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字叔玠,他爷爷是王僧辩,梁朝的大官,当过太尉和尚书令;他爸爸是王顗,北齐乐陵郡太守。他们家世代居住在郿县。王珪为人沉静寡言,志向高远,为人正直,对遇到的任何事情都比较淡然,而且交朋友很慎重,不会随便跟人交往。隋朝开皇十三年,他被召进秘书省,负责校对整理书籍,后来当了太常治礼郎。他叔叔王颇,是个通晓儒学、很有见识的人,非常器重王珪。后来他叔叔因为参与汉王谅的叛乱被杀,王珪就逃到南山躲了十几年。
唐高祖李渊进关之后,李纲推荐他到太子府当谘议参军事。李建成当了太子,王珪被任命为中舍人,后来又升迁为中允,受到太子很好的礼遇。可是太子和秦王李世民关系不好,皇帝责怪王珪没有做好辅佐太子的工作,把他贬到巂州。太子李建成被杀后,唐太宗李世民召他回朝,当了谏议大夫。唐太宗曾经说过:“正派的皇帝对付邪恶的大臣,国家治理不好;正派的大臣侍奉邪恶的皇帝,国家也治理不好。只有君臣同心同德,天下才能太平。我虽然不是个明君,但幸亏有各位大臣经常劝谏我,才能使天下太平。”王珪回答说:“古代天子身边有七个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如果进谏不被采纳,他们就会相继自杀。现在陛下您开明圣德,能够听取各种意见,我愿意竭尽全力,哪怕只出一万分之一的力,也要辅佐您。”唐太宗同意了,于是下令让谏官可以随时进入中书省、门下省和三品以上官员的办公室。王珪忠诚地进谏,总是想着为国家多做贡献,唐太宗对他越来越信任。后来他被封为永宁县男,当了黄门侍郎,又升迁为侍中。
有一天,王珪去见唐太宗,看见一个美女侍奉在皇帝身边,那是庐江王萧瑗的妻子。唐太宗指着她说:“庐江王不守道义,杀了自己的妻子,霸占了她的房间,怎么会不灭亡呢?”王珪离开座位说:“陛下认为庐江王这样做对吗?不对吗?”唐太宗说:“杀了人霸占人家的妻子,还问我这样做对不对,这是什么道理?”王珪回答说:“我听说齐桓公问郭国的父老百姓:‘郭国为什么灭亡了?’父老回答说:‘因为郭国只知道奖励好人,惩罚坏人。’齐桓公说:‘照你们这么说,郭国国君是个贤明的君主,怎么会灭亡呢?’父老回答说:‘不是这样的,郭国国君虽然知道应该奖励好人,却不能真正做到;知道应该惩罚坏人,却不能真正做到,所以才灭亡的。’现在陛下您知道庐江王灭亡的原因,但是他的妻子却还在您身边,我认为陛下您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如果陛下您知道这是不对的,却不去处理,这就叫做知道不对却不去改正。”唐太宗赞叹他的话。
皇上派太常少卿祖孝孙去教宫里的乐师们乐律,可那些乐师一点长进都没有,祖孝孙好几次都被训斥。房玄龄和温彦博一起进宫跟皇上说:“祖孝孙是个认真负责的人,皇上派他教乐师,又责备他,天下人会不会觉得皇上轻视士人呢?”皇上生气了:“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却这样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说好话?”温彦博吓得赶紧认错,而房玄龄没认错,他说:“我以前在宫里犯过错,按理该死,皇上念着我的性命,把我调到枢密院,让我用忠诚来赎罪。现在皇上又怀疑我徇私,这是皇上对不起我,而不是我对不起皇上!”皇上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作罢了。
第二天,皇上跟房玄龄说:“以前武王不用夷齐,宣王杀了杜伯,自古以来,帝王纳谏都很难啊。我日夜努力想向古代圣王学习,昨天责备房玄龄他们,我心里非常后悔,你们可别因为这事儿就不敢再直言进谏了!”
那时候,房玄龄和李靖、温彦博、戴胄、魏征一起辅佐皇上。皇上觉得房玄龄很会识人,而且说话有见地,就问他:“你眼光独到,见识广博,你来说说玄龄他们各自的才能,也说说你自己跟他们相比,谁更优秀?”房玄龄回答说:“兢兢业业为国家效力,尽心尽责,我比不上房玄龄;文武双全,能上阵杀敌,也能治理朝政,我比不上李靖;奏章写得详尽明白,办事认真负责,我比不上温彦博;处理政务井井有条,各种事务都能妥善安排,我比不上戴胄;以直言进谏为己任,以尧舜为榜样,期望君王能达到他们的境界,我比不上魏征。 但是,在揭露奸邪,匡正风俗,嫉恶如仇,崇尚善良方面,我比他们略胜一筹。”皇上夸奖他说的好。而房玄龄他们也觉得房玄龄的评价很公正。
进封郡公,官职升了,成了郡公。因为在宫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贬到同州当刺史。皇上念着他是个好官,没多久又召他回来,让他当礼部尚书,还当魏王李泰的老师。魏王见到他,先给他行礼,卢承庆也摆出老师的架子。魏王问卢承庆什么是忠孝,卢承庆说:“皇上是您的君主,侍奉他就要尽忠;皇上又是您的父亲,侍奉他就要尽孝。忠孝可以成就自身,也可以成就名声。”魏王说:“忠孝我已经明白了,我想知道您平时都学习些什么。”卢承庆说:“汉朝的东平王刘苍说过‘行善最快乐’,我希望您也能这样。”皇上听说后,高兴地说:“我的儿子这下可以没有过错了!”
