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崇敬,字正礼,是苏州人。他家学渊源,从小就熟读各种典籍,后来考中了明经。他父亲去世后,他孝顺父母的事迹在乡里传为佳话。之后,他被任命为国子监直讲。天宝年间,他参加博通坟典科考试,策论考了第一名,升迁为四门博士。朝廷下诏要选拔能够治理百里之地的优秀人才,他又在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被授予左拾遗的官职。肃宗在灵武的时候,他又先后升迁为起居郎、赞善大夫、史馆修撰,还兼任集贤殿校理,负责修撰国史和仪注。因为家里贫困,他就请求辞官。后来,他又担任过同州长史、润州别驾。没过多久,因为桥陵和建陵的事务,他又被朝廷召回,参与掌管仪典。之后,他被改任为主客员外郎,并且再次兼任修撰。
代宗皇帝到陕州,召见归崇敬询问政事得失。归崇敬就直言不讳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现在百姓都非常疲惫不堪,应该实行节俭的政策来治理天下,这样国家才能富强,军队才能有用武之地。”当时,百官在朝会朔望日都穿着袴褶,归崇敬对此表示反对,上奏说:“从三代到汉朝都没有这种制度,直到隋朝才开始有人穿这种衣服,这与古代的礼制不符,应该废除。”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议。他又说:“东都太庙不应该设置木主,根据《礼记》的记载:‘虞主用桑木,练主用栗木’,应该制作栗木主,然后埋葬桑木主,这就像天不能有两个太阳,地上不能有两个君王一样。东都太庙是武则天建造的,用来祭祀武氏宗族,中宗皇帝取消了神主,只保留了庙宇,是为了方便以后迁都时使用。而且,商朝迁都前后一共十三次,也不必每次迁都都另立神主。如果说神主已经奉祀,就不能一天废除,那么桑木主用作虞祭,到练祭时再埋掉,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当时有个方士巨彭祖上奏说:“唐朝的土德,应该在四季的月份祭祀天地。”皇帝下令让礼官和儒生们一起讨论。归崇敬对此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礼记》规定在立秋十八天后迎接黄帝的灵位,祭祀黄帝,黄帝在五行中属土,而火是土的母亲,所以要在火气旺盛的时候祭祀他,其他三个季节就不应该祭祀。彭祖的观点是牵强附会,违背经义,不能采纳。”他又说:“五帝在国家中是先后相继的,并没有君臣关系,天子祭祀五帝时不应该称臣,祭祀时称臣,与祭祀天帝没有什么区别。”他还说:“春秋时祭祀孔子,祝版上写着皇帝的署名,要北面行揖礼,这显得过于隆重了。应该效法武王接受丹书于师尚父时,行东面之礼。”这些建议都被皇帝采纳并实施了。
大历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仓部郎中,同时负责去新罗吊祭并建立册立仪式。在海上航行,遇到狂风巨浪,船都快散架了,大家都很害怕,商量着想用小船把重要的东西先运走,免得全军覆没。但他回答说:“现在船上好几百人呢,我怎么能自己先逃生呢?”过了一会儿,风就停了。之前,出使外国的官员大多携带金银财宝,用来购买当地没有的东西,而他只带了简单的衣物,东夷地区都传颂他的高尚品德。回国后,他被任命为国子司业,兼任集贤学士。
八年后,朝廷派他去祭祀衡山。还没到衡山,哥舒晃就在广州叛乱了,监察御史们害怕,请求远远地祭祀一下就回来。但他态度严肃地说:“皇帝的命令,怎么能因为害怕就违抗呢?”于是继续前往衡山。
太子想来国子学举行成年礼,但他认为国子学的名称和官职设置都不太合适,于是提出了建议:古代天子学习的地方叫做辟雍。《礼记》里说,辟雍像环绕着水的玉璧一样;从意义上说,它是用礼乐来教化天下。《礼记》中也称之为泽宫,所以以前有人称它为璧池或璧沼,也有人称它为学省。汉光武帝设立了明堂、辟雍、灵台,合称“三雍宫”。晋武帝在辟雍举行乡饮酒礼,又另外设立了国子学,以区别士庶子弟。永嘉南迁后,只有国子学留了下来。隋朝大业年间,改名为国子监。现在朝廷声威显赫,唯独缺少辟雍,所以请求以国子监作为辟雍省。祭酒、司业这两个名称,不适合学官。司业,指的是古代用来刻写文字的大木板,现在国子学又不教授音乐,这与古代的含义不符。所以请求把祭酒改称太师,位列三品;把司业改称左师、右师,位列四品。
现在那些考明经的人,不考核经文的义理,只看他们背诵得熟不熟,专门钻研死记硬背,结果经文的义理传承都断了。所以我建议,把《礼记》、《左传》定为大经, 《周官》、《仪礼》、《毛诗》定为中经,《尚书》、《周易》定为小经,每种经书都设一名博士。 《公羊春秋》和《谷梁春秋》合起来算一种中经,也设一名博士。博士还要兼通《孝经》和《论语》,按照章节逐句讲解。
那些品德高尚、文章优美、仪表庄重的,可以当老师的人,就由四品以上的官员推荐合适人选,到各地去教书。七十岁以上的老师,要安排舒适的车辆,派人好好送他们回家。国子监、太学、四门学和三馆,都要设立五经博士,他们的品级和学生人数都不一样。以前的博士、助教、直讲、经直、律馆和算馆的助教,都取消了。
教学方法是这样的:学生拜见老师,要送上一束干肉、一壶酒、一块布料做见面礼,布料的颜色要和老师穿的衣服颜色一样。老师从屋子中间的门出来,把学生请进来坐下,一起吃肉喝酒,喝完三杯就停。然后老师打开经书箱,恭敬地请老师讲解经文的大意,之后学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早晚去请教老师。老师每天都要在课堂上讲授道理,教导学生要诚实守信,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定期进行旬考、月考、期考和年终考试,根据学生的及格人数来考核博士的工作好坏。如果学生不遵守老师的教导,就要惩罚他。国子监的学生如果不听话,就转到礼部;礼部也不听话,就转到四门学;四门学还不听话,就转回本州的学校;如果还是不听话,就恢复原来的徭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即使学生很听话,但九年学业还没完成的,也要送回本州。
