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珪是河南济源人,为人慷慨,很有志气。他考中了进士,先在白水县当了个小官儿。后来又通过制科考试,成绩优秀。一路升迁,当上了监察御史,办事公正,敢于弹劾。

武则天要征收全国的佛教寺院的钱,在白司马坂修建佛寺,还铸造了一座大象。张廷珪就上书劝谏说:“倾尽全国的钱财,耗尽百姓的力气,用深山里的木材建塔,用精炼的金子铸象,就算这样做了,也未必就能显出您的伟大。填塞山沟,压死虫蚁,工程量巨大无比。工人们穷困潦倒,被驱使着干活,又饿又渴,生病的也很多。而僧尼们本来靠化缘生活,现在州县却催着他们交钱,逼得他们不得不变卖东西来凑数,这哪里是佛教所说的随喜呢?现在天下空虚,百姓困苦,应该先顾及边疆,充实国库,培养人力。”武则天后来听取了他的意见,召见他在长生殿,赏赐慰问了很多,然后就停止了这项工程。

后来,朝廷下令在河南、河北收购牛羊,在荆州、益州收购奴婢,送到登州、莱州,充实军资。张廷珪又上书说:“现在河南牛疫流行,十头牛里活着的不到一头,就算朝廷收购,也比直接抢夺还狠。如果一起收购,价格就不好确定;如果挑选收购,官吏就会贪污受贿。这样一来,牛会死更多,农民的损失更大。高地良田都被用来放牧,两州百姓将无田可耕,牛羊践踏庄稼,整个地区还怎么生活?荆州、益州的奴婢大多是国家的户口,奸诈的豪强们抢购奴婢,一旦卖给官府,就永远没有解脱的希望。南北气候不同,他们到了北方一定会生病,这样做弊大于利。我听说过,君主依靠的是百姓,百姓依靠的是食物,食物依靠的是耕种,耕种依靠的是牛;牛没了,耕种就停了,耕种停了,食物就没了,食物没了,百姓就没了,百姓没了,您还依靠谁呢?羊也不是军国急需之物,就算羊多了,也不能拿去赚钱。”后来,朝廷就停止了这项行动。

张易之被诛杀后,有人主张严厉打击他的同党。张廷珪进言说:“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最重要的是争取民心,这样才能用刑法来治理天下。现在唐朝的国号没变,天地又归于正主,应该用仁政来宽恕他们。再说,张易之当权时,天下有一半的人都依附他,如果全部诛杀,那就太残暴了;如果只惩罚一两个人,又显得法律不公平,最好是全部赦免。”中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一开始,皇帝下令让司马坂重新修建佛寺。廷珪奉命前往河北,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修建工程搞得民不聊生,心里非常难受,就上书皇帝强烈反对。他写道:“从光复初期开始,朝廷就下过命令,不准搞那些不紧急的工程,还因此斥责了少监杨务廉,以此警示天下。现在又大兴土木,违背了之前的诏令;挖掘土地,砍伐树木,严重损害了百姓的生计。我希望皇帝能下令停止修建,以减轻百姓的负担。” 可惜皇帝没理他。后来,廷珪升任中书舍人,又升任礼部侍郎。

玄宗皇帝开元初年,关中地区大旱,闹饥荒,皇帝下令征求直言进谏。廷珪就上了一道奏疏,说:“历史上有很多国家在面临巨大困难时反而兴盛起来,在忧患中出现了圣明之君。这是因为情况危急时,人们的意志就更加坚定,处境艰难时,人们的考虑就更加周全,所以才能化祸为福。景龙、先天年间,奸邪之徒作乱,陛下英明神武,迅速平定了叛乱,阳光普照大地,恩泽遍及天下,上天也应该保佑陛下。可是最近气候异常,五谷歉收,关中地区的情况尤其严重。我认为,上天之所以降下灾难,大概是因为陛下正值壮年,功业赫赫,不以尧舜为榜样,反而效法秦汉,所以上天显现了灾异,想要陛下日日谨慎,长久保持太平盛世,这是上天对陛下的眷顾啊!陛下难道不应该接受上天的告诫,心存敬畏吗?我真心希望陛下能够约束自己的欲望,学习前代帝王的治国之道,推崇朴素节俭,提拔正直的官员,斥退奸佞小人,减少后宫开支,削减宫廷马厩,停止蹴鞠等娱乐活动,禁止打猎游玩,减少边境戍守,体恤孤寡贫困,减轻赋税徭役,摒弃奢侈淫靡,捐弃珍宝珠玉,不贪图享乐,使内心不为物欲所扰。有人说天谴不足为惧,如果上帝震怒,风雨失调,旱灾更加严重,那将无法拯救百姓;也有人说百姓贫困不足挂齿,如果亿万百姓流离失所,愁苦不堪,那也无法侍奉皇上。这安危的根本,祸福的源头,陛下怎能不仔细察看呢?现在陛下刚刚即位,国内外百姓都洗耳恭听,拭目以待,希望陛下有所作为,您怎么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呢?”

蒋挺这个御史犯了法,皇上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责他。廷珪站出来说:“御史犯了罪,就应该处死,不能羞辱他。”大臣们都觉得廷珪这话说得有道理,很讲究规矩。

王琚将军带兵出征回来,皇上又派他去边境。大家都以为皇上要攻打回纥,廷珪却提出了五个反对的理由,他说:“咱们国家步兵多,骑兵少;士兵每人带一百斤粮食,还要背一百斤盔甲,夏天长途奔袭,日夜不停,人累马乏,根本打不过人家,这是第一点。出兵偷袭敌人,兵力不到几万人,根本不行,还要耽误农业生产,大量运送粮草,万一遇上灾荒年景,后勤供应不上,这是第二点。千里远征,敌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肯定有探子,能提前做好准备,这是第三点。回纥人住在沙漠戈壁,那地方就像石头地,就算打下来也没什么用,这是第四点。现在天下不太平,应该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这是第五点。”他还建议恢复十个道按察使,巡视各地,皇上同意了,就派陆象先等人分别担任十个道的按察使。当时朝廷派使者带着丝绸锦缎去石国换马匹,廷珪又说:“狗和马不是本地品种,养不活;珍禽异兽也养不活,没必要费力从远方弄这些奇珍异兽回来。应该把精力放在解决实际问题上,这才是天下之福。”

因为在宫里说了不该说的话,廷珪被贬到沔州当刺史,后来又多次被调到苏、宋、魏三州。景龙年间,宗楚客、纪处讷、武延秀、韦温这些权贵在河南、河北拥有很多封地,他们就怂恿朝廷下令,让这两地用蚕丝抵缴赋税,即使遇到水旱灾害也能减免赋税。廷珪说:“河南河北靠近黄河,地势险要,是国家的命脉,应该安抚他们,怎么能不顾他们的困难,还要加重他们的负担呢?如果因为蚕丝减免赋税,那陇右的羊马、山南的胡椒漆树、山里的铜锡铅铁矿,海里的贝壳鱼虾盐,遇到水旱灾害也都免税吗?难道只有河南河北不在朝廷的恩泽范围之内吗?我希望按照贞观、永徽年间的做法,准许他们用蚕丝抵缴赋税。”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廷珪在任上很有威信,后来回到朝廷,做了少府监,被封为范阳县男,最后以太子詹事的身份退休。死后,被追赠为工部尚书,谥号贞穆。

廷珪长得高大威猛,擅长写八分书,和李邕交情很好。李邕仕途不顺的时候,廷珪多次上书推荐他,人们都称赞廷珪为人正直方正。

韦凑,字彦宗,是京兆万年人。他爷爷韦叔谐,在贞观年间做过库部郎中。他叔叔韦叔谦是吏部郎中,他哥哥韦季武是主爵郎中,三兄弟都在一个部门任职,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三列宿”。韦凑在永淳年间刚入仕途时,担任婺州参军事。后来调任资州司兵,观察使房昶很赏识他的才能,向朝廷推荐了他,于是韦凑升迁为扬州法曹。扬州有个叫盂神爽的人,之前做过仁寿县令,为人豪横霸道,多次犯法,还和达官贵戚勾结,官吏都不敢管他。韦凑却查办了他,最后把他杖毙了,远近的人都佩服他。后来韦凑调到相王府任职,当时姚崇兼任府长史,曾经说过:“韦凑眼光长远,文章详实,我真是很晚才认识他啊!”韦凑后来升迁六次,做到司农少卿。

因为得罪了权贵宗楚客,韦凑被外放为贝州刺史。睿宗皇帝即位后,任命他为鸿胪少卿。之后又调任太府卿,兼任通事舍人。当时要改葬故太子李重俊,朝廷下诏要给他加谥号,还要为李多祚等人平反昭雪,并追赠官职。韦凑上奏说:

“王者发布命令,一定要符合大道,表彰善行,惩治恶行。赏罚不到位,就通过考评行为和加谥号来褒贬。臣子评论君主,儿子评论父亲,说‘灵’说‘厉’,都不敢以私情乱了公义。臣私下认为,故太子和多祚等人,率领北军,攻打皇宫,破门而入,兵锋直指皇帝寝宫,骑兵冲进紫微城,睿宗皇帝在玄武门亲自劝说他们,太子却泰然自若地坐在马上,指挥军队不停地进攻;叛乱者后来后悔了,掉头去抓捕贼人,多祚被杀,太子才逃走。第二天,皇帝召见群臣,流下了好几行眼泪,说:‘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当时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啊!”

