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字正则,是河南尉氏人。他小时候家里穷,但是特别爱学习。赶上天下大乱,没法好好过日子,他经常在地上画画,在空中比划写字,把学习的东西都记在心里,最后学问变得非常渊博。唐太宗武德年间,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瑰写奏章上报朝廷,刘仁轨看到了他的稿子,帮他修改润色了几句话。任瑰非常惊讶刘仁轨的才华,就给他写了推荐信,让他担任息州参军。后来又升迁到陈仓县尉。
陈仓县有个叫鲁宁的军官,为人蛮横霸道,经常犯法,县里没人敢管他。刘仁轨警告他不要再犯法,但鲁宁依然我行我素,嚣张跋扈。刘仁轨一怒之下,把他杀了。这事儿上报到州里,又报到了唐太宗那儿,太宗皇帝说:“一个小小的县尉竟然杀了我的折冲都尉,这合适吗?”就把刘仁轨叫来质问。刘仁轨回答说:“鲁宁侮辱我,所以我杀了他。”太宗皇帝觉得他刚正不阿,就提拔他做了咸阳县丞。
贞观十四年,唐太宗在同州打猎。当时秋收还没结束,刘仁轨就劝谏说:“今年雨水充足,庄稼长得很好,收成至少能达到十二成。平时征调赋税就已经很重了,现在还要为打猎修桥铺路,虽然规模不大,但还是会累着好几万人。如果推迟十天再打猎,让农民把田里的活儿干完,陛下您再乘车出行,这样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好处。”唐太宗看了他的奏章后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并提拔他做了新安县令。后来刘仁轨一路升迁,做到给事中。可惜他得罪了李义府,被贬到青州做刺史。显庆五年,唐朝出兵攻打辽国,李义府想找机会陷害刘仁轨,派他去负责运输军粮,结果运输的船只果然沉没了。刘仁轨因此被免职,只能穿着便服跟着军队。
一开始,苏定方打败百济之后,留下刘仁愿将军守城,任命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安抚那些剩下的百济残兵败将。王文度死了以后,百济旧将福信和和尚道琛拥立百济旧王子扶余丰,带兵包围了刘仁愿。朝廷就派仁轨担任带方州刺史,统领王文度的军队,还调集新罗军队支援他。仁轨带兵纪律严明,冲锋陷阵,战无不胜。福信他们解除了对刘仁愿的包围,退守任存城。过了一段时间,福信杀了道琛,收编了他的军队,又招降了一些叛逃的人,势力变得非常强大。仁轨和刘仁愿合兵一处,就让士兵们休息一下,卸下盔甲。这时候苏定方正在攻打高丽,围攻平壤城却没攻下来。高宗皇帝下令让仁轨撤兵到新罗,和新罗的金法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将士们都想要回去,仁轨说:“《春秋》里讲,在外领兵的大夫,如果遇到对国家安危有利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决定。现在皇上想要灭掉高丽,先要消灭百济,留下军队镇守百济,才能控制它的要害地区。虽然那些叛乱的小人还在跳梁捣乱,我们的兵力还没完全用上,应该赶紧补充兵员粮草,趁他们不注意,发动突然袭击,十拿九稳。一旦打胜仗,就能打开局面,迅速调动军队,四面八方支援,敌人很快就会灭亡。现在平壤城攻不下来,熊津又被夺走了,那么百济的残火又要复燃了,灭掉高丽就遥遥无期了。我们即使到了新罗,也只不过是坐在那里当客人,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扶余丰这个人反复无常,表面上投降,实际上暗中勾结,这种虚张声势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坚守阵地,观察形势变化再做打算,不能轻举妄动。”大家听了他的话,都同意他的意见,于是请求朝廷增兵。
