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字原德,是邓州人。乡试考了第一名,宣德八年考中了进士。他奉命去河津考察蝗灾,后来被任命为验封主事。当时少师杨士奇想见见他,但他居然没去。

正统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李贤上奏说:“塞外投降的人住在京城里的,足足有上万人,指挥使的月俸是三十五石米,实际只发放一石,而那些投降的人却能拿到十七石五斗,这相当于一个投降的人顶得上京官十七个半啊!应该逐渐把他们迁出去,这样既能节省冗余的开支,又能消除潜在的隐患。”但是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当时朝廷规定,文武官员的诰敕,必须九年后才能发放。李贤说:“限定九年,有的官员可能做不满九年就离职了,有的官员可能父母年老等不及了,得不到诰敕的人占了八九成,这样怎么能激励臣下呢?请求改为三年就发放。”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李贤后来升迁为考功郎中,又改任文选郎中。他曾经跟随皇帝北征,结果军队战败,仓皇逃了回来。

景泰二年二月,李贤上交了一篇十策,内容分别是:勤奋学习圣贤之学,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警戒,戒除嗜欲,杜绝玩乐,谨慎处理政务,崇尚节俭,敬畏天灾人祸,勉励朝廷近臣,振兴士气,团结民心。皇帝很欣赏这篇奏章,还命令翰林学士将它抄写出来放在自己身边,方便随时翻阅。不久他又陈述了车战和火器的优势,皇帝也采纳了不少他的建议。那年冬天,李贤被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后来又调任户部。也先多次进贡马匹,李贤认为用金银财帛去讨好强敌,只会自损国力,这不是好办法。于是他就上奏陈述边防松弛的情况,于谦请求皇帝下发他的奏章,以激励各路将领。李贤后来又调任吏部,他搜集整理了古代二十二位君王的治国经验,写成了一本《鉴古录》,呈献给了皇帝。

英宗复位后,任命李贤兼任翰林学士,让他在文渊阁值班,参与处理政务,和徐有贞一起。没过多久,李贤就升任尚书。李贤为人沉稳,上奏的意见总是切中要害,皇帝对他非常器重。山东发生饥荒,朝廷拨款赈灾不够,皇帝召见徐有贞和李贤商议,徐有贞认为赈灾款项很多都被贪污了。李贤说:“担心贪污而不发放赈灾款,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这是因噎废食啊!”于是皇帝下令增加赈灾银两。

石亨和曹吉祥跟于谦争权夺利,还排挤打击有才能的人。好些御史弹劾石亨和曹吉祥,石亨和曹吉祥怀疑这是于谦和那些正直官员的意思,就跑去跟皇帝告状,结果皇帝把于谦他们俩都关进了监狱。后来碰上刮风打雷这种怪异的天象,他们俩就被放出来了,于谦则被贬到福建当参政。还没等他出发呢,王翱就上奏说于谦这个人有大才大用,于是于谦就被留下来,当上了吏部左侍郎。一个月后,他又升任尚书,还继续在内阁当值。石亨知道皇帝看重于谦,心里很生气,但又没办法,就假装跟于谦和好。于谦也小心谨慎,除非皇帝召见,否则绝不出门。可皇帝对於谦越来越信任,每天都要问他很多事情。

孛来在边境附近打猎。石亨跟皇帝说传国玉玺在孛来那儿,可以偷偷地抢回来。皇帝一听,脸色都变了。于谦说:这可是个大麻烦,不能轻易动手,玉玺根本不值当为此冒险。这事儿就算了。石亨就更恨于谦了。这时皇帝也厌烦了石亨和曹吉祥的嚣张跋扈,就悄悄地跟于谦说:“这帮家伙干预朝政,各地奏章都先送到他们那儿,这可怎么办?”于谦说:“皇上您只要自己拿主意,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自然就消停了。”皇帝说:“我以前没听你的话,结果惹了一身麻烦。”于谦说:“那就慢慢地来收拾他们。”石亨和曹吉祥当权的时候,于谦顾虑重重,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但他每次跟皇帝说话都非常谨慎,暗中抑制石亨和曹吉祥的行为,效果非常显著。等到石亨倒台后,皇帝又问于谦“夺门之变”的事。于谦说:“‘迎驾’可以这么说,但‘夺门’这两个字可不能用在史书上!皇上的皇位本来就是您的,‘夺’字就显得不合法。再说,当时虽然成功了,万一当时事情败露,石亨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可皇上您怎么办?”皇帝恍然大悟,说:“对啊!”于谦又说:“如果郕王真的没起兵,群臣上奏请皇上复位,还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吗?那些人又怎么会升官发财,贪污受贿?那些老成持重的官员还在位子上,哪会有那么多杀戮和贬官的事,弄得天怒人怨?《易经》上说‘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皇帝说:“对啊!”于是下令,以后奏章里不准用“夺门”这两个字,并且要清理那些冒领功劳的人,一共四千多人。到了成化初年,那些被革职的人上诉。皇帝又听从于谦的建议,还把太平侯张瑾和兴济伯杨宗的爵位都夺了,当时舆论一片叫好。

皇帝很信任于谦,于谦说的话皇帝都听得进去。有一次,于谦派一些投降的敌人去南方作战,陈汝言却听信了宦官的建议,把他们都召了回来。于谦极力反对,说这样做不行。皇帝说:“我也后悔了,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以后就让他们想走就走吧。” 皇帝还担心军队的俸禄支出太多,国家收入不够用。于谦建议裁减一些老弱的士兵,这样就能节省开支,而且老百姓也不会察觉。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那几年,边境经常发生战事,全国又闹大水灾,江南和北方尤其严重。于谦一方面想办法解决边境问题,一方面请求皇帝体恤百姓,停止一切苛捐杂税。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全国各地才得以休养生息。七年二月,天上出现了异象,发出奇怪的声音,皇帝想举行祭祀活动来消除灾祸,就让于谦写祭文。于谦说,皇上不体恤百姓,天下怨声载道,才会出现这些妖异的现象。于是,他请求皇帝施行宽厚仁慈的政策,还请求皇帝停止江南的织造,清理锦衣卫的监狱,停止边疆官员的进贡,停止宫廷内外的一切采买。皇帝觉得这些要求很难办到。于谦却坚持争论了好几次,朝中大臣都害怕了。于谦退朝后说:“做大臣的应该敢于直言,难道可以为了保住官位而闭口不言吗?”

