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徽,字蔚章。父起,附见《卢纶传》。徽中进士第,居谷城。谷城令王郢善接侨士游客,以财贷馈,坐是得罪。观察使樊泽视其簿,独徽无有,乃表署掌书记。蔡贼方炽,泽多募武士于军。泽卒,士颇希赏,周澈主留事,重擅发军廥,不敢给。时大雨雪,士寒冻,徽先冬颁衣絮,士乃大悦。又辟宣歙崔衍府。王师讨蔡,檄遣采石兵会战,戍还,颇骄蹇。会衍病亟,徽请召池州刺史李逊署副使,逊至而衍死,一军赖以安。

入拜左补阙,以祠部员外郎为翰林学士,三迁中书舍人,加承旨。宪宗尝独召徽,从容言它学士皆高选,宜预闻机密,广参决,帝称其长者。是时,内积财,图复河湟,然禁无名贡献,而至者不甚却。徽恳谏罢之。帝密戒后有献毋入右银台门,以避学士。梁守谦为院使,见徽批监军表语简约,叹曰:“一字不可益邪!”衔之。以论淮西事忤旨,罢职,徙太子右庶子,出虢州刺史。

入拜礼部侍郎。宰相段文昌以所善杨浑之、学士李绅以周汉宾并诿徽求致第籍。浑之者凭子也,多纳古帖秘画于文昌,皆世所宝。徽不能如二人请,自取杨殷士、苏巢。巢者李宗闵婿,殷士者汝士之弟,皆与徽厚。文昌怒,方帅剑南西川,入辞,即奏徽取士以私。访绅及元稹,时稹与宗闵有隙,因是共挤其非。有诏王起、白居易覆试,而黜者过半,遂贬江州刺史。汝士等劝徽出文昌、绅私书自直,徽曰:“苟无愧于心,安事辨证邪?”敕子弟焚书。

初,州有盗劫贡船,捕吏取滨江恶少年二百人系讯,徽按其枉,悉纵去。数日,舒州得真盗。州有牛田钱百万,刺史以给宴饮赠饷者,徽曰:“此农耕之备,可他用哉!”命代贫民租入。转湖州。时宣、歙旱,左丞孔戣请徙徽领宣歙,宰相以其本文辞进,不用。戣曰:“相君宜知天下事,徽江、虢之治不及知,况其它邪?”还,迁工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

文宗立,召拜尚书左丞。会宣墨麻,群臣在廷,方大寒,稍稍引避,徽素恭谨,不去位,久而仆。因上疏告老,不许。太和初,复为华州。俄以吏部尚书致仕。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

徽与薛正伦、魏弘简善,二人前死,徽抚其孤至婚嫁成立。任庶子时,韩公武以赂结公卿,遗徽钱二十万,不纳。或言非当路可无让,徽曰:“取之在义不在官。”时称有公望。

子可复、方义。可复死郑注时。方义终太子宾客。子珝,字瑞文,善文辞,宰相王抟荐知制诰,进中书舍人。搏得罪,珝贬抚州司马。

崔咸,字重易,博州博平人。元和初,擢进士第,又中宏辞。郑余庆、李夷简皆表在幕府,与均礼。入朝为侍御史,处正特立,风采动一时。敬宗将幸东都,裴度在兴元忧之,自表求觐,与章偕来。于是李逢吉当国,畏度复相,使京兆尹刘栖楚等十余人悉力拫却之,虽度门下宾客,皆有去就意。它日,度置酒延客,栖楚曲意自解,附耳语。咸嫉其矫,举酒让度曰:“丞相乃许所由官嗫嚅耳语,愿上罚爵。”度笑受而饮。栖楚不自安,趋出,坐上莫不壮之。累迁陕虢观察使,日与宾客僚属痛饮,未尝醒;夜分辄决事,裁剖精明,无一毫差,吏称为神。入拜右散骑常侍、秘书监。太和八年卒。

咸素有高世志,造诣崭远。间游终南山,乘月吟啸,至感慨泣下。诸文中歌诗最善。

韦表微,字子明,隋郿城公元礼七世孙。羁昪能属文。母训谕稍厉,辄不敢食,以是未尝让责。

韦皋在西川做官的时候,手下有王纬、司空曙、独孤良弼、裴涚这些人,彼此关系都很好,互相尊重提携。裴涚曾经说过,自己长得有点像卫玠,但自认为比不上卫玠。他考中了进士,好几次被各种使府邀请去做官。过了一段时间,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里行,但他不太高兴,说:“官爵俸禄就像美味佳肴,大家都想要。我今年五十了,照镜子都能看到白头发了,还跑到年轻人堆里去争个一官半职,感觉没啥意思。我打算做个隐居的君子,不辜负陶渊明那种生活。”没多久,他就当上了翰林学士。

