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古,老家是深州陆泽。这哥们儿为人正直,很有才华,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著作郎,参与修撰国史,一路升迁,做到卫尉少卿,还兼任过相王府司马。神龙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当上了吏部侍郎,结果赶上母亲去世,就回家丁忧去了。守孝期满后,他又被任命为晋州刺史。睿宗皇帝登基后,因为以前跟睿宗有交情,就把他提拔为黄门侍郎,还让他继续参与修撰国史。

就这样,魏知古的事业算是步步高升。从一个进士,到参与修史,再到朝廷要职,这经历也算精彩。他为人正直,有才华,所以才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和重用。 母亲去世后回家守孝,也体现了他孝顺的一面。 睿宗皇帝的提拔,也说明了他们之间的良好关系。 总之,魏知古的仕途,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

话说唐玄宗要建金仙观和玉真观,正值盛夏,工程进度却要求得非常紧迫。有个大臣,他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就赶紧劝谏皇上说:“我听说啊,古代的君王,一定要时常关注百姓的劳苦,如果老百姓都忙着干活,那工程就很难完成;如果老百姓都忙着交税,那赋税就收不上来;如果老百姓都忙着找吃的,那其他事情就都耽误了。所以说啊,‘不做无益的事,而做有益的事’。还有啊,‘不要违背百姓的意愿,而去满足自己的欲望’。《礼记》里也说了:‘夏季的末伏,树木正茂盛,不能砍伐,也不可以兴土木工程。’这些都是为了教化百姓,治理国家,爱护百姓的根本啊!现在为了公主建观,说是为了祈福立功,可这地都是老百姓住的,突然间就逼着他们搬家,老的少的,都得跟着跑,拆房子,搬瓦片,路上哭喊一片。这不仅违背了民意,也违背了天时,是做无用功,办不急的事,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陛下您是百姓的父母官,您打算怎么安抚他们呢?再说,国家有史册记载,君主的任何举动都会被记录下来,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啊!我希望陛下能下道圣旨,顺应民意,取消这些工程,把这些资源用到更有意义的地方,这样损失也不会太大。” 皇上没听。

这位大臣又继续劝谏说:“自从陛下平定叛乱,巩固了皇权,老百姓都盼着朝堂上能有新政。可现在风气日渐败坏,国库空虚,百姓劳累,工程没完没了,官吏越来越多,那些诸司试补、员外、检校官已经超过两千人了,国库的布匹都快用光了,米粮也不够供应了。我之前就请求停止建造金仙观、玉真观,可到现在也没停。现在是先涝后旱,庄稼都歉收了,眼看着就要到春天了,肯定要闹饥荒,陛下打算怎么赈灾呢?还有突厥一直都在骚扰边境,他们可不是讲道理讲信义的民族。虽然他们派使者来求婚,但我觉得他们就像豺狼一样,弱的时候就服从,强的时候就骄横,等到他们国力强盛,看到我们国家正闹饥荒,就会借着和亲的名义来侵犯边境,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抵挡呢?”皇上很欣赏他的正直,就把他提升为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玄宗还是太子的时候,他还兼任左庶子。

唐先天元年,魏知古当上了侍中。有一次跟皇帝一起去渭水打猎,他写诗讽谏皇帝,皇帝亲自写了褒奖的诏书,还赏赐了他五十段丝绸。第二年,他被封为梁国公。后来窦怀贞等人密谋造反,魏知古偷偷地把他们的阴谋揭露了出来,窦怀贞被杀,皇帝又赏赐给他二百户人家和五百段丝绸。唐玄宗觉得之前的赏赐太少了,又亲自下诏书再赏赐他一百户人家,表彰他的忠贞节义。那年冬天,朝廷任命他到东都去负责吏部选官的事务,他工作非常称职,皇帝又赏赐他一套衣服。从那以后,皇帝对他更加恩宠,让他从黄门监升职为紫微令。后来他和姚元崇关系不好,就被调任工部尚书,离开了朝廷要职。开元三年,魏知古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宋璟听说后感叹道:“叔向以正直闻名于后世,子产以仁爱著称于史册,这两个人身上的优点,魏公都具备啊!”朝廷追赠他幽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忠”。

魏知古推荐过好多人,比如洹水县令吕太一、蒲州司功参军齐浣、右内率骑曹参军柳泽、密县尉宋遥、左补阙袁晖、右补阙封希颜、伊阙县尉陈希烈,这些人后来都在朝廷上有了名气。

唐文宗大和二年,朝廷找到了魏知古的曾孙处讷,授予他湘阳尉的官职。这跟魏征、裴冕当年的经历很像,都是先被委以小官,后来才得到重用。

卢怀慎是滑州人,是范阳的望族。他祖父卢悊做过灵昌县令,所以他们家就成了灵昌县人。卢怀慎从小就不平凡,他父亲的朋友,监察御史韩思彦曾经感叹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卢怀慎长大后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监察御史。神龙年间,他升任侍御史。有一次中宗皇帝去武则天在上阳宫,武则天命令中宗皇帝每十天来一次上阳宫朝见她。卢怀慎就劝谏说:“以前汉高祖刘邦称帝后,每五天去栎阳宫朝见他父亲刘太公一次,这是因为他从一个平民百姓当上了皇帝,把天下都治理好了,所以才尊崇他的父亲。现在陛下继承皇位,应该效法谁呢?何况上阳宫离皇宫只有两里地,骑马都排不成队,车辆也无法整齐地通行,陛下经常出入那里,万一有个平民百姓不小心撞上了御驾,即使要处罚他,又能怎么样呢?我认为陛下应该在内宫安心处理政事,不要频繁地出入上阳宫。”但是中宗皇帝没听他的劝告。

卢怀慎后来升任右御史台中丞,上书陈述时政,说:

我听说啊,“善人治理国家一百年,就能战胜残暴,消除杀戮”。孔子也说过:“只要用上我,一个月就能看到成效,三年就能大有成就。” 所以《尚书》里说:“三年考核政绩,三次考核来提升或贬黜官员,好坏分明。” 以前郑国的子产当宰相,改革法令,公布刑法,第一年百姓怨声载道,都想杀了他,可三年之后,百姓都敬爱他,还歌颂他。子产是位贤人,他治理国家尚且需要好几年才能看到成效,更何况是一般人呢?现在呢,州牧、上佐、两畿的令尹,有的干一两年,有的才几个月就升迁了,根本不管他们政绩如何,那些没升迁的官员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拼命巴结讨好,急于求成,不讲廉洁,哪还有时间为皇上宣扬教化,体恤百姓啊?这样一来,礼义道德不能兴盛,人口越来越少,仓库越来越空,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都是因为这个啊!百姓知道官员干不久,就不听他们的教导;官员知道升迁很快,就不认真做事。他们只想偷偷摸摸地得到爵位,积累资历,等待升迁。就算皇上再勤政爱民,想治理好天下,但因为这种侥幸心理盛行,上下互相欺骗蒙蔽,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呢?这就是国家的弊病啊!贾谊说的那些小毛病,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不改革,就算再温和宽容,也无济于事。

汉宣帝仔细考察官员的功过,兴起治世,带来了良好的社会风气。黄霸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当了两千石的官,皇上还给他加官进爵,赏赐金帛,公开表彰他的功绩,但他始终不肯升迁。所以古代的官员,都能做到子孙后代都在为官。所以我建议,都督、刺史、上佐、畿令,任职未满四次考核,不得升迁。如果治理有特别突出的成绩,可以加赏车马衣裘、俸禄官秩,或者派使者去慰问,用皇帝的诏书鼓励勉励他们,如果朝廷有空缺的职位,就提拔他们,以此来激励有能力的官员。如果他们不称职或者贪赃枉法,就让他们回乡务农,以此来表明赏罚分明。

