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畋,字台文,系出荥阳。父亚,字子佐。爽迈有文,举进士、贤良方正、书判拔萃,三中其科。李德裕为翰林学士,高其才,及守浙西,辟署幕府。擢监察御史,李回任中丞,荐为刑部郎中知杂事,拜给事中。德裕罢宰相,出为桂管观察使,坐吴湘狱不能直冤,贬循州刺史,死于官。
畋举进士,时年甚少,有司上第籍,武宗疑,索所试自省,乃可。奏为宣武推官,以书判拔萃擢渭南尉。父丧免。宣宗时,白敏中、令狐綯继当国,皆怨德裕,其宾客并废斥,故畋不调几十年,外更帅镇幕府。綯去位,始为虞部员外郎。右丞郑薰诬畋罪,不可任郎官,出之。久乃入为刑部员外郎。刘瞻为宰相,荐授户部郎中,入翰林为学士,俄知制诰。会讨徐州贼庞勋,书诏纷委,畋思不淹晷,成文粲然,无不切机要,当时推之。勋平,以户部侍郎进学士承旨。瞻以谏迕懿宗,赐罢,畋草制书多褒言,韦保衡等怨之,以为附下罔上,贬梧州刺史。僖宗立,内徙郴、绛二州,以右散骑常侍召还。故事,两省转对延英,独常侍不与。畋建言宜备顾问,诏可,遂著于令。以兵部侍郎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时,宰相驺哄联数坊,呵止行人。畋敕导者止百步,禁百官仆史不得擅至宰相府。交、广、邕南兵,旧取岭北五道米往饷之,船多败没。畋请以岭南盐铁委广州节度使韦荷,岁煮海取盐直四十万缗,市虔、吉米以赡安南,罢荆、洪等漕役,军食遂饶。后以王师甫为岭南供军副使,师甫请兼总兵,而岁加献钱二十万缗。畋曰:“荷且有功,而师甫以利啖朝廷,谋夺其兵,不可。”罢之。再迁门下侍郎,封荥阳郡侯。以星变求去位,不许。
乾符六年,黄巢势浸盛,据安南,腾书求天平节度使。帝令群臣议,咸请假节以纾难。畋欲因授岭南节度使,而卢携方倚高骈,使立功,乃曰:“骈才略无双,淮南天下劲兵,又诸道之师方至,蕞尔贼,奈何舍之,令四方解体邪?”畋曰:“不然。巢之乱本于饥,其众以利合,故能兴江、淮,根蔓天下。国家久平,士忘战,所在闭垒不敢出。如以恩释罪,使及岁丰,其下思归,众一离,即巢机上肉耳,法谓不战而屈人兵也。今不伐以谋,而怖以兵,恐天下忧未艾也。”仆射于琮言:“南海以宝产富天下,如与贼,国藏竭矣。”天子内亦属骈,乃然携议。畋曰:“安危属吾等,而公倚淮南用兵,吾不知所税驾。”会骈奏:“南蛮方强,请如西戎,以公主下嫁。”携又议从之。畋以为损国威灵,不可,即抗论,至相诟嫚。携怒,拂衣去,裾蔑于砚,因抵之。帝以大臣争口语,无以示百官,乃俱罢,以畋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俄召拜吏部尚书。
明年,为凤翔陇西节度使,募锐兵五百,号“疾雷将”;境中盗不敢发,发辄得。会巢陷东都,遣兵戍京师,以家财劳行,妻自纴戎衣给战士。帝出梁、洋,畋上谒斜谷,泣曰:“将相误国,臣请死以惩无状。”帝劳遣之,且曰:“公谨扼贼冲,无令得西向。”畋曰:“方艰虞时,事有机急,不可中覆,请便宜从事,臣当以死报国。”帝曰:“利社稷,无不可。”畋还,搜士卒,缮器械,浚城隍,使于梁者道相属。俄而贼使至,诸将皆欲附贼,畋开谕不可,即悉出金帛,请得脱身去,复不听。而使以伪赦令示军中乃去。明日,诏使至,畋召监军袁敬柔以逆顺晓诸将,乃听命,刺血以盟。畋遣子凝绩从帝,有诏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贼将又至,畋斩于军,余党数百人皆捕诛之。迁检校尚书右仆射、西面行营都统。军中承制除拜。乃以前灵武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
中和元年,贼将王璠率众三万来攻,畋使弘夫设伏以待。璠内轻畋儒柔,纵步骑鼓而前,畋以锐卒数千当贼,疏阵而多旗帜,乘高伐鼓,贼不测众寡,阵未整,伏发,众皆嚣。日暮,军四合,鏖战龙尾坡,杀贼二万级,积尸数十里,多获铠仗,璠遁去,禽璠子斩之,威动京师。时诸镇兵在寰内尚数万,无所归,畋招来之,厚加慰结。乃与泾原程宗楚、秦州仇公遇、鄜延李孝恭、夏州拓拔思恭约盟,传檄天下。时王命不出剑门,四方谓王室微,不能复兴;及畋檄至,远近咸耸,各治兵思立功,奔问行在。巢大惧,不敢西谋。当此时,微畋,天子几殆。帝闻捷曰:“朕知畋不尽,儒者之勇乃尔!”