卢承庆的儿子卢敬直娶了南平公主。当时,公主出嫁,因为是皇帝的女儿身份尊贵,从没见过给公婆行礼的。卢承庆说:“皇上遵守法度,我应该接受公主的拜见。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脸上有光,而是为了国家风俗的良好。”于是,他和夫人坐在堂上,公主拿着盥洗用的器物来敬献,然后才退下。后来,公主出嫁的其它皇室女子,都有公婆,都按照卢承庆的做法,行妇道之礼。
十三年后,卢承庆生病了。皇上派公主去他家探望,又派民部尚书唐俭去调整他的药膳。卢承庆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皇上穿素服为他哭祭,还下令让魏王率领百官为他哭祭。追赠他吏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懿”。
卢承庆年轻时孤苦贫穷,有人送东西给他,他一开始从不推辞。等到他当了大官,就厚厚的回报人家,即使对方已经去世了,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他为人宽厚,不苛刻,当官时注重纲领,处理那些非常严重的事,就连家里的仆人和婢女,他也从不喜形于色。他孝顺寡居的嫂子,家里的事情都和她商量后再做决定。他教育和抚养孤侄,比对亲生儿子还上心。宗族里有人困难,他都周济他们,自己却很节俭。唯独他没有修建家庙,每年四季都在家里祭祀祖先,因此被官府弹劾,皇上为了让他不至于被惩罚,特地为他修建了家庙,以示愧疚。世人觉得卢承庆过于节俭,不符合礼仪,对他评价不高。
他年轻时隐居的时候,和房玄龄、杜如晦关系很好,他母亲李氏曾经说过:“你将来一定会当大官,但我不知道你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交往,你带他们来让我看看。”正好房玄龄他们到他家做客,李氏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准备酒菜,和他们痛快地喝了一整天,高兴地说:“这两位客人都是辅佐皇帝的大才,你将来一定会发达!”卢敬直被封为南城县男,后来因为和太子李承乾来往密切,被贬到岭南地区。
珪的孙子叫焘,字旭。焘啊,特别孝顺,当过徐州司马。他母亲生病,好多年他都没脱下丧服,亲自熬药喂药。他还经常去拜访名医,学到了很多医术,后来把自己的医术心得写成了一本书,叫做《外台秘要》,这本书写得非常精妙,是后世珍贵的医学典籍。后来他还做过给事中、邺郡太守,政绩显著,名声很好。至于旭这个人,记载在《酷吏传》里。
薛收,字伯褒,是蒲州汾阴人。他父亲是隋朝的内史侍郎薛道衡,他是过继给叔叔薛孺的。他十二岁就能写文章了。因为父亲死于隋朝,他就不肯在隋朝做官。郡里推荐他做秀才,他也不去。听说唐高祖起兵了,他就躲到首阳山,准备参加起义。当地太守尧君素发现了薛收,把他和他母亲接到城里,薛收想走也走不了。后来尧君素投靠了王世充,薛收这才毅然决然地投奔唐朝。房玄龄马上把这事告诉了秦王李世民,秦王召见了他,问他有什么计策。薛收的回答很合秦王的心意,于是被任命为府主簿,又兼任陕东大行台金部郎中。
那时候正打王世充,军事行动非常复杂,薛收负责起草各种文书和告示,有时候就在马上就写好,文采流畅,速度飞快,根本不用修改。窦建德来支援王世充,很多将领都说应该收兵观望,看看敌人的情况再说。但是薛收却说:“不行。王世充占据东都,府库里财物充足,他的士兵都是精锐的江淮兵,只是现在缺粮,所以他想打仗也打不成,被我们牵制住了。现在窦建德亲自带兵来支援,肯定要赶紧运粮,互相接济。如果这两个贼寇联合起来,那伊洛地区胜负难分,没个几年定不下来。不如命令各路将领严阵以待,加固防御工事,不要轻易出兵。大王您亲自率领精兵强将驻守成皋,做好战斗准备,埋伏拦截窦建德。他们已经疲惫不堪,遇到我们强大的军队,一战就能取胜。不出十天,就能把这两个贼寇捉拿归案!”秦王说:“好!”结果真的抓住了窦建德,王世充也投降了。
李王进宫参观隋朝的宫殿,一边看一边感叹隋炀帝的昏庸无道,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求奢侈享乐。 他感慨地说:“高耸的宫殿,雕梁画栋,商纣王就是因为这样而亡国;简朴的土阶茅屋,尧帝却因此而兴盛。秦始皇修建阿房宫,秦朝很快就灭亡了;汉文帝废除了露台,汉朝的江山才得以长久。南朝后主陈叔宝不明白这个道理,骄奢淫逸,最终死于乱军之中,成为后世的笑柄,这又怎么能长久呢?” 李王很重视他的话。
不久,李王就提拔他做了天策府记室参军。 后来跟着李世民平定了刘黑闼的叛乱,被封为汾阴县男。 他还曾经上书劝谏李世民减少打猎的次数。李世民回复说:“我看过你的奏章,我知道能成就我的,就是你啊!珍贵的珍珠和宝马,都不如你一句话的价值,现在赏赐你黄金四十铤。”
