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真,是山西稷山人,是北魏冀州刺史裴叔业的第六代孙子。他爸爸裴諲,在隋朝大业年间当过淮安的司户参军。后来当地人杨琳、田瓒等人造反,抢劫官府,很多官吏都被杀害了,只有裴諲因为为人仁义,那些贼人约定手下不准伤害他,还护送他回了家。
裴守真从小就没了父亲,后来母亲也去世了,他非常悲伤,瘦得不成样子。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六科考试都考中了,然后被调到乾封当尉。他非常孝顺地照顾寡居的姐姐,大家都夸他讲礼法。永淳年间,关中地区闹旱灾,裴守真把自己的俸禄全部用来供养姐姐和外甥们,他和妻子孩子都吃不饱穿不暖。
后来他被任命为太常博士。裴守真很擅长处理典礼事务,当时大家都说他的才能配得上他的官职。高宗皇帝要封禅嵩山,下令让儒生们讨论祭祀时射牲的事宜。裴守真上奏说:“古代祭祀天地,天子自己射牲。汉武帝封禅泰山,是让侍中和儒生射牲,皇帝自己没动手。现在按照礼制,祭祀前十五刻,宰人用鸾刀割牲,天亮就举行仪式,牲畜的毛和血都已经准备好了,天子到了之后,只管摆放玉器,斟酒祭祀就行了。如果提前一天射牲,就太早了;等到当天射,就太晚了,来不及了。汉代天子也不亲自射牲,古今礼制有所不同,恐怕这样做不行。” 当时,《破阵乐》和《庆善乐》这两种舞蹈刚被采用,皇帝经常站着观看,等到音乐结束才坐下。裴守真又说:“这两种舞蹈确实体现了祖宗的盛德,但是古代没有天子站着观看的。教化百姓,保佑国家,哪一样不是需要尽心尽力完成的?不应该因为舞蹈而另行讲究隆重的仪式。”皇帝同意了他的奏章,但还没来得及实行。正赶上皇帝去世,原来的祭祀礼仪都废除了,裴守真和博士韦叔夏、辅抱素等人一起查阅典籍,根据史实撰写祭祀文书,都恰到好处,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精通礼仪。
天授年间,裴守真担任司府丞,负责审查诏狱案件,他多方裁减减轻罪责,使得几十个家族免于受难。但这不合武则天的意,他就外放到了汴州当司马。后来又升迁到成州当刺史,他为政不追求威严,官吏百姓都很拥戴他。之后他又被调到宁州,送他的人有上千,出了州界还有很多人不肯离去。他在长安去世,追赠户部尚书。
他的儿子有裴子余、裴耀卿、裴巨卿;曾孙是裴行立。裴耀卿、裴巨卿另有传记。
子余这个人啊,因为他孝顺继母而出名,后来考中了明经,当上了鄠县尉。当时和他一起读书的李朝隐、程行谌,因为文章写得好而有名,而子余因为儒学造诣深厚而闻名。有人去问长史陈崇业他们谁更优秀,陈崇业说:“兰花和菊花香味不同,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呢?”