礼部考试的方法:取消背诵经文的考试,只考核学生对所学经文的义理理解,二十道题答对十八道就算及格;《论语》和《孝经》十道题答对八道就算及格;再考三道策问,用所学经书内容来作答,两道答对就算及格。那些孝行在乡里有名的人,可以推荐参加考试,即使考试时义理方面答错一两道题,也可以录取。全国的乡贡考试都按照这个方法进行。所有考试都叫做明经考试,考试及格后授予官职,和进士一样。
皇上命令尚书省召集百官商议此事。大家都说,现在的习俗已经习惯了,制度很难一下子改变清楚,省里的禁令也不是外司应该管的,《周官》里世袭的官职才用氏,国子监不是世袭的官职,不能叫辟雍省、太师氏。总的来说,大家害怕改革,所以这件事最终没有实行。
他因为上报的钱数不实,被贬到饶州当司马。后来德宗皇帝即位,把他召了回来,重新任命他为国子司业,然后一步步升迁,做到翰林学士、左散骑常侍,还当了皇太子的侍读,又兼任晋王元帅的参谋,最后还被封为余姚郡公。田悦和李纳奉命拿着皇帝的旨意去慰问他,表达了皇帝的关怀。他上表请求回乡祭扫祖坟,皇帝还赏赐了他很多丝绸布匹,当时很多读书人都觉得这是很荣耀的事情。后来他又升迁为工部尚书,还保留了之前的职务。年纪大了以后,以兵部尚书的职位退休。去世的时候,享年八十八岁,追赠尚书左仆射,谥号为“宣”。他一生写过几十篇文章。他的儿子叫登。
他儿子登,字冲之,对继母非常孝顺。大历年间,他通过孝廉考试,成绩很高。贞元初年,他又参加贤良方正科考试,被任命为右拾遗。当时裴延龄很受皇帝宠信,德宗皇帝想让他当宰相,右补阙熊执写奏章反对,并把奏章给登看,登很激动地说:“我希望把我的名字也写进去,在这种雷霆震怒之下,你一个人很难承受。”所以,以后同僚们有什么要谏言的,都一起署名,没有任何顾忌。后来他又升任右补阙、起居舍人,做了十五年,很多同僚升官了,都沾沾自喜,只有登和右拾遗蒋武,保持着距离,始终不追求权势,也不为仕途不顺而忧虑。后来他升任兵部员外郎。
顺宗当太子的时候,登父子俩都在东宫侍读,顺宗即位后,因为在东宫侍奉的缘故,破格提拔他做了给事中,后来又升任工部侍郎,再次担任皇太子和诸王的侍读,他还进献了《龙楼箴》来讽谏皇帝。之后调任左散骑常侍,入宫谢恩。宪宗皇帝问他治理国家应该优先考虑什么,登知道皇帝英明果断,就劝他虚心纳谏,勇于接受批评。朝野上下都称赞他的直言敢谏。后来他又担任国子祭酒,升任工部尚书,多次被封为长洲县男。去世的时候,享年六十七岁,追赠太子少师,谥号为“宪”。
登为人性情温和宽厚,他家里的仆人因为马踢伤了脚,打断了马的腿,登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责怪仆人。曾经有人送给他金石不死药,骗他说自己吃过,结果登吃了以后差点死了,一问才知道那人根本没吃过,大家都非常生气,但是登却一点也不生气。他一直很敬佩陆象先为人,世人也认为他像陆象先一样。他的儿子叫融。
融,字章之,唐朝元和年间考中进士,一路升迁做到左拾遗。后来在文宗皇帝当政时,当上了翰林学士,最后做到户部侍郎。开成初年,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湖南观察使卢周仁,因为南方经常发生火灾,就搜刮民财,弄来上亿钱财进献到京城。融就弹劾他,说:“天下就是一个家,内外所有的钱财都是陛下的,卢周仁弄点小便宜,还找借口,公然违反圣旨,为了讨好皇上徇私舞弊。我担心全国各地的人都会效仿他,到时候大家都会想方设法地盘剥百姓,老百姓都会受害,卢周仁是罪魁祸首。请求陛下严惩他,把钱退回去,替贫民补上税款。”但是皇帝没采纳他的建议,只是把钱放在河阴府,以备不时之需。
早些时候,户部员外郎卢元中和左司员外郎兼户部判案姚康,收受平籴官秦季元送的六千匹绢,还借贷乾没钱八千万,都被贬到岭南当尉。过了几年,金部员外郎韩益主管度支,他的子弟收受贿赂三百多万,还没上交的就占了一半。皇帝问融:“韩益犯的罪和卢元中、姚康相比哪个更严重?”融回答说:“卢元中等是直接贪污国库的钱,韩益是因为子弟受贿,性质不同,罪名也轻。”所以韩益只被贬到梧州当参军。后来融升迁为京兆尹,李固言当宰相,很讨厌他,就把他调到秘书监。李固言下台后,融又升任权知兵部侍郎。几年后,他被外放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后来又调到东川。回朝后,他历任兵部尚书,最后被封为晋陵郡公。
会昌年间以后,有学问的官员很少,朝廷的礼仪典章很多都采纳了融的意见。后来他以太子少傅的身份告老还乡,在东都居住。大中七年,他去世了,追赠为尚书左仆射。
奚陟,字殷卿,祖上是从谯县和亳州迁徙到京兆的,所以是京兆人。他从小就很有志向,博览群书。大历年间,他考中进士,以文辞清丽著称,被授予弘文馆校书郎的官职。德宗皇帝即位后,谏议大夫崔河图奉命出使吐蕃,推荐奚陟为副使,但是奚陟因为父母年迈而辞去了这个职位。杨炎执政时,召他做了左拾遗。他父亲去世后,他守孝期间,悲痛过度,瘦得不成样子。朱泚叛乱时,他绕道前往兴元,找到了皇帝,被任命为起居郎、翰林学士,但他没有就任。叛乱平定后,他改任太子司议郎,后来又历任金部、吏部员外郎。等到左右丞的职位空缺时,他升任左司郎中。
公元792年,他升迁到中书省做舍人。那一年江南和淮西地区都发了大水,朝廷派他去慰问受灾百姓,他走到哪里,大家就安心到哪里。中书省的官员仗着宰相的权势,总是徇私枉法,只有他办事公正,从不偏袒任何人。之前,右省的一些杂役人员的田地和俸禄分配问题,主管官员和拾遗官等等,他都按照规定办事,因此官吏们对他有所区别对待。中书令李晟积攒了很多纸笔等办公用品在省里,打算以后送给舍人,而其他的舍人总是私下占为己有,他却公平对待所有舍友,没有厚此薄彼。即使是细微琐碎的事情,他也亲力亲为,日久天长,他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家都觉得他很难对付。
后来他升迁为刑部侍郎。当时京兆尹李充治理地方很有政绩,但是裴延龄嫉妒他,就诬陷李充和陆贽关系密切,多次收受贿赂,应该受到惩罚,还说李充侵吞了京兆府六十八万贯钱,要求刑部调查核实。当时郎中崔元翰也怨恨陆贽,就揣摩着裴延龄的意思,对李充进行严厉的审讯拷打,还故意使用一些险恶的文字陷害他。但他秉公执法,不偏袒任何人,详细调查后将案情上报,并且说:“京兆府的钱款是用来支付县衙和驿站的费用,其余的都按照度支的凭证使用,差不多都花完了。”李充最终免罪,崔元翰没能达到目的,气愤之下竟然死了。
之后他又负责吏部选官的工作,后来升迁为侍郎。他选拔官员公平公正,当时人们认为他和李朝隐不相上下,但比起裴行俭、卢从愿来,还是差了一些,不能做到完全的公正清明。公元797年,他得了痈疽,皇帝派御医给他治疗,还下诏说:“他是贤臣,一定要好好为他治病!”最终,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死后被追赠为礼部尚书。
