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训,字子垂,一开始叫李仲言,字子训,是宰相李揆的族孙。他长得高大壮实,口才特别好,说话喜欢夸大其词,总是把自己摆得很高。后来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太学当助教,然后被调到河阳节度府工作。他父亲李逢吉当宰相的时候,因为觉得李仲言心眼多、办事能力强,对他特别亲近。后来李仲言因为牵扯进“武昭狱”案,被流放到象州。

等到文宗皇帝继位,李仲言得到大赦,回到了长安。因为母亲去世,他在东都洛阳守孝。这时,郑注在昭义节度府当幕僚,李仲言感叹地说:“现在当权的人都太没出息了,我听说郑注这个人喜欢提拔人才,而且很有本事,可以和他一起做事。”于是他就去拜访郑注,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那时候,李逢吉正闲赋在家,心里很不痛快,想重新出来做官。他知道李仲言和郑注关系好,就给了李仲言一百万钱,让他西去长安,好好巴结郑注。郑注很高兴,就带着李仲言去见宦官王守澄。王守澄很赏识李仲言,就把郑注的才能和李仲言的学识一起推荐给了皇帝。

仲言这个人啊,说话特别能说,而且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他又是读书人出身,家里又是名门望族,见识广,野心也大着呢。一开始,宋申锡想杀掉宦官守澄,结果没成功,自己还死了。那些宦官就更加嚣张跋扈了,皇帝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可是宪宗皇帝被杀的事,凶手还没抓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皇帝心里很不舒服,想把这帮宦官都收拾了。但是朝中大臣们都只想保住自己的官位,没人敢挺身而出,为皇帝分忧。

皇帝暗中知道仲言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多次找他密谋,让他出谋划策。表面上,皇帝说是要仲言好好劝谏,实际上呢,都是为了对付守澄。这样一来,守澄和他那些同伙就完全没怀疑。当时仲言还穿着丧服呢,皇帝就让他换上军装,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山人”,让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等仲言的服丧期过了,就升他当了四门助教,还赏赐了他红袍和银鱼袋,那会儿是太和八年。十月的时候,他又升了《周易》博士,还兼任翰林侍讲学士。进宫后,皇帝还下令让二十个法曲乐师为他演奏助兴,可见皇帝对他的宠信。

结果,给事中郑肃、韩佽,谏议大夫李珝、郭承嘏,中书舍人高元裕、权璩这些人,就一起弹劾仲言,说他是个坏人,大家都知道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在皇帝身边。但是皇帝根本不听。仲言经常给皇帝讲课,一到宦官的住处,他就义愤填膺地痛斥宦官的罪行,以此来激怒皇帝。皇帝看他说话一套一套的,觉得这个人确实能用,就完全信任他了,而且给他的待遇比别人都好,还给他改了名字,叫训。皇帝还担心宦官会嫉妒他,就特意把《易经》的五种解释拿出来给大臣们看,说谁能提出不同的解释就赏赐他,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把仲言当老师一样看待的。

第二年秋天七月,仲言升任了翰林学士、兵部郎中,掌管制诰,在朝廷上非常受重用,实际上已经开始处理宰相的事务了。当时宦官陈弘志在襄阳当监军,仲言就建议皇帝把他召回,等陈弘志到了青泥驿,就派人把他杖杀了。他又用计策罢免了守澄的观军容使的职务,然后赐毒酒让他自尽。他还把西川监军杨承和、淮南监军韦元素、河东监军王践言都发配到岭南,等他们到了岭南,也都赐死了。崔潭峻之前已经死了,皇帝还下令把他的棺材打开,鞭尸。这下,元和年间的那些乱臣贼子,差不多都被清除了。

老李啊,他一开始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才能步步高升,等到掌握大权后,就一心想要铲除奸邪。所以,他跟皇帝谈论天下大事,几乎都能心想事成。他和郑注关系很好,处处想着报恩和报仇,一直很忌恨李德裕和令狐楚受宠。于是,他就利用杨虞卿的案子,把他们都打成党羽,那些他本来就讨厌的人,都被他整到党羽里去了,贬官的命令没完没了,朝堂上空空荡荡的,朝野上下都对他又怕又恨。后来皇帝还专门下诏安抚民心,大家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没过一个月,他就升任礼部侍郎兼中书门下平章事,还被赐予金紫色的官服,皇帝还下令他三天就要去一次翰林院,继续讲解《易经》的义理。

老李这小子,从一个流放的人,一年之内就当上了宰相,真是时来运转啊,他的抱负也能实现了。他首先想铲除宦官,然后又想收复河湟地区,打击那些蛮夷,让河朔地区的各个镇都归顺朝廷。他的想法很好,但是计划有点粗糙,皇帝却觉得他的想法不错。没多久,皇帝就赏赐给他胜业里的一处宅邸,赏赐的东西多得数不清。每次老李去见皇帝,其他宰相都得在旁边候着,皇帝对他特别器重,就连宦官和卫兵都对他毕恭毕敬。天下那些有才能但又有点邪门歪道想发财的人,都巴结着他,想利用他往上爬。老李还经常推荐一些有才能有声望的人,来笼络人心,大家都对他很迷惑。他还曾经建议皇帝,天下那些和尚道士,不交税,还消耗国家的粮食,建议那些不遵守规定的,就让他们还俗。等到他执政后,他自己主动请求退休,以此来博得民心。

