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者,就是皇帝;寻求治理方法的人,是百姓;执行皇帝的治理政策,造福百姓的人,是官员。所以官员好,法令就能公平,政事就能成功;官员不好,王道就会衰败,国家就会灭亡。在尧舜时代,是“九德咸事”,“百工惟时”;在周文王、武王时代,是“《棫朴》,能官人也”,“《南山有台》,乐得贤也”;这些都是循吏的功劳。尧舜是五帝中最兴盛的皇帝,文王武王是三王中最显赫的皇帝,他们都不能离开好的官员而治理好国家,后世怎么可能做到呢?
唐朝建立后,继承了隋朝的混乱局面,铲除了残余的势力,开始注重选择州刺史和县令。唐太宗曾经说过:“我思考国家大事,夜里都睡不安稳,一直思考治理国家的根本,没有比州刺史更重要的了,所以我把他们的姓名写在屏风上,起床后就对着看,看看他们有没有才能,能力如何,然后根据情况来升迁或罢免他们。”他又下令,五品以上官员都可以推荐县令的人选。这样一来,官职有了合适的人担任,百姓就从忧愁中解脱出来,过上了安定的生活。都督、刺史的职责是考察州县,朝廷还会定期派遣使者巡视全国,弹劾不称职的官员。起初,都督、刺史都是由皇帝在金銮殿上亲自册封的。后来就不再亲自册封了,但是他们仍然要在受命那天到便殿朝见皇帝,接受皇帝赏赐的衣物,然后才能离开。到了玄宗开元时期,即使辞官了,也要到侧门等候皇帝的指示,以此来荣耀守臣,并以此来要求他们做出成绩。
最初,刺史按照京官的标准可以佩带鱼符,级别低的官员可以穿着红色官服,佩戴鱼符。开元时期,又罢免了那些残酷的官员,惩罚那些不称职的官员,群臣都受到影响,革除了苛刻残暴的风气,都争着去做有利于百姓的事。唐玄宗又下令:三省侍郎的空缺,要从曾经担任过刺史的人中挑选;郎官的空缺,要从曾经担任过县令的人中挑选。甚至到宰相和著名的大臣,没有一个不认真地说,优秀的人才不能随便任用,也不能轻易更换。所以,在任命和罢免官员的过程中,虽然不能保证个个都是好官,但至少能选到十分之五的优秀人才。因此,社会风气良好,国家太平,唐朝延续了三百年的统治,与汉朝可以相媲美。这一切的成就,难道不是因为有了循吏吗?所以,我将治理国家的措施条理清晰地列出来,来表彰他们的功劳。至于那些凭借功勋和世袭爵位而显赫的将相大臣,他们的名字在本篇中已经出现,这里就不再列举了。
韦仁寿,是长安万年县人。隋朝大业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在蜀郡当个小官,负责审理案件。他断案公平公正,那些被他判罪的人,心里都服气,死也瞑目。
后来唐高祖李渊打进关中,派人去蜀地接收管理,就提拔韦仁寿当了巂州都督府的长史,是个挺重要的职位。当时南宁州向朝廷投降了,朝廷每年都派使者去安抚他们,可这些使者大多贪污腐败,弄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干脆造反跑了。
皇帝听说韦仁寿治理地方很有一套,就让他去当南宁州都督,顺便管管越巂地区,还下令每年派人去检查慰问他。韦仁寿只带了五百兵,沿着洱河西进,开拓了几千里地,按照皇帝的命令设立了七州十五县。当地的首领们都来拜见他,韦仁寿就给他们安排官职,管理地方。他管理严格,又赏罚分明,大家都服他,很开心。
