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防,字子慎,是襄阳人。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他意志坚定,努力学习,尤其擅长写文章。后来考中了进士,在节度使府里担任过一些职务。之后,他被调到中央当了职方员外郎。

薛兼训担任太原节度使时生病了,皇上就派鲍防去当少尹兼行军司马,还特意召见他,安慰鼓励他。没多久,鲍防就接替薛兼训当了太原留后,还兼任太原尹和节度使。百姓都对他的治理很满意,皇上还下令把他画像挂在专门的殿堂里。后来他又回到朝廷,当上了御史大夫,之后又担任过福建、江西的观察使,最后被朝廷任命为左散骑常侍。

跟着德宗皇帝去奉天(长安)后,鲍防升任礼部侍郎,还被封为东海郡公。贞元元年,朝廷举行贤良方正科考试,考中了穆质、裴复、柳公绰、归登、崔邠、韦纯、魏弘简、熊执易等人,大家都说鲍防很会识人。那几年连年干旱,考试就问到了阴阳灾异的问题,穆质的回答是:“汉朝的典故,免除三公的官职,卜式请求烹杀弘羊。” 这是暗指当时的执政大臣。右司郎中独孤愐想把穆质的答案定为不及格,但是鲍防不同意,他说:“能让皇上听到一些以前没听过的说法,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最后,穆质的回答被评为高分,皇帝看了穆质的策问后,还对他表示了赞赏。

早些时候,鲍防和御史中丞窦参有过节,一次骑马相遇,鲍防的随从没有避让,窦参就惩罚了他的仆人。后来窦参当了宰相,鲍防在京城当京兆尹,窦参就逼迫他退休,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工部尚书的闲职。鲍防生气地说:“我和萧昕年纪相仿,却和他一样被逼退休,这是因为宰相的私怨吧!”鲍防郁郁不得志而死,享年六十九岁,死后被追赠太子少保,谥号为宣。鲍防尤其擅长写诗,他常常借诗歌来表达自己的感慨,批评时政的弊端,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诗作。他和中书舍人谢良弼交情很好,人们都称他们为“鲍谢”。

李自良是山东泗水人。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他投奔了兖州、郓州的节度使能元皓。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官职做到右卫率。后来,他又跟随袁傪讨伐叛贼袁晁,官职升到殿中监,之后又到浙东薛兼训的节度府任职。薛兼训调任太原后,李自良继续担任他的部将。后来鲍防接替薛兼训,负责太原的军务。当时回纥入侵,鲍防派大将焦伯瑜去迎战。李自良说:“敌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很难和他们正面冲突。不如修筑两道防线堵住他们的退路,坚守不出,不答应他们的挑战,等他们疲惫不堪,军心涣散的时候再出击,这样就能轻易取胜。”鲍防没听他的建议。结果焦伯瑜在百井之战中惨败。这件事让李自良名声大噪。

马燧接替鲍防后,提拔李自良为军候。李自良为人勤奋,而且很有谋略,马燧非常信任他。后来跟随马燧讨伐田悦,又攻打李怀光占据的河中地区,多次冲锋陷阵,战功超过其他将领。贞元三年,马燧进京朝见皇帝,德宗皇帝裁撤了马燧的军队,让李自良接替他的职位。李自良因为长期侍奉马燧,觉得难以胜任,很多人认为他很谦虚,于是朝廷授予他右龙武大将军的职位。李自良入宫谢恩,皇帝考虑到河东靠近北方少数民族,对他说:“你在升迁和退让方面,是不是做得太过谨慎了?但是,防守北门,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要努力为朕效力。”于是任命他为检校工部尚书兼河东节度使。他在河东任职九年,执法严明,生活简朴,百姓感觉不到军队的存在,上下都很和谐。最后李自良死在任上,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左仆射。

萧昕,字中明,是梁朝鄱阳王萧恢的七世孙,世代居住在河南。他两次考中博学宏辞科,被任命为寿安尉,之后官职不断升迁,做到左补阙。哥舒翰担任副元帅抵抗安禄山的时候,萧昕被聘为掌书记。哥舒翰战败后,萧昕逃到蜀地。唐肃宗即位后,萧昕奉诏书前往行在(皇帝的行宫)。他历任中书舍人、礼部侍郎。代宗皇帝到陕州狩猎的时候,萧昕从武关跟随皇帝,被提升为国子祭酒。他上书请求重视太学,以培养人才为根本,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令所有在朝为官的官员和神策军六军子弟中,有志于学习的,都可以补入太学生员。