弘夫取咸阳,以桴济兵渭水。贼伏甲伪走,弘夫与宗楚乘胜入都门,为贼所覆。畋数敕无轻进,二人不听,果败。以鄜、夏兵屯东渭桥。再进司空、兼门下侍郎、京城四面行营都统,赐御袍犀带。拜而不贺。
行军司马李昌言者屯兴平,遣麾下求为南面都统,辄引兵趋府。畋不意见袭,登城好语曰:“吾方入朝,公能戢兵爱人,为国灭贼乎?能,则守此矣。”遂委军去。昌言自为留后,卫畋出境。既半道,内惭负,即辞疾。诏授太子少傅,分司东都,便医于兴元。
明年,召至行在,以王铎将兵,复拜畋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军务一以咨决。兴州戍将孙邺坐赃抵死,畋奏言:“方关辅失守,邺护褒斜有功,请免死。陈秋儿保嵯峨山拒贼,农不废耕,请以检校散骑常侍隶奉天军。”制皆可。旧制,使府校书郎以上,满三岁迁;监察御史里行至大夫、常侍,满三十月迁。虽节度兼宰相,亦不敢越。自军兴,有岁内数迁者,畋以为不可,请:“行营节度,繇里行至大夫,许满二十月迁;校书郎以上,满二岁乃奏。非军兴者如故事。”从之。
时田令孜恃权有所千请,畋不应。陈敬瑄欲以官品居宰相上,畋曰:“外宰相安得论品乎?”卒不肯处其下。令孜、敬瑄内常衔之。贼平,帝将还,而李昌言自以袭畋而夺之镇,今畋当国,内不喜,故三人相结,而遣客上畋过咎。帝得其情,不许。畋乃引疾去位,入见帝曰:“乘舆东还,繇大散关幸凤翔,供张顿峙,一委昌言,乃可安。臣若以宰相从,彼且猜阻,非所以靖反侧也。请以散官养疾。或群臣有疑,愿出臣章示之,使知天子于臣无纤芥者。”帝以其诚,乃授检校司徒、太子太保,罢政事。以凝绩为壁州刺史,留养。徙龙州,卒,年六十三,赠太尉。后帝思畋忠力,又赠太傅。凝绩数岁亦卒。始,李茂贞以博野裨将戍奉天,畋召隶麾下,委以游逻,厚礼之。茂贞感其饰擢,及畋还葬郑,表为请谥曰文昭。天复初,与李思恭配飨僖宗庙廷,又赠宗楚、弘夫官。
畋这个人啊,为人仁慈宽厚,气质就像玉一样高洁。他跟平民百姓交往,即使对方地位尊贵,也从不有所改变。郑縠,是他的门生。畋当政的时候,提拔郑縠做了给事中,后来又做到侍郎。他减少怨恨,大概就是这样做的。巢州的危机,他率领军队先去破敌,虽然功劳没完成,但还是回到天子身边,在朝廷里运筹帷幄,最终还是保全了国家。
王铎,字昭范,是宰相韦播的孙子。会昌初年,他考中了进士,一步步升迁到右补阙、集贤殿直学士。白敏中把他招到西川幕府工作。咸通年间以后,他的仕途越来越顺利,历任中书舍人、礼部侍郎。他选拔人才,多是真正有才能的人,世人都称赞他。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又以户部侍郎的身份主管度支。十二年后,从礼部尚书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封门下侍郎、尚书左仆射,又直接被提升为司徒。韦保衡因为受到皇帝的宠信而执政,王铎当初就是靠他考中的进士,所以对韦保衡很恭敬。虽然韦保衡窃取了政权,想要大肆打击那些不依附他的人,但王铎坚持自己的原则,使得韦保衡无法放肆,朝中官员因此得以保全。王铎也上书请求免职,最后被任命为检校左仆射,出任宣武节度使。