话说古代唐尧虞舜时期,政府官员才一百多个,夏商时期官员数量翻倍,也能正常运转。这就说明,官员数量不必那么多,关键在于人才啊!就像古人说的:“官不必备,惟其才”、“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现在京城里那些员外官,数量比以前多了几十倍,这在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说官员不必齐全,那现在这么多人,明显是冗余啊!想让他们做事,却大多干不了正事,光他们的薪水和各种开支,一年就要花掉上亿万钱,把国库都掏空了,这哪是治国的态度啊?现在老百姓已经很穷了,黄河渭河的漕运也供应不上京城,公私都亏损严重,边境还不太平。万一要是遇上旱灾,税收减少,边境又发生战事,没钱赈灾,那可怎么办?古人说得好:“毋轻人事,惟艰;毋安阙位,惟危。” 这说明,小事也要谨慎对待啊!现在这些员外官,很多都是一时之才,提拔他们却没让他们发挥才能,给了他们高官厚禄却没让他们出力,历代用人,难道都是这样吗?我认为应该把那些有才能、能当地方长官和上级助手的人提拔起来,派他们到各地去工作,考核他们的政绩。那些年老体弱或无法胜任工作的,就让他们退休,这样才能让贤能和不肖之辈泾渭分明,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那些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官员,是政治上的蛀虫!我发现现在内外官员贪污受贿成风,残酷地剥削百姓,即使被处罚降职,过段时间又会被重新提拔,还被派到江淮、岭南、西域等地做官。表面上看起来是惩罚,实际上他们心里根本不在乎,继续贪污受贿,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明智的君主对待万物,应该公平对待,没有偏袒,而现在却让这些罪犯去治理边远地区,这是纵容奸邪,遗害百姓啊!那些偏远地区的老百姓,何罪之有,却要遭受他们的恶政?边疆地区,各民族混居,地势险要,距离京城遥远,容易发生动乱,难以安定;如果官员没有能力,百姓就会流离失所,成为盗贼。从这些情况来看,不能用平庸的人做官,更不能用那些贪官污吏!我建议,对那些贪污受贿被罢免的官员,应该让他们在几十年内不得再做官,永不录用。《尚书》上说:“旌别淑慝”,就是这个意思。

奏章上去了,却没有回复。

他当上了黄门侍郎,还被封为渔阳县伯。他和魏知古一起负责东都的选官工作。开元元年,他升任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三年后,又改任黄门监。 薛王舅舅王仙童欺压百姓,监察部门查实了他的罪行,上报朝廷,皇上让紫微省和黄门省复核。 怀慎和姚崇一起上奏说:“仙童的罪状非常清楚,如果连御史的调查都不可信,那还有谁能相信呢?” 就这样,案件得以判决。怀慎觉得自己才能不如姚崇,所以凡事都推给别人,不独揽大权,当时有人讽刺他是个“吃闲饭的宰相”。

后来他又兼任吏部尚书,因为生病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他死后,被追赠为荆州大都督,谥号文成。临终前,他推荐了宋璟、李杰、李朝隐、卢从愿这几个人,皇上为此非常悲伤惋惜。怀慎为人清廉俭朴,从不积攒钱财,穿的用的东西都没有金玉丝绸之类的装饰,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和家人却常常挨饿受冻。他所得的俸禄赏赐,都毫不吝啬地分给了故人和亲戚,拿到手就花光了。

他去东都负责选官时,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只布袋子。生病的时候,宋璟和卢从愿去看望他,只见他住在简陋的房间里,门上连个帘子都没有。 遇到刮风下雨,他就用席子挡着。 到了吃饭的时候,只有两盘蒸豆子和几杯菜。临别时,他握着两人的手说:“皇上现在一心想励精图治,但是国家太平已久,皇上也渐渐懈怠了,恐怕会有坏人乘机作乱啊。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他死后,家里没有任何积蓄。

皇上打算去东都,四门博士张星上奏说:“怀慎忠诚正直,始终坚持正道,不给他一些优厚的待遇,不足以鼓励那些正直的人。”于是皇上就下令赏赐怀慎家一百匹布,两百斛米。皇上回京后,在打猎的路上,经过怀慎的家,看见他的家非常简陋,家人好像正在忙着什么,皇上就派人去打听,得知怀慎的丧事还没办完,皇上就又赏赐了布帛,并且停止了打猎。

皇上路过怀慎的墓地时,墓碑还没立好,皇上就下马驻足观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下令官府为他立碑,并让中书侍郎苏颋撰写碑文,碑文还是皇上亲自书写的。他的儿子叫奂和弈。

张九龄他啊,年轻的时候就勤勤恳恳,做官清正廉洁,名声很好。后来当上了御史中丞,又外放到陕州做刺史。开元二十四年,皇上西边回来,路过陕州,非常欣赏他的好政绩,还特意在官衙里题词赞扬他:“专城之重,分陕之雄,亦既利物,内存匪躬,斯为国宝,不坠家风。” 没多久就被召回朝廷,当了兵部侍郎。天宝年间初期,他又被任命为南海太守。南海啊,那是水陆交通枢纽,物产丰富奇特,之前的太守刘巨鳞和彭杲都因为贪污受贿而被罢官,所以才派张九龄去。他一到任,那些贪官污吏就老实多了,就连那些负责海关贸易的中层官员也不敢违反他的规定,百姓都安居乐业。当时人们都说,从开元年间之后四十年里,在广东地区有清廉节操的官员,也就宋璟、李朝隐和张九龄这三个人而已。最后,他做到尚书右丞这个位置。他的事迹记载在《忠义传》里。

李元纮,字大纲,祖籍是滑州,后来迁居到京兆万年县,本来姓丙。他曾祖父叫丙粲,在隋朝当屯卫大将军,隋炀帝派他去管辖京师西边的二十四郡的盗贼,他治理得很好,很会安抚百姓,得到大家的拥护。隋炀帝对他很器重,后来李渊进军关中,丙粲就率领部下投降了李渊,被封为宗正卿、应国公,还赐姓李。后来又做了左监门大将军,年纪大了之后,就骑马巡视宫禁。八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了,谥号为明。他祖父李宽,在高宗时期当过太常卿,封陇西公。他父亲李道广,在武则天时期当过汴州刺史,政绩很好。有一次突厥和契丹入侵河北,朝廷要调动河南的军队去作战,老百姓都很恐慌,李道广就尽心尽力地安抚他们,没让一个人逃散。后来他升迁为殿中监、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封金城侯。去世后,追赠秦州都督,谥号为成。

元纮这个人啊,从小就特别规矩认真,当上了雍州司户参军。那时候太平公主权势滔天,所有官吏都巴结她,唯恐得罪。有一次,太平公主竟然跟老百姓抢用碾米用的石磨,元纮直接把石磨还给了老百姓。长史窦怀贞吓坏了,赶紧让他改判,元纮却在判决书后面大大地写道:“南山可移,判不可摇也!” 这意思就是,山都能搬走,我的判决也不能改!

后来他升任好畤县令,又调到润州当司马,因为政绩突出而出了名。开元初年,他当上了万年县令,把赋税徭役都治理得井井有条,之后升迁为京兆少尹。皇上要疏通三辅地区的渠道,当时一些权贵人家,像王家、主家、权家,都在渠道旁边私自建磨坊,拦截水流争抢利益。元纮下令让官吏把这些磨坊全部拆掉,把水公平地分配到田地里,老百姓都感激他。

因为政绩出色,元纮升迁了好几次,最后当上了吏部侍郎。正好这时户部两位官员杨玚和白知慎因为贪污受贿被贬为刺史,皇上需要找人顶替他们的位置,很多朝中大臣都推荐元纮。皇上想提拔他当尚书,但宰相们觉得他的资历不够,就先让他当了户部侍郎。元纮上任后,就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国家利害关系和政务得失,皇上很欣赏他的才能,认为他可以辅佐自己,还赏赐了他一套衣服和二百匹绢。第二年,元纮就升任了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被封为清水县男。

元纮当权的时候,特别注重节俭,打击那些争功冒进的人,所以大家都挺怕他的。有一次五月五日,在武成殿设宴,皇上赏赐群臣新衣服,特别赏赐元纮和萧嵩紫色的衣服和金鱼袋,其他人根本没这待遇。那时候,朝廷想废除京官的职田,有人提议改成屯田。元纮就说:“军队和国家机构不一样,京城和地方的制度也不一样。如果人没事干,地荒着不种,那就让闲人耕种荒地,减少运输成本,增加军粮,这样设立屯田,好处多多。但是现在百官废弃的职田加起来都不够一个县的,没法集中起来;老百姓的私田都是自己耕种的,也不能拿来用。如果要设立屯田,就必须动用公私土地,还得征调民夫。征调民夫就会耽误老百姓的农活,免除赋税国家又没钱,在内地搞屯田,历史上也没这么干过。恐怕得不偿失,只会徒增麻烦。” 所以这事儿就作罢了。

一开始,左庶子吴兢负责修史,写《唐书》和《春秋》,还没写完就因为家里人去世而停下了。后来他又上书请求完成这项工作,皇上同意了,让他去集贤院完成著书;张说退休后,皇上也让他在家修史。元纮就建议说:“国史记载帝王的功过、国家政事的得失,褒贬攸关,历代圣贤都非常重视。现在国史典籍分散各地,管理混乱,而且太宗皇帝还在宫里专门设立了史馆,就是为了保密和严谨。建议让张说进史馆,参与修撰。”皇上也同意了。

后来元纮跟杜暹关系不好,经常在皇上面前争论,皇上很生气,就把他们俩都免职了。元纮先是被贬到曹州当刺史,后来又调到蒲州,最后以生病为由辞职了。后来又当了户部尚书退休,之后又复出当了太子詹事。死后被追赠太子少傅,谥号文忠。元纮两次当宰相,为人清廉,当政多年,从没修过房子,家里仆人和马匹都很普通,所得赏赐都用来接济亲戚。宋璟曾经感叹说:“李公提拔宋遥这样的人才,罢免刘晃这样贪官,当了宰相,家里却没什么积蓄,即使是季文子那样的贤人,也比不上他啊!”