皇上,臣按照规矩,走过您的位置时必须小跑,连马匹在路上吃草都要被处罚。以前汉成帝当太子的时候,走路都不敢越过御道。秦军摘掉头盔从周朝北门经过,王孙满就预料到他们一定会失败。以此类推,太子在宫里举兵,这已经是很大的悖逆行为了。如果说杀了三思父子是件好事,那用武力平叛来保卫君父也是可以的;但如果太子是想自立为王,那就是造反,怎么能称赞呢?现在韦氏的谋反还没完全明朗,父子之义还没断绝,对太子母亲来说,儿子不应该废掉母亲。如果不是中宗皇帝下令废后,那就是太子挟持父亲废掉母亲。再说,君主即使不是个好君主,臣子难道不应该尽臣子的本分吗?父亲即使不是个好父亲,儿子难道不应该尽儿子的本分吗?晋朝的太子申生谥号是恭,汉朝的太子刘据谥号是戾,现在这位太子却谥号节闵,臣实在不明白。我希望能够在皇上面前当面讨论谥号这件事,如果我说错了,甘愿接受烹杀的惩罚,以彰显大义,警示天下。如果我说对了,希望大家都能释怀,不再有异议。如果说我的话不对,那又怎么能避免后世乱臣贼子拿来当借口呢?应该更改谥号,符合经义礼法,多祚等人被免官,也不应该说是“雪耻”。

皇上当时吓了一跳,把我叫到内阁,关切地问我:“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我回答说:“太子确实犯了大逆不道的事,不能褒奖他,请您用他的行为来决定他的谥号。”当时很多大臣也同意重新改谥号,只是取消了对多祚等人的追赠官职。

景云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要修建金仙观等等道观,我上书劝谏,说:“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开始兴建工程,虽然钱财是公主出的,但是高价收买劳动力,农民就会放弃耕种去打工,从而导致重商轻农,恐怕天下会有很多人因此挨饿。”皇上没听,我坚持争论,说:“万物都在生长,草木昆虫都被大量砍伐,这根本不是仁圣之君应该做的事情。”皇上就下令让大臣们广泛讨论这件事。中书令崔湜和侍中岑羲问我:“你敢这么说吗?”我说:“我吃着朝廷的俸禄,死都不怕,更何况在圣明的时代,我更不会死。”朝廷因此减少了上万贯的开支。后来,我被外放,担任陕州、汝州、岐州三州刺史。

开元初年,皇上想在靖陵建碑,凑谏说以前那些老皇陵都没立碑,而且现在又闹旱灾,不宜动工,结果皇上听了他的劝谏,就停止了修建。后来,凑谏被提升为将作大匠。皇上又想给孝敬皇帝追封庙号“义宗”,凑谏又进谏说:“古书上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按礼制,祖是论功,宗是论德,他们的庙宇才能世世代代不毁坏。商朝有三个宗庙,周朝尊崇武王为宗庙,汉文帝是太宗,汉武帝是世宗。历代被尊为宗庙的皇帝,都是能治理天下,恩泽后世,才能列入昭穆,才能世世代代不毁坏。孝敬皇帝生前并没有亲政,而且已经另建了寝庙,没有资格称宗。”皇上听了他的话,就取消了追封。

之后,凑谏被任命为右卫大将军。唐玄宗对他说:“按照惯例,各卫大将军和尚书的职位是轮流担任的,现在这个职位比较清闲,所以用你来担任,以显示这个职位的尊贵,你可不要推辞啊!”没多久,凑谏又调任河南尹,被封为彭城郡公。正赶上洛阳主簿王钧因为受贿而被处死,皇上说:“两省御史和河南尹纵容属下贪污枉法,《春秋》里对这样的长官可是严厉批评的啊!所以,把凑贬为曹州刺史,侍御史张洽贬为通州司马。”过了很久,凑谏被提升为太原尹,兼任北都军器监,他把边防建设搞得井井有条,皇上还赏赐了他衣服,以表彰他的功劳。后来凑谏生病了,皇上还派御医去给他治病。凑谏去世时,享年六十五岁,追赠幽州都督,谥号为文。他的儿子叫见素。

凑谏的儿子见素,为人仁厚。后来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相王府参军,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后来又升迁为谏议大夫。天宝五年,见素被任命为江西、山南、黔中、岭南道黜陟使,他严厉整治吏治,所到之处,官员们都对他敬畏三分。后来,他升任文部侍郎,他处理的案件,大家都背诵下来学习,他考核官员,公平公正,即使有人求他办事,他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所以很多人感激他。

天宝十三年,唐玄宗因为连年大雨,已经六十年了,觉得宰相陈希烈不是合适的人选,就罢免了他,并命令杨国忠重新挑选大臣。当时吉温很受宠,皇上想重用他。吉温与安禄山关系密切,杨国忠害怕吉温得势,就极力阻止。杨国忠和中书舍人窦华、宋昱商量,他们都认为见素为人稳重,容易掌控,于是杨国忠向皇上推荐了见素。皇上也觉得见素在相王府工作过,彼此有旧,于是就任命见素为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院学士,并让他负责门下省的事务。

明年,安禄山请求用32个胡将替换汉将,皇上答应了。皇上心里很不高兴,跟杨国忠说:“安禄山反叛的迹象已经天下皆知了,现在他又用胡兵替换汉兵,这还得了!”杨国忠没吭声,对李林甫说:“知道祸患的苗头却不能阻止,看到祸患的迹象却不能控制,要那些大臣有什么用?明天我得好好跟皇上说说。”

第二天上朝,皇上主动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也怀疑安禄山有反意啊?”杨国忠、李林甫赶紧跪下,哭着详细地陈述安禄山要造反的证据,皇上这才下令恢复李林甫的官职,然后把安禄山的奏章拿出来给皇上看。皇上让宦官袁思艺传达旨意说:“这事先忍忍,朕慢慢想办法。”于是他们就遵旨了。但是每次进宫见皇上,他们都反复劝谏,皇上就是不听。没过多久,安禄山果然造反了,皇上跟着逃到了蜀地。

陈玄礼杀杨国忠的时候,兵刃伤了他的头,大家高喊:“别伤害韦公父子!”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皇上派寿王给他送药治伤。到了巴西,皇上又任命他为左相,封他为豳国公。

肃宗继位后,让李林甫、房琯、崔涣拿着传国玉玺和诏书,去宣扬皇上的旨意。皇上说:“太子仁孝,十三年前我就有传位给他之意了,只是当时正逢水旱灾荒,身边的人都劝我等到丰收后再立太子。现在太子继位了,我心里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你们辛苦一趟,好好辅佐他。”李林甫哭着谢恩告辞。皇上又派李林甫的儿子李谔和中书舍人贾至做册封使的判官,去顺化郡拜见肃宗。肃宗听说房琯的名声,而且以前就认识他,所以很虚心地对待他;因为李林甫曾经依附杨国忠,所以对他的礼遇就少了一些。

那年十月丙申,天上出现星象异常,一颗星犯了昴宿。有个叫韦见素的官员就对皇帝说:“昴宿代表着胡人,天象预示着灾祸将降临人间,安禄山要死了!” 皇帝问:“天象真的能预测未来吗?”韦见素回答道:“吉凶祸福都对应着人的德行和行为。昴宿属金,克火,而安禄山现在正处于火位,昴宿星象昏暗的时候,就是他死的时候。他不仅会死在这个月,还会死在这一天。明年正月申寅日,安禄山必死无疑!” 皇帝追问:“安禄山会怎么死呢?”韦见素解释说:“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安禄山命犯昴宿,又逢丙申年。金是木的妻子,木是火的母亲。丙火克金,申也属金。两种金,开始相同,最终却相克,安禄山大概会死于自己儿子和部下互相残杀吧!” 后来安禄山真的死了,韦见素预测的月份和日子都应验了。

第二年三月,韦见素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辞去了知政事之职。之前,朝廷因为安史之乱,兵部、吏部、选部的文书档案都混乱不堪,很多官员的任命手续都弄虚作假。皇帝想笼络人心,凡是来朝拜的官员,一律授予官职,不再进行审查。韦见素上奏说应该制定明确的规章制度,才能长久稳定,但皇帝当时没采纳。 回到京城后,求官的人挤满了朝廷,官职安排混乱不堪,每天都有官员到朝廷诉说。皇帝这才采纳了韦见素之前的建议。 后来,郭子仪也当上了尚书右仆射,韦见素被提升为太子太师,奉旨前往蜀郡迎接太上皇。因为有功,被授予三百户的食邑。上元初年,韦见素因病请求退休,皇帝准许了,但仍然诏令他每月朔望日上朝。宝应元年,韦见素去世,享年七十六岁,追赠司徒,谥号忠贞。他的儿子叫韦谔。

最后,有人评论说:杨国忠本来就和安禄山争宠,所以他逮捕吉温来激怒安禄山造反,暗中积攒蜀地的财富,等待天子出巡的机会。当安禄山叛乱的消息传来时,杨国忠和韦见素假装痛哭流涕,假意上报安禄山叛乱的消息,以此来巩固自己的权力。韦见素虽然能预测安禄山叛乱,却不能解释叛乱的原因,反而帮助杨国忠败坏王室,玄宗皇帝没有看清这一点,仍然重用他。最终,韦见素被后来的皇帝冷落,但仍然保全了性命,也算幸运。说韦见素能预知未来,其实并非如此。