唐朝大历年间,张昕奉命出使回纥吊唁。回纥人仗着自己立过功,就理直气壮地跟张昕说:“要不是我们平定了国内的叛乱,你们中原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按时把马匹的钱给我们?”当时的人都吓坏了。张昕不慌不忙地说:“国家平定叛乱不容易,就算是一点点功劳朝廷都会重重有赏,何况是邻国呢?仆固怀恩是咱们国家的叛臣,你们和他们一起作乱,还勾结吐蕃入侵咱们边境。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吐蕃被打败了,你们回纥也害怕了,才来磕头求和。如果不是皇上念着你们的旧功,你们连一匹马都带不出塞外,到底是谁不守信用呢?” 回纥人被张昕说得无地自容,于是拿出厚礼感谢张昕,还派使者来商议和解。后来,张昕升任工部尚书,被封为晋陵侯。

德宗皇帝迁都奉天的时候,张昕已经八十多岁了,他仍然步行出城。当时叛军到处搜捕,张昕独自一人躲藏在山谷里,好不容易才到达奉天。之后,他又被提升为太子少傅,爵位晋升为郡公,还兼任礼部尚书,负责贡举考试。过了很久,他以太子少师的身份退休。张昕九十三岁去世,朝廷追赠他扬州大都督的官职,谥号为懿。

张昕早年就推荐了张镐和来瑱,在礼部提拔了杜黄裳、高郢和裴垍。后来,张镐从平民百姓一步步升迁,没几年就当上了将相;来瑱也成为威名赫赫的大将;杜黄裳等人后来都辅佐朝廷,都是有名的宰相。

薛播是河中宝鼎人。他曾祖父薛文思做过中书舍人。薛播从小就成了孤儿,他的伯母林氏通晓经史,擅长写作,亲自教导薛播和他的兄弟们读书。所以,在开元、天宝年间,薛播七个兄弟都考中了进士,成为当时有名望的士族。薛播后来官至殿中侍御史,又先后担任武功县令、万年县令。他为人温和宽厚,待人接物很有原则,李栖筠、常衮、崔祐甫都很器重他。崔祐甫执政后,提拔薛播为中书舍人,后来又外放汝州刺史。因为一些小过错,他被贬到泉州,后来又升任河南尹。最后,薛播以礼部侍郎的职位去世,朝廷追赠他本曹尚书的官职。

子公达,考中了进士。后来被派到凤翔军当差。碰上个不靠谱的军帅,这人居然组织了一场射箭比赛,还把靶子设得老高,几十尺呢! 他宣布说:“射中的,赏绸缎和金子!”结果整个军队里,一个人都没射中。子公达拿起弓箭,先鞠了个躬,说:“我来给大家助助兴!” 嗖嗖嗖,三箭齐发,全射中了! 大家伙都哈哈大笑。可那军帅一点儿也不高兴,自己灰溜溜地辞职了。后来,子公达又去了河阳军任职,最后在东都当国子助教的时候去世了。

樊泽,字安时,是河中人。从小没了爹娘,就跟着外家住在河朔地区。后来卫节度使薛嵩推荐他当了尧山县令。 他参加贤良方正科举考试,走到潼关的时候,赶上大雨,路都淹了,走不动道。 有个卖易经书的,和他住同一个客栈,看他可怜,就把自己的马让给他骑,还把自己的行李都给他,自己放弃了考试。 那年,樊泽考中了进士,杨炎很欣赏他,就提拔他做了左补阙。

樊泽武艺高强,又喜欢研究兵法,大家都说他有将帅的才能。 有一次,他被召进宫里,在延英殿给德宗皇帝上奏。德宗皇帝听完他关于军事的论述后,感叹道:“这正合我的心意!” 他后来升迁很快,当上了山南东道司马,接着又升任节度使。每次打猎,手下的将领都对他那身武艺敬畏三分。他几次和李希烈交战,生擒了敌将张嘉瑜、杜文朝、梁悛之等人,把李希烈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最终夺回了唐州和随州。贞元三年,他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 后来山南东道节度使曹王皋死了,军队大乱,士兵们到处抢劫百姓。因为樊泽在襄阳、汉中地区威望很高,又深得民心,所以朝廷又把他调回山南东道,还加封他为检校尚书右仆射。贞元十四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朝廷追赠他司空,谥号“成”。 消息传到朝廷,皇帝竟然为此停了宴会,还罢朝一天。