杜暹是濮州濮阳人。他父亲杜承志,武则天时代当过监察御史。怀州刺史李文暕被人告发,皇上让杜承志调查,结果没查出什么。李文暕是皇室的近亲,最后还是被治罪了,杜承志因为这事被贬为方义令,后来又升迁为天官员外郎。看到罗织罪名陷害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最后死在了家里。

从高祖到暹,祖孙五代人住在一起。暹特别孝顺,对继母非常恭敬。他考中了明经,被任命为婺州参军,任期满了回乡,官员们送给他上万张纸,但他只收了其中一百张,大家纷纷感叹说:“以前清廉的官员只收一个大钱,这和那有什么区别呢?”后来他做了郑县尉,又因为清廉正直而名声显赫。

华州司马杨孚,是个很正直的人,每次遇到棘手的事都会去请教暹。后来杨孚升迁为大理正,暹因为一些事情要被处罚,杨孚说:“如果像他这样的人都被处罚了,那还有谁敢尽忠职守呢?”于是杨孚写信给朝廷执政大臣,因此暹被提升为大理评事。

开元四年,暹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去检查碛西地区的屯兵情况。正赶上安西副都护郭虔瓘和西突厥可汗阿史那献、镇守使刘遐庆互相告状,朝廷下令让暹前去调查。暹进入突厥人的营帐,仔细调查取证。突厥人想用金子贿赂暹,暹坚决拒绝,他的随从说:“您是朝廷使者,来到边疆地区,可不能丢了朝廷的威风。”于是暹收下了金子,暗地里埋在了营帐下面。出了突厥的领地后,暹就派人把金子送还给了他们。突厥人非常吃惊,赶紧渡过沙漠追赶,但没追上,只好作罢。暹后来升迁为给事中,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

后来安西都护张孝嵩升任太原尹,有人说暹以前出使安西,突厥人非常敬佩他的清廉,现在还念念不忘,于是暹被破格提拔为黄门侍郎兼安西副都护。第二年,于阗王尉迟朒勾结突厥等国叛乱,暹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带兵讨伐,斩杀了尉迟朒,叛乱分子全部被诛杀,朝廷又立了新的于阗王,于阗地区恢复了平静。暹因为这次战功被提升为光禄大夫。他在边疆守卫了四年,安抚各民族,训练士兵,勤勉尽职,深受当地各民族的喜爱。

开元十四年,暹被召回朝廷,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朝廷还派使者迎接他。暹觐见皇帝后,皇帝赏赐给他二百匹绢、一匹马和一套上等住宅。后来因为和李元纮政见不合,暹被罢官,先后担任荆州都督长史、魏州刺史、太原尹。皇帝到北都巡幸,暹被提升为户部尚书,并被允许跟随皇帝出行。皇帝回朝后,又到东都巡幸,暹被任命为京师留守。暹带领当值的卫兵修缮宫殿城墙,疏通池塘,督促工程毫不懈怠。皇帝听说后很高兴,多次下诏书褒奖他,又提升他为礼部尚书,封他为魏县侯。

他二十八岁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尚书右丞相的职位,还派人护送他的灵柩,宫里还赏赐了三百匹绢。太常寺给他谥号为“贞肃”。 右司员外郎刘同升等人觉得,以杨暹的忠孝来说,这个谥号还不够贴切。博士裴总也说,杨暹年轻时穿着粗布衣服就接受了安西节度使的任命,虽然为国家辛勤劳作,但却没能尽孝道。他儿子为此上诉,皇帝就下令有关部门重新考量,最终改谥为“贞孝”。

杨暹为人友爱,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杨昱非常好。他年轻时学问不多,所以朝中议论事情的时候,有时候显得有点浅薄。但是他为人公正清廉,勤勤恳恳,一丝不苟,从弱冠之年就发誓不接受亲朋好友的馈赠,一直坚持到去世。他死后,尚书省和以前的同僚送来了很多祭奠的钱财,他的儿子孝友一个都没收,说这是按照他父亲的遗愿做的。

杨暹的族子叫杨鸿渐,字之巽。他父亲叫杨鹏举,曾经和卢藏用一起隐居在白鹿山。后来因为母亲生病,他和崔沔一起向兰陵萧亮学习医术,最终掌握了高超的医术。后来他做了右拾遗。玄宗皇帝东巡河洛时,顺便打猎游玩,杨鸿渐还因此赋诗献给皇上。最后,他做到安州刺史才去世。

鸿渐考中进士,后来在延王府当参军,之后又调到朔方当判官。安禄山造反的时候,太子在平凉带兵,但具体下一步怎么走还没决定,有人建议从萧关出发去丰安。鸿渐就跟六城水运使魏少游、节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卢简金、关内盐池判官李涵商量说:“这帮胡人造反太频繁了,两京都被他们占领了,太子现在虽然在平凉带兵,但平凉地处偏远,难以久守啊。现在朔方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地,咱们应该迎接太子来这里。然后向西联系河西、陇右,向北联合回纥,回纥本来就和咱们国家友好,我们可以调动他们的精锐骑兵,和咱们的大军一起,向南进攻,这样就能洗刷国耻,是不是很容易啊?” 于是他们就赶紧准备招兵买马,统计军资、武器、粮草等一切物资,派李涵去平凉见太子。太子一听非常高兴。

正好这时候裴冕从河西赶来,也建议太子去朔方。鸿渐和崔漪赶到白草坡迎接太子,对太子说:“朔方有全国最精锐的军队,灵州是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现在回纥愿意和咱们讲和,吐蕃也归附了,全国各地的城池都坚守待命,就等着太子的命令呢。就算有些地方被敌人占领了,老百姓也日夜盼望着官军来收复失地。殿下您只要带兵长驱直入,消灭这些胡人根本不是问题!”太子高兴地说:“灵武对于我来说就像关中一样重要,你真是我的萧何啊!”

到了灵武之后,鸿渐就和裴冕等人一起劝太子登基,因为全国上下都盼着呢。他们劝了六次,太子才答应。鸿渐熟悉朝中规章制度,他参考以前的典礼,在城南设坛,提前一天就把仪式流程写好上报。太子说:“皇上还在远方,敌人还在作乱,应该取消祭天仪式,其他的奏章再上吧。”太子登基后,就是肃宗皇帝,他任命鸿渐为兵部郎中,主管中书省人事。没多久,鸿渐升任武部侍郎,后来又当了河西节度使。两京收复后,他又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乾元二年,襄州大将康楚元等人造反,刺史王政逃跑了,康楚元自称南楚霸王,攻占了荆州。鸿渐丢下城池逃跑了,老百姓都往南逃,争着上船,结果很多人淹死了。澧州、朗州、复州、郢州等地听说鸿渐跑了,都躲到山里去了。后来商州刺史韦伦平定了叛乱。

过了很久,皇帝才任命张镐当尚书右丞和太常卿,还让他负责礼仪事务。泰陵和建陵的修建方案都是张镐负责统筹规划,因为他做得很好,所以被封为卫国公。他还上奏说:“《周礼》上说:‘发生灾荒时要简化丧葬礼仪。’现在经历了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平民百姓的婚丧嫁娶,如果不是为国家立下大功的人或者他们的二等以上亲属,就不允许提供官方的礼仪规格。”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议。