他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勤奋努力,以清廉正直著称。他还曾经推荐权德舆担任起居舍人和知制诰,推荐杨于陵担任郎中,他们后来都名扬天下。
他的儿子裴敬玄,官至左补阙。
崔衍,字著,是河北深州安平人。他爹崔伦,字叙。崔伦守孝的时候,光着脚丫子护送父亲的灵柩走了千里路,一路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在父亲墓地旁边守孝好多年。守孝期满后,崔伦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吏部员外郎。安史之乱爆发了,他被叛军抓住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当叛军的官,还偷偷地让自己的儿子给朝廷传递叛军的消息。安史之乱平定后,他被贬到晋州当长史。后来李齐物为他说情,证明了他的忠心,他就升官了,当上了长安令,还被封为武邑县男。
宝应二年,他被任命为右庶子出使吐蕃。结果吐蕃人违背了约定,把他扣留了两年。他们还抓了他的父亲崔伦到泾州,逼他写信劝城里的人投降,但他父亲坚决不肯。后来又把他父亲关进了逻娑城,关了六年,他父亲始终没有屈服。最后吐蕃人没办法,才把他父亲放了。唐代宗见到崔伦后,感动得直哭。崔伦详细地向皇帝汇报了吐蕃的情况,包括他们的虚实、山川的险要程度等等,说得头头是道,大家都佩服他的见识。后来崔衍升官当上了尚书左丞,因为生病,改任太子宾客。他七十一岁去世,追赠工部尚书,谥号敬。
崔衍,在唐天宝末年考中了明经,被任命为富平县尉。他后妈李氏对他不好,崔伦从吐蕃回来后,李氏穿着破旧的衣服去见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穷,说:“崔衍不给我钱。”崔伦一听就火了,把崔衍叫来,要脱了他的衣服打他。崔衍哭着说不出话来。这时,崔伦的弟弟崔殷赶紧说:“夫人用的东西都是崔衍送的,您还说这话呢!”崔伦这才明白过来,从此后母的谗言就再也没有人听了。后来崔衍调任清源县令,他鼓励老百姓努力耕作,还安抚流亡的人们。观察使马燧上奏表扬了他的才能,把他调到了美原。他父亲去世后,他非常孝顺地侍奉继母李氏,并且年年为李氏的儿子李郃还债,数目多的数不清。因此官职一直不高,妻子儿女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他先后在苏、虢两州当官。虢州地处陕西和华州之间,赋税却比其他州高出好几倍,这负担实在太重了。当时主管财政的裴延龄这个人特别爱敛财,私下里跟杜佑说:“前任刺史都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你应该就此打住。” 杜佑根本不听,又上奏章说:“咱们州里有很多荒地,而且邮驿交通繁忙,加上又是歉收年景,老百姓都逃荒去了。要是不减免赋税,老百姓就没法活了。我看那些长官的毛病,就在于他们总是拖延,不肯上报实情。不是皇上不关心百姓疾苦,而是怕奏章内容不真实;也不是朝廷不愿意给予宽贷,而是怕奏章内容夸大其词。皇上既然把我派到这么大的州来做官,难道是想看着百姓受苦而袖手旁观,一声不吭吗?”唐德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下令财政部门减免赋税。
后来,杜佑升迁为宣歙池观察使,他为人清廉简朴,深受百姓爱戴。他幕府里聘请的都是有名的才子,这些人后来很多都成了当时的名臣。杜佑去世时,享年六十九岁,朝廷追赠他工部尚书的官职。他生前生活俭朴,严于律己,家里连个妾都没有,俸禄大部分都用来接济亲戚,几十户人家都靠他接济才能过活,就连他自己的丧事,都因为积蓄不够而办得比较简陋。他死后,朝廷知道这件事后,特地赏赐给他三百匹布和大量的米粮。
在此之前,天下流行用进贡的方式讨好皇帝以获得恩宠,导致州府的积蓄都耗尽了。韦皋、刘赞、裴肃都是这种风气的带头人。刘赞死后,杜佑接替了他的位置。以前要进贡的金银器皿一共有十八种,这些东西的进贡价格都是州府按市场价的两倍收购的,老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因此逃亡。杜佑上任后,就取消了这些进贡。他任职十年,勤俭节约,把州府的仓库都填满了。等到穆赞接替他做州官的时候,还用四十万贯钱借给老百姓以缓解赋税压力,所以即使那年遭遇旱灾,也没有人逃荒,这都是因为杜佑之前积攒了足够的财富。路应做观察使的时候,因为杜佑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就上奏朝廷为他请功。元和元年,朝廷下诏书褒奖了他,还给他一个儿子授予官职。死后,追谥为“懿”。
卢景亮,字长晦,是河北范阳人。从小就没了爹妈,但他学习特别刻苦,什么书都看。后来考中了进士和宏辞科,当上了秘书郎。张延赏当荆南节度使的时候,把他推荐到枝江当尉,负责掌管文书。后来又升职,当上了右补阙。
朱泚造反的时候,卢景亮劝唐德宗说:“皇上,您要是能多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才能让老百姓更信服您。”德宗听了很认同他的话。卢景亮这个人啊,很有正义感,而且敢说敢做,经常跟穆质一起上书直言进谏,说话非常耿直,一点也不含糊。结果宰相李泌告状说他们私下聚会,泄露了上书的内容,还说他们把好处都归功于自己,把坏事都推到皇帝身上。德宗一听就生气了,把卢景亮贬到朗州当司马,穆质也被贬官,两个人都被冷落了二十年。直到宪宗当皇帝的时候,才把他从和州别驾的位置上召回来,又升了官,当上了中书舍人。
卢景亮很擅长写文章,他的文章都体现了他的忠义和为国为民的抱负。他曾经说过:“皇上只要能保证老百姓吃饱穿暖,军队装备精良,又能得到贤才辅佐,那天下就太平了。”他还根据从轩辕、黄帝到唐朝的历史,总结治国之道,写了一本书,上下两篇,叫做《三足记》。他还写了一篇《答问》,里面详细分析了国家大事和西戎的利害关系,非常切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朝中的大臣们都佩服他能够通晓古今。元和年间,卢景亮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礼部侍郎。
