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贞,字嘉贞,祖上是范阳大户人家,他高祖父张子吒在隋朝当过河东郡丞,后来就在蒲州定居了,所以他是猗氏人。他通过五经考试当上了平乡尉,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免职了。
长安时期,御史张循宪到河东办事,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心里很着急,就问手下的人:“你们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手下就推荐了张嘉贞。张循宪把张嘉贞叫来,跟他商量事情。张嘉贞分析得头头是道,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张循宪非常吃惊,就让张嘉贞起草奏章,张嘉贞写的比张循宪自己想的还要好!后来武则天觉得张嘉贞很厉害,张循宪就说奏章都是张嘉贞写的,想把功劳让给张嘉贞。武则天说:“我难道不应该自己提拔人才吗?”于是就把张嘉贞召进内殿,用帘子挡着。张嘉贞长得仪表堂堂,说话也条理清晰,武则天对他很欣赏。张嘉贞就说:“我出身普通,没见过朝廷的规矩,您让我在内殿觐见,感觉像隔着层云雾似的,恐怕这君臣之道还没做到位啊。”武则天说:“好!”就让人把帘子掀开,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同时提拔张循宪为司勋郎中,算是奖励他推荐人才。
张嘉贞后来升迁,当上了兵部员外郎。当时积压的公文堆满了桌子,其他官员都处理不了,张嘉贞却很快把它们都处理完毕,不到十天,朝廷的公文积压就清零了。之后他升任中书舍人。他还做过梁州、秦州刺史和并州长史,政绩显著,下属都很敬畏他。他上奏朝廷的事情,玄宗皇帝都很欣赏,经常慰问他。张嘉贞自己也上奏说:“我从小父母双亡,和弟弟张嘉佑相依为命长大,他现在是鄯州别驾,我想把他调到离我近的地方,这样我们兄弟俩可以互相照顾,我也能安心为朝廷效力,死而无憾。”皇帝就下令把张嘉佑调到忻州做刺史。
突厥九姓刚归顺朝廷,跟太原城北的百姓混杂居住。有人建议设立天兵军来安抚他们,皇上就让张嘉贞担任天兵使。第二年,张嘉贞进京朝见皇上,有人告他谋反。皇上调查后发现没有证据,想治告发者死罪。张嘉贞赶紧劝皇上说:“国家重要的军队和武器都部署在边疆,现在随便告发一个人就治他死罪,我担心这样会堵塞言路,而且会成为以后的隐患。以前天子听政,各种各样的人都能上奏,包括盲人、聋哑人,甚至平民百姓都能批评,现在要治告发者死罪,以后谁还敢向皇上反映情况呢?” 皇上听后,就减轻了告发者的罪责。
皇上觉得张嘉贞很忠诚,还答应让他当宰相。张嘉贞接着说:“以前马周是从平民百姓一步步做起来的,年轻力壮时就得到了太宗皇帝的重用,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可惜五十岁就去世了。如果当时用他的时间晚一点,他就没机会施展抱负了。陛下您如果不用我,我倒也罢了,但如果您用我,一定要趁着我还年轻有精力的时候,不然我老了就没用了。再说,谁又能保证自己能活一百岁呢?我担心自己哪天就死在沟壑里了,只要能为国家做点贡献,我就心满意足了!”皇上高兴地说:“好吧,你下去吧,我会召见你的。”
宋璟等人被罢免后,皇上想重用张嘉贞,但却忘记了他的名字。半夜,皇上召见中书侍郎韦抗,说:“我记得他为人正直,现在是北方的大将,姓张,但名字想不起来了,你帮我回忆一下。”韦抗说:“是不是张齐丘?他现在是朔方节度使。”皇上立刻起草诏书,任命他为宰相。 夜里快到半夜了,皇上翻阅大臣的奏章,正好看到一份张嘉贞上奏的奏章,这才想起了他的名字,马上任命他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来又升任中书令。张嘉贞当了三年宰相,善于处理奏章,办事效率很高。但是,他性格强硬,为人急躁,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
