后来因为我举荐的一位知府违规被捕,皇上因为我的过错很轻微,就赦免了我。我再次上任后,请求将浒墅关的税收全部征收为米粮,以备荒年之需。我还揭发内官金保在淮安仓贪污受贿,请求严惩。

李周这些御史被贬官了,王秉写奏章给他们求情。皇上大怒,要治王秉的罪。正好朝廷要重新设立巡抚,大臣们都推荐王秉,皇上就让他去大同当巡抚。大同都指挥孙英之前犯了罪被贬官回老家了,总兵李文却假借圣旨让他复职。王秉一到任,就把李文给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撤了他的职。有个副将叫徐旺,带兵练兵,王秉觉得他能力不行,也把他给免职了。没过多久,天城守备的太监陈例生病很久了,王秉请求换成罗付。皇上说王秉擅作主张,把他抓进诏狱。指挥门达还把王秉以前举荐知府、为御史求情、斥责孙英这些事都当作王秉的罪状来告发他。司法部门巴结皇上,就把他革职为民了。

三年后,多亏内阁大臣推荐,王秉才重新被启用,回到原来的官职,到南京都察院任职。宪宗皇帝登基后,王秉升任右副都御史,再次负责宣府的军务。几个月后,他又被提升为左都御史。

成化年间改元后,王秉负责朝廷的大事,他罢免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第二年秋天,皇上派他整顿辽东到到到同的边防。他到任后,马上弹劾镇守的太监李良和总兵武安侯郑宏违反军纪,把都指挥裴显关进监狱,还提拔了指挥崔胜、傅海等人,在凤皇山打败了敌人。捷报传来,皇上还专门下诏书嘉奖他。王秉就去巡视宣府、大同,更换了一批将领,严格军纪后才回来。没过多久,皇上任命他为总督,和武清伯赵辅一起分五路出塞作战,取得了大胜仗。皇上赏赐他羊酒,还赐给他麒麟服,并晋升他为太子少保。

话说三年冬天,吏部尚书王翱退休了,朝廷要推举接班人,皇帝直接提拔了秉任这个家伙。秉上任后,就一心想要整顿官场。当时监生(相当于候补官员)有八千多人等着考核,他坚持要一个个地考核。结果,他把好多不合格的都刷掉了,一下子得罪了不少人,怨声载道。

左侍郎崔恭觉得按照资历,这尚书的位置应该是他的,结果却被秉抢走了,心里很不爽。右侍郎尹旻以前是秉的学生,秉刚开始还听他的建议,后来却疏远了他。 侍读彭华跟宫里的大人物关系好,经常私下里给秉施加压力,想让他办事,但秉根本不理他。 这下,连吏部的小吏们也都对秉有意见了。御史戴用提议,效仿正统年间的做法,让京城的各级官员和地方官员一起,推荐合适的人选;同时,吏部和各部门的官员也要轮换,不能长期霸占要职,也不能升得太快。 这话明显是冲着吏部来的,吏部当然不乐意。皇帝就下令,让京城四品以上官员的空缺职位,都先由吏部拟定,再由他来决定。 可御史刘璧、吴远、冯徽他们却坚持说,这些事还是应该由吏部来管。皇帝一听就火了,狠狠地训斥了这些说话的人。

正赶上朝廷要对官员进行考核,秉罢免了一大批人,这些人里还有不少大臣的亲戚朋友,这下更是众怒沸腾了。 更糟糕的是,大理卿王概也想要取代秉的位置,于是就和彭华合谋,唆使他们的同乡、给事中萧彦庄,弹劾秉十二条罪状,还说秉暗中结交了很多御史,拉帮结派,图谋大权。皇帝一听,大怒,下令廷议。崔恭、尹旻抓住机会,说:“我们俩之前劝过他,但他根本不听!”刑部尚书陆瑜等人也跟着起哄,附和他们的奏章。 皇帝觉得秉徇私枉法,不称职,就把秉贬为太子少保,让他退休了。 跟他关系密切的鲍克宽、李冲都被外放;丘陵、张穆、陈民弼、孙遇、李龄、柳春都被罢官。 皇帝还让萧彦庄指认秉结交的御史,结果他一个也指认不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勉强报出了刘璧等三个人,于是这三个人都被抓进了监狱,后来才被放了出来。 丘陵他们本来都是好官,有功劳有口碑,却因为被人陷害而被罢官,大家都很不服气。 特别是丘陵,他更是气不过,接连上书弹劾萧彦庄。 经过廷审,丘陵的陈述非常有力。皇帝发现萧彦庄是诬陷他人,就把他贬到偏远的大宁驿当驿丞去了。

