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是宋州宋城人。他年轻的时候当太学生,有点放荡不羁,不太守规矩,好长时间都没被朝廷任用。有个叫江融的人,是盩厔人,很懂军事,魏元忠就跟着他学习,把江融的全部本事都学到手了。
仪凤年间,吐蕃经常来骚扰边境,魏元忠就给朝廷上了一份奏章,在洛阳宫里跟皇帝谈论用兵的策略,他说:
天下掌握权力的,就两种人,文人和武将而已,至于说制胜和驾驭人才,道理都是一样的。现在那些说懂军事的人,就只会夸耀骑射本领,根本不懂什么战略战术;那些自称懂文治的人,就只会炫耀自己的文章写得好,却不懂真正的治国之道。我看魏晋南北朝时期人才不少,可对国家的兴衰有什么帮助呢?养由基箭术高超,能射穿铁片,可也没能阻止鄢陵之战的失败;陆机才华横溢,能辨别国家兴亡的趋势,却也没能阻止河桥之战的溃败,可见光有个人能力是不够的。
人才的产生是社会需要的,社会也确实需要人才。哪个时代不是人才辈出?哪个时代的人才又不需要社会来培养呢?所以,东西不会永远没有需求,也没有哪个年份东西完全没有需求;人才不会永远没有用武之地,也没有哪个时代完全不需要人才。有抱负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想建功立业,流芳百世,但能遇到知音伯乐的却很少。那些怀揣着宝玉却埋没在尘土里,拥有栋梁之才却困顿在沟壑中的士人,世人只看到他们的贫穷和低贱,哪里知道他们的才能和谋略呢?所以汉朝重用韩信的时候,很多将领都嘲笑他;蜀汉重用魏延的时候,很多大臣都反对。这说明,富贵的人容易做好事,贫贱的人却很难建功立业。
以前汉文帝不了解魏尚的才能,把他关了起来;知道李广有才能,却不用他,还感叹李广生不逢时。李广的才能,天下无双,当时正是汉朝和匈奴作战的时候,可李广却一直没有被重用。所以,汉文帝当时没认识到魏尚和李广的才能,却还想着廉颇和李牧,冯唐因此才明白,朝廷里是有人才的,却不能重用他们。这说明,能不能充分发挥才能,取决于能不能得到皇帝的赏识。晋朝的羊祜想要攻打吴国,贾充和荀勖却阻止了他,羊祜感叹说:“天下事情不如意,十之八九。”因为这两个人意见不同,最终也没能大举进攻。这说明,即使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未必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些平民百姓,怀揣着奇才异策,希望朝廷能召见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呢?
我希望朝廷能遍访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看看有没有像羊祜那样聪明,像李广那样武勇,却没机会施展才能的人?让他们说说自己的想法,不要让他们长期失业。
又说:
大家好,咱们今天来聊聊用人问题。人这辈子哪有啥一帆风顺的,国家也一样,有治世也有乱世;军队更不用说了,不可能一直赢,将领的能力也参差不齐。军队可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如果将领选错了,那可就真是亡国灭种了。齐国的段孝玄说过:“**持大兵如擎盘水,一致蹉跌,求止可得哉?**” 这意思就是说,带兵打仗就像端着一盘水,稍微晃一下就洒了,想要稳稳当当的,谈何容易啊!
周亚夫靠着坚守不出,就挫败了吴楚联军;司马懿闭营不出,就困住了诸葛亮。这些都是全军上下齐心协力,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成功案例。所以说,一个优秀的将领带兵打仗,智谋才是根本。可现在用人,却喜欢用将门之后,或者那些为了报答恩情而死心塌地效力的孤儿寡母。这些人就算再尽心尽力,缺乏战略眼光和军事才能,最终还是会失败的,那要他们还有什么用呢?再说那些立下大功的人,人们只说他们取得的成就,不说他们的出身;只说他们的能力,不说他们依靠了什么。像陈汤、吕蒙、马隆、孟观这些名将,他们都是出身贫寒,可最后都取得了非常高的功勋,也没听说他们家是世代将门啊!
所以说,现在这种不顾实际情况,非要提拔那些能力不足的人当大官,就像气候不对劲非要强迫庄稼生长一样;不顾人才的出身,就提拔那些没啥能力的小兵当将领,就像蛮夷之邦的人当了朝廷的官员一样荒唐。咱们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难道就没有优秀的人才吗?恐怕是咱们还没好好去寻找和发现吧!
哎,赏赐是礼仪的根本,惩罚是刑法的基础。赏赐丰厚,谋臣就会尽其所能;赏赐优厚,义士就会轻视生死;刑罚公正,君子就会勉励自己;惩罚严厉,小人就会悔改自己的错误。赏罚是国家军队的纲纪,也是政治教化的良药。吐蕃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大的敌人,可薛仁贵、郭待封却丢盔弃甲,惨败而归,勉强逃了性命。国家政策宽松,罪过只是被削去官职,法网疏漏,能吞下大船,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虽然陛下您考虑的是长远的后果,但是朝廷缺少的,难道仅仅是这么一两个人吗?赏赐不能激励人,就叫做止善于表面;惩罚不能警示人,就叫做纵容作恶。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官,管不着这些事,难道是想在陛下您面前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说谁厚待谁薄待吗?我只是担心,刑赏制度一旦出现问题,百年都难以恢复。所以说,国家没有赏罚制度,即使是尧舜这样的圣明君主,也治理不好国家。现在惩罚执行不力,赏赐也不可信,所以大家议论纷纷,都说现在征战的赏格都是虚设,没有实际意义。那些只顾眼前利益的大臣们,害怕耗费国库的钱财,只盯着那些蝇头小利,以为这样就能使国家受益,这就是所谓的“因小失大”啊!再说,老百姓虽然地位卑微,也不能欺骗他们,怎么会有发布不可信的命令,设立虚假的赏格呢?从苏定方平定辽东,李勣平定平壤以来,赏赐就执行不力,功劳也都被耽搁了,时间久了,真假难辨。我认为那些不执行法令的官员,从京城就开始了怠慢,伪造功劳的原因,责任在于主管部门,这个原因离我们并不远,就在尚书省里。但是,我还没听说过斩杀一个台郎,处死一个令史,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您怎么看得远却看不见近处呢?神州的安定,文治的根本,治乱的关键,都在这里,所以我冒死进谏。
明镜能够照出人的形貌,过去的事件能够让我们认识现在,我想借用一些近事来说明:贞观年间,万年尉司马玄景弄虚作假,企图蒙混过关,太宗皇帝把他流放到边远地区;后来征讨高丽,总管张君乂不积极进攻敌人,结果被斩首。我认为伪造功劳的罪过,比司马玄景还要严重;薛仁贵他们战败,比张君乂的罪过还要严重。如果早点处置他们,那些将领们还会犯错吗?慈爱的父亲往往会教出不成器的儿子,家规严厉的家庭里没有不守规矩的人。再说,君主最大的毛病是不够严厉,臣子的最大毛病是不够节俭,我担心陛下您犯了不够严厉的毛病,过于慈爱,就像日食一样,会给国家带来灾难。
现在那些当官的贪婪暴虐,一心想着搜刮钱财,我担心平定吐蕃的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呢。很多人都见识短浅,只看到吐蕃军队前锋打完了,后队才接着上,说他们甲胄坚固,骑兵众多,而且山里还有瘴气,官兵深入敌境,又没有什么收获,没有几百万石粮食,根本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我认为吐蕃人看中国,就像一颗孤星对着太阳一样,大小、明暗,一目了然,再怎么野蛮的民族,也知道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可能前赴后继地送死呢?逼迫他们到这种地步,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啊!如果他们真的不顾死活地进攻,那兵法上也允许敌人能打,我们应该用计谋战胜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如果将军们能杀敌无数,尸横遍野,把敌人的首级堆成京观,那么这些蛮夷听到官军的钟鼓声,看到我们的尘土,就会吓得逃跑了,哪还有时间等前锋全军覆没呢!自从苏定方等人战败丧失士气后,吐蕃人才敢在山谷里猖狂。
再说,军队行军打仗,必须依靠马匹的力量,没有几十万匹马,就无法和吐蕃人争锋。我建议,全国上下,从王公贵族到普通百姓,每户人丁都缴纳一百文钱的马匹税;同时,取消全国的马匹禁令,让老百姓可以养大马,数量不限,官府只登记数量,不要让他们隐瞒。这样三年之内,民间就能拥有五十万匹马了,然后朝廷下令,让州县用收上来的马匹税去购买马匹,一旦王师出征,就能立刻派上用场。而且吐蕃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有大量的骑兵,如果我们大家都骑上马,就能买到最好的马匹,增强我们的实力,逐渐削弱吐蕃的兵力,这可是国家的大好事啊!