景龙年间,子余当上了左台监察御史。泾州和岐州有一些隋朝时候的番户后代,几千户人家,司农卿赵履温奏请把他们登记为奴婢,充当宫廷的赏赐人口。子余说:“这些官户本来就是因为朝廷恩典才成为番户的,况且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子孙了,怎么能把他们贬为贱民呢?”赵履温仗着自己跟权贵有关系,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子余坚持自己的意见毫不动摇,最终驳倒了赵履温。
开元初年,子余升迁,一直做到冀州刺史,他为政清廉,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说他很有恩德。后来他调回朝廷,担任岐王府长史。去世后,被追谥为“孝”。同时,程行谌被追谥为“贞”。中书令张说感叹道:“这两个人,他们的谥号都实至名归啊!”子余为人清廉,家庭和睦,兄弟六人,个个都有志气和操守。
行立这个人,为人重诺守信,学习军事也很有方法。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哭得死去活来,几乎要崩溃了。因为军功卓著,他被授予沁州刺史,后来又升迁为卫尉少卿。他公开表示自己想治理好百姓,请求在一个县里试试自己的能力,于是被任命为河东县令,他的治政既宽厚又严厉,恰到好处。之后,他从蕲州刺史升迁为安南经略使。环王国叛乱,叛军首领李乐山想废掉他们的国王,向行立求兵,行立没有答应,命令部将杜英策讨伐并斩杀了李乐山,把他的家属送回老家,蛮人因此都很服气。杜英策和范廷芝都是当地山区豪强,归附行立的军队,其他经略使都倚仗他们,骄横跋扈,干预政事,行立暗中记下他们的罪过,却宽容他们,允许他们将功赎罪,所以才能得到杜英策的全力支持。范廷芝有一次休假,很久都不回来,行立召见他,警告他说:“军法规定,超过一天不归队的就斩首,以后再犯,你必死无疑!”后来范廷芝再次违反规定,行立便将他处死,把尸体送回范家,并另选贤良子弟代替他,于是他的威名远扬。后来,行立调任桂管观察使。黄家洞的土匪叛乱,行立将其平定。不久,他又接替桂仲武担任安南都护。他锐意进取,渴望建功立业,但也因此招致一些非议。后来被朝廷召回,在回京的途中去世,享年四十七岁,朝廷追赠他右散骑常侍的官职。
崔沔,字善冲,是长安人,是后周陇州刺史崔士约的四世孙,后来从博陵搬到了长安。他为人纯朴谨慎,从不说假话,对父母非常孝顺,而且很有文采。他考中了进士,又参加了贤良方正科的考试,但没考中。有人因此议论他,武则天就下令让有关部门重新考试,崔沔这次表现得更好,最终考中了第一名。
后来,他先后担任了陆浑县主簿和吏部官员。吏部侍郎岑义见到他后感叹道:“你真是当今的郤诜啊!” (此处为原文引用,不做翻译) 岑义推荐他做了左补阙。崔沔性格比较温和,为人处事都很稳重,当官期间总是秉公直言,从不阿谀奉承。
睿宗皇帝召他担任中书舍人,但他因为母亲生病,不愿离开洛阳,就坚决推辞,请求侍奉母亲,还主动推荐陆浑县尉郭邻、太乐丞封希颜和处士李喜来代替自己。皇帝就改任他为虞部郎中,不久又让他担任检校御史中丞。他请求开仓放粮,并减少苑囿中鸟兽的供给,用来救济贫苦百姓,百姓们都因此得到了好处。
监察御史宋宣远和卢怀慎是亲家,仗着这层关系徇私枉法;姚崇的儿子姚彝在东都任职,结交宾客,收受贿赂。崔沔准备弹劾他们,而姚崇和卢怀慎当时正执政,他们就推荐崔沔有史才,把他调到著作郎的职位,削弱了他的权力,其实是怕他。
过了很久,崔沔被任命为太子左庶子。他母亲去世后,他在灵堂前接受吊唁,宾客们没有一个人进入灵堂。他对别人说:“平生只有至亲才能进入我的家门拜访,难道因为生死而改变礼仪吗?”(此处为原文引用,不做翻译) 中书令张说多次称赞他。