张谔当时是京兆府司录参军。安禄山之乱,郭子仪死了以后,军队人心惶惶,不肯散去,陈玄礼建议杀了杨贵妃来安抚军心。皇上心里犹豫不决,张谔就劝谏说:“我听说,用计谋战胜欲望的国家才能兴盛,用欲望战胜计谋的国家就会灭亡。现在宗庙都受到了惊吓,陛下您却放弃了帝位,逃到荒郊野外,只有舍弃一些个人恩情才能保住江山社稷啊!”说完就磕头流血。皇上这才醒悟过来,下令赐死杨贵妃,军队这才非常高兴。皇上提拔张谔做了御史中丞,又让他当了安抚使。

皇上要出逃,有人说:“郭子仪死了,不能去蜀地,应该去河陇地区。”有人建议去太原、朔方、凉州,还有人说应该回京师,大家意见不一。皇上心里想去蜀地,但是还没说出口。张谔说:“现在兵力不足,无法抵挡叛军,回京师也不是万全之策,不如先到扶风,再慢慢地计划下一步怎么走。”皇上问大家意见,大家都同意,于是就到了扶风,然后才决定西逃。后来张谔官至给事中。

张顗,字周仁,是张谔弟弟张益的儿子。他很小就没了父亲,侍奉姐姐非常孝顺。长大后,他从不穿丝绸衣服。他精通阴阳五行、天文地理,对山川地理和风俗人情都很了解,议论事情很有条理。他因为家族的关系被任命为千牛备身。从鄠县尉升迁到万年县尉。后来历任御史、补阙,和李约、李正辞一起多次进谏,上奏了许多重要的事情。裴垍、韦贯之、李绛、崔群、萧俯这些人,以前都是平民百姓,后来都做了宰相,朝廷的典章制度很多都参考了他们的意见。张顗曾经说过:“我们五个人,智慧都比不上一个韦公(韦贯之)。”长庆初年,他做了大理少卿。后来多次升迁,做了给事中。敬宗皇帝即位后,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又做了户部侍郎,后来调任吏部。他死后,被追赠为礼部尚书。他写了一本《易缊解》,对《易经》的起始和终结做了深入的阐释,很有见地。他喜欢结交士人,后来成名的人,几乎都登门拜访过他。但是李逢吉当时结党营私,专权擅政,对张顗多加诽谤,所以张顗的声望逐渐衰落。但他生活节俭,天下人都称赞他清廉。

张知人,字行哲,是张叔谦的儿子。他从小就喜欢研究古代典籍。通过国子监考试,被授予校书郎。高宗皇帝时,朝廷从各地选拔八位州参军做中台郎,张知人从荆州府兵曹参军升迁为司库员外郎,兼任判司戎大夫。不久就去世了。他的儿子叫张维、张绳。

维,字文纪,是个厉害人物,科举考试对策考得特别好,直接被任命为武功县的主簿。后来他负责督造乾陵,那年正好闹饥荒,他公平地分配劳力,鼓励大家齐心协力,完成任务,大家干活儿一点都不觉得累。可惜后来因为跟徐敬业有点关系,就被贬到五泉县当主簿了。 之后调到内江县当县令,他教老百姓种田养蚕,把县里治理得有声有色,县里还专门刻碑立传歌颂他的功绩呢!后来升迁到户部郎中,办事能力很强,很会处理事情。当时户部还有一个叫宋之问的官员,特别擅长写诗,所以当时人们就说他们是“户部二妙”。最后官至太子右庶子。

他儿子绳,也很有才华,文章写得特别好。他对家族里的孤儿寡母都非常照顾,就跟亲生父母一样。本来考中了孝廉,但他母亲年纪大了,他就没去上任,等了二十多年,母亲去世后才出来做官,先是在长安当尉,威名远扬,在京城里很有名气。后来升迁为监察御史,又先后担任了泗州、泾州、鄜州三州刺史。唐玄宗天宝年间,他回到朝廷担任秘书少监,玄宗皇帝很喜欢他,觉得他的地位和尚书丞、郎差不多。绳还编纂过图籍,是个很称职的官员,最后官至陈王傅。

绳的儿子虚心,字无逸,也是个厉害角色,考中了孝廉。后来升迁为大理丞、侍御史。神龙年间,他审理了一件大案,当时朝中重臣窦怀贞、刘幽求想徇私枉法,轻判重判,虚心却坚持原则,秉公执法,丝毫不偏袒。景龙年间,羌族叛乱,朝廷下令全部诛杀,但虚心只主张处死首领,其余人等都应该饶恕。之后升迁为御史中丞,又先后担任了荆州、潞州、扬州三大都督府的长史。在荆州的时候,有个乡里豪强仗势欺人,违反法律,虚心就查抄了他的家产,充公入库。因为庐江盗贼很多,虚心就设立了舒城县,加强了治安,盗贼也因此减少了。后来他回到朝廷,担任工部尚书、东京留守。最后被封为南皮郡子,死后被追赠为扬州大都督,谥号“正”。他的弟弟虚舟也当过洪州、魏州刺史,政绩显著,后来还当上了刑部侍郎。

一开始,维在朝廷做郎官的时候,在庭院里种柳树。后来虚心兄弟也在郎官省做官,每次看到那些柳树,都会肃然起敬。从维开始,到郎中这个职位,有好几个人都是这个家族的,所以当时人们都称他们为“郎官家”。

韩思复,字绍出,是长安人。他爷爷韩伦,在贞观年间做过左卫率,被封为长山县男。韩思复从小没了父亲,十岁的时候,他母亲给他讲父亲去世的情况,他悲伤得几乎晕过去。他爷爷韩伦特别疼爱他,曾经说过:“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的!” 家里虽然很有钱,金银珠宝、车马、玩物他一样不少,但他很努力学习,考中了秀才,还继承了爷爷的爵位。

永淳年间,他家境逐渐衰败,又赶上闹饥荒。京兆尹杜瑾送给他一百匹丝绸救济,当时韩思复正一天只吃一顿饭,但他把丝绸完好地封着,没有打开用。后来他被调到梁州做仓曹参军,碰上大旱灾,他就擅自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州里就批评他,他回答说:“老百姓穷困潦倒,就会铤而走险,不如趁机救济他们,免得他们去当强盗。”州里拿他没办法。

之后他调到汴州做司户,为人仁慈,从不用鞭子打人,也不处罚别人。他父母去世后,他就辞官了,靠卖柴为生。后来姚崇当了夏官侍郎,认识了他,就提拔他做了司礼博士。他升迁很快,做到礼部郎中。建昌王武攸宁母亲去世,想奏乐,韩思复坚决反对,阻止了这件事。后来因为被王同皎推荐,他被贬到始州做长史。

他后来又调到滁州做刺史,滁州有个铜矿,老百姓采矿非常辛苦,韩思复想了个办法,让采矿的效率提高,省钱又多产。州衙里还长出了五株黄芝,老百姓都刻碑歌颂这是吉兆。之后他又调到襄州。后来他升任给事中。皇帝要修建景龙观,韩思复劝谏说:“灾难刚过去,就大兴土木,这不是体恤百姓的急切需要啊!” 皇帝没听他的。

严善思因为牵涉到谯王重福的事情,被抓进诏狱,有关部门弹劾严善思说:“他在汝州做刺史时,和谯王交往;到了京城,不揭发谯王的阴谋,只说东都兵力强盛。隐瞒反叛,欺骗皇上,应该处死!” 韩思复说:“以前韦氏家族专权,图谋危害国家,严善思去相府,告诉皇上您一定要登基。现在诏书追捕严善思,诏书一下达就到了,如果严善思真有反叛之心,他会急着赶来吗?应该召集百官议论。” 很多官员都同意他的意见,严善思免于一死,被流放到静州。后来韩思复升任中书舍人,多次直言朝廷的得失,他的意见大多被采纳。

开元初年,韩思复当上了谏议大夫。山东闹蝗灾,宰相姚崇派人分头去捕捉蝗虫然后掩埋。韩思复就上书皇帝说:“黄河两岸的州县,蝗虫飞到哪里,庄稼就都被吃光了,现在又飞到洛阳来了。那些使者来来往往的,都不敢说实话。再说,天灾流行,怎么可能把所有的蝗虫都埋掉呢?希望陛下能反省自己,减少一些不重要的开支,任用正直的人,用真诚的态度来回应老天爷的谴责,那些捕捉蝗虫的命令都应该取消。”唐玄宗同意了他的意见,把奏章交给姚崇,姚崇就派韩思复去山东调查损失情况,回来后,韩思复如实汇报。姚崇又派监察御史刘沼去复查,刘沼为了讨好姚崇,把原来的报告都改了再呈报上去,所以河南好几个州的赋税都没能免除。姚崇很生气,就把韩思复外放去当德州刺史。

后来,韩思复被任命为黄门侍郎。皇帝北巡,他被任命为行在巡问赈给大使。之后升任御史大夫,但他为人很清淡,不喜欢严厉查处别人,于是被调到太子宾客,还被封爵为伯。他后来又升任吏部侍郎。再次外放,担任襄州刺史,他的政绩名扬天下,回朝后,又当上了太子宾客。韩思复七十四岁去世,谥号为“文”。唐玄宗亲自为他的墓碑题字:“有唐忠孝韩长山之墓”。他的部下卢僎和老乡孟浩然在石岘山为他立了碑。