皇帝经常去洛阳,有个洛阳主簿叫王钧,给当时的权臣嘉贞修建府邸,结果因为贪污受贿被揭发,皇上就下令在朝堂上杖责他。嘉贞害怕王钧把事情抖搂出来,就催促有关部门赶紧弄死他,堵住他的嘴。后来秘书监姜晈也犯了罪,嘉贞想借此机会讨好皇帝,请求也用杖责处罚姜晈,结果姜晈也死了。
接着,广州都督裴伷也犯了罪,皇帝问应该怎么处罚他,嘉贞又拿姜晈的例子来比照。张说就说:“不对,刑罚不能加在高级官员身上,因为他们离皇帝近啊。士可杀不可辱。姜晈犯了罪,官职是三品,而且还有功劳,如果罪该处死,那就直接杀掉,不应该在朝堂上羞辱他,把他当作普通士兵一样对待。更何况,高级官员的处罚应该遵循‘八议’的原则吧?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能再追究了,裴伷的事更不应该滥用刑罚啊!”皇帝听了张说的意见,觉得有道理。
嘉贞回去后很不高兴,嘟囔着说:“张说的话太尖锐了!”张说就说:“当宰相,是赶上了好时候,可不是能一直保住的。如果所有高级官员都被杖责,恐怕我们这些人都难逃其咎,那天下士君子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一开始,嘉贞在兵部,而张说已经当上了侍郎。后来他们都当了宰相,张说的官位比嘉贞低,但在议论政事时,从不退让,所以张说对嘉贞很不满。没过多久,嘉贞的弟弟嘉佑被任命为金吾将军,兄弟俩都位高权重,很多人忌惮他们,也有人暗中嫉妒他们。后来皇帝去太原,嘉佑因为贪污受贿被揭发,张说就劝嘉贞穿着便服认罪,不要去求情,结果嘉贞被贬到豳州当刺史,张说则接替了他的位置。嘉贞心里很后悔,跟别人说:“中书令(指张说)居然这么迫害我们兄弟俩,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多后,嘉贞又升任户部尚书、益州长史,兼任都督府判官,皇上在中书省设宴,邀请宰相们参加。嘉贞一直对张说怀恨在心,在宴会上当众辱骂张说,源乾曜和王盩一起劝解才算罢休。
第二年,王守一死了,因为跟嘉贞关系很好,嘉贞被贬到台州当刺史。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后来又当了定州刺史,负责北平的军事,还被封为河东侯。嘉贞要去赴任时,皇帝还作诗送行,下令百官到东门为他送行。过了很久,嘉贞因为生病请求回洛阳,皇帝还派御医骑快马护送他。最后,嘉贞去世,享年六十四岁,追赠益州大都督,谥号恭肃。
张嘉贞为人性格耿直,待人坦诚,从不猜疑,内心坦荡,就像空旷的原野一样。有时候,这种性格也让他吃亏。一些喜欢钻营的人,就利用这一点拉拢他,而张嘉贞也能够始终对这些人保持恩情。他推荐的人,比如中书舍人苗延嗣、吕太一,考功员外郎员嘉静,殿中侍御史崔训,都位居要职,每天都参与政事讨论。所以当时人们都说:“令君四俊,苗、吕、崔、员。”他刚开始做中书舍人时,崔湜轻视他,后来和他一起议事,发现张嘉贞的见解远胜于自己。崔湜吃惊地说:“这个人最终一定会位居高位。”十年后,张嘉贞果然当上了中书令。
张嘉贞虽然位高权重,却从不置办田产。有人劝他这样做,他回答说:“我曾经做过宰相,还没死呢,怎么会担心挨饿受冻?如果被贬官了,即使拥有很多田产,也还是保不住的。近来士大夫们都热衷于广置田宅,为不肖子孙挥霍钱财,寻欢作乐,我可不会这样。”
他提拔万年主簿韩朝宗做了御史。韩朝宗去世十多年后,以京兆尹的身份向皇帝禀报说:“陛下对待宰相,升迁和罢免都非常礼仪周到,即使他们去世了,他们的子孙都在朝廷为官。只有张嘉贞去世后,他的儿子张延赏却一直没有得到官职。”皇帝听了很感慨,就召见张延赏,任命他为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并赐名延赏。
张延赏虽然很早就失去了父亲,但他博览经史,通晓吏治,苗晋卿对他非常器重,把女儿嫁给了他。肃宗在凤翔的时候,提拔张延赏为监察御史,并让他到关内节度使王思礼的府上任职。王思礼镇守北都,上表推荐张延赏为副手,后来张延赏升迁为刑部郎中。当初,元载得势,因为苗晋卿的关系,所以对张延赏很优待,推荐他做了给事中、御史中丞。
大历初年,张延赏被任命为河南尹、诸道营田副使。河洛地区曾经经历战乱,城乡一片荒凉,张延赏施政简明,减轻赋税,疏通河渠,修建宫庙。几年后,流亡百姓纷纷返回,都城也恢复了雄伟壮观的面貌,朝廷下诏褒奖了他。当时,朝廷罢免了河南、山南等地的副元帅,军队驻扎在东都,朝廷又任命张延赏为留守,统领军队。他担任留守五年,政绩考核名列第一,朝廷把他召回。