守孝期满后,崔沔升任中书侍郎。玄宗皇帝因为仙州多次更换刺史,想废除这个州,崔沔建议把仙州改治舞阳,舞阳是古代樊哙的封地,改名为樊州,但皇帝没有采纳,仙州最终还是被废除了。崔沔很喜欢议论国家大事的得失,有人说:“现在中书省的宰相们掌握着权力,即使是侍郎,也只是个虚职而已。”崔沔说:“百官各有分工,上下互相配合,才能成就太平盛世,怎么能只顾着享受俸禄而不尽职尽责呢?”(此处为原文引用,不做翻译)
由于崔沔在处理诏令方面,经常提出不同意见,惹得皇帝不高兴,就被外放为魏州刺史。那年雨水过多,庄稼受损,崔沔就放松了禁令,方便百姓。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负责吏部十铨的考核工作,又担任左散骑常侍兼集贤院修撰,后来还担任过秘书监和太子宾客。
那个时候,朝廷礼官们讨论着要增加宗庙祭祀用的食器“笾豆”,还想增加丧服的种类和等级。于是,韦縚上奏说,可以增加笾豆到十二个;外祖母服丧为大功,舅母服丧为小功,堂姨和舅舅的母亲则可以免去袒露上身的礼节。
我说:“祭祀这件事非常重要,古时候人们饮食之前一定要先敬献给祖先。以前没有火化,所以祭祀用生肉和血;以前没有精细的米面,所以用黑色的酒祭祀。后来的帝王用美酒佳肴和祭品来表达敬意,所以才有了三牲、八簋、五齐、九献这些祭祀的规格。神灵之道在于崇敬,这些祭祀的礼仪可以齐备,但不能废除,即使要齐备祭品,也要注意节制。那些祭祀用的器皿,像钘俎、笾豆、簠簋、尊罍等等,都是周朝的器物,它们也用于宴请宾客。周公也曾用生肉和血、黑色的酒祭祀祖先。晋朝的卢谌家祭,所用的祭品都是当时常用的食物,并没有完全沿用古代的祭品。这是圣贤根据时代变化而通融了祭祀的礼仪。但是,当时的食物在祭祀中是不可缺少的,这一点很清楚。
国家在清庙举行祭祀,礼仪和祭品都非常齐全,这是周朝的制度,古代的器物也保存了下来。皇陵的祭祀,也摆放着当时的膳食,这是汉朝的制度,祭品非常丰盛。各地的贡品用来祭祀,这是为了体现国家疆域的广阔。有新的东西就一定用来祭祀,这是顺应时令。苑囿里自己种植的粮食,打猎所得的猎物,没有一样不是先祭祀后食用的,这体现了对百姓的真诚和敬畏。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好了,没有必要再增加了。至于那些珍贵的食物,只要吩咐有关部门把它们列入法令,根据情况适时祭祀就可以了,不必为了增加祭品而增加笾豆。大羹是古代的食物,用古代的器皿盛放;和羹是平常的食物,用当时的器皿盛放;生肉和血用盘子盛放,黑色的酒用尊盛放。没有必要用古代的器皿盛放当时的食品,这是因为古代质朴,现在讲究文雅,这是一种权宜之计。所以,增加笾豆并不能完全体现天下的美味佳肴,而把它摆在朝廷上,只会显得奢侈而已。鲁国丹桓宫的柱子上刻着图案,春秋经书批评了这种做法。班固说:“墨家学派主张在清庙祭祀中要崇尚俭朴。”清庙祭祀不奢华,这是由来已久的传统。太常提出的建议,我个人觉得不太妥当。”
太常寺的人说:“爵位太低,不合规矩,很难处理啊。” 沔(miǎn)说:“礼仪制度里也有‘以小为贵’的情况,比如用爵位来祭祀就是。但是现在连规定的爵位都达不到,那就不是合乎礼仪了,这是官吏们不了解礼制造成的。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不用讨论就能改。” 他还说:“礼仪的根本在于家庭的规范,家庭规范了,天下才能安定。一个家庭不能有两个主人,所以父亲地位尊崇,母亲地位次之。所以,家里穿丧服要齐整,对外穿的丧服要简朴,尊称的等级也不能超过一级,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以前辛有去伊川,看到人们披头散发祭祀,就知道他们要打仗了,礼崩乐坏啊!后来制定《唐礼》,扩大了舅舅的亲属等级,所以自弘道以来,国号两次改由外姓继承,可见礼崩坏的严重后果,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当时的职方郎中韦述、户部郎中阳伯成、礼部员外郎杨仲昌、监门兵曹参军刘秩等人,都赞同沔的意见,又上奏朝廷请中书省和门下省审议,最后决定宗庙里笾豆的摆放数量各为六个,姨母的服丧等级为小功,舅母的服丧等级为缌麻,堂姨则免服丧,其余都按照旧制。