僖宗初年,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左仆射。当初王铎执政的时候,整顿制度,考虑问题周全细致,当时的舆论都对他赞赏有加。正赶上河南发生盗乱,天下人都盼着王铎回来辅佐朝廷,再加上郑畋多次称赞他的才能,他又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平章事。乾符六年,黄巢的军队攻破了江陵,宋威毫无战功,其他将领观望不前,天下大震。朝廷商议任命统帅,王铎主动请缨,率领诸将讨伐叛军。皇帝就任命王铎为侍中、荆南节度使、诸道行营都统,封他为晋国公。他安抚流民,招募军队,修整武器装备,加强军事部署。李系,是西平王李晟的孙子,他口才很好,擅长谈论军事,但实际上没什么真本事。王铎相信了他,提拔他为将领,派给他精兵让他去守卫湖南。没过多久,黄巢的军队放弃了广州,掉头北上,李系还没开战就望风溃逃了,王铎只好退兵到襄阳。于是朝廷就用高骈代替了他,把他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没过多久,他就升任太子少师,跟随天子入蜀,之后又升任司徒、门下侍郎、平章事,还加封侍中。后来又担任太子太保兼平章事。那时候,讨伐叛贼的大计都掌握在他手里。但是他宫廷内受到许多刁难,屡屡受挫,外部也受到阻挠。卢钧(铎)为王室的命运担忧,每次朝见皇帝,都哭泣流涕,坚决请求出兵平叛。那一年是中和二年。于是,他被任命为检校司徒、中书令,兼任义成节度使、诸道行营都统,并负责延资、户部、租庸等使的职务。然后他上表推荐崔安潜为副手,郑昌图、裴贽、裴枢、王抟等人都进入他的幕府工作。他以周岌、王重荣、诸葛爽、康实、安师儒、时溥六位节度使为将佐,由中尉西门思恭担任监军,率领禁军以及梁州、蜀州的军队三万,在盩厔驻扎,并向全国发布讨贼檄文。在此之前,虽然各路将领都包围着叛军,但没有人愿意先动手。卢钧的檄文一下达,号令清晰有力,士气大振,大家都渴望迅速消灭叛军,所以几次战斗都把叛军打得节节败退。宦官田令孜预料叛军必败,想把战功据为己有,于是就向皇帝诬告卢钧,将他罢免为检校司徒,让他带着义成节度使的军队回营。卢钧功亏一篑,因为谗言而被夺去兵权,但他最终还是凭借之前建立的优势,困住了叛军。几个月后,京城收复,论功行赏,他的功劳在关东诸镇中排名第一。四年后,他被调任义昌节度使。
卢钧一生显贵,出入都乘坐华丽的马车,穿着鲜艳的衣服,侍妾众多。他路过魏州的时候,乐彦祯的儿子乐从训看中了他的财富,起了歹心。有个叫李山甫的人,几次参加进士考试都被落选,依附在魏州幕府,心里怨恨朝廷大臣,就唆使乐从训策划阴谋,在高鸡泊设伏劫杀卢钧。卢钧及其家属、官吏、佐役三百多人全部遇害。朝廷软弱无力,不能为他伸冤,天下人都为此感到痛心。
他的弟弟卢鐐,官至汝州刺史。乾符年间,王仙芝来攻打汝州,卢鐐坚决抵抗,亲自督促勇士和别将董汉勋守卫城池的南门和北门。城池失守后,董汉勋力战而死,卢鐐被贬为韶州司马。最终官至太子宾客。
王徽,字昭文,是长安人。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校书郎。当时沈询担任度支使,徐商担任盐铁使,他们都邀请王徽到自己的幕府工作。一开始,宣宗皇帝下令让宰相选拔合适的驸马人选,有人推荐了王徽。王徽这个人本来就淡泊名利,听到这个消息很不高兴,于是就去拜访宰相刘瑑,说:“我王徽都四十多岁了,而且身体不好,不应该被考虑。”刘瑑跟皇帝说了这事儿,于是就取消了这个提议。