快要回去的时候,当地首领哭着说:“皇上派您来安抚我们,您怎么就要走了?”韦仁寿说,因为城墙还没修好,所以得回去。那些首领们一听,马上就一起动手修城建房,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韦仁寿这才告诉他们:“我奉命来安抚你们,哪敢擅自留下?”当地百姓,不管是汉族人还是少数民族,都哭着送他离开,还派儿女跟着他一起,送来土特产。皇帝听说后非常高兴。
韦仁寿请求把州府迁到南宁州,想借着军队继续平定那里的叛乱,皇帝同意了,还命令益州派兵护送他。可惜,益州刺史窦轨嫉妒他的功劳,就向朝廷谎报说山里蛮族要造反,现在不适合远征,故意拖延不派兵。一年多后,韦仁寿就去世了。
陈君宾,是陈朝鄱阳王陈伯山的儿子。他在隋朝当官,做到襄国(今邢台)的太守。唐朝武德年间,他带着整个郡的官员去朝廷听候调遣,被封为东阳郡公,后来又升迁为邢州刺史。
贞观初年,他又调到邓州任职。邓州刚刚经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逃荒的人。陈君宾特别用心安抚百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重新开始生活。第二年,全国各地都遭遇了霜冻和水灾,只有陈君宾管辖的邓州却获得了丰收,粮仓都装满了粮食,还富裕了不少。邻近的蒲州、虞州的百姓都跑到邓州来讨要粮食。
唐太宗为此下诏书褒奖他,诏书里说:“去年关内六州粮食歉收,百姓缺粮少衣,不得不拆散房屋,四处寻找食物。听说刺史你理解朕的苦心,努力安抚百姓,不仅让百姓安居乐业,粮食还多余,还拿出布帛接济过往的流民。这说明你懂得水旱灾害是自然规律,懂得互相救济帮助,礼让之风盛行,全国人民都能像兄弟一样相处,从而改变了社会风气变得冷漠的现象,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已经命令有关部门记录刺史以下官员的功劳;为了奖励百姓,今年邓州的赋税就免除了。” 同年,陈君宾被调回朝廷,担任太府少卿,后来又升任少府少监,因为犯了错误被免职。后来他又被起用,担任虔州刺史,最终在那里去世了。
张允济,青州北海人。仕隋为武阳令,以爱利为行。元武民以牸牛依妇家者,久之,孳十余犊,将归,而妇家不与牛。民诉县,县不能决,乃诣允济,允济曰:“若自有令,吾何与为?”民泣诉其抑,允济因令左右缚民,蒙其首,过妇家,云捕盗牛者,命尽出民家牛,质所来,妇家不知,遽曰:“此婿家牛,我无豫。”即遣左右撤蒙,曰:“可以此牛还婿家。”妇家叩头服罪,元武吏大惭。允济过道旁,有姥庐守所莳葱,因教曰:“第还舍,脱有盗,当告令。”姥谢归。俄大亡葱,允济召十里内男女尽至,物色验之,果得盗者。有行人夜发,遗袍道中,行十余里乃寤,人曰:“吾境未尝拾遗,可还取之。”既而得袍。举政尤异,迁高阳郡丞,郡缺太守,独统郡事,吏下畏悦。贼帅王须拔攻郡,于是粮屈,吏食槐叶藁节,无叛者。贞观初,累迁刑部侍郎,封武城县男,擢幽州刺史,卒。
时又有李桐客者,亦以治称。初仕隋,为门下录事。炀帝在江都,以四方日乱,谋徙都丹杨,召群臣议。左右希意,以为江左且望幸,若巡狩勒石纪功,复禹旧迹,顾不其然。桐客独曰:“吴会卑湿而狭,不足奉万乘、给三军,吴人力屈,无以堪命,且逾越险阻,非社稷福。御史劾以讪毁,几得罪而免。为宇文化及胁,将至黎阳,又陷窦建德。贼平,授秦王府法曹参军。贞观初,累为通、巴二州刺史,治尚清平,民呼为慈父。桐客,冀州衡水人。