整个天顺年间,于谦一直担任首辅,吕原和彭时辅佐他,但是于谦的权力最大。一开始,御史刘濬弹劾柳溥战败的罪责,惹怒了皇帝。于谦说,御史是皇帝的耳目,不应该处罚他。石亨却诬陷于谦偏袒柳溥。皇帝渐渐疏远了于谦,后来又想明白了,对於谦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每次单独接见于谦,都要聊很久才让他离开。遇到事情,皇帝一定会召见于谦询问他的意见,或者派宦官去询问。于谦总是以大局为重,尤其重视爱惜人才和畅通言路。他推荐的年富、轩輗、耿九畴、王竑、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绍等人,后来都成了著名的官员。

那时候,于谦劝皇帝多召见大臣,如果要推荐什么人,一定要先和吏部、兵部商量好。等到皇帝召见大臣的时候,问及文臣,就问王翱;问及武臣,就问马昂。这两个人在皇帝身边辅佐,所以皇帝的旨意都能顺利执行,大家也不觉得于谦专权,只有那些小人和于谦作对。

曹钦造反了,攻打贤臣于谦在东宫的住所,抓住于谦要杀了他,逼着他草拟奏章,自己承担罪责。多亏王翱相救,于谦才免于一死。于谦暗中上书请求朝廷捉拿曹钦的同党。当时战乱纷扰,朝廷不知道于谦在哪里。皇上收到奏章后非常高兴。于谦裹着伤进宫面圣,皇上慰劳了他,特别提拔他做了太子太保。于谦趁机建议,叛贼已平,朝廷应该赶紧下诏天下,停止一切不紧急的事务,广泛征求臣下的直言,疏通信息闭塞的局面。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

门达当时正得势,锦衣卫的官员和士兵骄横跋扈,成为严重的祸患。于谦多次请求皇上禁止他们的嚣张行为,皇上召见门达,对他进行了警告和训诫。但门达仗着皇上的宠信更加骄横,于谦抓住机会再次详细陈述门达的罪行,皇上再次召见门达,再次警告他。门达怀恨在心,后来借袁彬的案子陷害于谦,于谦差点儿就死掉了,这些事都记载在门达的传记里。

皇上身体不适,住在文华殿。这时有人在皇上面前离间东宫和皇上,皇上有点儿动摇,就秘密告诉了于谦。于谦叩头伏地说:“这是大事,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行。”皇上问:“那是不是一定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于谦再次叩头说:“这样对社稷江山是大有益处的。”皇上起身,立刻召太子来。于谦扶着太子去向皇上谢恩。太子谢恩,抱着皇上的脚哭,皇上也哭了,那些谗言最终没有得逞。

宪宗皇帝即位后,提升于谦为少保、华盖殿大学士,让他负责经筵讲学。那年春天,太阳光线暗淡无光,于谦和同僚一起上奏说:“太阳是君王的象征。君王德行光明,阳光就充足。只有陛下您敬慎修身,以正道治理天下,以刚强处理政务,以明智洞察细微之处,持之以恒,那么天象异变自然会停止,祥和之气自然会到来。”第二天他们又上奏说:“天时不和,是因为阴气太盛。从宣德到天顺年间,选宫女太多,浣衣局的官府妇女怨气很重,应该把她们送回家。”皇上同意了,朝野上下都很高兴。五月,下起了大雨冰雹,大风刮得瓦片乱飞,郊坛上的树都被刮倒了。于谦说:“天威不可冒犯,陛下应该认真反省,不要过于亲近身边的近侍。应该重用老臣,共同商讨国事。”有人建议制作卤簿(皇帝仪仗)。于谦说:“内库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使用,现在刚下恩诏,正要节约开支,怎么能再做这个呢?”皇上当天就否决了这个建议。每当遇到灾害变故,于谦总是和同僚一起毫无隐瞒地向皇上陈述,尤其是在皇上初登大宝的时候,他的劝诫更加恳切。

门达跑了之后,他那些同伙就纷纷匿名写信诬陷贤臣。贤臣请求辞职,皇上还专门下诏书安慰他,让他继续留任。吴皇后被废黜后,言官们请求诛杀牛玉,话里话外都影射到了贤臣,又有很多人编造谣言来陷害他。皇帝甚至派卫兵住在贤臣家里,保护他出入。成化二年三月,贤臣的父亲去世了,皇上又下诏让他回乡奔丧。贤臣三次推辞,皇上都不允许,还派了内官护送他回去料理丧事。贤臣回到京城后,又想辞职,皇上又派使者传达旨意,最终贤臣还是继续上任了。同年冬天,贤臣去世,享年五十九岁。皇帝非常悲痛,追赠他太师的官位,谥号文达。

贤臣因为深受皇帝的信任,所以有什么话都直言不讳。景帝驾崩的时候,差点要让汪皇后殉葬,多亏了贤臣据理力争才得以制止。惠帝的幼子被幽禁了六十年,英宗皇帝可怜他,想赦免他,就问了问贤臣的意见。贤臣叩头说道:“这是尧舜那样圣明的君主才会做的事啊!天地祖宗也会保佑您的!”皇帝听了之后,就下定决心赦免了他。皇帝曾经要去祭祀山川坛,因为晚上出行不方便,想派官员代替祭祀。贤臣援引祖训进行反对,最终还是按照礼制完成了祭祀才回来。贤臣曾经说过,如果国库里有很多剩余的钱财,却不拿来救济灾荒、资助军队,那么皇帝就一定会产生奢侈的心思,把钱财都花在土木工程、祭祀、声色犬马这些事情上了。他前后多次请求动用国库的钱财来赈济灾民、接济边关,数都数不清了。按照惯例,地方官员要由三品京官推荐才能提拔。贤臣觉得这样会造成互相拉帮结派,争权夺利,于是他让吏部每次空缺一个职位就推荐两个人,然后请皇帝从中挑选任用。这个办法也是他首创的。

自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之后,再没有谁能像他那样得到皇帝的如此信任了。但是,贤臣自从在郎署结识景帝,被破格提拔为侍郎后,他所写的书却说景帝荒淫无度。他压制叶盛,排挤岳正,也没有救助罗伦,这些都成为后世人惋惜他的地方。

吕原,字逢原,是秀水人。他父亲吕嗣芳,曾经在万泉做过教谕。他的哥哥吕本,在景州做过训导。吕嗣芳年纪大了,就到景州去养老,他和哥哥吕本相继去世了。家里穷,没钱把他们运回家乡安葬,就暂时埋在了景州。吕原赶到坟墓前,痛哭流涕。过了很久,他才带着母亲回到南方老家,家境更加贫困了。知府黄懋奇很欣赏他的文章,就让他补为诸生,送他去上学,乡试的时候,他还考中了第一名。

明正统七年,我考中了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到了正统十二年,我和侍讲裴纶等十个人一起被选入东阁学习,还参与了经筵讲学。景泰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我升任了侍讲,和同事倪谦一起在文华殿东边的偏殿给皇帝讲课当小老师。皇帝来了,就让倪谦讲《诗经·国风》。本来我准备讲《尧典》的,结果俩人都讲得挺合皇帝心意的。皇帝问我们是什么官职,我们俩都回答说是中允兼侍讲。皇帝说:“官职等级一样,干嘛还要兼着呢?”于是就把我们俩都升为了侍讲学士,还兼着中允。没多久我又升任了左春坊大学士。

天顺年间刚开始,我被调任通政司右参议,还兼着侍讲。徐有贞、李贤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皇帝就让我进内阁参与处理政务。当时石亨、曹吉祥权势很大,态度傲慢,唯独对我比较尊重。有一次上朝,我穿的是青色的官袍,石亨笑着说:“你的穿着可真朴素啊!”我啥也没说。后来我和岳正一起揭发了石亨、曹吉祥的罪行,奏章上交后却一直没下文。这俩人很生气,就抓住奏章里的一些话,说我们内阁大臣在诽谤皇帝。皇帝大怒,坐在便殿里,把我叫过去训斥,大声说:“你胆子真大!你平时一向很恭敬谨慎,怎么就敢这样呢?”岳正被罢官了,我却留了下来。李贤官复原职后重新掌权,我就在他手下做事。没过多久,彭时也进了内阁,我们三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李贤办事雷厉风行,遇事能迅速做出决定;我则比较稳重,补充他的不足,所以朝政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那年冬天,我升任了翰林院学士。