高宗皇帝很欣赏他的建议,就让他做了秘书省正字,直中书省,还让他在宫内当供奉。
后来,他又升迁为监察御史。皇帝曾经很随意地问他:“外面的人说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他回答说:“像周朝的成王、康王,汉朝的文帝、景帝那样。”皇帝又问:“那朕还有什么遗憾吗?”他说:“有的。王义方是当时的一代豪杰,却死在荒郊野外。人们都说陛下您不能用贤才。”皇帝说:“我也想用他啊,听说他死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元忠说:“刘藏器才能配得上他的品行,陛下您也知道,他现在七十岁了,还只是个尚书郎。您一边惋惜那个人,一边又弃用这个人。”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感到很惭愧。
我被调到殿中侍御史这个职位。后来徐敬业造反了,朝廷就派我监督李孝逸的军队。到了临淮,结果偏将雷仁智被叛军打败了,李孝逸害怕敌人的锐气,就按兵不动,不敢前进。我说:“将军您是皇室宗亲,国家的安危都系于您一身啊!全国太平了这么久,听说有狂妄的贼寇作乱,大家都在竖起耳朵、踮起脚尖等着您去平叛呢!现在军队不前进,会让远近的人民都寒心,万一朝廷用别的将军代替您,您又该如何解释呢?”李孝逸听了我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分兵推进,准备讨伐叛军。
那时候,徐敬业占据着下阿,他弟弟徐敬猷屯兵淮阴,他们都建议说:“先打下阿,下阿攻破了,淮阴自然也就溃败了。现在淮阴情况危急,徐敬业一定会来救援,这样敌人就会腹背受敌。”我说:“不对!叛军的精兵强将都守在下阿,他们想在那里决一死战,如果我们失利,那大事就完了。徐敬猷这个人是只会赌博的无能之辈,而且他的兵力少,容易动摇,我们大军压过去,肯定能取胜。徐敬业害怕我们直接攻打江都,一定会来拦截我们,我们现在乘胜前进,又能以逸待劳,打败他们肯定没问题!这就像打猎一样,要先抓捕弱小的猎物。现在放弃肯定能抓到的弱者,而去攻打难以对付的强者,这不是好策略。”李孝逸于是带兵攻打淮阴,徐敬猷逃跑了,然后我们继续进攻徐敬业,最终平定了叛乱。我回朝后,被授予司刑正的职位。
他被任命为洛阳县令。后来卷入周兴的案子,差点被判死刑,还好因为之前平定扬州、楚州的功劳,才免了一死,被流放。一年多后,他升任御史中丞,结果又被来俊臣陷害。快处刑的时候,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前面已经有三十多个皇室子弟被杀,尸体堆在那里,他看了一眼,说:“大丈夫就该这样!” 这时,突然有人来传圣旨,凤阁舍人王隐客骑马飞奔而来,宣布他免死。这消息传到街上,其他犯人都高兴地喊叫起来,只有他一个人稳稳地坐着。旁边的人让他起来,他还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等王隐客到了,宣读完圣旨,他才慢慢地谢恩,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之后,他又被流放到费州。
后来他又当上了御史中丞。一年多后,又因为侯思止的案子被流放到岭南。等那些酷吏被杀后,很多人为张元忠鸣不平,朝廷就把他召了回来,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有一次参加宫廷宴会,武则天问他:“你多次被冤枉,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说:“我就像一只鹿,那些陷害人的官吏就像猎人,他们只要我的肉来做菜吃,他们想杀我升官,我有什么罪呢?”
圣历二年,他被任命为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不久又兼任检校并州长史、天兵军大总管,负责防备突厥。后来又升任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兼任检校洛州长史,他的政绩显著,号称威明。 张易家的奴仆欺压百姓,非常嚣张,张元忠把他打死了,那些权贵们都害怕他。 之后,他又被任命为陇右诸军大使,去讨伐吐蕃;后来又担任灵武道行军大总管,对抗突厥。张元忠带兵谨慎稳重,虽然没有特别大的战功,但也从未打过败仗。
中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担任检校左庶子。当时张易之兄弟俩权倾朝野,特别嚣张。元忠曾经上奏说:“我承蒙先帝的看重,又得到陛下的厚恩,却不能为国家尽忠,让小人蒙蔽在您身边,这是我的罪过啊!”张易之兄弟俩一听,气得要死,正好武则天身体不舒服,他们就趁机诬陷元忠和司礼丞高戬,说他们策划挟持太子,图谋不轨,要长期把持朝政。于是武则天下令把元忠他们关进监狱,还下令让太子、相王和宰相当堂审问元忠等人,结果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
张昌宗就拉来张说作证,张说一开始假装答应了,但到了关键时刻,张易之兄弟逼他说出对元忠不利的话,张说死活不肯,后来他们又逼问他,张说干脆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张易之兄弟俩急了,说:“张说跟他们是一伙的!以前张说还说元忠是伊尹、周公那样的人物呢!伊尹放逐了太甲,周公辅佐成王,这不正说明元忠图谋不轨吗?”张说立马反驳道:“张易之、张昌宗你们懂什么伊尹、周公?我倒是懂!伊尹、周公历来都被认为是忠臣,陛下您不学习伊尹、周公,那您要效仿谁呢?”张说又说:“我知道,现在巴结张易之兄弟,明天就能当宰相;要是跟着元忠,全家都得被杀头。我现在不敢当面说谎,只是怕元忠受冤枉啊!”武则天后来意识到这是个冤案,但碍于张易之兄弟的面子,最终还是把元忠贬到高要当尉。
中宗重新当上皇帝后,马上召回元忠,任命他为卫尉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没过十天,就升任兵部尚书,又升任侍中。武则天死后,中宗守丧期间,朝廷军国大事都由元忠处理,后来被任命为中书令,封齐国公。神龙二年,他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兼任兵部尚书,当时朝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其他大臣根本不敢和他相比。有一次,元忠告假去给母亲上坟,朝廷下令宰相和各部门官员到东门为他送行,还赏赐他锦袍,派一千骑兵护送,赏赐白银一千两。元忠回到家后,并没有把这些赏赐分给亲戚朋友。等他回来后,皇帝还特意到白马寺迎接他,慰劳他。
安乐公主私下里请求废掉太子,想自己当皇太女,中宗问元忠怎么办。元忠说:“如果公主当了皇太女,驸马都尉该怎么称呼呢?”安乐公主生气地说:“山东粗人哪懂礼仪?我母亲和弟弟都是天子,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宫中称武则天为阿母子,所以公主这样说。)元忠坚决反对,从此安乐公主也不再说什么了。
武三思那个家伙专权乱政,京兆韦月将和渤海高轸上书弹劾他,结果皇帝直接把他们给弄死了,之后谁也不敢再说话了。后来王同皎想暗杀武三思,结果没成功,还被灭了全家。元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啥也没干成。
一开始,元忠辅佐武则天的时候,名声挺好的,清正廉明。现在他辅政,天下人都盼着他能整顿朝纲,匡扶王室,但他有点怕那些权贵,不敢赏罚分明,名声就下降了。有个陈郡人叫袁楚客,写信劝谏元忠说:
现在皇帝刚开始励精图治,任用贤才,身边都是优秀的人,借此来推行教化,恢复古代的礼仪,来治理天下。您怎么还能这么沉默呢?如果对国家有利,就大胆去做!治理天下,首先要端正根本,根本端正了,天下就安定了,国家的兴亡都系于此。太子是国家的根本,就像大树的树根,没有根,枝叶就会枯萎,国家没有太子,朝野就会不安定。储君有继承皇位的趋势,所以老师和保姆要教导他帝王之道,培养他的德行,这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现在皇子已经长大了,还没确定太子,这就是国家没有根本啊!国家没有根本,就像树木没有根,枝叶怎么能存活呢?我希望您能在闲暇的时候跟皇上提一提,选择贤能的人立为太子,这是安邦定国之道。这事拖延不决,这是朝廷的第一个错误。
女子有内则,男子有外职,怎么能混淆呢?幕府是男人的工作。现在公主们都开府设官,让女人做男人的工作,这是所谓的阴盛阳衰,还想指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吗?这可是朝廷的第二个错误!
现在投靠权贵的人太多了,穿着黑色衣服的(指平民)一大半都改行不务正业,专门依附权贵,收受贿赂。以前是卖官,钱进了国库,现在是卖官职,钱都进了私人腰包。靠这种方式入仕,只会成为游手好闲之辈。这是朝廷的第三个错误!
