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时鼎,字台甫,是福建漳浦人,万历二年考中了进士。他先后做过桐乡和元城的县令,治理地方非常严格认真。后来被朝廷征召,担任御史。
他到太和山去监督宦官田玉兼任分守事务,蔡时鼎认为这事不妥当,还顺便揭发了田玉的各种违法行为。御史丁此吕因为弹劾高启愚而被贬官,蔡时鼎为他说话,并且在论述中稍微触犯了杨巍和申时行两位大人物。这件事被上报朝廷。之后,蔡时鼎去两淮巡视盐务,他把多余的盐税收入全部捐出来,用来开凿河道和置办县里的学田。
皇上回朝后,听说一些戚家子弟求官没成功,就诬陷顺天府考官张一桂徇私舞弊,说他私下里帮了冯诗、章维宁和编修史钶,还说张一桂滥收了五个冒充籍贯的人。皇上大发雷霆,下令把冯诗和章维宁戴上枷锁,把张一桂和史钶都革职。当时,时行等人出面为他们求情。皇上更生气了,直接夺了史钶的官职,把冯诗和章维宁送去官府审理。结果,司法部门审理后没查出什么,因为违抗圣旨而被斥责。最后,冯诗和章维宁戴着枷锁关了一个月,张一桂则被调到南京去了。
当时,时鼎认为这件事一开始就不是通过正常的朝堂程序上报的,而是直接从宫里传出来的,他极力劝谏说:“宵小之徒的谣言直接传到皇上面前,这种风气万万不能助长;而且,如果总是怀疑大臣和言官有私心,那朝廷的股肱之臣和耳目之臣就都不可信了,那皇上还要相信谁呢?”皇上听了更生气了,还亲笔写信给内阁大臣,要治时鼎的罪。恰巧时行和王锡爵正在告假,许国和王家屏只建议停他们的俸禄,并且请求稍微减少冯诗和章维宁戴枷锁的时间,好保住他们的性命。皇上不同意,反而指责时鼎怀疑君主,诽谤朝廷,把他贬到边远地区的杂职。皇上又派人调查发现,那些冒充籍贯的人大多都被宽纵了,于是责令府尹沈思孝写个解释。许国和王家屏再次上奏说:“人君贵在明智,不在于事事都亲自过问。如果只凭自己的一己之见,猜忌防范过于严密,即使判决精明准确,对治理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这样会让奸邪小人有机可乘,中伤好人,危害岂可胜言!希望皇上停止这些调查,以维护朝廷的尊严,宽恕言官,以彰显圣明的度量。”皇上很不高兴,亲笔写诏书斥责他们。
同一天,皇上想起了时行,还派使者到他家慰问。而许国等人因为被责备,就上书谢罪,但仍然坚持之前的意见。后来,皇上的气消了一些,才准奏。时鼎最终被贬到马邑当典史,后来辞职回家。过了两年,吏部想给他升迁,但皇上不准。御史王世扬请求像以前对待石星、海瑞、邹元标那样,起复他,恢复他的官职,但也没得到批准。后来,他被起用为太平县推官,升任南京刑部主事,之后又调到吏部。
话说十八年冬天,这位官员上书弹劾当时的首辅申时行,大概意思是这么说的:这几年啊,老天爷不帮忙,百姓遭罪,国家大事乱七八糟,官场乌烟瘴气。皇上您整天待在宫里,根本听不到百姓的哭声。那些大臣们进谏,皇上您还宽容大度。可这申时行当了首辅,就拉帮结派,特别忌讳别人说他坏话。就算你没直接批评他,只要意思稍微有点不对,他就立马打击报复,要么当场斥责,要么事后算账。搞得天下尽是些溜须拍马的人,正直的人都没了声息。他表面上装作大度开明,其实这是圣贤们最警惕的,也是避免国家混乱的警示啊! 私心越重,为公之心就越弱;耍小聪明越厉害,忠诚之心就越淡薄。自从张居正去世,张四维也走了,申时行就当了首辅。他表面上说要吸取张居正专权的教训,要谦虚谨慎,要宽厚平和,好像是想营造一种和谐的局面。但他心里其实患得患失,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却不愿意承担责任。表面上退让,心里却争权夺利;表面上包容,心里却阴险刻薄。他的私心越来越重,想掩盖却越发明显。张居正的坏处在于徇私枉法,但他办事认真,对国家还是有贡献的。现在申时行却只学他的坏处,丢掉了张居正为国为民的心,却更加擅长欺骗天下人,只想着自己享福,根本不管国家死活,这样的人,还能让他当宰相吗? 然后,他还列举了申时行十个方面的错误,劝他改过自新。结果这奏疏被压了下来。后来,他被提升为南京礼部郎中,最后死于任上。家里穷得连丧事都办不起,都是同僚们捐钱才得以安葬。
万国钦,字二愚,是新建人。万历十一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婺源知县。后来被征召为御史。他为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不怕权贵。十八年,他弹劾吏部尚书杨巍,结果被责问。杨巍的老师是尚书董份,还有大学士申时行和王锡爵,他们就让浙江巡按御史出面请求皇上宽恕杨巍。万国钦说董份以前巴结严嵩,还娶了尚书吴鹏家的女儿,在老家行为不端,不应该给他加官晋爵,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
一开始,吏部员外郎赵南星和户部主事姜士昌上奏弹劾政府里一些跟权贵关系密切的人。结果,给事中李春开跳出来指责赵南星和姜士昌越权办事,他的同伙陈与郊也帮腔。刑部主事吴正志又上奏,说李春开和陈与郊巴结讨好当权者,破坏清正的舆论,还批评御史林祖述包庇那些有问题的官员。
然后,御史赫瀛把御史们都召集到朝堂上,商量着一起上奏弹劾吴正志,说是为了维护御史台的体面。但是,国钦和周孔教就是不肯在奏章上签字。赫瀛一下就火了,气势汹汹地质问国钦。国钦说:“我戴着御史的帽子,穿着御史的官服,却整天看着你们这些御史包庇那些坏人,损害善良百姓的利益,我做不到啊!”赫瀛被国钦怼得哑口无言,奏章最终没能上呈,吴正志最后被贬到宜君当个典史去了。
后来,太监袁进他们打死了几个老百姓,国钦又上奏弹劾他们。
话说十八年夏天,吐蕃军队老是来骚扰临洮和巩昌,烦死了。七月,皇帝把时行他们叫到皇极门,问他们怎么办。皇帝说边防松懈,地方官吏也不管事,得好好整顿一下。时行就说,只要给他们送点儿贡品,他们就不会闹事了。
皇帝说:“光送贡品没用啊!要是老是讨好敌人,让他们越来越嚣张,他们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呢?”时行他们听了皇帝的话,就退下了。没过多久,坏消息就来了,皇帝就派郑洛去边境,负责跟吐蕃人谈条件。
这时,国钦上书弹劾时行,说:“皇上您觉得西边战事很棘手,特意召见大臣商量作战防守的策略,结果时行在皇上面前却说谎话骗人。皇上您生气吐蕃人入侵,他就说应该去抄了吐蕃人的老巢。临洮、巩昌是吐蕃的地盘吗?皇上您责怪地方官吏没尽到责任,他就说责任在那些武将身上。边境出了事,地方官吏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皇上您说送贡品靠不住,他就说通贡二十年,救活了上百万老百姓。西宁战败,肃州被抢,难道不是老百姓遭殃吗?皇上您想打仗,时行肯定不想打;皇上您想断绝和谈,时行就一定想和谈。这都是因为九边将领每年收受贿赂,没个正形。敌人已经攻破城池,杀害官民了,他还觉得没事。三边总督梅友松一心讨好敌人,之前还谢恩回去了,怎么又来围攻临洮、巩昌?后来又夸耀战功,结果景古城全军覆没!甘肃巡抚李廷仪竟然把敌人放进关内,也不上报,反而请求皇上饶恕他的罪过。贿赂的马牛布匹加起来不到三十两黄金,而被杀掠的人却数不胜数!还想继续通商,我不知道这合不合乎国法!这三个人都是时行的同伙,所以才敢一起欺骗皇上,误国殃民!”然后国钦还列举了时行受贿的几件事。
皇帝觉得时行扰乱朝政,诬陷大臣,就把他贬到剑州当个小官。一开始,国钦上书的时候,他的老师许国劝他说:“你这样做,是为了名声吗?还是为了国家?”国钦说:“我哪敢为了名声,我就是为了国家!就算我说得不对,死活荣辱我都认了!”许国也没话说了。
二十年前,吏部尚书陆光祖打算把国钦调到建宁做推官,把饶伸调到刑部做主事。皇帝觉得这两个人都是被贬官的,不应该再升迁,就狠狠批评了陆光祖,并且把文选郎中王教、员外郎叶隆光、主事唐世尧、陈遴玮等人全部罢免了。大学士赵志皋上疏为他们求情,也被皇帝训斥了一顿。国钦后来做到南京刑部郎中,最后去世了。
王教是淄川人,曾经帮助陆光祖整顿吏治。给事中胡汝宁奉承皇帝的意思弹劾他,这件事后来真相大白了。但最终王教还是因为推荐国钦和饶伸的事被斥为平民。
饶伸,字抑之,是进贤人,万历十一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工部主事。万历十六年,黄洪宪的儿子黄某在顺天府参加考试,大学士王锡爵的儿子王衡考了第一名,申时行的女婿李鸿也考中了。礼部主事于孔兼怀疑举人屠大壮和李鸿有徇私舞弊的行为。尚书朱赓、礼科都给事中苗朝阳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礼部郎中高桂很生气,就弹劾了八个可疑的人,其中包括王衡,请求重新考试。王锡爵上疏为自己辩解,并和申时行一起请求辞职。皇帝都安慰他们留下来,但还是同意了高桂的请求,下令重新考试。礼部侍郎于慎行认为屠大壮的文章最差,打算把他排到乙等。都御史吴时来和苗朝阳不同意。高桂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还是按照于慎行的意见,把屠大壮排在了甲乙等以上。申时行、王锡爵想把所有考生都留下来,还因此扣了高桂两个月的俸禄。王衡其实很有才华,王锡爵非常生气,又上疏狠狠批评高桂。
饶伸就上疏说:“张居正的三个儿子都连续考中了高科,辅臣的子弟就成了惯例。黄洪宪还说一次考试不算什么,居然把他的儿子排在第一名。不让他儿子参加考试,就录取他的女婿,其他的徇私舞弊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重新考试那天,有很多人都不会写文章。吴时来根本不分优劣,蒙着面和高桂争论,最后糊里糊涂地拟定了名单。王锡爵攻击高桂的那份奏疏,言辞激烈,违背了侍奉君主的礼仪。王锡爵执掌权柄三年,排挤贤士,提拔奸邪小人。现在又巧妙地维护自己的私利,欺骗皇上,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张居正的翻版。吴时来依附权贵,蔑视法纪,不配做朝廷的官员。请求皇上把他们都罢免。”
疏奏章递交上去以后,锡爵和时行两人一起关上门,请求辞职。而许国因为主持会试考试而得以进入考场,内阁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皇帝派宦官把奏章送到时行家里,时行还是把奏章封还了。皇帝很惊讶地说:“内阁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吗?”于是皇帝就安慰挽留时行他们,然后开始追究伸的责任,把他关进了诏狱。给事中胡汝宁、御史林祖述等人又弹劾伸和桂,说他们巴结权贵。御史毛在又攻击孔兼,说桂疏是他指使的。孔兼上奏章辩解,请求罢官。于是皇帝下令各部门严格约束属下,不准越位邀功求名,同时削去伸的官职,把桂贬官三级,调到边远地区,孔兼得以免罪。
伸被罢官后,朝中很多官员都责怪锡爵。锡爵自己也觉得不安,多次请求重新任用。后来,伸被起用为南京工部主事,之后又改任南京吏部。他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从此再也没有出来做官。熹宗皇帝即位后,起用他为南京光禄寺少卿。天启四年,他官至刑部左侍郎。魏忠贤专权乱政的时候,他又请求告假回家。他编纂的《学海》六百多卷,当时人们都称赞它内容丰富浩瀚。
他哥哥也当了官,官至工部右侍郎。他们的母亲活到一百岁,兄弟俩先后因为侍奉母亲而辞官回家。
早些时候,任丘的刘元震、刘元霖兄弟俩都做了九品以上的大官,因为母亲年近百岁,他们也先后请求回家侍奉母亲,这和伸兄弟的情况很相似。当时大家都觉得这是很荣耀的事情。刘元震,字元东,隆庆五年进士。从庶吉士做起,万历年间官至吏部侍郎。天启年间,追赠礼部尚书,谥号文庄。刘元霖,万历八年进士。官至工部尚书。福王在洛阳开府,进行了一些营建工程。刘元霖上奏章阻止了这些工程,后来去世,追赠太子太保。
汤显祖,字若士,是江西临川人。年轻的时候就擅长写文章,有点小名气。张居正想让自己的儿子考中进士,就广罗天下有名的文人给他儿子撑场面。听说汤显祖和沈懋学名气很大,就派儿子去请他们。汤显祖拒绝了,沈懋学却跟张居正的儿子一起考中了进士。汤显祖直到万历十一年才考中进士。