那时候,李绅得罪了宰相,被贬到端州,庞严、蒋防也被贬官了,翰林学士缺了人,大家都争着推荐宰相喜欢的人,只有裴涚推荐了韦处厚,大家都觉得他很公正。后来,裴涚升任知制诰。之后,他和韦处厚商量增加翰林学士的名额,他又推荐了路隋。韦处厚把裴涚当成自己的长辈,就说:“路隋官位很高,如果让他进来,岂不是要压过你吗?”裴涚回答说:“选拔人才,提拔贤能,一开始就不应该考虑私情。”过了一段时间,裴涚升任中书舍人。敬宗皇帝曾经跟身边的人说,想重用两个韦姓官员(指韦处厚和裴涚),结果皇帝就驾崩了。文宗皇帝即位后,只重用韦处厚,提拔裴涚当了户部侍郎。

丌志沼叛乱,朝廷命令李听带兵去讨伐,军队驻扎在黄河边上。皇帝很担心打不赢,裴涚说:“按照李听军队的实力,十五天内一定能打败叛军。”果然,捷报很快就来了,只用了几天时间。丌志沼的残兵六千人逃到了昭义军,宰相建议追究首恶,杀掉主犯,把胁从者交给魏博节度使。裴涚上奏说:“叛军投降了,又把他们杀了,这可不是仁慈的做法。建议让李听代替史宪诚去魏博,这样丌志沼的余党就可以招安了。”但他的建议没被采纳。后来,因为身体不好,裴涚辞去了翰林学士的职务。他去世的时候,六十二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职位。

一开始,他生病的时候,连医药费都凑不齐,住的地方又窄又破旧,他死后,来吊唁的人都叹息不已。他很重情义,即使是地位低微的朋友,也能和他亲密无间地相处。他尤其喜欢《春秋》,看不惯那些儒生死板教条,是非观念混乱,所以写了《三传总例》来阐明经书的要义。他还觉得现在的学者不重视老师,不像古代那些乐工、技工那样尊敬老师,所以又写了《九经师授谱》来批评这种现象。

高釴,字翘之,史书上没记载他是哪里人。他和弟弟高铢、高锴一起考中了进士。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右补阙、史馆修撰。唐穆宗元和年间,因为朝廷派中间人去各地收购粮食(和籴),高釴连续上书,表达自己的看法,坚持自己的意见。

之后,他升任起居郎,经常向皇帝陈述政事得失,穆宗很欣赏他,当面赏赐他红袍和鱼,还召他进翰林院,当了学士。后来张韶发动兵变,情况紧急,高釴跟着敬宗皇帝在左军过夜。第二天,他就升任知制诰,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他觐见皇帝时,劝皇帝勤于政事,以显示自己的忧国忧民之心。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赏赐他锦缎。没多久,他又离开了翰林学士的职位。后来又升了好几级,做到吏部侍郎,大家都夸他办事认真负责。最后外放,做了同州刺史。去世后,追赠兵部尚书,他生前还留下遗嘱,要薄葬。

高釴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没有靠山和帮手,却最终官至高位。他的几个弟弟都为人正直友爱,在士大夫阶层中很受尊敬。

他的儿子高湜,字澄之,也考中了进士,官至右谏议大夫。唐僖宗咸通年间,他做了礼部侍郎。当时很多士人都通过权贵走后门求官,高湜坚持原则,无法容忍这种现象,于是把帽子往地上一摔,说:“我一定要秉公办事,即使因此被贬官,也是我应该承担的!”然后,他选拔了公乘亿、许棠、聂夷中等人。后来,他又担任兵部侍郎,负责审核军费开支,并被任命为昭义节度使,结果被属下赶走,贬为连州司马。最后以太子宾客的身份在东都任职,在那里去世。这公乘亿,字寿仙;许棠,字文化;聂夷中,字坦之,都是当时有名的人物。