朝廷遇到疑难问题,都来请教他,征求他的意见。他去世时六十七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孝”。 沔为人俭朴,把俸禄都分给宗族亲属,自己不置办房产,还写过一篇《陋室铭》来表达自己的志向。他的儿子祐甫后来做了宰相,这另有传记记载。
卢从愿,字子龚。他的六世祖昶,在北魏做度支尚书,从范阳迁居临漳,所以卢从愿是临漳人。他通过明经考试,做了夏县尉。又通过制科考试,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右拾遗,后来升迁为监察御史,又担任山南道黜陟巡抚使,政绩显著,多次升迁,最后做了中书舍人。
睿宗即位后,他被任命为吏部侍郎。自从中宗以后,吏部的纲纪败坏,卢从愿兢兢业业,查处伪造文书、虚报功劳的行为,没有放过一个,他掌管吏部选官六年,以公正闻名。皇帝很赏识他,特地给他一个儿子授予官职。卢从愿还请求追赠他父亲敬一为郑州长史,皇帝准奏了。当初,高宗时期,吏部有名的官员是裴行俭和马载,到了这时,卢从愿和李朝隐也很有名,所以人们说:“前有裴、马,后有卢、李”。
唐玄宗开元四年,皇帝把全国的县令都叫到朝廷来考试,考不及格的直接免职。从愿当时参加考试,因为考卷写得不好,被贬到豫州当刺史。他在豫州当官,政事严明简洁,政绩考核在全国排第一,皇帝还专门写信慰问他,赏赐他一百匹绢。后来,他被召回朝廷,当上了工部侍郎,然后又升迁为尚书左丞、中书侍郎。之后,他以工部尚书的身份留守东都洛阳,接替韦抗担任刑部尚书。他好几次担任考试主考官,升迁降职都处理得非常细致公正。
御史中丞宇文融当时权势很大,想要根据土地户籍的统计结果来评判官员的政绩,从愿不同意他的做法,宇文融心里很生气,就偷偷向皇帝告状说:“从愿大量增加土地产量,私占了好几百顷良田!”皇帝从此对他印象不好,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多田翁”。后来皇帝几次想让他当宰相,最终都因为这件事作罢。开元十八年,他又被任命为东都留守,因为他的儿子起居郎在向官府输送粮食的过程中贪污受贿,他也因此被贬到绛州当刺史,后来又改任太子宾客。开元二十年,河北地区发生饥荒,皇帝任命他为宣抚处置使,让他负责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任务完成后,他请求退休,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授予他吏部尚书的官职,让他荣休,并享受终身俸禄。他死后,被追赠为益州大都督,谥号为“文”。
李朝隐,字光国,是京兆府三原县人。他通过明法科考试,当上了临汾县尉,后来升迁到大理丞。当时武三思陷害五王,侍御史郑愔请求诛杀武三思,而李朝隐却认为“没有经过详细调查审问,不应该轻易动用法律”,他的意见触怒了皇帝,被贬到岭南偏远地区。宰相韦巨源和李峤向中宗皇帝进言说:“李朝隐一向清正廉洁,突然把他贬到那么远的地方,恐怕会吓坏天下人。”皇帝听了他们的建议,重新任命李朝隐为闻喜县令。
他先是被任命为侍御史,后来又当上了吏部员外郎。那时候朝政大权旁落,很多官员的任命都不经过正常的两省(中书省和门下省),而是直接由皇帝下令,只用一个斜封的奏章交给中书省,然后就宣布任命了。朝隐在任期间,罢免了一千四百多名官员,当时怨声载道,但他却一点也不畏惧。