武德七年,李收病重了。李世民派人去探望他,两人在路上相遇。李世民让人赶紧把李收抬到府里,亲自上前扶起他,两人叙述了多年的情谊,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李收去世了,年仅三十三岁。李世民悲痛地哭泣,并给李收的兄子李元敬写信说:“我和伯褒(李收的字)一起经历过军旅生涯,我们一起奔走效力,彼此坦诚相待,感情深厚,没想到这么快就阴阳两隔了。况且他家里本来就贫穷,孩子又小,你要好好抚养他,以慰藉我的思念。” 于是李世民派人去吊唁,并赠送了三百匹布。后来,李世民还让人画了李收的画像,叹息他英年早逝,不能继续辅佐自己。
李世民即位后,对房玄龄说:“如果李收还在,我一定会让他担任中书令的。” 他还曾经梦见李收像生前一样,就赏赐了李收的家属很多粮食和布匹。贞观七年,追赠李收为定州刺史。永徽年间,又追赠他为太常卿,并把他陪葬在昭陵。
子元超,九岁就继承了爵位。长大后,他特别爱学习,而且擅长写作。他娶了巢王的女儿和静县主为妻,然后一步步升迁,做到太子舍人的职位。
高宗皇帝登基后,子元超升任给事中,经常上书给皇帝,陈述当时朝政的得失,皇帝很欣赏他,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他又升任中书舍人和弘文馆学士。中书省里有一块大石头,道衡当侍郎的时候,经常坐在那儿起草文件。子元超每次看到这块石头,就忍不住哭。
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黄门侍郎、检校太子左庶子。他推荐了很多杰出的才俊,比如任希古、高智周、郭正一、王义方、孟利贞、郑祖玄、邓玄挺、崔融等等,这些人后来都凭借自己的才华名扬天下。 子元超后来又升任东台侍郎。
李义府被流放到巂州,按照旧制度,流放的人是不允许骑马的,子元超为他求情,结果自己被贬为简州刺史。一年多以后,他又因为和上官仪书信往来密切,被流放到巂州。上元初年,他被赦免回朝,被任命为正谏大夫。三年后,他又升任中书侍郎,并兼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皇上在温泉打猎,很多少数民族首领都带着弓箭跟着去了。元超上奏说:“那些少数民族心怀野心,让他们带着武器在皇宫附近,不太合适。”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有一次,皇上宴请诸位皇子,也叫上了元超。皇上很随和地问他:“让你当这个中书令,你觉得人手够不够?”没多久,元超就被任命为中书令,还兼任左庶子。皇上到东都去巡视,留下太子监国,还亲自写信给元超说:“我把你留下来,就像少了一条胳膊一样。太子还不太熟悉政务,关中的事情,你都全权负责吧!”那时候太子喜欢打猎,皇上还允许他进宫打猎,所以太子有点怠政了。元超就劝谏太子说:“宫苑里树木茂密,地形复杂,道路崎岖危险。殿下您追逐飞禽走兽,万一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宫里还有很多奴仆,其中可能藏有反贼余党或者少数民族的奸细,万一他们图谋不轨,该如何应对呢?为人子女的,不应该去危险的地方,皇上给您的训诫书信中也反复叮嘱,殿下您还是少打猎,多读读书,岂不更好?”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派人重赏元超,以示安慰,并把太子召回东都。
后来皇上病重,朝政大权落到了武则天手里。元超因为年纪大了,就请求退休,皇上给他加了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元超去世时,享年六十二岁,追赠光禄大夫、秦州都督,陪葬乾陵。他的儿子元曜,在圣历年间,与张易之同流合污,官至正谏大夫。
元敬是隋朝选部郎迈的儿子,他和他的族兄收、德音齐名,世人称他们为“河东三凤”。收被比作长离鸟,德音被比作鸑鷟鸟,元敬年纪最小,被比作鹓雏鸟。武德年间,元敬担任秘书郎、天策府参军、直记室、文学馆学士。当时,收与房玄龄、杜如晦关系密切,互相勾结。元敬为人谨慎,从不与他们拉关系。杜如晦感叹道:“这个小记室,既不能亲近,也不能疏远!”秦王当上太子后,元敬被任命为太子舍人。于是,军国大事都集中在东宫,而元敬负责文书工作,他的职位非常重要。后来,元敬在任上去世了。
稷,字嗣通,是道衡的曾孙。他考中了进士。一步步升迁,做到礼部郎中、中书舍人。他和堂兄曜都在两省任职,都以擅长文章而闻名。景龙年间末期,他当上了谏议大夫、昭文馆学士。早些时候,贞观、永徽年间,虞世南、褚遂良在书法方面是大家,后来没有人能赶得上他们。稷的外祖父魏征家里收藏了很多虞世南、褚遂良的书法作品,所以稷刻苦练习临摹,他的书法结体遒劲秀丽,最终名扬天下。他的绘画也是一流的水平。睿宗当皇子的时候就喜欢他,把自己的女儿仙源公主嫁给了稷的儿子伯阳。睿宗登基后,提拔稷为太常少卿,封他为晋国公,食邑三百户。
