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韦元旦 刘允济 沈佺期 宋之问 阎朝隐) 尹元凯(富嘉谟) 刘宪 李邕 吕向 王翰 孙逖(成 简) 李白(张旭) 王维 郑虔 萧颖士(存 陆据 柳并 皇甫冉) 苏源明(梁肃)

李適,字子至,京兆万年人。举进士,再调猗氏尉。武后修《三教珠英》书,以李峤、张昌宗为使,取文学士缀集,于是適与王无竞、尹元凯、富嘉谟、宋之问、沈佺期、阎朝隐、刘允济在选。书成,迁户部员外郎,俄兼脩书学士。景龙初,又擢脩文馆学士。睿宗时,待诏宣光阁,再选工部侍郎。卒,年四十九,赠贝州刺史。

尝梦与人论大衍数,寤而曰:“吾寿尽此乎!”敕其子曰:“霸陵原西视京师,吾乐之,可营墓,树十松焉。”及未病时,衣冠往,寝石榻上,置所撰《九经要句》及素琴于前,士贵其达。

子季卿,亦能文,举明经、博学宏辞,调鄠尉。肃宗时,为中书舍人,以累贬通州别驾。代宗立,还为京兆少尹,复授舍人,进吏部侍郎、河南江淮宣慰使。振拔幽滞,号振职。大历中,终右散骑常侍,遗命以布车一乘葬,赠礼部尚书。季卿在朝,荐进才髦,与人交,有终始,恢博君子也。

初,中宗景龙二年,始于脩文馆置大学士四员、学士八员,直学士十二员,象四时、八节、十二月。于是李峤、宗楚客、赵彦昭、韦嗣立为大学士,適、刘宪、崔湜、郑愔、卢藏用、李乂、岑羲、刘子玄为学士,薛稷、马怀素、宋之问、武平一、杜审言、沈佺期、阎朝隐为直学士,又召徐坚、韦元旦、徐彦伯、刘允济等满员。其后被选者不一。凡天子飨会游豫,唯宰相及学士得从。春幸梨园,并渭水祓除,则赐细柳圈辟疠;夏宴蒲萄园,赐朱樱;秋登慈恩浮图,献菊花酒称寿;冬幸新丰,历白鹿观,上骊山,赐浴汤池,给香粉兰泽,从行给翔麟马,品官黄衣各一。帝有所感即赋诗,学士皆属和。当时人所歆慕,然皆狎猥佻佞,忘君臣礼法,惟以文华取幸。若韦元旦、刘允济、沈佺期、宋之问、阎朝隐等无它称,附篇左云。

韦元旦,京兆万年人。祖澄,越王府记室,撰《女诫》传于时。元旦擢进士第,补东阿尉,迁左台监察御史。与张易之有姻属,易之败,贬感义尉。俄召为主客员外郎,迁中书舍人。舅陆颂妻,韦后弟也,故元旦凭以复进云。

刘允济,字允济,河南巩人,其先出沛国,齐彭城郡丞瓛六世孙。少孤,事母尤孝。工文辞,与王勃齐名。举进士,补下邽尉,累迁著作佐郎。采鲁哀公后十二世接战国为《鲁后春秋》献之,迁左史,兼直弘文馆。

武后明堂成,奏赋述功德,手诏褒咨,除著作郎。为来俊臣飞构当死,以母老丐余年,系狱,会赦免,贬大庾尉。复为著作佐郎,修国史。常曰:“史官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惧,此权顾轻哉?而班生受金,陈寿求米,仆乃视如浮云耳。”迁凤阁舍人,坐二张昵狎,除青州长史,有清白称,巡察使路敬潜言状。以内忧去官。服除,召为修文馆学士,既久斥,喜甚,与家人乐饮,数日卒。

沈佺期,字云卿,相州内黄人。及进士第,由协律郎累除给事中,考功受赇,劾未究,会张易之败,遂长流驩州。稍迁台州录事参军事。入计,得召见,拜起居郎兼修文馆直学士。既侍宴,帝诏学士等舞《回波》,佺期为弄辞悦帝,还赐牙、绯。寻历中书舍人、太子少詹事。开元初卒。弟全交、全宇,皆有才章而不逮佺期。

宋之问,字延清,一名少连,汾州人。父令文,高宗时为东台详正学士。之问伟仪貌,雄于辩。甫冠,武后召与杨炯分直习艺馆。累转尚方监丞、左奉宸内供奉。武后游洛南龙门,诏从臣赋诗,左史东方蚪诗先成,后赐锦袍,之问俄顷献,后览之嗟赏,更夺袍以赐。

于时张易之等烝昵宠甚,之问与阎朝隐、沈佺期、刘允济倾心媚附,易之所赋诸篇,尽之问、朝隐所为,至为易之奉溺器。及败,贬泷州,朝隐崖州,并参军事。之问逃归洛阳,匿张仲之家。会武三思复用事,仲之与王同皎谋杀三思安王室,之问得其实,令兄子昙与冉祖雍上急变,因丐赎罪,由是擢鸿胪主簿,天下丑其行。

景龙中,迁考功员外郎,谄事太平公主,故见用。及安乐公主权盛,复往谐结,故太平深疾之。中宗将用为中书舍人,太平发其知贡举时赇饷狼藉,下迁汴州长史,未行,改越州长史。颇自力为政。穷历剡溪山,置酒赋诗,流布京师,人人传讽。