宪宗时期,另一个以直言敢谏出名的官员是王源中,字正蒙。他也是考中了进士和宏辞科,后来一步步升官,当上了左补阙。当时,宦官掌握禁军,经常违反法令,还抓捕朝廷官员关进军营。王源中就上书说:“朝廷的监察机构和地方官府,都是负责维护国家秩序的。如果官员犯了罪,应该交给有关部门处理,不能让禁军干涉朝廷官员,让军队权力凌驾于朝廷之上。”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王源中又升任户部郎中、侍郎,还当上了翰林学士,最后升为承旨学士。
王源中这个人特别喜欢喝酒。有一次皇帝召见他,他喝醉了,没法接见皇帝。酒醒后,他很担心皇帝因为自己失礼而生气,后悔自己没能抓住机会升官。结果,另一次皇帝召见,他又喝醉了,这下彻底惹恼了皇帝。他便以生病为由,请求外放,当上了山南西道节度使,后来又回朝任刑部侍郎,没多久又当上了天平节度使。开成三年,王源中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右仆射。
王源中为人淡泊名利,为人处世严谨简朴,当时大家都称赞他。
薛苹,老家在河中宝鼎。他家祖上七代之前的道实,当过隋朝的礼部尚书,厉害吧!他爹薛顺是奉天尉,跟杨国忠有点交情,杨国忠当权后想提拔他,但他都谢绝了,这觉悟挺高。
薛苹凭着好业绩当上了长安令,后来又当过虢州刺史。到了宪宗当皇帝的时候,他因为政绩突出被提拔为湖南观察使,后来又调到浙东,再因为治理有方调到浙西,还升了御史大夫,最后封了河东郡公,官儿越做越大。他做官很正派,一心为老百姓着想,生活也特别节俭,穿的那件绿袍子居然穿了十年才换,直到升官穿了红袍子才换掉。他在三个地方做官,家里都没什么歌舞享乐,挣的钱都分给了亲戚朋友,自己一点都没攒。后来他当了左散骑常侍,七十岁才退休。那时候,有人年纪比他还大都不肯退休,所以大家都很敬佩他。他退休后又在家待了四年,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工部尚书,谥号“宣”。薛苹在文学方面很有造诣,尤其擅长写诗。
他哥哥薛芳,很有能力。他俩还有个弟弟叫薛莱,还有一个弟弟叫薛莘,他们母亲是代宗皇帝的姑妈。因为是皇亲国戚,他们都在朝中做官,都是赞善大夫。
薛莘的儿子薛膺,在大和年间当上了右补阙内供奉。他弟弟薛齐,在兴元给李绛当幕僚,李绛被害后,薛齐也为李绛殉难了。薛膺听说后,来不及请假,立刻就赶去了,非常悲痛,听到的人都跟着流泪。后来薛膺当上了工部员外郎。
卫次公,字从周,是河中河东人。他考中了进士,礼部侍郎潘炎对他很赏识,说:“这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对他评价很高。他先被任命为渭南尉。严震在兴元做官时,把他招到自己幕府做事。后来他一步步升迁,当上了殿中御史。贞元年间,他被提拔为左补阙、翰林学士。德宗皇帝去世后,他和郑絪都被召到金銮殿。当时太子病了很久,宫里有人传言要改立太子,大家都很紧张。卫次公说:“太子虽然病了很久,但他毕竟是嫡长子,内外都盼着他很久了。实在不行,应该立广陵王。”郑絪也跟着附和,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唐顺宗当皇帝后,王叔文他们掌握了权力,轻率地滥用职权,而次公(指李绛)和杜黄裳多次坚持正义,抵制他们的做法。他当礼部贡举的时候,注重实际能力,而不是看关系背景,谁有真才实学就录取谁,一点也不因为权势而改变标准。后来,他升任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又升任兵部侍郎。杜黄裳因为跟权贵关系好而被罢相,被贬到太子宾客的闲职。过了很久,他才被任命为陕州、虢州观察使,他减免了百姓每年三百万的苛捐杂税。之后他又回到朝廷,再次担任兵部侍郎。
当时,名将李勣的孙子还有大理卿徐有功的孙子,都因为能力没得到重用而郁郁不得志。次公把他们召见后说:“你们的祖上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要被常规的条条框框限制住吗?”于是,他破格提拔了他们。后来,李绛升任尚书左丞。那时候朝廷正在讨伐蔡州,他多次上书请求停止战争,皇帝也采纳了他的建议,奏章都拟好了,结果蔡州那边捷报传来,皇帝才又把停战的命令撤回了。后来,他被授予检校工部尚书,兼任淮南节度使。过了很久,朝廷召他回京,他在回京的路上病死了,享年六十六岁,追赠太子少傅,谥号敬。
李绛原本很擅长弹琴,还没出名的时候,京兆尹李齐运的儿子和他一起玩,想跟他学习弹琴,李绛拒绝了,所以他一辈子都没再碰过琴。他一生清廉正直,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
他的儿子李洙考中了进士,娶了临真公主,官至检校秘书少监、驸马都尉。唐文宗说:“李洙出身名门望族,凭借文才考取功名,应该让他担任谏官,好好培养他。”于是,李洙被任命为左拾遗,后来又担任义成节度使。在咸通年间去世。
薛戎,字元夫,是河中宝鼎人。他跑到毗陵阳羡山隐居,四十多岁了还没做官。后来江西观察使李衡请他到幕府工作,薛戎推辞了三次才答应。李衡离任后,宰相齐映接替了他的位置,还特意奏请朝廷留下薛戎。幕府撤销后,薛戎又回到阳羡山。
福建观察使柳冕又请薛戎到他府里做官。之前,有个叫马总的人在郑滑府做官,被监军的宦官诬告,被贬到泉州做别驾。柳冕想借机巴结权贵,让薛戎代理刺史,查办马总的案子,好让马总恢复官职。薛戎说:“你这是想让我这么干?我一开始就不想做官,就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种事!”他坚决不肯,还把事情的原委上报朝廷。柳冕很生气,拍着桌子把薛戎叫进来。薛戎呵斥带他进来的士兵说:“对待客人就这样吗?”然后从东厢房走了进去。柳冕见一时无法强迫薛戎,就拱手告辞,把薛戎关到另一个房间,派兵看守,百般羞辱他。几个月过去了,薛戎始终没有屈服。
淮南节度使杜佑听说这件事后,写信责备柳冕。碰巧柳冕也病死了,薛戎这才得以释放,自己跑到江湖上去了。
后来,他又被藩镇推荐,官职慢慢升迁,做到河南令。吐突承璀讨伐镇州时,沿途的官员都吓得屁滚尿流,提前为他打扫道路,唯独薛戎管辖的地区,按部就班,什么也没做。府里的士兵犯了法,薛戎把他们关进监狱。留守官员很生气,派兵想把犯人偷偷放了,薛戎坚决不同意。他一步步升迁,最后做到浙东观察使。他管辖的州县,有人违反了酒禁,按律当处死;有人橘子还没上贡就私自卖了,按律也当处死。但是薛戎放宽了这些禁令。薛戎在任上去世,享年七十五岁,死后被追赠为左散骑常侍。