有一次,钟绍京当了中书令,稷劝他辞官让贤,然后向皇帝进言说:“钟绍京本来只是个小吏,没有什么才能和名望,现在却因为功劳被提拔到这么高的位置,统领百官,恐怕有损朝廷的形象。”皇帝同意他的意见,准许钟绍京辞官,改任户部尚书。第二天,皇帝就提拔稷为黄门侍郎,参与处理政务。稷和崔日用多次在皇帝面前争论事情,最后被罢官,降为左散骑常侍。后来他又担任太子少保、礼部尚书。皇帝非常看重稷的辅佐之功,经常召他进宫商议政事,对他恩宠超过其他大臣。窦怀贞被诛杀后,稷因为知道窦怀贞的谋反计划,被赐死在万年狱,享年六十五岁。
稷的儿子伯阳做了驸马都尉、安邑郡公,食邑四百户。稷死后,因为牵连被贬为晋州员外别驾,又被流放到岭南,最后自杀身亡。伯阳的儿子谈,娶了玄宗的恒山公主,被封为驸马都尉、光禄员外卿。
马周,字宾王,是博州茌平人。他从小父母双亡,家里很穷困。但他酷爱学习,精通《诗经》和《春秋》。他为人旷达,不拘小节,乡里人觉得他不细心,看不起他。武德年间,他被任命为州助教,但他不怎么管事。刺史达奚恕多次责备他,马周就离开了,到密州去。赵仁本欣赏他的才能,给了他很多盘缠,让他入关。在汴州停留时,被浚仪县令崔贤侮辱,于是他愤愤不平地向西走去,在新丰住下,旅店老板不理他,马周就叫了一斗八升酒,独自悠然地痛饮,旁人都觉得很奇怪。到了长安,住在中郎将常何家里。
贞观五年,皇上让所有官员说说国家治理的得失。有个叫何武的人,没啥文化,却一口气列举了二十多条建议,条条都说到点子上了。皇上很惊讶,就问他这些建议是从哪儿来的。何武说:“这些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家一位客人马周帮我写的。这位客人啊,是个忠孝之人。”皇上立刻派人去召见马周,因为马周还没到,皇上又连续派了四拨人催促他。马周终于来了,皇上和他聊了几句,非常高兴,马上就让他在门下省工作。
第二年,马周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工作表现也很好。皇上因为何武推荐了马周这么个人才,赏赐给他三百匹布。马周上了一份奏章,说:我经常读史书,看到那些贤人忠孝的故事,总是忍不住放下书本,久久地思考,希望能效仿他们的行为。我很不幸,早年就失去了父母,连尽孝道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忠于国家,报效朝廷了。所以,我徒步走了两千里,来到陛下面前。陛下没有嫌弃我愚笨,破格提拔了我。我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报答您的恩情,现在只能尽我所能,听候陛下的吩咐。
我发现大安宫在皇宫的右边,宫墙、门楼、城阙都太低矮简陋了。东宫是太子住的,在皇宫里面;而大安宫是皇上住的,却在皇宫外面。虽然太上皇崇尚节俭,爱惜人力物力,陛下您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但是,外国使臣来朝见,全国百姓都在看着呢,这实在是不太合适。我希望能够修建高大的城墙、门楼和瞭望台,让它气势恢宏,才能符合万民的期望,这才是大孝的表现啊!
我拜读了皇上的诏书,知道二月要到九成宫避暑。我认为太上皇年纪大了,陛下应该每天都去看看他,关心他的饮食起居。现在要去的九成宫离京城三百里,路途遥远,不可能早上出发晚上就能回来。万一太上皇有什么事想跟陛下说,又怎么才能及时见到陛下呢?这次去九成宫本来是为了避暑,可是太上皇留在热的地方,陛下却跑到凉快的地方去,这冷暖不均,我实在觉得不妥。不过,诏书已经下达了,我也不好阻止,只是希望皇上能定个回京的日期,以免让大家疑惑。
我看到诏书说,宗室功臣都要就藩,子孙世袭其位。我觉得皇上您这样做,确实是爱他们,重视他们,想让他们子孙后代一直继承爵位,与国家共存亡。但是,如果真像诏书上说的那样,皇上您应该想想怎么让他们安居乐业,富足安康,又何必让他们世袭官职呢?想想尧舜的父亲,还有朱均的儿子,如果让不肖子孙继承爵位和官职,老百姓就会遭殃,国家也会受到危害。您要是想彻底断绝这种现象,子文治理国家时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您要是想保留这种现象,栾黡的恶行也已经昭然若揭了。如果说宁可冒着伤害现在活着的人的风险,也不愿委屈已经去世的功臣,那么您所说的爱护和重视,反倒成了伤害他们的方式。我认为,应该给他们分封土地和房屋,根据他们的才能和品德,授予相应的官职。即使他们的才能不是特别突出,也能免去后患。汉光武帝不把官职交给功臣,所以才能保全他们的家族,这真是个好办法啊!希望陛下您能认真考虑这件事,让他们受皇恩浩荡,子孙后代都能享有福禄。
我听说圣人的教化天下,都是以孝为根本,所以说:“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孔子也说“吾不与祭,如不祭”,可见圣人对祭祀多么重视。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宗庙祭祀,您都没有亲自参与。我私下揣测圣上的心思,是因为乘坐御驾出行,花费巨大,所以才忍住思念父母的心情,体恤百姓。但是,如果一代史官都不记载皇帝祭祀祖庙,将来要怎么给子孙后代留下教训,给后世留下榜样呢?我知道真正的孝道并不在于祭祀的仪式,但是圣人教导人,总是以身作则,表明自己不忘本。