唐代宗广德二年,张镐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同时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不久又升任中书侍郎。当时崔旰杀了郭英軿,占据了成都,邛州的牙将柏贞节、沪州的牙将杨子琳、剑州的牙将李昌膋都带兵讨伐崔旰,蜀地和剑南地区大乱。皇帝命令张镐担任宰相,同时兼任成都尹、山南西道剑南东川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前往平乱。张镐为人胆小怕事,没有什么远大的策略,而且晚年沉迷于佛教,害怕杀戮。他到了剑门关后,先安抚了张献诚的失败军队,又害怕崔旰的强大武力,就先答应崔旰不死。见面后,张镐对崔旰礼遇有加,不敢斥责他,反而把政事交给他处理,还每天和幕僚杜亚、杨炎一起喝酒聚会,最后竟然推荐崔旰当成都尹,同时任命柏贞节为邛州刺史,杨子琳为沪州刺史,让他们各自撤兵。然后张镐请求回朝,皇帝同意了。他回到朝廷后,极力夸赞崔旰的才能和威望,说可以让他留守蜀地,还献上了五床宝器、十五床罗锦和五石麝香。他又重新辅佐皇帝执政,但是很多人批评他纵容了乱臣贼子。后来,他升任门下侍郎。大历三年,他又兼任东都留守、河南淮西山南东道副元帅,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任职。他还辞去了山南、剑南副元帅的职务,皇帝准许了他的请求。大历四年,他的病情加重,辞去了宰相的职务,三天后去世,享年六十一岁,追赠太尉,谥号文宪。

张镐从蜀地回来后,请一千个和尚吃饭,认为这是对自己的报答,很多达官显贵也效仿他这么做。他病重的时候,让和尚剃了他的头发,临终遗嘱按照佛教仪式下葬,不要立碑造坟。

张九龄,字子寿,是韶州曲江人。七岁就能写文章,十三岁的时候,他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访广州刺史王方庆,王方庆看完之后感叹道:“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后来张说被贬到岭南,张九龄一见面就受到了张说的热情款待。张九龄父亲去世后,他非常悲痛,连家里的树都长成了连理枝。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先被任命为校书郎。因为他的文章写得好,观点又高明,被提升为左拾遗。

那时候唐玄宗刚登基,还没举行郊祀大典,张九龄就上书建议说:天是百神之主,是帝王接受天命的根本。自古以来,继承皇位的皇帝,都要举行郊祀大典,这是为了敬畏天命,报答所受的恩泽。不能因为恩泽还没遍及天下,或者年成还没丰收,就取消这个仪式。以前周公就曾为成王举行郊祀后稷以配天的仪式,即使成王年幼,周公摄政,也照样举行,这说明郊祀是不能废除的。汉朝丞相匡衡说过:“帝王的事,没有比郊祀更重要的了。”董仲舒也说过:“不举行郊祀而只祭祀山川,就违背了祭祀的顺序,违背了礼法,《春秋》对此是有批评的。”我认为匡衡、董仲舒都是懂礼仪的古人,他们都认为郊祀应该优先举行。陛下继承了先祖的伟业,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还没有举行过大规模的郊祀,从经书上来看,这似乎不太合乎道理。现在五谷丰登,鸟兽繁多,边疆的少数民族也归附了朝廷,战争也停止了,这时候却怠慢了祭天的大事,恐怕不好树立榜样。我希望陛下能够选择吉日,登上紫坛,摆上祭品,确定天位,这样圣明的典章制度就完整了。

他又上书说:

哎,老百姓的日子好不好,全看这当官的是不是靠谱。要是治理不好,旱涝灾害就来了。这天意虽然离咱们远,但报应来得可快着呢!想当年,东海那儿冤枉杀了个孝顺的媳妇,结果天就久旱不下雨。一个官吏不明事理,害死一个无辜的妇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她伸冤呢!更别说全国老百姓了,他们的生死荣辱都掌握在县令、刺史手里,皇上您和他们一起治理国家,关系更是亲近啊!要是选人不当,旱涝这些灾害,可不止是那个媳妇的事儿了。

现在的情况是,像刺史这种位高权重的职位,很多地方都选人不仔细。江淮、陇蜀、三河这些大地方的刺史,很多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从京城来的官员,有的自身有污点,有的治理能力不行,却派到地方当牧守,简直就是被贬谪!还有些是靠拍马屁升上来的,等势衰了,就说他们不适合在京城做官,就派到州府去。那些武夫、没啥名气的官员,只要有钱有关系,就能升官,根本不管他们有没有本事。刺史都这样了,县令还能指望好吗?老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治理好老百姓是头等大事,可那些爱往上爬的人却轻视了这一点。老百姓受苦受难,都怪那些不称职的官员,圣上的好政策都落实不下去,都是因为选人不当造成的。

以前啊,刺史可以升到三公,郎官可以外放当县令。现在呢,朝廷的官员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一心想着自己的私利,舒服得很。京城里聚集着达官显贵,名声地位都从这里出来,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混得好好的,好处都在朝廷里,不在地方。那些有才能的人,谁还愿意费力去当刺史、县令啊?国家要治理好,就得靠有才能的人,可现在总是选不到合适的人,皇上您不改革制度,当然选不到好官了!我觉得,要治理好国家,最重要的是重视地方官,地方官重视了,有能力的人才能上任。应该制定明确的晋升制度:凡是不当过都督、刺史的,即使考试成绩再好,也不能当侍郎、列卿;凡是不当过县令的,即使政绩再好,也不能当台郎、给事中、舍人;都督、刺史、县令这些地方官,任期不能少于十年。要是还不这么做,不去解决这些问题,恐怕天下还是治不好的。

古代选拔人才,只看是否称职,所以士人注重自身品德修养,不会投机取巧,奸邪之辈自然销声匿迹,官场风气也比较纯正。可是现在天下不必像古代那样治理,但事务却比以前成倍增加,这正是因为不重视根本,而只在枝节上耍小聪明啊!所谓的枝节,就是吏部那些成千上百的条条框框。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官吏,沉溺于文字游戏;那些狡猾的史官和胥吏,则凭借奸诈手段飞黄腾达。我认为,当初设立簿书,只是为了避免遗忘而已,现在却反过来把精力都放在案卷文书上,而忽略了人才的选拔,这就好比把宝剑丢在江心,让契丹人来当记录员一样荒谬!

凡是说吏部办事效率高的人,都说从尉到主簿,从主簿到丞,这都是按照资历升迁的,根本不管这个人贤不肖,这难道不荒谬吗?吏部尚书、侍郎都是凭借才能被任命的,难道他们就不能识别人才吗?如果识人有困难,能选拔十个人,有五个合格的,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却死板地按照条例规定,根据资历安排职务,选官用人,当初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所以现在人们都嘲笑这种平庸的安排,官场也选拔不到真正的人才。

我认为选官的制度,弊端在于一成不变。如果刺史、县令能认真考察人才,那么他们管辖区域内每年要选拔的人,先考察他们的才能和品行,合格后才能送到中央,再进行筛选,根据选拔人数的多少来评定州县的政绩,那么州县就会谨慎选拔人才,优秀人才就会多起来,吏部也就不用再处理那么多庸才了。现在每年要选拔的人数以万计,京城消耗的粮食物资也很多,难道都是人才吗?根本就是滥竽充数罢了!现在居然用一首诗、一篇判词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只会导致真正的人才被埋没,这是明朝的重大失误啊!天下虽然很大,朝廷官员虽然很多,但如果是非混淆,朝廷听不到真实的声音,那事情就完了。

如果能了解他们的才能,给他们分等级,每个官职空缺,不按资历排位,行不行?如果各部门重要职位,让低等级的人员担任,那讨论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了,只看能不能胜任。所以好的舆论无法形成,名节也无法树立,有才能的人只能等待时机,平庸的人则容易得到提升。朝廷如果能以好名声来选拔人才,士人也以好名声来谋取利益,利益出来了,大家都会去追求。如果不这样,小官吏就会投机取巧,一步步走向徇私舞弊;大官则会结党营私,最终形成朋党。所以用人必须分出高下,高下有次序,就不会乱来了,天下的士人都会努力提高自身修养,政治就会清明,这就是兴衰的关键所在。

他后来调任左补阙。张九龄因为才华出众,吏部考试时被特别提拔,经常和右拾遗赵冬曦一起评判考卷,人们都说他们公正严明。之后,他又升任司勋员外郎。当时张说担任宰相,非常器重他,还和他探访家谱,经常说:“这是未来词人的领袖啊!”他又升任中书舍人兼内供奉,被封为曲江男,之后又升任中书舍人。

皇上要封禅泰山的时候,张说推荐了很多两省的录事主书和自己关系好的官员一同前往,直接提升他们的官阶到五品。张九龄负责起草诏书,他对张说说道:“官爵是国家的公器,应该先考虑德行和资历,再考虑功劳和旧臣。现在要登封告成,这是千载难逢的大事,可是那些清流名士却被排除在外,而那些胥吏却滥竽充数,恐怕诏书颁布后,天下人会失望。现在诏书还没发出,还可以修改,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张说却说:“事情已经决定了,那些闲言碎语不用担心。”结果果然招来了非议。御史中丞宇文融当时正处理田地赋税的法令,有些奏章与张说的意见相左,张说就故意违背他的建议。宇文融心里很不服气,张九龄就从中劝说,但张说根本不听。很快,他就遭到宇文融等人的强烈抨击,差点丢了官,张九龄也因此被调任太常少卿,外放冀州刺史。因为母亲不愿意离开家乡,他就上表请求调任洪州都督。后来又被调到桂州,兼任岭南按察选补使。