他先是被任命为南京太常寺博士,后来升迁为礼部主事。万历十八年,皇帝因为天象异常,严厉责备言官们隐瞒欺骗,还停了他们一年的俸禄。汤显祖上奏章说:“言官难道个个都不行吗?其实是皇上您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暗地里被辅臣们掌控了,所以言官们说话的态度,也被暗中影响了。御史丁此吕第一个揭露科举舞弊,申时行就指使杨巍弹劾他。御史万国钦极力揭露地方官的欺瞒,申时行又唆使同僚许国远把他贬谪。一句话不合心意,就往外推。这样一来,那些不要脸的人,就只会巴结当权者。得到的爵位俸禄,直接就当成是当权者赏赐的。就算以后保不住官位名声,但现在已经富贵了。给事中杨文举奉命去治理荒政,收受巨额贿赂。到了杭州,天天在西湖上设宴,卖官鬻爵,从中渔利。辅臣竟然在他回报任务后,提拔他做了谏官。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他不过就是权贵们的走狗,因为是权贵们的亲信,就被委以重任。皇上您正责备言官隐瞒欺骗,而辅臣们却堂而皇之地欺骗,您不及时处理,我觉得您可惜的有四点:朝廷用爵位俸禄来培养好人,现在却都成了权贵私人的势力范围,这是爵禄可惜;群臣都趋炎附势,不懂廉耻,这是人才可惜;辅臣不按规矩给别人升官发财,却没人觉得这是恩典,这是成宪可惜;皇上您执政二十年,前十年张居正刚愎自用,又用很多私人,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后十年申时行软弱自私,又用很多私人,把朝政搞得一塌糊涂。这是圣政可惜!请求您立刻罢免杨文举、胡汝宁,警告辅臣,让他们改正错误。”皇帝大怒,把他贬到徐闻做典史。
后来稍微升迁了一下,做了遂昌县知县。万历二十六年,他到京城述职,上书辞职回家。第二年大计考核,主管官员要把他革职。李维祯是监察官员,极力为他辩护,但也没能成功,最终汤显祖被罢官。他在家待了二十年去世。
老爷子脾气耿直,跟李化龙、李三才、梅国桢这几个关系好。后来这几个都当了大官,混得风生水起,可老爷子却一直不得志,穷困潦倒到老。三才在淮河当漕运总督的时候,还专门写信请老爷子过去,老爷子都没去。
老爷子提建议的那一年,福建佥事李琯进京上奏章,列举了当时的巡抚十条罪状,话里话外还影射了王锡爵。李琯说,就因为王锡爵胆子大,所以巡抚才更加贪婪暴虐,请求皇上一起把他们都撤职,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皇上大怒,直接把李琯革职了。才过了两个月,那个巡抚也被罢免了。李琯是丰城人,万历五年考中进士,曾经做过御史。被革职后,他就在家里待了三十年,然后去世了。
老爷子的儿子叫开远,他的事迹另有记载。
逯中立,字与权,是聊城人,万历十七年考中进士。从行人升到吏科给事中,是个敢说话的人。当时行人高攀龙,御史吴弘济,还有南部郎谭一召、孙继有、安希范,因为为赵用贤被罢免的事而受到斥责。逯中立就上书抗议说:“这些大臣都是难得的人才,让他们窝在乡下,真是可惜啊!皇上生气那些敢说话的人,就说‘朕自己做主’,辅臣王锡爵也说‘皇上亲自主裁’。我认为,如果被斥责的人不是好人,那皇上自己做决定,当然体现了皇上清除奸邪的英明;即使是辅臣提议的,那也是大臣为国家尽忠的正道。但如果被斥责的人确实是好人,那如果是辅臣出的主意,那就是有人嫉妒人才;如果是皇上亲自主裁,却不能及时纠正,那就是窃取了权位。大臣侍奉君主的道理,难道不该是这样吗?皇上想让辅臣安心,就罢免敢说话的人;皇上不知道,敢说话的人被罢免了,辅臣反而更不安稳了。” 这奏章上去了,惹恼了皇上,结果被停了一年的俸禄。
我当时去兵科找了个右给事中的差事。皇上下了道旨意,要修国史,还特地封了爵位,想让前任詹事刘虞夔来当总裁。这刘虞夔啊,是皇上封爵的老师,之前因为我上奏弹劾,被罢官了。很多御史都觉得不应该再召他回来。但有个叫中立的家伙,特别反对刘虞夔,还暗讽皇上封爵的事儿,结果这事儿就黄了。
没过多久,文选郎顾宪成他们因为参与推举阁臣的事儿被斥责,给事中卢明诹出来给他们求情,也被贬官了。中立这厮又上奏弹劾说:“这两年来,好多选拔官员的官员都被排挤出去了。尚书孙鑨走了,陈有年闭门请求辞职了,文选郎的职位空缺,被赶走的官员都三拨了,现在顾宪成又一个。我担心以后,要是没像王国光、杨巍那样的人,就一天也当不了宰相;要没像徐一槚、谢廷寀、刘希孟那样的人,就一天也当不了文选郎。好坏不分,选拔错乱,把升降黜陟的大权交给权贵们,用人、罢官全凭一时高兴,公正的意见被堵塞,怨言越来越多。这可是人才兴衰的关口,也是国家兴亡的苗头,不能不认真考虑啊!再说,推举阁臣这事儿,也不是从万历十九年才开始的。皇祖万历二十八年就廷推过六个人,张治、李本两位就用上了;现在辅臣锡爵进阁,也是廷推的。说白了,特简和廷推,祖宗两代都这么干的。廷推必须大家一致同意,特简则可能因为私心。现在辅臣赵志皋他们不查考旧例,故意激怒皇上,就算说几句求情的话,就像强颜欢笑,皇上心里不高兴,想让他高兴也难啊!现在边疆战事吃紧,国家和百姓都穷困潦倒,大家人心惶惶,有识之士都忧心忡忡。朝中议论纷纷,我真是长吁短叹啊!”皇上大怒,下旨严厉责备,把卢明诹贬为平民,还把中立贬到陕西做按察司知事。中立后来因为生病辞职回家,在家住了二十年就去世了,熹宗皇帝时追赠他光禄少卿。
卢明诹,黄岩人,万历十四年考中进士。
杨恂,字伯纯,是代州人。万历十一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个行人,后来升职当了刑科给事中。当时锦衣卫的冗员太多了,足足有两千人,杨恂就请求朝廷大大裁减一下,结果没被采纳。
后来他又升职了,当上了户科都给事中。朝鲜那边打仗,朝廷为此耗费了巨额国库资金。杨恂就请求朝廷严厉训斥边关的官员,并且弹劾武库郎刘黄裳贪污浪费,侵吞国库钱财。最后刘黄裳被罢免了职务。接着他又提出了关于节约财政的四条建议,可惜也没被采纳。
王锡爵退休后,赵志皋接任首辅。结果御史柳佐、章守诚弹劾他。赵志皋请求辞职,皇上没同意。御史冀体又极力主张赵志皋必须下台。皇上大怒,让冀体写个解释。冀体据理力争,毫不退缩,结果被贬官三级,发配到外地。因为很多人为他说话,最后干脆被革职为民。
后来,杨涟又上疏弹劾赵志皋,还牵连到了张位。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现在大家议论执政大臣,都说他们拟旨不当,贪婪鄙陋,无所作为。这些当然令人担忧,但更令人担忧的是其他更严重的问题。许茂橓被罢官后闲居锦衣卫,却暗中收受贿赂,结果被人查获。如果大臣们清正廉洁,他哪敢这么大胆!可结果是查获贿赂的人被责罚,行贿的人却没事儿。想要天下清明,怎么可能呢?这是第一个担忧。杨应龙叛乱,不肯投降,执政大臣贪图他的重金贿赂,暗中勾结他。最近綦江抓到几个奸细,搜出他们送给本地的官员和提督巡捕的私信。还有其他四封信,以及五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几十张虎豹皮,信里没写送这些东西的目的。我仔细询问那些被抓的人,他们才吞吞吐吐地说:‘只是为了求他帮忙拟旨而已。’拟旨是首辅大臣的事,怎么让这些小丑用钱就能打动呢?这是第二个担忧。
提拔官员是吏部的事。最近吏部弄出个‘专擅’的说法来迷惑皇上,皇上听信了他们的说法,开始怀疑别人。于是,他们表面上说是奉皇上的旨意,实际上说是廷推的结果,不管是正职还是副职,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如果两个人都不合适,就驳回重新推选;稍微不如意,就降职处罚。如果说选拔官员全凭皇上心意,跟政府无关,那为什么被选上的不是家乡的亲戚,就是门生故吏呢?这样还说吏部专擅吗?这是第三个担忧。言官是皇帝的耳目,负责纠正错误,献计献策,这是他们的职责。最近他们又鼓吹‘结党’的说法来激怒皇上,皇上听信了他们的诽谤,对言官很反感。于是,他们借皇上的威势,任意妄为。不是在奏章上公开弹劾,就是在调动官员的时候暗中下手。如果说这些都是皇上的决定,无可挽回,那为什么被斥责的不是跟他们有宿怨,就是最近得罪了他们的人呢?这样还说言官结党吗?这是第四个担忧。首辅赵志皋年老体衰,本来也没什么好责备的。张位本来很有声望,却做出这种事;而且他手段深沉,结交奸邪,朋党日众,将来会发生什么祸患,更是难以预料。请求罢免赵志皋,同时防范张位,严厉斥责陈于陛、沈一贯,不要效仿他们的做法。”杨涟的奏疏递交上去后,惹怒了皇上,皇上命令将他降一级,发配到外地。赵志皋和张位上疏辩解,还请求皇上赦免杨涟,陈于陛、沈一贯也为杨涟求情。最后,杨涟被降职为陕西按察司经历,不久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过了很久,吏部尚书蔡国珍奉诏复职。等到杨涟去世,也没被召回。
冀体,是武安人。他被罢官了,后来多次推荐都没用,最后死在了家里。
差不多同一时期,因为批评志皋而受处罚的还有朱爵,他是开州人。他从茌平县知县被召为吏科给事中。曾经论述当时的政治缺失,上疏弹劾志皋和位,说他们堵塞言路,罪该处罚,但没得到回应。后来他又直言劝谏三位王爷同时被封王,并且为朱维京、王如坚等人求情,还弹劾志皋和位私下帮助同年好友罗万化当上吏部官员。因为这些事,他被贬到山西做按察使,最后死在了家里。天启年间,追赠他为太仆少卿。
姜士昌,字仲文,是丹阳人。他父亲叫姜宝,字廷善。嘉靖三十二年考中进士。当过编修。他不依附严嵩,后来被外放到四川做提学佥事。又升任福建提学副使,多次升迁,最后做到南京国子监祭酒。他请求废除捐纳的制度,恢复积分的办法,还请求让公侯伯的子弟和举人都到国子监学习,皇上都同意了。他官做到南京礼部尚书。曾经把自己一千亩地分给族人赡养。
姜士昌五岁开始读书,读到“惟善为宝”的时候,因为想起父亲的名字,就停下来恭敬地站着不动了。老师觉得他很了不起。他考中万历八年进士,被任命为户部主事,后来升任员外郎。他请求皇帝宽恕留中,表彰正直的人,举荐那些能召见回答皇帝提问的人,提倡节俭。不久又升任郎中。因为回家探亲离开了京城。回到朝廷后,他说吏部侍郎徐显卿陷害张位,少詹事黄洪宪极力排挤赵用贤,应该把他们罢官,以此警戒那些为非作歹的官员;主事邹元标、参政吕坤、副使李三才一向以正直敢言著称,应该提拔他们,以此激励正直的士气。他还请求恢复连坐的法律,慎重选择巡抚,表彰那些有操守的官员,加重对贪污官员的处罚。他的奏疏递交上去后,给事中李春开弹劾他越权办事。于是皇上就下诏禁止各部门越权弹劾推荐官员。后来,因为刮风下雨,他就请求皇上早日重视国家根本。贵妃的父亲郑承宪请求改造他父亲的坟墓,皇上答应给他五千两黄金。姜士昌说:“太后的哥哥陈昌言只给了五百两黄金,而贵妃家却要十倍于他,这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皇上没采纳他的建议。姜士昌慢慢升迁,做到陕西提学副使,江西参政。
万历三十四年,大学士沈一贯、沈鲤相继离开朝廷。第二年秋天,姜士昌带着奏疏进京,上疏说:
皇上听说了一贯和鲤都被罢免了,大家都觉得可惜鲤,对一贯的做法很不满意。一贯这个人啊,专权谋私利,严重败坏了官场风气,他担心天下那些正直的官员跟他对着干,所以处处阻挠他们,堵住他们的上升之路。那些皇上本来看重,打算提拔的忠臣义士,比如张居正那些人,都被他排挤不用了,严重的甚至还找个借口把他们处理掉。那些因为坚持正道而被贬官,长期在外地任职的人,也被一贯全部排挤掉,不用了。朝中那些正直不阿、经验丰富的重臣,只要有一点不同意见,一贯就巧妙地把他们罢免。他还故意空出一些部门和职位,方便他挑选自己想用的人;故意堵住言路,方便他为所欲为;把朝廷上下,各个部门和言路都弄得空空荡荡的,让人毫无怀疑。至于他自己想用的人想做的事,那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而那些他不喜欢的人,他就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哭丧着脸跟别人说:“我实在没办法让皇上用他”。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坏事都推给皇上,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人不忠。
鲤这个人啊,不贪图钱财,不追求安逸,一心一意辅佐皇上,跟一贯比起来,忠奸之分一目了然。一贯被罢免后,家财万贯,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而鲤呢,家里穷得叮当响,一贫如洗,跟一贯比起来,贪廉之别也显而易见。一贯害怕鲤的清正廉洁会衬托出他的邪恶,就借用妖书的事情陷害鲤,要不是皇上英明,差点就酿成大错。我觉得像一贯这样奸邪异常的辅臣,简直可以跟历史上奸臣卢杞、章惇相提并论了,简直是古今奸臣中的第三人。可是竟然没有人敢为皇上辨别鲤和一贯的忠奸,我对此感到非常痛心!