当时贼人占据着真岘城,苏定方将军夜里督促新罗军队进攻城墙,天亮之前就攻进去了,这样就打通了新罗的粮道。而丰果则趁机杀死了福信,还派使者去高丽和倭国求援。正好朝廷下诏,派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率领军队乘船前来增援,士气大振。
这时候,众将领们商议下一步该怎么打,有人说:“加林城是水陆要冲,不如先攻打它?”苏定方说:“兵法讲究避实击虚。加林城地势险要而且坚固,攻打的话会损失兵力,防守的话又会浪费时间。周留城才是贼人的老巢,群贼聚集在那里。如果我们拿下周留城,其他的城池自然会投降。”于是,孙仁师、刘仁愿和法敏率领陆军前进,苏定方则和杜爽、扶余隆在熊津白江与他们会合。在白江口遭遇倭军,打了四仗全胜,烧毁了倭军四百艘船,海水都被染红了。扶余丰逃跑了,苏定方还缴获了他的宝剑。伪王子扶余忠胜、扶余忠志等等率领他们的军队和倭军一起投降了,只有酋帅迟受信据守任存城还没有投降。
一开始,苏定方打败百济后,百济的酋领沙吒相如、黑齿常之率领残兵败将逃跑了,占据险要地势支援福信,到了现在也都投降了。苏定方用赤诚之心对待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攻打任存城来证明自己的忠诚,然后就给他们发放铠甲、武器和粮食。孙仁师说:“这些蛮夷野心难测,要是给他们武器和粮食,反而会资助他们造反。”苏定方说:“我看沙吒相如、黑齿常之是真心实意想立功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这两个人最终攻下了任存城。迟受信带着老婆孩子逃到了高丽,百济的余党全部被平定。孙仁师等人凯旋而归,朝廷下诏留下苏定方统兵镇守。
百济又乱了,到处都是乱兵,像野草一样多。 苏定方那时候就下令把死去的士兵安葬,并举行祭祀仪式。 他修缮房屋,任命官员,开辟道路,建立村庄,修补水利设施,救济贫民,鼓励大家耕种,还设立了官府和社稷,老百姓都安居乐业了。 之后,他还开垦屯田,准备进一步攻略高丽。
苏定方回到长安,皇帝亲自慰劳他,说:“你本来是武将,但在军中上奏的奏章,都写得很有条理,这是怎么回事?”苏定方回答说:“这都是因为我学习了张仁轨的文风,我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皇帝听了非常赞赏,一口气给张仁轨升了六级,授予他带方州刺史的官职,还赏赐给他最好的住宅,并且重重赏赐他的家人,还写了圣旨表彰他。
早些时候,贞观年间和永徽年间,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朝廷都会下令祭祀,有时还会追赠官职给他们的子弟。可是到了显庆年间以后,对出征将士的赏赐就几乎没有了;即使是攻克百济和平壤之后,那些有功劳的人也没有得到相应的封赏。 各州县征兵时,大家都不愿意去,那些家里有钱有势的人,就花钱找人代替自己去,这样就能逃避兵役。 所以征到的兵都是些又穷又弱,没啥战斗力的家伙。张仁轨详细地分析了这些弊端,请求朝廷增加赏赐,来激励士气。他还推荐扶余隆来安抚百济的剩余百姓。皇帝就任命扶余隆为熊津都督。
那时候刘仁愿担任卑列道总管,朝廷下令让他带兵渡海,替换原来的驻军,和张仁轨一起回朝。张仁轨说:“皇上正在巡视各地,还要经略高丽。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而官吏和士兵都被调换了,新来的士兵还不熟悉情况,万一蛮夷作乱,谁来抵挡?不如让原来的士兵全部完成任务后再遣散,我应该留下,暂时不能离开。”刘仁愿不同意,说:“我只知道执行圣旨而已。”张仁轨说:“不对。只要对国家有利,我就无所顾忌,这是我的原则。”于是他就详细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请求留下驻守。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 因此,人们认为刘仁愿不够忠诚。