方秉之被弹劾的时候,声势浩大,眼看就要抓他了。方秉之对大家说:“帮我跟彭先生道个歉,我犯的罪都是皇上下的命令。只是千万别让我进监狱,要真进了监狱,我肯定出不来,那可就坏了朝廷的体面了。”于是他就写了一份奏疏,承担责任,几乎没为自己辩解。当时天下举子都在京城参加会试,他们纷纷叫骂道:“李公是天下正直的人,却被奸邪之徒诬陷。如果要治李公的罪,我们愿意放弃考试来赎罪!”皇上后来只是轻微责备了方秉之,就罢了。方秉之离任的时候,同僚们为他饯行,个个都哽咽叹息,甚至有人哭了出来。方秉之慷慨地向大家拱手作揖,然后上了车离开。方秉之走后,恭遂做了尚书。

方秉之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在艰难险阻面前,他和王竑一样,都担负着重大的期望。他退休在家二十年,朝廷内外推荐他的奏疏十多份,最终都没能让他复出。弘治二年,他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太子太保的官职,谥号襄敏。他的儿子方聪、方明、方智,孙子方邦直,都考中了乡试。方聪做过南宫县令,因为得罪了彦庄而被罢官回家。方明做过建宁府同知。方智做过南阳府知府。方邦直做过宁波府同知,彦庄被贬官后,方邦直代理大宁县令,因为征收赋税的事被盗贼杀害了。

姚夔,字大章,是桐庐人,是孝子姚伯华的孙子。正统七年考中进士,乡试和会试都考了第一名。第二年,他被授予吏科给事中的官职,上书陈述了八条当时的政事。他还说:“预备仓本来是为了救济贫民,可是里正和甲长担心贫民还不上钱,就隐瞒不报,结果只能向富户借贷,而且要加倍偿还。收成刚结束,就又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这样一来,贫民们即使在丰年也会挨饿。请求皇上命令天下官吏,每年两次发放仓储的粮食,必须亲自查验,优先给最贫困的人。”皇上立即下令执行。

景帝监国期间,大臣们商议劝他登基,但意见未统一。于是便去询问言官们的意见,姚夔说:“朝廷任用大臣,本来就是为了国家社稷考虑,何必如此纷纷扰扰呢?”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也先率兵攻打京城,姚夔建议赶紧征调宣府、辽东的军队进京护卫。景泰元年,姚夔被破格提升为南京刑部右侍郎。四年后,他又调任礼部,奉命考察云南的官吏。考察结束后回朝,继续留在礼部任职。

景帝身体不好,尚书胡濙正在上奏,夔州强撑着站起来,和一帮大臣一起上书请求恢复太子的地位。但是皇帝没答应。第二天,夔州想带着所有官员到宫门口跪求皇帝,结果石亨他们已经拥立上皇复位了,还把夔州外放到了南京礼部。英宗皇帝本来就认识夔州,听说他参与了恢复太子这件事后,立刻派人把他召回京城,升官为左侍郎。天顺二年,他又升任吏部尚书。有个知府贪污腐败,贿赂石亨想复职,夔州坚决反对,这才作罢。七年后,他推荐石瑁当了礼部尚书。

成化二年,皇帝听从尚书李宾言的建议,让南方几省的秀才,只要捐米赈灾就能进国子监。夔州上书反对这个做法,皇帝最终取消了这个政策。成化四年,因为灾害频发,夔州上书建议皇帝“均爱六宫,以广继嗣。乞罢西山新建塔院,斥远阿叱哩之徒。劝视经筵,裁决庶政。亲君子,远小人,节用度,爱名器。服食言动,悉遵祖宗成宪,以回天意。” 他还说:“现在能坚持成化初年的好政策就足够了。”皇帝非常重视他的建议,批复了他的所有请求,一共十件事都同意了。