这事儿啊,一直都是王锡爵在背后撑腰。现在王锡爵接替了张一贯当首辅,其实张一贯根本就没走嘛!王锡爵名声很大,比张一贯强多了。但是他心胸狭窄,嫉妒别人优秀得不得了。高桂、赵南星、薛敷教、张纳陛、于孔兼、高攀龙、孙继有、安希范、谭一召、顾宪成、章嘉祯这些人,都被他罢官了,一个都没再启用。
最近听说王锡爵上奏章请求恢复一些被罢免官员的职务。我觉得应该答应他的请求,把这些大臣们都召回来,然后再让他们安心回家养老,不然的话,恐怕王锡爵自己也待不长了。至于那些因为弹劾张一贯而被牵连的官员,比如刘元珍、庞时雍、陈嘉训、朱吾弼,也应该赶紧把他们复职,以此鼓励那些忠心耿耿、揭露奸邪的人。其他的大臣,只要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中伤陷害、或者因为意见不合而被罢免的,都应该按照顺序把他们重新启用。
有人说,皇上虽然三次下诏,好像要重用那些大臣,其实心里根本不想用他们。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啊!皇上当初罢免了傅应祯、余懋学、邹元标、艾穆、沈思孝、吴中行、赵用贤、朱鸿谟、孟一脉、赵世卿、郭惟贤、王用汲等人,后来又贬谪了魏允贞、李三才、黄道瞻、谭希恩、周弘禴、江东之、李植、曾乾亨、冯景隆、马应图、王德新、顾宪成、李懋桧、董基、张鸣冈、饶伸、郭实、诸寿贤、顾允成、彭遵古、薛敷教、吴正志、王之栋等人,可没过多久,这些人又都得到了提升重用。最近几年,调到南京的铨曹官员邹观光、刘学曾、李复阳、罗朝国、赵邦柱、洪文衡等人,也都逐渐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你看,邹元标从边疆戍所起家,多次升迁,后来也没说过一句违逆皇上意思的话,可有人却说皇上突然又生气了,把他调到南方,并且不再重用他,这不是严重冤枉皇上吗?其实皇上根本就没想过不用这些大臣,真正决定不用这些大臣的是那些辅臣们啊!
有人说,现在社会风气败坏,应该启用清廉正直的大臣来树立榜样。可是,古今以来,人们只推崇杨绾、杜黄裳两位清廉宰相,是因为他们能够推举贤才,推荐人才。王安石也曾经名声很好,但他却利用自己的学说排斥许多贤才,最终导致宋朝的祸乱。做辅臣的,难道不应该从中吸取教训吗?
说白了,士昌这是暗讽李廷机呢。李廷机一听,火冒三丈,赶紧上书解释说:“人才的启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仅不敢干涉皇上的权力,也不敢越过吏部的职权啊!”士昌看到李廷机的申辩,又给他写信劝他,李廷机更不高兴了,不过皇上当时还没打算处罚士昌。 结果,朱赓也上书辩解,跟李廷机说的一样。皇上这才把士昌的奏疏拿出来,决定治他的罪。吏部侍郎杨时乔和副都御史詹沂请求从轻处罚,但皇上没答应。最后,皇上把士昌降了三级,贬到广西当佥事。御史宋焘出来为他说话,结果又狠狠地批评了一番李廷机。皇上更生气了,把宋焘贬到平定当判官,又把士昌贬到兴安当典史。
士昌这个人好学,又很注重自己的名声和操守。平时就对时事和世风不满,想用自己的行动来改变这一切。所以,即使只是个闲散的官员,他也经常上书提出自己的意见,结果一辈子都跟人闹得不愉快。士昌被贬的第二年,礼部主事郑振先弹劾朱赓等人十二条大罪,也被降了三级,发配到边疆去了。
宋焘是泰安人,万历二十九年考中进士。从庶吉士升到御史,脾气很大,喜欢跟人对着干。他去应天府一带巡视的时候,就弹劾了首辅朱赓。之后,很多大臣也跟着上书,都指责首辅,这事儿就是从宋焘开始的。后来因为这事儿被贬官,他就请假回家了,最后死在了家里。天启初年,皇上追赠士昌为太常少卿,宋焘为光禄少卿。
马孟祯,字泰符,是安徽桐城人,万历二十六年考中了进士。 他先被任命为分宜县的知县。 本来要调到京城工作,结果因为税收任务完成得不够好,被户部尚书赵世卿告了一状,皇上就把他降了两级。 神奇的是,才过了三天,所有拖欠的税款就都收齐了!邹元标、万国钦等人马上出来为他说话。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御史。
接下来,他弹劾了一批官员。 当时,文选郎王永光、仪制郎张嗣诚、都给事中姚文蔚和陈治则,这些人都是靠巴结权贵才升到京城做高官的。 就连南京右都御史沈子木,都八十多岁了还没退休,马孟祯也把他们一起告了。 大学士李廷机也被弹劾,他为自己辩解说,自从当官以来,没犯过什么大错。 马孟祯反驳说:“李廷机在礼部的时候,就和坏人彭遵古关系密切,而聂云翰因为进谏得罪了权贵,就被他打压致死。 李廷机当权没多久,姜士昌、宋焘、郑振先都因为得罪了他而被处罚。 姚文蔚他们这些人都滥竽充数当上了京官,陈用宾等人还多次建议皇上开恩。 这还算不上大错吗?” 王锡爵辞官的时候,还秘密上奏弹劾那些御史。 马孟祯和南京给事中段然也一起上奏,强烈批评那些人。 之后,他又揭发了工部郎中陈民志和范钫贪污受贿的罪行。 他还提出了五个重要问题:疏通官场积弊、提拔正直官员、选拔人才、体恤百姓疾苦、解决边关军饷不足。 他还建议皇上起用邹元标、赵南星、王德完,让李廷机回家养老,可惜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
万历三十九年夏天,怡神殿失火了。马孟祯上奏说:“二十年来,郊庙祭祀、朝会讲学、召见大臣、当面议事这些制度都废弛了,皇上了解下情的主要途径就只剩下奏章了。 但是奏章的内容和圣旨的发布都掌握在内侍手中,奏章是否真的呈到了皇上面前,圣旨是否真是皇上的意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真是朝政令人担忧啊! 现在官员们互相勾结,互相包庇,皇上喜怒哀乐全凭他们说了算,他们满嘴谎话,谣言四起,都传进了宫里,这真是官场风气令人担忧啊! 京畿地区、山东、山西、河南这些地方,这些年一直闹旱灾和饥荒,老百姓卖女儿,卖孩子,甚至吃人肉,走投无路,他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一旦有人带头造反,就会有很多人响应,小偷小摸会变成大规模的暴动,这真是民心令人担忧啊!” 可惜,皇上还是没有理会他的奏章。
萧云举,吏部侍郎,负责京察考核官员,徇私枉法,包庇了不少人。孟祯第一个站出来上书弹劾他,后来很多人也跟着声讨,萧云举最后被罢官了。 山海参将李获阳因为得罪了税务监官,被关进监狱,最后死在了狱中。孟祯为他申冤,还请求释放卞孔时、王邦才、满朝荐、李嗣善等被关押的官员,他说道:“楚宗一案已经死了很多人,现在被关在高墙里的这些人,哪个不是高皇帝的后代啊?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呢?” 但他的请求都没被采纳。
天启四年冬天,考选科道官员,中书舍人张光房,知县赵运昌、张廷拱、旷鸣鸾、濮中玉,因为言论触怒了当权者,都被压制,没能选上。孟祯非常不平,写了奏疏论述此事。当时三党势力强大,忌惮孟祯正直敢言,把他外放到广东做副使。孟祯以生病为由没有赴任。天启初年,他被起用为南京光禄寺少卿,后来又调任太仆寺少卿,不久因忧愁而辞官回家。魏忠贤得势后,被御史王业浩弹劾,最终被革职。崇祯初年,孟祯才得以恢复官职。
孟祯年轻时很穷,后来当了大官,家里却没什么积蓄。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赵世卿曾经打压过他,所以一进都察院就上疏弹劾赵世卿,很多人觉得他太小气。
汪若霖,字时甫,是光州人。他父亲汪治做过保定知府。汪若霖在万历二十年考中进士,被授予行人的官职。万历三十三年,他升任户科给事中。他上奏说:“地方官员贪污腐败,处罚都从轻发落,这是违法的;边境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对外讨好敌人,对内巴结权贵,而京城的十万军队却有一半是虚报的,这是严重的失职。” 兵部尚书萧大亨因为被弹劾而请求辞职,吏部却想留他,汪若霖坚决反对吏部的意见。云南发生了民变,杀死了税使杨荣,朝廷采纳了巡抚陈用宾的建议,让四川官员丘乘云兼管云南的税务。汪若霖上奏说:“陈用宾和杨荣关系不好,现在他不直接请求罢免杨荣的职务,反而建议让四川官员来管云南的税务,这是对国家不负责任的行为。请求立即罢免陈用宾,撤销之前的命令。” 但他的奏疏也没有得到回应。
吏部给事中,也就是现在说的某部门的官员,叫什么若霖的。从正月到四月,老天爷一点雨都不下,旱得厉害。这若霖就上书给皇帝告状了,说:“我查阅了《洪范传》,书上说,要是皇帝的话没人听,那就是领导没做好,后果就是老天爷也不赏脸,一直不下雨。现在祭祀祖宗的事该办了,朝会也该开了,太子也该上课了,这些事我都说了,您老人家就是不听啊!还有,您说了的事,底下人也不执行:比如把税收的事交给相关部门管,那些权贵们还是照样抢;明明有圣旨,但那些奏章还搁着呢,也不处理。还有很多事,我说了好几次,您老人家就是不决断,下面的人也说了好几次,您还是不理。比如,那些高级官员的任命,那些被弹劾官员的升降,这些事都拖着。这些事都因为您不听意见,积压下来,就成了灾害,这是天理啊!您老人家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那时候,南京户部和工部尚书空缺,礼部侍郎也空缺。朝廷推荐了三位人选:徐元泰、郭子章和范醇敬。这若霖又说了:“这三个人都不合适,而且推荐的人肯定有私心。以后推荐官员,别让一个人说了算,大家一起商量着来,把推荐人的名字都记下来,要是推荐的人不行,就追究推荐人的责任,就像祖宗们那样。”皇帝就下令按照若霖说的办,那些推荐的人选都被否决了。
兵部有个主事叫张汝霖,是大学士朱赓的女婿。他负责山东的考试,录取的考生里,居然有文章写得不好的。若霖就上书弹劾他,停了他的俸禄。有个太监叫杨致中,滥用职权,把个指挥叫郑光擢给拷死了。若霖就联合其他官员,列举了杨致中十条罪状,但这事儿也没下文。朱赓一人专权,朝政越来越松懈。若霖又上书说:“陛下您只听朱赓一个人的,其他人的建议您都不听,奏章也不批复,这是最大的问题!现在纪律败坏,政事堵塞,人才流失,职位空缺,百姓穷困,边防空虚,宦官横行,盗贼猖獗,士大夫们都快忘了廉耻礼义,老百姓的痛苦呼声响彻天下!辅臣们应该承担起责任,收拾人心,让国家安定下来。如果只是谦让推诿,或者听信小人的谗言,轻易就辞职,那您还指望谁呢?”朱赓这才因为若霖的指责,极力劝说皇帝赶紧实行新政,但皇帝还是没理他。
五月初一,下起了大冰雹。若霖认为这是因为用人不广,大臣专权造成的,他又上书说了这事儿。之后,京城下了很长时间的雨,田地房屋都被毁坏了。若霖再次上书,说大臣们互相勾结,小官们趋炎附势,情况越来越糟,他还批评了朱赓和新任辅臣李廷机等人。到了三十六年,若霖去巡视国库,发现老库里只有八万两银子,新库里空空如也,各地的军饷欠款高达一百多万两。他又上书请求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办法,但这奏章也被压了下来。
一开始,吏部上报了这次考试应该授予科道官职的人员名单,其中包括新建县知县汪元功、进贤县知县黄汝亨和南昌知县黄一腾。给事中陈治则力荐汪元功和黄汝亨。结果御史若霖弹劾这两个人互相吹捧,争名夺利,吏部因此改变了推荐名单,把他们调到部曹(部门办事员)的职位。陈治则很生气,又弹劾黄一腾跟他们串通一气。皇帝觉得言官们吵吵闹闹的,就把奏章留下来没处理。朝臣们多次请求皇帝处理这件事,皇帝才最终处理,但同时也批评了若霖没事找事,还把汪元功、黄汝亨、黄一腾都降了一级,发配到外地去。朝臣们替他们求情,但皇帝都不理会。最后,若霖被贬到颍州当个判官,不久就死了。
赞曰:明朝中叶以后,那些建言的官员分成不同的派系,都把内阁大臣看作是他们升迁的关键。如果讨好内阁大臣,就和他们搞好关系;如果跟内阁大臣对着干,就互相攻击。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得不到好名声,而那些敢于批评的人反而名声很高。所以那时候,内阁就成了大家互相攻击的地方,国家大事也因此混乱不堪。尽管如此,那些言官们说的对错,内阁大臣的贤能与否,其实是很清楚的,并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攻击,也不能完全说是为了沽名钓誉,认为老百姓的话根本不值得重视。
刘台,字子畏,是安福人,隆庆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万历初年,他升任御史,到辽东巡视,因为错误地奏报捷报,被皇帝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四年正月,刘台写奏章弹劾首辅张居正,说:“我听说,进谏的大臣都希望皇上您能像尧舜那样圣明,却没听说有人用皋陶、夔龙来要求辅臣。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皇上您有采纳谏言的明智,而辅臣却没有容纳不同意见的度量啊!高皇帝(朱元璋)吸取前朝的教训,不设丞相,政务都交给各部各院处理,权力互相制衡,职责也明确。文皇帝(朱棣)才开始设立内阁,参与处理政务。那时官阶还不高,也没有专权的苗头。即使两百年来,有谁敢擅自专权,也都会战战兢兢地躲避‘丞相’这个名号,不敢僭越,因为祖宗的制度还在啊!可是大学士张居正却摆出一副丞相的架势,自从高拱被罢黜后,他就专权跋扈三年多了。谏官们如果因为事情论及此事,张居正一定会说:‘我遵守的是祖宗的法度!’那好,我就用祖宗的法度来治他!”