一开始,郑注先显贵,老李靠着他才慢慢升迁,等到他们俩势力相当的时候,就因为争宠夺功,关系破裂,水火不容了。但是事情还没完全闹开,老李就派郑注去凤翔镇守,表面上说是支援,实际上是想暗中算计他,等时机成熟,再把他干掉。然后,老李提拔那些他很信任的人掌握兵权,于是王璠当上了太原节度使,郭行余当上了邠宁节度使,罗立言代理京兆尹,韩约当上了金吾将军,李孝本代理御史中丞。他还暗中许诺王璠和郭行余,让他们多招募士兵和金吾卫的士兵,准备将来造反用。

十一月壬戌这天,皇帝在紫宸殿接见大臣,有人奏报说甘露降落在金吾左仗树上,大家都来祝贺。李训和郑注上奏说:“甘露就在宫里,陛下应该亲自去接受上天的恩泽。”皇帝同意了。于是皇帝乘坐辇车前往含元殿,并下令让宰相和群臣一起去看看。回来后,李训奏报说:“那不是甘露。”皇帝问:“难道是有人故意欺骗我吗?”皇帝就让中尉仇士良、鱼志弘等人去检验,李训趁机想阻止那些宦官,不让他们到处乱跑。

这时候,王璠和李行余都推辞说要去镇守边关,军队在丹凤门外列队待命,弓箭都拉满了。李训大声喊:“两镇的军队进来听旨!”听到命令的人赶紧进宫,邠宁军没来,王璠害怕了,不敢上前,只有李行余在殿前下拜。宦官们到了仗所,吓得满头大汗,抬不起头来。仇士良他们很奇怪,问:“将军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时风吹动了殿前的帷幕,宦官们看见了持兵的士兵,仇士良他们吓得赶紧跑出去。守门的官兵正要关门,被宦官们喝斥着争抢,没关上。李训赶紧大声呼喊金吾卫的士兵:“保护皇帝的人,每人赏赐钱财百千!”于是有一些人跟着李训进了宫。宦官们说:“情况危急了,皇上应该回宫!”他们赶紧扶着辇车,从罘罳(宫殿的门槛)下殿,往回跑。李训抓住辇车说:“陛下不能走!”仇士良喊:“李训造反了!”皇帝说:“李训没造反。”仇士良扑向李训,结果被李训压倒在地,李训正要拔出靴子里的刀,有人及时赶到,仇士良才免于一死。

这时,杨嗣复和李孝本率领四百士兵从东西两边冲进宫殿,和金吾卫的士兵一起与宦官厮杀,几十个宦官被杀。李训更加用力地护着辇车,到了宣政门,宦官郗志荣刺伤了李训,李训倒下了,辇车进了东上阁,门立刻关上了,宫里的人高呼万岁。郑注虽然知道李训的计划,但没有告诉王涯,问:“皇上是不是要去延英殿?”而群臣们都去找宰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仇士良派神策副使刘泰伦、陈君奕等人率领五百卫士持兵冲出来,所到之处就杀戮。王涯他们惊慌失措,赶紧换了衣服步行逃走。六七百个官员被杀害,宦官们又分兵驻守各宫门,抓捕李训的党羽一千多人,还屠杀了四方馆,血流成河。

宦官们知道李训的事情牵连到皇帝,互相怨恨,议论纷纷。皇帝害怕了,假装不说话,所以宦官们才能肆无忌惮地杀戮。不久,郑注和王涯都被抓了。王涯实际上并不知道李训的计划,仇士良狠狠地鞭打他,王涯被迫自己写下反状。皇帝下令派出上千名卫兵,奔赴咸阳、奉天追捕逃亡的人,在都城里大搜捕,挨家挨户搜查王涯、李训等人的同党,士兵们大肆抢劫,闯入黎埴、罗让、浑鐬、胡证等人家,以及贾耽的庙宇,把他们的财产洗劫一空。两省的印章、文书都被抢走,秘馆的书籍档案,荡然无存。

第二天早上,皇上召集所有大臣上朝。到了建福门,随从们一个都进不去,光范门也还关着,士兵们在那里盘查。然后,大臣们只能从金吾右仗走到宣政衙,士兵们都拿着武器,明晃晃的。那时候,宰相和御史中丞都没来,等了好久,才由阁门使马元贽打开宣政门,宣读皇上的旨意。张仲方是京兆尹,但下面的官员都吓得不敢动弹,大臣们也都没办法列队站好。皇上开始还不知道王涯他们已经被抓了,还觉得他们为什么不上朝,后来是郑注告诉皇上,王涯和李训密谋造反,想扶持郑注上位。皇上马上把令狐楚、郑覃、王源中、李虞仲这些大臣叫来,皇上非常悲痛愤怒,然后把王涯的供词拿出来问:“王涯的供词是真的吗?”令狐楚说:“是真的!王涯确实有谋反的罪行,该死!”