他的儿子樊宗师,字绍述。 一开始在国子监当主簿,元和三年考中了军谋宏远科,被授予著作佐郎。 后来历任金部郎中、绵州刺史,调到绛州任职,政绩显著。 他又被提升为谏议大夫,可惜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樊宗师家原来很有钱,但他把家产都分给了亲戚朋友,妻子儿女都抱怨生活困难,但他只是笑笑,不作回应。 但他勤奋好学,知识渊博,写了《春秋传》、《魁纪公》、《樊子》等一百多篇文章,其他的作品集更多。韩愈称赞樊宗师的论述平正,有理有据,曾经向朝廷推荐过他的才能。

王纬,字文卿,是山西太原人。他爸爸王之咸,做过长安县尉,他和他的弟弟王之贲、王之奂都很有文化。王纬通过明经科考试当了官,因为写文章判案成绩优秀,一路升迁,也做过长安县尉。在大历年间,他和李泌一起在江西观察使路嗣恭手下当判官。李泌当时得罪了权臣元载,路嗣恭想讨好元载,想把李泌杀了,王纬极力保护李泌,才让他免于一死。后来李泌当了大官,就向皇帝推荐王纬,说自己欠王纬人情。德宗皇帝同意让李泌报答王纬,所以提拔王纬做了给事中。

浙西观察使的职位空缺了,李泌推荐王纬担任。皇帝问:“这是朕在替你报答恩情吗?这么重要的黄门职位,你都不让他在朝廷议事吗?”李泌回答说:“浙西的赋税收入特别重要,王纬为人清廉正直,能够好好治理百姓,所以我才推荐他去。”皇帝就批准了。一开始,浙西的一些州县因为之前韩滉当官时拖欠的税款,还有十八万贯钱没上交。府里的史官想把这笔钱凑起来当作进贡给皇帝的礼物,王纬上书请求免除这笔钱,以减轻百姓的负担,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贞元十年,王纬升任御史大夫,还兼任各地盐铁转运使。裴延龄把各地拖欠的四百万贯钱献给皇帝说是多余的钱,想以此邀宠,王纬上奏说“这是各地正常的经费”,这可把裴延龄气坏了,后来王纬被改任检校工部尚书。王纬七十一岁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少保。

王纬做官清廉正直,这方面口碑很好,但他为人刻薄严厉,对下属要求非常严格,制定的规章制度繁琐苛刻,搞得大家都很苦不堪言。

吴凑是章敬皇后的弟弟。他原本是个平民,有一天他和哥哥吴溆一起被皇帝赐官封爵,官位等级一样。但是吴凑觉得官位太大了,害怕担不起,就请求辞去太子詹事的职务,改任检校宾客兼家令。后来又升迁,做到左金吾卫大将军。

这个人啊,特别聪明,又谦虚谨慎,皇上好几次都找他商量事情,特别信任他。那时候,令狐彰、田神功这些人相继去世了,他们手下的人借着送丧的机会,带着兵,就各种嚣张跋扈,闹得乱七八糟。他就拿着皇帝的令牌去了汴州和滑州,挨个儿安抚劝慰,把大家想说的话都整理好上奏朝廷,尽量满足他们的诉求,同时又考虑哪些事情朝廷能接受,所以军中的人都非常拥护他。皇上很欣赏他的才能,对他很重视。

元载当权很久了,越来越嚣张跋扈,皇上暗地里想杀了他,但一直没动手,四处看看也没人能商量这事儿,就赶紧把这个人叫来一起策划。没多久,元载就被抓起来赐死了。然后王缙、杨炎、王昂、韩会、包佶这些人也都该被处罚,他就跟皇上说:“法律讲究主犯和从犯,从犯不应该判死刑,要是都用极刑,就显得咱们不仁义了。” 因为他的话,王缙他们才免于一死。他母亲去世后,他辞了官。服丧期满后,被任命为右卫将军。