李素立,赵州高邑人。曾祖义深,仕北齐为梁州刺史。父政藻,为隋水部郎,使淮南,死于盗。素立仕武德初,擢监察御史。民犯法不及死,高祖欲杀之,素立谏曰:“三尺法,天下所共有,一动摇,则人无以措手足。方大业经始,奈何辇毂下先弃刑书伞?”帝嘉纳,由是恩顾特异。以亲丧解官,起授七品清要,有司拟雍州司户参军,帝曰:“要而不清。”复拟秘书郎,帝曰:“清而不要。”乃授侍御史。贞观中,转扬州大都督府司马。
初,突厥铁勒部内附,即其地为瀚海都护府,诏素立领之。于是,阙泥熟别部数梗边,素立以不足用兵,遣使谕降,夷人感其惠,率马牛以献,素立止受酒一杯,归其余。乃开屯田,立署次,虏益畏威。历太仆、鸿胪卿,累封高邑县侯。出为绵州刺史。永徽初,徙蒲州,将行,还所余储籺并什器于州,赍家书就道。会卒,高宗特废朝一日,谥曰平。
孙至远,始名鹏。而素立方奉使,谓家人曰:“古有待事名子,吾此役可命子孙矣。”遂以名之。少秀晤,能治《尚书》《左氏春秋》,未见杜预《释例》而作《编记》,大趣略同。复撰《周书》,起后稷至赧,为传纪,令狐德棻许其良史。始调蒲州参军,累补乾封尉。上元时,制策高第,授明堂主簿。以丧解,既除,调鸿胪主簿。奏戎狄簿领,高宗悦,擢监察御史里行。忤贵幸,外迁,久乃历司勋、吏部员外郎中。迁天官侍郎,知选事,疾令史受贿谢,多所绌易,吏肃然敛手。有王忠者,被放,吏谬书其姓为“士”,欲拟讫增成之,至远曰:“调者三万,无士姓,此必王忠。”吏叩头服罪。至远之知选,以内史李昭德进,人或劝其往谢,答曰:“公以公用我,奈何欲谢以私?”卒不诣。故昭德衔之,出为壁州刺史。卒,年四十八。
至远父休烈,亦有文,终郪令,年四十九。世叹其父子材不尽云。至远见桓彦范,力言其贤。卢从愿尚少,高以评目。许弟从远且贵,豫言其位,以验所至。苏颋,其出也,少失母,至远爱视甚谨,以女妻之。友兄弟,事寡姊有礼,世称其德。
从远清密有学,神龙初,历中书令、太府卿,累封赵郡公,谥曰懿。兄弟皆德望相埒。又从父游道,武后时冬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至远子畬,字玉田,少聪警。初历汜水主簿,遇事蜂锐,虽厮竖,一阅辄记姓名、居业。黜陟使路敬潜荐其清白,擢右台监察御史里行。台废,授监察御史,累转国子司业。事母谨,累世同居,长幼有礼。畬妻物故,时母病,恐悲伤,约家人无以哭闻母所,朝夕省侍无忧色。母终,毁而卒。
从远子岩,年十余岁,会中宗祀明堂,以近臣子弟执笾豆,岩进止中礼,授右宗卫兵曹参军。历洛阳尉,累迁兵部郎中。发扶风兵应姚、巂,称旨,迁谏议大夫,封赞皇县伯。终兵部侍郎。岩善草隶。为参军时制一裘,服终身。
薛大鼎,字重臣,是山西蒲州汾阴人。他爹薛粹,曾做过隋朝介州长史,后来跟汉王谅一起造反,结果被杀了。薛大鼎因此被判为官奴,发配到湖南辰州。后来靠着打仗立功才被放了回来。
唐高祖起兵的时候,薛大鼎去龙门拜见他,然后跟高祖建议说,应该放弃龙门,让军队去永丰仓吃住,再发文告给各地,占领天府,以此震慑那些豪杰,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高祖觉得他的主意很妙。当时其他将领已经决定先攻打河东,所以这个建议就没被采纳。后来,他被任命为大将军府察非掾。
之后,他被外派到山南道当副大使,开垦屯田,充实粮仓。后来,赵郡王李孝恭讨伐辅公祏,薛大鼎被任命为饶州道军师,带兵渡过彭蠡湖,因为战功被升为浩州刺史,后来又多次调任,最后到了沧州。沧州的无棣渠很久都淤塞不通,薛大鼎疏通了它,并把它连接到大海,于是商贾云集,百姓们都高兴地唱道:
“新沟通,舟楫利。属沧海,鱼盐至。昔徒行,今骋驷。美哉薛公德滂被!”