天顺六年,我母亲去世了,三天没吃没喝。朝廷下旨让我母亲下葬后就回来上班。我请求完成守丧期再上任,但皇帝没同意。于是我去了景州老家,把父亲和兄长的灵柩一起迁回安葬,在船上披麻戴孝,不吃不喝,非常悲伤。我本来身体就比较胖,到这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回到家刚料理完丧事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五岁。朝廷追赠我礼部左侍郎的官职,谥号文懿。

我为人内刚外柔,从不与人争强好胜。生活简朴,从不穿戴华丽的衣服。死后,家里只有朝廷赏赐的几件衣服,我把我分到的俸禄都用来接济亲戚朋友了。

这位常心先生,字叫秉之,凭借家族荫庇做了国子监的生员,后来在翰林院供职,升迁到中书舍人。他上书请求参加考试,相关部门却以旧例为由拒绝了他。不过,宪宗皇帝特批了他的请求,让他参加顺天府乡试。从他开始,舍人才有了参加考试的机会。他后来一路升迁,做到礼部郎中,是个好学又擅长写作的人,对各种典章制度都非常熟悉。琉球想每年都来进贡一次,还有回回国的使臣请求经广东回国,都被他以不符合制度为由给驳回了。之后,他被推荐到南京太仆寺担任少卿。按照旧例,太仆寺的马匹数量,是不允许其他官员知道的。因此,相关的文书记录都变得混乱不堪,马匹的损耗也无法稽查。常心先生说:“不让其他官员知道,这是对的;但是负责的官员,难道就可以这样马虎吗?”于是他建议每三年进行一次清查核实,并把它定为制度。他又一路升迁,做到南京太常卿,还编辑了《典故因革》若干卷。正德初年,他退休回家了。

接下来说岳正先生,字季方,是漷县人。正统十三年,他乡试第一,中了进士,被授予编修一职,后来升任左赞善。天顺初年,他又改任修撰,负责教导宫内的小太监读书写字。当时,阁臣徐有贞、李贤被下狱,皇帝启用吕原参与政事,不久,薛瑄又退休了,皇帝正想找人代替他们。王翱推荐了岳正,于是皇帝召见了他,在文华殿。岳正身材高大,胡须漂亮,皇帝远远看见他就非常高兴。岳正走上台阶后,皇帝接连称赞他。皇帝问他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哪一年考中的进士,岳正一一作答。皇帝更加高兴地说:“你年纪正盛,又是北方人,还是我亲自录取的进士,现在让你进入内阁辅佐我,一定要尽力啊!”岳正叩头领命,赶紧退下。石亨、张軏在左顺门遇到他,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等岳正进去后,皇帝说:“我今天自己选了一位阁臣。”问是谁,皇帝说:“岳正。”石亨、张軏表面上祝贺。皇帝说:“只是官职太小了,应该让他兼任吏部左侍郎和学士。”石亨、张軏说:“陛下既然找到了合适的人才,等他干得好再加官晋爵也不迟。”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他以原官进入内阁。

这个人啊,本来就性情豪迈,说话也敢直言不讳。后来皇上提拔了他,他就更想好好表现一番。当时钦天监侍郎汤序,是那个亨的同党,曾经上奏说出现了灾异,请求皇上把奸臣都清除掉。皇上就问他,他说:“奸臣这词儿太泛了,要是真要查,谁都得提心吊胆。再说汤序的本事有限,他的话能信吗?”皇上听了,也就没再追究了。

后来有个和尚妖言惑众,锦衣卫抓住了他,想按谋反罪治他。有个太监牛玉想把抓人的锦衣卫升官,这个人就说:“就算这事是真的,顶多就是按妖言惑众的罪名处罚,给抓人的赏点钱就得了,没必要升官。”结果,那个和尚的几十个同伙也都免了罪。

还有次,有人匿名写信揭发曹吉祥的罪行,曹吉祥气坏了,想张贴告示悬赏捉拿写信的人。皇上就让他写告示的内容,他跟吕原一起进宫见皇上说:“治理国家得讲究方法,要是抓小偷就该兵部管,要是抓强盗就该法司管,哪有天子亲自张贴告示悬赏的道理?再说,这事儿你越急着查,反而越藏得深,这是人之常情啊。”皇上听进去了,就没再追究。

亨的儿子彪在镇守大同的时候打了胜仗,朝廷派人去内阁了解情况。使者说抓了杀了不少人,数都数不清,都把他们的脑袋挂在树林里了。这个人就指着地图问他:“从这儿到那儿,全是沙漠,你把脑袋挂在哪儿?”使者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那时候亨和曹吉祥权势很大,皇上心里也挺烦他们的。这个人就从容地对皇上说:“这俩人权力太大了,我想找个办法让他们互相制衡一下。”皇上同意了。他就先去见曹吉祥说:“忠国公老让你杜清来这儿干嘛?”曹吉祥说:“石公您看得起我,我当然得诚心诚意地来拜访您啊。”他说:“不是的,他是来监视你的。”然后就劝曹吉祥放弃兵权。他又去见亨,劝他收敛点。亨和曹吉祥猜到他的意思,气坏了。曹吉祥去见皇上,摘下帽子哭着请求赐死。皇上心里有点愧疚,安慰了他,然后把这个人叫来,责备他乱说话。

话说承天门发生火灾,奸臣石亨、曹吉祥就趁机进谗言,说徐有贞不是个好东西,是个小人。现在徐有贞当了尚书,就应该让卢彬当侍郎。这两个人都奸诈凶狠,要是让他们一起做事,肯定会互相攻击,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俩都除掉。徐有贞第二次被抓进监狱,还说只要启用徐有贞,天灾就能消弭。皇帝都没听他们的。

后来,皇帝下诏书让大臣们认真反省,并写了一份诏书,内容如下:“最近承天门发生火灾,朕心里非常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朕敬天事神做得不够?是不是违背了祖宗的成规?是不是善恶不分,用人失误?是不是是非不辨,导致冤狱?是不是赋税徭役太多,百姓困苦?是不是赏赐过度,国库空虚?是不是门客求官太多,官爵滥发?是不是贿赂盛行,政事荒废?是不是朋党欺骗,依附权势?是不是官吏滥用职权,为所欲为?是不是赋税徭役太重,百姓不得安宁?是不是阿谀奉承的小人得志,而忠言耿介之士却被弃用?是不是官吏贪婪暴虐,导致军民流离失所?这些都是导致灾祸的原因,而朕对此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现在朕反省自己的过错,时刻感到不安。你们众位大臣休戚与朕相关,应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应该直言不讳,毫无隐瞒。” 这道诏书一下来,朝野上下都在传诵。