当天,京城里士兵抢劫的事还没停,老百姓趁乱,很多人还借机报私仇,互相打斗,死的人特别多。皇上派杨镇、靳遂良他们带兵到主要街道,敲锣打鼓来警告大家,这才制止了混乱。皇上逼迫宦官们交代事情,然后就下诏书公布了李训、王涯他们的罪行。王涯的儿子王孝本,穿着绿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金腰带,用帽子遮着脸,逃去找郑注。到了咸阳,追兵就追上了他。他躲在老百姓家里,换上破旧的衣服,骑着驴子自己回来了。王璠把河东的兵都集中起来,保护自己的府邸。李弘志派偏将去攻打王璠的府邸,喊着:“王涯他们犯了罪,要让尚书当宰相!”王璠一听很高兴,就打开城门把他们放进去了。等事情办完,王璠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哭着说:“李训害了我!”很快,其他参与的人也都都被抓到了。从王涯开始,十多族的人,连带着奴婢都被关押在左右军营里。王璠见到王涯,很生气地问:“你为什么把我拉下水?”王涯说:“你以前把宋丞相的谋反计划泄露给了宦官仇士良,现在又想逃脱死罪?”

李训造反失败后,穿着绿色的衣服,假装说自己被罢官了,逃到终南山,投奔了佛教僧人宗密。宗密想藏匿他,但是他的徒弟们不同意,于是李训就逃到了凤翔,被盩厔的军队抓住了,被绑起来押送回长安。李训害怕被宦官们残酷对待,就求监押他的人说:“抓住我的人有赏,不如直接砍下我的头去。”于是,李训就被杀了,他的头被送回长安,其余的同伙也都全部被抓住了。

第二天,两个神策军将领涯和元舆,要去郊外的庙里,路过集市的时候,都被腰斩了,然后把头砍下来示众。涯临刑前愤怒地大骂,只有元舆说:“晁错、张华这样的大人物都没能幸免,何况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呢?” 元舆最后被抓到,被指控谋反,但他不服,最后还是被杀了。 接着,又杀了训的弟弟仲褒和元皋。一开始,元皋写了一封信为自己辩解,侥幸逃脱了。但是后来,士兵们审问了元皋家的仆人,仆人说元皋前一天晚上还在训的家里住过,于是派人追上去把元皋杀了。训死了之后,士兵们抓住了训的亲戚宗密,准备杀了他,宗密却很平静地说:“我和训交往很久了,佛教讲究遇到困难要互相救助,死本来就是我的命。” 结果士兵们就放了他。那时候,尸体遍地都是,朝廷下令把尸体都扔到城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婴儿的尸体都混杂在一起。过了好几天,才允许京兆府把尸体掩埋,建了两个大坟,埋在路的两边。

过了些日子,皇帝开始想念训,多次在李石、郑覃面前夸赞训的才能。但是宦官的势力越来越大,皇帝拿他们没办法,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每次去游玩,即使有各种各样的歌舞表演,也一点都不开心,脸色阴沉,常常独自生气地瞪着眼睛说话,或者徘徊着眺望远方,还写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从那以后,皇帝就一直忧郁寡欢,最后甚至放弃了天下。

郑注,是绛州翼城人。他家境贫寒,靠着一些奇技淫巧在江湖上混日子。元和年间末期,他到了襄阳,投奔了节度使李愬。李愬让他煮黄金给他吃,对他非常亲近,任命他为衙推,还带着他去了徐州,逐渐让他参与军政事务。郑注多才多艺,而且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善于探听别人的秘密,总能猜到他想什么。李愬让他出谋划策,从没有不用他的,但他凭借不正当手段争权夺利,全军上下都很讨厌他。监军王守澄向李愬告状,李愬说:“他可是个奇才啊,将军不妨和他谈谈。” 王守澄起初不肯,但坐下来之后,郑注巧舌如簧,一下子就抓住了王守澄的心思,王守澄大吃一惊,把郑注带到后堂,和他聊了一整夜,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他。王守澄感谢李愬说:“您说得真对!” 于是马上任命郑注为巡官。

守澄进了总枢密院,跟着去了京城,朝廷对他特别优厚,天天为他出谋划策。 结果呢,他暗地里收受贿赂。一开始,只有些小聪明的人巴结他,后来连达官贵人都跑去求他办事。他陷害了宋申锡,朝中官员都对他侧目而视。金吾将军孟文亮在邠宁镇守,想让他当司马,孟文亮不愿意去,御史中丞宇文鼎就弹劾了他,这才逼着他上路。结果到了奉天就又回来了。御史们又上奏,说他勾结奸邪,请求交给有关部门处置。一开始,王涯因为看重注,两次辅佐他当政,但又害怕守澄,所以压下了奏章。后来,注又升任通王府司马、右神策军判官,朝臣们都哗然一片。刘从谏讨厌他,想把他赶走,就推荐他去当副昭义节度使。结果去了没多久,文宗皇帝突然头晕眼花,守澄又推荐了注,当天就把他召进宫,就在皇帝洗澡的浴堂门口接见他,赏赐非常丰厚。那天晚上,东方出现彗星,长三尺,光芒耀眼,气势汹汹。没多久,注又升任太仆卿,兼任御史大夫。