李少良弹劾元载的罪行,元载说李少良疯了,把他关进御史台审问。这时候,延赏刚刚升任大夫,因为对一些事情不满,被外放到淮南节度使。那年闹旱灾,百姓纷纷逃荒,官吏禁止他们离开。延赏说:“粮食是人活命的根本,强留他们在这里等死,不如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活命。只要能保住老百姓的性命,管他去哪儿呢?”于是,他让人准备船只送走百姓,还下令官吏为他们修建房屋,替他们偿还欠款。结果,逃荒的人比以前更多了。
瓜步的船只在江边停靠,远远地可以看到江南。延赏请求把瓜步划归扬州管辖,从此以后,过往船只再也没有堵塞的情况了。后来,母亲去世,延赏守孝,服丧期满后,先后升任荆南、剑南西川节度使。建中年间,西山兵马使张朏在成都叛乱,延赏逃到鹿头驻守。张朏沉迷享乐,毫无防备,延赏探知后,派兵将他抓住斩首,平定了成都的叛乱。从杨国忠讨伐南蛮开始,蜀地就一直很穷困。等到皇帝来蜀地巡视,更是花钱如流水。后来郭英軿、崔宁、杨子琳等人又接连作乱,更加骄横跋扈,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延赏采取措施,厉行节约,开源节流,结果国库充盈。德宗皇帝在奉天的时候,蜀地贡品络绎不绝。等到皇帝到达梁州,更是把蜀地当作自己的根本。于是,延赏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皇帝回朝后,召见延赏让他参与政事。之前,吐蕃入侵剑南,李晟统领神策军驻守,回朝时,想把成都的物资带走,延赏派人把这些物资抢了回来,所以李晟一直记恨他。这时,李晟镇守凤翔,深受皇帝信任,向皇帝诉说了以前的怨恨。皇帝没办法,只好罢免延赏的中书令职务,让他担任尚书左仆射。但皇帝心里还是想重用他,因为李晟曾经被韩滉赏识提拔,于是皇帝让韩滉写信给李晟,表达皇帝的意思。等到他们一起进京后,韩滉便劝说李晟放下恩怨,并向皇帝推荐延赏。于是,延赏再次被任命为平章事。后来,在宫中宴会上,皇帝拿出珍贵的锦缎赏赐给延赏和李晟,表示和解。李晟趁机请求把女儿嫁给延赏的儿子,但延赏拒绝了。李晟说:“我们这些武夫即使有旧怨,一杯酒就能化解。而你们读书人就难对付了,表面上和睦,心里却暗藏怒火,你今天不答应这门婚事,分明是没忘记以前的恩怨啊!”
一开始,吐蕃还请求和谈,但(宰相)李晟认为戎狄不可信,坚决反对。李岘也请求调拨军粮以加强边防,同样反对和谈。皇上对此犹豫不决,怀疑将领们是为了邀功才挑起事端。正巧李岘去世了,于是(宰相)延赏揣摩圣意,最终罢免了李晟的兵权,奏请用给事中郑云逵代替他。皇上说:“李晟有社稷之功,让他自己选择接替的人吧。”于是任命邢君牙,同时拜李晟为太尉兼中书令,享受朝请之礼。那年夏天,吐蕃违背盟约,袭击了浑瑊,很多将校战死,情况和李晟等人当初预料的一样。
按照惯例,册封三公要当着皇帝的面进行,中书令负责宣读册命,侍中负责赞礼,如果侍中缺席,则由宰相代理。轮到李晟受封时,延赏却故意轻视他的礼仪,用尚书崔汉衡、刘滋代替他受封。
当时朝廷正打算派刘玄佐收复河、湟地区,延赏趁机上奏说:“现在官吏众多,开支巨大,州县穷困不堪,应该精简机构,把所有赋税、粮草都运送到京城,赏赐给将士们。”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下诏:上州只留下上佐、录事参军、司户、司兵、司士各一人,其余参军减半;中州减去司士;上县的县令、县尉都保留;中县取消县尉;京兆、河南府的司录、判官,以及赤县的县丞、县簿、县尉,都减半;其余府县参照上州的标准执行。诏令一下,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刘玄佐推辞了西征的任务,延赏又改派李抱真。李抱真因为延赏夺了李晟的兵权而怀恨在心,不肯出征。从此,功臣们开始离心离德。