薛戎做官,从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做的好事,都归功于他所管辖的地区。所以他做官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惊人的事迹,但他离任后,人们却都很怀念他。他把所有俸禄都用来接济内外亲戚,没有远近亲疏之分,大家都得到了他的帮助。他生病的时候,把所有家产分给亲戚朋友,说:“我快要死了,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做生活费吧!”大家都哭着离开了。
弟弟叫李放,为人厚道,话不多。他考中了进士,一步步升迁,做到兵部郎中。穆宗当太子的时候,李放被任命为侍读,穆宗即位后,更是让他参与辅佐朝政。皇帝对他说:“我刚登基,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先生应该帮助我,弥补我的不足之处。”李放叩头道:“我才能平庸,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自有贤能之士可以胜任。”皇帝很欣赏他的诚实,于是提升他为工部侍郎、集贤学士,对他格外宠信。后来又改任刑部侍郎。
皇帝曾经问他:“我想学习经史,应该先学哪个?”李放回答说:“《六经》是圣人的话,是孔子阐发的,是天地人三才的极致。《史记》记载了成败兴衰的道理,也可以作为鉴戒,但是它在是非曲直上,不如《六经》。”皇帝说:“我听说读书人白了头发都未必能通晓一部经书,怎么能抓住它的精髓呢?”李放回答说:“《论语》是《六经》的精华;《孝经》是人伦的根本。汉朝的时候,《论语》被列为学校里首先学习的教材。光武帝命令虎贲军都学习《孝经》,玄宗皇帝还为它作注讲解,这是因为人们明白了孝悌慈爱,就能使社会风气和谐美好。”皇帝说:“圣人把孝道看作是最高的道德准则,确实如此。”李放最终做到江西观察使,死后谥号为“简”。
胡证,字启中,是河中河东人。他考中了进士,浑瑊很欣赏他的才能,又通过地方官府将他推荐到幕府工作。他从殿中侍御史升迁为韶州刺史,因为母亲年老,他请求辞官,后来做了太子舍人。他又跟随襄阳的于頔,担任掌书记。之后入朝,做了户部郎中。田弘正平定魏博叛乱后,请求胡证作为副使,朝廷下诏让他兼任御史中丞,协助田弘正。后来又升迁为谏议大夫。
元和九年,党项族多次侵扰边境,而单于都护府多次更换将领,导致职务废弛。胡证虽然是文官,但因其勇敢被选拔为振武军节度使。他路过河中时,当时的河中节度使赵宗儒,带着州民前来拜见他,乡里人都很荣耀他。他在振武军节度使任上四年,被朝廷召回,任命为金吾大将军,又兼任京西、京北巡边使。
太和公主要嫁到回鹘去,朝廷派检校工部尚书郑注当和亲使。以前有个规矩,出使的人可以收受一些私人礼物,可是地方官府拿不出那么多东西来,就强迫有钱人的儿子出钱给使臣,然后给他们官职。郑注请求简化礼仪,节省开支,以此杜绝卖官鬻爵的歪风邪气。
到了漠南,回鹘人想欺负他,还说使臣必须换上胡服,而且想让使团快速赶路。郑注坚决不同意,坚持按照唐朝的礼仪办事,最后出色地完成了使命,没有丢脸。回朝后,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后来又当了京兆尹、左散骑常侍。宝历年间,朝廷让他担任户部尚书兼管度支,他坚决推辞,最后被任命为岭南节度使。他七十一岁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右仆射。
郑注家里非常有钱,积攒了大量的珍宝奇玩。他生活奢侈,养了几百个奴仆,修建的宅邸占地极广,房屋连绵不断,车辆服饰、器皿用具都非常珍贵奢华,所以当时京城里的人都说他特别有钱。他和贾餗关系很好。后来李训叛乱失败,禁军看中了郑注的家产,谣传贾餗把赃物藏在了郑注家里,于是他们蜂拥而入抢劫,还抓了他的儿子郑溵,把他关进左军营,最后还把他杀了示众。
郑注力气很大,非常厉害。晋公裴度还没出名的时候,穿着破旧的衣服私下喝酒,被几个武士给难住了。郑注听说后,冲进酒席,拿起酒杯连干了三杯,那些喝酒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他拿起铁灯架,掰下灯枝,把枝叶弄得乱七八糟,放在膝盖上,对那些人说:“我想玩个酒令游戏,谁不喝酒,我就用这个打他!”大家连连答应。郑注每次喝酒都是好几升,然后轮到别人,那些人喝得很慢,喝不完,郑注就要打他们,那些混混就赶紧磕头求饶,郑注把他们都赶走了。所以当时的人都说他很侠义。
丁公著,字平子,是苏州吴县人。他三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才七岁,看到邻居老太太抱着孩子,他就特别悲伤,不吃东西,还请求父亲让他放弃吃东西,学习老子的道,他父亲同意了。
长大一点后,他父亲鼓励他去读书。他考中了明经科的高级进士,被授予集贤校书郎的官职,但是没做多久就辞官了,回家侍奉父亲。父亲去世后,他亲自扛土堆坟,累得又瘦又弱,看到的人都担心他因为孝顺而累死。观察使薛苹上奏朝廷,称赞他的孝行,皇上就派刺史去慰问他,还赏赐给他粮食和布帛,并在他的家门口立碑表彰。淮南节度使李吉甫又推荐他做了太子文学,兼任集贤校理。后来李吉甫参与辅政,就提拔丁公著做了右补阙,然后又升迁为直学士,负责给太子和诸位皇子讲课,他还因此写了十篇《太子诸王训》。
穆宗皇帝登基后,还没开始处理政事,就把他召进宫里,询问治理国家的方略,还答应让他当宰相。丁公著坚决推辞,态度非常诚恳。于是,他被提升为给事中,后来又升迁为工部侍郎,负责吏部选官的事务。丁公著心里知道皇帝想提拔他,所以就借口生病请求外调,被任命为浙西观察使,后来又调任河南尹,他治理地方清廉安静,名声很好。之后他又升任礼部尚书、翰林侍讲学士,一共升了四级。长庆年间,浙东地区发生灾荒和瘟疫,他被任命为观察使,朝廷还下令赏赐七万斛粮食让他赈济灾民。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回到朝廷,担任太常卿。太和年间,他因为生病请求退休回乡,最终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右仆射。