睿宗立,以狯险盈恶诏流钦州。祖雍历中书舍人、刑部侍郎。倡饮省中,为御史劾奏,贬蕲州刺史。至是,亦流岭南,并赐死桂州。之问得诏震汗,东西步,不引决。祖雍请使者曰:“之问有妻子,幸听诀。”使者许之,而之问荒悸不能处家事。祖雍怒曰:“与公俱负国家当死,奈何迟回邪?”乃饮食洗沐就死。祖雍,江夏王道宗甥,及进士第,有名于时。

魏建安后迄江左,诗律屡变,至沈约、庾信,以音韵相婉附,属对精密。及之问、沈佺期,又加靡丽,回忌声病,约句准篇,如锦绣成文,学者宗之,号为“沈宋”。语曰“苏李居前,沈宋比肩”,谓苏武、李陵也。

初,之问父令文,富文辞,且工书,有力绝人,世称“三绝”。都下有牛善触,人莫敢婴,令文直往拔取角,折其颈杀之。既之问以文章起,其弟之悌以蹻勇闻,之愻精草隶,世谓皆得父一绝。

之悌,长八尺。开元中,历剑南节度使、太原尹。尝坐事流朱鸢,会蛮陷驩州,授总管击之。募壮士八人,被重甲,大呼薄贼曰:“獠动即死!”贼七百人皆伏不能兴,遂平贼。

之愻为连州参军,刺史闻其善歌,使教婢,日执笏立帘外,唱吟自如。

阎朝隐,字友倩,赵州栾城人,少与兄镜几、弟仙舟皆著名。连中进士、孝悌廉让科,补阳武尉。中宗为太子,朝隐以舍人幸。性滑稽,属辞奇诡,为武后所赏。累迁给事中、仗内供奉。后有疾,令往祷少室山,乃沐浴,伏身俎盘为牺,请代后疾。还奏,会后亦愈,大见褒赐。其资佞谄如此。景龙初,自崖州遇赦还,累迁著作郎。先天中,为秘书少监,坐事贬通州别驾,卒。

尹元凯,瀛州乐寿人。由慈州司仓参军坐事免,栖迟不出者三十年。与张说、卢藏用厚,诏起为右补阙。

时又有富嘉谟、吴少微,皆知名。

嘉谟,武功人,举进士。长安中,累转晋阳尉;少微,新安人,亦尉晋阳,尤相友善;有魏谷倚者,为太原主簿,并负文辞,时称“北京三杰”。天下文章尚徐、庾,浮俚不竞,独嘉谟、少微本经术,雅厚雄迈,人争慕之,号“吴富体”。豫修《三教珠英》。韦嗣立荐嘉谟、少微并为左台监察御史。已而嘉谟死,少微方病,闻之为恸,亦卒。

刘宪,字元度,宋州宁陵人。父思立,在高宗时为名御史。于时河南、北大旱,诏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赈赡,思立建言:“蚕务未毕而遣使抚巡,所至不能无劳饯。又赈给须立簿最,稽出入,往返停滞,妨废且广。若无驿处,马须豫集,以一马劳数家,今农事待雨兴作,辍日役,破岁计,本欲安存,更烦扰之。望且责州县给贷,须秋遣使便。”诏听,罢谧等行。迁考功员外郎。始议加明经帖、进士杂文。卒官下。

宪擢进士,调河南尉,累进左台监察御史。天授中,奉诏按来俊臣罪,宪疾其酷,欲痛绳之,反为所构,贬潾水令。俊臣死,召为给事中,转中书舍人。坐善张易之,出为渝州刺史。除太仆少卿,脩国史,兼脩文馆学士,迁太子詹事。时玄宗在东宫,雅意坟史,宪启曰:“殿下位副君,有绝人之才,非以寻擿章句,要通大意而已。侍读褚无量经明行脩,耆年宿望,宜数召问以察其言。”太子顺纳。会卒,赠兖州都督。

武后时,敕吏部糊名考判,求高才,惟宪与王適、司马锽、梁载言入第二等。適,幽州人,终雍州司功参军。锽,河南人,神龙初,以中书侍郎卒。事继母孝,奉禄不入私舍。与弟铨、伯父希象皆历殿中侍御史。希象,刚直不谄,终主爵员外郎。载言,聊城人,历凤阁舍人,专知制诰,终怀州刺史。

李邕,字泰和,扬州江都人。父善,有雅行,淹贯古今,不能属辞,故人号“书簏”。显庆中,累擢崇贤馆直学士兼沛王侍读。为《文选注》,敷析渊洽,表上之,赐赉颇渥。除潞王府记室参军,为泾城令,坐与贺兰敏之善,流姚州,遇赦还。居汴、郑间讲授,诸生四远至,传其业,号“《文选》学”。

邕少知名,始善注《文选》,释事而忘意。书成以问邕,邕不敢对,善诘之,邕意欲有所更,善曰:“试为我补益之。”邕附事见义,善以其不可夺,故两书并行。既冠,见特进李峤,自言“读书未遍,愿一见秘书”。峤曰:“秘阁万卷,岂时日能习邪?”邕固请,乃假直秘书。未几辞去,峤惊,试问奥篇隐帙,了辩如响。峤叹曰:“子且名家!”