名位和权力不能随便给别人,古人说:“天工,人其代之。”替天行道,非贤能之人不可。如果让不合适的人来做,一定会违背天意。违背天意而不招致祸患,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在那些戏子倡优,仗着讨好皇帝的本事,就得到官职,这不是轻视朝廷,扰乱法纪吗?君主不应该徇私,私怒会害人,私赏会浪费钱财,更何况是把官职送给私人呢?这是朝廷的第四个错误!
哎,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啊,是国家的希望,用好了国家就能治理得好,不用他们国家就乱套了。最近朝廷下诏书,到处招揽人才,表面上看着挺重视人才的,实际上根本没找到几个真才实学的人。为啥呢?因为那些负责选拔人才的官员,不是收贿赂就是看关系,上面违背了天意,下面也辜负了百姓的期望,根本不是在为官府选人才,而是在为个人选官呢!葛洪说过:“选秀才,却不懂书;察孝廉,却坏得像泥巴;高第贤良,却吝啬得像青蛙。”这就是朝廷的五个大毛病!
阉竖,本来就是宫里打扫卫生的奴才,古代就当奴隶一样养着。可是从中古开始,天下大乱,朝廷不重用贤人,反而亲近那些奸佞小人,还把权力和事情都交给他们。所以才有了竖刁弄乱齐国,伊戾搞垮宋朝的事儿。那些在皇帝身边有权有势的人,大家都怕他们,就像鹰头上飞的苍蝇,庙墙里的老鼠一样,让人恶心。汉朝后期,这种现象尤其严重,最后导致天下大乱。现在皇上励精图治,可偏偏那些阉竖却一个个升官发财,没个正经官职,就随便给他们个员外郎之类的职位,竟然有上千人,穿着漂亮的官服,挥霍着国家的钱财。前车之鉴啊,后事之师啊!这就是朝廷的第六个大毛病!
古代那些皇帝住茅草屋,用简单的木材盖房子,过着简朴的生活,把这种节俭的精神留给子孙后代,这是爱护百姓的好方法。现在公主们赏赐的东西把国库都掏空了,她们盖的房子全都是用官家的材料,修建台榭水池,建造亭台楼阁,连石头木材都不是本地产的,一年到头都在施工,工程没完没了。当皇帝是为了养活百姓,而不是害百姓,现在这些外戚不仅不帮助皇帝,反而害他,让皇帝被天下人骂。这就是朝廷的第七个大毛病!
老百姓当官是为了让大家安居乐业,而不是为了祸害大家啊!古代圣明的君王,想让百姓过得好,首先得选拔好人才,想让百姓安宁,就得减少他们的负担,这才是真正为天下人着想啊!老百姓高兴,君王也跟着高兴;君王高兴,老百姓也跟着庆贺,这才能做到君民同乐!这样,上下就不会有隔阂,就能像一体一样和谐相处。
可是现在天下百姓都穷困潦倒,那些州牧、县令,根本不是通过正规途径选拔上来的,他们只顾着自己贪图私利,剥削压榨百姓,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是下面的人有忧愁,上面的人却不管不问啊!现在朝廷还不断地增加冗员,这不是在帮着坏人作恶吗?那些多余的官员,担心下面的人不害怕自己,就会用严厉的法令来吓唬人;担心钱财到不了自己手里,就会歪曲法律来抢夺民财。想要天下不乱,怎么可能呢?古话说得好,“十羊九牧”,羊都吃不饱,牧羊的人也休息不了。书上也说:“官职不必都齐全,关键在于人。”这意思是说,即使是正规的官员都难免有缺失,何况是这些多余的官员呢?这是朝廷的第八个错误!
政令发出的渠道太多,这是天下大乱的苗头。最近封的几个夫人,都是先帝的宫嫔。如果她们负责内务,就不应该过问外事;如果她们不负责内务,就应该留在宫外。可现在却让她们出入宫廷,让宫里的消息一定传到外面,外面的消息一定传到宫里,这分明是在玩弄君王,放纵而不约束,根本不是为了巩固皇室宗庙,巩固国家社稷啊!孔子说过:“女人的嘴巴,能把人送进监狱;女人的谗言,能把国家搞垮。”这是朝廷的第九个错误!
那些不以正道辅佐君王的臣子,是会危及天下的!危及天下的臣子必须清除,保全天下的臣子必须重用。现在却有一些人装神弄鬼,用歪门邪道迷惑君王,他们假借鬼神之名行骗,占据着不该有的职位,享受着不该有的俸禄,这简直就是国家的贼寇!古书上说:“国家将要兴盛,就应该听取百姓的意见;国家将要灭亡,就应该听取鬼神的旨意。”现在朝廷难道是听信鬼神的旨意了吗?这是朝廷的第十个错误!
君主不正,还有谁来匡正他呢?
老元忠收到这封信后,更是羞愧难当。他一直觉得张柬之专权跋扈,早就想办法除掉他。正巧碰上太子李显起兵,元忠也参与了他们的计划。太子成功杀了张柬之,然后领兵冲到宫门口。元忠的儿子,太仆少卿元升,在永安门遇上了太子,被太子逼着一起打仗,结果战死了。
当时大家议论纷纷,说不清太子起兵是忠是逆。元忠却说:“既然已经杀了张柬之,向天下人谢罪了,就算死在锅里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太子没能成功,让我非常遗憾啊!”皇上念在他以前立过功,而且高宗皇帝和武则天都对他很看重,所以没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宗楚客和纪处讷气坏了,拼命请求皇上诛灭元忠全家,皇上没答应。
元忠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主动上交了官印和封地,请求皇上让他退休,只在朝会和朔望日上朝。可宗楚客他们又找了个右卫郎将姚廷筠当御史中丞,故意罗织罪名,弹劾元忠谋反,硬是把他贬到渠州当了个司马。杨再思和李峤都巴结宗楚客,跟着一起陷害元忠,只有萧至忠为他求情,说应该赦免他。宗楚客又派杨再思和冉祖雍上奏说,元忠参与了谋反,不适合留在内地,监察御史袁守一也强烈要求处死他,最后元忠被贬到了务川当尉。袁守一还告状说:“以前武则天身体不好,狄仁杰建议皇上监国,元忠却阻止了他,这说明他早就想谋反了!”皇上对杨再思说:“袁守一说的不对。做臣子的应该一心一意辅佐君主,哪能因为皇上有点小病就乱嚼舌根?朕没看出元忠有什么错!”