“祖宗的制度是讲究礼仪来对待大臣的。先帝驾崩前,张居正假装生病把高拱弄下台,后来又参与了陷害王大臣的案件。等对高拱的指控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又写信给高拱,让他别吓死了。既用强硬手段逼走高拱显示自己的威风,又留下书信来装作仁义,结果朝廷对老臣一点礼数都没有。祖宗的制度是这样吗?”
“祖宗时代,如果不是开国元勋,活着的时候不会被特别优待,死了之后也不会被追封为王。成国公朱希忠,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功劳,张居正却违背祖训,追封他为王。给事中陈吾德说了张居正一句坏话就被外放了,郎中陈有年跟张居正争论一句就被斥责罢官了。我担心那些公侯之家,会大肆行贿,按照惯例请求封赏,那将是无止境的。祖宗的制度是这样吗?”
以前啊,选内阁大臣,必须得经过廷推,大家一起推荐。现在呢,张居正却私下推荐张四维和张瀚。这四维在翰林院的时候,就被人批评过不少次了,当初他离开翰林院的时候,连个教习庶吉士的职位都没捞到。张居正对他很了解,明知道这样还用他,估计是因为张四维很会钻营,人脉广,张居正自己觉得父母年纪大了,随时可能去世,想着在两三年内复出,所以把事情托付给张四维,为他身后打算吧?至于张瀚,那更是没什么好名声,他在陕西当巡抚的时候,贪污腐败,劣迹斑斑。后来升迁到中央,就只会唯唯诺诺像个小吏一样,要升官就一定要先去求张居正。他推荐的人,不是他老乡的亲戚朋友,就是亲戚朋友推荐的;不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就是那些恩惠之人的同伙。张瀚每天就忙着收受各地小官的贿赂,其他的事情,都是虚张声势。听说张居正还给南京都御史赵锦写信,嘱咐他不要让言官们批评内阁大臣,可见张居正对朝中言官的压制有多厉害了。这还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吗?
以前啊,皇上要是下诏令有不妥当的地方,各部大臣还敢批评内阁拟定的方案不合理。现在呢,要是皇上下了严厉的旨意,张居正就说“这是我费尽力气协调的结果”;要是皇上下了温和的旨意,张居正又说“这是我反复恳求才得到的”。所以,大臣们都更怕张居正,而不是皇上;他们更感激张居正,而不是皇上。张居正掌握着生杀大权,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还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吗?
以前啊,所有的政事,都是由各省奏报,各部审核,巡抚执行,从来没听说过内阁大臣会去弹劾别人。可张居正却规定,巡抚要上报考成章奏,一式两份,一份送内阁,一份送六科。巡抚要是拖延,就由各部来纠正;六部要是隐瞒,就由六科来纠正;六科要是隐瞒,就由内阁来纠正。各部本来是分管国事的,六科本来是负责驳斥奏章,弹劾官员的,这是他们的职责啊。内阁大臣本来只是在翰林院任职,只是负责顾问,从容地讨论思考就行了。张居正弄出这些说法,就是为了压制六科,让他们乖乖听话。这还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吗?
要说考察官员的事,除非犯了大错,平时根本不会动真格的,就是怕打击太狠。最近御史俞一贯因为不听从张居正的指示,被调到南京去了。所以地方官员都蔫了,没谁敢大胆做事,他们就怕张居正这个科道官员。张居正对科道官员,一方面用快速升迁的甜头引诱他们,另一方面又拿考成迟缓来吓唬他们,谁还愿意放弃眼前的便利,去冒着被攻击的风险,拼命地直言进谏呢?以前赵参鲁因为进谏被调动,还说是外放;余懋学因为进谏被罢官,还说是被冷落;现在傅应祯直接被发配边疆戍守了,还因此连累了徐贞明、乔岩、李祯。张居正这样打击言官,仇视正直的官员,这还是祖宗留下来的法度吗?
再说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他收受白莲、白燕等珍贵礼物,皇上还为此下旨责备他,这事儿传遍天下,成了笑柄。为了霸占土地,他诬陷辽王犯了重罪,夺了他的府邸,现在武冈王也得罪他了。为了让自己的子弟参加乡试,他就把御史舒鳌提拔到京堂,把布政使施尧臣提拔为巡抚。他在江陵修建豪宅,花了十万两银子,规模跟皇宫差不多,还派锦衣卫官校监督施工,地方上的民脂民膏都被他榨干了。黄州有个读书人批评了他的子弟考试作弊,张居正就借口其他事情,把这个县令狠狠地治罪,一点儿也不放过。编修李维桢偶然谈到张居正的富有,转眼就被外放了。张居正的贪婪,不在文官而在武官,不在内地而在边疆。不然的话,他辅政没多久就富甲一方,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宫室、车马、姬妾,享受的待遇跟皇帝一样,这又从哪儿来的呢?
朝中大臣,没有一个不愤愤不平的,但谁也不敢当着皇上面对张居正说,这就是张居正长期积累的威势造成的。我考中进士的时候,张居正还是总裁;我做部曹的时候,张居正推荐我做了御史。我受张居正的恩惠很深,但今天我敢出来指责他,是因为君臣之义比私恩更重要。我希望陛下能看清我的忠心,削弱相权,不要让张居正继续误国误事,即使我为此而死,也死而无憾。
奏章递上去以后,张居正气得不行,在朝堂上跟人辩论说:“按照规定,巡按御史是不允许报军功的。去年辽东大战大获全胜,他却违反制度擅自上奏,按律应该降职处罚。我只不过请求皇上口头警告一下,他就已经受不了,气得不行了。后来傅应祯被关进监狱,查问他的同党。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和傅应祯是老乡,关系很好,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却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完全不顾及情面,对我怀恨在心。而且,他还是我提拔起来的官员,两百年来都没有学生弹劾老师的先例,只有我这么做了,去向他赔罪。”说完他就辞官了,趴在地上哭,不肯起来。皇上都下御座亲自扶他,好说歹说劝了好几次。张居正勉强答应了,但还是不出席办公,皇上只好派司礼太监孙隆拿着亲笔手谕去宣旨,他才起来。然后就派人把那个御史抓到京城,关进诏狱,廷杖一百下,发配边远地区戍守。张居正又写奏章详细地为他求情,才把他革职为民,但是张居正心里还是恨他。
那个御史在辽东巡按的时候,和巡抚张学颜关系不好。这时候张学颜当了户部官员,就诬告那个御史私自赎回被没收的银子。张居正就让御史于应昌去辽东巡按调查这件事,又让王宗载去江西巡抚,调查那个御史家乡的事情。于应昌、王宗载他们巴结张居正,就按照张居正的意思把事情查实上报,结果那个御史被发配到广西戍守。他的父亲震龙和弟弟国,也都因此获罪。那个御史到浔州没多久,在戍守他的地方喝酒,回来后就暴死了。就在这一天,张居正也死了。
第二年,御史弹劾宗载和应昌,说他们在江东的案子办错了,冤枉了好人。皇帝下令恢复这些御史的官职,罢免了宗载和应昌,并且命令有关部门调查他们的罪行。南京给事中冯景隆接着说,辽东巡抚周咏和应昌一起陷害御史,应昌虽然被罢免了,但周咏还在担任蓟辽总督,也应该罢免。南京御史孙继先也揭发学颜的罪行,说他陷害御史。皇帝当时比较偏向学颜,因为冯景隆的奏疏里还弹劾了李成梁,而学颜是李成梁的辩护者。孙继先的奏疏里也弹劾了学颜和李成梁。结果,皇帝把冯景隆贬到蓟州当判官,孙继先贬到临清当判官,而学颜却什么事也没有。过了一段时间,江西巡抚曹大埜和辽东巡抚李松调查后报告说,宗载、应昌等人结党营私,陷害他人,证据确凿。刑部根据这些报告进行审理,建议将宗载等人发配边疆,革除官职,降级处罚,具体处罚程度各有不同。后来追赠宗载为光禄寺少卿,并荫庇其子一个官职。天启初年,又追谥他为“毅思”。
冯景隆是浙江山阴人,万历五年考中进士。他曾经为赵世卿鸣冤,还请求皇帝召回张位、习孔教,并为御史魏允贞申冤,最后因为这些事被贬官。后来,他又被调到南阳当推官。
孙继先,字胤甫,盂县人,隆庆五年考中进士。张居正倒台后,孙继先上奏请求皇帝召回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以及余懋学、赵应元、傅应祯、朱鸿谟、孟一脉、王用汲等人。他还推荐了魏学曾、宋纁、张岳、毛纲、胡执礼、王锡爵、贾三近、温纯、曹科、陈有年、朱光宇、赵参鲁等一批官员。因为弹劾的事情,他最终被贬官,最后在南京吏部当了个主事。
傅应祯,字公善,安福人,隆庆五年进士。他先被任命为零陵知县。他曾经消灭了洞庭湖一带的强盗,又杀死了祁阳县的一个大恶霸,老百姓因此得以安居乐业。后来,他被调到溧水县做知县。万历三年,他被征召为御史。张居正当权的时候,傅应祯是他的门生,因为一些事情感到愤慨,于是上奏疏陈述了三个问题:一是强调君主的德行,二是说明百姓的困苦,三是建议畅通言路。奏疏中写道:
最近京城和各地接连发生地震,皇上您都没下诏书反省一下,难道真的觉得天灾不足为惧吗?还有,派特使到真定去抽取赋税,这根本不是祖宗之法,正统年间也只是暂时用过,先帝听信了李芳的建议,已经下令取消了,您现在却又要重蹈覆辙,难道真的觉得祖宗的法度不足为法吗?给事中朱东光上奏建议保全百姓,他的建议比那些只顾自己的人强多了,可您却压着不理,难道真的觉得百姓的意见不足挂齿吗?这三点不足之处,当年王安石就是因为这些才误了宋朝的大事,咱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您刚登基的时候,把隆庆改元以前拖欠的租税都免除了,四年之内又免除了三征七,恩德真是深厚啊!可是您恩泽已经做到了,下面的人却依然我行我素,没有一点承担责任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老百姓一年的收入,勉强够一年的花销,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交税呢?现在却规定,如果税收达不到额度,就要追究地方官员的责任,各级官员为了避免处罚,催税催得更厉害了,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这哪里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您能听得进去吗?请您下道圣旨,除了官吏贪污挪用的税款,其他的都免了吧!百姓的困难解决了,天灾自然也就消除了。
您刚登基的时候,重用了石星、李已这些正直的大臣,朝中上下都很高兴。可是现在,却把赵参鲁因为纠正宦官的错误而贬为典史,又把余懋学因为进谏而终身监禁,还有胡执礼、裴应章、侯于赵、赵焕等人,多次上奏章陈述时政,都被您置之不理,这和您初登大宝时的景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希望您能提升赵参鲁的官职,恢复余懋学的原职,以此鼓励大臣们敢于直言进谏。
这奏疏一上,因为里面提到了王安石,张居正大怒,下旨严厉斥责;还因为奏疏中提到了余懋学,把余懋学抓进诏狱,严刑拷打,株连党羽。应祯临死前也没人敢为他求情,最后被贬戍定海。给事中严用和、御史刘天衢等人上疏营救,也没用。等应祯下狱后,给事中徐贞明和御史李祯、乔岩去探望他,锦衣卫指挥使余荫知道了这事,这三个人也被贬官。
十一年前,因为御史孙继先的举荐,皇上又重新启用了他。皇上打算去昌平视察寿宫,结果蓟镇那边告急了,应祯劝皇上别去了,还详细地分析了边防的情况。皇上很高兴,给他发了嘉奖的诏书。没多久,他就升迁为南京大理寺丞。临走前,他还上奏推荐了海内三十七位知名人士。后来他以生病为由告退回家,三年后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为大理寺右少卿。应祯和同乡刘台一起考中进士,都当过御史,因为得罪了张居正而遭殃,乡里的人还一起给他们建了祠堂祭祀呢。
王用汲,字明受,是福建晋江人。他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倭寇入侵家乡,敌兵在城里横冲直撞。正好碰上御史来巡查,王用汲就向御史陈述了情况。知府说:“这跟秀才有什么关系?”王用汲说:“范仲淹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以天下为己任,何况是家乡的祸事,怎么能跟秀才无关呢?”他考中了隆庆二年进士,被授予淮安推官。后来慢慢升迁到常德同知,最后到户部当了员外郎。
万历六年,首辅张居正要把他父母的灵柩运回家乡安葬,湖广的各级官员都去参加了。结果巡按御史赵应元却没去,张居正心里很不高兴。等到赵应元办完事要离任的时候,就以生病为由请求告退。当时有个佥都御史叫王篆,是张居正的客人,一直对赵应元有意见,而且想讨好张居正,就让都御史陈炌弹劾赵应元故意躲避,结果赵应元被革职了。王用汲实在气不过,就上书皇上,说:
御史应元因为不会处理丧事得罪了辅臣,结果被都御史炌弹劾,说他假装生病欺骗皇上,被罢官削籍。我觉得这事儿很冤枉。人哪有不生病的?朝廷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因为生病请假的有多少啊!御史陆万钟、刘光国、陈用宾,他们巡视地方回来都因为生病请假,跟应元的情况一模一样,炌为什么不一起弹劾他们呢?炌自己当年在世宗皇帝在位的时候,也养病十几年呢!后来靠着攀附权贵,一下子就升到要职。要说谁最会“以退为进”,那非炌莫属了。他自己这么做,却反过来责怪别人,怎么能服众呢?