一开始张说担任集贤院学士的时候,曾经推荐张九龄可以担任顾问。张说去世后,皇上怀念他的才能,召张九龄为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并让他负责集贤院的事务。这时,皇上要给渤海国下诏书,但负责起草诏书的人写得不好,于是皇上就召见张九龄来写,张九龄接到诏令后立刻就完成了。他升任工部侍郎,负责起草诏书。多次请求退休养老,皇上都不准许,还让他的弟弟张九皋、张九章担任岭南刺史,允许他们每年回家探亲。后来他升任中书侍郎,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悲痛欲绝,他母亲的座位旁边长出了紫芝,家里的树上还有白鸠、白雀筑巢。这一年,他守孝期满后,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他极力推辞,但皇上不准。第二年,他升任中书令。他开始筹划在河南开挖水渠屯田,兼任河南稻田使。他上奏朝廷,建议废除循序渐进的资格制度,重新设置十道采访使。

李林甫没啥文化,见张九龄文采斐然,皇上又很欣赏他,心里就嫉妒得不行。正好范阳节度使张守珪打败了突厥,皇上想封他当侍中。张九龄说:“宰相是替皇上治理天下的人,必须得选对人才能任命,不能光凭战功就提拔。国家要是垮了,都是因为官员不称职造成的。”皇上问:“那给他个虚职怎么样?”张九龄说:“名号和官位不能随便乱给。就比如平定东北的两个少数民族,皇上打算怎么奖赏他呢?”皇上听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皇上又想让凉州都督牛仙客当尚书,张九龄坚决反对:“不行!尚书这个职位,古代叫纳言,唐朝一般都用以前做过宰相的人,或者是在内外各部门都担任过要职、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牛仙客不过是在河西走廊一带当个地方官而已,要是让他当尚书,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还想给牛仙客封地,张九龄又说:“汉朝的规矩是没功劳不封地,唐朝沿袭汉朝的制度,这是太宗皇帝定下来的。边疆将领囤积粮食、兵器,只是尽职而已。皇上如果一定要赏赐他,赏赐金银财物就行了,千万别给他封地。”皇上生气了:“难道是因为牛仙客出身寒微你才反对的?你一向自诩门第高贵吧?”张九龄叩头谢罪:“我出身寒微,皇上您过分看重我了,因为我的文学才能才重用我。牛仙客是从一个小吏做起的,连书都不认识几个字。韩信,淮阴一个壮士,都觉得比不上绛侯周勃和灌婴他们。皇上您要是重用牛仙客,我实在觉得丢人。”皇上很不高兴。

第二天,李林甫进宫说:“牛仙客是宰相的料,居然当不了尚书?张九龄只会死搬硬套古人的说法,不懂变通。”皇上因此就决定任用牛仙客,毫不犹豫。张九龄因为违背了皇上的意思,心里很害怕,担心会被李林甫陷害,皇上赏赐给他一把白羽扇,他就写了一篇赋来表达自己的心境,赋的结尾写道:“如果我的才能能够得到施展,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又写道:“即使我的才能被埋没,我也会永远感激皇上的恩情。”皇上虽然给了他很好的回应,但最终还是让他辞去了右丞相的职务,任用了牛仙客。从此以后,朝中的官员都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官位,巴结讨好皇上。

张九龄曾经推荐长安尉周子谅当监察御史,周子谅弹劾牛仙客,还引用了谶书。皇上大怒,在朝堂上杖责周子谅,把他流放到瀼州,周子谅在路上死了。张九龄因为举荐了不合适的人,被贬到荆州做长史。虽然因为正直被贬官,但他并不忧愁沮丧,只以文史为乐,朝廷也允许他与名流交往。很久以后,他被封为始兴县伯,请求回乡扫墓,结果病死,享年六十八岁,追赠荆州大都督,谥号文献。

九龄身体不好,有点虚弱。那时候,朝廷大臣们都把笏板插在腰带上,然后才骑马。九龄却总是让人拿着笏板,所以他就发明了笏板袋,这可是从九龄开始的。后来皇上每次用人,都会问:“他的风度能像九龄那样吗?” 一开始,千秋节的时候,群臣和诸王都献上珍宝,九龄则进献了十篇关于治国理政的文章,取名为《千秋金鉴录》,以此来表达他的劝谏。他和严挺之、袁仁敬、梁升卿、卢怡善关系很好,人们都说他们之间的友谊能始终保持。九龄当宰相的时候,敢于直言,很有大臣的风范。

那时候,皇上在位时间长了,政务有点懈怠,所以九龄议论政事时总是直言不讳,指出得失,推荐的人也都是正直的人才。武惠妃想陷害太子李瑛,九龄坚决反对。武惠妃暗中派宦官牛贵儿去告诉九龄说:“废掉太子肯定会有新的太子继位,你要是帮我的忙,宰相的位置你可以一直做下去。”九龄怒斥道:“皇帝的寝宫里怎么能有这些外来的闲言碎语呢!”他马上把这件事奏报给皇上,皇上听了很生气,所以九龄做宰相期间,太子才没有受到伤害。安禄山刚开始只是范阳的一个小军官,进宫奏事时,态度傲慢无礼,九龄对裴光庭说:“将来会扰乱幽州的人,就是这个胡人小子。”后来讨伐奚族和契丹失败,张守珪被押解到京城,九龄在张守珪的奏章上批注道:“穰苴出兵就杀了庄贾,孙武练兵还杀了宫里的嫔妃,守珪在军中执行军法,安禄山不能免死。”皇上不同意,赦免了安禄山。九龄说:“安禄山狼子野心,有反叛的迹象,应该趁早杀了他,以绝后患。”皇上说:“你不能像王衍那样,因为知道石勒的为人而害死忠良啊。”最终没有采纳九龄的建议。后来皇上在蜀地,想念九龄的忠诚,哭了起来,还派使者到韶州祭奠九龄,并厚葬了他的家人。开元以后,天下人都称他为曲江公,而不直呼其名。建中元年,德宗皇帝赞扬他的高尚品德,又追赠他司徒的官职。

九龄的儿子李子拯,守孝期间表现得非常孝顺,后来做了伊阙县令。安禄山叛乱时,攻陷了河洛地区,李子拯却始终没有接受安禄山的伪官。叛乱平定后,李子拯被提升为太子赞善大夫。九龄的弟弟李九皋也很有名,最后做到岭南节度使。九龄的曾孙是李仲方。

话说这个人叫李仲方,从小就聪明过人,长得也俊秀。他父亲的朋友高郢一眼就看中了他,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如果我能当上大官,一定要提拔他。”后来,李仲方在贞元年间考中了进士,还得了优异的成绩,被任命为集贤校理。可惜他母亲去世了,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去了。 等到高郢当上了御史大夫,就推荐李仲方做了御史。之后,李仲方一路升迁,做到仓部员外郎。

这期间,吕温和一些人弹劾宰相李吉甫,说他做的很多事都不对,结果李吉甫被罢官了。因为李仲方跟吕温关系不错,也被牵连,贬到金州当刺史。当时宦官强占百姓的田地,李仲方三次上书为民请命,最终为百姓讨回了公道。后来,他被调回朝廷,担任度支郎中。李吉甫死后,朝廷要给他上谥号,太常寺博士尉迟汾清建议谥号为“敬宪”,李仲方心里还记着以前李吉甫对他的打压,就上奏朝廷说:“古代给死人上谥号,主要看他们一生的大节,小毛病可以忽略不计,要做到善恶分明,一句话就能概括。李吉甫虽然多才多艺,但他总是阿谀奉承,巴结权贵,反复升迁到高位,为人缺乏诚信,做事总是失败。而且,用兵打仗这种凶险的事,不应该由我们主动挑起,只有在不得不为的情况下才能出兵,而且一定要取得胜利。现在朝廷内部有奸臣作乱,外部有心怀叵测的大臣,军队四处征战,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赋税耗尽,到处都是死尸,惨不忍睹,百姓的痛苦上达天听,而这一切祸乱的根源,正是从李吉甫开始的。”他还说:“李吉甫为人虽然平易近人,宽厚仁慈,但他的名声配不上他的实际行为。我认为应该等一等,再议论他的谥号。” 当时宪宗皇帝正忙着打仗,对李仲方这种揭人短的奏章非常生气,就把他贬到了遂州当司马。后来,他又慢慢升迁,做了河南少尹、郑州刺史。