慈懿太后去世了,宫里想另择墓地安葬,内阁大臣们都反对,这事儿就拿到朝廷上讨论。夔州说:“太后和先帝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应该合葬,这在典礼制度里都有规定。如果处理不好,会违背先帝的意愿,有损太后德行。将来有人按照礼制改动的话,那陛下的孝心又在哪里呢?”他连续三次上书,还带着大臣们在文华门哭着请求皇帝。皇帝被他的诚心打动,最终同意按照礼制合葬。后来孝宗皇帝看到夔州和彭时的奏疏,对刘健说:“先朝的大臣们忠厚为国,就是这个样子的!”后来出现彗星,言官们纷纷弹劾夔州,夔州请求辞职,皇帝没同意。皇帝迷信番僧,封了很多法王、佛子,他们的穿着打扮僭越无度。很多奸邪之徒都纷纷效仿,夔州极力劝谏,这才稍微缓解了这种状况。

话说五代的时候,崔恭当上了吏部尚书。那年头雨雪都不按时节来,崔恭就一口气列举了二十条当时的弊政,给皇帝上奏。过了几年,他升了太子少保。这期间,天上出现了彗星,他又和大臣们一起上书,提出了二十八条建议,主要内容就是:坚决杜绝各种求请,禁止随意采办东西,体恤军工匠人,减少劳役,安抚流民,节约冗余的开支,这些才是当务之急!皇帝听了,采纳了不少。第二年九月,南方好几地都发了大水,崔恭就请求皇帝下令,让朝廷大臣一起想办法,安抚百姓,解决灾害。每逢遇到灾害或者异常现象,崔恭总是请求皇帝赈灾救济,急得他脸色都变了。第二年,崔恭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少保的官职,谥号文敏。

崔恭啊,能力强,眼光远,为人光明磊落。朝廷上大家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能把事情定下来。他在吏部任职期间,特别重视人才选拔,从不避讳亲朋好友。刚开始,王翱当吏部尚书的时候,专门打压南方人,北方人可高兴了。轮到崔恭当尚书了,他反而比较照顾南方人,他推荐的人,基本都能胜任工作。

崔恭的儿子崔璧,是进士出身,后来做了兵部郎中。当时项忠弹劾汪直,崔璧参与了其中。结果汪直反过来陷害项忠,还牵连了崔璧,崔璧被关进监狱,最后被贬到广西思明当同知,后来就称病辞职回家了。

崔恭的堂弟崔龙,和崔恭同年考中进士,先在刑部当主事,后来官做到福建左布政使。他跟右布政使刘让是同科进士,两人关系不好。刘让为人粗暴,崔龙也不是个清廉的人。成化年间,他们俩进京朝见,王翱两次把他们都给打发回去了。

王复,字初阳,是固安人,正统七年考中进士。一开始在刑科当给事中,他长得高大威猛,而且很擅长写奏章。后来升了通政参议。

也先攻打北京城,想让大臣们去迎接上皇。大家都害怕不敢去,只有王复主动请缨前往。于是他升了右通政,还被暂时授予礼部侍郎的职务,和中书舍人赵荣一起去了。敌军拿着刀剑夹攻他们,王复等人一点都不害怕。回来后,他还继续担任通政司的职务,后来又升了通政使。天顺年间,他历任兵部左右侍郎。

成化元年,延绥总兵官房能上奏说追击了河套的部众,皇上下了旨意要奖赏他。王复认为,七百里地去追击敌人不合适,而且这样做容易引发冲突,于是请求皇帝下令禁止,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后来王复升了兵部尚书。锦衣卫千户陈珏,原来是个画工,他死后,他的儿子陈锡请求继承他父亲的百户职位。王复说:“继承虽然是先帝的旨意,但这并非军功,不应该允许。”于是就阻止了这件事。

毛里孩在边境闹事,皇上就派他去陕西视察边防。从延绥府到甘肃,他仔细考察了当地的形势,然后上奏说:“延绥地区,东边挨着黄河,西边到定边营,连接宁夏的花马池,绵延两千多里。险要的地方都在内地,而边境外却没有任何屏障,仅仅依靠一些烽火台来防守。军队住在里面,百姓住在外面。敌人一进入境内,官兵还没来得及行动,百姓就已经被抢掠一空了。而且,西南方向到庆阳,有五百多里路,烽火台之间互相联系不上。敌人来了,老百姓还不知道呢!那些北边的烽火台,都相隔很远,根本不是长久御敌的办法。

我建议把府谷、响水等十九个堡寨,迁移到靠近边境的要害地段。然后从安边营连接到庆阳,从定边营连接到环州,每隔二十里修建一座烽火台,总共三十四个。再根据地形修建沟渠和城墙,这样就能互相通报消息,更容易防守。” 他关于宁夏的战略规划是:“中路灵州以南,本来就没有烽火台。东西两路,营寨之间距离遥远,互相联系不上,导致敌人经常深入腹地。也应该像延绥那样,修建烽火台,一共五十八座。”