他还疏通了长芦、漳、衡三条水渠,排泄了污水,解决了水患。那时候,郑德本在瀛州做官,贾敦颐在冀州做官,他们都有治水的功绩,所以河北地区的人都把他们称为“铛脚刺史”。永徽年间,薛大鼎升任银青光禄大夫,代理荆州大都督长史。后来去世了,被追谥为恭。
他的儿子薛克构,很有见识,永隆年间,做到户部郎中。他族兄薛顗是黄门侍郎,因为他的弟弟薛绍娶了太平公主,所以去问薛克构的意见。薛克构说:“家里有个蛮横的媳妇,是好男人最讨厌的。只有品德高尚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君子,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薛顗不敢再坚持,结果薛绍后来还是被杀了。
薛克构的族弟陈思忠,父亲去世后,朝廷下令免除他的服丧,有人去吊唁,陈思忠推辞说辰时不见客。薛克构说:“为父母守孝的人,避嫌是可以理解的;但既然已经孤身一人了,那就没有理由不去哭丧。”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天授年间,薛克构升任麟台监。后来因为他弟弟被酷吏陷害,被流放到岭南,最终死在那里。
贾敦颐是山东曹州冤句人。唐太宗贞观年间,他当过好几个州的刺史,为人清廉。进京的时候,全家老小都挤在一辆破旧的车子上,拉车的马又瘦又弱,路上根本没人认得出他是刺史。后来,他做了洛州司马,因为公务上的事情被关进了监狱。太宗皇帝想赦免他,但是相关官员坚持不放人。太宗皇帝说:“人哪有不犯错的,我只是免除那些罪过特别严重的。如果都严格按照法律办事,那父子之间都会有隔阂,更何况是臣子侍奉君主呢?” 于是贾敦颐被释放了。
之后,他被调任瀛州刺史。瀛州靠近滹沱河和滱河,这两条河每年都会泛滥,冲毁房屋,淹没几百里地。贾敦颐带领大家修建水坝,从此洪水不再肆虐,百姓们都得到了好处。那时候,他的弟弟贾敦实担任饶阳县令,政绩出色,深受百姓爱戴。按照以前的规定,官员犯了大错,他的亲属也会受到牵连,但朝廷因为兄弟俩的政绩都很好,所以破例没有迁怒于贾敦实,以此来表示对他们的褒奖。永徽年间,贾敦颐升迁到洛州。洛州有很多豪强地主,他们侵占的土地远远超过了规定的限额。贾敦颐查抄了三千多顷被侵占的土地,分给了贫苦百姓,揭露了不少贪官污吏的罪行,在洛州,没人敢再欺上瞒下。最后,他在任上去世了。
咸亨年间,贾敦实的哥哥去世后,贾敦实做了洛州长史,他为人宽厚仁慈,深得民心。当时的洛阳县令杨德干为人严酷,动不动就用杖责处死人来立威。贾敦实劝诫他说:“为政的关键在于爱护百姓,滥杀无辜,即使能做到杀鸡儆猴,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杨德干这才有所收敛。早些时候,洛阳百姓在闹市旁为贾敦颐立了一块碑。后来,贾敦实升任太子右庶子,人们又在碑旁为他立了一块碑,所以这两块碑被称为“常棣碑”。贾敦实后来做了怀州刺史,也做了不少好事。永淳年间,他退休回家,病重的时候,子孙们请医生来给他看病,但他不肯见,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好医生能治好老年病呢!”最后,他去世了,享年九十多岁。他的儿子贾膺福曾任左散骑常侍、昭文馆学士,后来因为牵涉到窦怀贞的案子而被杀害。
杨德干后来当过泽州、齐州、汴州、相州四个州的刺史,为人非常严厉,当时流传着一句话:“宁愿吃三斗炭,也不愿遇到杨德干!”天授年间,他的儿子杨神让和徐敬业一起起兵造反,最后都被杀害了。