峤为内史,与监察御史张廷珪荐邕文高气方直,才任谏诤,乃召拜左拾遗。御史中丞宋璟劾张昌宗等反状,武后不应,邕立阶下大言曰:“璟所陈社稷大计,陛下当听。”后色解,即可璟奏。邕出,或让曰:“子位卑,一忤旨,祸不测。”邕曰:“不如是,名亦不传。”

中宗立,郑普思以方技幸,擢秘书监。邕谏曰:“陛下躬政日浅,有九重之严,未闻道路横议。今籍籍皆言普思冯诡惑,说妖祥,陛下不知,猥见驱使。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陛下诚以普思术可致长生,则爽鸠氏且因之永有天下,非陛下乃今可得;能致神人邪,秦、汉且因之永有天下,非陛下乃今可得;能致佛法邪,梁武帝且因之永有天下,非陛下乃今可得;能鬼道邪,墨翟、干宝且各献其主,永有天下,非陛下乃今可得。自古尧、舜称圣者,臣观所以行,皆在人事,敦睦九族,平章百姓,不闻以鬼神道治天下,惟陛下省察。”不纳。

五王诛,坐善张柬之,出为南和令,贬富州司户参军事。韦氏平,召拜左台殿中侍御史,弹劾任职,人颇惮之。谯王重福谋反,邕与洛州司马崔日知捕支党,迁户部员外郎。岑羲、崔湜恶日用,而邕与之交,玄宗在东宫,邕及崔隐甫、倪若水同被礼遇,羲等忌之,贬邕舍城丞。玄宗即位,召为户部郎中。张廷珪为黄门侍郎,而姜皎方幸,共援邕为御史中丞。姚崇疾邕险躁,左迁括州司马,起为陈州刺史。

帝封泰山还,邕见帝汴州,诏献辞赋,帝悦。然矜肆,自谓且宰相。邕素轻张说,与相恶。会仇人告邕赃贷枉法,下狱当死。许昌男子孔璋上书天子曰:

明主举能而舍过,取才而弃行,烈士抗节,勇者不避死,故晋用林父不以过,汉任陈平不以行,禽息陨身不祈生,北郭碎首不爱死。向若林父诛,陈平死,百里不用,晏婴见逐,是晋无赤狄之土,汉无天子之尊,秦不强,齐不霸矣。伏见陈州刺史邕,刚毅忠烈,难不苟免。往者折二张之角,挫韦氏之锋,虽身受谪屈,而奸谋沮解,即邕有功于国。且邕所能者,拯孤恤穷,救乏赒急,家无私聚。今闻坐赃下吏,死在旦夕。臣闻生无益于国者,不若杀身以明贤。臣愿以六尺之躯膏鈇钺,以代邕死。臣与邕生平不款曲,臣知有邕,邕不知有臣,臣不逮邕明矣。夫知贤而举,仁也;任人之患,义也。获二善以死,臣又何求?伏惟陛下宽邕之死,使率德改行。兴林父、曲逆之功,臣得瞑目;附禽息、北郭之迹,大愿毕矣。若以阳和方始,重行大戮,则臣请伏剑,不敢烦有司,皇天后土,实闻臣言。昔吴、楚反,汉得剧孟则不忧,夫以一贤而敌七国之众,伏惟敷含垢之道,弃瑕之义,远思剧孟,近取于邕。况告成岱宗,天地更新,赦而复论,人谁无罪,惟明主图之。臣闻士为知己者死,臣不为死者所知,而甘之死者,非特惜邕贤,亦以成陛下矜能之慈。

疏奏,邕得减死,贬遵化尉,流璋岭南。邕妻温,复为邕请戍边自赎,曰:

邕少习文章,疾恶如仇,不容于众,邪佞切齿,诸儒侧目。频谪远郡,削迹朝端,不啻十载。岁时叹恋,闻者伤怀。属国家有事泰山,法驾旋路,邕献牛酒,例蒙恩私。妾闻正人用则佞人忧,邕之祸端,故自此始。且邕比任外官,卒无一毁,天意暂顾,罪过旋生。谚曰:“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疾。”惟陛下明察。邕初蒙讯责,便系牢户,水不入口者逾五日,气息奄奄,惟吏是听。事生吏口,迫邕手书。贷人蚕种,以为枉法;市罗贡奉,指为奸赃。于时匦使朝堂,守捉严固,号天诉地,谁肯为闻?泣血去国,投身荒裔,永无还期。妾愿使邕得充一卒,效力王事,膏涂朔边,骨粪沙壤,成邕夙心。

表入不省。

邕后从中人杨思勖讨岭南贼有功,徙澧州司马。开元二十三年,起为括州刺史,喜兴利除害。复坐诬枉,且得罪,天子识其名,诏勿劾。后历淄、滑二州刺史,上计京师。始,邕蚤有名,重义爱士,久斥外,不与士大夫接。既入朝,人间传其眉目瑰异,至阡陌聚观,后生望风内谒,门巷填隘。中人临问,索所为文章,且进上。以谗媢不得留,出为汲郡、北海太守。

天宝中,左骁卫兵曹参军柳勣有罪下狱,邕尝遗勣马,故吉温使引邕尝以休咎相语,阴赂遗。宰相李林甫素忌邕,因傅以罪。诏刑部员外郎祁顺之、监察御史罗希奭就郡杖杀之,时年七十。代宗时,赠秘书监。

邕之文,于碑颂是所长,人奉金帛请其文,前后所受钜万计。邕虽诎不进,而文名天下,时称李北海。卢藏用尝谓:“邕如干将、莫邪,难与争锋,但虞伤缺耳。”后卒如言。杜甫知邕负谤死,作《八哀诗》,读者伤之。邕资豪放,不能治细行,所在贿谢,畋游自肆,终以败云。

吕向,字子回,亡其世贯,或曰泾州人。少孤,托外祖母隐陆浑山。工草隶,能一笔环写百字,若萦发然,世号“连锦书”。强志于学,每卖药,即市阅书,遂通古今。

玄宗开元十年,召入翰林,兼集贤院校理,侍太子及诸王为文章。时帝岁遣使采择天下姝好,内之后宫,号“花鸟使”;向因奏《美人赋》以讽,帝善之,擢左拾遗。天子数校猎渭川,向又献诗规讽,进左补阙。帝自为文,勒石西岳,诏向为镌勒使。