丁公著为人清廉俭朴,遵守道义,每次升官,都忧心忡忡。四十岁丧妻后,他终身没有续弦。他死后,天下人都很惋惜他。
崔弘礼,字从周,是博陵人,北齐左仆射崔怀远是他的六世祖。他胸怀大志,精通兵法。
有一次,他路过宣武,跟着刘玄佐去夷门打猎。刘玄佐喝醉了酒,回头问他:“崔先生,您难道不知道这打猎的乐趣吗?”崔弘礼笑着说:“我本来就喜欢武事,请让我为将军助兴。”刘玄佐把猎鹰递给崔弘礼,两人一起骑马追逐猎物,速度快慢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全军的人都惊叹道:“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客人啊!”刘玄佐非常高兴,想留住他,但他坚决辞谢了,刘玄佐就给了他很多路费和供给。
到了京城,他很要好的朋友李观病重将死,崔弘礼倾尽所有积蓄为他治丧,直到葬礼结束才离开。
他考中了进士,成绩名列前茅。灵武节度使李栾推荐他做判官,但他因为父母年迈不能前往赴任,于是改任东都留守吕元膺的参谋。当时朝廷正在讨伐蔡州叛军,李师道又想趁机袭击洛阳,以此要挟朝廷放过蔡州。崔弘礼负责探查敌情,巧妙地布署防备,结果东都城安然无恙。后来他升任留守判官,又升任忻州、汾州刺史。田弘正请求朝见皇帝,就推荐崔弘礼调任卫州刺史,兼任魏博节度副使。在讨伐李师道的战争中,田弘正多次向他咨询请教。回到魏博后,他又被任命为相州刺史。
长庆初年,张弘靖镇守幽州,朝廷命令崔弘礼前往协助他。还没等出发,幽州就发生了兵变,于是他改任绛州刺史。后来李朅在汴州叛乱,朝廷又调他去洛阳做河南尹,让他负责抵御叛军。之后他又升任河阳节度使,治理了河内地区的秦渠,灌溉了上千顷土地,每年收成高达八万斛粮食。后来他又调任华州刺史,最后升任天平节度使。
李同捷造反了,李听和他一起带兵去讨伐。到了濮州,大将李万瑀和刘寀带着兵自己据守着,弘礼就上奏朝廷,让李万瑀守沂州,刘寀守黄州,把他们的兵收缴过来,然后在禹城打败了叛军,缴获了十几万件铠甲。那时候,徐泗节度使王智兴给兖州、海州、郓州、曹州、淄州、青州等地发兵,支援在徐州方向作战的军队,调集了五千辆兵车,运送粮食给军队。弘礼觉得路途太远了,就从兖州开通了盲山古渠,从黄队一直通到青丘,大大方便了军队运输。李祐带着郑、滑两地三千兵马进入齐州,结果被打败了,弘礼把他们全部杀了,又派了两千郓州兵给李祐,李祐这才大胜叛军,尸体堆积了十多里地。李祐对着郓州的方向拜谢说:“救活我的人是崔公啊!” 后来弘礼被加封为检校尚书左仆射,调任东都留守。 他后来请求告老还乡,说是自己生病了,改任刑部尚书,又再次担任东都留守。最后去世,享年六十五岁,追赠司空。
弘礼在治理百姓方面有点不足,年轻的时候不太贪财,晚年却有点追求财富积累,当时人们对他多有议论。
崔玄亮,字晦叔,是磁州昭义人。贞元初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在很多地方的幕府任职。他父亲去世后,他在高邮守孝,住在简陋的草棚里,地底下潮湿,因此得了风湿病,从此就不怎么热衷于升官发财了。元和初年,朝廷召他为监察御史,后来升迁为驾部员外郎。他为人清廉谨慎,性格耿介,为人淡泊。后来又升任密州和歙州刺史。歙州的马牛生驹犊,官府的户籍登记混乱,以前的官员从中作弊,崔玄亮就把户籍全部烧掉,一个也不追究。百姓住在山里,缴纳租税很困难,他就下令允许按数量折算成钱缴纳,百姓因此受益。他先后担任湖州和曹州刺史,后来辞去曹州刺史的职务。大和四年,他从太常少卿升任谏议大夫,朝廷都认为他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又任命他为右散骑常侍。每次升官,他都表现得很不情愿。
郑玄亮给宋申锡定罪的事儿,办得特别仓促,朝野上下都吓坏了。玄亮带着其他谏官跑到皇帝面前,苦苦劝谏,说了好几百句话,皇帝还没明白过来。玄亮把笏板往地上重重一放,说:“孟子说过:‘大家都说要杀他,还不能杀;卿大夫都说要杀他,还不能杀;天下人都说要杀他,然后才能仔细考察,再依法处置。’现在杀一个普通老百姓,都要查查律法,何况是要杀掉宰相呢?我为陛下珍惜国家的法律,可不是为了给宋申锡说话!”说完,他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皇帝这才醒悟过来,大家也都佩服他刚正不阿,从此他在朝廷上名声大振。没过多久,他就借口生病回洛阳去了,后来被朝廷任命为虢州刺史。他去世的时候六十六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
玄亮晚年喜欢黄老之学,崇尚清静无为,所以做官没多久就辞官了。临终前,他留下遗言说:“山东的读书人喜欢图方便,都葬在洛阳和长安,我们家从来没搬过,应该把我葬回滏阳,这才是真正的落叶归根啊!”他的子孙们都按照他的遗愿做了。
王质,字华卿,他家祖上五代前就出了个隋朝的大儒。王质从小就没了父亲,寄住在寿春,靠辛勤劳作养活母亲。他特别喜欢讲学,从他那儿学习的学生特别多。四十多岁了,他还是不求升官,朋友们都劝他出来做官,他才参加进士考试,考中了甲科。从秘书省正字做起,后来担任帅府幕僚,升迁五次,做了侍御史,又从山南西道节度副使升任谏议大夫。宋申锡出事的时候,王质和其他谏官一起在宫里等候,皇帝召见他们,王质哭着劝谏,皇帝有点醒悟了,宋申锡这才保住了性命。后来,他得罪了宫里的宦官,被贬到虢州做刺史。李德裕很赏识他,把他提拔为给事中、河南尹,又调他去宣歙做观察使。他去世的时候六十八岁,朝廷追赠他左散骑常侍的官职,谥号“定”。
王质为人清廉谨慎,做官总是先了解当地的风俗人情,到哪里都能得到百姓的爱戴。虽然他和李德裕关系很好,但他能保持独立自主,从不依附任何党派。在他幕府工作过的,像河东的裴夷直、天水的赵皙、陇西的李行方、梁国的刘蕡,都是当时有名的人才。
殷侑是陈州人,从小就立志学习,从不把心思放在置办家产上。长大后精通经史子集,以讲解经书为乐。贞元末年,他考中了五经考试,尤其擅长《礼记》,被朝廷任命为太常博士。元和八年,回鹘请求和亲,朝廷觉得耗费太大,想缓和一下关系。于是派殷侑和宗正少卿李孝诚出使回鹘。可汗非常傲慢,摆出强大的兵力,想让使者下跪臣服。殷侑没有屈服。
等到正式传达旨意时,回鹘人责备殷侑傲慢,扬言要扣留他们不放,大家都很害怕。殷侑不慌不忙地说:“可汗啊,我们是唐朝的女婿,您想让使者下跪,这是您失礼,可不是我们使臣傲慢!”回鹘人被他的话吓住了,不敢逼迫他们。回国后,殷侑被提升为虞部员外郎。