那一年,朝廷裁撤了一千五百名官员,其中一千多人是应该被裁撤的。路上到处都是对朝廷的批评之声,渐渐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延赏害怕了,请求皇上发布诏令给州县,说:“如果因为考核期满、或者代理期间遇到停职限制而导致官缺空缺的,可以允许各州县从那些有才能和名声的人中选择合适的人员暂时补缺,以才能为标准,而不是以资历为标准。”但是,大臣马燧、白志贞、韦伦上书说裁撤官员太多,不可行。正巧延赏这时病重,无法处理政务,宰相李泌处理了一切奏章。延赏去世,享年六十一岁,追赠太保,谥号成肃。
他被派去巡视四个镇子,走到哪儿,老百姓都称赞他好。后来当了宰相,表现却不如预期,让人失望,而且很不幸,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显著的政绩。不过皇帝对他很好,认为他的奏章很有宰相的风度,把所有政务都交给他处理,而军粮供应则交给李泌,刑法方面则交给柳浑,当时大家都觉得这是合理的安排。
他儿子叫杜弘靖。杜弘靖,字元理,为人正直厚道,靠着家世做了河南参军。杜亚请他到自己府里当助手。杜亚怀疑牙将令狐运劫掠军饷和丝绸,杜弘靖认为他是冤枉的,杜亚很生气,把他赶出了府。裴延龄为德阳公主修建府邸,想把杜弘靖祖上的庙宇迁走,杜弘靖上书陈述此事,德宗皇帝很重视,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户部侍郎、陕州观察使,又调任河中节度使。元和年间,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
吴少阳死了,他儿子吴元济擅自掌控留守事务,宪宗皇帝想杀了他。杜弘靖建议先派使者去吊唁并赠送礼物,如果吴元济表现不恭,再出兵征讨,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杜弘靖升任中书侍郎,被封为高平县侯。
武元衡被害,凶手还没抓到,王承宗府邸的士兵张晏被指控,皇帝下令交给御史台审查,结果张晏被定罪。杜弘靖怀疑御史傅致晏陷害了张晏,跟皇帝说了,但皇帝没听,结果张晏被处死,王承宗也被讨伐。杜弘靖说:“现在四处用兵,很少有成功的。不如集中力量先平定淮西,平定之后再对付河朔。” 他的两次建议都跟皇帝的意见相左,于是他辞去了官职,以检校吏部尚书、同平章事的身份,出任河东节度使。还没到任,皇帝就下令讨伐王承宗。杜弘靖认为自己之前的谏言没被采纳,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大规模操练军队,请求亲自讨伐叛贼。皇帝准许他出兵,但没让他亲自前往。后来朝廷军队没取得什么战果,皇帝想起了杜弘靖之前的建议,下诏表彰了他。杜弘靖也派人秘密劝说王承宗投降,王承宗最终归顺了朝廷。他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吏部尚书,然后调任宣武节度使。宣武地区之前韩弘施行暴政,杜弘靖上任后实行宽简的政策,百姓都安居乐业了。
长庆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刘总把他的部队编入朝廷,推荐弘靖担任卢龙节度使的代理,还让他升任检校司空,继续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弘靖一到幽州,老百姓都夹道欢迎他,从老到少都来看热闹。
河朔地区的旧将和士兵们,以前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没有遮风挡雨的轿子,而弘靖平时地位尊贵,却坐着轿子出行,大家都很惊讶。当地人以前把安禄山和史思明叫做“二圣”,弘靖想要改变这种风气,于是下令掘开他们的坟墓,毁掉棺材,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他十天处理一次政务,幕僚和将领很少能听到他说话。 很多事情都交给他的副手韦雍和张宗厚去办,而且弘靖也不通晓大局,克扣军队的赏赐,只用严厉的法令来治理军队。 军官们轻浮放荡,晚上回来的时候,烛火照亮了满街,弘靖派人前后呵斥,他责骂士兵的时候,都骂他们是“反贼”。他还说过:“天下太平无事,你们却整天拉两石弓,还不如认识几个字!” 军中将士都凭着蛮力自以为是,对弘靖很记恨。