元忠到了涪陵,去世了,享年七十多岁。景龙四年,皇上追赠他尚书左仆射、齐国公、本州刺史的官职。睿宗皇帝还下令让他陪葬定陵,并赐给他儿子元晃一百五十户的实封。开元六年,追谥他为“贞”。
元忠最初的名字叫元真宰,年轻的时候以诸生的身份见过高宗皇帝。高宗皇帝安慰他,让他离开时,他都不知道怎么道谢就出去了,举止非常自然。高宗皇帝目送他离开,对薛元超说:“这孩子还没熟悉朝廷的礼仪,但他名副其实,真是个宰相的料啊!”后来为了避武则天母亲的讳,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韦安石,是长安万年人。他曾祖父韦孝宽,当过周朝的大司空,封郧国公。他祖父韦津,隋朝大业年间末期做过民部侍郎,跟元文都等人一起留守洛阳,抵抗李密的进攻,在东城门上打仗,结果被李密抓住了。后来王世充杀了元文都,只有韦津幸免于难。李密失败后,韦津又回到了洛阳。王世充被平定后,高祖皇帝本来就和韦津关系很好,就授予他谏议大夫的职位,兼任黄门侍郎和陵州刺史,最后去世了。他父亲韦琬,当过成州刺史。
韦安石考中了明经,被任命为乾封县尉,雍州长史苏良嗣很器重他。永昌元年,韦安石升迁为雍州司兵参军。苏良嗣当权后,对韦安石说:“你这么大的才能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在州县里做事岂不是浪费人才吗?”于是他向武则天推荐了韦安石,韦安石被提升为膳部员外郎,后来又升迁为并州司马,政绩很好,武则天还亲自下诏书慰问他,又提拔他做了德州和郑州刺史。韦安石为人正直,不苟言笑,他的政务以清廉严明著称,百姓都很敬畏他。
久视年间,韦安石升迁为文昌右丞,又担任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兼任太子左庶子,还担任侍读,不久又担任纳言。当时张氏兄弟和武三思权势很大,韦安石多次当面斥责他们。有一次在宫中侍宴,武三思带了蜀地商人宋霸子等人来表演杂耍,韦安石跪下奏道:“这些商人都是下贱之人,不配在宫殿上表演。”然后他让侍卫把这些人带出去,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后来因为韦安石的正直敢言,武则天改变了脸色,安慰鼓励了他。凤阁侍郎陆元方觉得自己不如韦安石,就对别人说:“韦公才是真正的宰相。”后来武则天去兴泰宫,打算走一条捷径,韦安石说:“这条路是用木板夯筑成的,不是天然的道路。就连千金之家都告诫子孙不要走危险的路,更何况是皇帝,怎么能轻易走危险的路呢?”武则天于是改变了主意,原路返回。长安二年,韦安石升任同凤阁鸾台三品,不久又担任纳言,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神龙元年,他被罢免了政事,不久又恢复了同三品官职,升任中书令,兼任相王府长史,被封为郧国公,赐地三百户,加特进,又担任侍中。中宗皇帝和韦皇后在正月十五的晚上去韦安石家做客,赏赐了很多东西。皇帝曾经去安乐公主的池塘游玩,公主想让皇帝乘坐她的船,韦安石说:“皇帝乘坐轻便的小船,在不确定的水面上行驶,这不是帝王应该做的事情。”于是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上睿宗登基后,就给安石升职了,让他当太子少保,还改封他为郇国公,之后又让他当侍中和中书令,最后官至开府仪同三司,那是相当高的官职了。太平公主当时有反叛之心,想拉拢安石,经常通过她的女婿唐晙来邀请安石,但安石都拒绝了。有一天,皇帝召见安石,说:“朝廷上下都一心拥护太子,你怎么不明白呢?”安石回答说:“太子仁义孝顺,天下人都称赞他,而且他还有大功劳。陛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亡国的话呢?这肯定是太平公主的计谋!”皇帝一听,吓了一跳,说:“这件事你别再说了,朕心里清楚。”
太平公主偷偷地知道了这件事,就捏造罪名,想要审问安石,幸亏郭元振保护了他,才免于一难。后来,安石又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任太子宾客,官位相当于三品,没多久就被免去了政事,让他去东都留守。
这期间,安石的妻子薛氏因为讨厌一个婢女,把她打死了。御史中丞杨茂谦弹劾了安石,安石就被贬到蒲州当刺史,后来又调到青州。安石在蒲州的时候,太常卿姜皎向他请求办事,被他拒绝了。姜皎的弟弟姜晦是御史中丞,他因为安石以前辅佐过中宗皇帝,而且受过中宗皇帝的遗诏,而宗楚客、韦温擅自废除相王辅政的命令,安石却没敢出来反对,于是姜晦就唆使侍御史洪子舆弹劾安石。洪子舆因为当时正值大赦,所以没敢弹劾。后来,监察御史郭震又上奏弹劾安石,皇上就下令把安石、韦嗣立、赵彦昭等人一起贬官,安石被贬为沔州别驾。姜皎又奏报说安石在修建定陵的时候,贪污受贿,皇上就下令查抄了他的家产。安石长叹一声说:“看来只有我死了才能算了。” 他气愤之下,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开元十七年,追赠他为蒲州刺史。天宝初年,又追赠他为左仆射、郇国公,谥号文贞。他有两个儿子:安陟、安斌。
殷仲容,字殷卿,他和弟弟殷斌从小就聪明过人,特别厉害。苏轼晚年有个儿子,特别疼爱他。神龙元年,苏轼当上了中书令,殷仲容才十岁,就被授予了温王府东阁祭酒、朝散大夫的官职。他为人方正,文采很好,书法也写得一手好楷书,当时有名的文人都和他交往。开元年间,他父亲去世,因为父亲生前仕途不顺而郁郁而终,殷仲容和弟弟殷斌就闭门不出,守孝八年。亲朋好友多次劝说他出来做官,后来他才被任命为洛阳令。宋璟见到殷仲容后感叹道:“盛德遗范,尽在是矣。” 他后来升迁为吏部郎中,中书令张九龄把他引荐为舍人,和孙逖、梁涉一起负责起草诏书,当时人们都说他们都是人才。
后来他又升迁为礼部侍郎。殷仲容在鉴别人才方面特别擅长。以前,选拔人才都是一天考试就决定优劣。殷仲容认为应该先考察应试者的特长,根据他们的特长进行考试,然后再进行常规考试,这样就不会错过人才了。他升迁为吏部侍郎后,发现很多人伪造文集,冒充正调人员,殷仲容很有见识,辨别能力很强,没有一个能瞒过他,他罢黜了数百名冒名顶替的人,选官工作被他做得非常公平。但是他为人比较严厉,有时甚至会当面斥责别人,有人就批评他太严苛了。他又觉得凭他的家世背景,应该能做到三公之位,所以平时为人比较简朴,对同僚的态度比较冷淡;但是对于那些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即使是后辈平民,他也一视同仁。
李林甫看不惯张九龄名声太盛,怕他威胁到自己,就把他外放到襄阳当太守,后来又调到河南当采访使。张九龄办事很认真,总是亲自审核官员送来的报告,还让韦元甫帮他起草奏章,当时大家都叫它“员推韦状”。李林甫很倚重他,后来张九龄还升了郇国公。 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贬官,先后在钟离、义阳和河东当太守。因为工作失误,心里很不痛快,于是开始巴结权贵,送礼贿赂。
天宝十二年,张九龄进宫到华清宫,杨国忠嫉妒他的才华,就对御史吴豸说:“你能揭发张九龄受贿的事吗?我这边会配合你,用御史的身份来协助你。”吴豸于是弹劾张九龄受贿,杨国忠又让他的外甥女婿韦元志去调查取证。张九龄吓得不轻,赶紧贿赂吉温求救,结果他和吉温都受到了处罚。张九龄被贬到桂岭当尉,因为路途遥远没去成,又被改贬到平乐。 正赶上安禄山攻陷洛阳,张九龄的弟弟张斌战死,杨国忠想诬陷张九龄和叛军有勾结,暗中指示当地官员逼死他。当地一些豪杰劝他说:“以前张说被贬官,躲在陈氏家里才保住性命。现在如果圣旨一下,谁敢庇护您?您不如乘小船逃走吧,事情平息后再出来,岂不更好?”张九龄慷慨地说:“我的命运就是这样,哪敢逃避处罚?”于是谢绝了大家的建议,坚决躺在家里不出门。