后来,王徽跟着令狐綯在宣武军和淮南军担任掌书记,之后被朝廷召回,任命为右拾遗。他上书二十多道,说话直言不讳,毫不避忌,朝野上下都对他非常敬重。徐商卸任政事堂宰相,去江陵做地方官,心里很想推荐王徽到自己的幕府工作,但又怕王徽不愿意,所以一直没敢开口。王徽自己主动去找徐商,说:“您了解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徐商非常高兴,就推荐王徽担任殿中侍御史,并且让他在节度府担任判官。御史中丞高湜也推荐王徽处理杂务,后来王徽又升任考功员外郎。
按照以前的规矩,考功簿上用朱笔批注,等级高低决定官员的升迁,时间久了容易模糊不清,官员们就经常篡改记录作假。王徽开始用墨汁批注,这样就杜绝了作假的行为。之后,他被提升为翰林学士。
广明元年,卢携被罢免宰相,王徽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在这一天,黄巢起义军攻破长安城门,僖宗皇帝仓皇逃往西边,连夜出城。王徽和崔沆、豆卢瑑、仆射于琮等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追赶皇帝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行人躲藏在山崖树林里,结果被黄巢的军队抓住了。黄巢的军队想强迫王徽承认自己是朝廷官员,以此来污蔑朝廷。王徽装聋作哑,一言不发,即使敌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纹丝不动。
黄巢的军队把他押送回家,派医生给他治疗。过了一段时间,看守的人放松了警惕,王徽就逃到了河中府,撕碎丝绸写信,派人送信到蜀地。朝廷下诏任命他为兵部尚书、京城四面宣慰催阵使。
昭义节度使高浔在石桥跟贼兵打仗,结果打输了。他手下的将领刘广自己偷偷跑回去了,还占领了潞州。另一个将领孟方立杀了刘广,接着又把邢州、洺州、磁州这三个州都占领了,并且只听孟方立一个人的。 昭义军的地盘,就只剩下泽州了。
皇上派兵部侍郎郑昌图去潞州暂时管事,但是大部分士兵都倒向了孟方立,郑昌图根本管不住他们。朝廷商量着派位高权重的大臣去安抚那些士兵,于是就让李克用担任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让他当昭义节度使。
那时候,李克用也正在跟别人争夺泽州和潞州的地盘。李克用跟朝廷讲,自己现在实力不够,没办法用兵去对抗那些叛军,所以就上表请求推辞这个职务,皇上也同意了。 皇上又给他安排了个诸道租庸供军使的差事。 李克用就劝说行营都监杨复光,请求朝廷赦免沙陀人的罪过,让他们去打仗。
那年夏天,沙陀军跟其他军队一起,平定了京城,李克用帮了很大的忙,后来被皇上提升为右仆射。
天下大乱之后,宫殿都烧毁了,皇陵都被挖开了,变成了一片荒凉的景象。皇帝还没打算回长安,就派徽充当大明宫的留守,负责京畿地区的安抚和重建工作。徽一方面调集兵员和粮食,一方面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年多以后,情况逐渐好转,宫殿也开始修缮重建了,徽的治理措施也很得当,于是上表请求皇帝回长安。后来,他又被加封为检校司空、御史大夫,还兼任京兆尹。