铢,字权仲,这个人啊,考中了进士,被太原府张弘靖请去当幕僚,后来升迁为监察御史。到了太和年间,又一路升官,做到给事中。文宗皇帝看中了李训,一下子就把他提拔成侍讲学士,权仲就带着其他谏官一起到皇帝面前,说李训这个人平时品行不正,为人奸邪,绝对不能重用,不然国家就要乱套了。皇帝派人来跟他们说:“朕留着李训,是想让他经常讲解经义,之前的命令不能更改。” 那时候,正好闹旱灾,还出现彗星,郑注当时权势很大,弄得人心惶惶,而权仲他们这些谏官的意见根本没被采纳,朝中大臣们都吓得脸色发白。第二年,李训专权,就把权仲外放,派他去当浙东观察使,后来又当了义成节度使。大中年间初期,他升任礼部尚书,兼管户部,之后又调任太常卿。有一次他惩罚了一个礼部学生,礼部的博士李悫很不高兴,当面说:“按照惯例,礼部的事不用向太常卿汇报,所以您上任后,博士们也不用参加您的会议。您不应该惩罚一个小小的学生,破坏了以前的规矩。”权仲叹了口气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能退休,居然被个小年轻给羞辱了!” 不久他就去世了。

锴,字弱金,连续考中了进士和宏辞科,被河东府聘为参谋,后来做了吏部员外郎,又升任中书舍人。开成元年,他代理贡举考试的主考官。文宗皇帝自己也参与了考试的命题,锴把录取名单呈上去了,皇帝对侍臣说:“这些年文章都写得很差,这次上来的文章比以前好多了。”郑覃说:“陛下革除旧制,纠正社会风气,而锴能够为陛下选拔人才。”皇帝说:“各地的奏章太浮夸了,应该责备掌管文书的官员,以此来警示那些浮夸之风。”李石说:“古人都是根据事情来写文章,现在的人却用文章来掩盖事情,惩治弊端,抑制浮夸之风,这正和圣上的教诲相符。”于是,皇帝就提拔锴为礼部侍郎。三年后,他选拔人才的能力得到了认可。起初,每年录取四十个人,但是人才越来越少,于是皇帝下令减少到三十人,但还是招不满。后来他又升任吏部侍郎,之后外放为鄂岳观察使。去世后,追赠礼部尚书。

湘,字濬之,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长安令,又做了右谏议大夫。他的堂兄湜和路岩关系很好,而湘和刘瞻关系密切。路岩把刘瞻罢官后,也把湘贬到高州当司马。僖宗初年,他被召回朝廷,做了太子右庶子,最后做到江西观察使。

冯宿,字拱之,是婺州东阳人。他和他父亲都很孝顺,在母亲坟前居住,坟上长出了灵芝和白兔,所以人们称他们家为“孝冯家”。

我跟弟弟宿定、堂弟宿审、宿宽一起考中了进士,然后去了徐州,给张建封当秘书。张建封死了以后,他儿子张愔被军中的叛乱分子胁迫着,不得不留下来处理军务。李师古想趁着张建封刚死,夺回徐州的地盘,张愔非常害怕。这时候,王武俊带兵观望,想看看局势发展。我写信劝说王武俊说:“张建封和你关系很好,你们本来打算一起把黄河以北地区收复到朝廷手中,天下人都知道。现在张建封不幸去世,他儿子却被乱兵胁迫,内部联系中断,外部强敌入侵,你还能坐视不管吗?如果你能向朝廷奏报,请求朝廷念及张建封过去的功劳,赦免张愔的罪过,让他归顺朝廷,那你就能平定叛乱,继承张建封未竟的事业了。”王武俊很高兴,马上把我的信呈报朝廷,朝廷就任命张愔为留后。

我不喜欢在张愔手下做事,就去了浙东贾全的幕府工作。张愔因为我离开,很生气,就奏请朝廷把我贬到泉州当司户参军。后来,朝廷召我回朝,做了太常博士。王士真的儿子王承宗违抗朝廷命令,不肯给王士真上谥号。我觉得王士真为国家劳苦功高,不能被遗忘,于是上奏朝廷,请求给王士真上一个好的谥号,表达对他的敬意。我又升迁了几次,做了都官员外郎。裴度担任彰义军节度使的时候,推荐我当他的判官。淮西平定后,我升任比部郎中。长庆年间,我升任知制诰。牛元翼调任山南东道节度使,被王廷凑围困,朝廷让我去主持军务。回来后,我升任中书舍人,然后被任命为华州刺史,因为避讳,我没有赴任,改任左散骑常侍、兼集贤殿学士。之后,我被任命为河南尹。