关于甘肃的战略规划,他说:“永昌、西宁、镇番、庄浪都有险要的地方可以防守。只有凉州四面平坦,敌人最容易入侵。而且水草丰美,敌人可以长期驻扎。如果从远处调兵增援,军队会疲惫不堪,战斗力下降,怎么能够及时救援呢?我建议在甘州五卫中,每个卫都分出一千户的兵力,在凉州设立中卫,给他们发放印信。这五千户的兵力,就从五卫剩余的丁壮中补充。让他们一边耕种一边训练,这样既能解决军需,又能提高战斗力。”他还说:“洪武年间建立的东胜卫,西路直达宁夏,都设置了烽火台。从永乐初年开始,北方的敌人远离边境,所以就把军队调到了延绥,放弃了黄河防线。如果军队强大,粮草充足,按照祖制,守住黄河,那是万全之策。现在河套地区还没平定,怎么能轻易恢复原来的部署呢?但是也应该根据形势变化,进行调整。延绥的将领认为其他地区的军队太少,调遣兵力不够,建议增加两个参将,统领九千军队,驻扎在要害地区,互相支援,这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他的奏章呈上去后,皇上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当时在边疆任职,处理政务很得体,很合时宜。等回到朝廷后,有人说他治理军队已经不是他的强项了。于是皇上特别任命白圭代替他,让他改任工部尚书。他在工部谨守法度,声望超过了兵部。那时候,宫里的人想修皇城西北的回廊,他认为应该缓一缓这项工程。给事中高斐也说最近灾害频繁,不宜动用上万人去做这种没用的工程。皇上都不答应。负责腾骧四卫军的宦官请求发放棉袄、鞋子和裤子,他又坚决不同意,说:“朝廷规定这些东西是给远征将士的,是为了让他们能按时出发,不用再费力缝制。京城的军队每年都有冬衣和棉花供应,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能更改呢?”大应法王札实巴去世了,宫里的人想为他建造寺庙和塔,他又说:“大慈法王只建了塔,并没有建寺庙,现在不应该另立规矩。”于是只准许建塔,但还是调派了四千士兵服役。十四年的时候,他被加封为太子少保。

他爱好古代典籍,喜欢学习,为人廉洁自律,待人坦诚,从不耍心眼,做官很有分寸。他在工部任职十二年,遇到灾荒,言官说他年纪大了,请求让他退休,皇上没答应。过了两个月,汪直暗中指使言官再次弹劾他,还牵连了邹干和薛远。于是皇上下了旨意,让他们都退休回家。过了很久,他去世了,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庄简。

林聪,字季聪,是福建宁德人。正统四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吏科给事中。景泰元年升任都给事中。当时正是多事之秋,林聪为人刚正,敢于直言,从不隐瞒。宦官金英的家属犯了法,都御史陈镒和王文却没敢治他的罪。林聪就带领同僚一起弹劾陈镒和王文畏惧权势包庇罪犯,还牵连了御史宋瑮和谢琚,他们都被关进了监狱。后来他们又恢复了官职。林聪又说宋瑮和谢琚不适合担任风纪官,于是这两个人都被调到外地去了。宦官单增督管京营,很受宠信,朝中稍微有点得罪他的官员都会遭到他的羞辱;他的家奴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抢夺民财,侵吞商税。林聪揭发了他们的罪行,他们被关进了诏狱,后来被赦免了。从此以后,单增再也不敢那么嚣张了。

话说三年春天,有个叫疏言的大臣跟皇帝说了这么一件事:“我的职责是监督刑狱的公正。那个妖僧赵才兴,他家一百多口人,按律根本不应该受牵连,可都被抓到京城来了。还有叛徒王英,他哥哥根本不知情,按律也不该抓捕,结果全家都被流放。虽然最后都平反了,但一开始受的罪已经够呛的了!湖广巡抚蔡锡因为弹劾副使邢端,反被邢端诬陷,关了好多年的牢,可邢端却依然稳坐高位。侍郎刘琏贪污军饷,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罪,但跟沈固、周忱当年贪污的几万两相比,孰轻孰重?刘琏被关进监狱追缴赃款,可沈固、周忱却什么事都没有。还有犯人徐南和他的儿子,中书舍人徐颐,都因为是王振的党羽而被判死刑,结果只判徐南死刑,徐颐只是被革职。这些都是刑罚不公正的例子啊!” 皇帝听了之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下令把邢端关进监狱,释放了刘琏,还减轻了徐南的死刑,只革了他的职。