那些达官贵人们都争着让人给自己修建府邸,侵占百姓的土地,诉讼案件堆积如山。徽却不屈服于权势,依法办事,公平处理这些案件。因此,他开始遭到皇帝身边的人的厌恶。皇帝就让他的同党薛杞来当少尹,削弱他的权力。薛杞当时正在服丧,徽上奏章请求阻止薛杞上任。很多人对此不满,一起诬陷徽,把他贬到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没多久,他又被授予太子少师的职位。徽就借口生病,在河中呆了百天后免职了。
皇帝回到长安后,又恢复了徽之前的官职,但徽还是称病不去上任。宰相们对他怨恨不满,就把他贬到集州当刺史。正赶上皇帝为了躲避沙陀军,出兵到了宝鸡。皇帝想起徽并没有什么罪过,就把他任命为吏部尚书,封他为琅邪郡侯。还没等他上任,襄王李煴就造反了,皇帝又到了汉中。李煴逼着召见徽,说自己身体不好,要让徽辅佐他。等李煴篡位称帝后,逼迫群臣写誓书效忠,徽就假装手疼,始终不肯签字。李煴被平定后,皇帝到了凤翔,召徽回朝任御史大夫,徽推辞说脚痛,皇帝又任命他为太子少师。
昭宗皇帝即位后,在便殿召见了他。徽的回答条理清晰,应对得体。昭宗看着宰相说:“徽的精神状态很好,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于是再次任命他为吏部尚书。当时,吏部选拔官员的制度很混乱,官员们肆意贪污受贿,任免官员重复混乱,根本查不清楚。徽亲自过问此事,一一核实,结果那些贪污受贿的行为都没有了。后来,他又升任右仆射。大顺元年,他去世了,追赠司空,谥号为贞。
谱言其先本魏诸公子,秦灭魏,至汉徙关中霸陵,以其故王家,为王氏。十世祖罴,仕周为同州刺史,死葬咸阳凤政原,子孙因家杜陵。曾祖择从,昆弟四人,曰易从、朋从、言从,皆擢进士第。至凤阁舍人者三人,故号“凤阁王氏”。自是讫大中时,登进士者十八人,位台省牧守者三十余人。徽有雅望,拜宰相一日而京师乱,故其设施无可道者。
韦昭度,字正纪,京兆人。擢进士第,践历华近,累迁中书舍人。僖宗西狩,以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从。未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京,授司空。再狩山南,还次凤翔。李昌符乱兴仓卒,昭度质家族于禁军,誓共讨贼,士感动,乃平昌符。迁太保,兼侍中。昭宗即位,守中书令,封岐国公。
阆州刺史王建攻陈敬瑄于成都,以昭度为西川节度使。敬瑄不内,诏东川顾彦朗与建合兵以讨,拜昭度兼行营招抚使。乃建幢节行城下,谕其众曰:“毋久闭垒。”敬瑄遣人詈曰:“铁券,先帝所命,若何违之?”淹半岁,始拔汉州。建绐昭度曰:“公暴师远出,事蛮夷地,方山东兵连祸结,朝廷不能治,腹心疾也,宜亟还定之。敬瑄小丑,当责建等可辨。”昭度信之,请还。未半道,建以重兵守剑门,急攻成都。囚敬瑄,自称留后。罢昭度为东都留守。
杜让能被杀害后,朝廷又让他当了司徒、门下侍郎,还兼任平章事,最后升到太傅。王行瑜想当尚书令,崔昭度就劝皇帝说:“太宗皇帝登基后,再没有人当过尚书令了。当年郭子仪功劳那么大,皇上想封他尚书令,他都坚决推辞了,何况王行瑜呢?”于是,皇上就改封王行瑜为“尚父”。王行瑜心里很不爽。
后来,李磎被启用辅佐朝政,崔昭纬偷偷告诉王行瑜:“以前您想当尚书令,昭度极力反对。现在他又推荐李磎,这是奸臣拉帮结派,迷惑皇上,恐怕以后会重蹈杜让能的覆辙。”王行瑜就和李茂贞一起多次上书批评朝廷的政策。崔昭度害怕了,就装病,辞去太傅的职务,退休回家。王行瑜、李茂贞、韩建联合军队打到京城门口,说崔昭度伐蜀失策,请求皇上惩罚他。还没等朝廷回复,王行瑜就在都亭驿抓住了崔昭度并杀了他。皇帝没办法,只好下诏书公布了崔昭度的罪行。王行瑜被诛杀后,朝廷恢复了他的官职和爵位,允许家人收殓安葬,并追赠他太尉的称号。