王承宗叛乱,朝廷派殷侑去招降他,王承宗最终听从了劝降。殷侑被提升为谏议大夫。他前后一共上书八十四次,直言朝廷的治乱得失,因为言辞犀利,被外放为桂管观察使。宝历元年,他又被调任江西观察使。无论到哪里,他都以清廉著称。后来回到朝廷,担任卫尉卿。
文宗皇帝即位后,李同捷叛乱,王廷凑暗中与他勾结,战事长期无法解决。朝廷下令五品以上官员到尚书省议事。皇帝急于讨伐叛贼,群臣无人敢有异议,只有殷侑建议先放弃对付王廷凑,集中力量对付李同捷,并且说道:“我希望以国家安危为重,学习善于攻心的策略,以安抚百姓为长远之计,记住‘网漏吞舟’的教训。”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心里对他很赞赏。
李同捷被平定后,因为殷侑曾经担任沧州行军司马,所以被任命为义昌军节度使。当时正值战乱后的荒凉时期,到处都是白骨,村庄里长满了荆棘。殷侑独自一人到任,生活条件非常简陋,但他和百姓一起同甘共苦,以仁爱为政。一年之内,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返回家乡,他便开始开垦荒地,请求朝廷拨付三万头耕牛,并得到朝廷拨款四万匹布匹用于购买耕牛。起初,州里的三万士兵都依靠朝廷供给,殷侑到任一年后,就依靠地方税收解决了其中一半的供给问题,两年后就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于是他上奏朝廷,请求停止朝廷的供给。户口日益增多,仓库粮食堆积如山,上下都很安定,于是他请求立碑记载政绩。因为政绩显著,他被加封为检校吏部尚书。
六年前,他被调任天平节度使。自从李师道作乱后,朝廷虽然把节度使的辖区分成三镇,但各地仍然不安定,收上来的赋税都用来当军费了,根本没钱上缴给王府。但他巧妙地安排军需,节约下来一些钱粮,就上报朝廷。他精打细算,每年都上交十五万贯钱和五万石粮食给朝廷。之后,他还被加封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御史大夫温造弹劾他违反制度,私自向百姓加税,说是为了无名献礼,皇上就让庾承宣代替他回朝。正巧这时,濮州的官员崔元武收受贿赂,还带领属县奉上钱财,并且私自买卖官马,倒卖获利,犯了三项罪名,总共要赔偿一百二十匹绢。大理寺认为私自买卖官马罪名最重,建议削去崔元武三个官职,刑部复审后认为应该流放,但还没最终决定。他就上奏说:“这三项罪名性质不同,应该以最重的罪名定罪。法律规定,多次受贿要累加处罚。崔元武犯的都是枉法之罪,应该处死。”皇上采纳了复审的结果,把崔元武流放到贺州。皇上很欣赏他坚持法纪,就提升他为刑部尚书,并且因为温造的弹劾不公正,又让他重新担任天平节度使。
开成元年,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刑部尚书。这时李训、郑注已经被诛杀,皇上问他治理国家的策略,他说:“朝廷应该重用德高望重的老臣,不要轻易重用新进官员。”皇上很认同他的观点,赏赐给他三百匹彩绸。以前,盐铁度支使下面的官员,都可以把罪犯关押在他们管辖的监狱里,甚至有的私设监狱,州县根本不知道,每年都有几百起这样的事,而且也不及时处理。他就上奏,建议允许州县查处这些被关押的罪犯,然后向本道的观察使汇报,再把案情上报朝廷。皇上准了他的奏请,赏赐给他十斤黄金,以表彰他敢于直言。
泾原节度使朱叔夜因为侵占士兵的钱财,贪污数万,家里还藏有武器装备,被罢免官职,降为左武卫大将军。他认为朱叔夜罪不至死,皇上因此对他有所疏远,最后赐死了朱叔夜,而他也被外放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后来,因为他擅自裁减军队没有先向朝廷禀报,被降职为太子宾客,到东都任职。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忠武节度使。他去世时七十二岁,死后被追赠为司空。
他凭借经世致用的学识步步高升,处理政务雷厉风行,以正直闻名。晚年他渴望进入朝廷辅佐皇帝,也开始注重人际关系,但他的声望却有所下降。
孙盈孙。
话说盈孙,在广明初年的时候,在成都当个小官,叫诸曹参军。后来僖宗皇帝跑到蜀地,听说盈孙懂礼仪,就把他提拔成太常博士。到了光启三年,皇帝要回长安了,结果发现七庙都烧毁了,没地方祭祀祖先。盈孙就对宰相说:“当初皇帝西行的时候,有关部门把所有祖先的神主都带上了,结果到了鄠县,全被强盗抢走了。现在皇上要回宫了,应该赶紧把祭祀的礼仪准备起来。”
宰相觉得盈孙说得有道理,就建议修复宗庙,但是这工程浩大,费用也多,于是就和礼官们商量。当时有个叫佗的博士不在,只有盈孙参加了会议。盈孙说:“以前的宗庙有十一间屋子,二十三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有十一根梁,围墙的大小也都有规矩。现在朝廷正经历困难时期,应该简化一些礼仪。想当年至德年间,在长安殿里也做过神主,祭祀就跟在宗庙里一样,等宗庙修好了再把神主迁过去。现在衙门外面没有别的殿宇,听说皇上想让少府监临时充当太庙,那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把它修缮成十一间屋子的规模。至于三个太后的庙,暂时先放在西南边的偏房里,等宗庙修好了再搬迁。”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议。从那以后,关于神主和祭祀乐器的规格,都是盈孙制定的,当时那些研究礼仪的老学者都认可他的方案。
龙纪元年,昭宗皇帝要去郊外祭祀,负责仪仗的两名中尉和枢密使都穿着宰相的衣服侍奉皇帝。盈孙就上奏说:“祖宗的规矩是,内官不能穿朝服侍奉祭祀。如果一定要内官侍奉,就应该按照他们的官职等级来穿衣服,即使没有明确的规定,也不能僭越。”皇帝也同意了他的意见。当时因为战乱,很多制度都乱了套,盈孙把这些礼仪制度都整理完善了。他最后做到大理卿,死后还追赠吏部尚书。
王彦威,他祖上是太原人。他从小父母双亡,家里没钱,只能靠自己努力学习。后来考中了明经科的甲等。他精通古今典礼制度,但是一直没找到官职,就主动去太常寺当了个小吏。太常卿知道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就把他提拔为检讨官。王彦威把从隋朝到唐朝的礼仪变迁都整理出来,编成了一本书,叫做《元和新礼》,然后呈献给皇帝。皇帝下诏书任命他为博士。