洛苑使姚文寿纵容他的部下抢夺百姓的田地,还把这些部下藏在军营里,官吏们不敢抓捕他们。有一次府里开大会,姚文寿的部下居然也跟着他一起来,我抓住机会,当场下令把他们全部杀掉。我后来又担任了工部侍郎和刑部侍郎。我修订了三十篇《格后敕》,在当时广泛施行。朝廷多次封我为长乐县公。我被提升为东川节度使,修缮城池,增加十多万兵甲,朝廷还下令把多余的武器装备分给黔州和巫州。涪水多次冲毁百姓的房屋,我修建了水利设施,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病重将死的时候,有人犯了重罪,家人请求我开恩赦免,我说:“人的寿命长短,是天意。为了求得保佑而违反法律,我不敢这样做。”我死的时候,七十七岁,朝廷追赠我为吏部尚书,谥号为懿。我生前嘱咐家人薄葬,把我平生所有的文章都放在我的墓里。

子图,字昌之,考中了进士,还中了宏辞科。在大中年间,做到户部侍郎、判度支(官职)。他弟弟宽,当了起居郎。

接下来说他弟弟定,字介夫,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和当时有名的宿预齐名,人们都把他比作汉朝的两位冯唐(指冯唐和冯衍)。于頔跟定关系很好。于頔在襄阳做官时,定步行去拜访他,但是守门的官员不肯通报,定就赶紧走了。于頔听说后,狠狠地批评了那个官员,还派人送去五十万钱,等定回来时,定把钱都退了回去,还写信给于頔,说自己不接受别人的馈赠。于頔很惭愧。

定考中了进士,被浙西观察使薛苹招去做幕僚,后来又当了鄠县尉,然后升任集贤校理。开始的时候,定守丧期间,表现得非常悲痛,所以经常告假,大学士怀疑他工作懈怠,就免了他的职。后来他又升迁到祠部员外郎,之后外放去郢州当刺史。有官员告发定侵吞了百姓的钱财,还把钱弄进了国库,御史调查后发现没有证据。后来因为宴饮过度,被免了官。之后他又被起用,做了国子司业,后来又升任太常少卿。文宗皇帝曾经下诏,要演奏开元时期的《霓裳羽衣舞》,并加入《云韶》乐舞,在朝廷上表演。定负责安排乐工们在宫殿里排练,他站得笔直,像棵树一样一动不动。皇帝很惊讶,就问学士李珏,李珏说是定安排的。皇帝高兴地说:“难道这不是个精通古代诗文的人吗?”皇帝还亲自诵读了定写的《送客西江》这首诗,召见他到殿上,赏赐他宫廷里的珍贵丝织品,并且下诏要收集他所有的作品。之后,定又升任谏议大夫。

那一年,王训、王涯等人叛乱失败,很多朝廷官员都被杀害,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改元之后,皇帝在殿前举行仪式,仇士良请求用神策军把守宫殿大门,定坚决反对,并且力争取消这个请求。他还建议允许左右史官跟随宰相去延英殿记录皇帝的谈话内容,执政大臣对此很不高兴,就把他调任太子詹事。郑覃兼任太子太师,有一天皇帝想要召见尚书省官员,定认为按照礼仪应该先召集詹事府官员,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很多人赞扬他办事公正。后来他又做了卫尉卿,最后以散骑常侍的职位退休。死后,追赠工部尚书,谥号为“节”。

一开始,源寂出使新罗,新罗人就流传着定写的《黑水碑》和《画鹤记》;韦休符出使吐蕃,吐蕃的馆舍里也挂着定写的《商山记》。他的名声竟然传到了边远地区。

他的弟弟审,字退思。开成年间,做了谏议大夫,后来被任命为桂管观察使,历任国子祭酒。他曾经负责管理孔子的碑,那是武则天立的,睿宗皇帝题写的碑额。审请求把碑额上的“周”字改成“唐”字。最后他做到秘书监。

子缄,字宗之。乾符初,历京兆、河南尹。

李虞仲,字见之。父端,附见《文艺传》。虞仲第进士、宏辞,累迁太常博士。建言:“谥者,所以表德惩恶,《春秋》褒贬法也。茆土爵禄,僇辱流放,皆缘一时,非以明示百代,然而后之所以知其行者,惟谥是观。古者将葬请谥,今近或二三年,远乃数十年,然后请谥。人殁已久,风绩湮歇,采诸传闻,不可考信,诔状虽在,言与事浮。臣请凡得谥者,前葬一月,请考功刺太常定议,其不请与请而过时者,听御史劾举。居京师不得过半期,居外一期。若善恶著而不请,许考功察行谥之。节行卓异,虽无官及官卑者,在所以闻。”诏可。

