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字子维,是蒲州人,嘉靖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接着被任命为编修。隆庆初年,他升任右中允,参与经筵讲学,不久又升迁为左谕德。张四维为人洒脱,很有才华和见识,对当时的时事也很了解。杨博和王崇古两位大人长期在边疆任职,对军事方面非常精通,而张四维和杨博是同乡,又是王崇古的表兄弟,所以他也对边疆事务很熟悉。高拱非常器重他。高拱当了吏部尚书后,破格提拔张四维为翰林学士。才两个月,他又被任命为吏部右侍郎。

当时俺答进贡的事情在朝中引起了争论,意见难以统一。张四维从中为高拱和俺答牵线搭桥,这件事才最终得以顺利解决。高拱更加赏识张四维,而张四维也更加努力地为高拱效力,这让朝中不少官员对他颇有微词。御史郜永春到山东盐河一带巡视,上奏说盐法败坏是因为权贵横行,大商人垄断盐业,并指责张四维和王崇古是权贵,张四维的父亲和王崇古的弟弟都是大商人。张四维为此上奏辩解,并请求辞职。高拱力保他,皇帝也下诏安慰他,让他留任。

一开始,赵贞吉被罢免官职后,高拱想推荐张四维入阁,但是殷士儋却凭借各种关系先一步入阁了,于是很多人开始联合起来攻击张四维。等到御史赵应龙弹劾殷士儋的时候,殷士儋还没被罢免,言官们又开始弹劾张四维。张四维那时已经升任左侍郎,无奈之下只好辞职。没过多久,殷士儋也被罢免了。太子东宫出阁后,召张四维担任侍班官。结果给事中曹大埜说张四维是行贿高拱才被召用的,张四维赶紧上疏辩解,请求罢免。皇帝没同意,催促他上朝。还没等他到京城,穆宗就驾崩了,高拱也罢官了,张居正当政,张四维也借口生病辞职回家了。

四维这家人啊,本来就是世代书香门第,逢年过节走动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李伟,就是武清伯,慈圣太后他爹,老家是山西的,跟四维家关系特别好,互相帮衬着。万历二年,四维又被召回朝廷,掌管詹事府。第二年三月,张居正提议增加内阁大臣,就推荐了四维,冯保也觉得不错,于是四维就升任礼部尚书,还兼任东阁大学士,参与处理国家大事了。

那个时候,朝政大权完全掌握在张居正手里。张居正这个人啊,从来不谦让,对其他的大臣根本不放在眼里。四维是靠张居正提拔起来的,所以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完全跟着张居正走,升官加爵全凭张居正一句话。张居正去世后,四维才开始真正掌握大权,官职也一路升迁,最后做到少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一开始,张居正和四维的关系不太好,四维觉得张居正的很多做法难以忍受,张居正也渐渐讨厌四维。后来张居正当权了,他知道朝中内外因为四维而怨声载道,就想改善一下民心。正好皇子出生了,他就下了一道圣旨,里面写着:“现在法纪清明,天下太平,可以算得上是盛世了。但是文武百官却没理解朝廷励精图治的本意,总是弄些烦琐的事务,导致赋税繁重,政令混乱,朝野上下怨声四起,都失去了生活的乐趣。值此大喜之日,应该清除烦苛的政令,广施恩泽,让天下百姓都拥戴皇恩,这是巩固人心、稳定国本的关键啊!”皇帝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

从那以后,朝政稍微有了些变化,言官们也敢说话了,开始批评四维的所作所为。这下四维的党羽都害怕了。王篆、曾省吾等人,就和申时行搞好关系,想让他帮忙。而冯保想借着皇太后和太后的徽号封自己为伯,很讨厌四维。王篆、曾省吾知道了这件事,就重金贿赂冯保,多次在冯保面前说四维的坏话;还让冯保喜欢的御史曹一夔弹劾吏部尚书王国光巴结四维,并把王国光的表弟王谦从吏部主事的位置上撸下去。申时行就拟旨罢免王国光,并且把王谦贬官。四维因为皇帝的挽留,又重新上任了。 命令刚下达,御史张问达又弹劾四维。四维很为难,就让冯保的心腹徐爵、张大受贿赂冯保,冯保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些。申时行就将张问达外放,以安抚四维。四维知道是申时行在从中帮忙,心里却一直记恨他。