我听说治理国家,关键在于选拔贤才,慎重任用官员。孔子说:“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这句话说明慎重选拔人才的重要性。我看到王长通、白明达原本是乐工、车夫之类的杂役;韦槃提、斛斯正也没有其他才能,只会调教马匹。虽然他们的技艺超过了普通人,可以赏赐他们很多金银财宝,让他们家境富裕。但是现在却提拔他们担任高官,让他们参加朝会,那些马夫、乐工的儿子,穿着华丽的衣服,踩着玉佩,我对此感到非常羞耻。如果朝命不能更改,也应该让他们不要列席朝会,和士大夫们混在一起。
皇帝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就把他提拔成侍御史了。然后,他又说:
(此处应有原文内容,请补充原文以便继续翻译)
臣我啊,仔细观察夏、商、周、汉这些王朝,它们能延续下去的,长的有八百多年,短的也有四五百年,都是因为他们积攒了功德,做了很多好事,跟老百姓关系好,虽然中间也出现过一些昏庸的君主,但因为祖上积攒的德行,总能化险为夷。可从魏晋到隋朝,这些朝代,长的也就五六十年的光景,短的只有三二十年就完蛋了。为啥呢?就是因为开国皇帝不注重仁义教化,当时能勉强保住江山就不错了,也没留下什么好名声给后代,所以后来的皇帝,治理国家越来越差,只要有人喊一声,天下就立马散架了。
现在陛下您虽然凭借巨大的功劳平定了天下,但积攒的功德还浅,您应该学习禹、汤、文、武这些圣王,多做些好事,给子孙后代打下万世的基础,可不能只顾着眼前啊!自古以来,那些英明的君王,虽然会根据情况制定不同的政策,但他们自己都非常节俭,把好处都给了百姓,所以老百姓爱戴他们就像爱戴父母一样,敬仰他们就像敬仰日月一样,敬畏他们就像敬畏雷霆一样,所以他们的江山才能长久,不会发生动乱。现在老百姓刚经历了战乱,日子比隋朝的时候还艰难,十不存一,徭役却接连不断,兄弟俩一个刚走,一个又来,来回跑的,远的要走个五六千里,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陛下您虽然下令减轻徭役,但下面的人根本不执行,只顾着写文件走流程,老百姓还是像以前一样受苦。这四五年来,百姓怨声载道,都觉得陛下您不关心他们。
尧帝住茅草屋,用土做台阶;大禹穿粗布衣服,吃粗糙的饭菜,我知道这些现在肯定行不通。汉文帝舍不得花一百金修建露台,用收到的奏章做殿帷,连宠爱的慎夫人穿的衣服都不拖地;景帝也觉得锦绣绸缎妨碍了妇女们做针线活,就下令取消了,所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汉武帝虽然奢侈浪费,但他继承了文景之治的好名声,所以人心没动摇。要是高祖之后直接就是武帝,天下肯定保不住。这前后时间相差很近,事情也看得见。现在京城和益州各地,修建宫殿,制造各种器物,还有妃嫔公主们的衣服,都太奢华了。我听说,即使是那些功绩显赫的先帝,后世子孙也会懈怠,在太平盛世制定一些不好的制度,结果反而导致了国家的混乱。陛下您在人间生活的时间不长,知道百姓的辛苦,前朝的兴衰成败,您也亲眼目睹过,尚且如此,而太子殿下从小生长在深宫里,不了解外面的事情,这可是您将来登基后,应该担忧的事情啊!
我偷偷地想过,自古以来,老百姓怨恨叛乱,聚集起来当土匪,哪个国家不是马上就灭亡了?皇帝虽然后悔,但从来没有能重新安全下来的。所以说,治理国家,一定要在事情可以治理的时候就治理。等到事情已经发生了才后悔,那就没用了。那些皇帝总是看到前朝的灭亡,就知道前朝的政治和教化是怎么败坏的,却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商纣王嘲笑夏桀的灭亡,幽王和厉王嘲笑商纣王的灭亡,隋炀帝又嘲笑齐国和魏国的灭亡。现在我们看隋炀帝,就像隋炀帝看齐国和魏国一样。
贞观初年,全国都很穷苦,一匹布只能换一斗米,但是天下却很安定,这是因为老百姓知道陛下您关心他们,所以大家都很安心,没有怨言。可是这五六年来,年年丰收,一匹布能换十多斛粮食,老百姓却都怨声载道,觉得陛下您不关心他们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国家做的事情,大多都是不急需的工程啊!自古以来,国家兴亡,不在于积累了多少物资,而在于老百姓是否安乐。咱们就拿最近的事来说吧,隋朝在洛口囤积粮食,李密就利用了这些粮食;隋朝在东都囤积布匹,王世充就占据了这些布匹;西京的府库也都被国家利用了。如果洛口和东都都没有粮食和布匹,王世充和李密未必就能聚集起那么多人。说到底,国家储备物资是应该的,但一定要在老百姓有剩余的时候再收,怎么能让老百姓劳累过度,强行收敛他们的东西来资助那些叛乱的贼寇呢?