有一次朝廷下令,要给将士们发放一百万贯钱,弘靖却拿了二十万贯去支付府里的杂费,这引起了很多抱怨。 后来韦雍想要鞭打一个小将,蓟州人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小将不服,弘靖就把小将关了起来。 当天晚上,军队哗变,把弘靖关在了蓟门馆,抢走了他家里的钱财、丫鬟和仆人,还把韦雍等人杀害了。 判官张澈刚上任,没被杀,和弘靖一起被囚禁。
这时朝廷派来的使者到了,张澈对弘靖说:“您并没有对不起这里的人,现在天子派使者来了,您可以借此机会向大家解释清楚,说不定能脱险回去。” 于是张澈推开门,冲出去求见使者。 哗变的士兵害怕张澈的计谋,想把他转移到别的住所。 张澈大声骂道:“你们敢造反?! 以前吴元济被砍头示众,李师道也被军队杀害,你们这些同伙,你们的父母妻子,肉体都将成为狗、老鼠和乌鸦的食物!” 士兵们被激怒了,把张澈打死了。
过了几天,士兵们渐渐后悔了,来到馆舍向弘靖道歉,表示愿意改正。 他们三次请求原谅,弘靖都不理睬。 士兵们说:“您不肯饶恕我们,军队难道可以一天没有主帅吗?” 于是他们拥立朱克融为留后。 朝廷下令贬弘靖为太子宾客,让他到东都去。 后来又把他贬为吉州刺史。 第二年,他离开了幽州,改任抚州刺史,后来又慢慢升迁为太子少师。 弘靖六十五岁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太保。
张弘靖从小就非常聪明,杜鸿渐和杜佑都非常器重他。他后来在朝廷担任要职,大家都觉得他有辅佐皇帝的才能。不过他在位期间,为人低调谨慎,从不随意干预朝政。可惜的是,幽州和蓟州刚开始归顺朝廷,他就没能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通,结果范阳又发生了叛乱。他家里收藏了很多书画,数量之多可以和皇家的藏品相比。他家在东都思顺里,房子装修得非常豪华,在当时首屈一指,而且五代都未曾修缮,所以当时人们都称之为“三相张家”。他的儿子有文规和次宗。
裴度当政的时候,提拔张文规担任右补阙。后来裴度被贬到襄阳做县令,还奏请让张文规到他的幕府工作。张文规后来升迁到吏部员外郎。右丞韦温弹劾张文规的父亲以前曾被囚禁,张文规当时没有及时赶去营救,所以不适合在中央任职。于是张文规被外放到安州做刺史,最后做到桂管观察使。他的儿子张彦远,博学多才,在乾符年间官至大理卿。
张次宗,在开成初年担任起居舍人。唐文宗开始下令让左右史官在螭头下记录宰相的奏对,奏对结束后,皇帝会召见他们,审核是非曲直。所以开成时期的事务记载得非常详细。张次宗因为工作出色,还兼任了集贤院直学士。张文规后来被贬官,改任国子博士、史馆修撰。李德裕再次执政时,提拔他为考功员外郎,掌管制诰。后来他又出任澧州和明州刺史,最终去世。
张茂枢,字休府,考中进士。天祐年间,他升迁到祠部郎中,掌管制诰。后来因为柳璨的事情被贬到博昌做尉。
张嘉祐,是张嘉贞的弟弟,很有才能。张嘉贞当宰相的时候,张嘉祐担任右金吾卫将军,兄弟俩上朝时,车马仪仗排满了街巷,当时人们把他们居住的坊称为“鸣珂里”。后来张嘉祐被贬到浦阳府做折冲。开元末年,他担任相州刺史。以前很多相州刺史都死于任上,所以大家都很害怕。张嘉祐因为尉迟迥为国捐躯,是忠臣,就为他建立祠堂,祭祀祈祷,以安抚民心。三年后,他回到朝廷,担任左金吾将军。后来吴克做了相州刺史,又加上了神冕服饰,从此相州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祸患。
源乾曜,是相州临漳人。他爷爷叫师民,做过隋朝的刑部侍郎。他爸爸叫直心,唐高宗时候当过太常伯,后来被流放到岭南,死在了那里。源乾曜自己考中了进士。在神龙年间,他担任殿中侍御史,被派去江东地区考察官员,政绩突出,屡次升迁,最后当上了谏议大夫。
景云年间以后,朝廷百官在寒食节和重阳节都不再举行射礼了。源乾曜觉得这不行,他就上奏说:“圣明的君王教化天下,一定要制定礼仪来规范人们的行为。君子三年不举行礼仪,礼仪制度就会崩溃;三年不举行祭祀活动,乐教就会衰败。古代选拔人才,首先要考察他们的射礼水平,这可不是为了图一时痛快。射礼,可以辨别邪正,观察德行,用于祭祀,抵御外敌,古代先哲圣王都一直传承着这项制度。近些年来,射礼不重视了,有关部门节省了开支,但古老的典章制度却因此缺失了。我认为,他们算计的是钱财,而损失的是礼仪,所以孔子宁可舍弃羊,也要维护礼仪啊!春秋两季的大射礼,绝对不能废除!”