后来,宦官张诚诬陷冯保,冯保的势力大大衰弱,四维就暗中指使他的门生李植等人揭发冯保的罪行。冯保、王篆、曾省吾都被罢官,朝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于是四维开始提拔那些被张居正打压过的正直官员。虽然没有全部启用,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朝野上下对他的期望很高。云南贡金延误,皇帝想惩罚当地的官员,又下令取回云南旧储矿银二十万两,都是因为四维的劝谏才作罢。后来,四维的父亲去世,他就回家丁忧了。守孝期将满时,他就去世了。追赠太师,谥号文毅。他的儿子张泰徵、张甲徵都在四维当权时考中了进士。张泰徵官至湖广参政,张甲徵官至工部郎中。

马自强,字乾,是同州人,嘉靖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然后被授予检讨的官职。隆庆年间,他升迁为洗马,还参与了经筵讲学。之后又升任国子祭酒,负责整顿学校的学风,但他请求免除这项职务没有被批准。接着他又升任少詹事兼侍读学士,掌管翰林院。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出阁读书,马自强担任他的老师。他讲课深入浅出,非常清晰明了,因此得到了皇上的赏识。皇上即位后,马自强已经升任詹事,负责教导庶吉士,不久就被提升为礼部右侍郎,并且担任日讲官。没过多久,他又升任礼部左侍郎,掌管詹事府,继续担任日讲官。后来他的继母去世,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皇上诏令他以原来的官职协理詹事府。到任后,他又升任吏部左侍郎,继续参与经筵讲学。仅仅两个月后,他又升任礼部尚书。皇帝还特地派人去询问张居正尚书能不能兼任讲官,张居正说事务繁忙,无法兼任。于是皇帝就任命马自强为尚书,免去了他的日讲官职务,只让他担任经筵讲官。

礼部主管的事情很多,特别是宗室藩属的事务,以前制定的条例互相矛盾,一些狡猾的官员从中渔利。马自强认真挑选出合适的条例让属下遵守,那些不合适的全部废除。每当藩府的奏章送来,他都能及时处理,然后张贴在部门里,明确地指示执行办法,这样官员们就没有机会从中牟利了。龙虎山正一真人的称号,隆庆年间已经被降级为提点,并被收回印信。到了这个时候,张国祥请求恢复原来的称号。马自强把他的奏章压了下来。张国祥于是重金贿赂冯保,再次请求恢复称号,马自强坚决反对,最终还是因为皇帝的旨意才同意恢复。一开始,俺答汗向朝廷进贡和贸易,赏赐是有固定额度的,后来一些大臣徇私枉法,额度逐渐增加。马自强请求恢复原来的约定,对那些过分索求的不再给予赏赐,每年因此节省了大量的开支。《世宗实录》完成后,马自强被加封为太子少保。

三月,过了六年,张居正要回老家安葬他爹。他琢磨着内阁那些大臣,高拱和他关系很僵,殷士儋人脉又广,说不定会趁机搞事情。只有徐阶,年纪大了,好说话,可以推荐他来接替自己。于是他就派人去告诉徐阶。但转念一想,徐阶是前辈,自己回去后,总不能让他屈居自己之下吧,干脆就再添个阁臣好了。皇上立马就让张居正自己选人。张居正就根据大家的口碑,推荐了张自强和自己关系很好的申时行。皇上就下旨封张自强为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让他和申时行一起参与处理政务。张自强一开始因为在救济吴中行、赵用贤的事情上得罪过张居正,觉得自己根本没戏,结果圣旨一下,大家反而更觉得张居正厉害了。当时吕调阳和张四维已经在内阁了。吕调阳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不上班,一些小事就由张四维代拟旨意,要紧的事情就赶紧派人去江陵找张居正,听他拿主意。张自强虽然很正直,但也啥也干不成,就只是在那里坐着。后来,张居正回朝了,吕调阳就辞职了,张自强也病死了。皇上追封他为少保,谥号文庄,还派人护送他的灵柩回乡。

张居正的儿子,张子怡,考中了举人,最后当上了参议;另一个儿子张慥,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尚宝卿。

关中地区的人进内阁的,是从张自强开始的。后来薛国观也进去了。整个明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国,字维桢,是歙县人。乡试考了第一名,嘉靖四十四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被授予检讨的官职。神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出阁读书,许国还兼任校书。神宗皇帝登基后,许国升任右赞善,当上了日讲官。他后来历任礼部左侍郎、右侍郎,又调到吏部,掌管詹事府。嘉靖十一年四月,他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参与处理政务。