田仁会,是长安人。他爷爷田轨,是隋朝幽州刺史,被封为信都郡公。他爸爸田弘继承了爵位,做到陵州刺史。田仁会通过制举考试选拔出来做官,一直做到左武候中郎将。
唐太宗征讨辽东的时候,薛延陀带着几万骑兵袭击河内地区。朝廷命令田仁会和执失思力带兵去打败他们,追击了几百里,薛延陀差点被活捉。皇上还专门写信嘉奖了他。永徽年间,田仁会担任平州刺史,那年大旱,他竟然自己饿肚子祈祷求雨,结果就下起了大雨,庄稼都丰收了。老百姓都唱着歌夸他:“父母养育我啊田使君,您一片赤诚啊感动了上天,您为平州求雨啊山里都飘起了云,粮仓丰满啊礼义兴盛,希望您长久留任啊百姓不再贫困。”
后来他升迁了好几次,做到胜州都督。胜州当地有一些长期作恶的土匪,他们躲在山上抢劫过往行人。田仁会带兵去抓捕,把他们全部消灭了。从此以后,城门即使夜里打开,路上也没有了土匪的踪迹。之后他回到朝廷,担任太府少卿,又升迁为右金吾将军。他得到的俸禄,如果有点剩余,就上交给国家,人们都觉得他很清廉。
但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白天黑夜地巡查,只要发现一点点的奸邪行为就一定会揭发出来。朝廷每天因为他的弹劾而受罚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个。整个京城,不管地位高低,都很害怕他。当时有个巫师,用鬼神之道迷惑百姓,自称能救活死人,在市集里被人们当作神一样供奉。田仁会就弹劾了他,把他发配到了边疆。后来,田仁会又升任右卫将军,因为年纪大了,他就请求退休回家。他去世的时候,七十八岁,被追谥为“威”。
子归道,明经及第,累擢通事舍人内供奉、左卫郎将。突厥默啜请和,武后诏将军阎知微册可汗号,持节往。默啜又遣使谢,知微遇诸道,即与绯袍银带,因表使者即到,请备礼廷赐。归道谏曰:“虏背惠且积年,今悔过入朝,解辫削衽宜待天旨。而知微擅赐,使朝廷何以加之?宜敕初服,须天子命。小国使者,不足备礼迓之。”后从焉。默啜将至单于都护府,诏归道摄司宾卿往劳。默啜请六胡州及都护府地不得,大怨望,执归道将害之。归道色不桡,詈且让,为陈祸福,默啜亦悔。会有诏赐默啜粟三万石,彩五万段,农器三千,且许结婚,于是更以礼遣归道。既还,具陈默啜不臣状,请备边。已而果反,乃擢归道夏官侍郎,益亲信。
迁左金吾将军、司膳卿,押千骑宿卫玄武门。桓彦范等诛二张,而归道不豫闻,及索骑士,拒不应。事平,彦范欲诛之,以辞直,免,还私第。然中宗壮其守,召拜太仆少卿,迁殿中少监、右金吾将军。卒,赠辅国大将军,追封原国公,谥曰烈,帝自为文以祭。
子宾庭,开元时至光禄卿。
裴怀古,寿州寿春人。仪凤中,上书阙下,补下邽主簿,频迁监察御史。姚、巂道蛮反,命怀古驰驿往怀辑之,申明诛赏,归者日千计。俄缚首恶,遂定南方,蛮夏立石著功。恒州浮屠为其徒诬告祝诅不道,武后怒,命按诛之。怀古得其枉,为后申诉,不听,因曰:“陛下法与天下画一,岂使臣杀无辜以希盛旨哉?即其人有不臣状,臣何情宽之?”后意解,得不诛。
阎知微之使突厥,怀古监其军。默啜胁知微称可汗,又欲官怀古,不肯拜,将杀之。辞曰:“守忠而死与毁节以生敦与?请就斩,不避也。”遂囚军中,因得亡,而素尫弱,不能骑,宛转山谷间,仅达并州。时长史武重规纵暴,左右妄杀人取赏,见怀古至,争执之。有果毅尝识怀古,疾呼曰:“裴御史也。”遂免。迁祠部员外郎。