一年多以后,肃宗登基,张九龄被起用,做了吴郡太守。朝廷派使者来催促他赴任,还没到任,永王李璘起兵造反,朝廷让张九龄去招抚他。于是张九龄被任命为御史大夫、江东节度使。他和高适、来瑱在安州会面,张九龄说:“现在中原还没有平定,江淮地区也动荡不安,如果我们不举行盟誓,表明我们的诚信,让四方知道我们同心协力,就无法取得成功。”于是他推举来瑱为主盟人,写好盟书,登上祭坛宣誓说:“淮西节度使来瑱、江东节度使张九龄、淮南节度使高适,奉承皇命,联合三军,讨伐叛逆,志同道合,决无二心。如有违背誓言,必将身死族灭,不得好死。皇天后土,列祖列宗,都会鉴证我的誓言!” 他的话语慷慨激昂,在场的人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永王李璘兵败了,皇帝赶紧派张陟去凤翔府。一开始,季广琛跟着永王造反,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张陟就上奏章把季广琛任命为历阳太守,安抚了他。等到现在,张陟担心季广琛以后还会出幺蛾子,就赶紧派人去传达圣旨,表示皇帝很宽宏大量,打消他的疑虑,然后再把他召回朝廷。
皇帝早就听说过张陟的大名,想重用他当宰相,结果这任命拖拖拉拉的,皇帝觉得张陟可能有点顾虑,所以最后只让他当了御史大夫。正好这时候杜甫批评房琯,说话拐弯抹角的,皇帝就让张陟、崔光远和颜真卿一起调查这事儿。张陟在奏章里说:“杜甫虽然说话有点过激,但还是个忠臣啊!”皇帝因为这事儿对张陟有点疏远了。
富平有个将军叫王去荣,杀了自己的县令,皇帝打算原谅他,张陟却说:“当年汉高祖立下规矩,杀人偿命。现在陛下杀人却没事儿,恐怕不太合适吧!”那时候朝廷刚换了新气象,大臣们都在朝堂上,有人还哭丧着脸呢,皇帝觉得张陟不适合这个位置,就用颜真卿顶替了他,又任命张陟为吏部尚书。过了一段时间,宗室子弟砍伐了墓地里的柏树,张陟因为没有好好管教他们,被贬到绛州当刺史。后来又重新被任命为太常卿,吕諲当了宰相后,推荐张陟当礼部尚书兼东京留守。
史思明带兵逼近伊洛地区,李光弼建议守住河阳,张陟就带领东京的百姓和军队进关躲避,皇帝又任命他为吏部尚书,让他去保卫永乐,计划着收复失地。最后张陟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死后被追赠为荆州大都督。
李岘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名气,但是却被李林甫和杨国忠排挤,后来肃宗选相,他自认为肯定能被选中,结果却没被用上。当时当权的都是一些新进官员,都对他敬畏三分,很多人说他骄傲自大。等到他进关之后,还不允许他进京。他郁郁不得志,得了病,不久就去世了,临终叹息说:“我的道路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他生性奢侈放纵,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马匹,身边常有几十个侍女和宦官服侍,简直就像王宫贵族一样。他讲究吃喝,选择肥沃的土地种植谷物,用鸟的羽毛挑选米粒,每次吃饭都看厨房里扔掉的剩菜,那些扔掉的菜的价值都不下万钱。即使在公侯家赴宴,即使山珍海味摆满一桌,他也很少动筷子。他经常用五彩的笺纸写信,让侍妾管理这些信件,负责起草和回复,他只需要过目签字即可,字迹都非常工整漂亮。李岘只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自认为自己写的“岘”字像五朵云彩,当时的人都非常羡慕,称之为“郇公五云体”。然而,他对家庭教育却非常严格,命令儿子允学习,半夜起来查看儿子的学习情况,看到儿子学习勤奋,第二天早上问候时脸色就很好;如果儿子学习稍有懈怠,就站在堂下不理他。虽然家里有几十个仆人,但是接待宾客的事情,他一定亲自过问。
永泰元年,追赠他为尚书左仆射。太常博士程皓建议谥号为“忠孝”,颜真卿认为许国和养亲不能同时并列,不应该把这两个字合在一起作为谥号,主客员外郎归崇敬也提出了反对意见。右仆射郭英乂不懂学术,最终还是采用了太常的建议。
李岘的儿子李斌,他父亲当宰相的时候,李斌被授予太子通事舍人的官职。李斌从小就品行端正,爱好文艺,举止严谨,很有大臣的风范,和李岘齐名。开元年间,薛王以女儿嫁给他,他被提升为秘书丞。天宝年间,他担任中书舍人,兼任集贤院学士,后改任太常少卿。李林甫陷害韦坚,李斌因为和韦坚有宗族关系而被贬为巴陵太守,后又调任临汝太守。很久以后,他被任命为银青光禄大夫,位列五品。当时李岘在河东任职,而他的堂兄李由担任右金吾卫将军,他的弟弟李绦担任太子少师,兄弟四人同时位列显赫,衣冠显贵,很少有人能与之相比。安禄山攻陷洛阳后,李斌被叛军俘获,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因忧愤而死。乾元元年,追赠他为秘书监。
斌天这个人性格很厚道,每次上朝,都不敢离开站位,更别说说笑聊天了。有一次下大雪,朝堂上的人都抖抖衣裳换个姿势站着,斌天一动不动,雪越下越大,都快没过靴子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子况年轻的时候就隐居在王屋山,孔述睿很欣赏他。后来孔述睿被朝廷任命为谏议大夫,就推荐子况担任右拾遗,但他没接受。没过多久,朝廷又任命他为起居郎,半年后,他就辞官走了,搬家去了龙门。后来又给他授予司封员外郎的职位,他又以生病为由坚决推辞。元和年间,朝廷任命他为谏议大夫,好说歹说才让他上任,几个月后,他又请求退休,最后以太子左庶子的身份退休,然后去世了。子况虽然出身世家,但志向高远,从不为名利所动,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的操守。
叔夏是安石的哥哥,精通礼仪,家学渊源。他叔父太子詹事琨曾经说过:“他将来能够继承汉朝丞相的业绩啊!”叔夏考中了明经,后来历任太常博士。高宗皇帝去世的时候,丧葬礼仪缺失,叔夏和中书舍人贾大隐、博士裴守真一起制定了丧葬礼仪,之后升任春官员外郎。武则天当政,举行明堂祭祀活动,所有沿袭和更改的礼仪,都是叔夏、祝钦明、郭山恽等人商议决定的。每次他们提出建议,大家都会信服。叔夏后来升迁到成均司业。之后,朝廷又下令:“五礼仪物的修订,需要司礼博士进行修改,但必须经过叔夏、钦明等人评审之后才能上报。”于是叔夏升任春官侍郎。中宗复位后,叔夏升任太常少卿,又担任建立庙社的使者,之后升任银青光禄大夫,多次被封为沛郡公,最后官至国子祭酒。去世后,追赠兖州都督、修文馆学士,谥号为文。他的儿子是縚。
縚在开元时期,先后担任集贤修撰、光禄卿,最后升任太常。
唐朝兴盛的时候,虽然礼仪制度表面上很完善,但实际上很多地方都乱七八糟,不符合规矩。到了显庆年间,许敬宗提了个建议说:“祭祀用的笾豆,数量越多越显得隆重,宗庙祭祀就好像向天汇报一样,所以应该增加祭祀的规格:大祀用十二套,中祀用十套,小祀用八套。大祀和中祀的簠、簋、<登瓦>、俎都用一套,小祀不用<登瓦>。”皇帝就同意了。
过了几年,唐高宗下令说,因为祭祀用的笾豆等祭品,准备不齐全,所以让礼部官员和学士们一起讨论一下,然后把结果汇报上来。 于是有人建议说:“宗庙里用的笾豆,每种都增加到十二套。” 他还说:“郊祭的时候,盛酒的爵只有一合那么大,太小了显得寒酸,应该加大容量。”