等到敬宗皇帝即位,李程辅政,李程看重李仲方的才能,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谏议大夫。当时皇帝下令让王播建造三十艘龙舟,预计需要半年的时间和大量的费用。李仲方在延英殿见到皇帝后,极力劝谏,说明其中的艰难之处,皇帝最终同意减少三分之二的开支。还有一次,皇帝要到华清宫去,李仲方说:“皇帝出行,一定要有足够的卫队保护,否则会影响皇家的威严。”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还是对他表示了慰问。 后来,鄠县县令崔发因为侮辱黄门被关进监狱,等到大赦的时候,崔发却没有被赦免。李仲方就说:“皇恩浩荡,连飞虫走兽都能得到赦免,何况是御前侍卫呢?” 崔发因此免于一死。大和初年,李仲方被外放到福建当观察使。后来又被召回朝廷,官至左散骑常侍。李德裕当权时,李仲方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到东都去办事。李德裕下台后,李仲方又重新担任了左散骑常侍。

李训造反那事儿,好多大臣都被杀头或者抓起来了。第二天,一大帮大臣去上朝,结果宫门紧闭,纹丝不动。大臣们都在朝堂上干站着,连个记录的人都没有,等了好久,才开了一条小缝,派人出来叫仲方进去,说:“皇上旨意,任命你当京兆尹。”然后宫门才彻底打开,喊来侍卫。当时那些被杀的权贵将领,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仲方偷偷地让人把这些尸体都认出来做了标记。过了一会儿,允许收殓安葬,所以尸体才没有乱套。后来禁军越来越嚣张,老是干预朝政,仲方势力弱小,没办法管他们。宰相郑覃又用薛元赏顶替了他,把他外放做了华州刺史。后来又把他召回来,让他当秘书监。不少人说郑覃是帮着李德裕,故意不让仲方出头。郑覃就上奏朝廷,推荐仲方当丞郎。文宗皇帝说:“侍郎是朝廷重要的职位,他当个地方官都干不好,怎么能胜任?”只封了他个曲江县伯的爵位。仲方七十二岁去世,追赠礼部尚书,谥号“成”。仲方为人正直,有操守,曾经反对给吉甫上谥号,可是当时没人相信他,所以他一辈子也没能大富大贵。他死后,很多人为他惋惜。

早些年,仲方的祖父高祖在隋朝做官的时候,太宗皇帝还小,而且身体不好,就让人在荧阳的佛寺里刻了个玉像祈福,时间长了,玉像就磨损模糊了。仲方在郑州做官的时候,就下令让官吏好好保护玉像,又重新雕刻了一个石像上报朝廷,这事儿当时还传开了。

韩休是长安人。他父亲韩大智是洛州司功参军,他哥哥韩大敏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做过凤阁舍人。梁州都督李行褒被同僚告发,皇上就让韩大敏去审理这个案子。有人劝他说:“李行褒和李氏宗族关系密切,武则天想整治李氏,但又不想留下冤案,怕连累你。”韩大敏说:“我怎么能为了保全自己而冤枉好人致死呢?”他到了梁州,查明了真相。武则天很生气,派御史复查,最后杀了李行褒,而韩大敏也在家中被赐死了。

李休这个人啊,文采斐然,又特别能举荐贤才。他还在太子东宫的时候,就给当时的玄宗皇帝上奏章,提出对国家政事的建议。跟校书郎赵冬曦一起,双双考中了乙科,然后就升迁为左补阙,再升任主爵员外郎。后来一路升迁,做到礼部侍郎,还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书。之后被外放到虢州当刺史。虢州离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都很近,皇帝出行经过那里的时候,经常要征用马匹的草料,李休就请求把这部分税赋平均分摊到其他州郡去。

中书令张说却说:“免了虢州的税赋,却加重其他州郡的负担,这分明是刺史为了讨好老百姓,徇私枉法啊!” 李休坚持自己的意见,手下官员都担心得罪宰相,劝他别这么犟。李休却说:“刺史知道老百姓受苦却不去救济,这算什么当官?就算因此得罪了人,我也心甘情愿!” 最后,还是按照李休的请求办了。后来他母亲去世,李休回家守孝,服丧期满后,又当上了工部侍郎,继续负责起草诏书。 接着又升迁为尚书右丞。

侍中裴光庭去世后,皇帝让萧嵩推荐合适的人选来接替。萧嵩觉得李休品德好、有志向,就推荐了他。于是李休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并且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可是宰相啊!

韩休当官的时候,一点也不去巴结讨好上司,升任宰相后,天下人都觉得很合适。有一次,万年县尉李美玉犯了点错,皇帝要把他发配到岭南去。韩休就说:“万年县尉是个小官,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现在朝廷里有大奸臣,应该先处理他们啊!金吾大将军程伯献仗着皇帝的宠信贪赃枉法,家里房子车子马匹都超过了规定的标准,我觉得应该先处理程伯献,再处理李美玉。”皇帝不同意,韩休坚持说:“小罪都不放过,大奸巨猾却不管不问,陛下不处理程伯献,我不敢领旨。”皇帝没办法,只好同意了。韩休为人正直,类似的事情很多。

一开始,萧嵩觉得韩休性格温和好相处,所以推荐了他。但是韩休上任后,有时会当面纠正萧嵩的错误,萧嵩心里很不舒服。宋璟听说后感叹道:“没想到韩休能做到这样,这是仁者之勇啊!”萧嵩为人宽厚,容易妥协,而韩休刚正不阿,对时政的得失,他总是直言不讳。有一次,皇帝在苑中打猎,娱乐活动搞得有点过火,皇帝就会看看左右的人,问:“韩休知道不知道?”过一会儿,韩休的奏章就来了。皇帝曾经对着镜子,闷闷不乐。左右侍从就说:“自从韩休入朝以来,陛下就没一天痛快过,您为什么总是愁眉苦脸的,为什么不把他赶走呢?”皇帝说:“我虽然清苦点,但天下却富足了。再说,萧嵩每次奏事,都顺着我的意思来,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韩休虽然直言进谏,但我晚上睡觉却能睡得很安稳。我用韩休,是为了社稷考虑啊!”后来,韩休以工部尚书的职位告老还乡。后来又升任太子少师,封宜阳县子。韩休去世时,享年六十八岁,朝廷追赠他扬州大都督的官职,谥号文忠。宝应元年,又追赠他太子太师。

他的儿子浩、洽、洪、汯、滉、浑、洄,个个都有学问和志向。

话说万年县主簿张浩,因为在记录王鉷家产时隐瞒了一些东西,被尹鲜于仲通告发,结果被流放到循州。张洪当时是司库员外郎,他和张汯都因为这事儿被贬官。后来张洪当上了华州长史。张浑呢,是担任大理司直。安禄山造反攻进京城,他们几个都落到了叛军手里。叛军逼他们做官,张浩、张洪、张汯、张滉、张浑五兄弟就一起逃跑了。结果逃跑途中,张浩、张洪、张浑,还有张洪的四个儿子都被叛军抓住了,然后杀害了。张洪为人很好,很讲义气,当时特别受人敬重,谁看见他都忍不住流眼泪。肃宗皇帝听说这些大臣的儿子们都为国捐躯了,就下诏追赠张浩为吏部郎中,张洪为太常卿,张浑为太常少卿。张汯后来在唐上元年间做到谏议大夫才去世。张洽最后当上了殿中侍御史。

张滉,字太冲,靠着祖上的荫庇做了左威卫骑曹参军。唐至德初年,他躲避战乱去了山南,采访使李承昭推荐他做了通川郡长史,后来又改任彭王府谘议参军。话说早些时候,张汯担任知制诰的时候,曾经起草过一道关于王玙的诏书,因为没说好话,王玙记恨上了他。等到王玙当权了,张滉兄弟几个都被贬到一些闲职去了。等王玙下台了,张滉才被提拔为殿中侍御史,后来又升迁三次,当上了吏部员外郎。他为人正直,很懂官场上的事,在南曹任职五年,工作做得非常细致认真。他又升迁了两次,做了给事中,负责兵部的人事选拔。当时有个贼人杀了富平县令韦当,这贼人属于北军,鱼朝恩私下里包庇这个凶手,上奏请求赦免他的死罪,张滉坚决反对,一定要严惩凶手,最后凶手被处死了。张滉后来升任右丞,负责吏部的人事选拔,又担任户部侍郎,负责度支事务。