一开始,(文中人物)任带方州刺史的时候,就对别人说:“老天爷这是要让这老头儿发财啊!” 然后他就主动要来了朝廷颁布的历法和皇室的禁忌名讳。有人问他为什么,他就说:“我将来要平定辽东,然后把咱们朝廷的历法和规矩推广到那里去。” 结果,他后来真的都做到了。 等到皇帝要封禅泰山的时候,他还带着新罗、百济、儋罗、倭四个国家的首领一起去了,皇上非常高兴,就提拔他当了大司宪。 后来又升任右相,还兼任检校太子左中护,因为屡立战功,被封为乐城县男。
总章元年,他被任命为熊津道安抚大使,兼任浿江道总管,跟着李勣将军一起去讨伐高丽,最后把高丽给平定了。 因为生病,他就辞官了,朝廷给他升了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职,让他退休养老。 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陇州刺史,后来又升任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还负责修撰国史。 咸亨五年,他又被任命为鸡林道大总管,率兵去东征新罗。 他率领军队强渡瓠芦河,攻破了新罗的大镇七重城,战功赫赫! 因此被晋爵为公,他的儿子和侄子当中,有三个被授予了上柱国的官职,他家乡的人都引以为荣,把他们住的地方叫做“乐城乡三柱里”。 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还兼任太子宾客,继续参与政事。
吐蕃入侵,朝廷任命他为洮河道行军镇守大使抵御外敌。永隆二年,他又被加封为太子少傅。 他几次请求退休,最后朝廷批准了他辞去尚书左仆射的职务。 后来皇帝到东都去,太子监国,皇帝下令让他和裴炎、薛元超一起辅佐太子。 等到太子也去了东都,皇帝又下令让太孙李重照留守京城,让他辅佐太孙。 武则天临朝称制后,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左仆射。 太孙被废黜后,他独自负责留守京城的政务。 他上书请求退休,还借吕后、霍光、王莽的例子劝诫武则天,武则天派武承嗣送来玺书慰问他。 后来,他又被改任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 他去世的时候,享年八十五岁。 朝廷下令百官为他哭丧,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的官衔,并且陪葬乾陵,还赐给他家三百户的实封。
裴仁轨虽然位高权重,却一点也不骄傲自大,对待老朋友还是像以前平民百姓时那样。曾经御史袁异式弹劾过他,还羞辱了他,甚至想把他整死。后来裴仁轨当了大司宪,袁异式还在御史台,裴仁轨心里很不踏实,就借着酒劲儿发泄了一番。裴仁轨举着酒杯说:“我唯一不能和你分享的,就是这杯酒了。”后来裴仁轨当了宰相,就推荐袁异式做了司元大夫。他从地方官做到宰相,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声誉,也深得下属的爱戴。后来他镇守洮河,上奏了很多紧急军情,都被中书令李敬玄压了下来,于是裴仁轨就上奏推荐李敬玄代替自己去镇守,结果李敬玄果然败了。裴炎造反被抓,裴仁轨当时留守京城,郎将姜嗣宗出使回来,跟裴仁轨说了裴炎的事,还说:“裴炎的情况不对劲很久了。”裴仁轨问:“有人知道吗?”姜嗣宗说:“知道。”姜嗣宗回去后,裴仁轨上奏说姜嗣宗知道裴炎要造反却没报告。武则天大怒,把姜嗣宗杀了。
裴仁轨的儿子裴浚,当过太子舍人,在垂拱年间被酷吏杀害了。中宗即位后,因为裴仁轨和东宫有旧,追赠他司空。裴浚的儿子裴晃,开元年间当了给事中,上奏请求为裴仁轨立碑,追谥为“文献”。