以起居舍人从帝东巡,帝引颉利发及蕃夷酋长入仗内,赐弓矢射禽。向上言:“鸱枭不鸣,未为瑞鸟;豺虎虽伏,弗曰仁兽。况突厥安忍残贼,莫顾君父,陛下震以武义,来以文德,势不得不廷,故稽颡称臣,奔命遣使。陛下引内从官,陪封禅盛礼,使飞矢于前,同获兽之乐,是狎昵太过。或荆卿诡动,何罗窃发,逼严跸,冒清尘,纵醢单于,污穹庐,何以塞责?”帝顺纳,诏蕃夷出仗。久之,迁主客郎中,专侍皇太子,眷赉良异。

始,向之生,父岌客远方不还。少丧母,失墓所在,将葬,巫者求得之。不知父在亡,招魂合诸墓。后有传父犹在者,访索累年不获。它日自朝还,道见一老人,物色问之,果父也。下马抱父足号恸,行人为流涕。帝闻,咨叹,官岌朝散大夫,赐锦彩,给内教坊乐工,娱怿其心。卒,赠东平太守。

向终丧,再迁中书舍人,改工部侍郎。卒,赠华阴太守。尝以李善释《文选》为繁酿,与吕延济、刘良、张铣、李周翰等更为诂解,时号《五臣注》。

王翰,字子羽,并州晋阳人。少豪健恃才,及进士第,然喜蒱酒。张嘉贞为本州长史,伟其人,厚遇之。翰自歌以舞属嘉贞,神气轩举自如。张说至,礼益加。复举直言极谏,调昌乐尉,又举超拔君类。方说辅政,故召为秘书正字,擢通事舍人、驾部员外郎。家畜声伎,目使颐令,自视王侯,人莫不恶之。说罢宰相,翰出为汝州长史,徙仙州别驾。日与才士豪侠饮乐游畋,伐鼓穷欢,坐贬道州司马,卒。

孙逖,博州武水人。后魏光禄大夫惠蔚,其先也。祖希壮,为韩王府典签,四世传一子,故无近属。父嘉之,少孤,依外家,客涉、巩间。垂拱初,诣洛阳献书,不报。第进士,终襄邑令。

逖幼有文,属思警敏。年十五,见雍州长史崔日用,令赋土火炉,援笔成篇,理趣不凡,日用骇叹,遂与定交。举手笔俊拔、哲人奇士、隐沦屠钓及文藻宏丽等科。开元十年,又举贤良方正。玄宗御洛城门引见,命户部郎中苏晋等第其文异等,擢左拾遗。张说命子均、垍往拜之。李邕负才,自陈州入计,裒其文示逖。

李暠镇太原,表置幕府。以起居舍人入为集贤院脩撰。时海内少事,帝赐群臣十日一燕,宰相萧嵩会百官赋《天成》《玄泽》《维南有山》《杨之华》《三月》《英英有兰》《和风》《嘉木》等诗八篇,继《雅》《颂》体,使逖序所以然。改考功员外郎,取颜真卿、李华、萧颖士、赵骅等,皆海内有名士。俄迁中书舍人。是时,嘉之且八十,犹为令,逖求降外官,增父秩。帝嘉纳,拜嘉之宋州司马,听致仕。父丧阕,复拜舍人。开元间,苏颋、齐浣、苏晋、贾曾、韩休、许景先及逖典诏诰,为代言最,而逖尤精密,张九龄视其草,欲易一字,卒不能也。居职八年,判刑部侍郎,以病风乞解,徙太子左庶子,遂绵废累年,徙少詹事。上元中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文。

诸子成最知名。

成,字思退,推荫仕累洛阳、长安令。兄宿为华州刺史,因悸病喑,成请告往视,不待报辄行,代宗嘉其悌,不责也。稍迁仓部郎中、京兆少尹。为信州刺史,岁大旱,发仓以贱直售民,故饥而不亡。再期增户五千,诏书褒美。徙苏州,改桂管观察使,卒。

成通经术,奏议据正。尝有期丧,吊者至,成不易缞而见。客疑之,请故,答曰:“缞者,古居丧常服,去之则废丧也。今而巾幞,失矣。”子公器,亦至邕管经略使。

公器子简,字枢中。元和初,登进士第,辟镇国、荆南幕府。累迁左司、吏部二郎中,繇谏议大夫知制诰,进中书舍人。初,逖掌诰,至代宗时,宿又居职,逮简凡三世。

会昌初,迁尚书左丞,建言:

班位以品秩为等差,今官兼台省,位置迁误,不可为法。元和元年,御史台白奏,常参官兼大夫、中丞者,视检校官,居本品同类官上。其后侍郎兼大夫者,皆在左、右丞上。当时侍郎兼大夫少,唯京兆尹兼之。京兆尹从三品,今位乃在本品同类官从三品卿、监上,太常、宗正卿正三品下。左丞乃正四品上,户部侍郎正四品下,今户部侍郎兼大夫当在本品同类正四品下,诸曹侍郎上,不宜居正四品丞、郎上。又右丞正四品下,吏部侍郎正四品上,今吏部侍郎位右丞之下。盖以丞有绳辖之重,虽吏部品高,犹居其下,然则户部侍郎虽兼大夫,安得居其上哉?今散官自将仕郎至开府、特进,每品正、从有上中下,名级各异,则正从上下不得谓之同品。京兆、河南司录及诸府州录事参军事皆操纪律,正诸曹,与尚书省左、右丞纪纲六曹略等,假使诸曹掾因功劳加台省官,安得位在司录、录事参军上?且左丞纠射八坐,主省内禁令、宗庙祠祭事,御史不当,得弹奏之,良以台官所奏,拘牵成例,不揣事之轻重。使理可循,虽无往比,自宜行之。否者,虽曰旧章,正可改也。