注这个人贪得无厌,仗着权势,专门卖官鬻爵,敛财无数,不知道满足。他在善和里盖了一座大宅子,跟永巷相通,房屋飞檐斗拱,气势恢宏,聚集了京城里那些轻浮的年轻人和地方将领,以此来壮大声势。他经常出入神策军,和守澄一聊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甚至聊到深夜才结束。那些奸险狡诈、性情暴躁的人都去巴结他,每天都有人去他家门前走动。李训也依附注而飞黄腾达,于是这两个人就掌握了天下大权。不久,注又升任工部尚书、翰林侍讲学士。那时候李训已经在宫里了,每天都在皇帝面前议论朝政,互相吹捧,密谋铲除宦官,自以为功劳就在眼前,皇帝也被他们迷惑了。他们借此机会提拔或贬黜官员,扰乱朝纲,贤者与不肖者混杂在一起,把这种混乱当作理所当然。大家都预料到天下必将大乱。

皇帝问他致富的办法,他回答说:实行茶叶专卖。他的方法是想设立茶叶官,征收百姓的茶园,按价赔偿百姓,茶叶的采摘加工都由官府负责,这样所有的利润都归官府所有。皇帝一开始就下令让王涯担任这个茶叶专卖的负责人。他还说秦州、雍州闹灾荒,应该组织民工来进行救灾工程,以此来缓解灾情。皇帝曾经吟诵杜甫的《曲江辞》,里面有“宫殿千门”一句,意思是说天宝年间曲江周围有很多的楼台宫殿。听到这个说法后,皇帝就下令让两名神策军将领负责治理曲江和昆明池,建造紫云楼和采霞亭,并下令允许朝廷官员在堤岸上建造房屋。

这位郑注,本姓鱼,冒用郑姓,所以当时人们暗地里称他为“鱼郑”。等到他当权后,人们私下里又称他为“水族”。他相貌丑陋,视力不好,经常穿着粗布衣服,表面上装得很朴素。开始的时候,李愬生病瘫痪,郑注治疗他,效果很好,守澄很佩服他的医术,所以朝中的人都亲近喜爱他。

不久,他被任命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凤翔陇右节度使,皇帝下令他每月都要来朝中汇报工作。他请求同僚们一起接受皇帝的训诫,训诫期间,舒元舆和训诫官员密谋要杀掉郑注。他们担心郑注的部下会帮助他,于是又挑选了一些品德高尚的台阁官员,任命钱可复为副使,李敬彝为司马,卢简能、萧杰为判官,卢弘茂为掌书记。以前,节度使接受任命后,都要穿着戎装到兵部去拜见,后来这个规矩逐渐废除了,郑注请求恢复这个旧制,王璠、郭行余也都效仿他,把这变成了一种惯例。这天,度支、京兆等部门都为他准备了帐篷。他辞别皇帝的时候,皇帝赏赐给他一条通天犀带。出城门的时候,他的旗杆断了,他对此感到很不高兴。

首先,守澄死了,十一月份葬在浐水边。奏章上写着:“守澄是国家的功臣老臣,我希望亲自护送他的灵柩。” 结果,好多宦官来送葬,想趁机把参与护送的士兵全部抓起来杀掉。 李训害怕李固专美于前,抢功劳,所以提前五天就动手了。

李固带着五百骑兵赶到,扶风县令韩辽知道了他的计划,赶紧逃到武功去了。李固听说李训失败了,就赶紧撤兵回去了。 他手下魏弘节劝李固杀了监军张仲清和将军贾克中等十多个人,李固吓得手忙脚乱,没来得及听。张仲清和前任少尹陆畅,用他们的部将李叔和的计策,设法了解李固的行动计划,结果砍掉了李固的头,他的军队全都溃散逃跑了。李固的妻兄魏逢这个人很轻浮狡诈,还帮李固干坏事,多次收受贿赂,当上了率更令、凤翔少尹。 他被派到京城和李训联络,结果也被杀了。李固的亲属和部下,一千多人,都被灭族了。张仲清被提升为内常侍,韩辽当了咸阳县令,李叔和被授予检校太子宾客的官职,他们都赏赐了千万钱。陆畅当上了凤翔行军司马。

李固的头被送到光宅坊,三天后才下葬,朝中大臣都来祝贺,然后李固的家也被抄了。 一开始,还没抓到李固的时候,京城戒严,泾原、鄜坊节度使王茂元、萧弘都带兵严阵以待。 李固被杀后,大家才都互相庆贺。 抄了他的家,得到绢帛一百万匹,其他东西也很多。李固失败之前,他穿的衣服上长出了很多菌类,他身上带的药都变成了几万只苍蝇飞走了。