节俭可以安抚百姓,贞观初年,陛下您就身体力行,现在再实行起来也不难。只要您做一天,天下百姓就会知道,他们都会唱歌跳舞庆祝呢!如果老百姓已经很辛苦了,您还不让他们休息,万一要是中原地区发生水旱灾害,边境又发生战乱,那些凶狠的贼寇作乱,那可不仅仅是您要日夜操劳那么简单了。“动人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这是古话。以陛下的英明,如果真的想励精图治,不用去学习远古的那些事情,只要效法贞观初年,天下百姓都会万分感激的。
贾谊曾经跟汉文帝说,有些事让人不得不痛哭流涕、长吁短叹啊!他说,当初韩信当了楚王,彭越当了梁王,英布当了淮南王,如果文帝那时候就当了皇帝,肯定坐不安稳。他还说,现在这些诸王还年轻,有老师和大臣管着,等他们长大了,肯定要出乱子。后世的人都认为贾谊说得对。
我私下里观察现在的这些将领和功臣,陛下您跟他们一起打天下,没有像韩信、彭越那样威风凛凛、功高盖主的。而且现在的诸王都还小,就算他们长大了,在陛下您在世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什么二心,但是,几百年以后的事,咱们不得不考虑啊!从汉朝到晋朝,天下大乱,哪一次不是因为这些诸王造成的?都是因为当初封王的时候安排不当,没有事先做好约束,才导致了国家的灭亡。皇帝们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们只是被私情蒙蔽了双眼罢了!所以,前车之鉴已经摆在那里了,后面的车子却还是不改道行驶。现在老百姓还不多,而诸王却已经很多了,而且对他们的宠爱太过分了,我愚钝地担心,这可不是仅仅因为受宠而骄横自大那么简单。
以前魏武帝很宠爱陈思王,等到文帝即位,就把陈思王关了起来,跟犯人关在一起。为什么呢?因为先帝对陈思王恩宠太多,所以继位的皇帝就怀疑他,害怕他。所以说,魏武帝对陈思王的宠爱,反而害了他。再说,皇帝的儿子们都食邑于大国,哪会担心不富裕呢?每年还要额外赏赐,简直没有止境。俗话说得好:“穷不学俭,富不学奢”,这是自然规律啊!现在陛下您开创了盛世,难道仅仅考虑怎么安排自己的子孙后代吗?应该制定长久有效的制度,让子孙后代永远遵守。
我听说,天下以人为本。一定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这关键在于刺史和县令。县令那么多,不可能个个都贤能,只要州里能选到好的刺史就行了。天下刺史选对了人,陛下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古代的郡守、县令都是选拔贤德之人,想要重用谁,一定要先考察一下他的才能,有些人是从二千石高官做起,最后当上宰相的。现在却唯独重视内官,对县令、刺史的选拔却很马虎。而且刺史大多是武夫和功臣,或者是一些在京城里做官不称职的人才被外放;那些冲锋陷阵、骁勇善战的人,先被任命为中郎将,然后才能补任边州刺史。而那些因为德行和才能被提拔的人,十个里不到一个。所以百姓不安定,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奏章上交后,皇帝表示赞同。于是提升他为给事中,后来又升任中书舍人。
周善很擅长写奏章,说话也特别机智敏锐,处理事情考虑周全,裁决也很细致,当时大家都夸他。皇上经常说:“我只要一会儿没看见周善,就会想念他。”岑文本跟他的亲信说:“马周论事,条理清晰,文辞精当,一句话都挑不出毛病,听他说话,让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点都不觉得累。苏秦、张仪、终军、贾谊,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吧。但是他这个人,长得瘦高,脸色又红,升官的速度太快了,恐怕长久不了。”没多久,马周就被提升为治书侍御史,兼任知谏议大夫,还兼任晋王府长史。晋王是太子,后来马周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任太子右庶子。十八年的时候,他又升任中书令,还兼着庶子。当时设立了太子司议郎这个职位,皇上很看重这个职位,想让马周担任。马周却叹了口气说:“唉,我官位升得太快了,没机会去担任这个职位啊!”
皇上出征辽东,留下马周辅佐太子在定州。皇上回来后,马周代理吏部尚书,还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皇上曾经用飞白书写字赐给马周,上面写着:“鸾凤冲霄,必假羽翼;股肱之寄,要在忠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鸾凤要飞上天空,需要借助翅膀的力量;国家栋梁之才,最重要的在于忠诚和能力。
马周得了消渴病,一连好几年都病着。皇上到翠微宫游玩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一块好地方,要为马周建造府邸。皇上经常派人送膳食给他,还派御医去照顾他,亲自给他调配药方,太子也经常去探望他。病重的时候,马周把以前上交的奏章全部烧掉了,说:“管仲、晏婴是为暴君办事才留下好名声的,我可不想那样!” 二十二年,马周去世了,享年四十八岁,追赠幽州都督,陪葬昭陵。
一开始,周厚(周兴)得到皇帝的赏识,但他自己有点骄傲自大。当他还是御史的时候,派人去买宅子,大家都觉得他只是个穷书生,哪来的钱买房子,都在暗地里笑话他。没想到过几天,他就弄到了一套很好的房子,价值两百万钱,周兴马上把这事儿禀报了皇帝。皇帝就下令给周兴支付房款,还赏赐给他奴婢和各种东西。这下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周兴不是一般人。
周兴每次出差到各地,吃饭一定要吃鸡,下面的小官吏就对此进行弹劾。皇帝说:“我禁止御史吃肉,是怕州县增加不必要的开支,吃鸡算什么?”直接把告状的小吏给训斥了一顿。就连周兴升迁后当上浚仪县令,他还把工作给耽搁了。以前,京城里早上晚上都有人喊话来警示大家,后来周兴建议用鼓声代替,老百姓都管它叫“咚咚鼓”;官员的官服颜色也有周兴的功劳,三品官穿紫色,四品五品穿红色,六品七品穿绿色,八品九品穿青色;进城门走左边,出城门走右边;设立飞马驿站传递紧急军情;征收百姓的地租;安排宿卫人员轮流值班;禁止截断驿站马匹的尾巴;城门、卫戍营房、守卫士兵,每个月都轮流派到各县去,每个县派一个人,防止他们贪污腐败;这些都是周兴向皇帝提出的建议。周兴死后,皇帝非常想念他,还想要找方士用巫术来见见他的样子。高宗皇帝即位后,追封周兴为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到了垂拱年间,周兴还被配享到高宗的庙庭里。
周兴的儿子周载,在咸亨年间当上了司列少常伯,和裴行俭一起负责选拔官员的事务,当时人们提起吏部官员,都会说裴行俭和周载。最后周载当上了雍州长史。
总结一下:周兴受到太宗皇帝的重用,这难道不值得称奇吗?一个出身草根的人,能为天下大事出谋划策,像那些在朝中做官多年、熟悉法令条文的人,都没有周兴这样的才能,谁能达到他的成就呢?他那种自信,和姜太公钓鱼、伊尹耕田有什么区别呢?皇帝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而周兴提出的建议都切合当时的实际情况,帮助皇帝治理国家,所以君臣之间虽然不是那种非常亲密的关系,却能长久合作。只是可惜他们相识太晚,这真是令人惋惜啊!然而,周兴的才能比不上傅说和吕尚,所以后世没有多少人记载他的事迹,这实在令人惋惜!