武宗诏两省官详议,皆从简请。

历河中、兴元、宣武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东都留守。而弟范亦为淄青节度使,世推显家。

李白,字太白,兴圣皇帝九世孙。其先隋末以罪徙西域,神龙初,遁还,客巴西。白之生,母梦长庚星,因以命之。十岁通诗书,既长,隐岷山。州举有道,不应。苏颋为益州长史,见白异之,曰:“是子天才英特,少益以学,可比相如。”然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更客任城,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徕山,日沈饮,号“竹溪六逸”。

天宝初,南入会稽,与吴筠善,筠被召,故白亦至长安。往见贺知章,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当世事,奏颂一篇。帝赐食,亲为调羹,有诏供奉翰林。白犹与饮徒醉于市。帝坐沈香亭子,意有所感,欲得白为乐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靧面,稍解,援笔成文,婉丽精切无留思。帝爱其才,数宴见。白尝侍帝,醉,使高力士脱靴。力士素贵,耻之,擿其诗以激杨贵妃,帝欲官白,妃辄沮止。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益骜放不自脩,与知章、李適之、汝阳王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酒八仙人”。恳求还山,帝赐金放还。白浮游四方,尝乘舟与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宫锦袍坐舟中,旁若无人。

安禄山反,转侧宿松、匡庐间,永王璘辟为府僚佐。璘起兵,逃还彭泽,璘败,当诛。初,白游并州,见郭子仪,奇之。子仪尝犯法,白为救免。至是子仪请解官以赎,有诏长流夜郎。会赦,还寻阳,坐事下狱。时宋若思将吴兵三千赴河南,道寻阳,释囚辟为参谋,未几辞职。李阳冰为当涂令,白依之。代宗立,以左拾遗召,而白已卒,年六十余。

白晚好黄老,度牛渚矶至姑孰,悦谢家青山,欲终焉。及卒,葬东麓。元和末,宣歙观察使范传正祭其冢,禁樵采。访后裔,惟二孙女嫁为民妻,进止仍有风范,因泣曰:“先祖志在青山,顷葬东麓,非本意。”传正为改葬,立二碑焉。告二女,将改妻士族,辞以孤穷失身,命也,不愿更嫁。传正嘉叹,复其夫徭役。

文宗时,诏以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

旭,苏州吴人。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或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也,世呼“张颠”。

初,仕为常熟尉,有老人陈牒求判,宿昔又来,旭怒其烦,责之。老人曰:“观公笔奇妙,欲以藏家尔。”旭因问所藏,尽出其父书,旭视之,天下奇笔也,自是尽其法。旭自言,始见公主担夫争道,又闻鼓吹,而得笔法意,观倡公孙舞《剑器》,得其神。后人论书,欧、虞、褚、陆皆有异论,至旭,无非短者。传其法,惟崔邈、颜真卿云。

旻尝与幽州都督孙佺北伐,为奚所围,旻舞刀立马上,矢四集,皆迎刀而断,奚大惊引去。后以龙华军使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一日得虎三十一,休山下。有老父曰:“此彪也。稍北,有真虎,使将军遇之,且败。”旻不信,怒马趋之。有虎出丛薄中,小而猛,据地大吼,旻马辟易,弓矢皆堕,自是不复射。

王维,字摩诘。九岁知属辞,与弟缙齐名,资孝友。开元初,擢进士,调太乐丞,坐累为济州司仓参军。张九龄执政,擢右拾遗。历监察御史。母丧,毁几不生。服除,累迁给事中。

安禄山反,玄宗西狩,维为贼得,以药下利,阳喑。禄山素知其才,迎置洛阳,迫为给事中。禄山大宴凝碧池,悉召梨园诸工合乐,诸工皆泣,维闻悲甚,赋诗悼痛。贼平,皆下狱。或以诗闻行在,时缙位已显,请削官赎维罪,肃宗亦自怜之,下迁太子中允。久之,迁中庶子,三迁尚书右丞。

缙为蜀州刺史未还,维自表“己有五短,缙五长,臣在省户,缙远方,愿归所任官,放田里,使缙得还京师。”议者不之罪。久乃召缙为左散骑常侍。上元初卒,年六十一。疾甚,缙在凤翔,作书与别,又遗亲故书数幅,停笔而化。赠秘书监。

维工草隶,善画,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画思入神,至山水平远,云势石色,绘工以为天机所到,学者不及也。客有以《按乐图》示者,无题识,维徐曰:“此《霓裳》第三叠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

兄弟皆笃志奉佛,食不荤,衣不文彩。别墅在辋川,地奇胜,有华子冈、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沜、辛夷坞,与裴迪游其中,赋诗相酬为乐。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母亡,表辋川第为寺,终葬其西。

宝应中,代宗语缙曰:“朕尝于诸王座闻维乐章,今传几何?”遣中人王承华往取,缙裒集数十百篇上之。

郑虔,郑州荥阳人。天宝初,为协律郎,集缀当世事,著书八十余篇。有窥其稿者,上书告虔私撰国史,虔苍黄焚之,坐谪十年。还京师,玄宗爱其才,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为置广文馆,以虔为博士。虔闻命,不知广文曹司何在,诉宰相,宰相曰:“上增国学,置广文馆,以居贤者,令后世言广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虔乃就职。久之,雨坏庑舍,有司不复修完,寓治国子馆,自是遂废。