东宫要改建,聪(此处应指官员名,下同)对此有不同意见,结果被贬到春坊司直郎这个小官儿去了。到了四年春天,学士商辂觉得聪这个人敢于直言,不应该把他放在闲职上,就又把他重新提拔为吏科都给事中。聪上奏说,皇帝徇私枉法是不合法的,请求永远废除这种做法。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话说当初正统年间,福建的银矿税收太重,老百姓受不了了。聪担心会出乱子,就请求减轻税收。当时没被采纳,结果果然发生了大乱。等到现在,聪又极力陈述减税的益处,终于让皇帝同意减轻了税收。

五年三月,因为发生了一些灾异,聪跟其他官员一起上书,提出了八件事,还引用了五行之类的书,写了几千字。总的来说,就是说要杜绝奢侈浪费,克制私欲,这是修身养性的根本;而要治理好国家,就要提拔贤人,罢黜奸邪。武清侯石亨、指挥郑伦享受着丰厚的俸禄,却还不断请求赏赐土地;一个叫唐兴的百户,竟然拥有上千二百多顷土地,这应该加以限制。其他的建议,比如取消斋醮活动,减少僧道人数,谨慎处理刑狱案件,禁止私自役使军士,减少轮班工匠的人数,这些都切中时弊。皇帝大多采纳了他的建议。

首先,吏部尚书何文渊因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抓进监狱,然后就退休了。接着,吏部把副使罗虎提拔成按察使,参政李辂和佥事陈永也分别升任布政使。聪觉得不合适,上书反对,还说山西布政使王瑛年纪大了,应该退休。结果罗虎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职位,王瑛也退休了。御史白仲贤因为资历比较老,被提升为广东按察使。聪觉得白仲贤是靠走关系上位,不应该这么快升迁,于是就把他调到镇江当知府去了。兵部主事吴诚走后门进了吏部,聪弹劾了他,吴诚最后被调到工部去了。

各个部门都害怕聪的强硬作风,聪说的话,没人敢不听,吏部尤其如此。但是内阁和一些御史觉得聪太喜欢发表意见,不太好。

那年冬天,聪的外甥陈和当了个教官,想找个离家近的地方方便照顾家人。聪就向吏部说了这事儿。御史黄溥等人就弹劾聪,说他操控吏部;还说之前弹劾白仲贤是为了给自己的乡亲谋取参政的职位,想把白仲贤的官职给他的乡亲;又说他和吴诚有矛盾,所以才弹劾吴诚;福建参政许仕达托聪帮忙升官,聪就推荐许仕达当巡抚;还说尚书王直巴结聪。奏章送到朝廷审理,聪被指控擅权干预选拔官员,判处死刑。高谷和胡濙极力营救。皇帝也了解聪这个人,最后只把他贬为国子学正。

英宗皇帝复辟后,直接提拔聪为左佥都御史,派他去山东赈灾,救活了145万饥民。回来后升任右副都御史,负责抓捕江淮地区的盐盗。他采取灵活的策略,抓住了几个首犯,其他的都放了,然后上奏弹劾那些收受盐盗贿赂的官员。聪的母亲去世后,他请求退休,但皇帝不准。

天顺四年,曹钦造反了。士兵们滥杀无辜,甚至割下乞丐的头来邀功请赏,城里的人都不敢出门。聪当时在院里办事,立刻下令抓获贼人必须保证其活口,禁止滥杀无辜。锦衣卫的官兵因为曹钦杀了指挥逯杲,就抓捕曹钦的亲朋好友。千户龚遂荣和他的外甥贺三也被抓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他们冤枉,但没人敢说,聪却查明了真相,为他们平反昭雪,类似的冤假错案,他平反的还有很多。七年冬天,因为刑部有个囚犯自缢身亡,一些给事中弹劾纪纲治军不严,聪和都御史李宾一起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又被释放了。

成化二年,淮南和北方闹饥荒,聪出巡视察。他奏请朝廷发放漕粮和江南剩余的粮食救济灾民,百姓感激他如同感激山东的父母官一样。第二年,他和户部尚书马昂一起清理整顿京城的军队,之后升任右都御史。七年,他跟随代王越巡抚大同,一年多后,因为生病而告老还乡。两年后,他又被起用,掌管南院。以前掌管南院的人都不喜欢御史们直言进谏,只有聪独独鼓励他们。有人批评他,聪说:“我自己都不说话,还禁止别人说话,这合适吗?”