姚、巂酋等叩阙下,愿得怀古镇安远夷,拜姚州都督,以疾辞。始安贼欧阳倩众数万,剽没州县,以怀古为桂州都督招尉讨击使,未逾岭,逆以书谕祸福,贼迎降,自陈为吏侵而反。怀古知其诚,以为示不疑,可破其谋,乃轻骑赴之。或曰:“獠夷难亲,备之且不信,况易之哉!”答曰:“忠信可通神明,况裔人耶!”身至壁抚谕,倩等大喜,悉归所掠出降,虽诸洞素翻覆者,亦牵连根附,岭外平。
徙相州刺史、并州大都督长史,所至吏民怀爱。神龙中,召为左羽林大将军,未至官,还为并州。人知其还,携扶老稚出迎。崔宣道始代为长史,亦野次。怀古不欲厚愧宣道,使人驱迎者还,而来者愈众,得人心类如此。俄转幽州都督,绥怀两蕃,将举落内属,会以左威卫大将军召,而孙佺代之,而佺不知兵,遂败其师。卒于官。
怀古清介审慎,在幽州时,韩琬以监察御史监军,称其“驭士信,临财廉,国名将”云。
韦景骏,司农少卿弘机孙。中明经。神龙中,历肥乡令。县北濒漳,连年泛溢,人苦之。旧防迫漕渠,虽峭岸,随即坏决。景骏相地势,益南千步,因高筑鄣,水至堤趾辄去,其北燥为腴田。又维艚以梁其上,而废长桥,功少费约,后遂为法。方河北饥,身巡闾里,劝人通有无,教导抚循,县民独免流散。及去,人立石著其功。后为贵乡令,有母子相讼者,景骏曰:“令少不天,常自痛。尔幸有亲,而忘孝邪?教之不孚,令之罪也。”因呜咽流涕,付授《孝经》,使习大义。于是母子感悟,请自新,遂为孝子。当时治有名者:景骏与清漳令冯元淑、临洺令杨茂谦三人。
景骏后数年为赵州长史,道出肥乡,民喜,争奏酒食迎犒,有小儿亦在中。景骏曰:“方儿曹未生,而吾去邑,非有旧恩,何故来?”对曰:“耆老为我言,学庐、馆舍、桥鄣皆公所治,意公为古人,今幸亲见,所以来。”景骏为留终日。后迁房州刺史。州穷险,有蛮夷风,无学校,好祀淫鬼,景骏为诸生贡举,通隘道,作传舍,罢祠房无名者。景骏之治民,求所以便之,类如此。转奉天令,未行,卒。
茂谦擢制举,授左拾遗内供奉,为吏介而勤,历秘书郎。始窦怀贞雅重其材,及执政,荐为大理正、左台御史中丞。开元初,出为魏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与司马张怀玉同乡,长相善,洎晚有隙,掉讦短长,左迁桂州都督。徙广州。卒。
景骏子述,自有传。
李惠登,营州柳城人,为平卢军裨将。安禄山乱,从董秦泛海,略定沧、棣等州。轻兵远斗,贼不支,战辄北。史思明反,惠登陷贼,以计挺身走山南,依来瑱,表试金吾卫将军。李希烈反,属以兵二千,使屯隋州,惠登挈州以归,即拜刺史。州数被乱,野如蓺,人无处业。惠登虽朴素无学术,而视人所谓利者行之,所谓害者去之,率心所安,暗与古合。政清静,居二十年,田亩辟,户口日增,人歌舞之。于是节度使于頔状其绩,诏加御史大夫,升隋为上州。俄检校国子祭酒,卒,赠洪州都督。
罗珦,越州会稽人。宝应初,诣阙上书,授太常寺太祝。曹王皋领江西、荆襄节度使,常署幕府,迁累副使。皋卒,军乱,劫府军,珦取首恶十余人斩以徇,环棘廷中,俾投所劫库物,一日皆满,乃贳余党。召为奉天令。中官出入系道,吏缘以犯禁,珦搒笞之,虽死不置,自是屏息。擢庐州刺史。民间病者,舍医药,祷淫祀,珦下令止之。修学官,政教简易,有芝草、白雀。淮南节度使杜佑上治状,赐金紫服。再迁京兆尹,请减平籴半,以常赋充之,人赖其利。以老病求解,徙太子宾客,累封襄阳县男。卒,谥曰夷。