初,虔追故书可志者得四十余篇,国子司业苏源明名其书为《会稡》。虔善图山水,好书,常苦无纸,于是慈恩寺贮柿叶数屋,遂往日取叶肄书,岁久殆遍。尝自写其诗并画以献,帝大署其尾曰:“郑虔三绝”。迁著作郎。

安禄山反,遣张通儒劫百官置东都,伪授虔水部郎中,因称风缓,求摄市令,潜以密章达灵武。贼平,与张通、王维并囚宣阳里。三人者,皆善画,崔圆使绘斋壁,虔等方悸死,即极思祈解于圆,卒免死,贬台州司户参军事,维止下选。后数年卒。

虔学长于地理,山川险易、方隅物产、兵戍众寡无不详。尝为《天宝军防录》,言典事该。诸儒服其善著书,时号“郑广文”。在官贫约甚,澹如也。杜甫尝赠以诗曰“才名四十年,坐客寒无毡”云。

有郑相如者,自沧州来,师事虔,虔未之礼,间问何所业,相如曰:“闻孔子称‘继周者百世可知’,仆亦能知之。”虔骇然,即曰:“开元尽三十年当改元,尽十五年天下乱,贼臣僭位,公当污伪官,愿守节,可以免。”虔又问:“自谓云何?”答曰:“相如有官三年,死衢州。”是年及进士第,调信安尉。既三年,虔询吏部,则相如果死。故虔念其言,终不附贼。

萧颖士,字茂挺,梁鄱阳王恢七世孙。祖晶,贤而有谋,任雅相伐高丽,表为记室。越王贞举兵,杖策诣之,陈三策,王不用,晶度必败,乃亡去,客死广陵。

颖士四岁属文,十岁补太学生。观书一览即诵,通百家谱系、书籀学。开元二十三年,举进士,对策第一。父旻,以莒丞抵罪,颖士往诉于府佐张惟一,惟一曰:“旻有佳儿,吾以旻获谴不憾。”乃平宥之。

天宝初,颖士补秘书正字。于时裴耀卿、席豫、张均、宋遥、韦述皆先进,器其材,与钧礼,由是名播天下。奉使括遗书赵、卫间,淹久不报,为有司劾免,留客濮阳。于是尹征、王恒、卢异、卢士式、贾邕、赵匡、阎士和、柳并等皆执弟子礼,以次授业,号萧夫子。召为集贤校理。宰相李林甫欲见之,颖士方父丧,不诣。林甫尝至故人舍邀颍士,颖士前往,哭门内以待,林甫不得已,前吊乃去。怒其不下己,调广陵参军事,颖士急中不能堪,作《伐樱桃树赋》曰:“擢无庸之琐质,蒙本枝以自庇。虽先寝而或荐,非和羹之正味。”以讥林甫云。君子恨其褊。会母丧免,流播吴、越。

尝谓:“仲尼作《春秋》,为百王不易法,而司马迁作本纪、书、表、世家、列传,叙事依违,失褒贬体,不足以训。”乃起汉元年讫隋义宁编年,依《春秋》义类为传百篇。在魏书高贵崩,曰:“司马昭弑帝于南阙。”在梁书陈受禅,曰:“陈霸先反。”又自以梁枝孙,而宣帝逆取顺守,故武帝得血食三纪;昔曲沃篡晋,而文公为五伯,仲尼弗贬也。乃黜陈闰隋,以唐土德承梁火德,皆自断,诸儒不与论也。有太原王绪者,僧辩裔孙,撰《永宁公辅梁书》,黜陈不帝,颖士佐之,亦著《梁萧史谱》及作《梁不禅陈论》以发绪义例,使光明云。

史官韦述推荐了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叫颖士,把他推荐给了朝廷。朝廷就派人把他接到京城去当官。 颖士坐着官府的马车来到京城。 可是当时权臣李林甫正专权跋扈,颖士不肯屈服,李林甫就更讨厌他了,没多久颖士就被免职了,只能在鄠县和杜县之间来回奔波。 等李林甫死了以后,颖士才又得到一个官职,调到河南府当参军事。

有一次,日本派使者来朝贡,说他们国家的人很想请萧先生当老师。中书舍人张渐等人认为这事不行,就阻止了。 安禄山当时正得宠,非常嚣张跋扈。颖士私下里跟柳并说:“这个胡人现在这么受宠,又这么骄傲,很快就要造反了!东京恐怕是最先被攻陷的地方!” 说完,颖士就借口生病,跑到太室山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安禄山造反了。颖士就去找河南采访使郭纳,想给他出出主意,怎么抵御安禄山。可是郭纳根本不听他的,还叹气说:“当权的人拿儿戏的态度对待这么严重的叛乱,这可太难了!”

后来颖士听说封常清带兵驻扎在东京,就去看看情况,没过夜就回来了。 他把家里的书藏在簸箕和谷仓里,自己则跑到山南去了,被节度使源洧请去当掌书记。 安禄山的军队攻打南阳,源洧害怕了,想撤退到江陵。颖士劝他说:“朝廷的军队现在守着潼关,军需物资非常紧张,必须等江淮地区运送粮草才能支撑。而运送粮草的道路要经过汉水和沔水,所以襄阳就成了当今天下的咽喉要道,如果一天不守住襄阳,那大事就完了!再说,这里还有几十个郡县,上百万人,我们完全可以训练军队,抵抗叛军,这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啊!现在叛军主要集中在崤山和陕州,您怎么能轻易放弃土地,让天下人笑话呢?” 源洧听从了颖士的建议,没有撤退。 正巧这时安禄山死了,叛军也撤兵了。 源洧死后,颖士到金陵去住了段时间,永王李璘想请他出来做事,但他没答应。