宝历初,以兵部郎中知制诰,进中书舍人,出为华州刺史,历吏部侍郎。简俭寡欲,时望归重。卒,年六十五,赠吏部尚书。

李翱,字习之,后魏尚书左仆射冲十世孙。中进士第,始调校书郎,累迁。元和初,为国子博士、史馆脩撰。常谓史官纪事不得实,乃建言:“大氐人之行,非大善大恶暴于世者,皆访于人。人不周知,故取行状谥牒。然其为状者,皆故吏门生,苟言虚美,溺于文而忘其理。臣请指事载功,则贤不肖易见。如言魏徵,但记其谏争语,足以为直言;段秀实,但记倒用司农印追逆兵,笏击朱泚,足以为忠烈。不者,愿敕考功、太常、史馆勿受。如此可以传信后世矣。”诏可。又条兴复太平大略曰:

陛下即位以来,怀不廷臣,诛畔贼,刷五圣愤耻,自古中兴之盛无以加。臣见圣德所不可及者,若淄青生口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为贼逼胁,质其父母妻子而驱之战,陛下俘之,赦不诛,诏田弘正随材授职,欲归者纵之。澄等得生归,转以相谓,贼众莫不怀盛德,无肯拒战。刘悟所以能一昔斩师道者,以三军皆苦贼而暱就陛下,故不淹日成大功。一也。今岁关中麦不收,陛下哀民之穷,下明诏蠲赋十万石,群臣动色,百姓歌乐遍畎畮。二也。昔齐遗鲁以女乐,季桓子受之,君臣共观,三日不朝,孔子行。今韩弘献女乐,陛下不受,遂以归之。三也。又出李宗奭妻女于掖廷,以田宅赐沈遵师,圣明宽恕,亿兆欣感。臣愚不能尽识。若它诏令一皆类此,武德、贞观不难及,太平可覆掌而致。

臣闻定祸乱者,武功也;复制度、兴太平者,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复高祖、太宗旧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迩;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绝进献,宽百姓租赋;厚边兵,以制蕃戎侵盗;数引见待制官,问以时事,通壅蔽之路。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兴。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若何而不为其易者乎?

以陛下资上圣,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辞,任骨鲠正直,与之脩复故事,以兴大化,可不劳而成也。若一日不事,臣恐大功之后,逸乐易生,进言者必曰:“天下既平矣,陛下可以高枕自安逸。”如是,则高祖、太宗之制度不可以复;制度不复,则太平未可以至。臣窃惜陛下当可兴之时,而谦让未为也。

再迁考功员外郎。初,谏议大夫李景俭表翱自代。景俭斥,翱下除朗州刺史。久之,召为礼部郎中。翱性峭鲠,论议无所屈,仕不得显官,怫郁无所发,见宰相李逢吉,面斥其过失,逢吉诡不校,翱恚惧,即移病。满百日,有司白免官,逢吉更表为庐州刺史。时州旱,遂疫,逋捐系路,亡籍口四万,权豪贱市田屋牟厚利,而窭户仍输赋。翱下教使以田占租,无得隐,收豪室税万二千缗,贫弱以安。

入为谏议大夫,知制诰,改中书舍人。柏耆使沧州,翱盛言其才。耆得罪,由是左迁少府少监。后历迁桂管湖南观察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卒。翱始从昌黎韩愈为文章,辞致浑厚,见推当时,故有司亦谥曰文。

卢简辞,字子策。父纶,别传。与兄简能、弟弘止、简求皆有文,并第进士。历佐帅府,入迁侍御史,习知法令及台阁旧事。宝历中,黎幹子煟诣台请复叶县故田,有司莫能知,简辞独诘曰:“按干坐党鱼朝恩诛,赀田皆没,大历后数十年,比有赦令,无原洗之言,煟安得冒论?”不为治。福建盐铁院官卢昂坐赃,简辞穷按,乃得金床、瑟瑟枕大如斗。敬宗曰:“禁中无此,昂为吏可知矣。”李程镇太原,表为节度判官。入授考功员外郎,累擢湖南、浙西观察使,以检校工部尚书为忠武节度使。徙山南东道。坐事贬衢州刺史,卒。

简能,见《郑注传》。其子知猷,字子谟,中进士第,登宏辞,补秘书省正字。萧邺镇荆南、剑南,再辟掌书记。入迁右补阙,出为饶州刺史,以政最闻。累进中书舍人。朱玫乱,避难不出。僖宗还京,召拜工部侍郎、史馆脩撰。历太常卿、户部尚书,至太子太师。昭宗为刘季述所幽,感愤卒,赠太尉。知猷器量浑厚,世推为长者。善书,有楷法。文辞赡丽。子文度,亦贵显。