十三年秋天,他被召回朝廷,拜为刑部尚书,不久又加封太子少保。聪因为过去的功劳被重新启用,他为人谨慎,秉公执法,不严厉却令人肃然起敬,朝野对他的期望也越来越高。十五年,他和宦官汪直、定西侯蒋琬一起调查辽东的失事情况。汪直包庇巡抚陈钺,聪无力反驳,当时很多人为他惋惜。十八年,他请求退休,但没有得到批准,最终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八岁。朝廷追赠他少保的官职,谥号庄敏。

聪担任谏官的时候,威严不可侵犯。但他为人其实温和谦逊,从不做那些标新立异的事情。所以,那些不肖之徒害怕他,而贤者却都乐意亲近他。景泰年间,士大夫们激昂慷慨地议论时政,朝中有很多正直的官员,聪和叶盛通常都是带头的。

叶盛,字与中,昆山人。正统十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兵科给事中。土木堡之变后,很多将领都逃跑了,叶盛却和他的同僚一起请求先追究那些护卫皇帝失职者的罪责,然后选拔将领,操练军队,为报仇雪恨做准备。郕王即位后,按照惯例要赏赐大臣,叶盛因为君父蒙尘而推辞,但最终没有被允许。

也先攻打京城,他赶紧上奏,请求停止内府工匠的征调操练。他还请求有关部门储备粮食,供应给战士们,并派人到天津去收集军械,以加强外援。三天之内,他连续上了七八道奏章,很多建议都切中要害。等敌人退兵后,他被提升为都给事中。他上奏说:“要激励士气,关键在于赏罚分明。像孙镗那样勇敢作战的,像谢泽、韩青那样为国捐躯的,都应该重重奖赏。其他守卫不严,临阵脱逃的,都应该处罚。”大臣陈循等人建议召回镇守居庸关的都御史罗通,并且留下宣府都督杨洪掌管京营。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边关防务。过去石门、马营失守,敌人才得以攻入土木堡;紫荆关、白羊口没守住,敌人才能逼近京城。现在紫荆关、倒马关等关口,敌人退兵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却还没安排好守卫。宣府是保卫大同的援军,居庸关靠近京城,守卫它尤其重要,不能用错人。既然杨洪留下来了,就必须找到像他一样的人来接替其他人,这样才能委以重任,取得大功。”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不久,他又建议安置陈州的流民。

景泰元年,他回到京城,上奏说:“流民来自各地,情况复杂,虽然已经登记造册成为百姓,但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争斗和杀戮,应该专门派官员去安抚他们。”他又说:“京畿地区连年旱灾和蝗灾,请求朝廷加紧赈济。”皇帝大多采纳了他的建议。京城的卫戍部队将士和他们的子弟大多骄惰,不习武事。他请求挑选精壮的士兵,进行操练,以保卫京城。勋戚们在京城设立的店铺,每月都要征税。他认为国库空虚,请求把这些税收用来补充军费。皇帝也都同意了。第二年,他提出了八项防灾防患的措施。皇帝因为战事稍息,比较喜欢宴游享乐,他请求恢复午朝的制度,皇帝也批准了。当时,皇帝虚心纳谏,凡是六科联名上奏的请求,大多是由他和林聪带头提出的。朝廷大臣议事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发言,反复论证。有些大臣心里不高兴,说:“他算什么少保啊?”于是就叫他“叶少保”。但是,大家都称赞他的才能。

先被任命为右参政,负责督促宣府的军需供应。后来因为李秉的推荐,协助都督佥事孙安处理军务。一开始,孙安负责独石、马营、龙门卫这四个城池的防御,英宗皇帝北狩之后,孙安觉得这四个城池位置偏远,孤立无援,就上奏请求放弃这四个城池,迁到内地。等到现在,朝廷讨论决定让孙安重建这些城池。叶盛就开垦荒地,修建房屋,准备军需物资,招募流民,为来往的军队设置取暖的住所,请求拨款购买一千头牛供给驻军,建立社学,设立义冢,救治伤员。两年时间里,这四个城池以及赤城、雕鹗等堡垒都陆续修建完成,孙安因此升迁为副总兵。但是,守备中官弓胜陷害孙安,奏报说孙安生病,应该换人。皇帝问叶盛,叶盛说:“孙安是被弓胜陷害才生病的,现在其他的将领都没孙安能力强。”于是皇帝留下孙安,还派医生给他看病。后来又弹劾弓胜,最终把他调到其他地方镇守。