德宗当皇帝初期,他被派去福建当观察使,政绩显著,口碑特别好,名声传遍各地。 但他跟宰相窦参有点过节,窦参就各种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还说他得了风湿病,行动不便。皇上就把他召回京城,检查了他的病情,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就觉得窦参不厚道。后来,他被提升为陕虢观察使,接替了李翼的职位。这个李翼啊,是窦参的党羽。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死了,皇上就让他担任兵部尚书,同时领节度使的职务,赶紧去接替刘玄佐。 结果还没到地方,汴州的军队就造反了,拥立了刘玄佐的儿子刘士宁。皇上想派兵去支援他,但窦参却建议给刘士宁官职,以此来削弱他的势力,然后又把他调回京城,当了右金吾卫大将军。

公元798年夏天,大旱,粮食价格飞涨,老百姓逃荒,皇帝因此怪罪京兆尹韩皋,把他给撤职了。马上就召见柳凑来接替韩皋,柳凑本来推辞了,但皇帝坚持,让他先去督促处理政务,第二天正式下达了任命诏书。柳凑这个人办事能力强,勤俭节约,兢兢业业从不扰民,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当时京城里苦于宫里的采买强买强卖,那些官吏为了讨好宦官,都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柳凑进宫面见皇帝的时候,就直言不讳地说:“宦官们采买东西,对老百姓很不方便,弄得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宫里需要的东西,臣下可以负责采办。如果不想让外边的官员参与宫里的事情,那就应该选拔一些年纪大、值得信任的宦官来当宫市令,公平地定价买卖,才能平息民间的怨言。”他还说:“掌闲、彍骑、飞龙、内园、芙蓉园、禁兵这些部门,杂七杂八的劳役和赋税太多了,应该减免一些。”皇帝都听从了他的建议。

一开始,府里的人都觉得柳凑是贵戚子弟,肯定不擅长处理政务,每当遇到疑难案件,大家就故意拖着,等柳凑快下班了才拿给他处理,想蒙混过关。结果柳凑一看案卷,就能立刻找出问题,而且处理得非常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大家都很佩服他,没想到他这么精明能干。对属下,如果不是犯了大错,他从来不严厉责罚,而是把人叫到朝廷上,问清楚原因,然后让他们回去。他的这种做法,也影响了下面的官员,大家都不敢再胡作非为。

后来,文敬太子和义章公主相继去世,皇帝非常悲痛,厚葬了他们,甚至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导致农事耽误了。柳凑趁着皇帝心情稍微平静的时候,就大胆地劝谏皇帝,一点也不回避。有人劝他处理事情应该简单点,不然皇帝会厌烦。柳凑说:“皇上英明睿智,关心着天下百姓,不会因为疼爱自己的子女而让百姓受苦。只是周围的人为了自保,都闭口不言。如果能反复劝谏,希望皇上能听一听,那么百姓就能得到不少好处。虽然拍马屁讨好皇上是件好事,但如果穷苦百姓上诉,难道还能说他们有罪吗?”因为这次大胆的劝谏,柳凑被升任为兵部尚书。

他生病了,家里人坚决不让他请郎中,也不让他吃药,全家人都哭着求他。他说:“我靠着勤勤恳恳的耕种起家,做到三品大员,在朝为官四十年,如今七十岁了,还有什么奢求呢?自古以来,外戚善终的能有几个?我能活到这个年纪,回到家乡,侍奉先人,这就足够了!”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就派御医劝他喝药,没办法,他只好喝了一口。最后,他七十一岁去世,朝廷追赠他尚书右仆射的官职,谥号为“成”。

之前,宫殿前的街道树木稀疏残破,有关部门就在空地上种榆树,有人说:“榆树不是人们可以乘凉玩乐的树。”于是就把榆树都换成了槐树。等槐树长成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路过的人指着树怀念他。唐朝兴盛时期,皇族退居在家,担任奉朝请官的,还经常因为办事失职而被罢官,而这个人却在朝中内外任职,从未因为过错被罢免,成为外戚中的一个特例。