但是石亨、曹吉祥却造谣说徐有贞故意卖弄清高,诽谤朝廷。皇帝大怒,又让徐有贞担任内侍书,第二天就把他贬到钦州当同知。徐有贞因为母亲年迈,在路上耽搁了十天。陈汝言奉命调查徐有贞的案情,还说徐有贞曾经侵占过公主的田地。于是徐有贞被抓进诏狱,挨了一百杖,发配到肃州。走到涿州的时候,晚上住在驿站。他身上的镣铐很紧,气喘吁吁,快要死了。一个涿州人叫杨四,喝醉了酒,帮徐有贞解开了镣铐,还挖空了镣铐,并且重金贿赂看守,才让徐有贞到了戍守的地方。

后来石亨、曹吉祥被杀,皇帝对李贤说:“岳正(徐有贞字岳正)当初就说过这些事。”李贤说:“徐有贞还有年迈的母亲,能让他回家侍奉母亲,真是太好了。”于是皇帝就赦免了徐有贞,让他回家务农了。

宪宗皇帝登基后,御史吕洪等人请求恢复杨瑄的官职。皇帝下令恢复杨瑄原来的官职,让他参与经筵讲学,并负责修撰《英宗实录》。杨瑄当初得罪是因为他的房子被都督佥事季铎霸占了,现在皇帝下令把房子还给他。杨瑄回到朝廷,觉得自己应该被重用,但是当时贤臣想让他去南京做祭酒,杨瑄不太高兴。一些嫉妒他的人伪造了杨瑄弹劾贤臣的奏疏草稿,想以此陷害贤臣。

成化元年四月,朝廷推荐兵部侍郎清理贴黄,杨瑄和给事中张宁的名字都被列在上面。皇帝认为这是徇私舞弊,就把杨瑄外放为兴化知府,张宁也被外放了。杨瑄到任后,修筑堤坝,灌溉了几千顷田地,精简冗余开支,管理储备粮仓,想要有所作为。当地士大夫们不喜欢他的做法,到处散布谣言中伤他。杨瑄也厌倦了做官,五年后回京朝见皇帝,就辞官退休了。又过了五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他没有儿子,大学士李东阳和御史李经是他的女婿。

杨瑄博学多才,擅长写文章,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性格刚正不阿,难以屈服于他人。他在内阁只待了二十八天,就敢于直言进谏,在便殿上奏事时,甚至唾沫溅到了皇帝的衣服上。有人劝他应该先取得皇帝的信任再进谏,杨瑄慷慨地说:“皇上待我如此厚恩,我担心无法报答,你却拿谏官的标准来衡量我吗?”英宗皇帝也了解他的忠心,在戍边的时候,还经常念叨他,说:“岳正这个人不错,就是太胆大了。”杨瑄去世后,有人为他写像赞,其中提到了皇帝说的话,最后写道:“臣曾经听说过古人的话,为国家而死,毫无遗憾。”他这种自信和坚定,可见一斑。但是,他的志向远大,才能却有所欠缺,想用纵横家的策略来瓦解权贵集团,反而被反噬,人们都觉得他迂腐,却又很惋惜他。嘉靖年间,追赠他为太常寺卿,谥号文肃。

彭时,字纯道,安福人。正统十三年考中状元,被授予修撰的官职。第二年,郕王监国,命令他与商辂一起进入内阁参与政务。听说继母去世,他极力请求辞官,但没有得到允许,只好接受任命。他入仕才一年多就参与国家大事,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不久,他又升任侍读。

景泰元年,因为战事稍息,他请求回家守孝。但是,因此而触怒了皇帝。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在翰林院供职,不再参与内阁事务。皇帝易储后,他被提升为左春坊大学士。《寰宇通志》完成后,他又升任太常寺少卿,并兼任侍读。

天顺元年,徐有贞倒霉了,岳正、许彬也跟着被罢官了。皇上在文华殿召见徐有贞,说:“你不是朕亲手提拔的状元吗?”徐有贞赶紧磕头。第二天,皇上又让他进内阁,还兼任翰林院学士。自从三杨之后,内阁大臣升迁罢免都比较随意。皇上亲自提拔的,只有徐有贞和岳正两个人。但是皇上当时比较器重李贤,经常召见李贤单独谈话。李贤很尊重徐有贞,每次谈话回来都会去请教他。徐有贞总是据理力争,有时甚至会急得脸色都变了。李贤一开始有点不太高兴,时间长了也服了徐有贞的耿直,说:“彭公,真是个君子啊!”

慈寿皇太后被尊上尊号,诏告天下。徐有贞想趁机大赦天下,李贤认为一年之内不宜两次大赦。徐有贞说:“这不是大赦,应该实行优待老人的制度。朝廷官员父母七十岁就赐予诰命,百姓八十岁就赐予冠带,这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啊!”李贤觉得很有道理,就奏请皇上实行这个制度。皇上喜欢徐有贞的风度,让他负责选拔庶吉士。皇上还命令李贤尽量选用北方人,南方人只有像徐有贞那样优秀才能被选上。李贤把这事告诉了徐有贞。

一会儿,太监牛玉宣读圣旨,徐有贞对牛玉说:“南方士子中优秀的人也不少,怎么能压制他们呢?”最后,选了十五个人,其中六个是南方人。门达中伤李贤,皇上被迷惑了,说:“把李贤撤了,以后就重用徐有贞吧!”有人把这话告诉了徐有贞,徐有贞吃了一惊,说:“李公很有才能,怎么能把他撤掉呢?”于是他极力为李贤辩解,并且说:“李贤要是被撤了,我也不能独留。”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的想法才改变了。

皇上病重,口述遗命,确定了后妃的名分,还规定不能让嫔妃殉葬,一共四件事,交给内阁大臣润色。徐有贞看完之后,泪流满面,悲痛得不能自已。太监回报皇上,皇上也为此哭泣。

皇上登基了,要商量给两位皇太后加尊号的事。宫里一个叫夏时希的太监,去给贵妃传话,说钱皇后身体不好,很久没养好了,不适合称太后。而贵妃是皇帝的生母,应该单独尊封。李贤一听就说:“先帝的遗诏已经写好了,还多说什么呢?”夏时希说:“李公说得对啊!朝廷要让天下人都服气,就得遵循纲常伦理。如果不这样做,损害圣上的德行可不是小事。”

过了一会儿,那个太监又来传贵妃的旨意:“儿子当了皇帝,母亲就应该当太后,哪有没儿子的就称太后的道理?宣德年间就有这样的先例。”李贤脸色都变了,瞪着夏时希。夏时希说:“今天的情况和宣德年间不一样。胡皇后主动让出皇位,搬到别的宫殿住了,所以正统年间没给她加尊号。现在钱皇后名分还在,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太监说:“那为什么不草拟一份让位的表文呢?”夏时希说:“先帝在世的时候都没这么干过,现在谁敢草拟?如果大臣们阿谀奉承,顺从贵妃的意思,那就是万世之罪啊!”太监提高声音,用吓人的话威胁他。夏时希双手合十,对着天说:“太祖、太宗的神灵在上,我哪敢有二心!钱皇后没有儿子,图什么好处要争这个?我实在看不下去,是为了维护皇上圣明的德行。如果从孝顺的角度出发,那应该同时尊封两位太后才对。”李贤也极力劝说,最后决定同时尊封两位太后。