韩思复年轻的时候,曾跟隐居在太白山的郑仁杰、李无为二人交往,曾经说过:“你们见识广博,仪表堂堂,可惜仕途不如宰相啊!” 韩思复的儿子韩朝宗,也步入了仕途。

韩朝宗一开始担任左拾遗。睿宗皇帝下令要举行“乞寒胡戏”,韩朝宗就劝谏说:“以前辛弃疾在伊川看到人们披头散发地祭祀,就知道一定会发生战争。现在举行‘乞寒胡戏’,这既不符合古礼,也不合乎法度,岂不是在讨好狄人吗?再说,路上到处都在议论,说太子微服去看这个戏。况且匈奴使者就在京城,刺客随时可能出现,后果难以预料,皇帝如果穿着便服出巡,那是非常危险的。更何况天象异常,瘟疫流行,厌战情绪高涨,这都是不祥之兆啊!”皇帝认为他说得对,特别赏赐了他一个“中上”的考评。后来皇帝要把皇位传给太子,韩朝宗和将军庞承宗一起劝谏说:“太子虽然聪明睿智,但还是应该让他多培养一些德行。”皇帝没听他们的。韩朝宗后来升任荆州长史。

开元二十二年,朝廷新设立了十个采访使,韩朝宗被任命为襄州刺史,同时兼任山南东道采访使。襄州有个昭王井,传说喝了井水的人会死,所以即使口渴难耐,路过的人也不敢喝。韩朝宗写信告诉井神,说自己要喝井水,从那以后,喝了井水的人都没事,人们就管它叫“韩公井”。后来,因为手下官员擅自征收赋税,韩朝宗被贬到洪州做刺史。天宝年间初期,他又被召回长安做京兆尹,他把渭水引到金光门,汇成一个池塘,方便西市运输木材。之后,他又被外放到高平做太守。

开元末年,天下太平,却突然出现谣言说要打仗了,很多达官显贵偷偷地准备避世。韩朝宗也跑到终南山隐居,结果被长安尉霍仙奇给告发了。唐玄宗很生气,派侍御史王某去审问他,最后把他贬到吴兴做别驾,不久就去世了。韩朝宗很乐意提拔后进人才,曾经推荐崔宗之和严武给朝廷,当时很多士人都很敬重他。

韩朝宗的孙子韩佽,字相之,为人清廉简朴。元和年间,他考中了进士。从山南东道采访使府调到朝廷,担任殿中侍御史。后来升迁到桂管观察使,管辖二十多个州,手下有从参军到县令大约三百多名官员,吏部只任命了十一个,其余的都是他根据自己的考察任命的。韩佽到任后,所有官员都来拜见他。有个官员拿着花名册来请求补缺,韩佽说:“那些认真做事的人,我不动他们;那些不遵守法令的人,别想我网开一面。空缺的职位,必须按照花名册,选择合适的人来担任。”

后来,朝廷派使者来检查春装的制作情况,当地有些豪强贿赂使者,想让他帮忙谋个县令的职位。使者找到韩佽,韩佽答应了。使者走后,韩佽立刻召来那个豪强,指责他违反法令,狠狠地打了他的背,以此警示全州官员。从此以后,那些豪强们都老实多了。当时朝廷下令设立五个管辖兵马的机构,各地的赋税都不够支付这些机构的费用,韩佽采取节俭的措施,解决了这个问题,并成为以后的定制,大家都觉得很难做到。韩佽死后,被追赠为工部侍郎。

宋务光,字子昂,另一个名字叫宋烈,是汾州西河人。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洛阳尉,后来升迁为右卫骑曹参军。神龙元年,洛阳发大水,朝廷下令让九品以上文武官员直言进谏,宋务光上书说……

皇上啊,历代贤明的君王都乐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国家才能兴盛;那些拒绝别人的劝谏,国家最终都会走向衰败。乐于听取意见,就能了解民情,了解民情就能避免政治上的错误,所以国家才能兴盛。而拒绝劝谏,就会使各种意见被堵塞,各种意见被堵塞,就会使君主孤立无援,所以国家就会衰败。

我观察天象和人事之间的关系,发现两者之间感应非常密切,如果教化出了问题,灾害就会随之而来。《易经》上说:“天显示出各种征兆,预示着吉凶祸福,圣人就会根据这些征兆采取相应的措施。”我观察到自夏朝以来,水气异常凶猛,天下各地都遭受了水灾的侵害,洛水暴涨,冲毁了很多百姓的房屋。古书上说:“如果君主不重视祭祀祖先,那么水就不会滋润大地。”皇上您即位以来,郊祭天地、祭祀祖先以及祭祀山川神灵,都没有按时进行。水属阴,臣妾也属阴,阴气盛则水泉溢出,最近出现彩虹频繁、暴雨连绵等现象,都是阴气过盛造成的灾害。后宫近臣中有些人越权干预朝政,希望皇上能深刻反思天象变化,杜绝这种现象的发生。

此外,从春天到夏天,牛羊大量死亡,疫病蔓延。《尚书》上说:“如果君主考虑问题不周全,就会出现牛羊死亡的灾祸。”这大概是因为皇上您没有亲力亲为地处理政务吧?晁错说过:“如果五帝之时的臣子都不能胜任,那么君主就必须亲自处理政务。”现在朝廷虽然有很多贤能的辅佐大臣,但他们都不能完全领会皇上的圣明。希望皇上能勤于政事,凝聚国家的大好气象,以天下百姓为念,不要沉迷于声色犬马的享乐;以百姓的安危为忧,不要以犬马为乐。我听说古代的三皇五帝都不能免除骄奢淫逸的过错,防范这些过错还是要靠人啊!灾害的发生都是从细微之处开始的,如果一开始不重视,等到灾祸已经酿成,再想办法补救,那就如同决堤之后再想办法堵住,或者生病之后再想办法治病一样,即使再怎么努力,也难以挽救了!

堵塞变乱,顺应天意,实际上都取决于人事。现在因为下雨就关闭坊门,难道仅仅关闭一个坊市就能感化上天吗?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乡下人把坊门叫做宰相,认为它能够调节风雨,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天工造化,岂能为人所左右!

好家伙,这几年啊,公家私人的钱财都花光了,人口也锐减,家里没钱添置新东西,国家也没存粮应对荒年。皇上您要是去看看热闹的集市,肯定觉得人多钱多,挺富裕的;可您要是去老百姓家里走走,就会发现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吃着猪狗一样的食物,十家有九家青壮年都去打仗了,剩下孤儿寡母只能饿死街头。那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苛捐杂税把老百姓逼得走投无路。马累趴下了就偷懒,人穷了就耍诈,最后都成了强盗,然后被抓起来处罚,真是让人叹息啊!现在老百姓虽然穷,却还奢侈浪费没个停,法律都立了,可作假的事儿却没断;长官贪污受贿,选拔人才也走后门;种地的农民越来越少,做买卖的商人却越来越多。我希望皇上您能痛下决心改革,并且以身作则。先缓和一下百姓的劳役负担,那些长期受苦受难的人们,要好好安抚他们,让他们安心生活。等个十年八年的,人口才能恢复过来。

我听说太子是君主的继承人,国家的根本,是用来继承皇位、抚养百姓、辅助君主治理国家的。我希望皇上您能选拔贤能之士,早日立太子,安定社稷,安慰百姓。皇亲国戚之间,容易滋生是非,积少成多就会酿成大祸,靠着宠信得来的权力,只会带来灾难,过分的宠爱反而会害了他们。像武三思那种人,绝对不能委以重任,国家的权力,怎么能长期借给别人呢?秘书监郑普思、国子祭酒叶静能,他们靠着一些歪门邪道,升官发财,中饱私囊,损害国家利益,违背天道。《尚书》里说:“要在乱事发生之前就治理好,要在国家危险之前就保护好它。”现在正是国家安危的关键时刻啊!我希望皇上您能远离那些奸佞小人,亲近有德之人,对皇后的娘家人,要适时接见,不要让他们过于放肆。

奏章没被采纳。不久,他就当了监察御史,去河南巡察。当时滑州上交的丁壮太少,而封户却很多,每当要派人去封地服役,那些人都逃跑了,找不到人。务光就建议说:“各州县一般都不用封地。现在让那些侯爵之家专门挑选强壮的人,滑州七个县,却分封了五个侯爵,王侯的赋税比侯爵的租税少,而侯爵家的收入比上交国家的赋税多得多。建议把封户平均分配到其他州县。”他还建议:“把赋税、租庸调都集中起来每年一起上交,停止封地使者,减少驿站的负担。”但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后来因为政绩突出,升任殿中侍御史,之后又升任右台。他曾经推荐汝州参军事李钦宪,后来李钦宪成了名臣。他去世时,才四十二岁。