说的是溆州人士矩。士矩年少就学识渊博,喜欢和豪杰之士交往,所以大家都帮他说话。开成初年,他担任江西观察使,生活奢侈浪费,一天的开销就要十多万。他刚到任的时候,库房里有二十七万贯钱,到晚年只剩下九万贯了,军费匮乏,没有其他来源。这件事传到朝廷,朝中内外都为他求情,皇上也亲自过问,但文宗皇帝并没有深究,只是把他贬为蔡州别驾。谏官坚持要追究他的罪责,但皇上没听。这时,御史中丞狄兼谟上奏说:“陛下提拔士矩,并非出于私心;士矩辜负陛下的信任,治理地方不力,也不是出于私心。请派御史到江西立即调查,防止其他江淮地区的官员效仿。”皇上听了,就把他流放到端州。

郑权是开封人,考中了进士,后来到泾原节度使刘昌府底下做事。刘昌生病回朝了,郑权料定军队一定会发生叛乱,因为他为人宽厚,深得士兵拥戴,所以就上书朝廷,嘱咐朝廷要好好安抚军队。刘昌一走,军队果然哗变,郑权挺身而出,冒着刀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杀掉了几个带头的叛乱分子,全军这才安静下来。当时德宗皇帝正想结束战争,那些地方军队里能得到士兵拥护的将领,都被朝廷重用,郑权也因此被提升为参军,后来又当上了行军司马。他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河南尹,接着又升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后来又调任德、棣、沧、景四州的节度使。当时朝廷正在讨伐李师道,郑权亲自带兵出征,还奏请朝廷设立归化县,安抚投降的百姓。沧州刺史李宗奭多次违抗命令,郑权就上奏弹劾他,朝廷下令召回李宗奭,但李宗奭却用州里的军队把自己留了下来,还自己解释了一番。后来宪宗皇帝换乌重胤代替郑权,沧州百姓害怕,一起把李宗奭赶回了京城,朝廷下令将他斩首示众,然后又把郑权调到邠宁做节度使。有人说李宗奭是被郑权诬陷的,于是郑权被贬为原王傅。后来又改任右金吾卫大将军。

穆宗皇帝即位后,任命郑权为左散骑常侍,让他持节出使回纥吊唁,但郑权以腿脚有病为由推辞,皇帝不准,只好让人抬着他上路。郑权到了回纥,仪表堂堂,口才又好,跟可汗辩论起来,据理力争,气势雄壮,回纥人都很敬佩他。出使回来后,他三次升迁,最后当上了工部尚书。可是他生活奢侈,挥霍无度,于是就结交权贵,想谋求一个镇守一方的职位。于是,他就升任了检校尚书右仆射、岭南节度使。他搜刮了很多珍宝,让官吏帮忙运输,凡是皇帝身边有权势的人,他都送了礼,人们都笑话他。最后,他死在了任上。

陆亘,字景山,是苏州吴县人。元和三年,他考中了制科,被任命为万年县丞。后来又升迁为太常博士。当时礼部史官孟真,因为掌握着礼仪典籍,态度傲慢,对博士们都瞧不起。正赶上要册立太子,需要起草仪式,孟真又故意刁难,陆亘就当众驳斥了他,把孟真给赶走了,其他办事人员都吓得脸色发白。陆亘后来升迁为户部郎中、太常少卿,又先后担任兖州、蔡州、虢州、苏州四州刺史,以及浙东观察使,最后调任宣歙观察使。太和八年去世,享年七十一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

亘大人做事认真负责,到哪里都以清廉的政绩著称。刚开始在兖州做官的时候,他去朝廷上朝见皇帝,直接跟皇帝说:“节度使把军队分散驻扎在各州县,地方长官根本管不住,所以很容易出乱子。”皇帝于是下令,驻扎在各州县的士兵要听从地方长官的调遣。温州靠近海边,经常遭受海盗的侵扰,官吏们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把自己的俸禄减半来代替百姓交纳赋税,后来这成了惯例,甚至有人利用这个漏洞做坏事。亘大人却恢复了官吏的全部俸禄,严惩贪污犯,官吏们都害怕他,同时也依赖他。