许国和首辅申时行关系很好。但是因为丁此吕事件,他和言官们发生了冲突,言语中还影射了吴中行和赵用贤,所以朝中议论纷纷。后来御史陈性学又翻出以前的事弹劾许国,申时行为了保全许国,请求皇上轻罚陈性学。许国又上书两次请求辞职,并且强烈攻击言官。皇上派鸿胪寺官员宣读圣旨,才让许国重新上任。南京给事中伍可受再次弹劾许国,皇上就贬了伍可受的官职。许国又上书三次请求退休,言语非常激动,皇上都不答应。陈性学后来被外放到广东当佥事。

在此之前,皇上在寿宫卜算,加封许国为太子太保,又改任文渊阁大学士,因为云南的功劳又升任太子太傅。许国因为父母还没下葬,请求回家料理后事,皇上没同意,就让他儿子代替他回去。御史马象乾因为弹劾中官张鲸而获罪,许国极力请求皇上开恩,皇上最终赦免了马象乾。嘉靖十七年,进士薛敷教弹劾吴时来,南京御史王麟趾、黄仁荣上疏论述台谏官的规章制度,言语都影射了许国。许国很生气,连续上书强烈反驳,还牵扯到了主事饶伸。饶伸当时正在攻击大学士王锡爵,所以朝中舆论对许国更加不利。

许国性格刚强,遇事就容易发脾气,经常和言官们发生冲突,没有大臣的风度,所以士人们都不怎么拥护他。第二年秋天,叛军犯境,攻打临洮、巩昌,边境震动,皇上召见辅臣在暖阁商议。申时行认为只要款待贡品充足就能安抚叛军,许国却认为叛军违反盟约,犯上作乱,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应该狠狠打击他们,不能再姑息养奸了。皇上赞同许国的意见,但是申时行执政,没能采纳许国的建议。没过多久,给事中任让批评许国庸俗无能。许国上书辩解,皇上就削减了任让的俸禄。许国和申时行起初没有嫌隙,但申时行恰好是许国的学生万国钦的老师,而任让又是申时行的学生,所以任让这是在为老师报复。

福建的官员报告说日本联合琉球入侵,许国借此机会说:“现在四面八方都有外敌入侵,而朝中大臣却互相攻击,导致大臣们纷纷请求辞职,还有谁愿意为国家效力呢?请皇上告诫各位大臣,各司其职,不要任性妄为。”皇上于是下诏严禁这种行为。许国始终对言官怀有怨恨,就是这样。

大臣们都争着要立太子,皇上终于下旨,决定在二十年春天举行册立大典。可是在十九年秋天,工部郎中张有德因为礼仪制度的事儿跟皇上顶撞,皇上勃然大怒,直接扣了他一个月的俸禄。当时,时任首辅的张居正正巧在告假,国家大事和皇上的心思都处于比较敏感的时期,张居正想趁机把立太子这事儿给办了,就拿着皇上的旧旨意死缠烂打地请求皇上立太子。皇上这下更不高兴了,责备大臣们不该跟一个小官儿一般见识。张居正心里也慌,觉得这事儿办砸了,干脆就请求退休。他连续五次上奏章请求辞职,皇上才无奈地批准,还派人快马加鞭送他回家。张居正走后一天,张居正的同僚时行也辞职了,立太子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大家都在说,时行是因为被弹劾才走的,张居正是因为跟皇上争执才走的,两个人谁更厉害还真不好说。张居正回乡九年,一直谦虚谨慎,所以尽管多次遭到攻击,也没人能给他扣上什么污帽子。最后,他死后被追赠为太保,谥号文穆。

赵志皋,字汝迈,是兰溪人。隆庆二年考中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万历初年,他升任侍读。张居正当时正得势,想要廷杖吴中行和赵用贤。赵志皋和张位、习孔教等人一起上疏救他们,但奏章没被采纳,于是他们又请求把吴中行等人的奏章交给史馆存档。张居正一听就火了。赶巧这时候天上出现了异常星象,朝廷就开始对京官进行考核,结果赵志皋被外放到广东当副使。他在广东待了三年,又一次因为京察被贬官。张居正死后,很多人推荐赵志皋,他这才被起用,担任解州同知。没多久,他又调到南京当太仆丞,后来又升任国子监司业、祭酒,再后来升任吏部右侍郎,并在南京任职。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京城,担任吏部左侍郎。十九年秋天,申时行辞职,推荐赵志皋和张位接替他的位置。于是赵志皋升任礼部尚书,兼任东阁大学士,参与朝廷机务。第二年春天,王家屏被罢免,王锡爵还没到任,赵志皋暂时担任首辅。正巧宁夏发生了叛乱,很多军事上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决断。有个叫岳元声的主事上奏弹劾王锡爵,说王锡爵在处理宁夏叛乱时应对失当,导致局势危急。这个奏章被主事诸寿贤和给事中许弘纲驳斥。赵志皋又出来解释,但皇上对此都不理不睬。到了第二十一年,王锡爵回朝,第二年五月又辞职回家了,赵志皋这才真正当上了首辅。