后来他升任长安令,有个宦官叫闾兴贵想走后门办事,被他直接给抓起来了。唐睿宗对此非常赞赏,后来在承天门接见百官和朝集使的时候,还公开表扬了朝隐的政绩,让大家都知道。 他因此被提升为太中大夫,还被赐予上等考评和一百匹绢,以表彰他的刚正不阿。 成安公主强占民间的园地,还不给钱,朝隐直接把她家的奴仆给打了,从此那些权贵们都老实多了。
因为得罪了当权者,朝隐被贬到通州当都督,后来又调到绛州当刺史。开元初年,他被重新启用,担任吏部侍郎,负责官员的选拔和考核,他办事公正严明,还和卢从愿一起,给各自的儿子都安排了官职。过了一段时间,因为一个县令考试没及格,朝隐被降职为滑州刺史,后来又调到同州。唐玄宗出逃的时候,还召见了他,慰问并赏赐了他衣物。之后,朝隐被提升为河南尹,他执法严厉,奸邪之徒根本无法生存。太子舅舅赵常奴仗着权势在当地横行霸道,朝隐说:“这个人不惩治,就没办法治理好地方。”于是他把赵常奴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皇帝还专门写信来鼓励他。
他后来被调回朝廷,担任大理卿。有个武强县令叫裴景仙贪污了五千匹布,然后逃跑了,皇帝非常生气,下令要杀了他。但是朝隐说:“裴景仙的祖上曾经为国家立过功,在武则天时期,他们家被酷吏陷害,几乎被杀光了,只有裴景仙一个人活了下来,而且他是继承家业的嫡系子孙,按照法律应该为他请情。再说,贪污受贿也不是死罪,就算要判他死罪,也应该从轻发落,让他家里的祭祀能够继续下去。”皇帝不同意,朝隐又坚持说:“生杀大权掌握在皇帝手里,但是具体该如何量刑,是官员应该遵守的。再说,贪污受贿只有在枉法的情况下才会判死刑,现在就因为贪污受贿就杀头,以后那些枉法的人又该如何处置呢?而且最近皇上刚刚下旨,对那些受杖刑的人可以减轻刑罚,对那些流放的人可以给予路费,难道裴景仙就该例外吗?”最后,皇帝下令只杖责他一百下,然后把他流放到岭南。
朝隐被任命为岐州刺史,他母亲去世后,他就辞去了官职。后来朝廷又召他担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他又坚决推辞,朝廷最终同意了。那时候他已经年纪大了,但他非常孝顺,为母亲守孝期间,身体都瘦弱了,大家都很敬佩他这种孝心。第二年,朝廷又催促他去扬州上任。之后,他担任大理卿,被封为金城伯,接替崔隐甫担任御史大夫。全国上下都觉得他很有声望,每次御史大夫空缺,大家就都盼着他能担任。可是他上任后,不怎么争功邀名,只注重处理一些细小的事情,所以名声反而有点下降了。后来他又升任太常卿,之后外放岭南采访处置使,兼任广州判官。最终客死岭南,朝廷追赠他吏部尚书的官职,并拨款送他的灵柩回乡安葬,谥号为“贞”。
王丘,字仲山,是王同晈的堂兄弟。他父亲王同晈最终做到太子左庶子。王丘十一岁就考中了童子科,其他孩子都只学习经书,只有他特别擅长写文章,因此很有名气。长大后,他考中了制科,被任命为奉礼郎。他为人清高古雅,品德高尚,尤其擅长辞赋。他的族兄方庆和魏元忠都推荐了他,于是他从偃师县主簿升任监察御史。
开元初年,他升任考功员外郎。考功郎这个职位以前经常有人走后门,很多不合格的人都被提拔上来,每年都有好几百人。王丘却非常认真地核查每一个人的才能,每年录取的人数只有不到一百人。人们都说,从武则天时代到那时,几十年间,选拔人才这么精明严谨的,没有比得上王丘的。后来席豫、严挺之也有人称赞,但还是比不上王丘。之后他又升任紫微舍人、吏部侍郎,负责选拔官员,他的选拔标准非常公平公正。他提拔的人才,比如山阴尉孙逖、桃林尉张镜微、湖城尉张晋明、进士王泠然,都是当时非常优秀的人才。过了一段时间,他升任黄门侍郎。