卢坦,字保衡,是河南洛阳人。他当过河南府尉。当时杜黄裳是河南尹,他把卢坦叫到堂下,说:“我家的一个孩子跟坏人混在一起,把家产都败光了,你能不能查查这事?”卢坦说:“一般来说,当官清廉的,即使是高官也不会积攒很多钱,那些能发财的官员,一定是剥削百姓才得到的。如果他们的子孙还能守住这些家产,那就是上天不公,不如让他们继续败家,把钱财还给百姓。”杜黄裳很惊讶他的说法,从那以后对他更加器重。

李复担任郑滑节度使,卢坦做了他的判官。监军薛盈珍经常干预军务,卢坦总是据理力争。当时有个善于吹笛的人,受到大将们的喜爱,他们去请求李复给这个人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卢坦笑着说:“大将们长期在军队里,辛苦作战,升迁本来就应该很快,现在已经担任了重要的职位。怎么能自己看轻自己,想要跟一个吹笛的年轻人平起平坐呢?”那些大将们都感到羞愧,赶紧去找卢坦道歉。后来李复病得很重,薛盈珍带了五百名士兵进入府衙内院,封锁了府库,全军都非常害怕。卢坦劝住了他,军队才安定下来。李复去世后,朝廷任命姚南仲接替他。薛盈珍认为姚南仲只是个书生,轻视他,说:“他能当将领吗?”卢坦私下跟人说:“姚大人外表温和,内心刚强,如果监军侵犯他,他一定不会屈服。我留在这里,恐怕会招来祸患。”于是跟着李复的灵柩回到了东都,做了寿安令。果然,薛盈珍和姚南仲相处得很不好,幕府里很多人被罢免或杀害。

河南府的赋税期限已经到了,县里的人说织布还没完成,卢坦去府里请求延期十天。但没有得到批准。卢坦告诉县里的人,先把赋税交了,不要管期限,就算违反了规定,最多也就是罚点俸禄而已。因此,他的名声更大了。后来他升任刑部郎中,兼任侍御史知杂事。有个赤县尉被御史台查办,京兆尹暗中营救他,皇帝派宦官去释放他。卢坦作为侍御史,请求重新调查此事,宦官赶紧把这事报告给皇帝,皇帝说:“我本来就应该先让有关部门处理这件事。”于是下令重新调查,结果那个赤县尉被释放了。几个月后,卢坦升任侍御史中丞。

一开始,各地的长官们回朝述职的时候,都会拿本地的钱财进贡给皇帝。皇帝就下令大赦天下,禁止这种行为。但是,山南节度使柳晟和浙西观察使阎济美却依然偷偷进贡。 御史中丞李坦很正直,直接上奏弹劾他们俩。柳晟和阎济美就穿着便服等候处罚。皇帝跟李坦说:“这两个人进贡的都是家里的财产,我已经答应原谅他们了,不能失信啊。” 李坦说:“咱们要树立的是大信,而大赦令就是这个大信的体现。现在这两个臣子违反了诏令,陛下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信而丢了大信呢!” 皇帝问:“我已经收了他们的东西,怎么办呢?” 李坦说:“把东西送回户部,这样才能体现陛下的仁德。” 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李锜被处死,有关部门想要毁掉他祖上的坟墓。李坦又上书劝谏,阻止了这件事。 裴均当了仆射,想要提拔谏议大夫和中书舍人。李坦就根据以往的例子,并且拿姚南仲做比较。裴均问:“姚南仲是谁?” 李坦说:“他是一个坚持正义,不与权贵交往的人。”裴均一听就生气了,就把李坦贬为左庶子。

几个月后,李坦被任命为宣歙池观察使。早些时候,刘辟的女婿苏强被处死了。苏强的哥哥苏弘在晋州做官,因为弟弟的事情自己主动辞职了,别人都不敢用他。李坦上奏说:“苏弘有才能,他弟弟跟刘辟作乱的时候,距离有三千里远,应该不可能有勾结,现在因为弟弟的事被罢官,这可不是用人的道理啊!” 于是李坦请求让苏弘担任判官。皇帝说:“就算苏强没被杀,我也会重用他的才能,更何况是他的哥哥呢!” 那段时间,江淮地区干旱,粮食价格飞涨,有人建议压低粮价。李坦说:“我管辖的地方地小,粮食都是从别的州运来的,如果强行压低价格,粮食就运不过来了,不如顺其自然。” 后来,商人带着大批粮食来了,李坦就多贷一些军粮,放到市场上去卖,粮食价格就稳定下来了。