等到要上册宝的时候,夏时希说:“两位太后都称太后,容易混淆,应该给钱太后加两个字,方便称呼。”于是,尊钱皇后为慈懿皇太后,贵妃为皇太后。过了几天,太监覃包来到内阁说:“皇上的意思本来就是这样。但是太后逼得太紧,皇上不敢做主,如果不是两位大人力争,大事就要搞砸了。”当时内阁的官员陈文默都没说话,听了覃包的话,都感到很惭愧。仪式结束后,夏时希被提升为吏部右侍郎,兼任学士,同知经筵。

成化年间改元后,夏时希升任兵部尚书,其他官职不变。第二年秋天,他请求回家探亲。三年二月,皇上诏令他回朝,《英宗实录》完成后,他被加封为太子少保,兼任文渊阁大学士。

四年后,慈懿太后去世了,朝廷开始讨论太后的陵墓应该怎么建。当时,商辂和刘定之站出来说:“太后是先帝的皇后,正正经经地当着中宫之主,皇上尊她为太后,还昭告了天下。先帝遵守了夫妻之道,皇上尽到了孝子之义,这在情理上都说得通。现在太后的梓宫应该和先帝合葬在裕陵,并且应该把太后配享太庙,这是不变的礼仪。我们听说皇上想另选地方安葬太后,我们对此非常怀疑和担忧。我们私下认为,皇上之所以犹豫,一定是担心以后现在的皇太后去世后,也要和先帝一起享受尊崇,所以觉得两个皇后一起配享先帝,不合祖宗的制度。可是我们查阅史书,汉文帝尊他的生母薄太后,但吕后仍然合葬在长陵;宋仁宗追尊他的生母李宸妃为皇后,但刘皇后依然配享太庙。如果现在陵墓和太庙的制度稍有不合,就会破坏之前的良好局面,留下不好的名声给后代。” 于是,很多大臣都纷纷表达了同样的意见。

皇上虽然心里很犹豫,还是顾及了皇太后的想法,当时他和朝臣一起在文华门下跪哭着请求皇太后改变主意。皇上和皇太后都被感动了,最终才同意了大臣们的建议。“彗星出现在三台星附近”,大臣们又说:“朝廷的大事固然要优先处理,但是后宫的根本问题也极其重要。俗话说‘子出多母’。现在后宫嫔妃众多,却一直没有皇子出生,这肯定是因为皇上过于偏爱某一位妃子,而这位受宠的妃子可能已经过了生育的年龄。希望皇上能雨露均沾,这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啊!” 当时皇上独宠万贵妃,万贵妃已经快四十岁了,所以大臣们才会这么说。大臣们还说:“大臣的升降黜落,应该由皇上您自己决定,或者召集大臣们一起商议。不能完全交给臣下,这样会让大权旁落。”皇上虽然没有完全采纳他们的建议,但是心里很欣赏他们的忠诚。

都御史项忠去讨伐满四,结果打了败仗。朝廷决定让抚宁侯朱永带京城的军队去支援。朱永觉得这事不好办,各种推脱,找各种理由。当时大家觉得他太张扬了,而且估计军队也去不了,就让他先把军队整理好,等着再说。结果项忠很快上奏章说,他已经把贼寇围在石城了。皇上就派中官怀恩、黄赐,还有兵部尚书白圭、程信等人去内阁商量。皇上说:“这贼寇四处攻打抢掠,来势汹汹,确实难以抵挡。现在他们躲进石城自保,咱们的军队把石城围得严严实实的,这就像困兽一样,很容易就能抓住啊。”程信说:“你怎么知道项忠不会撤兵呢?”皇上说:“他的兵力部署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要自己撤兵?再说现在出兵,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到?”程信说:“要到明年春天。”皇上说:“这样的话,那就太慢了,来不及了。事情成败,就在这个冬天决定了!”程信生气了,就说了些很危险的话:“如果项忠打败仗了,必须杀一两个人,才能出兵!”大家觉得这话太冒险了,就问皇上是怎么看出来的。皇上说:“我看项忠奏章里话里藏话,就知道他还是有能力的。如果听说另派禁军去了,他可能会退缩不敢承担责任,到时候贼寇就不好对付了。”当时只有商辂赞同皇上的说法。到了冬天,贼寇果然被平定了,大家都佩服皇上的英明。皇上还把商辂升职为吏部尚书。

过了五年,商辂生病在家休养。三个多月后,皇上催促他回内阁上班,还免去了他每天上朝的仪式。那年冬天,没下雪。商辂上奏章说:“光禄寺采办东西,各个城门都抽成,克扣得厉害,实在让人受不了。那些进献珍珠宝石的人,故意抬高价格,把国库的钱都掏空了。请求皇上革除这些弊端,来惠及百姓。”皇上非常高兴,立刻下旨采纳了他的建议。京畿地区、山东、河南都闹旱灾,商辂请求免除夏天的税收和盐税,还有太仆寺赔付的马匹。京城米价飞涨,商辂请求开仓放粮五十万石平价出售。皇上都答应了他的请求。当时皇上很倚重这位老臣,商辂办事也很认真,有什么事都敢直言不讳。但是那时候皇上对政事比较懈怠,大臣们也很难见到他。万安也在内阁,他跟那些权贵们关系很好,上下都互相阻隔,商辂心里挺担忧的。

七年前,我那老毛病又犯了,就请求退休。皇上安慰我,挽留我,没让我走。冬天,彗星又出现了,这时候我上奏了七条治国方略:第一,别迷信佛教,浪费钱财;第二,传旨给司礼监,只让他们负责,别让其他人插手,以防欺骗;第三,召见大臣们一起商议政事;第四,对近臣赏赐太多,工匠们冒领官职,没有规矩,重刑犯被流放,法律却无法完全制裁他们,应该禁止淫乱,刑罚和赏赐都要适度;第五,虚心接受谏言,别讨厌那些直言不讳的人;第六,告诫朝廷大臣不要阳奉阴违,凡是政令有不妥之处,都要直言进谏;第七,清理牧马的草地,减少权贵们的庄田。这些建议都直指当时的弊端。

宁晋伯刘聚替他从父,也就是永诚太监,请求追封谥号,并且请求赐予祠堂额名,礼部按照祖制拒绝了。皇上却特地赐予他“褒功”的额名,并命令内阁拟定谥号。当时有人说:“要是给永诚追封了,以后那些守边疆的内臣都会效仿他来请求,那岂不是要改变祖宗的制度了?”也有人说宋朝的童贯被封王,皇上说:“童贯封王是在徽宗末年,那可不是盛世的事情啊!”于是就作罢了。

我经常因为灾害上奏朝廷,有的奏章被压下来,有的被转交给有关部门,大多被搁置,心里闷闷不乐,很不顺心。五年后,我一共七次上奏请求退休,皇上每次都派御医来诊治,还多次派内臣赏赐东西给我。十一年正月,我因为年限已满,升任少保。一个月后去世,享年六十岁。追赠太师,谥号文宪。