裴行俭,字守约,是绛州闻喜人。他父亲裴仁基,隋朝的光禄大夫,从王世充那里逃回来投奔朝廷,结果被杀害了。后来朝廷追赠他原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忠”。裴行俭小时候因为父亲的功劳被安排做弘文生。贞观年间,他考中了明经,被调任左屯卫仓曹参军。当时苏定方是大将军,对他说:“我带兵打仗,这辈子没遇到过能教我的,现在只有你很优秀了。”于是把自己的全部军事才能都传授给了他。后来裴行俭升任长安令。高宗要立武则天为昭仪,裴行俭认为国家从此要出大乱子了,就和长孙无忌、褚遂良秘密商议,大理寺卿袁公瑜还向武则天的母亲告密,结果裴行俭被贬为西州都督府长史。麟德二年,裴行俭升迁到安西都护,西域很多国家都慕名归附。后来被召回朝廷,做了司文少卿。之后升任吏部侍郎,和李敬玄、马载一起负责选拔官员,很有才能,当时人们称他们为“裴马”。裴行俭创立了长名榜、铨注等制度,还确定了州县官员升降、官职品级的标准,成为后来的惯例。
上元三年,吐蕃造反了,(裴行俭)被任命为洮州道左二军总管,后来又改任秦州右军,还兼任周王节度使。
仪凤二年,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和李遮匐联合吐蕃,煽动各部落攻打安西,朝廷想出兵讨伐。裴行俭建议说:“吐蕃叛乱正厉害,(先前)敬玄处理失当,审礼又损失了元气,现在怎么能在西方再惹事呢?现在波斯国王死了,他儿子作为人质在长安,我们可以派使者去立他为王,顺便路过吐蕃和其它部落,利用他们来牵制对方,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成功。”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任命裴行俭册封波斯国王,并兼任安抚大食的使者。
他们一路走,经过莫贺延碛,狂风卷着沙砾,白天都像黑夜一样,向导迷路了,将士们又饿又累。裴行俭下令扎营祭祀,并说:“水源并不远。”大家这才稍微安心。一会儿工夫,乌云散去,风平浪静,走了几百步,就看到了水草丰美的牧场,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很惊讶,认为裴行俭的才能可以比得上汉朝的贰师将军。
到了西州,各部落都出来迎接。裴行俭召集了一千多名当地豪杰跟随自己,对外宣称:“天气太热了,现在不能进军,应该驻扎军队等到秋天再说。”阿史那都支探知了这个消息,就没有做任何防备。裴行俭暗中召集了四个镇的酋长,假装约他们去打猎,说:“我想打猎很久了,谁愿意跟我一起去?”于是有上万名子弟兵表示愿意跟随,裴行俭暗中整顿军队。
几天后,他们加快速度前进,距离阿史那都支的营帐还有十几里路,先派亲信去探问情况,表面上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不像要去袭击的样子。又派人去请阿史那都支来赴宴。阿史那都支本来和李遮匐商量好,等到秋天再拒绝使者,结果听说军队到了,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带着五百多名子弟去营地拜见,结果被裴行俭抓住了。
当天,裴行俭就用契箭传信,召集各部落酋长前来听命,并将阿史那都支押送到碎叶城。裴行俭挑选精锐骑兵,轻装简行,去袭击李遮匐。途中抓住了李遮匐的使者,但放了他,让他去告诉李遮匐,并告诉他阿史那都支已经被抓的消息。李遮匐于是投降,所有俘虏都被押送到长安。将士们在碎叶城刻石记功。
皇帝亲自设宴慰劳裴行俭,说:“行俭你率领孤军,深入万里,没费一兵一卒就抓住了叛军首领,真是文武双全啊!给你加官进爵吧!”于是任命裴行俭为礼部尚书,并兼任检校右卫大将军。