子让,字景宣,以文学蚤有誉。举进士、宏辞、贤良方正,皆高第,为咸阳尉。父丧,几毁灭。服除,布衣粝饭,不应辟署十余年。淮南节度使李鄘即所居敦请置幕府,除监察御史,位给事中,累迁福建观察使,兼御史中丞。有仁惠名。或以婢遗让者,问所从,答曰:“女兄九人皆为官所卖,留者独老母耳。”让惨然,为燹券,召母归之。入为散骑常侍,拜江西观察使。卒,年七十一,赠礼部尚书。
韦丹,字文明,京兆万年人,周大司空孝宽六世孙。高祖琨,以洗马事太子承乾,谏不听。太宗才之,擢给事中。高宗在东宫,为中舍人,封武阳县侯。孝敬为太子,琨以右中护为詹事。卒,赠秦州都督,谥曰贞。
丹蚤孤,从外祖颜真卿学,擢明经,调安远令,以让庶兄,入紫阁山事从父能。复举《五经》高第,历咸阳尉,张献甫表佐邠宁幕府。顺宗为太子,以殿中侍御史召为舍人。新罗国君死,诏拜司封郎中往吊。故事,使外国,赐州县十官,卖以取赀,号“私觌官”。丹曰:“使外国,不足于资,宜上请,安有贸官受钱?”即具疏所宜费,帝命有司与之,因著令。未行,而新罗立君死,还为容州刺史。教民耕织,止惰游,兴学校,民贫自鬻者,赎归之,禁吏不得掠为隶。始城州,周十三里,屯田二十四所,教种茶、麦,仁化大行。迁河南少尹,未至,徙义成军司马。以谏议大夫召,有直名。
刘辟反,议者欲释不诛,丹上疏,以为“孝文世,法废人慢,当济以威,今不诛辟,则可使者唯两京耳”。宪宗褒美。会辟围梓州,乃授丹剑南东川节度使,代李康。至汉中,上言康守方尽力,不可易。召还议蜀事。辟去梓,因以让高崇文,乃拜晋慈隰州观察使,封咸阳郡公。阅岁,自陈所治三州,非要害地,不足张职,为国家费,不如属之河东,帝从之。
徙为江南西道观察使。丹计口受俸,委余于官,罢八州冗食者,收其财。始,民不知为瓦屋,草茨竹椽,久燥则戛而焚。丹召工教为陶,聚材于场,度其费为估,不取赢利。人能为屋者,受材瓦于官,免半赋,徐取其偿;逃未复者,官为为之;贫不能者,畀以财;身往劝督。置南北市,为营以舍军,岁中旱,募人就功,厚与直,给其食。为衢南北夹两营,东西七里。以废仓为新厩,马息不死。筑堤捍江,长十二里,窦以疏涨。凡为陂塘五百九十八所,灌田万二千顷。有吏主仓十年,丹覆其粮,亡三千斛,丹曰:“吏岂自费邪?”籍其家,尽得文记,乃权吏所夺,召诸吏曰:“若恃权取于仓,罪也。与若期,一月还之。”皆顿首谢,及期无敢违。有卒违令当死,释不诛,去,上书告丹不法,诏丹解官待辨。会卒,年五十八。验卒所告,皆不实,丹治状愈明。
太和中,裴谊观察江西,上言为丹立祠堂,刻石纪功,不报。宣宗读《元和实录》,见丹政事卓然,它日与宰相语:“元和时治民孰第一?”周墀对:“臣尝守江西,韦丹有大功,德被八州,殁四十年,老幼思之不忘。”乃诏观察使纥干蒦上丹功状,命刻功于碑。
子宙,推荫累调河南府司录参军,李珏表河阳幕府。宣宗谓宰相墀曰:“丹有子否?”以宙对。帝曰:“与好官。”乃拜侍御史,三迁度支郎中。
卢钧节度太原,表宙为副。是时,回鹘已破诸部,入塞下,剽杀吏民。钧欲得信重吏视边,宙请往。自定襄、雁门、五原,绝武州塞,略云中,逾句注,遍见酋豪,镌谕之;视亭障守卒,增其禀;约吏不得擅以兵侵诸戎,犯者死,于是三部六蕃诸种皆信悦。召拜吏部郎中。出为永州刺史。州方灾歉,乃斥官下什用所以供刺史者,得九十余万钱,为市粮饷。俗不知法,多触罪,宙为书制律,并种植为生之宜,户给之。州负岭,转饷艰险,每饥,人辄莩死,宙始筑常平仓,收谷羡余以待乏。罢冗役九百四十四员。县旧置吏督赋,宙俾民自输,家十相保,常先期。湘源生零陵香,岁市上供,人苦之,宙为奏罢。民贫无牛,以力耕,宙为置社,二十家月会钱若干,探名得者先市牛,以是为准,久之,牛不乏。立学官,取仕家子弟十五人充之。初,俚民婚,出财会宾客,号“破酒”,昼夜集,多至数百人,贫者犹数十;力不足,则不迎,至淫奔者。宙条约,使略如礼,俗遂改。邑中少年,常以七月击鼓,群入民家,号“行盗”,皆迎为辨具,谓之“起盆”,后为解素,喧呼疻斗。宙至,一切禁之。