话说当时,淮南节度使王某被朝廷留在蜀地,不肯派他去镇守边疆,而他的副手李承式又是个玩忽职守、不振军心的家伙。有个叫萧颖士的,就给宰相崔圆写信,意思是说:“现在军队和粮草的供应都靠东南地区,可楚地和越地山高水险,江河纵横,自古以来,中原一旦发生战乱,盗贼就先起来作乱。所以应该赶紧派王某去镇守江淮地区,以防不测。” 没多久,刘展果然造反了!贼兵包围了雍丘,还威胁着泗水沿岸的军队,李承式却只顾着大摆宴席,奏乐饮酒,根本不管正事,派去救兵也是敷衍了事。萧颖士一看这情况,就忍不住说:“天子正在遭受战乱的危险,朝廷上下都应该忧心忡忡,哪里是你们这些臣子享乐的时候?现在战事紧急,情况不明,他却在这里大摆宴席,欣赏歌舞,万一哪天想回家了,谁来承担责任呢?” 李承式根本不听。崔圆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就授予萧颖士扬州功曹参军的职位。萧颖士到任后没几天就离开了,后来客死在汝南的一家旅馆里,享年五十二岁,他的学生们一起给他谥号为“文元先生”。

萧颖士这个人,特别喜欢听别人说好话,并且把提携后进人才当作自己的责任。像李阳、李幼卿、皇甫冉、陆渭等等,一大堆人,都是他赏识提拔的,后来都成了有名的文人。天下人都知道他善于识人,都称他为“萧功曹”。他曾经像对待兄长一样尊敬元德秀,又和殷寅、颜真卿、柳芳、陆据、李华、邵轸、赵骅这些人交朋友,当时的人们就说“殷、颜、柳、陆,李、萧、邵、赵”,来形容他们这几个人的友谊深厚,能够始终保持友谊。他交往的朋友还有孔至、贾至、源行恭、张有略、他的族弟萧季遐、刘颖、韩拯、陈晋、孙益、韦建、韦收等等。 他和李华齐名,世人都称他们为“萧李”。 有一次,他和李华、陆据一起在洛阳龙门游玩,读路边的碑文,萧颖士当场就能背诵下来,李华要读两遍才能记住,陆据要读三遍才能记住全部内容。当时的人都说,这三个人才华的高低,由此可见一斑。萧颖士有个奴仆在他身边服侍了十年,期间受到过很严厉的责罚,有人劝他离开,但他却说:“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爱惜他的才能啊!”

萧颖士经常称赞班彪、皇甫谧、张华、刘琨、潘尼这些古代名士,虽然他们生活在社会动荡的时代,但仍然坚持自己的操守,这在曹植、陆机身上是看不到的;他还说裴子野擅长写书。在他那个时代,他认可的只有陈子昂、富嘉谟、卢藏用的文章辞藻,以及董南事、孔述睿的博学多才而已。

子存,字伯诚,为人正直,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品质。他文笔很好,和韩会、沈既济、梁肃、徐岱这些人关系都很好。后来浙西观察使李栖筠把他推荐为常熟主簿。颜真卿在湖州的时候,他和子存还有陆鸿渐等人一起考证古今韵文的来源,写了好几百篇文章。建中初年,他从殿中侍御史升迁,做到比部郎中。张滂主管财政,把他招来留在京城办事。裴延龄和张滂关系不好,子存看不惯裴延龄的奸诈行为,就辞官了,后来因为风湿病去世了。

韩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子存,从袁州回来后,还特意去子存庐山故居拜访。可惜子存的儿子们都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女儿,韩愈就一直资助他们母女生活。

殷寅是陈郡人,邵轸是汝南人。(这两句只是介绍人物籍贯,无需过多解释)

陆据是河南人,字德邻,是后周上庸公腾的第六代孙。他聪明过人,又擅长物理学。三十岁才到京城,朝中大臣都很欣赏他的文章,对他赞誉有加。天宝十三载,他做到司勋员外郎就去世了。

柳并,字伯存。大历年间,被任命为河东府掌书记,后来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后来失明了,在家中去世。 柳并、刘太真、尹征、阎士和这几个人都是颖士的学生,柳并特别喜欢黄老之学。颖士曾经说过:“太真啊,你是我的入室弟子,我们的学问不会断绝,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尹征博闻强识,阎士和能深入探讨,达到很高的境界,我比不上他们。柳并你虽然不接受我的衣钵,却喜欢黄老之学,我也没办法啊!”

柳并的弟弟柳谈,字中庸,颖士很欣赏他的才华,把女儿嫁给了他。

阎士和,字伯均,写过《兰陵先生诔》和《萧夫子集论》,他经常评论历代的文章,特别推崇颖士的学问,说:“听说过萧颖士学问的人,即使是五尺高的孩子,都会觉得曹植、陆机那些人不足挂齿。”

皇甫冉,字茂政,十岁就能写文章,张九龄都对他赞叹不已。他和弟弟皇甫曾都擅长写诗。天宝年间,兄弟俩都考中了进士,皇甫冉被任命为无锡尉。王缙担任河南元帅时,把他推荐为掌书记。后来又升迁到右补阙,最后去世了。

皇甫曾,字孝常,做过监察御史。他和皇甫冉的名气不相上下,当时人们把他们和张氏兄弟(张景阳、张孟阳)相提并论。

苏源明,是陕西武功人,一开始叫苏预,字弱夫。他从小没了爹妈,住在徐州和兖州一带。他擅长写文章,在唐天宝年间就小有名气了。后来考中了进士,又去集贤院考试。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太子谕德。之后被外派到东平当太守。