李可复是李固的儿子,是礼部郎中;李简能是李固的弟弟,是驾部员外郎;李杰是李固的弟弟,是主客员外郎;李弘茂是右拾遗。李可复要被处死的时候,他十四岁的女儿为他求情,女儿说:“杀了我的父亲,我还怎么活下去!” 她抱着李可复一起求死,也被杀了。李弘茂的妻子萧氏,临刑前骂道:“我是太后的妹妹,你们这些奴才敢杀我!” 士兵们都停下手,她就被赦免了。魏弘节这个人勇敢多谋,开始在鄜坊赵儋的节度府做事,被李固招揽过去。李敬彝被路隋招揽,路隋死了以后,李敬彝在江淮地区做客,因为没有及时赴任而被免职,后来被提升为兵部员外郎,最后做到衢州刺史。

王涯,字广津,祖上是太原人,是魏国广阳侯王冏的后代。他爷爷王祚,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因为谏言反对修建万象神宫而出名;到开元时期,王祚担任大理司直,负责审理案件,办案公平公正,深受百姓爱戴。他爸爸王晃,做过左补阙和温州刺史。

王涯自己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文章写得特别好。他曾经去拜访梁肃,梁肃很欣赏他的才华,就把他推荐给了陆贽。后来王涯考中了进士,又通过了宏辞科的考试,然后被调到蓝田县当尉。过了一段时间,他被提升为左拾遗,接着又当上了翰林学士,后来又升任起居舍人。元和年间,他的外甥皇甫湜因为在贤良方正科考试中,对策观点不同于宰相,受到了处罚。王涯因为没有回避与外甥的关系而受到牵连,被罢免了翰林学士的职务,又先后被贬到虢州当司马,再贬到袁州当刺史。后来宪宗皇帝又想起了他,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兵部员外郎,负责起草诏书,再次担任翰林学士,一路升迁,最后做到工部侍郎,还被封为清源县男。

王涯的文章很有格调,在永贞和元和年间,他起草的训词和诏书,文辞优美华丽,很多重要的文稿都是他经手修改定稿的。皇帝很看重他,经常召见他,但因为王涯住得比较远,有时候皇帝召见他,他去得比较慢。为此,皇帝还特地赏赐给他光宅里的一处官邸,其他的翰林学士都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没过多久,他又被提升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但是因为办事过于谨慎,没有尽到职责,最终被罢免。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吏部侍郎。

穆宗皇帝即位后,王涯被外放到剑南东川当节度使。当时吐蕃入侵边境,西北地区非常不安宁,吐蕃还攻占了雅州。王涯调兵遣将抵抗吐蕃。他向皇帝上奏说:“蜀地有两条路可以直捣吐蕃的腹地,一条是从龙川、清川到松州,另一条是从绵州、威蕃栅到栖鸡城,这些都是吐蕃的险要之地。我希望陛下能够不吝啬钱财,派可靠的使者拿着皇帝的信物去和吐蕃谈判,跟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出兵深入敌后,杀死某人,攻占某地,就能得到某项赏赐。’要敞开胸怀,真诚地与他们谈判,如果我们比以往更加诚恳地与他们约谈,那么吐蕃的锐气就会减弱,西戎的力量也会衰败。”但是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话说唐文宗长庆三年,李涯当上了御史大夫,后来又升迁为户部尚书、盐铁转运使。到了宝历年间,他又被派去当山南西道节度使。文宗皇帝登基后,召他回朝担任太常卿,接着又让他接替王播当吏部尚书,继续负责盐铁事务,并且治理得更加严格。同年,李涯又升任尚书右仆射,被封为代郡公,风光无限。

但是,御史中丞宇文鼎觉得李涯兼任多个要职,自己在他面前都要行礼,觉得这太委屈人了,于是上奏弹劾说:“仆射大人您上朝视事的时候,四品以上官员不应该只给您一个人行礼。”李涯一听就火了,立刻反驳道:“与其为了这事儿废除礼仪,不如好好审查官员的品级,我请求辞去职位,以维护旧有的礼仪制度。”皇帝对此感到很为难,就下令让尚书省的人一起讨论这件事。

工部侍郎李固言站出来发表意见说:“《礼记》上说:君主对士大夫不行答拜礼,除非是他的臣子才答拜,这表示不是臣子的人;而大夫对自己的臣子,即使地位卑微,也必须答拜,这是为了避开君主的正位;大夫对献礼的人不必亲自答拜,君主赏赐也不必当面答拜,这是因为君主已经以赏赐来回应了。古代诸侯国国君都和大夫互相行答拜礼,这是为了尊崇天子,区别尊卑等级,避免含糊不清。现在有人说‘仆射代替尚书令,地位应该更尊贵,所以不用答拜’。可是,凡是百官州县都有副职,如果正职缺席,副职可以暂时代理,但到了正式确定的礼仪制度,就不能违背,仆射的职位也是如此。根据规定,凡是文武三品官员要向一品官员行礼,四品官员要向二品官员行礼。《开元礼》中规定,京兆、河南牧、州刺史、县令等官员上朝时,丞以下官员要答拜。这些礼仪规定相互冲突,不能只依据其中一种。”

李固言继续说道:“受册封的官员一开始上朝,没有不答拜的,而仆射也受过册封,礼仪上不能有所不同。虽然这样做已经成为惯例,但很多人心里不舒服,怎么能不改呢?请求按照礼仪规定来办。”皇帝还是拿不定主意,李涯最终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