皇上您只看到炌弹劾应元,觉得他是为了讨好权贵,罪该处罚。但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您又怎么知道呢?就拿去年星象异常的考察来说吧,说是为了消除灾祸,但被打击的,大多都是不依附宰相的人。翰林院的习孔教,是因为邹元标;礼部的张程,是因为刘台;刑部那些浮躁的官员比其他部门多,就拿艾穆、沈思孝开刀;考评后把赵志皋降职,又是因为吴中行、赵用贤而迁怒。说白了,只要能得到辅臣欢心,即使是屡次被弹劾的潘晟,也能得到破格提拔;要是得罪了辅臣,即使是本来很有才能的张岳,也难免被贬低。我没想到皇上您为了消除灾祸的举措,竟然只是为了满足宰相的私心,报恩或者报仇。再说,那些依附宰相的人,也都是为了各自的私利,想想真是让人叹息啊!
孟子说:“逢迎君主之恶,其罪过很大。”我觉得逢迎权臣的恶,罪过更大!皇上您英明神武,应该虚心纳谏。大臣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都争着抢着要为皇上效力。皇上您想织锦绣,就听听抚臣、按臣的意见;想找珍奇异宝,就听听部臣、科臣的意见;想动用国库的财物,就听听台臣、科臣的意见。您都认真听取,有的采纳,有的则不作为例子。但是,只要是辅臣的意思,不管对错,谁也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甚至还有人提前巴结讨好,助长其嚣张气焰的,这就是我说的“逢迎”。现在的大臣,没有一个不逢迎权臣的,炌只不过是比较明显罢了。
我觉得啊,这天下哪件事儿没点私心,哪个人没点私心,就皇上您一个人是公正无私的。可您又不亲自处理政务,全交给那些大臣们,那些大臣们就更肆无忌惮地干私事了,我们这些小官儿想说句公道话都没处说,这简直是把天下人都逼着去钻营私利了!皇上您干嘛不每天都处理政务,仔细看看奏章,先自己心里有个判断,然后再交给大臣们商量?您要是多看看,多学学,经验多了,见识广了,那些隐秘的小事也瞒不过您的眼睛。 权力这东西,您应该自己掌握;大权,您应该自己独揽。交给别人,不说权力旁落,简直是本末倒置!政权一旦转移,积重难返,这可是我日夜担忧的事,不只是因为应元那件事。
奏章递上去后,张居正大发雷霆,想把人下狱打板子。正好次辅吕调阳告假,张四维建议削职为民,皇上也同意了。张居正觉得处罚太轻,就把气撒到张四维身上,好几天都对他脸色难看。张四维被削职后,就住在城外,穿布衣讲学,很少进城。张居正死后,张四维被起用,补了刑部。还没上任,就被提拔为广东佥事。后来又召他回朝,做了尚宝卿,接着又升任大理少卿。这时法司在审理胡槚、龙宗武杀害吴仕期一案,判决他们发配充军。张四维上奏驳斥说:“按照律法,刑部官员和其他大小官员,不按法律办事,听从上司指使,陷害他人,罪行应该一样。这指的是上文说的,判处死刑,妻子为奴,财产充公的律法。吴仕期之死,胡槚不是主使吗?龙宗武不是听从上司指使吗?现在只发配充军,不知道是依据什么律法?”皇上想采纳张四维的意见,但阁臣申时行等人说吴仕期是自杀,应该从轻处罚,所以案子就这样定了。后来张四维升任顺天府尹,又历任南京刑部尚书,最后退休。
张四维为人刚正,办事敢于担当。自从他做了顺天府尹后,升迁都在南方,就是因为他为人正直。他死后,追赠太子太保,谥号恭质。
吴中行,字子道,是江苏武进人。他爸爸吴性,哥哥吴可行,都是进士。他爸吴性当过尚宝丞,哥哥吴可行当过检讨。吴中行刚成年,就考中了乡试,他爸爸告诫他不要急于求成,所以他没去参加会试。隆庆五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大学士张居正,是吴中行的老师。
万历五年,张居正父亲去世,他请求回乡奔丧,但朝廷让他继续工作。御史曾士楚、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带头写奏章请求张居正回家奔丧,朝中大臣都赞同,只有吴中行心里很不服气。正好这时候天上出现彗星,从西南方向一直延伸到天边,皇上就下令让百官反省自身。吴中行第一个上奏章说:“张居正父子分隔两地,音容都不能相见已经十九年了。现在父亲去世,远在千里之外,皇上不让他赶紧回去奔丧,非要他强忍悲伤,在朝廷上处理政事,制定国家大计,这怎么可能呢!张居正自己也常说他遵守圣贤的道理和祖宗的法度。宰予想缩短丧期,孔子说:‘我对父母的爱有三年之久啊!’王子想缩短丧期,孟子说:‘即使多一天,也比减少一天好。’圣贤的教诲难道不重要吗?按照法律规定,即使是普通的小吏,隐瞒丧事也是不允许的;只有军人才可以穿着孝服办事,这可不是辅佐皇帝的人该做的。就算说复职有先例,也没有一个人在出国门不到一天就立刻回来上班的。祖宗的制度是什么样的?这件事关系到千秋万代的纲常伦理,天下人都看着呢,只有今天不做错事,将来才不会留下争议。解决问题的办法,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奏章递交上去之后,就顺便抄送了一份给白居正。白居正很惊讶,问:“奏章递交上去了吗?”中行说:“没递交上去,我哪敢告诉您啊!”第二天,赵用贤的奏章也递交上去了。又过了天,艾穆、沈思孝的奏章也递交上去了。白居正大怒,就去找冯保商量,想把他们几个廷杖处罚。翰林院侍讲赵志皋、张位、于慎行、张一桂、田一俊、李长春,修撰习孔教、沈懋学都一起上奏章营救,但没奏效。学士王锡爵就联合几十个词臣,去求白居正,但白居正也不答应。最后,中行等人被廷杖。
第二天,进士邹元标也上奏章营救,也被廷杖。这五个人,他们的正直之声震动了天下。中行、用贤二人并称为“吴、赵”。南京御史朱鸿谟也上奏章营救这五个人,也被斥责。中行等人受杖后,校尉用布拖着他们出了长安门,抬着他们上了板车,当天就驱逐出了京城。中行当时已经气息奄奄了,中书舍人秦柱赶紧找来医生,喂了他一剂药,这才救活过来。他坐着轿子匆匆南下,路上割掉了几十块腐烂的肉,大的像手掌那么大,深达一寸,一条腿都空了。
过了九年,朝廷要考核京官,把这五个人列入考察名单,最终罢免了他们的官职,不再提拔他们。白居正死后,士楚要到苏州、松江一带去巡视,他感慨地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吴、赵二位啊!”于是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士楚和三谟(指朱鸿谟)都被弹劾,罢免了官职。后来朝臣们纷纷推荐中行复职,朝廷召他回来,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还升任右中允,参与经筵讲学。大学士许国攻击李植、江东之,还诋毁中行、用贤是他们的同党。中行上奏章辩解,并请求辞官,但朝廷没批准。他又升任右谕德。御史蔡系周弹劾李植,又牵连到中行,中行再次请求辞官,连续上了四道奏章。朝廷赐给他白银、丝绸,派人护送他回家。后来很多人推荐他复出,但执政大臣压制着,不让他回来。过了很久,才让他担任侍讲学士,掌管南京翰林院。他的同乡佥事徐常吉曾经告过他,事情已经解决了,但给事中王嘉谟又翻出旧事弹劾他,朝廷命令他回家等待召用。不久他就去世了,死后追赠礼部右侍郎。
子亮、子元和子宗达是兄弟。子亮当过御史,因为犯了错误被贬官,最后做到大理寺少卿。子元当过江西布政使。子宗达做到少傅兼建极殿大学士。子亮很有志气,跟顾宪成这些人关系很好。但是子元却非常痛恨东林党,他编辑的《吾徵录》一书,对东林党人极尽诋毁之能事。兄弟俩的志向和做法截然不同,真是令人感慨。
赵用贤,字汝师,是常熟人。他父亲赵承谦做过广东参议。赵用贤在隆庆五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万历初年,他被任命为检讨。张居正的父亲去世,张居正请求朝廷允许他丁忧,赵用贤却上疏反对,说:“臣私下觉得奇怪,张居正能够以君臣的大义尽忠朝廷数年,却不能以父子之情尽孝一天。臣又觉得奇怪,张居正的功劳和名望积累了数年,而陛下却在一瞬间将其毁掉。不如效仿前朝杨溥、李贤的先例,允许他暂时回家守制,约定日期再回朝,这样父子之间十九年音容相隔的痛苦,也能在临穴凭棺之时稍稍得到一些缓解。国家设立台谏官就是要监督执法、纠正错误,如今却为辅臣请留而喧哗,违背公议而徇私情,蔑视人伦至情而提出异议。臣愚钝,私下担心士气会一天天低落,国事会一天天混乱。” 这份奏疏递上去后,赵用贤和中行都被杖责除名。赵用贤身体本来就胖,肉都烂得像手掌一样,他妻子把他的肉用腊肉的方法保存起来。赵用贤有个女儿嫁给了御史吴之彦的儿子吴镇。吴之彦害怕受到牵连,就和张居正搞好关系,最后当上了福建巡抚。他回老家的时候,却不给赵用贤行礼,反而让自己的儿子吴镇坐在赵用贤弟弟的下面,还说:“这是个婢女!”以此来羞辱赵用贤。赵用贤很生气,他已经知道吴之彦是受了张居正党羽王篆的指使,于是就送还了聘礼,彻底断绝了关系。吴之彦却很高兴。
用贤在居正死后的第二年,官复原职,升任右赞善。当时江东的李植等人,都争着巴结他,大家都对他寄予厚望。可这用贤啊,脾气很倔,性格高傲,经常批评大臣的过失,惹得申时行、许国这些人心里很不舒服。后来李植、江东攻击申时行,申时行和许国就反过来猛烈抨击李植和江东,暗地里又告状说用贤和中行不好,说:“过去专权跋扈的是那些权贵,现在却跑到下级官员身上来了;过去颠倒黑白的是小人,现在却成了君子。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做了一两件看似不错的事,就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号召那些轻浮爱慕虚荣的人,拉帮结派,打击异己,欺骗皇上,谋取私利,这种风气可不能发展下去!”