我在朝廷任职三十年,兢兢业业地为国家效力,坚持原则,顾全大局,下了朝后从不跟子孙谈论朝政。我推荐人才,从不让人知道是我推荐的。在家休息的时候,从不懈怠,穿着朴素,从不追求享乐,不是正当的利益,一分也不取,很有古代大臣的风范。

商辂,字弘载,淳安人。乡试第一名。正统十年,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名。整个明朝,三次考试都得第一的,只有他一人。他被任命为修撰,不久后和刘俨等十人一起到东阁学习。商辂仪表堂堂,皇上亲自挑选他做展书官。郕王监国时,因为陈循、高谷的推荐,他进入内阁,参与机务。徐珵提出南迁的建议,商辂极力反对。那年冬天,他升任侍读。景泰元年,他奉命迎接上皇从居庸关回来,升任学士。

话说三年之前,锦衣卫指挥卢忠告密,说皇上和少监阮浪、内使王瑶密谋复位。皇上勃然大怒,把阮浪和王瑶抓进诏狱,严刑拷问。卢忠去问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苦口婆心地劝他,说这是大凶之兆,死了都赔不起。卢忠害怕了,就装疯卖傻想逃过一劫。 这时,中官王诚跟皇上说:“卢忠是得了风疾,神志不清,不能听信他的胡言乱语,这会坏了规矩。”皇上听了这话,气也消了一些。最后,还是把卢忠也关进了监狱,给他安了个别的罪名,降职为小官,让他将功赎罪。王瑶被杀了,阮浪被关进监狱,这件案子最终也没能水落石出。

太子登基后,我被提升为兵部左侍郎,兼任左春坊大学士,皇上还赏赐我在南薰里盖了房子。边关肥沃的土地都被那些权贵霸占了,我请求皇上下令把这些土地收回来,分给军户。开封、凤阳等地闹饥荒,很多流民逃到济宁、临清一带,却被官府驱赶。我担心这会酿成大乱,就请求皇上允许在京畿八府的荒地上开垦,发放粮食和种子,让流民有个安身之处。钟同、章纶被关进监狱,我竭力营救,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寰宇通志》修成后,我又被加封为太常卿。

景帝身体不好,大臣们都请求立太子,但景帝没答应。正要再次奏请,我提笔写道:“陛下是宣宗章皇帝的儿子,理应立章皇帝的子孙为太子。” 在场的人都非常感动。因为天色已晚,奏章还没递上去,当天晚上石亨他们就已经把上皇迎回宫了。第二天,王文、于谦等人被捕,皇上召见我和高谷到便殿,温和地开导我们,让我们起草复位诏书。石亨偷偷地告诉我,赦免文书不要另加条款。我说:“这是旧例,我不敢更改。”石亨他们很不高兴,就唆使言官弹劾我结党营私,把我关进了监狱。我上书自辩,说我写的《复储疏》还在礼部,可以查验,但没人理睬。中官兴安稍微帮我说了几句话,可皇上更生气了。兴安说:“这些人当初提议南迁,那您陛下怎么办?”皇上这才稍微消气,把我贬为平民。可是皇上私下里常常念叨:“辂啊,是我自己提拔起来的,他还曾经和姚夔一起侍奉太子”,不忍心抛弃我。但因为有人忌恨我,最终也没再重用我。

成化三年二月,皇上把我召到京城,让我以原来的官职进入内阁。我上疏推辞,皇上说:“先帝已经知道你受委屈了,就别推辞了。” 我一开始就提出了八件事:勤奋学习、广泛纳谏、储备将才、加强边防、精简冗官、设立社仓、崇敬先圣的称号、广泛推广儒家法度。皇上很高兴,都采纳了我的建议。说到纳谏,我还请求皇上重新启用自洪武年间以来,因为直言进谏而被斥责的官员。于是,罗伦、孔公恂这些人全都复官了。

第二年,出现了彗星,给事中董旻、御史胡深等人弹劾一些不称职的大臣,还牵连到了我。御史林诚还说我曾经参与过易储的事情,不应该重用我,皇上没听。我趁机请求辞官。皇上生气了,下令廷审那些弹劾我的官员,想狠狠地惩罚他们。我说:“我以前还请求皇上宽容那些直言进谏的官员呢,现在因为弹劾我反而要责罚他们,这公平吗?”皇上听了很高兴,董旻他们都被打了板子,然后恢复了官职。不久后,我升任兵部尚书,过了一段时间又升任户部尚书。《宋元通鉴纲目》编撰完成之后,我又兼任了文渊阁大学士。皇太子被立为太子后,我被加封为太子少保,又升任吏部尚书。成化十三年,我升任谨身殿大学士。

我这个人啊,为人正直、纯朴、简练、稳重,宽厚仁慈,能够容人。遇到大事,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就非常果断,谁也动摇不了我。

仁寿太后有个庄园,跟老百姓争田地,皇上想把老百姓迁到塞外去。我说:“天子把天下当成自己的家,还用皇庄做什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乾清宫宫门失火,工部想从川、湖两地采木料重建。我说应该稍微缓一缓,以儆效尤,皇上听了我的建议。

悼恭太子去世了,皇上很担心继承人的问题。纪妃生了个皇子,已经六岁了,但是宫里的人害怕万贵妃,谁也不敢跟皇上说。过了很久,这件事才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非常高兴,想向朝廷宣布这件事,还派太监到内阁传达旨意。我请求皇上命令礼部拟定皇子的名字,于是朝臣们都纷纷前来祝贺。皇上立刻下令让皇子出来见朝臣。过了几天,皇上又来到文华殿,皇子也在场,皇上召见了我和其他阁臣。我叩头说:“陛下登基十年了,储君还没立,天下人都盼望已久了。应该马上立他为皇太子,才能安定内外人心。”皇上点了点头。那年冬天,皇子就正式被立为皇太子了。

一开始,皇上把皇子留在了宫里,可纪妃还在西内住着。 辂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好明说,就和其他的官员一起上书,说:“皇子聪明过人,是国家的根本。而且贵妃对皇子照顾得特别好,比亲生母亲还亲。可是外面都在说皇子的母亲因为生病住在别处,很久没见着了。应该把纪妃娘娘搬到离皇子近的地方,让母子俩每天都能见面,皇子也依然可以由贵妃抚养,对国家社稷都好。” 皇上听了之后,就让纪妃搬到了永寿宫。

一个月后,纪妃病危了。辂就请求皇上说:“如果…唉,如果…万一… 如果纪妃娘娘不幸去世,那丧礼一定要隆重些。” 他还请求皇上让司礼监带着皇子去纪妃的宫殿看看她,并按照礼制为她准备丧服和举行丧礼。皇上都同意了。