李师道被平定之后,全国三个道十二个州都设立了铜铁官,每年收取的冶炼税款高达百万,可是这些钱都被观察使私吞了,根本没上交朝廷。张涯就上书建议说:“按照建中元年九月戊辰那道圣旨,这些铜铁应该归属于皇帝所有啊!”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过了一段时间,张涯升官了,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把度支使和盐铁使合并成一个职位,由他兼任。接着他又奏请取消京畿地区的酒税,以讨好百姓。没多久,他又升任检校司空,兼任门下侍郎。后来,他罢免了度支使,正式担任司空。

他开始改革茶法,增加了茶税来充实国库,结果老百姓更加困苦了。当时郑注也提议要实行茶叶专卖,皇上就让张涯负责这件事。张涯心里明白这行不通,但也不敢反对。李训事件爆发后,张涯也因此遭到了牵连。其实老百姓早就对严苛的茶叶禁令怨声载道了,张涯被杀的时候,大家纷纷咒骂他,还朝他扔瓦砾。

张涯身材高大挺拔,长得上身长下身短,举手投足都显得文雅大方。他为人节俭,不养妓妾,讨厌算命看相和那些江湖术士。他别墅里种着名贵的树木,还有清澈的流水,平时就喜欢读书看史书自娱自乐,有客人来访,就让他的门客贺若夷弹琴招待。唐文宗厌恶奢靡之风,下令让张涯整顿风气。张涯就上奏了一份改革方案,规定服装、房屋等方面都要简朴,像古代一样。结果很多达官贵人都不乐意,纷纷诽谤攻击,这个改革方案最终没能实行。

然而,张涯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贪恋权势,一心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跟李训等人暗中勾结,不能洁身自好,最终导致家族覆灭。当时,张涯的十一个家族成员的全部家产都被士兵抢掠一空,而张涯住在永宁里,那是杨凭以前的府邸,他家里积攒了巨额财富,抄家的时候,足足抄了好几天都没抄完。他家里的书籍很多都跟宫廷藏书相当,还有很多前朝的名家书画,他都是用重金买来的,有的甚至用官职换取,然后偷偷地凿开墙壁藏起来,层层加固,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一样。

结果,抄家的人破墙而入,把金银珠宝都拿走了,却把那些书画丢弃在路上。张涯的田宅都被充公了。

孟坚当了工部郎中和集贤殿学士,他弟弟仲翔是太常博士,另一个弟弟季琰是校书郎,他们都死了。仲翔一开始躲在侍御史裴鐇家里,裴鐇却把他抓起来送去军营。仲翔说:“反正已经不被朝廷容忍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咬我呢?”听到这话的人都为他感到悲哀。后来,令狐楚去见皇帝,不慌不忙地说:“以前和我一起做官的人,现在都已经被灭族了,他们的尸体还露在外面没有埋葬,实在令人痛心啊!”皇帝听了很悲伤,下令让京兆尹薛元赏把涯等十一个人安葬,还每人赐一件丧服。可是仇士良却派人偷偷挖开他们的坟墓,把骨头扔进了渭水里。涯的女儿嫁给了窦紃,因为有严重的疾病而免于受牵连。家人骗她说涯要被贬官了,她却梦见涯提着脑袋来告诉她:“我们全家都被灭族了,只有你还活着,每年祭祀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她吓得尖叫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然后把梦告诉了家人,这才真相大白。涯的堂弟沐,在江南做客,生活很穷困,来到京城想见涯,等了两年才见到他,涯答应给他安排官职,但还没来得及实现,堂弟也死了。

昭宗在位的天复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大赦天下,平反了涯和训的冤案,追回了他们的爵位,并且给他们的后代安排了官职。

贾餗,字子美,是河南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在江淮一带漂泊。他父亲的同僚全氏担任浙东观察使时,贾餗去投奔他,全氏非常器重他,对他照顾得很好。贾餗考中了进士,而且成绩很高,名声很大。他又参加了贤良方正等科目的考试,被任命为渭南尉、集贤校理。后来升迁为考功员外郎,掌管制诰。贾餗文采很好,办事效率高,而且很有决断力,但是为人比较狭隘急躁,看不起同僚。李渤当谏议大夫的时候,很讨厌他,就向宰相告状,但是李逢吉和窦易直欣赏贾餗的才能,所以贾餗没有被罢免。

唐穆宗驾崩后,朝廷向江浙地区发布了哀告,我当时正担任常州刺史,一路跪拜着前往赴任。按照旧的规定,两省官员出使,可以有穿着朱衣的官吏在前引导。我到达常州后,也沿用了这个旧例。结果,观察使李德裕下令让那些朱衣吏退回,我心里很不爽,觉得挺窝囊的。