公元663年,突厥阿史德温傅造反了,单于管辖的二十四州都跟着叛乱,叛军人数多达几十万。 当时负责平叛的都护萧嗣业打仗没打赢,反而惨败,丢了性命。朝廷就派行俭担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去平叛。行俭带兵十八万,加上西路军程务挺和东路军李文暕的部队,总共三十多万人,队伍绵延千里,行俭统领全军。
之前萧嗣业运送粮草,好几次都被突厥人抢了,导致军队又饿又累,很多人饿死了。行俭说:“用计谋打败敌人就行了。”于是他弄了三百辆装粮食的空车,每辆车上都藏了五队精兵,装备着陌刀和强弩,用一些虚弱的士兵押着车队前进,后面再埋伏精兵。突厥人果然来抢车,虚弱的士兵就假装逃跑,故意往险峻的地方跑。突厥人追着他们,到了水草丰美的地方,就放松警惕,下马放牧。他们正要从粮车里拿东西的时候,埋伏的精兵突然冲出来,后方的伏兵也一起杀过去,几乎把突厥人都杀光了。从此以后,突厥人再也不敢靠近粮车了。
大军到达单于的北部,傍晚时分,已经扎营了,壕沟也挖好了,行俭又下令把营地搬到高地上去。手下的人说:“士兵们都安顿好了,别再麻烦他们了。”行俭没听,催着大家搬营。到了晚上,狂风暴雨突然袭来,原来的营地,水深竟然有一丈多,大家都又惊又怕,问行俭是怎么知道的,行俭说:“以后就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突厥人在黑山抵抗,几次交战都被打败了,行俭乘胜追击,前后杀死的突厥人无数。伪可汗泥熟匐被手下人杀了,他的手下拿着他的头来投降;又抓获了大首领奉职,其余的叛军逃到了狼山。行俭班师回朝后,阿史那伏念假称可汗,又和温傅联合起来。第二年,行俭再次统领军队,驻扎在代州的陉口,他使用反间计离间伏念和温傅的关系。伏念害怕了,偷偷地派人来求和,并且请求捆绑温傅来投降。行俭没有公开这件事,而是秘密地向朝廷报告。过了几天,南边天空中尘土飞扬,斥候很害怕,行俭说:“这是伏念押着温傅来投降了,不会有错的。而且接受投降就像打仗一样要做好准备。”于是下令做好战斗准备,派使者去慰劳他们。结果果然如此。这样一来,突厥的残余势力全部被平定了。皇帝很高兴,派户部尚书崔知悌去慰劳军队。
一开始,(朝廷)对行俭很器重,认为他不会死。但是,侍中裴炎嫉妒他的功劳,就进谗言说:“伏念因为程务挺、张虔勖的失败而被逼无奈,又因为回纥的进攻而走投无路才投降的。” 结果,伏念和温傅都被斩首示众了。行俭的功劳也没被记载。虽然被封为闻喜县公,但他却叹息说:“浑瑊、李浚的事情,是古今的耻辱啊!但我担心杀了投降的人,以后就没有人再投降了!” 所以他就装病不出仕了。
永淳元年,十姓突厥叛乱,朝廷又任命他为金牙道大总管,可惜他还没出发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朝廷追赠他幽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献”。皇帝还下令让太子派官员照顾他的家事,等子孙能够独立生活后再撤掉官员。中宗即位后,又追赠他扬州都督。
行俭擅长草书和隶书,是著名的书法家。皇帝曾经用绢帛让他书写《文选》,看完后非常喜爱他的书法,赏赐了他很多东西。行俭经常说:“褚遂良如果不使用上好的笔墨,是从来不轻易动笔的。只有我不怎么挑剔笔墨,才能写得又快又好,这方面我和虞世南差不多。” 他撰写的《选谱》、《草字杂体》等文章有好几万字。他还总结了营阵、部伍、料胜负、别器能等46条军事诀窍,武则天曾经下令让武承嗣到他家取走,这些诀窍后来就没有流传下来了。
行俭精通阴阳历法,每次作战之前,他都能预先推算出有利的日期。他也很擅长识人。在吏部任职时,他看到苏味道、王抃,就说:“这两个人将来都会掌管吏部选官的权力。” 李敬玄曾经盛赞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等人的才华,并向行俭引荐他们,行俭却说:“士人要成就一番事业,首先要有见识和器量,其次才是文学才华。像王勃他们那样,虽然有才华,但却浮躁炫耀,怎么可能享有爵禄呢?杨炯比较沉稳,可以做到地方长官,其余的人,都难逃一死。” 他所推荐提拔的将领,像程务挺、张虔勖、崔智睟、王方翼、瓽金毗、刘敬同、郭待封、李多祚、黑齿常之等等,大多都成为著名的将领,被他推荐提拔到刺史、将军等职位的将领,有几十人。