还为大理少卿。久之,拜江西观察使,政简易,南方以为世官。迁岭南节度使。南诏陷交趾,抚兵积备,以干闻。加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咸通中卒。
宙弟岫,字伯起,亦有名。宙在岭南,以从女妻小校刘谦,或谏止之,岫曰:“吾子孙或当依之。”谦后以功为封州刺史,生二子,即隐、龚。卢携举进士,陋甚,岫独谓携必大用。携执政,岫自泗州刺史擢福建观察使云。
卢弘宣,字子章。元和中,擢进士第。郑权帅襄阳,辟署幕府。李愬代权,又二人交憾。弘宣始谒愬,愬敕左右谨卫,既与语,见其冲远,不觉洗然。裴度留守东都,表为判官,迁累给事中。驸马都尉韦处仁拜虢州刺史,弘宣谓非所任,还诏不下。
开成中,山南、江西大水,诏弘宣与吏部郎中崔瑨分道赈恤,使有指。还,迁京兆尹、刑部侍郎。拜剑南东川节度使。时岁饥,盗赘结,酋豪自王,伪署官吏,发敖廥招亡命,联蓬、泸、嘉、荣诸州,訹蛮落摇乱,根株磐炽。弘宣下檄胁谕,贼党稍降,其黠强者署军中,孱无能还之农。魁长逃入峡中,吏捕诛之。徙义武节度使。弘宣性宽厚,政目简省,人便安之,然犯者不甚贷。河朔故法,偶语军中则死,弘宣始除之。初,诏赐其军粟三十万斛,贮飞狐,弘宣计輓费不能满直,敕吏守之。明年春,大旱,教民随力往取,时幽、魏饥甚,独易、定自如。至秋,悉收所贷,军食以饶。历工部尚书、秘书监,以太子少傅致仕。卒,年七十七,赠尚书右仆射。弘宣患士庶人家祭无定仪,乃合十二家法,损益其当,次以为书。
子告,字子有,及进士第,终给事中。
薛元赏,亡里系所来。太和初,自司农少卿,出为汉州刺史。时李德裕为剑南西川节度使,会维州降,德裕受之以闻,牛僧孺沮其议,执还之。元赏上书极言可因抚之,溃虏膺腹,不可失。不省。段文昌代德裕,状元赏治当最。迁累司农卿、京兆尹。出为武宁节度使,罢泗口猥税,人以为便。俄徙邠宁。
会昌中,德裕当国,复拜京兆尹。都市多侠少年,以黛墨镵肤,夸诡力,剽夺坊闾。元赏到府三日,收恶少,杖死三十余辈,陈诸市,余党惧,争以火灭其文。元赏长吏事,能推言时弊,件白之。禁屯怙势扰府县,元赏数与争,不少纵,由是军暴折戢,百姓赖安。就加检校吏部尚书。阅岁,进工部尚书,领诸道盐铁转运使。德裕用元赏弟元龟为京兆少尹,知府事。宣宗立,罢德裕,而元龟坐贬崖州司户参军,元赏下除袁王傅。久之,复拜昭义节度使,卒。
何易于,不详何所人及所以进。为益昌令。县距州四十里,刺史崔朴常乘春与宾属泛舟出益昌旁,索民挽繂,易于身引舟,朴惊问状,易于曰:“方春,百姓耕且蚕,惟令不事,可任其劳。”朴愧,与宾客疾驱去。盐铁官榷取茶利,诏下,所在毋敢隐。易于视诏书曰:“益昌人不征茶且不可活,矧厚赋毒之乎?”命吏阁诏,吏曰:“天子诏何敢拒?吏坐死,公得免窜邪?”对曰:“吾敢爱一身,移暴于民乎?亦不使罪尔曹。”即自焚之。观察使素贤之,不劾也。民有死丧不能具葬者,以俸敕吏为办。召高年坐,以问政得失。凡斗民在廷,易于丁宁指晓枉直,杖楚遣之,不以付吏,狱三年无囚。督赋役不忍迫下户,或以俸代输。馈给往来,传符外一无所进,故无异称。以中上考,迁罗江令。刺史裴休尝至其邑,导侍不过三人,廉约盖资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