后来我升任太常少卿,又兼任知制诰,之后做到礼部侍郎,三次主考贡举,一共录取了七十五名士子,其中很多人后来都成了名臣宰相。我又升迁为京兆尹,同时兼任御史大夫,还被封为姑臧县男。太和九年上巳节,朝廷下令百官在曲江集合。按照惯例,京兆尹应该步行入场,向御史行礼。但我当时自恃身份高贵,连扇子、轿子都不放下,直接骑马进场。御史杨俭和苏特固两人坚决阻止我,我当时就说:“你们这些黄毛小子也敢拦我?!”杨俭回敬道:“你身为御史大夫,难道就能目中无人吗?”御史大夫温造把这事儿禀报了朝廷,我因此被削减了俸禄。我气得不行,就请求外放,去担任浙西观察使。还没来得及动身,我又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没过多久,我又升任集贤殿大学士,负责修撰国史。

我当上高官后,正赶上李宗闵获罪,他却诬陷杨俭、苏特与他同党,把他们贬斥了。

我年轻的时候和沈传师关系很好,沈传师去世前,我曾梦见他说:“你可以休息了!”我醒来后,就在他灵前祭奠。我又做了个梦,梦里他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没办法了!” 刘蕡因为在贤良方正科考试中,直言进谏,指出朝中某些人为祸乱的根源,而我与冯宿、庞严当时是考官,我们害怕得罪人,不敢把刘蕡的奏疏上报,最终导致刘蕡因此受了牵连。

其实我这个人一向比较中立,不愿意冒着风险去得罪权贵,更别说参与什么诛杀奸臣的行动了,我和王涯根本就没有什么勾结,别人冤枉我了。

舒元舆,是婺州东阳人。他家乡地处偏远寒冷之地,起初并不被士大夫们所重视。但他学习起来非常聪明,很快就有了悟性。他曾经去江夏做客,江夏节度使郗士美非常欣赏他的才华,多次称赞他。

唐朝元和年间,我参加进士考试,发现主考官们审查考生特别苛刻。后来我考中了尚书省的官,即使是吃饭用的水、炭、油、灯、餐具,都要自己准备,只有主考官点名才能进去。考试时,我们被安排在带刺的篱笆围起来的地方,席地而坐,坐在走廊下。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书皇帝说:“古代选拔人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慢的!而且宰相和朝廷高官都是从这里选拔出来的,如果宰相和高官不贤能,那就不应该被选拔。可是主考官们却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我们这些考生,这根本就不是选拔贤才的态度。用带刺的篱笆围起来,好像怀疑我们这些考生有奸诈行为,这也不是选拔忠诚正直人才的做法。诗赋这些小技艺,脱离了经史典籍的考量,根本无法考察一个人的文化修养和成就。我担心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因为受辱而离开,而那些不肖之徒却能被陛下重用。现在贡品是珍珠、贝壳、金银玉器,主考官们却用粗糙的竹箱和皮革布匹来装贡士的考卷。为什么轻视贤才,而重视金银玉器呢?”

我还上书说:“选拔人才不应该限制名额。现在主考官们,多的时候选三十名,少的时候只选二十名。假如一年有一百个像元凯那样优秀的人才,却说只录取二十名,这能说是选拔贤才吗?假如一年只有几个有才能有德行的人,却硬要选二十名,那录取的人中滥竽充数的就会超过一半,这能说是符合选拔标准吗?”

不久,我被提升到更高的职位,调任鄠县尉,那时已经小有名气了。裴度推荐我担任兴元府的书记,我的公文文采豪放,当时大家都称赞我。后来我被任命为监察御史,我认真查办案件,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之后我又升任刑部员外郎。

我自认为才华出众,一直渴望快速提升。太和五年,我向皇帝上书,但没有得到回复。我又上书自陈说:“马周、张嘉贞都是替别人写奏章起家的,他们从旅店里出来,最终都成了名臣。我现在在朝中任职,自己呈上文章,已经五次朔望(十五天)了,却一次都没有得到回复。我私下认为我的才能不输于马周、张嘉贞,却找不到机会被重用,我的才能也不能被展现出来,看来我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汉朝的父偃、徐乐、严安都是平民百姓,他们上书后,皇帝很快就会召见他们。而我上书八万言,文章精炼优美,内容涵盖古今数千年,剖析事物,指出可以用来教化百姓的地方,没有遗漏任何一点,如同拔取犀牛的角,提取大象的牙齿,岂是父偃等人所能比拟的?盛世难得,我私下里很珍惜自己的才华。”文宗皇帝看到我的上书后,赞赏我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并将我的上书交给宰相。李宗闵认为我浮躁、狂妄,不可重用,于是把我改任为著作郎,到东都任职。

时李训居丧,尤与元舆善。及训用事,再迁左司郎中。御史大夫李固言表知杂事。固言辅政,权知御史中丞。会帝录囚,元舆奏辨明审,不三月即真,兼刑部侍郎。专附郑注,注所恶,举绳逐之。月中,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诡谋谬算,日与训比,败天下事,二人为之也。然加礼旧臣,外钓人誉。先时,裴度、令狐楚、郑覃皆为当路所轧,致闲处。至是,悉还高秩。