话说,当时有个清源尉叫吕元泰,也上书给皇帝说说国家大事,大概意思是:“国家啊,是至高无上的东西,一旦正了,就很难倾覆;一旦倾覆了,就很难再正过来。现在正是国家中兴的开始,一点一滴都得小心谨慎啊!最近一直在修建寺庙宝塔,还大量度化僧尼,施舍不断,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急需的事儿。林胡人屡次叛乱,北方游牧民族又内侵,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全国人民都没工作,这哪叫太平?边境战事还没结束,这哪叫没事?水旱灾害不断,这哪叫丰收?国库还没充实,这哪叫国富民强?偏偏还要驱使饥寒交迫的百姓,雕刻木石,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日益加重,恐怕这不是陛下中兴的要务吧。最近还看到各地的城镇都流行起一种胡服,骑着骏马,还起名叫‘苏莫遮’。这旗鼓相当,阵势分明,跑来跑去,喧闹非凡,跟打仗似的;穿着锦绣华服互相攀比,害苦了女工;还强征贫苦百姓的钱财,损害了国家的根本;穿着胡服互相取乐,这哪是什么雅乐;‘苏莫遮’这名字,也不好听。怎么能在一个讲究礼仪的朝代,去效仿胡人的习俗呢?《诗经》里说:‘京师庄严整齐,四方效法遵循。’不先推行先王之礼乐,又怎么能让四方效法呢?我实在不明白。 《尚书》里说:‘谋划,要像冬天一样谨慎。’干嘛非得弄得奇形怪状,堵塞道路,又是歌舞又是跳跃的,来显示自己的勤勉呢?” 结果,皇帝压根儿没理他。

另一个人叫辛替否,字协时,是长安万年县人。景龙年间当了左拾遗。当时皇室公主府的官员太多,安乐公主府的任命更是乱七八糟;武崇训死了,安乐公主就抛弃了原来的宅子,另建府邸,极其奢靡;还大兴佛寺,弄得国库和百姓都穷困潦倒。辛替否就上书说道:

古代设置官职,不必样样齐全,九卿有职位,但可以空缺。所以赏赐不超过规矩,官职也不滥用;士人有完整的品德,百姓有廉洁的操守;朝廷有余财,百姓有余粮;下级忠于上级,上级尊重下级;积蓄充盈,没有仓促的危险;安居乐业,没有颠沛流离的祸患。有些事情,会触动我们的耳目,震撼我们的心神,如果做事不学习古代,而照搬到今天,臣下斗胆说几句。陛下成倍地增加赏赐,成倍地增加官职,金银不够发放印信,丝绸不够赏赐有功之臣,这又有什么可愧对那些无用之臣和无力之士的呢?

俗话说得好:“福气是有原因的,祸患也是有根源的。”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您给她选了贤婿,给她安排了官职,还倾尽国库的财富给她,给她盖了豪华的府邸居住,给她修建了广阔的御花园玩乐,可以说是非常宠爱她了。可是,公主的行为和古训相悖,她的所作所为不得人心,这样下去,您的爱反而会变成恨,福气也会变成祸患。为什么呢?因为她耗尽了百姓的力气,花费了百姓的钱财,夺走了百姓的家园,这会引起民怨沸腾啊!为了一个女儿,却招致天下三方面的怨恨,导致边疆士兵不尽力,朝廷官员也不尽忠。人心涣散了,您就算再怎么疼爱女儿,又能依靠什么呢?如果当初像鲁王那样,对所有女婿一视同仁,那今天就会有福气,就不会有过去的祸患了。人们只看到祸患的结果,却不知道祸患是从哪里来的,祸患的根源,就在于宠爱过度!现在您又放弃了一座宅子,又给她建造了一座新的,忘记了之前的教训,又忽略了将来的祸患,我认为陛下这是恨她,而不是爱她。

我听说,君主应该以百姓为本,根基稳固,国家才能安定,国家安定了,陛下和您的家人才能长长久久地平安幸福。我希望陛下能重用宰相,为长久的安宁着想,不要让奸臣贼子有机可乘。

现在国家边境形势危急,仓库空空如也,士兵的粮饷供应不上,将士的赏赐也发放不出去,却大兴土木建造寺庙,修建豪华的府邸。砍伐山上的树木,导致连栋梁木材都不够用;运输泥土堵塞道路,连墙壁都砌不好。所谓的佛,应该是清净慈悲的,以佛道来救济世人,不应该为了个人利益而损害他人,不应该为了个人荣华富贵而危害佛法。如今却连续几个月都在挖山凿地,损害百姓的生命;耗尽国库的钱财,损害百姓的利益;建造宏伟的宫殿和长廊,满足个人的享乐。损害百姓的生命就是不慈悲,损害百姓的利益就是不爱护百姓,追求个人荣华富贵就是不清净,这哪里是佛的心呢?

从前夏朝为天子,传了二十多代,然后被商朝取代;商朝传了二十多代,然后被周朝取代;周朝传了三十多代,然后被汉朝取代;从汉朝以后,历代王朝更迭,情况都是如此。都有兴盛和衰败,哪有靠修建金碧辉煌的塔庙就能长久享有国运的呢?我认为,减少雕琢的费用来救济贫困,这才是有佛的德行;停止挖山凿地的苦役来保护昆虫,这才是有佛的仁慈;停止营建工程的开支来供应边境军需,这才是汤王、武王的功绩;收回不必要的俸禄来购买廉洁的官员,这才是唐尧、虞舜的治世。陛下应该缓急轻重,先解决紧急的事情,不要舍近求远,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视世俗人的行为,而轻视天子的大业,我私下里对此感到痛心。

现在很多人为了逃避徭役和刑罚,纷纷出家当和尚,那些没有出家的,都是穷苦百姓和善良的人。那些出家的人,拔掉亲属的树,怎么会脱离朋党关系呢?他们娶妻生子,养育儿女,并非没有私情,这只会导致毁坏佛道,而不是广传佛法,普度众生。陛下经常想要填平池塘沟壑,捐出苑囿的土地,来救济贫困的人民。可是如今天下的寺庙数不胜数,一座寺庙就相当于陛下的一座宫殿,其壮丽的规模和开支甚至可能超过宫殿。天下十分之七的财物都供奉给佛祖了,陛下还剩下什么呢?即使是不吃不穿的和尚,尚且供养不起,何况还要依靠上天降雨,风调雨顺才能得到粮食呢?我听说国家没有九年的储备粮,就不能称其为国家。现在计算一下仓库的粮食,估算一下国库的钱财,百官的俸禄,以及万事万物的开支,恐怕连一年都撑不过去。如果遇到兵灾和旱灾同时发生,那么和尚们就不能披甲上阵,寺庙和宝塔也无法解决饥荒了。

皇帝没理他。睿宗继位后,罢免了上千个斜封的官员,过了一阵子又下诏恢复了他们的官职。当时正忙着修建金仙观、玉真观。替否就以左补阙的身份上书说:

我说啊,古代那些因为用度不当、赏罚不公而导致国家灭亡、家破人亡的例子,光听人说不如自己亲身经历,光听人讲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我想就唐朝的治国得失,以及陛下亲眼所见的情况,跟您说说。

太宗皇帝,您的祖父,平定叛乱,建立了极盛的局面,达到了至治的境界。他精简机构,整顿吏治,全国的官职没有空缺的,国家的钱财没有浪费的;赏赐一定是因为有功劳,任命官员一定是因为有才能,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征讨哪个地方都能取得胜利。他没怎么兴建寺庙道观,却福禄绵延;没怎么大肆度化僧尼,却灾祸消除。阴阳调和,五谷丰登,粮食多到腐烂,布帛多到堆积如山。全国各地都进贡,边疆少数民族都归顺。国家享国时间长,经历了很多年。陛下为什么不效法他呢?

中宗皇帝,您的兄长,继承了先帝的基业,却丢弃了先帝的治国方略,不听从贤臣的建议,却只听信子女们的谗言。那些不做事只领俸禄的人数以千计,那些无功受禄的人家有上百户;修建寺庙耗费了数亿钱财,免除僧尼的租税和徭役的有数十万人。所以国家支出的钱财一天天增加,收入却一天天减少,国库里连半年的粮食储备都没有,仓库里连一点布帛都没有。他讨厌谁就罢免谁,罢免的都是忠良之臣;他喜欢谁就赏赐谁,赏赐的都是奸邪小人。那些朋党奸佞之徒,互相勾结,互相倾轧。他们夺取百姓的粮食来供养那些残暴凶恶的人,剥夺万人的衣物来装饰那些土木建筑。百姓怨恨,神仙震怒,君臣离心,百姓离散,水旱灾害和瘟疫接连不断,六年之间,三次发生大的灾难。国家没能长久,最终死于凶恶妇人之手,成为后世的笑柄,被四夷嘲笑,这些都是陛下亲眼所见的。如果效法太宗皇帝的治国之道,国家就能像泰山一样稳固;如果效法中宗皇帝的治国之道,国家就会像堆积的鸡蛋一样岌岌可危。

哎,这雨下个没完没了,地里的庄稼都烂在地里了,麦子也烂在打谷场上,秋天一来又干旱得厉害,霜冻虫害一起上,草木都枯黄了,老百姓唉声叹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那些寺庙道观,却是一天一个样地盖起来,满大街都在传,这得花掉上百万钱呢!皇上您知道国库里还有多少粮食?仓库里还有多少布匹?老百姓拿什么活下去?边疆的军队又拿什么供应?现在民心涣散,军队也乱了套,这都是因为这个啊!花上百万钱去建那些没用的道观,招来天下人的怨恨。皇上您忍心丢掉太宗皇帝那种治国安邦的根本大计,却忍心走中宗皇帝那种导致天下大乱的路子吗?您忍心放弃太宗皇帝那种长远打算,却忍心采取中宗皇帝那种短视的策略吗?您将来怎么向祖宗交代?怎么面对万国呢?皇上您在韦氏当权的时候,就恨不得把那些坏蛋碎尸万段,现在您贵为天子了,还是这样,恐怕以后也会有人恨不得把您碎尸万段啊!