那时候,济阳郡太守李倰因为郡里靠近黄河,就请求增加宿城、中都两县的管辖范围,好减轻老百姓的负担。这两个县,一部分属于东平郡,一部分属于鲁郡。于是苏源明就建议废除济阳郡,把这三个县分别划归济南、东平、濮阳三郡管辖。朝廷就下令让河南采访使和濮阳太守崔季重、鲁郡太守李兰、济南太守田琦,以及苏源明、李倰五位太守在东平开会讨论,结果没讨论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决定废除济阳郡,把那几个县都划归东平郡管辖。后来苏源明被朝廷召回,当了国子司业。

安禄山攻陷了京城,苏源明以生病为由拒绝接受叛军的任命。唐肃宗收复了长安和洛阳后,提拔苏源明当了考功郎中、知制诰。那时候,刚刚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大劫,国库空虚,财政困难。宰相王玙就建议皇帝多做祭祀活动祈求上天保佑,宫里日夜不停地进行各种祭祀活动,宦官们专权,后勤供给极其浪费,大臣们谁也不敢直言劝谏。昭应县令梁镇上书劝皇帝停止这些奢侈的祭祀活动,其他的事情他都没来得及说。苏源明多次向皇帝陈述政治上的得失。后来史思明攻陷了洛阳,朝廷下令要到东京(洛阳)去,准备亲征讨伐叛军。苏源明就上书极力劝谏皇帝,说:

老天爷这雨下得没完没了,路都堵死了,这第一点就让人受不了! 春天大旱,秋天的庄稼减产一半,收成还没完,又来个清理道路的活儿,紧接着又是供应军需的苦差事,这第二点也让人难以忍受啊! 每天在宫殿走廊里都能看到,在那些旌旗下面,饿得皮包骨的士兵倒在路上,一天就能看到两三个;城里饿肚子的人到处讨饭,死在路边的,一天都能看到四五个。这第三点更让人心痛! 那些坏人小偷,到处都是,就等着皇上您出巡呢,御史大夫肯定管不住他们!这第四点更是让人担忧!皇上您刚到蜀地巡视的时候,京城里的钱财、官员百姓的家当,都被抢劫一空,甚至有人骑着马驴直接闯进宣政殿、紫宸殿!更何况现在您刚平定天下不久,威望还没以前那么高。这次东行,恐怕是那些奸臣在怂恿您啊!《诗经》里说“三星在户”,意思是说危险就在眼前啊,臣实在忍不住,替皇上您担忧!希望您赶紧取消这次出行,不然的话,老百姓都要造反了!这第五点太危险了!

现在黄河、洛阳一带都乱成一锅粥了,各地都在叛乱,《诗经》里说:“中原有菽,庶民采之。”那些思明、楚元这些人,都是靠吃豆子过日子的老百姓啊!皇上您怎么这么轻率地带着大军出征呢?这第六点也是万万使不得的!黄河南北到处都是强盗,王公大臣以下,粮食都吃紧,将士的军饷勉强够维持几天,而宫里的那些闲人却吃香喝辣的,一点没减少,梨园的那些戏子更是比以前更多了,皇上您哪能睡得着觉啊!这都是因为那些中官们胡作非为造成的!除了那些中庸之臣和太常寺的乐官,其他的都应该遣散回家,给他们发放路费,让他们别再参与这些事情了,等个五六年后再根据情况慢慢裁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全靠朝廷供养,这第七点更是让人担忧!李光弼已经收复了河阳,王思礼攻克了晋原,卫伯玉正在攻打焉耆,很快就能到达析支。御史大夫王玄志正在巫闾山一带,准备攻击幽都;汝州刺史田南金已经渡过阙口,准备攻击二室;邓景山正在淮河、泗水一带,准备向西进攻。那些叛军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被逼到了缑山脚下,不敢过孟津,也不敢过甖子,很快就要被我们消灭了!皇上您不用亲征,就能坐享其成,却要为了这一时的愤怒亲身犯险,这第八点实在不应该!

皇上您祭祀天地神灵,只需要用牲畜和祭品就可以了。《尚书》上说:“不祈方士。”那些妖言惑众的巫师,胡乱地进献谗言,这第九点更是让人厌恶!天子顺应民意,大家就都高兴,天子违背民意,大家就都担忧。我们这些大臣多次劝谏,跪在宫殿前哭泣,虽然皇上您宽容我们,但朝中大臣一定会继续进言,百姓也会议论纷纷,这第十点也让人担忧!我听说儿子不劝谏父亲,是不孝;臣子不劝谏君主,是不忠。不孝不忠,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就像圈养的牲畜一样,还不如呢!我虽然地位卑微,但也不能像圈养的牲畜一样,让樵夫指着我嘲笑!

皇帝很欣赏他直言不讳的态度,所以就取消了东巡的计划。后来,梁肃在秘书少监的职位上去世了。

梁肃跟杜甫、郑虔关系都很好,但他最欣赏的是元结和梁肃本人。

梁肃,字敬之,另一个字叫宽中。他是隋朝刑部尚书毗的五世孙,世代居住在陆浑。建中年间初期,因为他的文章写得清新秀丽,有才气,就被提升为太子校书郎。萧复推荐了他的才能,他被任命为右拾遗,负责修史,但是因为母亲年老体弱,他就没去赴任。后来杜佑把他请到淮南当掌书记,之后又被召为监察御史,然后又升迁为右补阙、翰林学士、皇太子和诸王的侍读。梁肃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一岁,死后被追赠为礼部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