山东闹旱灾,缺粮少食,朝廷打算派一些中央官员去当刺史,还专门下了一道圣旨,上面写着:“皋陶说过:‘做官的关键在于知人善任,在于安抚百姓。’大家都应该牢记国家根本,兢兢业业,时刻不敢懈怠,一天都不能放松。现在有些地方官做得不好,老百姓怎么办?要认真选拔贤良的官员,革除弊政,所以刺史的选拔一定要慎重,从朝廷开始。”于是,就派了丘某和中书舍人崔沔等人一起担任山东刺史。丘某在怀州当官的时候,非常清廉严格,下属都敬畏他。后来他升任吏部选部员外郎,又改任尚书左丞,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右散骑常侍,同时主管制诰。裴光庭去世后,萧嵩和丘某关系很好,想推荐他入朝参与政事,但丘某坚决推辞,极力推荐韩休的能力。韩休当政后,推荐丘某担任御史大夫。丘某不善言辞,上奏的章疏很多皇帝都不喜欢,于是改任太子宾客,袭承他父亲的爵位。后来因为生病,改任礼部尚书,之后就退休了。
丘某一生为官清廉,从不收受贿赂,家里简朴,连仆人和马匹都很寒酸,年老时,连医药费都难以自给。皇帝很感慨,说他像古代的清官一样,下令给他发放全额俸禄,表彰他的清廉。天宝二年,丘某去世,追赠荆州大都督,谥号“文”。
严挺之,名浚,字挺之,华州华阴人。他从小好学,相貌气质也很出众。考中了进士,又通过制科考试,被任命为义兴尉,被称为能吏。姚崇当州刺史时,就看重了他。姚崇当政后,提拔他做了右拾遗。
唐睿宗很喜欢音乐,每次听都听个没完没了。先天二年正月十五晚上,一个胡人婆陁建议燃放成千上万盏灯,并且放松了宫门的戒备,还追封了元年的赏赐,皇帝在延喜门、安福门观看,日夜不停,持续了一个多月。严挺之就上书劝谏,说:“赏赐是为了让百姓受益,大家一起庆祝才开心,不能铺张浪费。现在却穿着华丽的衣服,摆弄各种乐器,演奏郑、卫之音,纵容戏子玩乐,不加戒备,让官员们疲于奔命,老百姓劳累不堪,各级官府苛捐杂税,百姓怨声载道,家产被败坏,为了百戏扰乱了春耕,想让大家一起快乐,结果却带来了灾难。”然后他又陈述了“五不可”,态度诚恳,忠心耿耿,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任正名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御史,在朝堂上就敢指着那些达官贵人的鼻子骂,挺之看不惯他这嚣张跋扈的样子,批评了他几句,结果反倒被任正名告了一状,给贬到万州当了个小小的员外参军事。后来到了开元年间,他又当上了考功员外郎,一步步升迁到给事中,还负责主持贡举考试,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办事公正公平。可惜碰上杜暹和李元纮当宰相,他们俩都不怎么待见他。杜暹还算不错,挺欣赏挺之,但李元纮却跟宋遥关系好,就提拔宋遥当了中书舍人。宋遥负责吏部的人事任免,跟挺之的意见总是不合,就跑去跟李元纮告状。李元纮就三番五次地找挺之的麻烦,挺之火了,直接怼李元纮:“你可是宰相,怎么这么听信小人的谗言呢?”李元纮问:“哪个小人?”挺之毫不犹豫地说:“宋遥!” 这下可好,挺之被贬到登州当刺史,后来又调到太原当少尹。
一开始,殿中监王毛仲拿着皇帝的令牌到太原和朔方征兵,过了好几年,他又来太原要兵器。挺之不肯答应他,还觉得王毛仲仗着皇帝宠幸,迟早要出事,就偷偷地把这事儿告诉了皇帝。没多久,挺之就被调到濮州和汴州当刺史,他治理地方向来严厉,手下的官员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后来王毛仲果然出了事,死了。皇帝知道挺之之前告密是忠心耿耿,就把他召回朝廷,当上了刑部侍郎,后来又升了太府卿。
宰相张九龄很欣赏挺之,让他当了尚书左丞,还负责吏部选官。当时李林甫跟张九龄一起辅佐皇帝,表面上对张九龄很恭敬,其实心里很不服气。户部侍郎萧炅是李林甫提拔起来的,没什么文化,有一次跟挺之说话,居然把“蒸尝伏腊”说成“伏猎”。挺之就跑去跟张九龄说:“咱们朝廷里竟然有个‘伏猎侍郎’!”张九龄一听就明白了,把萧炅贬到岐州当刺史去了,李林甫因此记恨上了挺之。张九龄想让挺之参与辅政,让他去拜访李林甫,可挺之为人正直,看不起李林甫那套,三年时间,如果不是公事,根本不去见他,李林甫更加怨恨他。后来,挺之因为一些事情跟蔚州刺史王元琰发生了冲突,李林甫就派人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挺之被贬到洺州当刺史,后来又调到绛州。