皇上打算恢复郕王的爵位,就下令让大臣们讨论。辂极力主张说郕王对国家有功劳,应该恢复他的爵位,皇上最终也同意了。皇上在宫北建了一座玉皇阁,还安排了内侍管理,规格和祭祀郊庙一样,辂他们就极力反对这事,坚决要求皇上取消。 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黑眚),辂上疏提出了八条避免灾祸的建议:第一,不要随便给那些外国和尚、国师、法王赐予印章;第二,除了例行的贡品,不要再接受那些奇珍异宝;第三,允许大臣们直言进谏;第四,派官员去各地巡视监狱,减少冤狱;第五,停止那些不紧急的工程建设,把资源用于边疆军队的储备;第六,加强边关防守;第七,在云南设立巡抚。皇上非常高兴,下旨嘉奖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汪直那个太监主管西厂,没少搞大狱。 卢辂联合其他官员列举了汪直的十一条罪状,说:“皇上您把权力都交给汪直,而汪直又听信韦瑛那些小人的谗言。他们都说是奉了您的密旨,可以随便抓人杀人,专横跋扈,残害好人。皇上您要是说这是为了铲除奸邪,稳定局面,不得已而为之,那之前好几年,天下怎么就风平浪静呢?还有曹钦那件事,就是因为逯杲的刺杀行为才闹大的,这可是个教训啊!自从汪直掌权以来,官员们都干不好工作,商人不敢出门经商,老百姓也干不了活,要是不赶紧把汪直撤了,天下安危可就难说了!” 皇上生气地说:“用个太监,怎么就天下危急了?是谁带头弹劾的?” 然后让太监怀恩去传旨,狠狠地责问卢辂。

卢辂态度坚决地说:“朝廷官员,不管大小,有罪都应该请旨逮捕审问,汪直却擅自抄家没收了三品以上京官的家产。大同、宣府是边疆重地,守备力量一刻都不能空缺,汪直却一天到晚抓人。南京是祖宗的根本之地,留守的大臣也被汪直擅自抓捕。那些在皇上身边的近侍,汪直也敢随意调换。汪直不走,天下怎么可能不危险!” 万安、刘珝、刘吉也一起上奏,慷慨陈词,连怀恩都被他们说服了。卢辂看着同僚们,感谢地说:“各位大人都这样为国家着想,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时,九卿之一的项忠等人也弹劾汪直,当天西厂就被撤销了。虽然汪直不再管西厂的事了,但皇上的宠信依然如故。

汪直诬陷卢辂收了指挥杨晔的贿赂,想让杨晔免罪。卢辂心里不安,可御史戴缙又歌颂汪直的功劳,请求恢复西厂,卢辂没办法,只好请求退休。皇上就给他加封少保,还赐给他乘驿站快马回家的诏书。卢辂走了以后,官员们更加唯汪直马首是瞻,没人敢反抗他了。

钱溥因为一直没升官,写了篇《秃妇传》来讽刺卢辂。高瑶请求恢复景帝的称号,黎淳上疏反驳,狠狠地批评了卢辂。卢辂对此都不计较,还是像平时一样对待他们。万贵妃很欣赏卢辂的名声,拿出她父亲的画像,请卢辂写赞文,还送给他很多金银财宝。卢辂坚决推辞,使者告诉他这是贵妃的意思。卢辂说:“不是皇上的命令,我不敢接受。” 万贵妃不高兴了,但卢辂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他为人处世,就是这样温和而坚定。

谢迁退休后,刘吉去看望他,看到谢迁子孙满堂,感慨地说:“我和谢公共事多年,从未见过您在奏章里冤枉杀一个人,上天果然厚待您啊!”谢迁谦虚地说:“我只是不敢让朝廷冤枉杀一个人罢了。”十年后,谢迁去世,享年七十三岁。朝廷追赠他太傅的官位,谥号文毅。

他的儿子谢良臣,成化初年考中进士,做了翰林侍讲。

刘定之,字主静,是永新人。从小就天赋异禀。他父亲教他读书,他每天能读几千字。他父亲没让他写文章,有一天,刘定之偶然写了一篇《祀灶文》,他父亲看到后非常惊讶。正统元年,刘定之会试考中第一名,殿试也高中,被授予编修的官职。

京城发生大水灾,刘定之奉诏上书,提出了十件事:一、号令要公开公正,措施要严谨务实,不能反复无常;二、朝廷大臣要经常召见,考察他们的才能和品德,根据情况升迁或罢免;三、把京城附近流散的人口,逐步迁移到南方;四、郡县的官职用京城官员轮换补充,内外官员互相调动,避免出现人员冗余;五、推荐人才的制度,不应该局限于五品以上官员;六、可以效仿唐朝制度,朝臣升迁时,推荐一人接替自己的职位,吏部登记造册,择优录用;七、对武官子弟,要教导他们军事战略;八、地方官吏要以安抚百姓为首要任务,不要只追求政绩;九、大臣家中有丧事,请求永远停止起复,以倡导孝道;十、僧尼损害国家利益,应该严厉禁止;富人捐粮换取官职的,如果犯了罪,应该追回官职。他的奏疏上交后被压了下来。

十三年后,刘定之的弟弟刘寅之和乡里人发生争执,牵连到刘定之,他被关进监狱,后来才被证明清白。任期满后,他升任侍讲。

景帝即位后,刘定之再次上书,提出了十件事:

自古以来,像晋朝的怀帝、愍帝,宋朝的徽宗、钦宗,都是因为边疆失守,藩镇叛乱,救援不及时,最终导致国破家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天下这么大,几十万大军,把上皇送到漠北,任由敌人摆布的。晋朝、宋朝遭受战乱,放弃故土,偏安一隅,尚且能够在衰败中奋起抵抗敌人,更别说今天的情况了,敌人竟然先乘胜直抵都城。以朝廷的兵力,既不能奋勇作战击败敌人,也不能议和迎接皇上回朝,任凭敌人来去自如。国家的实力虽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强大起来的,难道不应该思考如何自强,并努力去实行吗?我愚钝,斗胆略陈己见。

最近京城的战事,就知道死守不出,却不会用奇兵取胜。前面打了败仗也不增援,左边出击右边也不配合。我觉得应该学习宋朝吴玠、吴璘的三叠阵,互相依靠,轮流支援。要是铁骑冲锋,就必须用刀斧来对付。郭子仪打败安禄山八万骑兵,就是用一千人拿着长刀,像墙一样往前冲。韩世忠打败兀术的拐子马,是用五百人拿着长斧,上面砍人胸口,下面砍马腿。所以说刀斧好用,比火枪还好用。

紫荆关、居庸关,名字听着像是关隘,实际上却是坦途。现在应该增加兵力,修缮亭障,堵塞小路。陆地上要挖壕沟,叫做“地网”。水里要加深水井,叫做“水柜”。还可以多栽种榆树柳树,用来阻挡敌军突击,还可以多招募乡勇,来协助官军。这些都是古人用过的办法,效果很好。

以前派出的使臣,都是些驿卒和车夫,容易招惹事端,引发战争,就是这个原因。现在应该选择那些内心忠诚,办事能力强的人,像陆贾、富弼那样的人,让他们担任使臣,这样才能避免外交上的失败和国家蒙羞。

我在上皇朝的时候,就请求把漠北的降人迁移走,但是我的建议太浅显,没有被采纳。现在趁着国家有战事,他们纷纷逃回故土,经常来侵扰京畿地区。应该趁着现在大军集结的时候,把他们迁到南方去。让他们和中国的兵民混杂在一起,这样可以牵制他们,也方便控制他们。而且还可以节省他们的俸禄和运输费用,这样做有很多好处。