话说,皇上曾经赏赐给行俭一匹好马和精美的马鞍。结果行俭手下的办事员私下里骑马,马受惊了,马鞍也摔坏了,那办事员吓得赶紧逃跑了。行俭知道后,把人叫回来,一点儿都没责罚他。早先的时候,平都支和遮匐两个人,缴获了无数的珍宝。那些蕃族的首领和将士们都想去看看,行俭就趁着宴请的机会,把这些宝贝都拿出来给大家看。其中有个玛瑙盘,直径有两尺,颜色鲜艳漂亮极了。有个军官不小心碰倒了盘子,盘子摔碎了,他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跪下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行俭笑着说:“你不是故意弄坏的,用不着这样啊!”脸上一点儿都不生气,一点也不心疼。皇上曾经赏赐给平都支很多东西,足足有三千多件金银财宝,还有骆驼、马、牛,数量也很多。行俭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亲戚朋友和手下的士兵,没几天就分完了。
接下来咱们说说子光庭。光庭字连城,从小就没了父亲。他母亲是厍狄氏,为人贤惠,后来被武则天召进宫里,当了御正,很受武则天宠爱。光庭因此官职也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太常丞。后来因为是武三思的女婿,被贬到郢州当司马。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他又被提拔为兵部郎中、鸿胪少卿。他为人性格安静沉稳,很少与人交往,虽然很快升迁到中央政府任职,但当时人们对他评价不高。可是后来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人们对他的评价又改观了。
有一天,玄宗皇帝要去泰山封禅。中书令张说觉得皇上东巡,京城空虚,担心北方少数民族趁机来犯,就建议增加军队防守边境,还把光庭叫来商量对策。光庭说:“封禅是为了宣告成功,而成功的意思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万国来朝。现在正要宣告成功,却害怕少数民族来犯,这可不是彰显德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以备不时之需,这也不是安抚百姓;正要举行盛大的会盟,却要防备战争,这也不是怀柔远方。这三点都名不副实啊!再说,那些少数民族中,突厥最强盛,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和我们互通使节,希望保持友好关系。如果我们派个使者,邀请突厥的大臣来参加封禅大典,他们一定会欣然答应。突厥来了,其他少数民族的首领也会跟着来,我们到时候就不需要再费心劳神了。”张说听了之后说:“妙啊,这是我没想到的!”于是就奏请皇上采纳光庭的计策。结果,突厥果然派使者来朝贺。
他先是被调回东都任职,后来升迁为兵部侍郎。过了很久,他又升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兼任御史大夫。之后,他又升任黄门侍郎,再升任侍中,同时兼任吏部尚书和弘文馆学士。他还写了《摇山往则》和《维城前轨》两篇文章献给皇帝。皇帝亲自写下褒奖的圣旨,还下令让太子和诸位皇子到光顺门来拜见光庭,感谢他提出的规劝和讽谏。光庭还提拔寿安丞李融、拾遗张琪、著作佐郎司马利宾到弘文馆,一起撰写《续春秋经传》,从战国时期一直写到隋朝,并上表请求皇帝修订经书,光庭他们负责撰写传记。但是,这项工作很久都没有完成。