以前那些圣旨,都是按照贞观年间的规矩来的。再说贞观年间,也盖过寺庙道观,也重用过佛教和道教,也增加过一些没用的官职,办过一些不急的事儿,对吧?以前和帝因为宠信那些坏人,宗晋卿劝他盖房子,赵履温劝他建园子,工匠们还没完工呢,义军就杀过来了,园子没逛成,房子也没住上,相信那些邪说,结果招来了骨肉相残的祸事,皇上您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俩道观,会不会是像宗晋卿那样的人暗中怂恿皇上您盖的,想以此来取悦那些亲戚?这可得仔细查查!皇上您就应该先把这俩道观的事儿停下来,等着丰收,把盖道观花的钱用来救济穷人,充实国库,这样公主的福气也无穷无尽了!

奏章递上去了,皇上没采纳,但是皇上也夸奖了我这奏章写得恳切直率。

后来我慢慢升迁,当上了右台殿中侍御史。雍州刺史刘少微仗势欺人,贪赃枉法,我查办了他的案子,岑羲多次为他求情,我说:“我身为监察官,如果因为害怕权势而放过罪犯,那王法还有什么意义?”刘少微最后被判处死刑。我又升迁了好几次,最后当上了颍王府长史。我死的时候,八十岁。

李渤,字浚之,是魏国横野将军、申国公的后代。他爸爸李钧,当过殿中侍御史,因为没能好好赡养母亲,所以被朝廷免职了。李渤觉得这事儿丢人,特别生气,就不想做官了,一心一意读书,跟他的哥哥李涉一起隐居在庐山。他曾经用列御寇的故事来拒绝别人的粮食接济,他老婆为此生气,说他这哪像个丈夫!他又说,乐羊子为了妻子放弃了黄金,那老婆又算什么妻子呢?于是,他就收集了历史上那些品德高尚、不慕名利的人的故事,比如楚国的接舆、老莱子、黔娄先生、于陵子、王孺仲、梁鸿这六个人,画了他们的画像,并写了赞词来歌颂他们的行为,以此来警示自己。过了很久,他又搬到少室山去了。

元和年间初期,户部侍郎李巽和谏议大夫韦况一起上书推荐他,朝廷就下诏书,让他担任右拾遗。于是河南少尹杜兼派人拿着诏书和赏赐,到山上催促他上任。李渤就写了一封信谢绝了,信里说:“以前有个卖羊肉的屠夫说过这样的话:‘官位做到三旌,俸禄拿到万钟,我知道这比卖羊肉强多了,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君主随意浪费钱财。’一个卑微的卖肉的都能这样忘我地爱戴君主,我虽然想凭借做官来满足自己的愿望,但岂不是比那个卖羊肉的还要可耻吗?” 所以,他最终没有接受这个职位。洛阳令韩愈还给他写信,说……

皇上诏令河南府劝说拾遗公入朝为官,朝中官员都伸长脖子往东张望,就像看到祥瑞的景星凤鸟一样,都争先恐后地想先睹为快。现在皇上仁慈圣明,大小事务都由宰相处理,好的建议好像都听不到了。自从皇上即位以来,所有颁布施行的政策都没有不合适的。勤俭节约的声音,宽宏大量的政策,深闺的妇女,田间的百姓都听厌了。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懂古人,请问先生,这难道不是太平盛世吗?更有一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发生,年年五谷丰登,祥瑞不断。叛乱的奸臣不战而自投罗网,强横凶恶之徒都吓得瑟瑟发抖,迎风而降。只有一件事还没做好,看起来好像还没达到完美的地步。四海之内,没有一个士兵敢造反。在这个时候,拾遗公您不赶紧起来和天下人一起享受太平盛世,那可就没机会了!孔子知道有些事做不成却仍然坚持去做,他的足迹遍布诸侯各国。现在正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您却深藏山林,紧闭大门拒不出来,这与仁义之士的作为就大相径庭了。我希望拾遗公您戴上帽子,穿上官服,坐上车子,欣然前来,将您积累的才能贡献出来,来补足盛世的一些不足之处,让国家更加兴盛,让您的名声流传后世。我无比渴望地盼望着,希望能很快实现。我还听说朝廷正在商议,一定要起用拾遗公,如果使者去请您,您不答应,那河南府还会派人再来。如果拾遗公您还是不来,朝廷还会再提升您的官职。这样一来,您推辞的次数少了,接受的次数多了,这会损害您的清廉名声,有悖于您的义气,拾遗公您一定不会这样做的。所有的好人都盼着您呢,大家都希望您能出来为国效力。如果您不出山,那皇上就无法得到最好的臣子,君子就无法得到显赫的职位,百姓就无法得到更多的恩惠,这危害可就大了。您一定要仔细思考,务必符合孔子的道义才是最好的。

渤长史很认同这些话,于是离开了东都的家,每当朝廷出现失误的政策,他就上书陈述。

元和九年讨伐淮西叛军,他向皇上献上平定叛乱的三条计策:一曰感,二曰守,三曰战。如果劝降不成,就坚守不出;如果坚守也不行,那就开战。他还上书《御戎新录》,因此被朝廷召为著作郎,渤长史这才出山。一年多后,他升迁为右补阙,因为直言进谏触怒了皇上,被贬为丹王府谘议参军,分司东都。元和十三年,他又上书:

话说自古以来,天下人都盼着太平盛世,可直到现在也没实现,主要原因就是大家墨守成规,不愿意改变。老天爷给了陛下您一个变革的时机,您要是顺应天意,推行改革,那江山就能稳固长久。现在正是趁着平定蔡州的有利形势,用恩德来感化征服恒州、兖州,这样恩威并施,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想想看,过去舜帝、禹帝都是从平民百姓一步步做到治理天下的,那功绩多么伟大!而现在您要以五帝之尊来创建太平盛世,这难度可就太大了。我担心各位宰相大臣们藏着掖着,好的建议没完全提出来,让陛下您空有想效仿文王、武王、禹王、汤王的雄心壮志,却难以实现。所以,应该整顿六部,规划九畴,修订王制和月令,推崇孝悌,敦睦九族,畅通谏言渠道,改进选拔人才的制度,重用有才能的人,明确四民的等级,减少对佛教和道教的压制,明确法令,严明刑罚,整顿军队,防备外敌入侵。我希望陛下能下令让宰相、公卿大夫们一起讨论,广泛征求全国名儒学者的意见,大力兴办学校,让群臣一起参与讲学,根据经典典籍,结合时代实际,反复研讨,制定制度,继承宣父和周公的遗志。我斗胆上奏五件事:一、礼乐;二、食货;三、刑政;四、议都;五、辨雠。

渤海人虽然在边远地区,但他心里一直想着朝廷,前后一共上奏了四十五次。后来他被提升为库部员外郎。正赶上皇甫镈当权,他一心想着克扣下属的经费,而渤海人奉诏去吊唁郗士美,在路上他上奏说:“渭南的长源乡,户口以前有四百户,现在只有四十户了;阌乡以前有三千户,现在只有一千户了。其他州县的情况也差不多。追究其原因,是从摊派逃亡户的赋税开始的。假设十户人家有五户逃亡,那么就把赋税平均摊派到剩下的五户身上,这就如同往井里扔石头,不到泉水涌出来是不会罢休的,这都是因为那些贪婪的官吏为了讨好上司而巧取豪夺造成的。希望陛下下诏严厉禁止这种做法,不出三年,百姓一定会回到田间耕作。农民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太平盛世才能谈得上啊!”他还说:“道路荒废不修,驿站的马匹都累死了。”宪宗皇帝看到奏章后非常震惊,马上就下令调拨数百匹飞龙马给畿内各驿站使用。因为渤海人正直刚正,得罪了权贵,于是就辞官回家了。

穆宗皇帝登基后,召见我,让我担任考功员外郎。年底要进行考核了,我根据宰相以下官员的表现,进行升降考核,然后向上呈递奏章。奏章里写道:宰相裴度、文彦博、郑覃,陛下登基后,都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们,国家的安危兴衰都系于他们。当时陛下您很尊重大臣,并没有亲近左右宠信他们,而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们处理。但是,裴度他们并没有秉公办事,没有宣扬先王的美德,也没有振兴旧有的典章制度,恢复百官的职责。政权的兴衰在于赏罚分明,裴度他们既没有奖励一个有功劳的大臣,让天下官员有所激励;也没有惩罚一个不称职的官员,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有所畏惧。所以,官员的贤良与邪恶混杂在一起,毫无章法。陛下您曾经到骊山游玩,宰相和学士们都是您的心腹,理应知道这件事,却事前没有劝谏,让您犯了错误。裴度和学士杜元颖等人,我建议给他们评定中等偏下。御史大夫李绛、左散骑常侍张惟素、右散骑常侍李益都曾劝谏陛下不要去骊山,郑覃等人也劝谏陛下不要沉迷于打猎游玩,他们做到了臣子应尽的职责,我建议给他们评定中等偏上。崔元略应该评定中等偏上,他以前在考评卢翚时不实事求是,卢翚因为受贿而被处死,所以我建议把崔元略降为中等。大理卿许季同,曾经任用过卢翚,应该评定中等偏下;但是他最近弹劾了刘辟,放弃家产归顺朝廷,应该弥补他的过失,评定为中等。少府监裴通,工作表现出色,应该评定为中等偏上;但是因为他封母亲为夫人,却抛弃了嫡妻而追认生母,所以我建议将他评定为中等偏下。我把奏章呈递上去,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正好这时我请求加快考核进度,冯宿接替我担任考功郎,他说:“考课令规定,要根据一年的好坏表现来评定官员的等级,郎中负责考核京官四品以下官员的升降,三品以上官员是清望之臣,每年由朝廷直接考核,不是考功司可以随意决定的。”冯宿说我举出以前的事情来评定官员的褒贬,违反了朝廷的制度,建议按照以前的惯例来处理。因此,我的考核方案被否决了。