于是用贤据理力争,请求辞职,极力辩解朋党之说,说小人利用朋党之说来排挤君子,把国家搞得空虚,说得非常激动。皇上没同意他辞职。党争,就这样开始了。 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经筵讲官。后来又升任右庶子,接着调任南京国子监祭酒。他推荐了王之士、邓元锡、刘元卿这几个清廉有学问的人。他还请求皇上立储君,并且为被处罚的言官李沂求情。三年后,他升任南京礼部右侍郎。因为吏部郎中赵南星的推荐,他又调到北部的礼部。不久,又兼任了教习庶吉士的职务。
二十一年,王锡爵又回到了内阁。一开始,因为之前那些被贬官或者罢免的官员,比如中行、思孝、植、东之他们,所以执政大臣们都挺安稳的。可后来,用贤又因为争论三王同时受封的事儿,得罪了王锡爵,王锡爵一直记着这事儿呢。这会儿,用贤改任吏部左侍郎,跟文选郎顾宪成讨论人才选拔的事儿,好多人都支持顾宪成,王锡爵就更不痛快了。
用贤以前跟吴之彦退婚的事儿,王锡爵是吴之彦的老乡,当时吴之彦因为这事儿被撤职了。吴之彦的儿子吴镇就借机揭发用贤贪污受贿,还说他违背伦理道德,简直是胡作非为。用贤就上书自辩,请求退休。皇帝下令让礼部官员来评判这件事。礼部尚书罗万化是吴之彦的老师,就因为避嫌,坚决推辞不办。王锡爵就上奏说:“用贤轻率地退婚,吴之彦反应迟钝,两个人都有错。现在赵氏女已经嫁人了,没法追究之前的婚约;吴之彦还没结婚,也不能反过来指责用贤。要化解这个矛盾,最好是准许用贤退休,而对吴之彦从轻处理。”皇帝同意了,用贤就得以退休回家。
户部郎中杨应宿、郑材又极力攻击用贤,要求依法处置他。都御史李世达、侍郎李祯则上书为用贤辩护,斥责杨应宿和郑材是诽谤陷害。结果,杨应宿和郑材反过来攻击李世达和李祯,高攀龙、吴弘济、谭一召、孙继有、安希范这些人也因为为用贤说话而被罢官。从那以后,朋党之争就更加激烈了。中行、用贤、植、东之这些人是这场争斗的先驱,元标、南星、宪成、攀龙等人紧随其后。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人越来越受执政大臣的限制,执政大臣们之间也互相倾轧,斗争激烈,直到明朝灭亡。
用贤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议论滔滔不绝,很有政治才能。苏、松、嘉、湖几个府的赋税占了全国的一半,但是百姓生活却很困苦。用贤在做庶子的时候,曾经跟进士袁黄一起讨论了数十天,拟定了十四条建议上奏朝廷。当时,行、锡爵认为吴人(指用贤)不应该谈论吴地的事务,所以故意刁难,严厉批评,最终没有采纳。用贤退休回家后,四年后去世。天启初年,追赠太子少保、礼部尚书,谥号文毅。
孙士春和孙士锦,崇祯十年一起考中了进士。孙士春,字景之,考中了第三名,被授予编修的官职。第二年,兵部尚书杨嗣昌请求带孝上任,没多久就进了内阁。少詹事黄道周弹劾了他,杨嗣昌被关进了监狱。孙士春就上了一道奏疏,说:“杨嗣昌带孝上任,结果毫无作为,皇上您破格让他进内阁,他应该坚决推辞才对。可是我看他的奏章,只顾着说自己当官时间长短,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痛心的意思,这也太奸诈悖逆了吧!皇上您说破格让他上任是因为人才不足,可人才之所以匮乏,正是因为您过分看重功名,轻视忠孝造成的。平时不重视储备人才,等到有事了才随便破格提拔,这不是用人的好办法啊!我祖上孙承宗就因为批判前任宰相带孝上任,差点被打死,还把被打烂的肉拿给子孙看。我哪敢违背家训,辜负皇上,眼看着纲常伦理被破坏呢?”皇上很生气,把他贬到广东布政司当个小小的照磨。祖孙两代都因为批评当权者带孝上任而受到处罚,士人们都很敬佩他。后来孙士春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最终做到左中允。
艾穆,字和父,是平江人。他乡试考中后,被任命为阜城县的教谕,邻县的很多举人,比如赵南星、乔璧星,都去他那里学习。后来艾穆进京做了国子监助教。张居正听说艾穆的名声,想让他当诰敕房中书舍人,但是艾穆没答应。万历初年,艾穆被提升为刑部主事。后来升了员外郎,去陕西录囚。当时张居正执法很严,判决囚犯数量达不到指标就会受罚。艾穆跟御史们商量,只判决了两个人。御史们害怕达不到指标,艾穆说:“我绝对不会拿人命去换官职!”回朝后,张居正气势汹汹地责备他。艾穆说:“皇上年纪还小,我这个小官崇尚仁爱,辅佐皇上实行公平公正的统治,如果有罪,我甘愿承担。”说完就拱手退下了。
哎,居正因为丧事被夺情,穆大人私下里直叹气,然后就跟主事沈思孝一起上书劝谏皇上说:“自从居正被夺情后,天上就出现了妖星,光芒直逼天空正中央。言官曾士楚、陈三谟明知会遭到非议,却带头请求留下居正,弄得人心都凉了,全国上下都像疯了一样。现在妖星还没消失,又接连发生了火灾。我宁愿死,也要冒着风险为陛下进言!陛下留下居正,说是为了社稷。可社稷最看重的,莫过于纲常伦理啊!而像居正这样的辅臣大臣,更是纲常的表率。连纲常都不顾了,社稷又怎么能安定呢?再说,事情偶尔做一次,可以算作例外;但万世不变的,才是先王制定的规矩。现在抛弃先王之制,而去遵循近来的例外,这怎么能行呢?居正现在因为例外被留下,厚着脸皮继续做官了。以后国家有什么大庆典、大祭祀,他作为辅臣,想回避吧,又伤了君臣之义;想参加吧,又伤了父子之情。我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安排居正,居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徐庶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别昭烈帝说:‘我心里乱极了。’居正难道不是人子,心里就不乱吗?位高权重,却连普通人的常理都不遵守,将来怎么面对天下后世!我听说古代圣明君王都劝人要孝顺,还没听说过有人强行夺去孝心的。为人臣者,应该把孝顺父母的心转移到侍奉君主上,还没听说过有人强行夺去这种孝心的。用礼义廉耻来教化天下,恐怕还嫌不够,竟然还要强行夺去孝心,让天下为人子女的,都忘记了对父亲的三年的孝道,纲常伦理都要崩溃了。以后再想用法度来整顿社会,还怎么整顿得了呢!陛下如果真的看重居正,就应该用德行感化他,让他奔丧守制,完成丧事,以维护大节;这样纲常就能树立,朝廷就能清明,朝廷清明了,百官万民都会遵循正道,灾难自然也就消除了。”
第二段:
皇上啊,您要是真疼爱居正,就应该让他好好尽孝,完成丧事,这样才能维护纲常伦理,让朝廷清明,天下太平啊! 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国家的根本啊! 您想想,现在妖星出现,火灾频发,这都是因为纲常伦理被破坏的征兆啊! 居正现在这样,既对不起君主,也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居正今以例留,腆颜就列矣”,这句说的多痛心疾首! 他厚着脸皮继续做官,以后还怎么面对国家大事? 这不仅是对居正个人的考验,更是对朝廷的考验啊! “陛下诚眷居正,当爱之以德,使奔丧终制,以全大节”,这才是真正爱护居正,也是真正为社稷着想啊! 希望陛下能够明察秋毫,做出正确的决定!
话说当时吴中行和赵用贤这两个家伙,请求让张居正回家奔丧。丧事办完,张居正回朝了,结果穆孔昭跟沈思孝这两个老兄,又请求让他继续守孝。张居正一听,气得够呛!吴中行和赵用贤年纪都六十多岁了,穆孔昭、沈思孝更是八十多岁,张居正竟然把他们都抓进诏狱,上刑具!关了三天,才用门板抬出城去。穆孔昭被发配到凉州去戍边。 路上受的罪太重,差点没醒过来,好不容易缓过神,就自己去了戍守的地方。穆孔昭是张居正老乡。张居正跟人说:“以前严嵩当权的时候,都没人敢这么对他老乡下手,我可比不上严嵩啊!”过了九年,朝廷大规模考核官员,又把穆孔昭、沈思孝这两个老家伙给重新查了一遍档案。
张居正死后,很多官员都推荐穆孔昭,他被提拔为户部员外郎。后来又升迁到西川佥事,一路升到太仆少卿。十九年秋天,他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当时有个崇阳知县叫周应中,还有个宾州知州叫叶春及,都是特别讲义气的人,穆孔昭想推荐他们来顶替自己的位置,但没成功。穆孔昭上任后,有人告发播州宣慰使杨应龙造反。贵州巡抚叶梦熊想出兵征讨。很多四川人都说杨应龙势力强大,不好轻举妄动,穆孔昭也不想轻易用兵,跟叶梦熊意见相左。朝廷命令两位巡抚一起调查,杨应龙不愿意去贵州,于是被抓到重庆,审问后判了死刑,后来花钱赎了罪,被放回去了。穆孔昭因为生病回乡,没多久就去世了。后来杨应龙果然又造反了,有人就追究穆孔昭的责任,还撸掉了他的官职。
乔璧星,临城人,也当过右佥都御史,还当过四川巡抚。
叶春及,归善人,乡试考中后被授予福清教谕的职位。他上书朝廷,陈述时政,足足写了三万字。最后做到户部郎中。
沈思孝,字纯父,嘉兴人,隆庆二年考中进士。三年后,他去参加选拔考试。当时高拱主管吏部,想留他做自己的下属,但是沈思孝拒绝了,于是被任命为番禺知县。殷正茂总制两广,想允许百姓和番人互相贸易,并在沿海山区征税,沈思孝坚决反对。
万历初年,他考中了进士,而且成绩非常优秀,后来当上了刑部主事。张居正他爹死了,张居正想继续做官,这个人就和艾穆一起上书劝谏。结果被廷杖,然后发配到神电卫戍守。张居正死后,他被重新启用,官职升到了光禄寺少卿。当时朝廷里一些人很讨厌李植、江东和思孝他们这一伙人。思孝被调到太常寺少卿,御史龚仲庆听风就是雨地攻击他,思孝就请求辞职,但没被批准。没多久,他又升任顺天府尹,因为宽纵冒名顶替的举人,被贬官,降三级处理。思孝依然穿着三品官服,跟没事人一样,结果又被人弹劾,调到南京太仆寺卿,还是降三级。没过多久,他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
吏部尚书陆光祖被启用,担任南京光禄寺卿。不久后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宁夏的哱拜叛乱了,朝廷命令思孝前往下马关,支援总督魏学曾。思孝因为兵力不足,请求招募浙江、宣府和大同的骑兵各五千人,并请求动用内库的钱粮供给军队,同时请求赦免前都御史李材的罪过,让他戴罪立功。朝廷批准了思孝就近招募兵马的请求,但是拒绝了赦免李材的要求。思孝和魏学曾在军事策略上意见不合,给事中侯庆远弹劾思孝只顾着保护家门,却不管边防大事,还派卫兵保护妻儿老小,根本不适合担任封疆大吏。于是他被调去担任河南巡抚,但他拒绝前往。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大理卿。宦官郝金伪造圣旨,被关进了监狱,刑部想轻判,思孝却坚决要求严惩他。皇帝很高兴,于是把他升为工部左侍郎。陕西用羊绒织布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多麻烦,经思孝上奏后,羊绒用量减少了四成。他又升任右都御史,协理军务。起初,朝廷推荐李祯为首辅,思孝排第二,但皇帝却破格启用思孝。有人怀疑他背后有人撑腰,给事中杨东明、邹廷彦接连上疏弹劾他。皇帝认为邹廷彦是受杨东明指使,于是贬谪了杨东明,夺了邹廷彦的俸禄。
话说二十三年的时候,吏部尚书孙丕扬负责外察,把参政丁此吕给撸了职务。当时,思孝和丁此吕关系挺好。正巧御史赵文炳弹劾文选郎蒋时馨受贿,蒋时馨怀疑是思孝在背后搞鬼,于是就揭发思孝之前包庇丁此吕,后来又求吏部没求到,就因为这两件事怀恨在心,于是就拉拢了江东之、刘应秋等人,让李三才去给赵文炳写奏章。皇帝讨厌蒋时馨,就把他的官给撤了。思孝他们就上书解释,并且请求辞职。
孙丕扬说蒋时馨没罪,丁此吕受贿有证据,思孝不应该包庇他。于是就给丁此吕发了访单,让他回家。这访单啊,就是吏部考察官员时,征求大家的意见来决定官员的贤否,朝臣们可以把听到的事情写下来交给负责考察的人。这事儿基本都查实了,但有时候也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打击自己讨厌的人。皇帝下诏慰留孙丕扬,抓了丁此吕,还质问思孝。御史俞价、强思、冯从吾,给事中黄运泰、祝世禄,都为蒋时馨鸣冤,话里话外都暗指思孝和江东之。给事中杨天民、马经纶、马文卿又分别上书弹劾思孝,主要说赵文炳的奏章是思孝指使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孙丕扬。
思孝多次请求辞职,还批评孙丕扬误国。员外郎岳元声说大臣们互相攻击,应该都罢官,表面上看是同时批评孙丕扬和思孝,但实际上主要还是攻击蒋时馨和孙丕扬。他的奏章刚递上去,赵文炳突然改变了说法,说:“岳元声、江东之说了思孝的意思,逼着我去救丁此吕、弹劾蒋时馨,那不是我的本意啊!”皇帝对此事都不管了。
思孝这个人,为人正直,名声很好,但脾气比较大,好胜心强,经常得罪人,因此招来不少非议。不过,当时跟他一起被议论的那些人,比如吕某、时某,都不是什么好人,思孝和丕扬也各自有自己的支持者。第二年,御史林培上奏章,要分辨忠奸,狠狠地批评了思孝和东某,还说:“丕扬闭门不出半年,十次上奏章,看来非要达到目的不可。思孝呢,闭门没几天就出来活动了,听说从吾、运泰这些人被罢免后,就觉得朝廷很容易就能罢免五六个言官来讨好他。这个人不除掉,对朝廷来说是个祸害。”皇上看重思孝,就把林培贬官了。后来乾清宫失火,思孝建议举行皇长子的冠礼来安抚人心。他还因为日本使臣的奏章内容很糟糕,建议赶紧加强战备,并且批评赵志皋、石星误国。那年秋天,丕扬被罢免,思孝也因为生病请求辞职,皇上派快马送他回家,朝中的议论才算平息。过了很久,丕扬又重新当上了吏部官员,御史史某又出来攻击思孝和顾天飐串通一气,想要陷害丕扬。顾宪成、高攀龙极力为他辩解,可惜思孝最终还是去世了。天启年间,追赠太子少保。
丁此吕,字右武,是新建人。万历五年考中进士。先是在漳州当推官,后来被征召为御史。慈宁宫失火后,他建议拆掉鳌山,停止织造和烧造,还建议惩罚一些大臣,清除张居正的余党,迅速处决徐爵和游七。皇上收到了他的奏章。接着,他又弹劾礼部侍郎高启愚的奏章里暗示禅让的意思,结果被贬到潞安当推官。具体情况,李植的传记里记载得很详细。后来他又升迁为太仆丞,做到浙江右参政。后来因为考察被贬官,还被官府逮捕。大学士赵志皋等人两次上奏章请求赦免他,说此吕有气节,未必真的贪污受贿。丕扬也说此吕没有触犯法条,请求免除把他送进诏狱。但是皇上都不答应,把他抓到镇抚司,最后发配边疆戍守。
话说啊,大家都说刘台那些人,是因为批评张居正而获罪的。 处罚最重的,名声反倒最高。汲(音jí)大人能免罪,真是运气好。 平心而论,张居正当宰相的时候,对国家大事也不是一点功劳都没有;那些人批评他,也有些过了。可是张居正听到别人说他坏话,一点也不害怕,还很生气,很怨恨,只想让自己痛快。 这就像水满了就要溢出来,祸患都是在他死后才显现出来的。 古话说的好:“只有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听得进别人的批评。”哎,这真是太难了!