兵部侍郎张均和职方郎中韦述就这事儿讨论了一下,说:“《礼记》上说:‘天生的东西,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只要能用来祭祀的,就没有一样不能用。’圣人明白孝子感情很深,但东西种类无限,所以才规定了祭祀的规格,让物品有等级,器皿有数量,贵贱有区别,不能互相混淆。周朝的制度是:国君日常饮食用六种谷物,膳食用六种牲畜,饮品用六种清酒,菜肴用一百二十种,珍贵的食物用八种,酱料用一百二十瓮,祭祀的时候用四笾、四豆。祭祀和款待宾客的丰俭程度不能一样,这是古已有之的规矩。而且人们的喜好和饮食习惯会随着时代变化,所以圣人才用礼仪来规范。即使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食物,如果不符合礼仪就不用来祭祀;即使是自己平时最讨厌的食物,如果符合礼仪,也不能不用。屈建曾经把祭祀用的芰去掉,说:‘祭祀典礼有它的规矩,不用珍奇异宝,不用摆放太多奢侈的东西。’这些都是礼仪之外的食物,以前从来不用来祭祀。现在想要把各种美味佳肴都用来祭祀,如果超过了旧的制度,那还有什么限度呢?即使笾豆的数量增加了,也准备不齐全啊!如果说要用现在珍奇的、自己喜欢的食物来祭祀神灵,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这样的话,簠、簋都可以不用了,而盘、盂、杯、案就应该用了;韶、瑀可以不用了,而箜篌、笙、笛就应该演奏了。再说,从汉朝以来,陵墓都有寝宫,每逢岁时朔望,都会用平常的食物祭祀,这本来就能表达孝子的一片心意。至于宗庙的祭祀,绝对不能改变古制而随俗而变。主管祭祀的官员按照旧例,贵宾用爵,普通宾客用散,这体现了贵贱有别,也体现了节俭。所以,我们建议还是按照旧例执行。”
崔沔说:“古代祭祀,吃东西之前一定要先恭敬地献祭。没烧熟之前,就用带毛带血的肉食祭祀;没酿酒之前,就用纯酿的酒祭祀。到了后来的帝王,才开始用酿好的酒和祭品祭祀,所以才有了三牲、八簋、五齐、九献这些说法。但是,神灵虽然存在,却难以捉摸;祭祀的主人要恭敬,这是必须的,不能省略。祭祀讲究新鲜,味道不能粗俗,虽然要准备齐全,但也要有所节制。铏、俎、笾、豆、簠、簋、尊、罍这些都是周朝的祭祀器皿,它们也用于宴请宾客,周公就用带毛带血的肉和纯酿的酒一起祭祀。晋朝中郎将卢谌家祭祀,用的都是晋朝日常的饭菜,所以说,当时的饭菜,在祭祀中是不能缺少的。唐朝宗庙祭祀,祭祀的菜肴很齐全,这是沿袭周朝的制度;而皇家园寝的祭祀,用的都是当时的膳食,这是沿袭汉朝的制度。各地进贡的物品用来祭祀,这是为了体现各地物产丰富;有新鲜的祭品就一定要献上,这是顺应时令。苑囿里自己种植的,田地里自己收获的,都应该根据情况用来祭祀,祭祀之后才能享用,这样才能保证祭品新鲜美味。皇上也下令官员们把这些写进法令,不必增加笾豆的数量。总的来说,祭祀的器皿,要根据祭品来选择合适的。比如大羹,是古代的菜肴,用登瓦盛放,登瓦是古代的器皿;和羹,是当时的菜肴,用铏盛放,铏是当时的器皿。用古代的菜肴配当时的器皿是可以的,就像带毛带血的肉放在盘子里,纯酿的酒放在尊里一样。但是,没有用古代的器皿盛放当时的菜肴的,这古质今文,有些不相称。即使增加十二个笾豆,也无法包含天下所有的美味,放在庙里祭祀,只会显得铺张浪费而招致非议。我听说墨家学派,就起源于清俭的宗庙,这说明宗庙祭祀贵在俭朴,不尚奢华。”
礼部员外郎杨仲昌、户部郎中阳伯成、左卫兵曹参军刘秩等人,请求按照旧例办理。宰相把他们的意见上奏给了玄宗皇帝,玄宗说:“我继承祖宗的恩德,祭祀的供品,贵在丰盛洁净。如果违背了法令,我也不敢用。”于是下令太常寺,选择可以增加品类的,稍微增加一些。然后又请求增加笾、豆各六个,每个季度都用新鲜的水果和珍贵的食品来装满它们。皇帝批准了。又下令说:“献祭的酒杯,要按照药升的容量来制作,以符合古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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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过去了,皇帝下诏书,要解决以前礼仪制度里没规定清楚的事,让礼部官员和翰林学士们好好讨论讨论。 縚(音同“需”,此处指官员名,下同)上奏说:“《礼记》和《丧服》里写着:对舅舅的丧服是缌麻(一种粗麻布做的丧服)三个月。对从母(母亲的姐妹)的丧服是小功(一种服丧等级)五月,《礼记传》解释说:‘为什么是“小功”呢?是因为称呼的关系。’ 但是,对堂姨(父亲的姐妹)和舅母(舅舅的妻子)的服丧,礼仪中并没有规定。对外祖父母的丧服是小功五月,《礼记传》解释说:‘为什么是“小功”呢?是因为尊长的关系。’ 你看啊,舅舅,缌麻三月,虽然是亲戚,但关系比较疏远。外祖父母是长辈,服丧等级却和从母一样;姨妈、舅舅这些亲戚,亲疏程度不一样,服丧等级也就有轻有重;堂姨、舅舅虽然关系不算太远,但没有规定要服丧;而亲舅母(亲舅舅的妻子)的服丧等级,甚至不如同住一家的亲戚。看来古时候的礼仪制度,有些地方考虑得不够周全。再说,外祖父母的丧服是小功,这已经是长辈了,我觉得应该提升到服大功(一种更高级别的服丧);姨妈、舅舅都是亲戚,服丧等级应该一样,所以应该把舅舅的丧服提升到小功;堂姨、舅舅因为关系比较疏远,应该和从母一样降一级;至于亲舅母,以前根本就没有规定服丧,我认为应该规定为袒免(一种比较轻的服丧等级)。”
总之,縚认为古代的丧服制度在处理亲属关系上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需要根据亲疏远近重新调整服丧等级,并提出了具体的修改建议。他认为外祖父母的服丧等级应该提高,姨妈和舅舅的服丧等级应该一致,并对堂姨、舅舅和亲舅母的服丧等级提出了新的规定。
韦述就说啊:“从高祖到玄孙,这都算作九族。按亲疏远近,区别轻重,就有了五服的制度。《礼记》上说:‘外亲的服丧,都只到缌麻。’郑玄解释说:‘外亲的服丧,是异姓的,最高的服丧等级也就是缌麻。’外祖父母服小功,这是因为尊长而加一等;从母服小功,这是因为名分而加一等;舅舅、外甥、外孙、以及同族兄弟,都只服缌麻。从辈分上说,外祖父相当于祖父,舅舅相当于伯叔,父母的恩情没什么区别,但对外亲的服丧等级却有所区别,这是为什么呢?禽兽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野蛮人对父母都一样,城里人知道尊崇祖父母,士大夫知道尊崇祖先,诸侯和天子则要尊崇始祖。圣人深究天道,重视祖先和父母,重视宗族血脉,亲近子孙,所以母系亲属和本族的关系,区别是很明显的。一个家庭不能有两个当家作主的人,丧事不能有两个主祭的人,人们所侍奉的对象,不能有两个。当了人家的媳妇,就要降低自己父母的丧服等级;女子出嫁,就要停止为娘家服丧。重视的是远亲,压抑的是私情。如果把外祖父和舅舅的服丧等级提高一等,还要给堂舅和姨妈也服丧,那本族和外族的区别还有多大呢?再说,五服制度有长幼尊卑的等级之分,伯叔父母服大功,从父兄弟也服大功,因为他们都是出于祖先那一辈,所以服丧等级不能超过祖先。从祖父母、从祖父母、从祖兄弟都服小功,因为他们都是出于曾祖那一辈,所以服丧等级不能超过曾祖。族祖父母、族祖父母、族兄弟都服缌麻,因为他们都是出于高祖那一辈,所以服丧等级不能超过高祖。堂姨、舅舅都是外曾祖那一辈的人,如果给他们服丧,那外曾祖父母、外伯叔祖父母也都可以服丧了。如果外祖父服大功,那外曾祖就服小功,外高祖就服缌麻。这样推下去,和本族亲属的服丧就没什么区别了。抛弃亲近的而重视疏远的,这怎么能说是合乎情理的呢?再说,服丧都是有回报的,那堂外甥、外曾孙、侄女的孩子也都应该服丧了。圣人难道会轻视骨肉亲情吗?处理事情要先考虑公义,再考虑私情,道理上有所界限,不能逾越。如果可以提高服丧等级,那也可以降低服丧等级,这样一来,礼法就乱套了。还是按照古礼来办吧。”
杨仲昌也说:“舅舅服小功,魏徵以前也提过这个建议。现在提出的请求,和魏徵的意见是一样的。”
我的堂舅、堂姨和舅妈,都升官了,不用再服丧了,那我的外祖父母去世,按理说我应该服大功之丧,难道我这个外孙就不应该报丧吗?如果我这个外孙都要服大功之丧,那我们本家那些旁系子孙,又该怎么办呢?
这都升官了,不用戴孝了,那外公外婆去世,我这个外孙是不是也得按规矩服大功?要是我这个外孙都得服大功,那咱们家那些更远的亲戚,岂不是更麻烦了?