张浚,字禹川,本来是河间人。他性格豪放不羁,涉猎广泛,喜欢高谈阔论,所以很多同僚都不怎么待见他。因为一直不得志,他就穿着破旧的衣服,隐居在金凤山,学习纵横家的策略,想找个机会施展抱负。枢密使杨复恭遇到他,把他推荐为太常博士,后来又升任度支员外郎。黄巢起义的时候,他称病,带着母亲逃到商山。僖宗皇帝西逃的时候,护卫士兵吃不上饭,汉阴县令李康献上了几百驮粮食和干粮,士兵们都吃饱了。皇帝很惊讶,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康回答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张浚教我的。”于是皇帝赶紧把张浚召到行在,再次任命他为谏议大夫。宰相王铎担任行营都统,奏请任命张浚为都统判官。
话说当时王敬武在平卢节度使的位置上,手握重兵,实力最强,朝廷多次召他进京,他都推三阻四不肯来。于是卢携就亲自去劝说他,结果发现王敬武已经投降了黄巢,连使者都不见。卢携当场责备他说:“你身为天子在边疆的藩镇,现在朝廷的使者带着圣旨来到这里,你竟然不北面叩头俯首听命,还敢如此怠慢,你根本不懂君臣的大义,又怎么能治理好百姓呢?”王敬武一听,顿时吓得愣住了,满脸羞愧地向卢携道歉。卢携宣读完圣旨后,士兵们都默默地列队站好。
卢携把将佐们召集到校场,大声说道:“各位忠义之士,应该好好想想利害关系。黄巢不过是个贩卖私盐的土匪头子罢了!抛弃天子而投靠他,有什么好处呢?现在各路诸侯都积极拥护朝廷,你们占据着一州之地,观望事态的发展,等贼寇平定之后,你们又能去哪里呢?如果现在能够一起讨伐这个大盗,迎接天子回京,那么功名利禄唾手可得!我实在可怜你们,放弃安逸的生活,却要陷入危险的境地啊!”众将领纷纷表示:“谏议的话很有道理!”王敬武立刻率领军队跟随卢携向西进军。后来,卢携被提升为会军使。黄巢之乱平定后,他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兼任度支使。
后来,他又随皇上到山南巡狩,被拜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然兼任度支使。卢携最初是依附于复恭的,后来复恭失势,他又转而依附田令孜,所以复恭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卢携当上中尉后,多次受到复恭的离间。昭宗皇帝即位后,复恭凭借自己的势力立下了功劳,专权擅政,皇帝渐渐对他有所不满。当时很多人说卢携很有谋略,善于处理大事,所以皇帝又重新信任他。有一次,皇帝问他治理天下的关键是什么,卢携回答说:“在于拥有强大的军队。军队强大了,天下自然就会臣服。”天子从此更加热衷于发展武功。
后来,卢携和皇帝一起讨论古今大事,卢携总是说:“汉朝和晋朝的远古历史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陛下现在正值壮年,国力强盛,天资聪颖,却受到宦官的内逼和强臣的外迫,所以不能安稳地治理国家。这就是我痛心疾首、泣血流泪的原因啊!”