弘止,字子强,佐刘悟府,累擢监察御史。沈传师表为江西团练副使。入拜侍御史。华州刺史宇文鼎、户部员外卢允中坐赃,诏弘止按讯。文宗将杀鼎,弘止执据罪由允中,鼎乃连坐,不应死,帝释之。累迁给事中。

会昌中,诏河北三节度讨刘稹。何弘敬、王元逵先取邢、洺、磁三州,宰相李德裕畏诸帅有请地者,乃以弘止为三州团练观察留后。制未下,稹平,即诏为三州及河北两镇宣慰使。还,拜工部侍郎,以户部领度支。初,两池盐法弊,得费不相偿,弘止使判官司空舆检钩厘正,条上新法,即表舆两池使,自是课入岁倍,用度赖之。逾年,出为武宁节度使。徐自王智兴后,吏卒骄沓,银刀军尤不法,弘止戮其尤无状者,终弘止治,不敢哗。优诏褒劳。弘止羸病,丐身还东都,不许。徙宣武,卒于镇,赠尚书右仆射。子虔灌,有美才,终秘书监。

简求,字子臧,始从江西王仲舒幕府,两为裴度、元稹所辟,又佐牛僧孺镇襄阳,入迁户部员外郎。会昌中,讨刘稹,以忠武节度使李彦佐为招讨使,各选简求副之,俾知后务。历苏、寿二州刺史。

大中九年,党项扰边,拜泾原渭武节度使。徙义武、凤翔、河东三镇。简求为政长权变,文不害,居边善绥御,人皆安之。太原统退浑、契苾、沙陀三部,难驯制,它帅或与诅盟,质子弟,然寇掠不为止。简求归所质,开示至诚,虏惮其恩信,不敢乱。久之,辞疾,以太子少师致仕,还东都,治园沼林苑,与宾客置酒自娱。卒,年七十六,赠尚书左仆射。

子嗣业、汝弼,皆中进士第。汝弼以祠部员外郎知制诰,从昭宗迁洛。方柳璨斫丧王室,汝弼惧,移疾去,客上党。后依李克用,克用表为节度副使。太原府子亭,简求所署多在,每宴亭中,未尝居宾位,西向俯首,人美其有礼。

嗣业子文纪,后贵显。

高元裕,字景圭,其先盖渤海人。第进士,累辟节度府。以右补阙召,道商州,会方士赵归真擅乘驿马,元裕诋曰:“天子置驿,尔敢疾驱邪?”命左右夺之,还,具以闻。敬宗视朝不时,稍稍决事禁中,宦竖恣放,大臣不得进见。元裕谏曰:“今西头势乃重南衙,枢密之权过宰相。”帝颇寤而不能有所检制,人皆危之。俄换侍御史内供奉,士始相贺。

李宗闵高其节,擢谏议大夫,进中书舍人。郑注入翰林,元裕当书命,乃言“以医术侍”,注愧憾。及宗闵得罪,元裕坐出饯,贬阆州刺史。注死,复授谏议大夫、翰林侍讲学士。

庄恪太子当政的时候,要选拔合适的辅佐人员,就找来了很多宾客。元裕被提拔为御史中丞。他一上任就建议说:“地方官吏的考核和任免必须认真对待,那些不称职的,应该罢免。”于是,监察御史杜宣猷、柳瑰、崔郢,还有侍御史魏中庸、高弘简都被免职了。

按照惯例,三司监院官里带着御史头衔的,被称为“外台”,他们可以考察地方的风俗民情,弹劾不法行为。唐元和年间,李夷简曾经请求巡察本地的州县。后来,因为不称职的人越来越多,元裕建议让监院御史直接隶属于御史台,专门负责督察。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议。元裕后来一路升迁,做到尚书左丞,还负责吏部选官。之后外放担任宣歙观察使,回朝后又担任吏部尚书。后来被任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被封为渤海郡公,他上奏免除了很多百姓的欠税。他在当地任职五年后,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吏部尚书,可惜在回京的路上去世了,享年七十六岁,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右仆射。

元裕为人勤奋节俭,通晓经史,办事效率很高,很有风度,当时非常受人推崇。他从侍讲升任御史中丞后,文宗皇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他,元裕就推荐他弟弟元少逸,说弟弟很有才能,可以胜任。于是文宗就让元少逸接替了他的职位,后世都称赞他这种谦让的美德。