皇帝下令说:“朕认为,亲姨、舅舅应该服小功之丧,那么舅母对舅舅有三年之丧,不应该完全降等服丧,应该服缌麻。堂姨、舅舅古代没有服丧的规定,朕想着要亲睦九族,所以应该袒免(不用服丧)。古代有同灶而居也服缌麻的例子,如果把堂姨、舅舅比作同灶而居的人家,这还不够亲厚吗?《传》上说:‘外亲的服丧都应该服缌麻。’这也包括了堂姨、舅舅。如果说服丧等级不能超过本族,而外曾祖父母、外伯叔父母却要服丧,那又有什么妨碍呢?这些都是为了亲亲敦本的用意啊。”
侍中裴耀卿、中书令张九龄、礼部尚书李林甫上奏说:“外戚的服丧没有降等一说,外甥为舅母服丧,舅母也会回赠服丧。如果外甥服丧了,那么丈夫的姨母、舅舅也应该服丧,恐怕这样会把关系引得越来越疏远。我们几个笨蛋,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帝下令说:“服丧的六种等级,这只是其中一种。礼法中没有关于降等服丧的规定,都是根据自身与亲人的关系来决定的。姨母、舅舅属于近亲,从亲疏关系来说,也相当于姑母、伯父,怎么能说会把关系引得疏远呢?女人要从夫,丈夫已经为姨母、舅舅服丧了,妻子从夫而服丧,这就是亲睦亲人的表现。你们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裴耀卿等人又上奏说:“舅母服缌麻,堂姨、舅舅袒免服丧。请按照您的旨意执行,以此作为新的典范,停止那些儒生们的争论。”皇帝下令说:“准奏。”
一开始,皇帝下令每年都让公卿们到东郊去迎接春天,到三时辰的时候,经常在正月里在正寝里诵读《时令》。到了二十六年,皇帝下令在二月里诵读《时令》一篇,在朔日(初一)于宣政殿旁边设床榻,朝东摆放案几,让官员坐在那里诵读,各部门官员都上殿坐着听。一年多以后,就停止了这项活动。
高宗上元三年,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当时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意见不统一。《礼纬》上说三年一次大祭,五年一次盛大的祭祀;《公羊传》上又说五年两次祭祀祖先。这两种说法互相矛盾,很多儒生都拿不准主意。
太学博士史玄璨站出来说:“《春秋》记载,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去世。到了文公二年八月丁卯这天,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祭祀。《公羊传》解释说,这是‘祫’。也就是说,三年丧期结束后,新君即位第二年应该举行祫祭,第三年再举行禘祭。另外,宣公八年的时候,也祭祀了僖公。宣公八年都举行了禘祭,说明两次禘祭之间间隔五年。所以,新君即位第二年祫祭,第三年禘祭。五年后再次祭祀祖先,那么第六年应该举行祫祭,第八年举行禘祭。昭公十年,齐国国君去世。十三年,丧期结束,应该举行祫祭,这就是平丘之会。冬天,鲁昭公去晋国,到十四年才举行祫祭,十五年举行禘祭。《春秋传》说‘有事于武宫’,说的就是这件事。到十八年举行祫祭,二十年举行禘祭;二十三年举行祫祭,二十五年举行禘祭。《春秋传》说‘有事于襄宫’,说的也是这件事。这样算下来,禘祭后三年举行祫祭,再过两年举行禘祭,这符合礼仪规范。” 大家听了史玄璨的解释,最终统一了意见。
后来睿宗去世后,丧期结束,也按照这个规矩在太庙举行了祫祭。到了开元二十七年,禘祭已经举行了五次,祫祭举行了七次。这一年,有人上奏说:“四月已经举行了禘祭,到了孟冬又要举行祫祭,祭祀活动太多了,建议以夏天的禘祭作为主要的祭祀活动。” 从此以后,大家就遵循这个规矩,五年举行两次祭祀了。
这位上奏的人最后官至太子少师。
话说这个人啊,叫张抗,他家祖上几代都是做官的。年轻的时候,二十岁不到就考中了明经,然后一步步升官,做到吏部郎中。景云年间,他被派去永昌当县令,那可是首都附近,人多事杂的地方,但他一点也不巴结权贵,照样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比之前的县令强多了。后来升迁到右御史台中丞,永昌的老百姓听说他要走了,还跑到京城来请求皇帝留下他,张抗没答应,不过后来让人立了块碑,来纪念他为百姓做的那些好事。
开元三年,他从太子左庶子升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又当上了黄门侍郎。当时河曲有个胡康待宾造反了,朝廷派他去安抚,结果张抗说自己不擅长打仗,就装病拖延时间,没赶上贼人就回来了。没多久,他又接替王晙当了御史大夫,还兼管京畿地区的巡察工作。他弟弟张拯那时候是万年县令,兄弟俩都在京城附近当官,当时大家都觉得很风光。后来因为推荐御史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他就改任安州都督,后来又调到蒲州当刺史。最后回到京城,当了大理卿,又升到刑部尚书,还兼管吏部选官,最后死在了任上。张抗做官清廉俭朴,不置办家产,死的时候都没钱办丧事,唐玄宗听说后,特地派人送了车子给他办丧事,还追赠他太子少傅的官职,谥号“贞”。
他推荐过几个人,奉天尉梁升卿、新丰尉王倕、华原尉王焘,都是他以前的下属,后来都成了大人物。梁升卿很有学问,尤其擅长书法,特别是八分书写得特别好,后来当上了广州都督,还写过《东封朝觐碑》,那可是当时最好的书法作品。王倕后来官至河西节度使,在天宝年间,在边疆立下了赫赫战功。张抗推荐的人才还有王维、王缙、崔殷等等,都是当时非常优秀的人才。
郭震,字元振,是魏州贵乡人,大家都叫他元振。他身高七尺,留着漂亮的胡须,从小就有远大的抱负。十六岁的时候,他和薛稷、赵彦昭一起在太学读书,家里曾经给他送来四十万钱作为生活费。有一天,有个穿孝服的人来敲门,说自己家五代都没下葬,想借点钱办丧事。元振二话不说就把钱全给了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薛稷他们都非常惊讶,觉得他太不可思议了。
十八岁的时候,郭震考中了进士,当上了通泉尉。他为人仗义疏财,不太在乎那些小节,曾经私自铸造钱币,还倒卖军营里的几千个奴隶,把钱都用来款待宾客,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武则天知道了他的事,把他叫去问话。没想到聊完之后,武则天反而对他很欣赏,要他写篇文章看看。郭震献上了《宝剑篇》,武则天看完后大加赞赏,还把这篇文章拿给李峤等学士看。之后,郭震被提升为右武卫铠曹参军,后来又升任奉宸监丞。
那时候吐蕃想求和,吐蕃大将论钦陵请求撤掉边境四镇的军队,并且割让十姓之地。朝廷就派郭震出使吐蕃,顺便探探他们的虚实。郭震回来后,上书给武则天说:“利与害往往是相辅相成的。国家现在担心的,只有吐蕃和突厥默啜,现在他们都表示愿意和好,这对国家来说是大好事。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反而会带来危害。论钦陵想割让十姓之地,撤掉四镇的军队,这是个非常微妙的局势,不能轻举妄动。如果直接拒绝他的请求,恐怕边境问题会比以前更严重。应该采取缓兵之计,不要断绝和谈的希望,同时也要防止他们滋生事端,取舍之间一定要慎重考虑。外部的隐患是十姓之地和四镇,内部的隐患是甘州、凉州、瓜州、肃州。关陇地区驻扎军队已经三十年了,兵力已经消耗殆尽,如果甘州、凉州万一发生战事,哪里还能调集更多兵力呢?”