开元初年,邠王府的官员犯了法,唐玄宗下令让身边的人帮他找一个有能力的长史。太常卿姜晈推荐了源乾曜。玄宗皇帝从梁州都督府把他召来,见他神采奕奕,谈吐有序,非常高兴,就提拔他做了少府少监,兼任邠王府长史。后来他官职不断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左丞。开元四年,他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一个月后,他和姚崇一起被罢免了。
后来皇上东巡,留下源乾曜担任京兆尹留守京城。他的治理风格宽松简便,百姓都很安居乐业。他做了三年京兆尹,政绩一直像刚上任时一样好。有一天,宫里的一只白鹰飞跑了,皇上就下令京兆府全力搜捕。这只鹰最后在野外被找到了,它被树枝缠绕死了。官员们害怕因此获罪,源乾曜却说:“皇上仁慈明智,不会因为一只飞禽走兽而追究责任,既然这只鹰已经死了,责任在我这个京兆尹身上。”于是他就主动上奏,承认自己失职。皇上根本没追究,大家都佩服他能够体察圣意,并且善于承担责任。
他当了八年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后来又升任侍中。他上奏说:“大臣的儿子都争着在京城做官,有才能的人却大多被派到外地,这可不是公平的做法。我的三个儿子都在京城做官,我想让两个儿子去外地任职,以此来做个表率。”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于是,他把儿子弼调到绛州做司功,把儿子洁调到郑县做尉。皇帝下诏说:“乾曜自己带头,以身作则,请求把儿子外放,还主动降职。古书上不是说了吗:‘范宣子谦让,他手下的人也都跟着谦让。’‘晋国的人民,因此都很和谐。’ 只要实行这种做法,仁义怎么会遥不可及呢?命令所有文武官员,凡是父子兄弟三人都在京城做官的,都要分派到外地去。”从此以后,所有公卿的子弟都纷纷被外放了。
皇帝曾经亲自考核官员,还和张说一起受赏。当时有人议论说:“国家执政大臣应该同甘共苦,不树立榜样,怎么能要求他们尽职尽责呢?”于是皇帝下令,让中书省和门下省共同享用三百户的赋税收入,朝廷官员的俸禄从此开始有了额外的补贴。
东封祭祀回来后,他被任命为尚书左丞相,兼任侍中。过了很久,他辞去了侍中一职,改任太子少师。为了避开祖先的名字,他又改任少傅,封安阳郡公。皇帝到东都巡幸时,他因为年老多病,无法随行。后来去世,追赠幽州大都督。
乾曜为人谨慎认真,他开始做官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做过的官职都以清廉谨慎、勤勉敏捷而闻名。他当了十年宰相,与张嘉贞、张说、李元纮、杜暹等人共同执政,在朝堂上从不轻易发表意见,晚年更是唯唯诺诺地签署文件,致力于施行宽松平和的政策,所以很少有过错失和后悔的事情。姜晈因为被张嘉贞排挤而得罪了皇帝,虽然受到了处罚,乾曜却始终没有为他求情,君子们对此颇有微词。
他的族孙光裕也很有名,做官清正廉洁,待人友善,和兄弟们相处融洽。他做过中书舍人,和杨滔、刘令植一起参与编纂《开元新格》。后来升任尚书左丞,恰逢朝廷选拔各部门长官担任刺史,光裕被任命为郑州刺史,成为一代名吏,最终在任上去世。
他的儿子洧,以家庭和睦、待人友善而受到士人的推崇。天宝年间,他做过给事中、襄州刺史。安禄山叛乱,攻陷河洛地区时,他担任江陵大都督长史,抵抗叛军,最终战死,追赠礼部尚书,谥号懿。
裴耀卿,字焕之,是宁州刺史裴守真的次子。他从小就能写文章,考中了童子试,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秘书省正字、相王府典签。他和同事丘悦、韦利器轮流值班,负责给王爷出谋划策,王府里的人都称他们为“学直”。王爷登基当了皇帝后,裴耀卿被任命为国子主簿,又升迁为长安令。长安以前有个合户和市的法令,老百姓都觉得很苦,裴耀卿就责令那些豪门大户和商贾按规定纳税,还预先给他们补贴,杜绝了欺压百姓的现象。他离开长安后,老百姓都非常想念他。
他后来当了济州刺史,济州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正好赶上皇帝东巡,裴耀卿就修建了三个渡口和十个驿站,还把赋税减轻了不少,他负责的东部地区后勤保障工作做得最好。皇帝封禅回来,路过宋州,宴请随行的官员,皇帝非常高兴,对张说说:“我以前出巡视察各地风俗,考察官员的优劣,都没能了解真实情况。这次我去泰山封禅,怀州刺史王丘只送来一些普通的贡品,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讨好我;魏州刺史崔沔派人送来帐篷等物,没有用华丽的锦缎,这是在向我展示节俭,这都可以看出他们的政绩;济州刺史裴耀卿上书几百字,其中说到‘如果老百姓受了太多的苦,那事情就做不成’,我把他的奏章放在我的案头时刻提醒自己,可见他爱民如子啊!”