唐宪宗驾崩于正月,相关部门商议要在十二月份下葬。 可是,柳仲郢站出来说了:“天子驾崩后七个月下葬,这是《春秋》里的规矩。记录的是驾崩时间,而不是下葬时间,下葬时间必须按规矩来。全国上下都在等一个人下葬,如果超过了时间,就会被人议论。高祖、中宗都是六月下葬,太宗四月,高宗九月,睿宗、代宗都是五月,德宗十月,顺宗七月,只有玄宗、肃宗是十二月,这是特例,不是常规做法。而且,下葬后要举行虞祭、卒哭、祔庙等仪式,这些都需要择日进行。现在如果把下葬日期定在年底,那么祔庙仪式就要等到来年正月了,这样新年的庆典和赏赐都要推迟了。” 皇上听后,下令改在五月下葬。
淮南节度使李夷简建议,说因为先帝功劳巨大,应该尊为太祖。穆宗把这事拿出来讨论,柳仲郢又上奏说:“古代,开国皇帝才称太祖,从太祖往下数,祖是表彰功劳的,宗是表彰德行的。比如夏朝,祖是颛顼,宗是大禹;商朝,祖是契,宗是汤;周朝,祖是文王,宗是武王。魏晋以后,为了抬高身价,除了始祖外,还搞什么列祖的称号,结果朝代动荡不安,这不能作为借鉴。唐朝沿袭周朝的制度,把景帝尊为太祖,祖是唐高祖,宗是唐太宗,从高宗以后都称宗,这已经成为惯例了。不然的话,太宗开创了盛世,玄宗平定了安史之乱,肃宗收复了长安洛阳,都是拨乱反正的大功臣,他们都没称祖。现在应该遵循三代的制度,摒弃魏晋的乱象,先帝的庙号应该称宗。” 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 以前,祔庙仪式必须先在太极殿禀告,然后才能把牌位送入庙中,仪式结束后再向太极殿禀告。柳仲郢认为这样做不妥当,执政大臣很生气,就因为祝辞写错了,扣了他两季的俸禄,还降了一级。但柳仲郢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没有屈服。后来,他多次升迁,最终当上了司封郎中、弘文馆学士、谏议大夫。
李师道叛乱平定后,他所辖的十二州的赋税制度还不统一,皇上任命柳仲郢为勘定两税使,他仔细核查,认真衡量,处理得非常细致,百姓没有感到麻烦。 事情办完后,他又兼任了史馆修撰。
上官兴杀了人,成了逃犯,官府把他的父亲抓了起来。上官兴听说后,主动自首认罪。当时的京兆尹杜悰和御史中丞宇文鼎觉得他为了救父亲而自首,可以起到劝诫世人的作用,建议减轻他的死刑。但是,李彦威却上奏说:“杀人偿命,这是几千年来不变的规矩。如果网开一面不杀他,那就是在鼓励杀人。” 最后皇帝下令赦免上官兴的死罪,李彦威跑到宰相那里据理力争,结果被贬到河南做少尹,没多久又改任司农卿。
李宗闵当政的时候,很喜欢李彦威,把他提拔为平卢节度使。开成初年,李彦威被召回朝廷,担任户部侍郎,负责掌管度支(财政)。李彦威虽然儒学造诣很深,也擅长处理政务,但管理财政,特别是粮食和盐的进出,并不是他的强项。而且他为人刚正,自视甚高,曾经当着文宗皇帝的面,直接奏报说:“家家户户都知道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为什么军队的开支却这么不谨慎呢?我仔细核算财政收入,量入为出,详细记录每一笔开销,一年到头,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就算我哪天糊涂了,想蒙混过关,也根本做不到!” 然后,他还献上了自己绘制的《占頟图》。他又说:“从至德年间到元和年间,全国的观察使有十个,节度使有二十九个,防御使有四个,经略使有三个,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有军队,总共兵力超过八十万。长庆年间户籍登记人口三百五十万,而军队却有九十九万,平均三户人家养活一个兵。现在全国的财政收入一年三千五百万,朝廷的供给占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用于官吏的衣食住行。除去州府驻军,剩下的四十万大军,都依靠度支的拨款。” 他还献上了《供军图》。虽然李彦威自认为堵住了贪污的漏洞,制定了详细的开支计划,但这对实际情况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开始,神策军经常拿着度支的绢帛去换钱,负责这事的官员私下抬高价格,多给神策军钱,导致财政支出越来越大。开成初年,朝廷下令禁止这种做法。当时宦官仇士良、鱼弘志当权,李彦威就上奏说应该恢复原来的做法,讨好仇士良他们。他还效仿王播进贡一些超出预期的财物,希望能快速升官。结果边防军队抱怨说朝廷发的布匹不合时宜,而且都破旧不堪,负责运输的官员被关进了监狱,而李彦威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处理公务。直到朝廷下令停止一切公务,他才慌慌张张地回到府上,最终被贬为卫尉卿。
好家伙,他先当上了礼部尚书,后来又做了忠武节度使,那可是个狠角色,直接拆了三千多座山上的房子,让那些盗贼没地方藏身! 之后又调到宣武军当节度使,还被封了个北海县子。这人啊,能力强,脑子又灵光,还特别擅长写书,当时挺有名的。最后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尚书右仆射的官职,还给他谥号“靖”。
接下来是别人对他的评价:韩愈说过:“郡县里能祭祀社稷和孔子的,只有孔子是用帝王的规格来祭祀,配享的是他的门生,从天子到平民百姓,都要北面跪拜祭祀,礼仪就跟对待亲生弟子一样。句龙、弃都是因为功劳被祭祀,而孔子却是因为德行,这顺序可是有讲究的。” 崇敬这个人啊,请求东向行礼,这有点太过了。当时啊,朝中大臣里,没有谁比得上韩愈的才华,也没人敢出来指责崇敬的错误。道州刺史薛伯高曾经说过:“孔子都说颜回勉强算得上优秀,那些跟着孔子在陈蔡之间奔波的人,也各有称号,都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后世却只选十个人来祭祀,称他们为圣人,这难道是孔子的本意吗?”你看孔子七十二贤,也没超过十个人,这坐着接受祭祀的制度,是从开元时期开始的,可不是一时兴起的称号。《礼记》里说:“祭祀,有既定的仪式,谁也不敢废除。”崇敬要是真不懂礼仪,为了讨好世人而尊崇君主,那历朝历代都这么干,也没人改啊。薛伯高这话,柳宗元把它写进了书里,肯定有人会出来反驳他的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