当时有人建议说唐朝应该改用金德,中书令萧嵩就请求百官进行广泛讨论。光庭认为唐朝的符命已经昭示天下很久了,不能更改,于是立即上奏请求停止讨论这件事。在他任职的第二十年,被封为正平县男。早些时候,有懂星象的人说,天象有变化,对大臣不利,建议进行祈禳。光庭说:“如果祸患可以祈禳消除,那么福气也可以祈祷而来!”大家认为他这是知天命。光庭去世时,享年五十八岁,死后被追赠为太师。
一开始,吏部选拔人才不以资历考核为限制,只看重才能,所以经常能选拔到优秀的人才,士人也因此更加努力。但后来士人越来越多,都只顾着争名逐利,选拔制度也变得不正规了。光庭对此进行了整顿,实行“俭长名榜”,按照资历考核来选拔,不管贤能与否,都依据资历来安排;他还把选拔的期限缩短到正月结束。他让门下省主事阎麟之负责审核官员,阎麟之的决定,光庭都直接批准,当时人们都说:“阎麟之的嘴,光庭的手。”光庭和萧嵩素来关系不好,光庭死后,萧嵩奏请罢免光庭所有提拔的人,光庭提拔的人都全部被外放。博士孙琬认为光庭按照资历选人,不是鼓励人才的做法,所以给他上谥号为“克平”,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迎合萧嵩的意思。皇帝听说后,特地赐谥号为“忠宪”,并下令让中书令张九龄撰写他的碑文。
子稹靠着祖上的荫庇做了官,一步步升迁到起居郎。唐玄宗开元末年,寿王李瑁因为母亲的宠爱,想被立为太子,子稹就用申生、戾园的悲剧劝谏玄宗,玄宗改变了脸色,向他道谢,下诏授予他给事中的职位。子稹说:“陛下您已经很久不接受臣子的谏言了,现在我一句话就得到如此殊荣,那以后谏言的人就会多了,您拿什么来奖赏他们呢?”皇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打消了给他升官的念头。没多久,子稹被授予祠部员外郎的职位,后来去世了。他的儿子子倩,字容卿,做过信州刺史。他鼓励老百姓开垦了两万亩田地,因为政绩突出被赏赐了金紫服饰,接替第五琦做了度支郎中。子倩死后,被追谥为“节”。他的儿子就是子均。
子均,字君齐,通过明经考试做了诸暨县尉。他几次被使府征召,凭借才能逐渐显露出来。张建封镇守濠州、寿州时,表奏他为团练判官。当时李希烈在淮南、蔡州叛乱,张建封抵抗叛军,子均参与了军事行动。因为战功,他被加封为上柱国,袭承了正平县男的爵位。后来升迁为膳部郎中,被提升为荆南节度行军司马,不久就升任荆南节度使。刘辟叛乱,先骚扰黔州、巫州,威胁荆州、楚州,想以此稳固自己的前后方,子均就带了三千精兵前去迎战,叛军看到唐军就逃跑了。之后,他又被加封为检校吏部尚书。
一开始,子均和崔太素都在中人窦文场手下做事。崔太素曾经一大早去拜访窦文场,进了卧室,自认为窦文场对他很厚待。后来他看到后榻上有人伸着腿睡着,那个人就是子均。德宗皇帝想让子均担任方镇,以后再让他当宰相,谏官李约上书弹劾子均是窦文场的养子,不能让他玷污宰相的职位,于是德宗打消了这个念头。
元和三年,子均入朝担任尚书右仆射,主管度支。皇帝每天的唱名、授予官职、颁发印信,都是由尚书郎来执行,文武四品五品官员、郎官、御史都在殿阶下行礼,御史中丞、左右丞则要登上台阶回礼,当时的人都觉得这种礼仪太隆重了。不久,他又被授予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担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多次被封为郇国公。他凭借财富结交权贵,担任将相十多年,生活奢侈,不遵守法度。最后去世,享年六十二岁,死后被追赠为司空。
娄师德,字宗仁,是河南原武人。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江都尉。扬州长史卢承业很看好他,说:“你小子,是宰相的料子啊!应该把心思放在子孙后代的培养上,哪里还用得着去管那些小官小吏呢?”