辽东那边出了事,皇上就撤了巡抚韩取善的职务,把副使冯时泰抓进了诏狱,而总兵官杨绍勋只是被御史问了一下。给事中吴文梓他们觉得这事处理得不公平,就上奏说这事不对。 魏忠贤也说:“边疆被敌人打,那是武将的责任。现在对杨绍勋宽容,却重罚文官,武将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文官也会越来越没精打采。”皇上没听,冯时泰最后被发配到边疆戍守。

皇太后生日那天,皇上接见完大臣后,在暖阁召见了一些辅臣,魏忠贤就请求皇上赦免御史彭应参。 一些言官请求减少织造的开支,魏忠贤他们就一起上奏,请求皇上减少织造开支。接着,魏忠贤又极力陈述奏章被压着不处理的弊端,建议把这些奏章都交给各部门讨论执行。皇上讨厌宦官张诚和霍文炳一伙,因为言官们没揭发他们,就贬斥了三十多个言官。魏忠贤他们又连续上奏劝谏,皇上还是不听。后来魏忠贤升了少傅,又加封太子太傅,还改建了建极殿。

那段时间,宫里两次失火,还出现了彗星,日食也达到了九分之九,三座大殿又失火了,几年间各种异常现象接连不断。魏忠贤就请求皇上发布罪己诏,还连续上奏陈述时政的不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国本、取消矿税等等,一共十一条。皇上只是优诏回复了一下而已,并没有采纳。皇长子十六岁的时候,魏忠贤曾经请求皇上为他举行冠礼婚礼,皇上还让礼部官员准备仪式,但最后也没举行。二十六年三月,魏忠贤他们又再次提出这件事,皇上还是不同意。

张居正当权的时候,权势很大,连皇帝都得听他的。他死后,申时行接替了他,权力依然很大。王锡爵这个人性格刚烈,脾气很大,大家都很怕他。后来,王锡爵当了首辅,都七十多岁了,年纪很大了,性格又软弱,所以朝中大臣都看不起他,对他各种批评指责。

王锡爵刚当上首辅的时候,就碰上了西华门失火的事儿,御史赵文炳就弹劾了他。没过多久,南京的御史柳佐、给事中章守诚,还有吏部郎中顾宪成等人,借着这件事儿,想把王锡爵赶走,以此来讨好皇帝。接着,给事中张涛、杨洵,御史冀体、况上进,南京评事龙起雷,都一个接一个地攻击他。巡按御史吴崇礼还弹劾了他的儿子,王凤威,王凤威因此被停了俸禄。没过多久,工部郎中岳元声强烈要求罢免王锡爵,给事中刘道亨也极力攻击他。王锡爵很生气地说:“同样都是内阁大臣,以前我当权的时候,大家都巴结我,现在我失势了,大家就一起攻击我,想借此出名。” 于是他更加坚决地请求退休,皇帝安慰了他。

一开始,日本进贡的事儿提出来了,石星大力支持。王锡爵也希望这事儿能顺利解决,两人互相配合。结果日本进贡的事儿搞砸了,很多人纷纷弹劾石星,顺便也把王锡爵给牵扯进去了。每次有人弹劾他,王锡爵就上疏解释并请求退休,皇帝总是劝他留下。开始皇帝还会惩罚那些弹劾他的人,后来弹劾的人越来越多,皇帝就懒得管了,但还是坚持留着王锡爵。等到日本进贡的事儿彻底搞砸了,石星因为欺骗皇帝被抓起来,判了死刑,王锡爵因为杨镐的事儿也被免了官,但是王锡爵始终没被追究责任。不过这时候王锡爵已经病得很重,不能处理政事了,他多次上疏请求退休,御史于永清、给事中桂有根又弹劾了他。王锡爵躺在床上,仍然坚持参与罢矿、建立储备等重大政事,他带病写奏章力争,皇帝每年都赏赐他,跟以前一样。王锡爵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告假四年,上了八十多道奏章。二十九年秋天,王锡爵死在了他的住所。朝廷追赠他太傅的官职,谥号文懿。