英宗皇帝复位后,叶盛的父亲去世了,他回家奔丧。天顺二年,朝廷召他为右佥都御史,巡抚两广地区。他请求完成丧事后再赴任,但朝廷没答应。泷水瑶族首领凤吉的弟弟吉肆进行抢掠,叶盛督促各路将领活捉了他。当时两广盗贼四起,他们所到之处攻破城池,杀死将领。各路将领胆怯不敢作战,还杀害平民冒领功劳,老百姓纷纷加入盗贼的队伍。叶盛认为蛮族出没不定,请求以后攻打劫掠城池的事件才上报,其他的就按类别汇总上报。奏疏送到兵部后,被驳回了。叶盛和总兵官颜彪一起摧毁了七百多座贼寨。颜彪滥杀无辜,于是有人就以此来指责叶盛。天顺六年,朝廷任命吴祯巡抚广西,叶盛则专任广东巡抚。

宪宗皇帝即位后,叶盛进京议事,给事中张宁等人想推荐他入阁。但是因为御史吕洪的反对,这事儿就作罢了,最后由韩雍代替叶盛巡抚广东。一开始,编修邱濬和叶盛关系不好。大学士李贤向邱濬转达了皇帝的意思,起草了任命韩雍的诏书,里面写着:“不要像叶盛那样杀降。”叶盛对此没有辩解。后来叶盛升迁为左佥都御史,代替李秉巡抚宣府。他请求适当降低中盐和米的价格,以鼓励商人,使边境更加富裕。他又推行官牛官田的制度,开垦了四千多顷田地。他还利用剩余的钱财在市场上购买了1800匹战马,修建了700多座堡垒,边境更加安定了。

成化三年秋天,我被任命为礼部右侍郎,和给事中毛弘一起到南京去办事。回来后,调任吏部。后来被派去赈济真定、保定两地的饥荒,还提出了清理庄田、民间分养种马、在涿州和天津设立粮仓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的建议,这些都是非常切合实际的措施。

过了几年,满都鲁各部长期驻扎在河套地区,兵部尚书白圭建议调集十万大军,大举将他们驱逐,并在黄河沿岸筑城,一直延伸到东胜,并迁移百姓在那里耕种守卫。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成化八年春天,皇上命令我前往,和总督王越、巡抚马文升、余子俊、徐廷璋一起详细商议此事。我以前是谏官,喜欢谈论军事,也提出过很多建议。但是自从我多次往来于边境三地之后,发现当时并没有什么优秀的将领,边防长期空虚,后勤运输费用巨大,贸然收复河套和东胜地区,风险很大,不可轻举妄动。于是,我与各位大臣一起上书皇上,说:“防守才是长久之计。如果一定要决战,也应该先坚壁清野,等待敌人松懈后再出击,给他们以重创,这样才能阻止他们再次来犯。或者,趁他们来抢掠的时候,派遣精锐部队深入敌后,捣毁他们的老巢,让他们顾此失彼,内外夹击,才能取得战果。但是,必须先做好防御,才能谈得上作战。”皇上赞同我的意见,但是白圭仍然坚持要收复河套。结果军队出征,却毫无战果。人们因此都佩服我当初的远见卓识。

成化八年,我升任左侍郎。成化十年,我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谥号文庄。

我平时生活清廉俭朴,勤于学习,注重名节操守,很少有嗜好,在家出行都步行。我一生都敬仰范仲淹,堂屋和卧室都供奉着他的画像。我一心为国为民,从不为个人利益打算,有着古代大臣的风范。

赞曰:天顺、成化年间,六部大多选拔到了合适的人才。像王翱等人,正直刚正,都是名德老成的人。看看王翱、李秉、年富在地方的政绩,王竑打击奸党、救济饥民的功劳,王复筹划边防的才能,姚夔管理宗庙祭祀的贡献,林聪、叶盛在言路上的作为,他们所展现出来的,都是杰出的才能。他们的名声和功绩都非常显著,深受朝廷和百姓的敬重,这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