从至德年间打仗开始,各地赋税征收方法五花八门,国库的钱粮也因此亏空严重。杨炎(滉)仔细检查各地官员和军队上缴的赋税,发现违规的,就狠狠地依法处罚。等到几年丰收,战争也稍微平息下来,国家积攒的粮食和布匹才逐渐充裕起来。但是他翻阅案卷的时候,总是抓住细枝末节深究,用苛刻的标准来处罚人,所以大家对他怨声载道。

大历十二年秋天,大雨成灾,农作物损失惨重,足足有八成。京兆尹黎干上报了灾情,杨炎担心朝廷会减免赋税,就坚持上奏说灾情没有那么严重。唐代宗就派御史去实地查看,结果发现受灾的田地有三万多顷。一开始,渭南县令刘藻巴结杨炎,说他管辖的田地没受灾,御史赵计去调查,结果和刘藻说的一样。皇帝又派御史朱敖去复查,结果发现受灾田地有三千顷。皇帝大怒说:“县令的职责是为百姓谋福祉,田地受灾却不管不问,难道是故意隐瞒吗?”于是把刘藻贬到南浦做员外尉,赵计也被贬到丰州做司户员外参军。那时候,黄河中游的盐池被洪水冲毁了,杨炎却上奏说盐池产出了上好的盐。皇帝怀疑,就派谏议大夫蒋镇去调查,蒋镇害怕杨炎,回来后反而向皇帝祝贺,并且请求为盐池修建祠堂,皇帝就下诏,把盐池命名为“宝应灵庆池”。

德宗皇帝即位后,讨厌杨炎的苛刻,把他调到太常卿的职位。但是朝臣们对杨炎的意见仍然很大,于是他又被外放到晋州做刺史。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浙江东、西观察使,接着又担任检校礼部尚书,最后被任命为镇海军节度使。他在镇海军节度使任上,安抚百姓,公平地征收租税,不到一年时间,境内就呈现出一片太平景象。德宗皇帝在奉天(今河南省焦作市)的时候,淮河和黄河地区发生动乱,杨炎训练军队,分兵驻守河南。后来皇帝去梁州打猎,杨炎又进献了十万匹绢,请求用三万镇兵协助讨伐叛贼,皇帝下诏嘉奖他,升他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封他为南阳郡公。李希烈攻陷汴州后,杨炎派部将王栖耀、李长荣、柏良器率领一万精兵前去讨伐,到达睢阳时,叛军已经攻打宁陵,王栖耀等人打败了叛军,漕运通道没有受阻,东南地区也恢复了平静,杨炎的功劳很大。

话说这地方官吏里胥犯了罪,他杀人不留情面,一个都不放过,百姓们都很奇怪他的做法。 这官吏,名叫崔滉,他解释说:“袁晁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小吏,因为贪赃枉法被抓,怀恨在心,拉拢了一帮同伙造反。这些人都是乡里地头蛇,狡猾得很,不把他们杀掉,留着他们祸害百姓,那些年轻人为了保命保家,才不会干坏事呢!” 他还说贼人之所以聚集起来作乱,是因为有酒肉吃,所以他就下令禁止杀牛,以此来断绝他们的谋反计划。

婺州下面的县里,只要有人违反命令,连带着邻居乡里都要受牵连,被处死的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他又派官员挨家挨户地调查,只要罪名稍微有点嫌疑,就一定得杀,每次审判都要杀掉几十个人,老百姓个个都吓得要死。听说京城还没平定,他就下令关闭城门,禁止牛马出境,还修建了五座石头城,从京口一直修到玉山。 他下令拆毁了上元道上的佛寺四十多座,加固城墙,从建业一直修到京岘,城楼和烽火台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他估计朝廷可能会像永嘉之乱时那样南迁,所以在石头城修建了几十座官邸,打的井都一百尺深。他派偏将丘涔督促工程,每天都有几千人在干活,丘涔这个人特别狠,命令一下达,当天晚上就得完成,就连祖坟都被挖平了。他造了三千艘战船,带兵从海门出海检阅,一直到申浦才返回。他还把逃走的李长荣等人抓了回来,把亲信卢复任命为宣州刺史,加强营垒,训练士兵,把钟熔化了铸造兵器。

陈少游在扬州,带着三千名士兵在江边举行军事演习;崔滉也率领大军在金山举行军事演习,和陈少游会合,双方还互赠金银丝绸作为礼物。虽然崔滉手里握有强大的军队,但他却迟迟不肯出兵勤王,却一直积极地调拨粮草支援朝廷,当时朝廷的运转,可真是靠他呢!李晟当时驻扎在渭北,崔滉就运送粮食给他,船上还装了十支弩箭用来防卫,贼人根本抢不走。一开始,漕船在江边的时候,崔滉看着手下官员说:“天子蒙受尘埃之辱,这是做臣子的耻辱啊!”说着,他就自己扛起一包粮食,他的部下都争着抢着要帮他扛。

公元785年,张滉被提升为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江淮转运使,还被封为郑国公。因为他在石头城大兴土木,有人说他图谋不轨,连皇帝都有些怀疑。后来李泌从中斡旋,解释了一番,皇帝才打消了疑虑。第二年,张滉又被封为晋国公,这一年他入朝觐见。

张滉年纪大,资历老,为人比较简慢傲慢,对待那些新进的当权者,常常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所以很多人对他颇有怨言。他献上五百多万贯的羡余钱财,皇上就加授他度支诸道转运、盐铁等使的职务。

当时右丞元琇负责度支,因为关中地区旱灾严重,他请求从江南运送租米到京城救济。皇上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张滉负责。元琇担心张滉性格刚愎自用,难以合作,于是提议:从长江到扬州一段由张滉负责,扬州以北由自己负责。张滉因此对元琇怀恨在心。后来,元琇因为京城钱币贬值,货物价格上涨,就调拨了江东盐监院四十万贯钱到关中。张滉却谎报说:“运送这些钱到京城,每万贯要耗费一千贯,根本不可行。”皇上责问元琇,元琇说:“一千贯钱的重量和一斗米差不多,运费三百贯就能搞定。”皇上把元琇的话告诉张滉,张滉却坚持说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张滉诬告元琇向淄青节度使李纳和河中节度使李怀光行贿送米。皇上大怒,没有进行调查核实,直接把元琇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左丞董晋向宰相刘滋、齐映进言说:“前些日子关中用兵,又遇上蝗灾旱灾,元琇没有加征一分一毫的赋税,却能保证军队的供给,真是个劳苦功高的臣子啊!现在他被无缘无故地贬谪,刑罚过重,会让人害怕,万一让那些权臣任意妄为,两位宰相为何不请求三司审理此案呢?”刘滋、齐映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给事中袁高也上书力争,但张滉说袁高是元琇的同党,就把奏章压了下来,不予理睬。

刘玄佐这小子,不来朝见皇上,皇上就偷偷地派张九龄去劝劝他。张九龄到了汴州,刘玄佐本来就怕张九龄,所以对他特别客气,摆出一副下属的姿态。张九龄谦虚地说不敢当,然后就和刘玄佐结拜成了兄弟。 他还去拜见了刘玄佐的母亲,摆酒设宴,还有歌舞助兴。

酒过几巡,张九龄说:“你应该赶紧去见皇上,可不能让你的老母亲和儿媳妇、孙子们,都白白地守着空空的宫殿啊!”刘玄佐一听这话,哭着明白了。张九龄还拿出二十万贯钱给刘玄佐置办行装,又拿出二十万匹绫罗绸缎犒赏他的军队。

刘玄佐进京后,张九龄极力推荐他去边疆戍守。当时河西走廊的战事刚刚结束,张九龄就上奏皇上说:“吐蕃在河西走廊和湟州一带作乱已经很久了,最近几年实力有所减弱,但他们西边是大食,北边是回鹘,东边是南诏,吐蕃军队四面出击作战,驻扎在河西和陇右的军队也就五六万。如果朝廷派大将率领十万大军,分别驻守凉州、鄯州、洮州和渭州,每个州驻扎两万兵力,我请求用本道的赋税供给军队三年的费用,然后一边耕种一边打仗,这样河西和陇右就能很快收复了。”

皇上觉得他的建议很好,就召见了刘玄佐,刘玄佐也表示愿意前往。 正巧这时候张九龄病得很重,张延赏就上奏朝廷,建议裁减州县冗员,减少他们的俸禄,把省下来的钱用来招募士兵,西征讨伐。

刘玄佐担心张延赏会克扣军资,觉得现在跟吐蕃还没发生冲突,不宜轻举妄动,就装病推辞。皇上还派了内侍去慰问他,刘玄佐躺在床上接受了皇上的旨意。张延赏一看刘玄佐这态度,知道这事儿没法办了,只好作罢。没多久,张九龄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追赠太傅,谥号忠肃。

滉虽然是宰相的儿子,但是为人非常节俭,衣服、鞋子、坐垫、被褥,十年才换一次。大热天也不拿扇子,住的地方简陋破旧,勉强能遮风挡雨。他家门前应该竖立列戟(古代官府门前标志身份的兵器),那是他父亲当官时留下的,他觉得不应该拆掉,所以就没动它。他家大厅前面原本没有走廊,他弟弟洄后来加盖了一些,滉看到后立刻就拆掉了,说:“这是先父居住过的地方,我们应该好好供奉着,生怕损坏。如果破损了,修缮一下就行了,怎么敢改建来损害节俭的美德呢?”