元舆为《牡丹赋》一篇,时称其工。死后,帝观牡丹,凭殿阑诵赋,为泣下。

弟元褒、元肱、元迥,皆第进士。元褒又擢贤良方正,终司封员外郎。余及诛。

王璠,字鲁玉。元和初举进士、宏辞,皆中,迁累监察御史。仪宇峻整,著称于时。以起居舍人副郑覃宣慰镇州。长庆末,擢职方郎中,知制诰。

时李逢吉秉政,特厚璠,骤拜御史中丞。璠挟所恃,颇横恣,道直左仆射李绛,交骑不避。绛上言:“左右仆射,师长庶官,开元时,名左右丞相,虽去机务,然犹总百司,署位不著姓。上日班见百官,而中丞、御史在廷。元和中,伊慎为仆射,太常博士韦谦以慎位缘恩进,削其礼,至仆射就台见中丞,或立廷中,中丞乃至。宪度倒置,不可为法。”逢吉惮绛正,遏其事不奏,但罢璠为工部侍郎,而绛亦用太子少师分司东都,议者不直之。初,璠按武昭狱,意逢吉德己,及罢中丞,乃失望。

久之,出为河南尹。时内厩小儿颇扰民,璠杀其尤暴者,远近畏伏。入为尚书右丞,再迁京兆尹。自李谅后,政条隳斁,奸豪浸不戢,璠颇修举,政有名。

郑注奸状始露,宰相宋申锡、御史中丞宇文鼎密与璠议除之,璠反以告王守澄,而注由是倾心于璠。进左丞,判太常卿事。出为浙西观察使。李训得幸,璠于逢吉旧故,故荐之,复召为左丞,拜户部尚书,判度支,封祁县男。李宗闵得罪,璠亦其党,见注求解,乃免。训将诛宦人,乃授河东节度使,已而败。

璠子遐休,直弘文馆,所善学士令狐定及刘轲、刘軿、仲无颇、柳喜集其所,皆被缚。定等自解辩,得释。遐休诛。璠凿润州外隍,得石刻曰:“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术家谓璠祖名崟,生礎,礎生璠,尽遐休,盖其应云。

郭行余者,元和时擢进士。河阳乌重胤表掌书记。重胤葬其先,使志冢,辞不为,重胤怒,即解去。擢累京兆少尹。尝值尹刘栖楚,不肯避,栖楚捕导从系之。自言宰相裴度,颇为谕止。行余移书曰:“京兆府在汉时有尹,有都尉,有丞,皆诏自除,后循而不改。开元时,诸王为牧,故尹为长史,司马即都尉、丞耳。今尹总牧务,少尹副焉,未闻道路间有下车望尘避者,故事犹在。”栖楚不能答。

迁楚、汝二州刺史、大理卿,擢邠宁节度使。李训在东都,与行余善,故用之。

韩约,朗州武陵人,本名重华。志勇决,略涉书,有吏干。历两池榷盐使、虔州刺史。交趾叛,领安南都护。再迁太府卿。太和九年,代崔鄯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居四日,起事。约繇钱谷进,更安南富饶地,聚赀尤多。

罗立言者,宣州人。贞元末擢进士,魏博田弘正表佐其府。改阳武令,以治剧迁河阴。立言始筑城郭,地所当者,皆富豪大贾所占,下令使自筑其处,吏籍其阔狭,号于众曰:“有不如约,为我更完!”民惮其严,数旬毕。民无田者,不知有役。设锁绝汴流,奸盗屏息。河南尹丁公著上状,加朝散大夫。然倨下傲上,出具弓矢呵道,宴宾客列倡优如大府,人皆恶之,以是稀迁,然自放不衰。

改度支河阴留后,坐平籴非实,没万九千缗,盐铁使惜其干,止奏削兼侍御史。繇庐州刺史召为司农少卿,以财事郑注,亦与李训厚善。训以京兆多吏卒,擢为少尹,知府事,以就其谋。

李孝本,宗室子。元和时第进士,累迁刑部郎中。依训得进,于是御史中丞舒元舆引知杂事。元舆入相,擢权知中丞事。

顾师邕,字睦之,少连子。性恬约,喜书,寡游合。第进士。累迁监察御史。李训荐为水部员外郎、翰林学士。训遣宦官田全操、刘行深、周元稹、薛士干、似先义逸、刘英誗按边,既行,命师邕为诏,赐六道杀之,会训败,不果。师邕流崖州,至蓝田,赐死。

李贞素,嗣道王实子。性和裕,衣服喜鲜明。汉阳公主妻以季女。累迁宗正少卿,由将作监改左金吾卫将军。韩约之诈,贞素知之。流儋州,至商山,赐死。

赞曰:李训浮躁寡谋,郑注斩斩小人,王涯暗沓,舒元舆险而轻,邀幸天功,宁不殆哉!李德裕尝言天下有常势,北军是也。训因王守澄以进,此时出入北军,若以上意说诸将,易如靡风,而反以台、府抱关游徼抗中人以搏精兵,其死宜哉!文宗与宰相李石、李固言、郑覃称:“训禀五常性,服人伦之教,不如公等,然天下奇才,公等弗及也。”德裕曰:“训曾不得齿徒隶,尚才之云!”世以德裕言为然。《传》曰:“国将亡,天与之乱人。”若训等持腐株支大厦之颠,天下为寒心竖毛,文宗偃然倚之成功,卒为阉谒所乘,天果厌唐德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