韦挺,是长安万年县人。他爸爸韦冲,在隋朝当过民部尚书,是个大官。韦挺年轻的时候跟隐太子关系很好。唐高祖李渊攻下长安后,就让他在陇西公府当祭酒,算是正式开始了仕途。后来,韦挺升迁,一直做到太子左卫骠骑,还兼任左卫率。隐太子对他特别好,在宫里,没有哪个官员能比得上他受宠。
武德七年,唐太宗李世民避暑在仁智宫。有人说太子跟宫里的官员密谋造反,再加上庆州刺史杨文干因为谋反被杀,牵连到了东宫,皇帝就把责任都推到宫廷官员身上。所以,韦挺跟杜淹、王珪他们一起被流放到越巂(yuè xī)。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朝廷,当上了主爵郎中。
贞观初年,王珪多次推荐他,韦挺升迁为尚书右丞。后来又担任吏部侍郎、黄门侍郎,最后被封为御史大夫,还被封为扶阳县男,算是封侯了。唐太宗对韦挺说:“你当上御史大夫,完全是我的意思,朝中大臣没有人能比得上你!”韦挺回答说:“我能力低微,担当不起这么高的职位,而且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却在那些在藩邸时就跟着太子的老同事之上,我希望以后能以此来激励那些有功之臣。”唐太宗没听他的。
那时候,隋朝刚刚经历大乱,社会风气很坏,人们不懂得遵守礼仪。韦挺上书给皇帝说:“父母的恩情,如同天一样广大而深厚;丧失父母的巨大痛苦,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现在那些衣冠楚楚的士族人家,在父母去世的辰日(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竟然不哭,说是怕显得过于悲伤,亲朋好友来吊唁,他们也不起身迎接。而那些普通的百姓,每当家里有人去世,也不先悲伤,而是先去村里的社庙祭祀,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开始哭丧。甚至还要租车马,雇人制作棺材,好风光地送葬。葬礼结束后,邻居们聚在一起喝酒庆祝,还美其名曰‘出孝’。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国家安定团结的基础,所以古人才有‘三日不息烛,不举乐’的规矩。可是现在,新婚夫妇刚结婚,就大肆演奏音乐,举行盛大的宴会。官府对这些不良风俗,也没有相应的规章制度来约束。希望陛下能下令整顿这些乱象,恢复和弘扬良好的社会风气。”
不久后,韦挺又当上了黄门侍郎,还兼管魏王李泰府里的事情。当时魏王李泰很受宠,太子李承乾却犯了不少错误,唐太宗暗中想废掉太子另立新君,还跟杜正伦商量过这件事。因为杜正伦走漏了风声,被贬官了。唐太宗对韦挺说:“我实在不忍心再治你的罪。”于是,把韦挺改任为太常卿。
一开始,李挺当大夫的时候,马周是监察御史,李挺对他不太尊重。后来马周当了中书令,皇帝想重用李挺,马周说李挺很骄傲自大,不是宰相的料,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皇帝要讨伐辽东,需要选个人负责粮草运输。马周说李挺能力强,能干粗活儿,皇帝也觉得可以。李挺他爹以前是营州总管,曾经参与过高丽的战事,所以家里有很多关于那边的资料,李挺就把这些资料都呈上去了。皇帝很高兴地说:“幽州到辽东两千里地,一个县城都没有,我的军队没地方吃东西,你帮我想想办法。如果我的军队不缺粮草,那就是你的功劳。你自己选四个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十个人做你的助手,从幽州、易州、平州三州招募精兵强将,每种兵种各三百人跟着你。” 皇帝立马下令,让河北各州都听李挺的指挥,允许他便宜行事,还亲自脱下貂皮大衣和马厩里的好马赏赐给他。
李挺派燕州司马王安德去开凿河道,造船运粮,从桑乾河到卢思台,八百里路,结果河道堵塞,根本通不过。李挺觉得正值寒冬,不好继续施工,就先把粮食堆在米台旁边,等开春冰雪融化了再运。然后他就上奏皇帝说:“估计大军到达的时候,粮食应该够用了。”皇帝很不高兴:“打仗要讲究速度,不能磨磨蹭蹭。我明年就要出兵,你却打算第二年再运粮,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马上派繁畤县令韦怀质去调查。韦怀质回来后弹劾李挺:“李挺在幽州,天天喝酒,不操心工作,也不去查看河道的情况,就随便造船运粮,运了八百里才发现不对,想继续运,却运不动了,而且河水都干了。大军需要的粮食,恐怕达不到陛下的预期。”皇帝大怒,派将作少监李道裕取代李挺,下令让治书侍御史唐临押送李挺回洛阳,革职为民,让他穿着便服回去。