天下老百姓种粮食,女人织布,都是为了养兵。军队从粮仓领粮食,从仓库领布匹,都是为了保卫国家。以前士兵从官府领粮食和布匹,却把月钱揣进自己腰包。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练习刀枪,也不练习行军打仗,反而做起了生意,当起了工人,用经商和做工赚来的钱来补交月钱。老百姓的血汗,士兵的力气,都变成了金银,便宜了那些奸邪小人。一旦带他们去打仗,就像驱赶羊群去对抗狼群,怎么可能不失败!现在应该彻底改变这种弊端,实行精兵简政,对那些将领沿袭旧习的,要严惩不贷。这样做了,军队战斗力还不行,那是不可能的。

老百姓被地方官吏盘剥,就像士兵被将领剥削一样。所以一定要严格审查考核,谨慎地升降官员。贪污受贿的人,要连同推荐他的人一起处罚,这样贪污的人就会少了,推荐人才的人也会谨慎起来,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国家的基础才能稳固。

以前那些贩卖丝绸和卖狗肉的普通人,都能为皇帝成就大业。现在像于谦、杨善这样的人,也不是出身将门。所以,要让有能力的将领推荐他们了解的人才,不要受门第出身的限制。朝廷的公卿大臣们,也要推荐那些勇敢、有谋略的人才,作为将领的储备。这样才能广泛地搜罗人才,抵御外敌入侵就有了依靠。

以前汉朝想要恢复中原,依靠的是诸葛亮;南宋抗击金兵,依靠的是张浚。他们都是忠义之士,功勋卓著。可是街亭一战失利,诸葛亮就辞去了丞相的职务;符离之战没有取得胜利,张浚就解除了都督的职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赏罚分明才能让将士们奋勇作战啊!最近德胜门外的那场战斗,也没见摧毁强敌,只是胜负交替,互相杀伤而已。虽然不值得处罚,但也谈不上什么赏赐。可是石亨却从伯爵升为侯爵,于谦则从二品升为一品。天下人都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功劳,却只看到他们的赏赐,这不是会怠慢忠臣义士的心吗?应该让他们继续保持原来的官职,不要轻易升官,等到以后立下大功再加官进爵,也不算晚。那些不愿意被夺取利益的人,是姑息养奸的政策;那些升官后不愿意退让的人,是患得患失的心态。皇上不实行姑息养奸的政策,下面的人就不会有患得患失的心态,那么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之前御史提出建议,想让大臣们进宫参与政事讨论,奏疏却被搁置了。皇上应该掌握权力,亲自处理政务。早朝上没决定的政事,白天就在便殿处理,让大臣们陈述意见。言官考察他们的行为是否正直,并进行弹劾;史官如实记录在册,以此来警示和劝诫。这是前朝的惯例,是祖宗留下来的法度,希望陛下能够遵循执行。如果只是上书奏报,圣旨又私下传达,恐怕会偏听偏信,独断专行,导致奸邪作乱,想要实现治理国家的目标就很难了。

皇上啊,一个好领导,得像日月一样明察秋毫,辨别是非;得像天地一样仁慈,爱护百姓;还得像雷霆一样威严,掌控权力。司马光告诫皇上要仁、明、武,这其实就是《中庸》里说的“知、仁、勇”。可“知、仁、勇”不是光靠学习就能做到的啊!说到学习,最重要的经书是《尚书》和《春秋》,最可靠的历史是《资治通鉴纲目》。皇上您一定要用心研读。

通过这些书,您就能明白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他们为什么能兴盛,桀、纣、幽王、厉王他们为什么走向灭亡,从而知道该怎么做,该避免什么。您还能了解到吕强、张承业这样的忠臣,以及仇士良、陈弘志这样的奸臣;了解到萧何、曹参、房玄龄、杜如晦这样的良臣,以及李林甫、杨国忠这样的奸臣,从而知道该用谁,该弃谁。这样一来,对您修炼“知、仁、勇”的德行,岂不是大有帮助吗?

要是像以前那些儒臣讲课那样,只说好听的,避而不谈坏的,那就像害怕路上有陷阱,闭着眼睛走过去一样,能不摔跟头才怪呢!

现在虽然天下遭受了很大的创伤,但好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皇上您能认真学习圣贤的学问,把它运用到政治上,我相信国家就能强大起来,国耻就能洗刷,兄弟间的感情就能修复,祖宗的基业就能恢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奏章呈上去后,皇上龙颜大悦,还特意写了诏书回复。

三年后,他升迁为洗马。也先派使者来请求遣返使臣,皇上坚决不同意。定之引用史书上的例子请求皇上,皇上把这事拿到朝堂上讨论,最终还是没同意遣返。过了很久,他又升迁为右庶子。天顺年间改元后,他调任通政司左参议,同时兼任侍讲。不久又升任翰林学士。宪宗皇帝即位后,他又升任太常少卿,兼任侍读学士,并且参与经筵讲学。

成化二年十二月,我升职了,当上了文渊阁值班官员,还被提拔为工部右侍郎,兼任翰林学士。那时候江西和湖广闹灾荒,官府还在向老百姓收税。我上奏说,国家粮仓都装满了粮食,根本放不下更多了,可老百姓却吃不上饭,还要继续收他们的税,这哪里是圣上体恤百姓的意思啊!皇上听了我的话,立刻下令停止征税。四年后,我又升任礼部左侍郎。

那时候万贵妃独得圣宠,皇后很少能见到皇上,皇太子还没出生呢,郕王(朱见济)的女儿都到了年纪还没嫁出去。因为那年久旱,我借机把这些事都上奏了,还建议在经筵上多讲讲太祖皇帝写的书,批判那些歪门邪道,别让它们扰乱朝政,浪费钱财。皇上把我的奏章留下了,没批复。五年后,我死了,死后被追赠为礼部尚书,谥号文安。

我为人谦虚恭敬,正直坦率,凭借文学才华闻名一时。有一次,皇上突然下旨让我写元宵节的诗,内侍就站在旁边等着呢。我立刻铺开纸,一口气写了百首七言绝句。还有一次,我一天之内写了九道制书,笔不停歇。要是有人问我宋朝某个人的名字,我还能立刻说出他的辈分和家谱,像家谱一样清楚,大家都佩服我的博学多才。

书里这么说:英宗皇帝复辟的时候,正值战争和饥荒之后,民心还没恢复,权臣奸佞互相倾轧,朝政动荡不安,形势非常严峻。李贤一个人支撑着局面,好像还有余力似的,他提拔人才,整顿纪律。到了宪宗、孝宗两朝,名臣辈出,很多都是李贤当年发现和提拔的。真是了不起的宰相才能啊!彭时、商辂正直刚强,忠心耿耿,为国献策,都是清正廉洁的官员。他们为皇室操办典礼,也算是为皇上积攒德行了!商辂的功名和宋朝的王曾、宋庠不相上下,德行和名望也毫不逊色。吕原、岳正、刘定之虽然在宰相的职位上成就一般,但吕原的品德,岳正的气概,以及我的建议,都是值得称道的,所以按照时间顺序,把他们都写进这本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