那个时候,朱全忠在关东地区威风八面,李克恭投降了他,把潞州也献给了朱全忠。朱全忠就和幽州的李匡威、云州的赫连铎一起上奏皇帝说:“先帝到梁州去,是因为李克用和朱玫勾结在一起,请求起兵诛杀先帝,我愿意带兵做侧翼攻击。”皇帝下令让文武四品以上官员一起讨论,大家都说:“皇室还没安定下来,即使得到了太原,也还不是我们的。” 李浚却坚持说:“先帝在位的时候,天下大乱,李克用和朱全忠谁也不服谁。现在应该趁他们虚弱的时候讨伐他们,削弱这两个强敌。”皇帝说:“平定黄巢之乱,李克用的功劳最大。现在趁他虚弱去打他,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呢?” 这事儿拖了很久也没决定下来。孔纬说:“李浚说的可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陛下考虑的只是眼前的事而已。我看军队渡过黄河,贼军一定会被打败。现在军队的费用足够支撑好几年,请陛下放心大胆地答应吧!” 因为李浚和孔纬都这样说,皇帝才决定出兵,任命李浚为河东行营兵马招讨制置使,京兆尹孙揆为昭义节度使副手,韩建为供军使;朱全忠、李匡威、赫连铎都担任招讨使,枢密使骆全諲为行营都监,带着汴州的三千精兵;一共调动了五十二支军队,加上邠州、宁州、鄜州、夏州的各族军队,总共五万人马。
皇帝在安喜楼设宴饯行,李浚喝醉了,哭着说:“陛下被贼寇逼迫,我愿意用生命来消灭他们!” 李复恭听说后很不高兴,带着中尉等人到长乐坂饯行,劝李浚喝酒,李浚却一口也不喝。 这次出征,李浚在外取得了成功,但在内心里却记恨着李复恭,所以对他怀恨在心。
先是,汴、华、邠、岐兵绝河会平阳。汴将朱崇节已戍潞,浚虑汴人遂据有之,乃令揆分兵趋潞,以中人韩归范持节护送至军。会太原将李存孝方攻潞,揆至长子,为存孝所禽,汴人亦弃城去。浚次阴地关,诸军壁平阳。存孝击之,皆大北,委仗械去。浚敛众夜遁,比明,军失太半。存孝进掠晋、绛、慈、隰,其锋甚盛。浚间道出王屋,奔河清,桴而济,麾下略尽。全諲饮药死,建遁去。克用上书请罪,其辞悖慢,因韩归范以闻。朝廷震动,即日下诏罢浚为武昌军节度使,三贬绣州司户参军。全忠为申请,诏听使便。浚乃至蓝田依韩建。及韦昭度死,复用纬为宰相,故浚亦拜兵部尚书,领天下租庸使。将复用,克用上言:“若朝以浚为相,暮请以兵见。”乃止。
乾宁中,罢使,拜尚书右仆射。上疏乞骸骨,迁左仆射致仕,居洛长水墅。虽自屏处,然朝廷得失,时时言之。刘季述乱,浚徒步入洛,泣谕张全义,并致书诸藩,请谋王室之难。王师范起兵青州,欲取浚为谋主,不克。全忠胁帝东迁,浚闻曰:“乘舆卜洛,则大事去矣。”盖知其将篡也。全忠畏浚构它镇兵,使全义遣牙将如盗者夜围墅杀之,屠其家百余人,实天复二年十二月。
始,浚素厚永宁史叶彦,彦知其谋,以告浚子格。浚度不免,父子相持泣曰:“留则俱死,不如去以存吾嗣。”格拜而辞,彦率士三十人送之,溯汉入蜀,后事王建。少子播,间道走淮南,依杨行密。时行密得承制除拜,播请每除吏,必紫极宫玄宗像前致制诰于案,乃出之,示不忘朝廷,且欲雪家冤而不克。终广陵。
赞曰:唐之季,嗣君暗庸,天秽其德久矣。纤人柄朝,靡谋不乖。如畋、铎皆社稷之才,当大过之世,为天下倡。扶支王室,几致中兴。俄而为逆竖乱宦所乘,功业无所成就。浚以乱止乱,悖缪厥心,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