皇帝攻破盖牟城后,又让李挺带兵镇守,算是重新启用他。盖牟城和敌人的新城紧挨着,每天都在激战,没完没了。李挺因为之前失职,心里很不服气,就写信给他的好友公孙常诉苦。公孙常,是个擅长算卦的人,因为其他事情被牵连,上吊自杀了。人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了李挺的信,信里说他驻守的地方情况危急,充满了怨气。结果李挺被贬到象州做刺史,一年后死了,享年五十八岁。他的儿子叫李待价、李万石。
一开始,他当了个左千牛备身,也就是皇帝身边的侍卫。永徽年间,江夏王道宗犯了错,他也因为跟道宗有亲戚关系,被贬到卢龙府当了个果毅,官职低了不少。那时候,将军辛文陵去高丽安抚,路过吐护真水的时候,遭到敌人的袭击。他跟薛仁贵一起率领部队,把敌人打退了,辛文陵也打得很辛苦,这才化解了危机。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箭射中了左脚,但他没说出来,最后因为伤势太重,不得不辞官。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兰州刺史。吐蕃老是来偷袭边境,高宗皇帝派沛王贤当凉州大都督,而他则当了沛王的司马,算是沛王的副手。没多久,他又升迁为肃州刺史,因为立了功,被召回朝廷,当上了右武卫将军,那是很重要的职位了。仪凤三年,吐蕃又来入侵,朝廷任命他为凉州都督,负责镇守边疆的军事。任务完成后,他被召回朝廷,封了扶阳侯。
武则天当政后,他被任命为司空,负责护卫乾陵,后来又升任天官尚书,官位很高了,相当于三品大员。但他这个人啊,仗着武力强,选拔人才的时候,不按规矩办事,只重用自己人,所以朝中上下对他意见很大。之后,他又被任命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去打突厥。一年后回来,被封为文昌右相,还是三品大员。但他自己心里不舒服,多次上书请求辞职,但皇帝就是不准。
后来,他又请求带兵打仗,皇帝答应了,于是他被任命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统领三十六个总管,去讨伐吐蕃,还被晋升为公爵。军队打到寅识迦河,跟吐蕃军队大战一场,胜负难分。结果,他的副将阎温古磨磨唧唧地拖延时间,加上天气又冷得要命,他又不会好好安抚士兵,导致很多士兵冻死饿死,后勤补给也跟不上,最后只能撤军,退到高昌。回来后,皇帝大怒,把阎温古杀了,把他流放到绣州,最后死在了那里。
曾孙武从小就没了父亲,孤苦伶仃。十一岁的时候,凭借祖上的功劳被授予右千牛卫的官职,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长安丞。唐德宗皇帝到梁州巡幸的时候,曾孙武把家眷送去行在(皇帝驻跸之地),自己则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户部侍郎元琇担任水陆转运使,推荐曾孙武担任仓部员外郎兼判官。可惜计划没成功,曾孙武闭门谢客好几个月,元琇也最终失势了。后来,曾孙武调任刑部员外郎。当时,皇帝刚刚平定叛乱,在郊庙举行祭祀大典,由于战乱之后典章制度残缺不全,很多事情都需要曾孙武拿主意。他都能权衡利弊,妥善处理,做到合乎礼制,各部门都服从他的安排。后来,他被任命为绛州刺史,开凿汾水灌溉农田,使一万三千多顷土地得到灌溉,皇帝还专门下诏书嘉奖他。到了宪宗时期,他被召回朝廷担任京兆尹,负责修缮丰陵,可惜工程没完成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吏部尚书。
万石这个人,学问比较渊博,擅长音律。在唐高宗上元年间,他官至太常少卿。当时宫廷祭祀、宴会所用的乐曲,都是万石和太史令姚元辩一起增删修改的,他们俩在乐律方面很有权威。开始的时候,万石上奏说:“太乐博士的学生,如果家里有人去世,他们之前又没有其他的营生,请求允许他们在丁忧期间,等过了“卒哭”之后再回来工作。” 侍御史刘思立弹劾万石说:“要改变风俗习惯,没有什么比音乐更有效的;要教化百姓,使他们和睦相处,没有什么比孝顺更重要的。所以,三年守孝的礼制,是全国通行的。现在却让乐工们脱下丧服演奏音乐,戴着孝服操持乐器,难道是因为这些人不懂礼仪,所以就要制定违反礼法的规定吗?万石身为太常卿,带头破坏社会风气,请求交给有关部门依法处置。” 高宗皇帝当时很器重万石,所以驳回了刘思立的奏章。后来,万石担任吏部选事,最终在任上去世。
赞曰:王者用人并不难,难的是能够尽其所能地使用人才。看看唐太宗是怎么用人的吧,谋划的事情,他都采纳;臣下的意见,他都听取;人才的才能,他都能发挥出来;他非常信任臣下,所以臣子们都尽心竭力,皇帝则高枕无忧,成就了盛世太平。他们最初都是些出身贫寒的布衣之士,后来却都身居高位,位列朝班。薛收虽然英年早逝,皇帝本来打算让他做中书令的。那些在朝为官的人,难道不应该以此为鉴戒吗!那些晚年才显达,却遭遇坎坷的人,都是有其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