张位,字明成,是新建人。隆庆二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被任命为编修,参与了《世宗实录》的修撰工作。

明万历元年的时候,以前朝代都有记录皇帝日常起居的起居注,但是咱们大明朝却偏偏没有。有个官员上书说:“我作为修史的官员,发现前朝的政事,如果不是通过诏书和奏章正式记录下来的,就都湮没无闻,查无实据了。那些伟大的功绩和丰功伟业,都默默无闻,没有被记录下来,只能靠野史流传,真真假假,混淆视听。现在史官们空有职位,却没法发挥作用。应该每天安排几个人值班,把皇帝的旨意、日常起居,以及朝廷上的政务都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内阁审核,为以后编写实录做准备。”张居正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就奏报皇帝批准实施了。

后来,这位官员因为为吴中行、赵用贤说话,得罪了张居正。当时他已经升任侍讲,却被降职到南京做司业。还没等去南京赴任,又因为京察(京官考核)被贬到徐州做同知。张居正死后的第二年,因为给事中冯景隆和御史孙维城举荐,他被提拔为南京尚宝丞。没多久就被召回京城,担任左中允,兼管司业的事务,后来又升任祭酒。他上书提出了六条建议,很多都被采纳了,然后升任礼部右侍郎,负责教导庶吉士。后来他以生病为由告退回家。皇帝下诏让他恢复原来的官职,协助詹事府工作,但他推辞不去。过了很久,因为申时行的推荐,他被任命为吏部左侍郎,同时兼任东阁大学士,和赵志皋一起被任命。

王锡爵回到朝廷,皇上正要下旨册封三位藩王,以嫡长子继承为由。而赵志皋和这位官员却急忙建议皇上要注重夫妻和睦,早日诞下皇子,议论的人暗地里都觉得他们这话很可笑。赵南星因为考核的事情被罢官,朝中很多官员批评王锡爵,也牵连到了这位官员。王锡爵离开后,赵志皋就成了首辅。这位官员和赵志皋关系很好。赵志皋年老体衰,而这位官员精明强干,敢于承担责任,很多政务都由他裁决。当时,官员的升降权力都回到了吏部,政府不能干预。这位官员对此非常不满,处处掣肘赵志皋。因此,孙鑨、陈有年、孙丕扬、蔡国珍等人都因为受不了他的掣肘而辞官而去。

二十四年,宫里出了事儿,要收矿税,我的官位也保不住了。后来有人提议要收煤炭税,还打算在临清开设皇店,我和沈一贯坚决反对,结果没被采纳。

第二年春天,我和沈一贯一起给皇上出了个主意,关于怎么处理朝鲜的事儿。我们建议在开城和平壤修建军事重镇,驻军屯田,发展贸易,减轻中国的运输负担。 还建议选拔合适的人才担任朝鲜的最高军事长官,分别管理朝鲜的八个道,为长远打算。 这事儿交给了朝鲜那边商量。朝鲜国王和大臣们担心中国要吞并他们的土地,上书说这办法不好,这事儿就搁置了。没过多久,日本那边出了问题,我力荐杨镐参政,让他负责朝鲜的军事事务。杨镐他爹去世了,我又请求皇上让他带着孝服上任,还推荐邢玠担任总督。皇上都同意了。 我升任了礼部尚书,又调任文渊阁大学士,因为在甘肃平叛有功,被加封太子太保,后来因为在延绥镇的功劳,又升任少保、吏部尚书,最后调任武英殿大学士。

三殿失火了,志皋正好告假不在,我和其他大臣请求觐见皇上慰问,但没被允许。于是我们建议皇上引咎自责,颁布赦令,勤于上朝讲政,认真处理奏章,亲自祭祀郊庙,尽快确定皇储,体恤被废黜的官员,包容直言敢谏的人,减少小过错的追究,补齐空缺的官职,减少织造局的开支,停止矿使的设置,撤销税监,释放被关押的囚犯。皇上发了圣旨嘉奖我们,但很多建议都没能实行。我又说:“我们建议停止矿税,并不是要立刻停止,而是想把责任交给地方官员,做到既不损害国家利益,也不增加百姓负担。” 结果,给事中张正学弹劾我阿谀奉承,趋炎附势,应该罢免我。皇上也没理会。