后来,魏博节度使田弘正推荐我担任他的副手,杜元颖弹劾我,说我卖官鬻爵,性格狂妄暴躁,不断地追求升迁,四处结交地方军阀,寻求推荐,不适合留在朝廷。于是,我被外放为虔州刺史。我在虔州上任期间,奏请朝廷将信州的税款减少二百万,免除赋税二万石,裁撤冗余人员一千六百人。观察使为此上报了我的政绩。不到一年,我就升迁为江州刺史。

张平叔,就是度支使,他负责收天下欠的税。渤州刺史给朝廷上奏说:“度支收上来的贞元二年流民的赋税有四百四十万钱,我管辖的州里有两千顷田地,现在旱灾死了庄稼的一千九百顷。要是照着度支的要求去收税,我怕天下人都说皇上您在大旱年间还追讨百姓三十年的欠税。我这个刺史,上面完不成朝廷的命令,下面又看不下去百姓受穷,实在没活路了,请求让我回家种地吧!”皇上就下令免除了这笔欠税。 渤州刺史还治理了湖泊的水利,修建了七百步长的堤坝,让老百姓不用再趟水受罪了。

后来他升职到中央当了职方郎中,之后又升任谏议大夫。有一次敬宗皇帝在紫宸殿早朝,他进宫到阁楼里去,皇帝很久都不出来,大臣们都站在屏风外面,站得腿都麻了,有的甚至都倒地了。渤州刺史看到宰相就说:“昨天我讨论早朝的事,现在情况更糟了,看来谏官也改变不了皇帝的主意,我请求离开宫殿,去受罚吧!”这时刚好皇帝召见侍卫,这事儿才算完。 之后他又上书说:“今天进宫,皇上没及时接见大臣,大臣们都站得腿脚发软,东倒西歪的。腿脚发软是外在表现,心里肯定焦虑担忧。忧虑疲惫积累多了,灾祸就会发生,小则旱灾虫灾,大则兵乱。 《礼记》上说:‘三次劝谏都不听,那就离开吧。’皇上您刚即位,我已经三次劝谏了,我担心会危及国家社稷。”他还说:“那些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常侍,只顾着阿谀奉承,不办事,如果设了官职却不问责,还不如把他们撤了。”

不久,他被任命为理匦使(负责处理奏章的官员),他又提出建议:“重要的事情直接向皇上汇报,中等重要的事情报告给宰相,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如果有关部门处理不当,允许再次上奏。如果有人胡乱上奏,就加重处罚一级,以此杜绝冒犯越权的行为。”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 当时朝廷风气败坏,纪律涣散,那些得宠的近臣们胡作非为,而渤州刺史却坚持正直,毫不畏惧,不断地写奏章上书,几乎天天都有奏章呈递上去。虽然皇帝年幼昏庸,但也逐渐醒悟过来,于是提升他为给事中,还赏赐给他金紫色的官服。

话说有个县令崔发,晚上五坊的士兵打架,还伤了县里的人。崔发一听就火大了,下令抓人!抓到一个,还是个中等人家的人,崔发就把他放了。结果这事儿捅到皇帝那儿,皇帝更生气了,把崔发抓起来关到御史台的大牢里。赶巧碰上大赦天下,改年号,崔发被关在鸡干下(监狱名)。结果没多久,几十个中等人家的人拿着棍子冲进去,把崔发打得鼻青脸肿,差点没命。狱卒们可怜他,才把那些人赶走。后来那些打人的都被放了,可崔发却没被放过。

有个叫渤的人上书弹劾崔发,说:“县令欺负中等人家的人,中等人家的人打御史台的囚犯,罪过都一样!可是县令的罪是在大赦之前犯的,而那些中等人家的人是在大赦之后才打人的,却没受到惩罚,我担心边疆少数民族听说这事儿,会产生不服从的心思啊!”渤还说了句:“以前神策军在幔城,强占京兆府的粮食,当时没处理,导致官吏越来越嚣张。”皇帝问身边的人,都说没这回事儿。皇帝怀疑渤有同党,就把他贬到桂管当观察使去了。

过了些日子,宰相李逢吉他们去见皇帝,说:“崔发打中等人家的人,确实不敬,可是他母亲是前任宰相韦贯之的姐姐,都八十岁了,因为崔发的事儿病倒了。陛下您一向孝顺,应该稍微照顾一下他。”皇帝一听,心里有点难受,说:“那些谏官只说崔发做错了,都没提到这事儿。”皇帝立刻派人把崔发送回家,还安慰他母亲。韦贯之接到圣旨,哭着对使者说,要杖责崔发四十大板。最后还是免了他的官职。等到文宗当皇帝的时候,才重新启用崔发,让他当了怀州长史。

桂州有个漓水,发源于海阳山。据说秦朝时派史禄去攻打岭南,凿通了漓水作为漕运河道;后来马援平定征侧叛乱,又整修了这条河,方便运输军粮;后来因为江水溃决,河道被毁,变得又浅又窄,每次运送军粮,都要几十户人家才能运送一条船。渤疏通了旧河道,做了些改进措施,方便了船只通行。一年后,他因为生病回到洛阳。大和年间,被召回朝廷,担任太子宾客。最后,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追赠礼部尚书。

渤这个人,孤傲清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大家都觉得他有点孤僻、激进。他多次因为直言进谏而被贬官,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正直不阿,那些坚持操守的人都很敬重他。

裴潾,老家是河东闻喜,是个特别爱学习的人,而且字写得特别好。靠着祖上的功劳,他当上了官。唐宪宗元和年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左补阙。那时候,朝廷在黄河两岸打仗,皇帝让一些宦官当馆驿使,负责检查和管理钱粮的运输。有个叫曹进玉的宦官,仗着皇帝的宠信,特别嚣张跋扈,驿使路过,他甚至还动手打人侮辱人。宰相李吉甫奏请皇帝罢免了他。后来,朝廷要攻打蔡州,皇帝又让宦官当馆驿使。裴潾就劝谏皇帝说:“驿站这种地方,本来就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管理,京城附近由京兆尹负责,路上有观察使、刺史互相监督,朝廷还有御史巡视,检查有没有违规的事情。即使这样还有不称职的,也应该制定明确的规章制度来约束他们,谁敢不害怕呢?如果再让宫里的人来管这事儿,那内务和外事就混淆了,职责都乱套了。事情做不好,一开始就要纠正;身体不舒服,也不用非得等到很严重。现在正是太平盛世,应该先整顿根本,再治理枝叶,应该堵住宦官干预政事的源头,防止他们越权的苗头。”虽然皇帝没采纳他的建议,但是很欣赏他的忠心,提拔他做了起居舍人。

皇帝很喜欢那些方士,柳泌就给皇帝炼制丹药,想让皇帝长生不老。皇帝吃了丹药,结果得了烦躁口渴的病。裴潾又劝谏皇帝说:“那些能消除天下危害的人,总是能得到天下的好处;那些和天下人一起享受快乐的人,总是能得到天下的福报。所以,从黄帝、颛顼、尧、舜、禹、汤、文、武这些圣贤,他们都靠功德造福百姓,上天都回报他们长寿,荣耀绵延不绝。陛下您孝顺祖宗,仁爱百姓,平定叛乱,恢复太平,礼贤下士,善始善终。您的功德圣明,古往今来都无人能及。陛下您只要继续这样,天地祖宗一定会保佑您万寿无疆。现在那些方士,比如韦山甫、柳泌之流,他们靠炼丹自称神奇,互相吹捧,欺骗陛下说能延年益寿。我认为,真正有道的人,都隐姓埋名,不求名利,怎么会巴结权贵,自己推销自己的本事呢?现在那些人,来的目的都不是为了道义,都是为了谋取利益。他们自称炼丹成仙,用这种手段骗取钱财,假装穷困潦倒以博取同情,甚至不耻于逃跑躲藏。怎么能相信他们的技艺,服用他们的丹药呢?”