唐玄宗天宝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帝问林甫:“严挺之现在在哪儿?这个人很有才能,可以用。”林甫退下后,就叫来他弟弟林损,和林损叙旧情,跟他说了一大堆好话,还许诺给他高官厚禄,然后说:“皇上对绛州(严挺之的任职地)很重视,你得想办法让严挺之自己辞职回来,让他能见到皇上,然后就能重用他了。”于是林甫就骗严挺之说自己生病了,想回京城治病。林甫已经奏报了皇上,就说严挺之年纪大了,有病,希望能给他一个清闲的官职让他好好养病。皇上生气了好久,最后才给严挺之安排了个员外詹事的闲职,让他回东都去了。严挺之心里郁闷,病得更重了,于是自己写了墓志铭,留下遗嘱要薄葬,穿平常的衣服下葬。
严挺之跟朋友关系特别好,跟朋友之间生死与共,他把几十个故人的孤女都嫁出去了,当时人们都很敬重他。但是他特别痴迷佛教,跟个叫惠义的和尚关系很好,惠义和尚死后,严挺之穿着丧服去送葬,之后把自己葬在了惠义和尚塔的左边,人们觉得他这样做有点偏激。他有个儿子叫严武。
严武,字季鹰,从小就性格豪爽。他母亲裴氏对严挺之的正妻不太好,却特别偏爱严挺之的妾英。严武八岁的时候,很奇怪地问他母亲原因。他母亲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严武一听,就拿起铁锤跑到妾英的房间,把妾英的头给砸碎了!周围的人吓坏了,赶紧告诉严挺之:“郎君把英给杀了!”严武说:“哪有大臣厚待妾室却冷落妻子的道理?我杀她是为了正理,不是开玩笑!”他父亲很惊讶,说:“这真是严挺之的儿子!”但是严武后来也常常因为违反命令而受处罚。严武读书不太认真钻研,靠着父亲的关系做了太原府参军事,后来一步步升迁到殿中侍御史。
他跟着玄宗皇帝入蜀,被提升为谏议大夫。至德年间,他到肃宗皇帝的行营,房琯因为严武是名臣之后,推荐他做了给事中。长安收复后,他被任命为京兆少尹。后来因为房琯的事被贬到巴州做刺史。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提升为东川节度使。上皇把剑南道合并成一个道,又提升严武为成都尹兼剑南节度使。回朝后,他被任命为京兆尹,兼任二圣山陵桥道使,被封为郑国公。后来又升迁为黄门侍郎。他跟元载关系很好,想当宰相但没成功,又回到剑南做节度使。他在当狗城打败了吐蕃七万大军,收复了盐川。又加封检校吏部尚书。
武元衡在蜀地当官,那叫一个嚣张跋扈,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有时候一句话高兴了,赏赐就高达百万。虽然蜀地号称富庶,但他却疯狂地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都穷困潦倒了,但羌人却不敢靠近蜀地边境。梓州刺史章彝本来是武元衡的幕僚,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把他杀了。后来,管叔(此处应指管仲,原文有误)当了巡内刺史,武元衡对他傲慢无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最器重杜甫,但好几次都想杀了他。李白写的《蜀道难》,其实是为了给房琯和杜甫敲警钟。永泰年间,武元衡去世了,他母亲哭着说:“从今以后,我知道可以不用再当官家的奴婢了。”他死后四十岁,被追赠为尚书左仆射。