“赞曰:刘台诸人,皆以论张居正得罪。罚最重者,名亦最高。用汲之免也,幸耳。平心论之,居正为相,于国事不为无功;诸人论之,不无过当。然闻谤而不知惧,忿戾怨毒,务快己意。亏盈好还,祸酿身后。传曰:“惟善人能受尽言。”于戏难哉!”
魏学曾,字惟贯,是陕西泾阳人,嘉靖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户部当个主事,后来升了郎中。当时有个太监为了商人求情,想支取巨额的粮草款项,魏学曾坚决反对,这才作罢。没多久,他又升了光禄寺少卿,然后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去辽东巡抚。
隆庆初年,土匪蛮族大举入侵永平。魏学曾亲自前往山海关驻守,下令诸将王治道等人追击,在义院口打了个大胜仗。之后,他又升任右副都御史。魏学曾上任后,马上调整将领和官员,招降纳叛,整理屯田,恢复了两千多顷的农田,多次打败敌人,因此获得了朝廷的赏赐。后来因为生病,他就告假回家了。
过了段时间,他又被起用为兵部右侍郎,负责督察神枢营。没过多久,他又调到吏部,升任左侍郎。穆宗皇帝驾崩后,大学士高拱想把冯保弄下去,就让言官们弹劾他。魏学曾给大学士张居正写信说:“外面都说你和冯保有勾结,遗诏也是你写的。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再护着这个阉宦了。”张居正一听这话,可生气了。后来高拱被罢免了,朝中大臣都吓得脸色发白,只有魏学曾大声说道:“皇上刚登基就罢免顾命大臣,而且遗诏是谁下的,必须向百官说明白!”他要求各位大臣一起去张居正家理论。但很多大臣都不肯去,张居正也称病推辞。从那以后,魏学曾就更得罪张居正了。
后来,魏学曾被外放到南京当右都御史。还没上任呢,给事中宗弘暹就听张居正的指示弹劾他。最后,朝廷下旨让他以原官职候调,魏学曾只好回家了。张居正死后一年多,魏学曾又被起用为南京户部右侍郎。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右都御史,负责督察仓场。最后,他以南京户部尚书的职位告老还乡。
1690年,顺义王手下的将领撦力克带着兵马跑到青海去了,火落赤、真相这两个家伙也跑到洮河那边闹事,结果副总兵李奎、李联芳都被他们给杀了。朝廷就派尚书郑洛去负责七镇的军事,还让他兼任总督,但郑洛坚决不当这个总督。
第二年春天,内阁大臣王锡爵推荐了学曾,让他当兵部尚书,负责陕西、延安、宁夏、甘肃的军事。当时郑洛一心只想跟那些叛军讲和,学曾来了之后,两个人意见不合,陕西巡抚叶梦熊还帮着郑洛。一开始,顺义王被封王的时候,叶梦熊因为劝谏而得罪了人,学曾也因为高拱说过这事不妥当而受牵连。现在撦力克又帮着叛军造反,学曾和叶梦熊就想要彻底收拾他们,还说郑洛纵容敌人。
碰巧撦力克又回去了,火落赤他们那些部落也搬走了,学曾上奏说,虽然撦力克回去了,但他暗地里在嘉峪关留了两万精兵,想帮火落赤和真相。这些话都是他从路上听来的小道消息,结果朝中大臣都跟着起哄附和。王锡爵后悔了,写了奏章说明情况,还写信责备叶梦熊。但是兵部尚书石星觉得顺义王已经回去了,宣府那边的事更紧急,就召郑洛回来商量对策,把学曾的奏章直接晾在一边不管了。
没过多久,河套地区的部落首领土昧明安来赶集,想要朝廷多赏赐一些东西。学曾就命令总兵官杜桐、神木参将张刚、孤山游击李绍祖出其不意地把明安给杀了,俘虏了480多人,缴获了大量的马匹、牲畜和武器装备。学曾因为这次战功被加封为太子少保。可是明安的儿子摆言却大喊着要报仇,号召各个部落一起反抗。
明年,哱拜造反了,他就煽动各个部落一起闹事。这哱拜,是西部人。嘉靖年间,他得罪了他的部落首领,他爹他哥都被杀了,他侥幸逃脱投降了朝廷,因为骁勇善战,屡立战功。之前的巡抚王崇古、石茂华都上奏朝廷,给他加官,升到了副总兵,所以他就收留了很多亡命之徒。他儿子叫哱承恩,据说哱拜做梦梦见妖物进了他老婆的肚子,然后生下了承恩,这孩子长得像狼,叫声像猫头鹰,性情极其凶狠。哱拜老了以后,承恩就继承了他爹的爵位。
十九年,洮州和河州告急,御史周弘禴就举荐了哱承恩,还有指挥使土文秀、哱拜的义子哱云等人。巡抚党馨就下令让土文秀往西边去支援,哱拜就跑去见经略郑洛,说自己愿意和儿子哱承恩一起出征。党馨讨厌他主动请缨的样子,就故意打压他,哱拜因此心里就更怨恨了。到了金城,他发现各镇的军队都比不上他的兵强。等到叛军退了,哱拜就从塞外回来,路上碰到的敌人骑兵都吓得四处逃散,他就更加轻视朝廷军队了。党馨多次批评哱拜,还因为哱承恩犯了罪,打了二十板子,哱云、土文秀也因为别的原因怨恨党馨。
正好当时驻军士兵请求发放衣粮很久都没得到解决,哱拜就唆使他的手下刘东旸、许朝造反。二十年三月,他们杀了党馨和副使石继芳,逼着总兵官张维忠上吊自杀了。哱云、土文秀杀了游击梁琦、守备马承光,刘东旸自称总兵,奉哱拜为军师,哱承恩、许朝做了左右副总兵,哱云、土文秀做了左右参将。哱承恩接着就攻陷了玉泉营、中卫、广武,河西地区的人听到消息都吓坏了。只有土文秀攻打平虏的时候,参将萧如薰死守城池,没有失陷。叛军攻下了河西四十七个堡垒,还渡过了黄河,又勾结河套地区的著力兔、宰僧一起攻打平虏、花马池。整个陕西都震动了。
老上司曾下令,让副总兵李昫带着游击吴显去灵州,另外派游击赵武去鸣沙州,沿着黄河堵住敌人往南过河的路,他自己则驻扎在花马池,防备敌人的进攻。李昫他们过了河,好多敌将都逃跑了,四十七个堡垒都收复了,就只有宁夏镇城还在敌人手里。
这时候,贼寇首领力兔他们内外互相呼应,拜、文秀在玉泉袭击了赵武。云引带着力兔攻打平虏,结果如薰设下埋伏,射杀了云。李昫去救赵武,包围也就解除了。四月,李昫带兵和以前的总兵牛秉忠一起到了镇城下。皇上已经提拔董一奎当总兵,李蕡当副将,后来又提拔如薰代替董一奎,让麻贵代替李蕡。新任总兵副将还没到,李昫他们就开始攻城了。敌人从东西两个城门各派三千骑兵出来拼死搏斗,步兵则摆成车阵做营垒。官兵跟他们打,夺了他们一百辆车,追着他们跑进了湖里,淹死的敌人数不清。副总兵王通打得特别卖力。他的家丁高益他们乘胜追击,从北门进去了,可是后来援兵没跟上,高益他们都被杀了,王通也受了伤,榆林游击俞尚德战死了。
第二天,拜、文秀挟持着庆王上了东城,请求暂时停战,还骗说愿意献出首恶。正好官兵粮草也用完了,就撤退了,在附近的堡垒里休整。
老学曾那段时间可忙了,天天都在忙着筹集粮草,调集延绥、庄浪、兰州、靖州、榆林的军队。可是回程路远,自己的船只还没准备好,就先在花马池驻扎下来,等着军队集结完毕再转移到灵州。过了一阵子,延绥游击姜显谟、都司萧如蕙,甘州前任总兵张杰和麻贵率领的军队都到了,大家一起再次进攻镇城。
那些贼人想了个坏主意,他们觉得延绥和榆林的军队出兵后,后方会空虚,于是就勾结了黄台吉的妻子,让她儿子舍达大、侄子火落赤、还有个叫土昧铁雷的,去袭击旧安边、砖井堡,以此来牵制我们的军队。承恩又用计策配合敌军,埋伏在延汉渠附近,抢走了两百辆粮车。老学曾从花马池回到灵州,结果被围困了,幸好及时得到救援才解围。那些贼人几次攻城都没攻下来,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杀了庆王妃,还抢走了宫里所有的金银财宝。牛秉忠在战斗中右腿受伤,最后军队不得不撤退。皇上听信了尚书星的奏报,赐给学曾尚方宝剑,让他督促作战。
这时候,宁夏巡抚朱正色、甘肃巡抚叶梦熊、监军御史梅国桢,还有几位大将刘承嗣、董一奎、李如松陆续赶到军中。六月,大家再次攻城,可是连续作战却还是没能拿下。叶梦熊,字男兆,是广东归善人,嘉靖四十年考中进士。他先是在福清当县令,后来到户部当主事,负责给宁夏运送军饷。之后升任御史,因为进谏受了把汉那吉降罪的处罚,被贬到郧阳当丞。后来又升迁,做了赣州知府,平定了黄乡的贼乱。之后又升任浙江副使,后来又调到永平。万历十七年冬天,他从山东布政使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不久又调任陕西,升任右副都御史。因为请求讨伐撦力克的建议与经略洛议相左,朝廷当时支持洛议,所以没采纳他的意见。
后来撦力克东归,洛也回到了宣府、大同,朝廷就调叶梦熊去甘肃,让他和学曾一起办事。叶梦熊为人胆识过人,敢于承担责任。叛乱发生后,他上书请求亲自讨伐贼寇,皇上也同意了。六月,他到达灵州,与学曾会合。
国桢,字克生,是麻城人。从小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很擅长骑马射箭。万历十一年考中了进士。 然后被任命为固安县的知县。
有个太监跑到国桢那儿,想让他向老百姓多收点税。国桢就假装答应了,还故意让老百姓卖老婆来交税。那对可怜的夫妻哭得死去活来,太监一看这情况,赶紧把收税的文书给撕了。
后来国桢升职当了御史。 正好赶上朝廷要重新启用学曾师,但一直没什么进展。那时候,宁远伯李成梁正被很多人批评,朝廷正讨论要不要派他当大将,大家都不敢轻易做决定。 只有国桢一个人上书力保李成梁。
最后朝廷决定派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当提督,率领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几个地方的军队出征。而国桢则负责监军,所以他和李如松一起去了宁夏。
一开始,学曾想招降东旸、朝,想让他们父子自首赎罪,就派叶得新去。这四个人当时正商量着一起死呢,结果叶得新腿被打断了,被关进了监狱。巡抚朱正色觉得这帮贼人诡计多端,想投降,而张杰曾经是宁夏的总兵,和朝关系不错,于是就派张杰进城招降。朝就让人抬着叶得新去见张杰,叶得新对着贼人一顿痛骂,结果被杀了,张杰也被扣押起来,没放他走。学曾因为替贼人求抚慰而被皇帝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这时候,城里的百户姚钦和武生张遐龄偷偷把信射到城外,约好里应外合,半夜里点火为号。可是外边的军队没来,贼人就杀了他们自己的五十个同伙,姚钦偷偷从城里逃出来投降了。当时,贼人对外假装求抚以拖延时间,暗地里却勾结其他寇匪来帮忙,但他们的粮食已经快吃光了,形势十分危急。
七月,学曾和梦熊、国桢商量好计策,决定决开黄河大坝,用水淹他们。水一直冲到城下。这时候,套寇卜失兔、庄秃赖带着三万骑兵进攻定边、小盐池,用土昧铁雷做先锋,还另外派宰僧带着一万骑兵从花马池西沙湃口进军,来支援朝。麻贵在右沟打了他们,寇匪稍微受挫,就分兵去了下马关和鸣沙洲。学曾命令游击龚子敬堵住沙湃口,同时下令延绥总兵官董一元去剿灭土昧铁雷的巢穴,斩杀了130多个人头,寇匪大吃一惊,就撤兵了。他们碰上了龚子敬,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龚子敬战死了,寇匪也逃走了,贼人的援军就这样断了。学曾又加大了决堤放水的力度。
八月,黄河决堤,又赶紧修补,城外水深八九尺,东西城墙崩塌了一百多丈。卜失兔、宰僧又攻打李刚堡。如松、麻贵等人打败了他们,一直追到贺兰山。贼人更加害怕,又想求和,还没谈拢,学曾就因为犯了错被罢免了。朝廷就命令梦熊接替他,梦熊最后成功平定了叛乱。
一开始,学曾派人去请东旸和朝也来帮忙,结果在固原等了十多天,皇帝就责怪他耽误了战机,让敌人有机可乘。后来李昫过河也慢了一些,松山和河套的敌人先一步攻进来了,官军因此又打了败仗。学曾曾经上奏章建议监军不要干预军事行动,皇帝就下令让国桢按照他的话去做,国桢心里挺不高兴的。等到国桢到了军营,他就弹劾那些将领观望不前,还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学曾身上,说他耽误了战机。给事中许子伟也弹劾学曾被招抚政策迷惑了,误了国家大事。国桢还说,佥事跟着府兵从城墙上跳下去,敌人只派了四个人下去抓他,咱们的军队就在旁边却不敢上前;还有就是北方的敌人几万人马切断了我们的粮道,杀戮无数,却隐瞒不报。