他身居高位,为人清廉,痛恨邪恶,从不为家人谋取私利。从一开始做官到当上宰相,他乘坐的五匹马,一直到老死都养在马厩里。他喜欢弹琴,书法学的是张旭的笔法,画技可以和宗室的干(指宗室画家)相比。他还经常自己说:“我的书法不能称得上是定型,所以不能谈论我的书画。”因为不是紧急的事情,所以他很低调,不张扬自己的才能。他擅长研究《易经》和《春秋》,还著有《通例》和《天文事序议》各一篇。

他刚开始担任度支使(主管财政)时,李晟当时还是个小将,来汇报军情,滉对他非常客气,还让他儿子向李晟行礼,并且送给他很多器物、钱币、鞍马。后来李晟最终立下了大功。滉小时候就很有名气,和他交往的都是天下的英豪俊杰。他晚年更加苛刻严厉,所以有人怀疑他是在伪装自己的情感以求进步,等到得志之后,就变得骄横跋扈了,这大概就是他天性使然吧。他的儿子有群、皋。

话说这位皋仲闻先生,一开始是国子监的司业,人长得敦厚老实,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后来他通过云阳尉的考试,被选拔为贤良方正的官员,然后就当上了右拾遗。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考功员外郎。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德宗皇帝还派人去慰问,让他写篇文章来纪念他父亲的生平事迹。皋仲闻哭着接受了这个任务,一口气写了好几千字呈给皇帝,皇帝很欣赏他。

等他守孝期满后,宰相本来想让他当考功郎中,皇帝直接给他加了个知制诰的职位,这可是升官了。之后他又升任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兵部侍郎,各个职位都干得很出色。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京兆尹。上任后,他提拔了一个叫郑锋的人当仓曹参军。结果这郑锋是个贪官,横征暴敛,弄得民怨沸腾。皋仲闻听说后,灵机一动,让郑锋把府里所有零碎的钱都拿出来,然后用这些钱去买粮食,竟然凑齐了三十万石粮食献给皇帝。皇帝很高兴,皋仲闻也因此奏请把郑锋提拔为兴平令。

贞元十四年,闹大旱,老百姓请求免除赋税。皋仲闻一看,自己府库里已经空空如也了,心里着急得很,上奏的时候不敢说实话。结果,那些上访的百姓堵在路上告状,这事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皋仲闻就被贬到抚州当了个员外司马。没过多久,他又被调到杭州当刺史,后来又升任尚书右丞。

这王叔文当权的时候,皋仲闻看不惯他,就对别人说:“我可不能伺候这些新贵。”他弟弟皋晔把这话告诉了王叔文,王叔文一听就火了,把皋仲闻贬到鄂岳蕲沔当观察使。等王叔文倒台后,皋仲闻立刻被任命为节度使,后来又调到镇海,最后回到朝廷当了户部尚书,还当过东都留守和忠武军节度使。他为人简朴,到哪里都能干出一番成绩。

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当上了吏部尚书,还兼任太子少傅。庄宪太后去世的时候,他负责大明宫的守卫工作。穆宗皇帝念及他过去的功劳,给他加了个检校尚书右仆射的职位,不久就转正了,后来又升任左仆射。长庆四年,他又被任命为东都留守,结果在去东都的路上去世了,享年七十九岁。皇帝追赠他太子太保的职位,谥号为“贞”。

他长得像他爸爸,爸爸去世后,他就再也不照镜子了。他天生对音律很敏感,经常说:“我老了以后不想再听音乐了,因为家里将要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已经预知到了。” 听到有人弹琴,弹到《广陵散》的《止息》一段时,他感叹道:“真美啊!嵇康创作这支曲子,应该是在晋朝和魏朝交替的时候吧。这曲子的主音是商音,商音代表秋天,秋天万物凋零,肃杀之气弥漫,正是一年将尽的时候。晋朝得天时之利,而商音又属金声,所以可以知道魏朝已经到了末期,晋朝将要取代它。缓和商弦,与宫音同音,这象征着臣子夺取君主的权力,预示着司马氏将要篡位。王凌、毌丘俭、文钦、诸葛诞先后担任扬州刺史,都曾图谋复兴魏国,都被司马懿父子杀害了。嵇康因为扬州的广陵是他的家乡,而王凌等人都是魏国的重臣,所以把这支曲子命名为《广陵散》,意思是说魏国的灭亡是从广陵开始的。‘止息’这两个字,意思是说虽然晋朝迅速崛起,但最终也会止息于此。这曲子中那种悲愤、焦虑、痛苦、压抑的情绪,都表达在这段音乐里了。永嘉之乱,它的预兆就在这里啊!嵇康为了躲避晋魏之间的祸乱,借用鬼神的说法,等待后世知音的理解。”

洄字从小就很有才华,荫补做了弘文馆学生,满一年后,被调任吏部侍郎,但是达奚珣因为门第关系打压他。后来他被任命为章怀太子陵的管理人员,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怨恨。安史之乱爆发,他家七口人遇害,他逃难到江南,吃素,并且不再听音乐。乾元年间,他被任命为睦州别驾,刘晏推荐他做了屯田员外郎,并代理扬州留守的职务。后来被召回朝廷,任命为谏议大夫,他和补阙李翰多次上书陈述国家得失,之后升任知制诰。因为和元载关系好,被贬为邵州司户参军。德宗即位后,他被起复为淮南黜陟使,又再次担任谏议大夫。

晏丞相被皇帝治罪后,全国的钱粮都归尚书省管,但是尚书省很久没运作了,一点规矩也没有,没人能管好这些事。于是皇帝就提拔了李泌当户部侍郎,负责掌管度支(财政)。李泌给皇帝上奏章说:“江淮地区的七个铸钱监,每年铸造四万五千贯钱运到京城,这期间的工本和运输费用,每贯钱要花两千文,成本是收入的两倍。现在商州红崖有铜矿,洛源监又很久没用了,建议开采山上的铜矿,重新启用洛源监,设置十个熔炉铸钱,每年可以铸造七万二千贯,每贯钱的费用是九百文,这样就能盈利了。至于江淮七监,建议全部撤销。”他还说:“全国的铜铁矿都是山泽之利,应该归属于国家所有,建议把这些矿全部交给盐铁使管理。”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李泌还裁撤了尚书省里两千个冗员,长安和万年两县都积攒了数十万石粮食,根据每年的丰歉情况来发放和收取,所以老百姓都不缺粮食吃。

李泌和杨炎关系很好,后来杨炎犯了错,李泌也跟着担心起来。没过多久,有人上书弹劾杨炎,皇帝觉得李泌是教唆杨炎的,就把李泌贬到蜀州当刺史去了。到了兴元元年,李泌又回到朝廷,当了兵部侍郎,后来又升任京兆尹。贞元十年,他做了国子祭酒,死后被追赠为户部尚书。

文章最后总结说:人做事,开始的时候都很有干劲,一开始也做得很好,但是做到一半就懈怠了,最后就不了了之,一事无成。你看唐玄宗开元盛世的时候,励精图治,那些老臣元勋们,都很受尊重和敬畏,所以姚元崇、宋璟的话皇帝都听,他们的政令都能顺利执行,事半功倍。等到太平盛世久了,皇帝身边的那些大臣都是他亲自提拔的,皇帝对他们很亲近,也很随便,大臣们志得意满,骄傲自大,而张九龄越是极力劝谏,皇帝就越是不听。人一旦志得意满,就会忽略自己的计划,骄傲自大就会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讨厌正直敢谏的人,虽然他们手下的人很多,但实际效果远不如姚元崇、宋璟。最终导致安史之乱,唐玄宗逃到蜀地,这可不是天意,而是人祸造成的。如果像姚元崇、宋璟这样的人都能当宰相,要是他们在天宝年间当政,还能不能挽救大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