上元初年,娄师德当上了监察御史。碰上吐蕃入侵边境,刘审礼战死沙场,娄师德奉命去洮河收拢溃兵,然后出使吐蕃。吐蕃首领论赞婆等人,在赤岭用牛羊美酒迎接他。娄师德充分展现了大唐的国威和信誉,向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吐蕃人对他既敬畏又信服。后来,朝廷招募勇士讨伐吐蕃,娄师德主动请缨,戴着红色的头巾来应召。高宗皇帝任命他为朝散大夫,让他随军出征。他作战有功,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兼任河源军司马,并负责营田事宜。在白水润与敌人作战,八战八捷!
天授初年,他被任命为左金吾将军,兼任丰州都督。他穿着皮裤,带领士兵屯田,积攒了数百万石粮食,军队因此得到充分的供给,省去了转运粮草的费用。武则天还专门下诏书嘉奖他呢。“师在边,必待营田,公不可以劬劳惮也。”武则天曾经这样说过,所以又让他负责河源、积石、怀远军以及河州、兰州、鄯州、廓州的营田事务。后来,他升迁为秋官尚书,被封为原武县男,又改任左肃政御史大夫,并参与政事。证圣年间,他和王孝杰在洮州抵抗吐蕃,在素罗汗山作战,结果战败,被贬为原州员外司马。万岁通天二年,他又回到朝廷,担任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之后,他和武懿宗、狄仁杰一起分头平定河北,升任纳言,又被封为谯县子、陇右诸军大使,再次负责营田事务。
圣历三年,突厥入侵,朝廷任命他为检校并州长史、天兵军大总管。同年九月,他在会州去世,享年七十岁。朝廷追赠他幽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贞”,并给予了隆重的葬礼。
娄师德个子很高,大概八尺吧,方脸大嘴。为人沉稳大气,别人要是得罪了他,他总是谦让着躲开,脸上一点儿不显露。有一次他和李昭德一起走路,娄师德身材高大,走得比较慢,李昭德等得不耐烦了,生气地说:“被个乡下人给耽误了!”娄师德笑着说:“我不是乡下人,那还能是谁呢?”他弟弟在代州做官,想辞官,娄师德就教他如何处世。他弟弟说:“要是有人往我脸上吐口水,我擦干净了就算了。”娄师德说:“不对。你擦干净了,等于违了他的意,反而会让他更生气。”有一次,夏官要选拔官员,考官直接翻阅名册选人。娄师德说:“能不能让我自己挑一下?”考官不理他,娄师德就洒了点墨水在考官的簿子上,说:“墨水弄脏你的簿子了!”
狄仁杰还没当上宰相的时候,娄师德就推荐了他。后来狄仁杰和娄师德做了同事,娄师德多次被排挤,被贬到外地做官。武则天知道了这件事,问狄仁杰:“娄师德这个人怎么样?”狄仁杰说:“他做将领很谨慎,至于贤不贤,我不知道。”武则天又问:“他识人吗?”狄仁杰说:“我和他做过同事,没听说他识人。”武则天说:“我用你,是娄师德推荐的,他确实识人啊!”狄仁杰看到武则天拿出奏章,这才明白过来,羞愧万分,后来感叹道:“娄公的品德高尚,我竟然没看出来,我真是差得太远了!”娄师德在边疆和朝廷做将相三十年,为人恭敬勤劳、朴实忠诚,心里没有私心杂念。当时正是酷吏横行、残暴凶狠的时候,很多人难以幸免,只有他能凭借功劳名声一直平安无事,和郝处俊不相上下,世人称赞他们为长者,说“娄、郝”。
赞曰:“仁轨等人凭借武力平定了四方夷狄,他们的勇猛无人能及,但对上级却恭敬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生活俭朴,待人宽厚。娄师德宽厚仁慈,能凭借功劳名声一直平安无事,大概是因为他懂得‘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