没多久,裴耀卿被调到宣州。之前那里发生过大水,河堤决堤,其他州郡都不敢擅自组织修缮。裴耀卿说:“这可不行,得公平公正地处理!”于是他亲自带头组织修建,工程还没完工,就接到调任的命令。裴耀卿担心工程完不成,就没马上离开,而是更加努力地督促大家加快进度。堤坝修好后,他才奉命离开。济州的老百姓为他立碑颂扬他的功德。后来他又担任冀州刺史,最后升任户部侍郎。
开元二十年,裴耀卿作为副将跟随信安王李祎讨伐契丹,还奉命发放二十万匹帛给有功的奚族官员。裴耀卿说:“钱财要经过敌人的地盘,不能不谨慎。”于是他先和奚族约定好时间地点,分路发放,一天就完成了。突厥和室韦果然趁机来袭击,但裴耀卿已经安全返回了。
我被任命为京兆尹。第二年秋天,大雨成灾,庄稼歉收,京城闹饥荒。皇上打算去东都(洛阳),召见我,问我该如何救济百姓。我说:“皇上既然要东巡,百官都跟着去,那么太仓和三辅(长安附近地区)的粮食,可以派重臣分头去赈济;从东都那里多开通漕运,把粮食运到关中地区(今陕西关中),关中粮食充足了,皇上再回京城,事情就能妥善解决了。再说,国家的根本在京城,可秦地狭小,水旱灾害容易发生。想当年贞观、永徽年间,领俸禄的人少,每年漕运二十万石粮食就足够了;现在国家开支越来越大,运粮的数量翻了好几倍还供应不上,所以皇上才多次东幸,去取现成的粮食。为了国家的长远大计,我认为应该拓宽陕州到洛阳的运河,让京城常备三年粮食,这样即使遇到水旱灾害也不必担心。现在全国的赋税丁男大约四百万,如果每人出百钱作为陕洛运河的费用,再增加一半作为修建仓库的费用,分别交给司农寺、河南府和陕州府;另外,所有的租米都运到东都。从东都到陕州,黄河水流湍急,如果拓宽漕运河道,把陆路变成水路,节省下来的费用将高达上万贯。再说,江南的租船要等水涨了才能出发,江南的船工不熟悉黄河漕运,处处停留,容易滋生盗贼。建议在黄河河口设置仓库,用来储存江南运来的租米,然后由官府统一运送,分送到河内和洛阳。在三门峡东西两边各修建一个大型仓库,从东边运来的粮食,就存放在东边的仓库;三门峡地势险峻,就在河边开山凿路,修建一条十多里的运河,粮食运到西边的仓库。最好慢慢地把粮食运到太原的仓库,再沿着河道进入渭河,这样就不会有阻碍了,可以节省大量的费用。”皇上同意了我的计划,任命我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兼任转运使。
于是,就在河阴、集津、三门峡设立了仓库,把全国的租税粮食从盟津(今河南省孟津县)沿黄河往西运。三年时间,共积攒了七百万石粮食,节省了三十万贯的运费。有人说:“把这三十万贯献给皇上,足以显示您的功劳。”我回答说:“这叫做用国家的钱财去讨好皇上,这能行吗?”我命令官员们把这些钱用于改善民生。后来我又升任侍中。
二十四年,他当上了尚书左丞相,还被封为赵城侯。 夷州刺史杨浚因为贪污受贿被判死刑,皇上还下令杖责六十,然后流放到古州。 耀卿就上奏说:“刺史和县令跟其他官吏不一样,他们是百姓的父母官,大家都很看重他们的行为举止。 让犯了罪的官员当众脱光衣服受杖刑,这也太羞辱人了。 判处死刑,天下人都能理解。但是,就算免了死刑,也要先受一顿鞭打,这过程中的屈辱和痛苦,老百姓也会同情,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感受不到免死的恩情,反而会觉得伤心难过,恐怕不利于树立官员的威信,劝导良好的风俗。再说,那些犯了死罪但没有杖刑的,都要经过三次复审才能决定,现在不按规矩来,直接就打,万一打死了人,那也不是宽大为怀的做法。 一般来说,大热天行刑,死的人很多;秋冬行刑,活下来的几率就大。所以我请求先免除死刑,只打板子,而且在盛夏的时候暂停行刑,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宽大。”