孙绶是挺之的孙子。他父亲孙丹曾经担任剑南盐铁、青苗、租庸使,因为武元衡在蜀地为官,所以辞官不就。孙绶考中了进士,后来辅佐侍御史刘赞担任宣歙团练使。刘赞去世后,孙绶接手了他的所有事务,把库里的东西都献给了朝廷,于是被召为刑部员外郎。百官进献财物给皇帝的风气,是从孙绶开始的。
河东节度使李说生病了,军司马郑儋掌握了军政大权。李说死后,郑儋接替他当了节度使。当时德宗皇帝奉行姑息政策,地方军阀的帅死后,他不另行任命,而是直接让军司马继任,以此来安抚众人的情绪。这时候,皇帝想起了孙绶之前进献的东西,于是提拔他做了河东司马。第二年,郑儋死了,孙绶立刻被授予检校工部尚书的职位,接替郑儋担任河东节度使。宪宗皇帝即位后,杨惠琳在夏州叛乱,刘辟在蜀地叛乱,孙绶上奏说:“天子刚即位,不能示弱,一定要讨伐叛贼!”于是挑选精兵强将,派遣大将李光颜去讨伐叛贼。两场叛乱平定后,孙绶被授予检校尚书左仆射,封为扶风郡公,后又升任司空。他在河东镇守九年,为人宽厚仁慈,政绩显著,百姓安居乐业,军队也日益壮大。有一次大阅兵,旗帜绵延七十里,回鹘的梅录将军也参加了,听到金鼓声震耳欲聋,非常震撼。后来,孙绶入朝担任尚书右仆射。
孙绶出身名门望族,在官场上很有策略,但是他过于锐意进取,很多人对他评价不高。有一次,他在廊庑下吃饭,位置在百官之上,皇帝派宦官赐给他含桃,孙绶向宦官行礼,结果被御史弹劾。孙绶羞愧害怕,请求处罚,皇帝赦免了他,但把他贬官了,并惩罚了那个宦官。后来,他被外放为荆南节度使,封为郑国公。
张伯靖这小子,在溆州带人杀了官吏,还霸占了辰州和锦州,跟九洞的蛮族联合起来据守,朝廷就派了张佑去讨伐。张佑带兵到了之后,派人送信去跟那些蛮子讲道理,结果那些蛮子都乖乖投降了。后来吴元济造反,大家都觉得张佑为人宽厚,能成大事,就把他调到山南东道当节度使,还加了个淮西招抚使的官职。张佑带兵去围困吴元济,还大手笔地赏赐士兵,花大价钱贿赂中间人,拉拢声援。可问题是,他愣是没想出办法制服吴元济,就那么在敌人的地盘上扎营,一待就是好几年,愣是没打仗。宰相裴度觉得张佑根本就不是当将军的料,就把他召回朝廷,给他了个太子少保的虚职,还让他兼任司徒,掌管光禄卿的事务,最后还升了少傅。张佑七十七岁的时候去世了,死后追赠太保。
张佑这个人能力一般般,但愣是当上了三个地方的节度使,在他当官期间,有九个跟他同时期位居将相的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早年张佑还没出名的时候,去拜访过闅乡尉李达,李达这人没把他当回事,正招待客人吃饭呢,根本就没搭理他。后来李达被调到彭城当县令,后来又路过并州,一大早就去拜访张佑,那时候他根本不认识张佑。张佑当时正设宴款待宾客,把李达叫来,还特意吩咐客人别站起来,然后对李达说:“我当年在闅乡当个小官的时候,你正招待客人吃饭,都没理我,现在我招待客人,也不敢怠慢你。”李达觉得很惭愧,想走也走不了,左右的人把他拉出去后,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在馆驿里躺了几个月,还是他的下属令狐楚出面求情,才算完事。
河东有个叫李进贤的人,特别擅长养牲畜,家里很有钱,很得张佑的赏识,被任命为牙门将。唐宪宗元和年间,李进贤一路升迁,当上了振武节度使,还请张佑的儿子张澈当判官。张澈年纪轻轻,为人刻薄,军队里的人都受不了他。后来回鹘人入侵了鹈泉,李进贤带兵去打,结果后勤保障跟不上,军队到了鸣砂,李进贤竟然把自己的将领杨遵宪给杀了,然后就撤兵了。李进贤大发雷霆,大家都害怕了,就放火烧了城门,攻打李进贤,李进贤的部下抵挡不住,就从城墙上爬下去逃跑了,跑到靖边军去了。后来李进贤把张澈杀了,还屠杀了李进贤的家属。朝廷就派夏绥银节度使张煦去代替李进贤,杀了数百个造反的,才平息了这场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