要治理好国家,首先得考虑内部稳定,才能抵御外部威胁,不能为了外部利益而损害内部稳定,这样才能保证国家平安。钦陵因为四镇离他近,害怕我们侵略,所以这是吐蕃的命脉;但是青海、吐浑靠近兰州、鄯州,很容易成为我们的威胁,这也是国家的大事。现在应该告诉钦陵:“这四镇本来就是用来牵制吐蕃各部族,分散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不能合兵东侵。现在把它们割让出去,吐蕃的力量就会更强大,更容易骚扰我们,保证以后没有东侵的打算,应该把吐浑各部、青海的旧地归还给我们,这样俟斤部落就会回到吐蕃了。”这样就能堵住钦陵的嘴,和议也不会断绝。而且四镇已经归附我们很久了,他们对国家的依附之心,怎么能够和吐蕃相比呢?现在还不了解利害关系的真实情况就分裂它们,恐怕会伤了各国的感情,这不是治理国家的策略。
后来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又说:“吐蕃长期服徭役、戍边,都希望解除和议;因为钦陵想要分裂四镇,独揽大权,所以没有归降。陛下如果每年都派和亲使者去,而钦陵总是拒绝,那么他的部下一定会怨恨他,如果他想大举进攻,也肯定做不到,这就是离间计的开始。”后来皇帝也同意了他的计策。几年后,吐蕃君臣互相猜忌,最终杀了钦陵,他的弟弟赞婆等人来投降,于是皇帝下令让元振和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领骑兵去迎接他们。元振被授予主客郎中。
过了很久,突厥和吐蕃联兵侵犯凉州,皇帝正在洛城门举行宴会,边报突然送达,于是皇帝停止了宴会,任命元振为凉州都督,立刻派他前往。当初,凉州的边界只有四百里,敌人一来就攻到城下。元振开始在南硖口修建和戎城,在北碛修建白亭军,控制了重要的道路,于是扩大了凉州的疆域一千五百里,从此凉州再也没有了敌人的威胁。他又派甘州刺史李汉通开辟屯田,充分利用水陆资源,稻米收成丰盛。以前凉州一斛米能卖几千钱,到了这个时候,一年能收成很多,一匹绢可以换几十斛米,百姓生活富足了十年,牛羊遍布原野。元振治理凉州五年,善于安抚和治理,各民族都敬畏和爱戴他,他的命令都能执行,路上没有丢弃的东西。河西各郡都为他建立生祠,刻碑颂扬他的功德。
话说元振当了左骁卫将军和安西大都护,那会儿西突厥乌质勒部落势力正强,他们想跟朝廷讲和。元振就跑到他们的营帐里去商量事情。结果碰上大雪,元振愣是站着不动,一直到晚上冻得够呛。乌质勒年纪大了,又是跪又是拜的,也受不了这寒冷,最后就死在了那儿。他儿子娑葛,觉得元振的计策害死了他爹,就想着带兵袭击元振。 副使解琬看出来了,劝元振赶紧晚上偷偷跑路,元振不肯,硬是在营帐里躺着,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
第二天,元振穿了素服去吊唁乌质勒。路上碰上了娑葛的军队,那些人没想到元振会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说是来迎接他的。元振进了乌质勒的营帐,好好地吊唁了一番,还送了不少礼物,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在那边帮忙料理丧事住了几十天。娑葛被元振的诚意打动了,后来还派人送来了五千匹马、两百峰骆驼、还有十多万头牛羊。朝廷就封元振为金山道行军大总管。
乌质勒手下有个将领叫阙啜,这人和娑葛有仇,一直互相攻击,但阙啜兵力弱小,打不过娑葛。元振就上奏朝廷,请求把阙啜召回朝廷当侍卫,并且把他的部落迁移到瓜州、沙州一带。朝廷同意了。阙啜就动身了。到了播仙城,碰上了经略使周以悌。周以悌劝他说:“朝廷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部落里有兵啊。你现在一个人进京,就一个带着些胡兵的小头目,怎么保全自己呢?” 周以悌就教他用很多珍宝贿赂宰相,别进京了,建议他先发安西的兵马,联合吐蕃打娑葛;再让阿史那献当可汗,团结十姓部落;再让郭虔瓘去拔汗那搜刮铠甲战马支援军队,这样既能报仇,部落也能保住。
阙啜觉得周以悌说得有道理,就带兵攻打于阗的坎城,打下来了。然后,阙啜用从坎城抢来的东西,派人秘密地送黄金给宗楚客和纪处讷,让他们一起谋划。元振知道了这事儿,就上书朝廷说:
以前吐蕃不跟咱们争十姓四镇,也不来骚扰边境,那是因为吐蕃那些豪强,比如泥婆罗之类的附属国,自己就互相不服气,勾心斗角。所以赞普南征时战死,国内大乱,嫡庶争位,将相争权,自相残杀,百姓疲惫不堪,国力衰弱,真是天时人和都不顺,这才不得不向大唐低头。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放弃了十姓四镇,只要他们实力恢复,以后肯定还会来争。现在这个忠节竟然想为国家做内应,引吐蕃入境,四镇的危机恐怕从此就开始了。吐蕃要是得逞了,忠节也会落入贼人手中,到时候还能再为咱们效力吗?以前吐蕃对国家没啥恩情,就想争十姓四镇;现在就算他立了功,咱们赏赐给他于阗、疏勒,又有什么道理要阻止呢?再说,吐蕃国内那些蛮人和婆罗门自己就互相猜忌,要是他们求咱们帮忙讨伐,咱们又该如何拒绝呢?所以古时候的贤人,不愿意随便给蛮夷好处,并不是不想利用他们的力量,而是怕以后他们得寸进尺,给中原带来更大的麻烦。我认为,利用吐蕃的力量,弊大于利。
再说阿史那献想当可汗,难道是因为可汗的子孙就能招抚十姓吗?斛瑟罗和怀道,还有献的父亲元庆、叔叔仆罗、哥哥俀子,都是可汗的子孙。以前四镇因为十姓作乱,请求立元庆为可汗,结果还是没能招抚他们,元庆还死在了叛乱中,四镇也沦陷了。忠节也曾经建议立斛瑟罗和怀道为可汗,结果十姓没归附,碎叶城差点就丢了。吐蕃也曾经立俀子、仆罗和拔布为可汗,也没能得到十姓的支持,最后都自己灭亡了。这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为他们的子孙没有安抚百姓的才能,跟百姓之间缺乏感情。他们不仅不能招抚十姓,反而还会成为四镇的祸患,所以说,册立可汗的子孙为可汗,效果已经证明是行不通的。阿史那献离他的父亲兄弟又远,老百姓凭什么就听他的?如果我们的兵力足够强大,能直接拿下十姓,根本不需要可汗的子孙。
哎,又让郭虔瓘去拔汗那搜刮兵马了。这郭虔瓘以前就私自带着忠节使闯进过拔汗那,我当时在疏勒,愣是一兵一马都没听说过,结果拔汗那怀恨在心,又来侵扰咱们,还勾结吐蕃,派小股军队骚扰咱们的四个边镇。郭虔瓘这次去拔汗那,四面八方都没支援,就像走在空城里一样危险,还敢带那么点兵,这不是找死吗?更别说现在北边还有娑葛虎视眈眈,娑葛肯定知道郭虔瓘西去,一定会趁机支援拔汗那,到时候拔汗那在坚固的城池里抵抗,突厥在外边伺机而动,郭虔瓘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轻松脱身吗?
我的奏章皇上没采纳。
没办法,楚客他们就决定派摄御史中丞冯嘉宾去安抚阙啜,让御史吕守素负责处理四个边镇的事务,任命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让牛师奖代替元振统领甘肃、凉州的军队,同时号召吐蕃一起攻打娑葛。结果娑葛派来的使者娑腊知道了楚客的计划,赶紧回去报告。娑葛一听,勃然大怒,立刻派兵五千骑兵攻打安西、拨换、焉耆、疏勒。 阙啜在计舒河跟冯嘉宾碰面,结果娑葛的军队突然杀到,抓了阙啜,杀了冯嘉宾,又把吕守素在僻城杀了,牛师奖也在火烧城被杀了,安西都城失守了,四个边镇的联系也断了。元振当时驻扎在疏勒河边,都不敢轻举妄动。楚客又上奏,让周以悌代替元振,还封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在焉耆驻军准备打娑葛。 娑葛给元振写信,说:“我们跟唐朝本来没仇,是楚客他们收了阙啜的贿赂,想灭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拼命抵抗。 求你们杀了楚客吧!” 元振把信上报了。楚客一听,大怒,反过来诬陷元振图谋不轨,要治元振的罪。元振就派他儿子偷偷地去奏报,请求留在定西镇守边疆,不敢回京城了。周以悌也因此获罪,被流放到白州,而娑葛却被赦免了。
睿宗皇帝登基后,召他担任太仆卿。临行前,安西的酋长都来哭着送别,场面十分感人。他的队伍旌旗飘扬,过了玉门关,离凉州还有八百里地,凉州城里的人们都争着出来迎接,用酒食犒劳军队,凉州都督还为此专门上奏朝廷表达赞叹。景云二年,他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后来又调任吏部尚书,被封为馆陶县男。先天元年,他被任命为朔方军大总管,负责修筑丰安城和定远城,使得军队有了安全的驻扎地。第二年,他又担任兵部尚书,再次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玄宗皇帝诛杀太平公主的时候,睿宗皇帝在承天门,其他的宰相们都吓得躲到外省去了,只有元振统领军队保护皇帝。事情平定后,他在中书省住了十四天才休息。之后,他被晋封为代国公,实封四百户,还赏赐他一个儿子做官,以及大量的财物。不久,他又兼任御史大夫,再次担任朔方大总管,以防备突厥的入侵。还没等他出发,正赶上玄宗皇帝在骊山举行军事演习,三次下令,皇帝亲自击鼓,元振却突然奏请停止演习。皇帝因为军容不整而大怒,把他拉到军旗下面,要杀了他。刘幽求和张说赶紧下马劝谏说:“元振有很大的功劳,即使犯了罪,也应该饶恕他。”于是皇帝赦免了他的死罪,把他流放到新州。开元元年,皇帝想起他的旧功,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饶州司马。但他心里很不痛快,郁郁不得志,在路上就病死了,享年五十八岁。十年后,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称号。
元振虽然年轻时就很有才能,但即使位高权重,生活也很简朴,手不释卷,而且喜怒不形于色。他在宣阳里建了一座宅子,却从未去过那些华丽的庭院和马厩。每天上朝回来,对家人总是和颜悦色,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从唐朝建立以来,做到宰相还能亲自料理家务的,只有元振一人。
赞曰:魏、韦皆感概而奋,似矣。及在惸上侧臣间,临机会,不一引手揕奸邪之谋,诚可鄙哉。至牴后艳主以烝谮撼宗社,亦不肯从也。古所谓具臣者,谅乎!元振功显节完,一跌未复,世恨其蚤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