这时,特进盖嘉运打败了突骑施,朝廷就让他担任河西、陇右节度使,顺便让他去讨伐吐蕃。 盖嘉运因为刚刚立了功,每天都吃喝玩乐,还没去上任呢。耀卿就对皇上说:“盖嘉运确实很有本事,作战勇敢,这一点没话说。但是,我观察到他说话很夸大,态度也很骄横,我有点担心,恐怕他难以胜任这次任务。 现在正是秋天,正是边防的关键时刻,时间紧迫,他应该赶紧去军队里跟士兵们见面,了解情况。 如果他不事先好好准备,即使一时能取得胜利,恐怕也不是万全之策。再说,士兵还没来得及训练,不懂得军纪;士兵还没得到好处,也不可能齐心协力。 就算侥幸取得了胜利,那也不是因为用兵有方、遵守军纪的结果。 而且,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都掌握在将领手里,如果将领不谨慎,那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他却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自得其乐,这不是一个爱民忧国的人应该有的样子,皇上一定要注意。 如果不想换将领,那就应该下严厉的命令,约束他的行为。” 皇上听了之后,就催促盖嘉运去上任,结果他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唐玄宗天宝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张镐升任尚书左仆射,没多久又改任右仆射,后来李林甫取代了他。皇上说,李林甫到尚书省上任时,穿着正式朝服,佩带宝剑,由博士引导,郎官唱名报到。仪式结束后,张镐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李林甫,张镐却穿着便服,由赞者(类似于办公室主任)引导。李林甫很惊讶,说:“我们的官位一样,为什么礼仪差别这么大呢?”张镐解释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穿不了那么重的衣服。而且郎官、博士那些繁琐的仪式,也不是病人应该受的。”李林甫听了,默默地感到惭愧。张镐在任一年后去世,享年六十三岁,追赠太子太傅,谥号为文献。他的儿子张综,担任吏部郎中。张综的儿子就是张佶。
张佶字弘正,从小就能写文章。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校书郎,参与校对书籍,后来被授予蓝田尉的官职。德宗皇帝下令征发京畿地区的百姓修筑奉天城,严郢担任京兆尹,政务繁忙而苛刻。当时京兆府的韦重规的妻子得了重病,韦重规不敢请假。张佶主动请求代替韦重规服役,按照规定完成任务,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义举。
皇帝到梁州巡幸,张佶赶紧赶到皇帝的行宫,被任命为补阙(谏官)。李怀光在河中叛乱,张佶建议讨伐,皇帝非常器重他。皇上要任命卢杞为饶州刺史,张佶和其他谏官极力反对。张佶后来升迁为谏议大夫,黔中观察使。韦士文被当地少数民族驱逐,皇帝任命张佶代替他,张佶到任后,当地少数民族都安定下来了。
张佶后来又担任同州刺史、中书舍人,升任尚书右丞。当时李巽担任兵部尚书兼领盐铁使,打算把盐铁使的衙门搬到兵部,建筑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张佶到任后,认为这样做不可行。虽然李巽仗着皇帝的宠信蛮横霸道,但还是听从了张佶的意见,撤销了搬迁计划。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张佶坚持原则的精神。张佶后来改任吏部侍郎,因为生病,改任国子祭酒、工部尚书。去世后,追赠吏部尚书,谥号贞。
张佶为人清廉刚正,为人精明锐利,他的朋友都是当时一流的人物,和郑余庆的交情尤其深厚。张佶死后,郑余庆为他守丧,士林人士都称赞他。
赞曰:开元盛世,朝廷任用的辅佐大臣,都是贤才,如果不是像张九龄、姚崇这样的人才,即使像张、源那样的人,也依然尽职尽责,他们的功绩值得称道。当时朝中多君子,真是太平盛世的根本啊!张氏家族三代为相,但是他们的才能都有局限性,张嘉贞拘泥于世俗,张延赏心胸狭隘,张弘靖依仗权势,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