李坦再次升迁,做了户部侍郎,主管度支。有人告发泗州刺史薛謇在负责代北水运的时候,养了一匹好马,却没有进贡,这件事就交给了度支。李坦派人去调查,还没回来,皇帝就催促他,又派宦官刘泰昕去。李坦说:“这件事已经交给有关部门处理了,为什么还要派宦官去呢?难道有关部门还不值得信任吗?” 李坦三次上奏,皇帝才作罢。李坦推荐韩重华为代北水运使,开垦荒地,修建二十座城墙,增加了三千士兵,每年收粮二十万石。

话说西受降城被河水冲毁了,宰相李吉甫想把天德城搬迁。有个叫李坦的官员却不同意,他说:“这城建在碛口,扼守着抵御北狄的要冲,而且水草丰美,对边防有利啊!就算要避开河水,最多也就是往后挪几里地,怎么能为了省点小钱,就放弃长远大计呢?天德故城地势低洼贫瘠,北边靠着山,离河又远,烽火台也无法互相联络,要是敌人突然来袭,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样一来,白白损失了两百里的土地,所以说搬迁是不合适的。” 负责守城的周怀义也同意李坦的意见。李吉甫很不高兴,就将李坦外放,让他去当东川节度使。几个月后,周怀义忧郁而死,接替他的人叫燕重旰,结果他还是把天德城给搬了。士兵们怨声载道,最后杀了燕重旰,还抄了他的家。

李坦当初跟宰相李绛意见很一致,李绛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助手。李坦外放半年后,李绛也下台了。李坦在东川做官期间,取消了山泽、盐井和税收的苛捐杂税。吴少诚被杀后,朝廷派了两千兵驻扎在安州,李坦每个月月初和月中都派人去慰问他们的父母妻子,还帮忙看病买药,所以士兵们都很感动,没有人逃兵。不过,他曾经请求朝廷拨款给军吏发放闰月粮,补贴军营开支,这件事却被人批评了。元和十二年,李坦去世,享年六十九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

以前规定,只有官阶、勋位都达到三品以上才能在府邸立戟。后来即使官职升到四品,只要不是因为被贬官,戟是不许撤掉的。李坦担任户部侍郎时,官阶是朝议大夫,勋位是护军,因为他曾经做过宣州刺史(三品官),所以请求立戟,朝廷也批准了。当时有个叫郑余庆的官员,很懂旧制,认为这事不合规矩,就向宪司告发。朝廷下令罚他一个月俸禄,并且夺去了他的戟。从贞元年间以来,共有十八家违反了这个规定,朝廷都进行了追究。

阎济美,进士出身,为人正直有声望。贞元末年,他从婺州刺史升任福建观察使,后来又调到浙西。他为政清简,在任期间从不增加赋税。他离开浙西的时候,正赶上朝廷下诏征收贡赋,他来不及把东西送回去了,皇帝还特意为他解释了一下。不久,他被任命为华州刺史,后来入朝担任秘书监,最后以工部尚书的职位退休。去世后,被追谥为“温”。

柳晟是河中府人,家世显赫。他祖上六代以前,他的祖先柳敏在后周当过太子太保。他父亲柳潭娶了和政公主,官至太仆卿。柳晟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非常孝顺,表现得让人感动。唐代宗把他接到宫里抚养,让他和太子以及其他王子一起,向吴大瓘和他的儿子吴通玄学习。他学习非常勤奋,每十天就要向老师汇报学习成果。长大后,皇上就让吴大瓘父子在家中继续教导他。后来,他被任命为检校太常卿。

德宗皇帝即位后,非常信任柳晟,经常让他参与处理政事。后来,朱泚叛乱,皇上带着大臣们逃到了奉天(今陕西乾县)。柳晟主动请缨进京,想劝说叛军首领朱泚,瓦解他们的势力。皇帝很欣赏他的勇气和胆量,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朱泚手下的两位大将,右将军郭常和左将军张光晟,都和柳晟私交甚好。柳晟拿着皇帝的密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向他们阐述了叛乱的危害和归顺朝廷的好处。郭常接受了密诏,答应脱离朱泚,回到朝廷。然而,朱泚手下的将领朱既昌却告发了他们的阴谋。朱泚把柳晟和郭常抓了起来,关进了监狱。半夜里,柳晟砸坏牢房的围墙,弄断枷锁逃了出来。他剃了头发,装扮成和尚,偷偷地回到了奉天。皇帝见到他,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等皇帝回到京城后,马上提拔他做了原王府的长史。后来,吴通玄犯了错误,柳晟上书为吴通玄辩护,请求皇上开恩。他的弟弟劝他说:“皇上现在正生气呢,别再添麻烦了!”柳晟不听劝告,一共三次上书为吴通玄求情。最后,皇帝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减轻了吴通玄的罪责,免于一死。