元少逸,在长庆年间担任侍御史,因为失职没有及时弹劾,被贬为赞善大夫,后来又升迁为谏议大夫,接替了哥哥元裕的职位。之后又升任给事中,后来外放担任陕虢观察使。有一次,驿站的官员因为提供的饼不好吃,被驿站的中层人员鞭打,元少逸把饼送去朝廷,禀告了这件事。宣宗皇帝大怒,派使者责备说:“山区里的饼,哪能那么容易做好呢?”于是把那个中层人员贬官到恭陵,其他人也都老实了。最后,元少逸以兵部尚书的职位退休,之后去世。

元裕最初的名字叫允中,唐太和年间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元裕的儿子元璩,字莹之。他考中了进士,多次在使府任职。他先担任左拾遗,后来成为翰林学士,之后升任谏议大夫。近些年来,翰林学士直接升迁到省部级官员的,只有郑颢因为娶了公主,还有元璩因为受宠而迅速升官。在懿宗时期,他被任命为剑南东川节度使。之后被召回朝廷,担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然而,他上任没多久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司空。太常博士曹邺上奏说:“元璩担任宰相期间,交往的人很乱,走后门的人很多,《谥法》里说‘不思虑,妄加宠爱就叫做刺’,所以请给他谥号为‘刺’。”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

封敖,字硕夫,祖上是河北蓚县人。唐文宗元和年间,他考中了进士,被江西观察使裴堪招到幕府工作。后来升任右拾遗,深受宰相李德裕赏识。会昌年间,他被召为翰林学士,然后一路升迁到工部侍郎。封敖写文章文笔流畅,不追求奇特艰涩,语言精炼,道理充分。唐武宗让他起草诏书,慰问边疆将士的伤亡,他写道:“伤居尔体,痛在朕躬。”皇帝非常满意,赏赐了他宫廷织造的锦缎。平定刘稹叛乱后,李德裕因其功劳被封为太尉,当时封敖起草了任命诏书,其中写道:“谋皆予同,言不它惑。”李德裕认为封敖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并把功劳归于自己,于是对封敖说:“陆生都觉得自己的文章达不到自己的意思,像你这样写得好的,可不容易找到啊!” 然后解下自己佩戴的玉带送给了他。没过多久,封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他和宰相卢商一起审理囚犯,因为失误放走了死刑犯,后来他又被贬回工部侍郎。

大中年间,封敖先后担任平卢、兴元节度使。当初,郑涯开辟了一条新路,结果水毁坏了栈道,封敖重新修整了斜谷道,使得通行更加方便。蓬、果地区的贼寇依托鸡山,侵扰三川地区,封敖派遣副使王贽前去平叛,成功将其平定。之后,他被加封为检校吏部尚书。后来他又担任太常卿。刚上任,朝廷举行九部乐的盛大宴会,封敖却在家里设宴款待宾客,结果被御史弹劾,被贬为国子祭酒。后来他又重新担任太常卿,并升任尚书右仆射。但是,他为人不太检点,虽然大家都很欣赏他的才能,但他最终也没有做到宰相的位置,最终去世了。他的儿子彦卿、望卿,以及侄子特卿,都考中了进士。

郑薰,字子溥,家乡和家族情况已无从查考。他考中了进士,历任考功郎中、翰林学士。后来外放担任宣歙观察使。前任官员没有治理好当地,郑薰却凭借自己的能力,努力治理地方。但是,当地的将领素来骄横跋扈,合谋将他赶走,郑薰逃到了扬州。最终被贬为棣王府长史,分司东都。

懿宗立,召为太常少卿,擢累吏部侍郎。时数大赦,阶正议光禄大夫者,得荫一子,门施戟。于是宦人用阶请荫子,薰却之不肯叙。宰相杜悰才其人,拟判度支,辞;又拟刑部兼御史中丞,固辞,乃免。久之,进左丞。性爱友,纠族百口,禀不充,求外迁。拟华州刺史,辄留中,为幸侍酬沮。后以太子少师致仕。

薰端劲,再知礼部,举引寒俊,士类多之。既老,号所居为“隐岩”,莳松于廷,号“七松处士”云。

敬晦,字日彰,河中河东人。祖括,字叔弓,进士及第,迁殿中侍御史。杨国忠恶不谐己,外除果州刺史,进累兵部侍郎。志简淡,在职不求名。周智光已诛,议者健括才,选为同州刺史,拜御史大夫。隐然持重,弗以私害公。大历中卒。