这位官员刚开始在翰林院做官,名声特别响,朝中大臣都盼着他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是一旦进了政府,就开始耍威风,显摆权力,之前的良好声望也慢慢下降了。给事中刘道亨弹劾他贪污受贿,列举了数十条罪状。这位官员很生气,极力为自己辩解,结果反倒让刘道亨丢了三个官职。吕坤、张养蒙和孙丕扬关系很好,而沈思孝、徐作、刘应秋、刘楚先、戴士衡、杨廷兰则和这位官员关系不错,他们各自拉帮结派,互相支持。孙丕扬曾经弹劾过这位官员,说刘道亨是他的同伙。刘道亨觉得很丢脸,又弹劾这位官员来为自己辩白。后来,赞画主事丁应泰弹劾杨镐用兵失利,说这位官员和杨镐私下有书信往来,互相勾结欺骗皇上,杨镐的升迁也是因为贿赂了这位官员。皇上大怒,下令廷议。这位官员吓得赶紧辩解,皇上虽然安慰了他,还是让他留任。给事中赵完璧、徐观澜又上书弹劾他。这位官员这下急了,赶紧上奏说:“大家一起攻击我,我孤身一人,忠心可悯。我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只希望皇上明察秋毫。”皇上大怒说:“杨镐是因为你多次秘密推荐才被任命,现在却因为你们互相包庇,欺骗国家,损害国家威望,你还说自己没愧疚?”于是就罢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回家闲住。没过多久,有人搜到一本叫《忧危竑议》的妖书,御史赵之翰说这是这位官员策划的。皇上也怀疑这位官员心怀怨恨,另有图谋,就下令革除他的官职,让他做平民,即使以后大赦天下也不赦免他。他的亲朋好友,右都御史徐作、侍郎刘楚先、祭酒刘应秋、给事中杨廷兰、主事万建昆都被贬官。

这位官员很有才华,但是太自信,自以为是,脾气又大,喜欢炫耀。他失败的原因,朝中大臣没有人敢为他求情。他死后,也没有人为他平反。到了天启年间,才恢复了他的官职,追赠太保,谥号文庄。

朱赓,字少钦,是浙江山阴人。他爹朱公节当过泰州知州,哥哥朱应在刑部做主事。隆庆二年,朱赓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庶吉士,接着又当了编修。万历六年,他当上了侍读,兼任日讲官。那时候宫里正大兴土木,修建园囿,朱赓在讲解宋史的时候,痛陈“花石纲”的危害,把皇帝都吓了一跳。后来他升任礼部左侍郎、右侍郎。

皇帝要在峪山修建寿宫,派朱赓去视察。宫里的人暗示皇帝想仿照永陵的规格来修建,朱赓就说:“昭陵就在附近,如果超过昭陵的规格,那就不好看了。”他写了奏疏上报,皇帝很久都没批复。后来,寿宫的修建果然按照朱赓说的办了。朱赓官至礼部尚书,后来因为继母去世而离职。

万历二十九年秋天,赵志皋死了,沈一贯一人独揽大权,请求增加内阁大学士。皇帝一直担心大臣结党营私,想启用一些在野的或者长期被冷落的官员。于是下诏让朱赓以原官兼任东阁大学士,参与政务,还派人去请他。朱赓推辞了两次,皇帝都不答应。第二年四月,朱赓进京,还主动捐出一年的俸禄用于宫殿的修建。那年秋天,他极力陈述矿税的危害,但皇帝没有采纳。后来,他和沈一贯、沈鲤一起上奏了关于守成、遣使、权宜的三条建议,其中关于矿税的内容,主要是朱赓写的。

朱赓在家门口捡到一本妖书,书里诬陷他图谋不轨,要动摇国本,他吓坏了。赶紧写奏疏上报,请求辞官。皇帝对他安慰有加。沈一贯纵容小人,穷追猛打,朱赓虽然告假在家,还两次写信给沈一贯,请求他尽快查清案情,不要株连无辜,事情才得以解决。