柳晟后来升迁为将作少监,负责修建崇陵,被封为河东县子,还被任命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当时,府兵平定了刘辟的叛乱,还没有攻进城,皇上就下令让他去梓州驻守。军中的将士们非常愤怒,他们威胁监军,想要发动兵变。柳晟听说后,立刻赶去安抚士兵,然后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士兵们回答说:“要诛杀那些骄横跋扈,不服从命令的人!”柳晟说:“你们知道刘辟犯了罪,被皇上惩罚,那么你们现在又想让后人来惩罚你们吗?”士兵们听了他的话,都摘下头盔,跪地请罪,听从调遣。后来,柳晟回到京城,担任将作监。他还出使回鹘,奉旨册立可汗。他见到回鹘可汗时,直接了当地说:“我听说可汗您不讲礼仪,骄傲自大,不讲信用。如果不讲礼仪和信用,怎么能得到中原王朝的认可呢?”回鹘可汗和他的大臣们都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回京后,柳晟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并被封为公爵。他六十九岁去世,皇上下令朝廷官员前去吊唁,并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

晟敏这个人啊,很会辩论,那些低级官员都喜欢听他讲道理。不过自从他到京城当官后,政绩不太符合皇帝的期望,被御史中丞卢坦给弹劾了。还好宪宗皇帝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就没公开处理这件事。

崔戎,字可大,是玄…(此处为无法识别的文字,暂不翻译)…的孙子。他通过明经科考试当上了太子校书郎。升官后被调到蓝田当主簿,后来又到淮南李庸府上任职。后来卫次公接替了李庸的职位,因为宪宗皇帝很欣赏崔戎的能力,所以卫次公就重用了他。裴度在太原当节度使的时候,任命崔戎为参谋。当时王承宗在太原叛乱,裴度就让崔戎去劝降,王承宗都被感动哭了,这才答应听从朝廷的安排。后来崔戎回到朝廷,当上了殿中侍御史,一路升迁到谏议大夫。

云南的蛮族攻打成都,朝廷就派崔戎拿着皇帝的信符和宝剑去剑南道当宣抚使平乱。他上奏朝廷,取消了征收姜芋税;对需要缴纳赋税的人家,按三份赋税只收取一份,用其中一部分换成丝绸布匹,再以优惠的价格卖给百姓;他还安抚招降流亡的百姓。总之,他做的这些改革措施,对官府和百姓都有好处。平乱后,他被任命为给事中,后来又出任华州刺史。以前华州刺史都留下上万贯钱做私用,但崔戎一分没拿。他离开华州的时候,把这些钱都用来犒赏军队,并对下属说:“我把这些钱用来犒劳军队,将来也好让后人夸赞我。”后来他被调到兖、海、沂、密四州当观察使,老百姓都拥挤在路上,不让他走,他只好在驿站休息,老百姓甚至抱住他的腿,抢他的鞋子。当时朝廷派来的使者还在,老百姓哭着去找使者,请求皇帝让崔戎回来,使者也答应了。崔戎很生气,责备他的下属,下属们说:“您留下,天子生气,顶多杀掉我们几个老头子,您总不会走了吧!”崔戎晚上骑着马独自逃走了,百姓追不上才作罢。到了兖州后,他铲除了十几个奸邪的官员,百姓都很高兴。一年后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职位。

他的儿子崔雍,字顺中,从起居郎升任和州刺史。庞勋起兵劫掠乌江,崔雍无力抵抗,就派人送牛酒去犒劳庞勋,同时暗中向朝廷报告了情况。老百姓不知道这件事,向朝廷告状,宰相路岩本来就对崔雍有意见,就借此机会治他的罪,最后赐死在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