我听说人活着,靠的是味道、声音和颜色。味道能运行气血,气血能充实精神。用水、火、盐、醋烹调鱼肉,厨师调和它们,使味道均衡,君子吃了,就能使心境平和。那些三牲五谷,都是吸收天地五行之气而生长出来的,最终转化成五种味道。天地创造它们,是为了供养人类,圣人调理它们,让人们健康强壮。至于药物,是用来治病的,怎么能经常当食物吃呢?更何况金石类药物性情峻烈,经过多年烧炼,包藏着炎热和毒性,难以控制。秦汉时期的皇帝也相信方士,比如卢生、徐福、栾大、李少君,后来都因为欺骗而没有成功。这些事情都记载在史书里,可以查证。

《礼记》上说:“君主的药,臣子要先尝;父亲的药,儿子要先尝。”臣子和儿子是一样的,我希望用我调制的药,让病人服用,等一年之后再检验真伪,那就没有不灵验的了。

皇帝很生气,把我贬到江陵做县令。

穆宗皇帝即位后,那些陷害我的官员都被处死了,皇上又召我回朝,我升迁到刑部郎中。以前,率府仓曹参军曲元衡杖毙了平民柏公成的母亲,有关部门因为死者不在曲元衡管辖范围内,想让曲元衡用家里的钱赎罪,柏公成收受了贿赂却没上告,想用赦免令蒙混过去。我上奏说:“杖责别人,官员只能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执行,不在管辖范围内,即使对方有罪,也必须向有关部门请示,不能擅自处置。曲元衡不在当值,柏公成的母亲也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不能用家里的钱赎罪。柏公成收受仇家的贿赂,使他母亲的死成为有利于自己的条件,违背了人伦道德,应该处死。”皇上批准了我的奏章,下令将曲元衡流放,柏公成被处死。

过了很久,我从给事中升任汝州刺史,因为违反法令杖责致人死亡,被降职为太子左庶子,到东都任职。后来又升迁为左散骑常侍、集贤殿学士。之后又改任刑部侍郎,然后调任华州刺史。接着被召回朝,拜为兵部侍郎,之后外放河南尹,最后又回到原来的官职。我死后,被追赠户部尚书,谥号敬。

我一生以道义为准则,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力,痛恨结党营私,从不为权贵所左右。我曾经搜集整理古今辞赋,续写了梁昭明太子《文选》,取名为《大和通选》,献给皇上。当时,那些不与我交往的文人都不欣赏我的作品,世人因此责怪我心胸狭隘。宪宗皇帝最终因为服用丹药而死,世人更加认为我当初的劝谏是正确的。

唐穆宗虽然杀了宦官王守澄,但后来又渐渐地迷信起方士来了。有个平民百姓叫张皋,上书给皇帝说:“皇帝您啊,心里平静了,气血自然就平和;要是贪图享乐过度了,那就会生病。古代的圣贤都很注重保养身体,不让自己被外物扰乱耳目,不让自己被声色所迷惑,所以他们都能身心平和,福寿绵长。《易经》里说‘没有妄病,不用药也能痊愈’,《诗经》里说‘上天降下安康,降下丰收的福泽’,这些都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啊!所以说,药是用来治病的,没病就别乱吃药。高宗时期,隐士孙思邈精通养生之道,他说过:‘人没病不应该随便吃药。药有偏性,会使人五脏六腑气血不调。’想想看,这真是至理名言啊!寒暑是致病的因素,要是生活作息不规律,即使需要用药,也应该谨慎小心。《礼记》里说:‘医生家三代都不是医生,我就不吃他的药。’普通老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天子呢?先帝晚年迷信方士,结果落下重病,陛下您自己心里也清楚,可千万别重蹈覆辙啊!现在大家都私下议论纷纷,就怕触怒圣意,没人敢说。我一个草民,可不是为了讨好您才上书的,只是觉得忠义之事,听而不言,心里不安,所以恳请陛下您千万别忽视我的话。”皇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下令寻找张皋,但没找到。

李中敏,字藏之,是陇西李氏的后代。元和年间,他考中了进士。他为人刚正不阿,和杜牧、李甘关系很好,他们的文章气势和节操都差不多。沈传师担任江西观察使时,把他招为判官。后来,李中敏升任侍御史。

郑注诬陷宰相宋申锡,搞得天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大和六年,大旱,皇帝文宗心里也着急,就下诏问大家怎么才能下雨。有个叫李中敏的,当时是司门员外郎,他上奏说:“雨下不下来,夏天太阳又毒,庄稼都快枯死了,陛下您这么着急,就应该让大家畅所欲言啊!我听说以前东海因为冤枉杀了一个孝妇,结果大旱三年。我以前在御史台审案子的时候,有个叫华封儒的杀了三个良家子弟,陛下您虽然赦免了华封儒的死罪,但这三个人也是您的子民啊!还有神策军士李秀杀了平民,按律当死,可因为他是禁卫军,最后只被流放。宋申锡当宰相的时候,一辈子没收过一分钱好处,为人正直,那些奸臣嫉妒他,就陷害了他,案子都没好好查,他就含冤而死了,天下人都把矛头指向郑注。我知道这几个冤案一定会上告上天,老天爷降灾,大概也是有原因的。汉武帝国库空虚的时候,桑弘羊搞专卖,但卜式却能通过祭祀求雨。更何况申锡的冤案天下皆知,为什么不杀了郑注来安慰忠臣的亡灵呢?这样老天爷说不定就下雨了!” 皇帝没理他。李中敏后来因为生病告假,回老家颍阳去了。后来郑注被杀了,李中敏又被朝廷召回,当上了司勋员外郎。

李中敏后来升迁,当上了谏议大夫,又当了理匦使(负责处理奏章的人)。他上奏说:“大臣们上书,要先交给专门的官员审查,如果觉得不行,就直接驳回。我认为,奏章是从宫里发出的,晚上送来,早上送走,这是给百姓一条必达之路,可以广开言路,伸张正义。如果官员先审查,恐怕事情就难以保密,老百姓也难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请直接把奏章呈给皇上。”皇帝同意了。他又升迁为给事中。后来,仇士良利用自己的权力给儿子谋了个好职位,李中敏就说:“内谒者监(仇士良的职位)怎么会有儿子呢?”仇士良又羞又恼。因此,李中敏再次辞官而去。开成末年,他做了婺州和杭州的刺史,最后死在了任上。

李中敏和李款关系很好,李款字言源。长庆初年考中进士,做了侍御史。郑注从邠宁回到京城后,李款在朝廷上弹劾他:“郑注暗中勾结使臣,表面上结交朝中大臣,在两地来回奔走,收受贿赂。”皇帝还是没理他。后来郑注权势越来越大,李款被排挤出去了。郑注死后,李款从仓部员外郎升迁,最后做了江西观察使,死后追赠为澶王傅。

李甘,字和鼎。长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考中了进士,还被选为贤良方正的人才。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侍御史。当时郑注在宫里当侍讲,想当宰相,朝廷里都在传要让他当。李甘就公开反对说:“宰相是替皇帝治理天下的人,首先应该德高望重,其次才是才华横溢。郑注是什么样的人,也想当宰相?如果真让他当了,我一定会阻止他!” 结果呢,朝廷真的发下了宰相任命诏书,但任命的却是赵儋当鄜坊节度使。李甘因为这事儿说话太直,被贬到封州当个小官。而李训私下里也讨厌郑注,所以郑注最终也没能当上宰相。李甘最后就死在了外放的岗位上。

话说一开始,河南有个叫杨牢的人,字松年,特别讲义气。李甘还没出名的时候,就写信推荐杨牢给当时的尹(相当于地方长官),信里写道:“大人您管辖的地区有个孝顺的孩子叫杨牢,他父亲茂卿以前在田氏府上做事。后来赵州兵变,田氏被杀,他父亲也死了。杨牢的哥哥跑到蜀地,三次去寻找父亲的遗体,冒着生命危险都没能找到。杨牢自己从洛阳跑到常山,两千多里路啊!他跑到叛军营地,请求归还父亲的尸体,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可怜极了。叛军被他的孝心感动,把父亲的尸体还给了他。他穿着粗布麻衣,在冬天来回奔波于太行山间,冻得皮肤都裂了,哭得眼睛都出血了。路上的人都为他哭泣,纷纷责备杀害他父亲的人,并以此勉励自己的孩子。杨牢为了父亲做到这个地步,您却没听说过,也没表彰他,难道不是为了树立榜样,教化百姓吗?再说,乡里的人即使是得了严重的疾病,为了救治亲人,都会不顾一切,都能得到表彰,免除徭役,朝廷有大的祭祀活动还会赏赐粮食布帛。现在河北叛乱,几万大军都无法平定,而杨牢却独自一人去敌营取回父亲的尸体,这两种情况,哪个更值得称赞呢?杨牢断奶就能写诗,洛阳那些比杨牢强壮的孩子,都比不上他。听说杨牢赎回父亲的尸体,潞州的刺史付了钱,下葬的时候,滑州的刺史又捐了钱,这些都是您应该做的事,却被别人抢先做了。如果有人在皇上面前夸奖杨牢,您心里能不后悔吗?” 李甘推荐杨牢的信,语气非常强烈,充满自信。后来,杨牢也考中了进士。

话说啊,上面压迫下面,这是做臣子的最头疼的事儿。可偏偏那些沽名钓誉的人最多,所以上面的人一旦失德,下面的人就跟他争名夺利,最后就免不了被杀被贬被流放。 有些人呢,就喜欢故作高深,说话一套一套的,很难让人接受,想以此来博得主上的赏识,显得自己很正直。但这种做法,反倒像是违背了做人的道理,而且也不合时宜,这就是做官的常见毛病。 你看廷珪他们几个儿子,整天游手好闲,敷衍了事,都是赶上时代毛病,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直自重的君子。

再比如渤海王跟晏朝争权夺利,潾王劝谏那些方士,还坚决反对郑注当宰相,这些都是为了排解宠臣的势力,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不得不这么做啊,真是贤明啊! “赞曰:夫以下摩上,士所甚患,然取名最多,故上失德则与下争名,而后有诛夷斥窜事。然或依古肆言,高而难从,以邀主贾直者,逆之似伤道,行之不切时,此言事常弊也。若廷珪数子,优游弥缝,皆中时病,非所谓贾直自荣者也。至渤争晏朝,潾谏方士,甘斥郑注不可作宰相,排宠救危,不得不尔,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