万历三十三年,朝廷要考核京官。皇帝想留下钱梦皋等人,南京的考核结果上报后,皇帝也打算留下一些人。朱赓极力反对,他说:“北方考核留下的人,是皇帝的意思,大家还责怪我们这些官员。如果现在考核的结果是由我们拟定的,那就会坏了二百多年的规矩,我死也不敢奉诏。”言官弹劾温纯和沈鲤,内侍传达了皇帝要罢免温纯的意思。朱赓说,罢免大臣一定要听取大家的意见,怎么能根据弹劾奏疏就轻易答应呢?皇帝最后还是下令按照南京的考核结果办理,温纯最终被罢免。那年冬天,工部请求修建三座宫殿。当时正值疏浚河道、修缮城墙,朱赓极力请求推迟修建宫殿,等到以后再办。皇帝都听取了他的建议,最终没有修建宫殿。

公元1607年,也就是万历三十四年,张居正去世已经一年多了,内阁首辅沈一贯也已经离职。沈鲤接替了沈一贯的位置,但沈鲤独力难支,国家大事百废待兴。沈鲤已经七十二岁高龄了,朝政一天天松懈,朝廷内外矛盾重重。沈鲤上疏奏报,十次里也未必能有一次得到采纳。御史宋焘首先批评沈鲤,给事中汪若霖随后也跟着批评。沈鲤因为宋焘和汪若霖的奏疏,极力请求皇帝改革朝政,尤其在增加内阁大臣、补充高级官员、畅通言路这三件事上说得非常恳切。皇帝虽然给他发了慰问的诏书,但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沈鲤于是穿素服到文华门去恳切请求,最终也没能得到皇帝的允准。

沈鲤年纪大了,多次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内阁人手严重不足。皇帝下旨要简选内阁大臣,但朝臣们担心皇帝会像以前任用赵志皋、张位那样,暗中指派人选。沈鲤带病坚持要求公开推选,最终叶向高、李廷机、沈慎行三人被任命,而王锡爵则被从家中召来,担任首辅。给事中王元翰、胡忻认为李廷机的任命是沈鲤一手主导的,于是上疏弹劾李廷机,顺便也攻击了沈鲤。沈鲤为此上疏自辩,皇帝严厉斥责了那些弹劾的人。不久,姜士昌和宋焘都被贬官,朝臣们认为这是沈鲤的意思,更加不满。礼部主事郑振先干脆直接弹劾沈鲤十二大罪,还说沈鲤、沈一贯、王锡爵是过去、现在、未来的“三身”,暗指他们把持朝政。皇帝大怒,将郑振先贬官三级。后来因为其他言官替郑振先求情,又将他贬了两级。

之前,吏部考选科道官员,拟定了七十八人名单,却迟迟没有得到皇帝的批准,等了一年多还没结果。沈鲤多次上疏催促。到了万历三十六年秋天,名单才最终下发。这些被选中的官员都渴望在言路施展抱负,展现自己的才华,但给事中汪若霖因为之前得罪过沈鲤,这次被黜落,恰好赶在沈鲤病愈回朝值班的时候。大家认为这是沈鲤在打击异己,于是纷纷上疏攻击沈鲤,前后共有五十多人参与了弹劾。给事中喻安性是沈鲤的老乡,他上疏说:“如今的权力都不在内阁,都转移到司礼监了!”言官们于是纷纷上疏弹劾喻安性,又牵连到了沈鲤。这时沈鲤已经卧病在床,多次上疏请求退休,前后递交了二十多道奏疏。言官们担心沈鲤会复出,所以一直不停地攻击他,最终沈鲤在十一月病逝于官邸。他留下的遗疏陈述了当时的朝政,言语悲痛至极。沈鲤此前曾被加封为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升任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死后,追赠太保,谥号文懿。御史顾端吾再次上疏弹劾沈鲤,给事中胡忻请求取消沈鲤的赠谥,但皇帝没有同意。

赓醇这个人,做事挺谨慎的,没犯什么大错。不过,因为他跟沈一贯是老乡,又跟给事中陈治则、姚文蔚关系好,所以被人说了不少坏话。

子敬循,当过礼部郎中,后来调到稽勋司。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礼部郎中能调到吏部去的,子敬循是第一个。最后做到右通政。

总结一下:这四个人(指赓醇、子敬循、陈治则、姚文蔚)都在朝廷要职上,他们的作为引起了不少争议。当时言官势力很大,到处批评攻击别人,是非黑白颠倒,好坏混淆不清,大臣们互相争斗,根本不管国家大事。对他们的批评指责日积月累,其实也未必就是正确的结论。但是,要说他们光明磊落,有大臣的风范,那他们自己心里恐怕也过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