晦进士及第,辟山南东道节度府,与马曙联舍。于是,帅不政,法制陵颓,曙引大吏廷责之。吏负兼军职,不引咎,走诉诸府。牙将且十辈,方杂语以申吏枉,晦让诸将曰:“吏冒军名,公等不能诘,反引与为伍,奈何?”众愧谢,阖府咨美。擢累谏议大夫。武宗时,赵归真以诈营罔天子,御史平吴湘狱,得罪宰相。晦上疏极道非是,不少回纵。

大中中,历御史中丞、刑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浙西观察使。时南方连馑,有诏弛榷酒茗,官用告覂,晦处身俭勤,赀力遂充。徙兖州节度使,以太子宾客分司。卒,赠兵部尚书,谥曰肃。

晦兄昕、暤,弟昈、煦,俱第进士籍。昕为河阳节度使,暤右散骑常侍,世宠其家。

韦博,字大业,京兆万年人。祖黄裳,浙西节度观察使。博取进士第,浸迁殿中侍御史。开成中,萧本诈穷得罪,诏与中人籍其财,中人利宝玉,欲窃取去,博夺还,簿无遗赀。

回鹘入寇,以符澈为河东节度使,拜博为判官。久之,进主客郎中。时诏毁佛祠,悉浮屠隶主客。博言令太暴,宜近中,宰相李德裕恶之。会羌、浑叛,以何清朝为灵武节度使,诏博副之,擢右谏议大夫,召对,赐金紫。因行西北边,商虏强弱,还奏有旨,进左大夫,为京兆尹。与御史中丞嚣竞不平,皆得罪,下除博卫尉卿。出为平卢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徙昭义。卒,年六十二,赠兵部尚书。

李景让,字后己,赠太尉憕孙也。性方毅有守。宝历初,迁右拾遗。淮南节度使王播以钱十万市朝廷欢,求领盐铁,景让诣延英亟论不可,遂知名。沈传师观察江西,表以自副。历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商华虢三州刺史。

母郑,治家严,身训勒诸子。始,贫乏时,治墙得积钱,僮婢奔告,母曰:“士不勤而禄,犹菑其身,况无妄而得,我何取?”亟使闭坎。景让自右散骑常侍出为浙西观察使,母问行日,景让率然对:“有日。”郑曰:“如是,吾方有事,未及行。”盖怒其不尝告也。且曰:“已贵,何庸母行?”景让重请罪,乃赦。故虽老犹加箠敕,已起,欣欣如初。尝怒牙将,杖杀之,军且谋变,母欲息众讙,召景让廷责曰:“尔填抚方面而轻用刑,一夫不宁,岂特上负天子,亦使百岁母衔羞泉下!何面目见先大夫乎?”将鞭其背,吏大将再拜请,不许,皆泣谢,乃罢,一军遂定。景让家行脩治,闺门唯谨。

入为尚书左丞,拜天平节度使,徙山南东道,封酒泉县男。大中中,进御史大夫,甫视事,劾免侍御史孙玉汝、监察御史卢栯,威肃当朝。为大夫三月,蒋伸辅政,景让名素出伸右,而宣宗择宰相,尽书群臣当选者,以名内器中,祷宪宗神御前射取之,而景让名不得。世谓除大夫百日,有他官相者,谓之“辱台”。景让愧艴不能平,见宰相,自陈考深当代,即拜西川节度使。以病丐致仕,或谏:“公廉洁亡素储,不为诸子谋邪?”景让笑曰:“儿曹讵饿死乎?”书闻,辄还东都。以太子少保分司。卒,年七十二,赠太子太保,谥曰孝。

性奖士类,拔孤仄,如李蔚、杨知退皆所推引。始为左丞,蒋伸坐宴所,酌酒语客曰:“有孝于家、忠于国者饮此。”客肃然,景让起卒爵。伸曰:“无宜于公。”所善苏涤、裴夷直皆为李宗闵、杨嗣复所擢,故景让在会昌时,抑厌不迁。宣宗衔穆宗旧怨,景让建请迁敬、文、武三主,以犹子行为嫌,请还代宗以下主复入庙,正昭穆。事下百官议,不然,乃罢,德望稍衰矣。然清素寡欲,门无杂宾。李琢罢浙西,以同里访之,避不见;及去,命劚其骗石焉。元和后,大臣有德望者,以居里显,景让宅东都乐和里,世称清德者,号“乐和李公”云。

弟景温,字德己,历谏议大夫、福建观察使,徙华州刺史,以美政闻。累迁尚书右丞。卢携当国,弟隐繇博士迁水部员外郎,材下资浅,人疾其冒,无敢绳,景温不许赴省。时故事久废,景温既举职,人皆韪其正。

弟景庄,亦至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