皇帝听了非常生气,就把学曾抓到京城来了。然而,学曾被抓还不到一个月,宁夏城就被攻破了,大军进城了,敌人最终还是被消灭了。学曾被免职后,梦熊接替了他的位置,也得到了尚方宝剑。当时,梦熊负责调度灵州的军队,只有国桢担任宁夏的监军。敌人被围困很久,粮食吃光了,又得不到支援,而且城墙被水泡坏,更加严重地崩塌了。国桢带着将领们向南关撤退。秉忠第一个冲上去,国桢大声呼喊,其他将领都跟着冲了上去。敌人退守大城,攻打了几天也没攻下来。国桢就派人去离间东旸、朝也和承恩,让他们互相残杀,以此来减轻他们的罪责。这三个人互相猜忌,东旸和朝也先诱杀了承恩的同伙文秀。承恩也和他的同伙周国柱诱杀了东旸和朝也;然后把东旸、朝也和文秀的头都挂在城墙上,打开城门投降了。如松率领军队包围了拜家。拜仓皇自缢,全家自焚而死。梦熊从灵州赶来,下令诛杀拜的党羽和投降的敌人两千人,慰问宗室和百姓。宁夏平定了。梦熊、正色、国桢都上报了捷报,并把俘虏的承恩押解到京城。皇帝在宫门口接受祝贺,下令在闹市里将承恩车裂处死,梦熊、正色、国桢都得到了世袭官职,如松功劳最大,如薰、贵、秉忠等人也分别受到了不同的奖赏。学曾最初被罢官为民,后来根据功劳,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得以致仕。
学曾之前在工作上很卖力。他提出的灌城招降策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等战事胜利后,皇帝召见大学士赵志皋和张位,他们俩极力为学曾辩解,很多官员也说学曾没罪。国桢还上奏说:“学曾应对稍微慢了点,我建议处罚那些将领来振奋士气,但逮捕学曾的命令是我提出来的,我心里很后悔。如果学曾不能很快洗清冤屈,我将受到后世的指责。”如松也说:“学曾被捕的时候,全军将士都哭了。”梦熊也为学曾说好话。皇帝一开始没同意,后来又恢复了学曾的官职。学曾在家住了几年后去世了。梦熊因为立功被提升为右都御史。
一开始,卜失兔当都督,他的部下切尽台吉最得势。切尽台吉死了以后,卜失兔就控制不住各部族了。郑洛负责经略,主要采取怀柔政策。学曾因为洮河的变乱,认为那些部族要造反,就袭击杀了明安。明安的部下反叛,著力兔、宰僧就公开说跟反叛者是一伙的,卜失兔、庄秃赖也带兵支援他们。等到反叛者被平定后,切尽台吉的亲戚比吉带着著力兔、宰僧、庄秃赖这些人,在花马池塞下磕头认罪求和。梦熊上奏请求皇帝开恩。皇帝因为梦熊一开始支持学曾,后来又改变了说法,责怪他前后矛盾,命令他一定要让那些部族把叛乱的人绑起来赎罪。著力兔他们更坚决地求和,梦熊就和巡抚田乐一起上奏,陈述了四镇的战事和和谈的策略,等待朝廷的决定。朝廷内外意见不一,不敢轻易做决定,卜失兔就率领各部族大举入侵定边。总兵官麻贵等人打退了他们,梦熊因此被加封为太子少保。没过多久,切尽台吉的侄子青把都儿侵犯甘肃,总兵官杨浚、副总兵何崇德抵抗,斩杀了六百多敌人。梦熊再次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后来他调任南京工部尚书,由都御史李汶接替他的职务。自从洮河变乱以后,敌寇对中原的侵扰稍微轻了一些。但是招抚的策略失败了,各部族多次入侵,四镇就年年打仗。梦熊虽然功劳很大,但是名望远不如学曾。最后,他也在任上去世了。
国桢因为招降敌人有功,被皇上嘉奖。但是,因为梦熊贪功,杀了投降的敌人,国桢就上奏弹劾了他。梦熊也上奏为自己辩解,说:“我手下那些家丁都是死士,如果缓上一天两天,东旸、朝党那些人又会聚集起来,肯定还会再次作乱。我宁愿背上杀降的罪名,也要斩断祸乱的根源。”皇上看后,就下诏书调解了这件事。论功行赏的时候,国桢被提升为太仆寺少卿。一年多后,他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任兵部右侍郎,总督宣府、大同、山西三地的军务。他在镇守的三年里,节省了军费十五万多两银子。后来父亲去世,国桢回家奔丧,还没来得及重新上任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右都御史。
李化龙,字于田,是长垣人。万历二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嵩县知县。他当时才二十岁,县里的胥吏们就看不起他,想方设法刁难他。李化龙暗中调查他们的奸诈行为,然后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嵩县的政务一下子就清明了。后来他升任南京工部主事,然后一步步升到右通政使。
万历二十二年夏天,李化龙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当时,总兵官李成梁打败并杀死了泰宁首领速把亥,但是速把亥的儿子把兔儿和弟弟炒花占据了辽阳以北的地区,盘踞在两河之间,并且勾结土蛮作乱。那年四月,把兔儿包围了辽阳,朵颜小歹青、福余首领伯言儿分别袭击锦州和义州,抢掠了清细河地区,当时的巡抚韩取善因此被免职。李化龙上任才两个月,把兔儿和伯言儿就率兵攻打镇武,又和土蛮首领卜言台周一起进攻右屯。把兔儿先到了吴家坟。李化龙和总兵官董一元商量好计策,先攻击把兔儿和伯言儿,结果伯言儿被流矢射死,把兔儿也受了伤。卜言台周到达后,攻打右屯却没成功,也撤兵了。于是把兔儿、小歹青、卜言台周又联合起来,想报仇雪恨。李化龙和董一元严加防备。董一元又出塞追击,大获全胜,把兔儿因为伤势过重最终死去,边境地区才安定下来。详细情况可以参考董一元的传记。李化龙后来升任兵部右侍郎。
明年,小歹青这小子后悔了,想赔礼道歉,请求在义州开个木材市场,顺便通报说朵颜长昂要来犯边。结果,长昂果然攻打锦州和义州,副总兵李如梅把他们打退了。小歹青既然表现出了诚意,化龙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然后上奏朝廷说:
环辽地区全是敌人啊,北方那些土蛮部落多得数不清。靠近边境的,直宁州前面是长昂,直锦州、义州前面是小歹青,直广宁、辽阳、沈阳前面是把兔、炒花、花大,直开原、铁岭前面是伯言、暖兔,至于东边海西地区,还有猛骨孛罗、那林孛罗、卜寨这些部落,都跟辽地的边境紧紧相连。他们经常在边境附近打猎,彼此的报警声都能听得见,简直就是我们肘腋之患啊!自从那卜部落被剿灭后,好几年东边都没什么战事了。去年把兔、伯言战死,炒花、花大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伯言的儿子宰赛受到了惩罚,到广宁来经商,辽阳、沈阳、开原、铁岭之间的警报也越来越少了。现在还没完全驯服的,就只有小歹青和长昂了。
小歹青这个人向来凶狠狡诈,在各部落里很厉害。他一会儿帮着长昂,一会儿又帮着炒花,大规模行动时能带几万人马,小规模偷袭时就带着骑兵在锦州、义州一带神出鬼没。自从周之望、柏朝翠战死后,就没人敢向他们射一支箭了。凌河上下几百里地,到处都是白骨,老百姓都没个安宁日子过。那些有远见的官员总是担心河西地区守不住。现在他竟然主动来请求开市,我四处询问了将领和当地居民,大家一致认为开设木材市场有五大好处。
河西地区没有树木,树木都在边境以外的地方。自从叛乱以来,河西地区一直依靠河东地区供应木材,而且边境警报又不断传来。所以河西的木材比玉还贵,要是贸易通畅的话,木材就用不完了。这就是第一个好处。
有些人担心那些小股的歹青(指盗贼)会不守信用。其实不用担心,他们把贸易当成谋生的手段,在贸易的时候肯定不会抢劫。就算他们今年贸易,明年抢劫,我们也已经得到了今年他们不抢劫的好处了。这就是第二个好处。
辽东的马市,是成祖皇帝开设的,没有其他的赏赐,只是允许商人百姓进行交易。木材市场和马市一样,对百姓有利,而朝廷不用花费什么。这就是第三个好处。
大规模的入侵危害很大,但是发生的次数少;零星的小偷小摸危害小,但是发生的次数多。那些小股的歹青不会抢劫锦州和义州,所以零星的偷盗就少了。而且,我们不向西边供应昂贵的木材,不向东边供应炒花(一种贵重的商品),敌人的势力就会逐渐瓦解。这样一来,宁远和广宁的危机也会逐渐减轻。况且,大规模的入侵都会提前预报,我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这就是第四个好处。
因为零星的偷盗很少,边境百姓就能更好地修筑防御工事。这就是第五个好处。
奏章递交上去了,皇帝批准了。后来,化龙因为生病离开了,木材市场也停止了。之后,总兵官马林又建议开放木材市场,但是和巡抚李植意见相左,争论了很久,也没能解决,那些小股的歹青又开始作乱了。
三月,我(化龙)升官了,被任命为总督湖广、川、贵军务,同时兼任四川巡抚,去讨伐播州叛臣杨应龙。这杨应龙的祖上叫杨铿,明朝初期归顺朝廷,被封为宣慰使。杨应龙这个人,心狠手辣,嗜杀成性。他多次被朝廷征调出兵,仗着自己立过功,就变得骄傲自满,目中无人。他知道四川的兵力薄弱,心里一直想着要占据四川,经常偷偷地去抢掠州县。他宠爱一个叫田雌凤的小妾,竟然听信田雌凤的谗言,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张氏,还灭了张氏的家。他用这种残酷的手段来立威,结果他手下的五司七姓都受不了他的压迫,跑到贵州告发了他。当时的四川巡抚叶梦熊上书朝廷,请求出兵讨伐,但朝廷没同意,只是把杨应龙抓到重庆关了起来。
杨应龙耍了个心眼,假装要带兵去打倭寇,以此来邀功请赏,结果逃跑了。朝廷又把他抓了起来,但他就是不肯出来。四川巡抚王继光带兵去讨伐他,结果在白石被杨应龙打败了,杨应龙还把责任推到苗族身上。朝廷就派邢玠来总督军务。当时朝廷正忙着东征西讨,没时间彻底解决杨应龙的问题,于是就采取了招抚的策略。杨应龙更加肆无忌惮地拉拢苗族,抢夺五司七姓的地盘,还把湖广的四十八个屯田都占为己有,每年都出来抢掠。今年二月,他在飞练堡打败了官军,都司杨国柱、指挥李廷栋等人都战死了。之后,他又杀死了綦江参将房嘉宠和游击张良贤,把他们的尸体扔进江里。杨应龙手下的伪军师孙时泰建议他直接攻打重庆,然后攻打成都,绑架蜀王当人质,但是杨应龙却犹豫不决,一直声称只是为了争夺地界,希望能像以前那样得到朝廷的赦免。我到达成都后,援兵还没到,我也错误地对他说了些好话,想拖延时间。
皇帝听说綦江失守了,气得不得了,立刻把前任四川、贵州巡抚谭希思撤职查办,并且赐给他一把“化龙剑”,让他全权负责去剿灭叛军。叛军烧了东坡、烂桥,堵塞了湖广和贵州的道路,又烧了龙泉,都司杨惟忠也被他们打跑了。化龙弹劾那些不听命令的大帅,沈尚文被抓起来审问,童元镇、刘廷都被革职降级,去做些杂役。各路军队集结完毕,化龙先派了三万水西兵去贵州守卫,切断叛军招募苗人的道路,然后自己移师重庆,在那里举行盛大的誓师大会。
第二年二月,大军分八路进攻。四川方面四路大军:总兵官刘綎从綦江出发;总兵官马孔英从南川出发;总兵官吴广从合江出发;副将曹希彬受吴广节制,从永宁出发。贵州方面三路大军:总兵官童元镇从乌江出发;参将朱鹤龄受童元镇节制,和宣慰使安疆臣一起从沙溪出发;总兵官李应祥从兴隆出发。 湖广方面一路大军分成两翼:总兵官陈璘从偏桥出发;副总兵陈良玭受陈璘节制,从龙泉出发。每路军队有三万人,其中官兵占三分之一,土司兵占七分之三。贵州巡抚郭子章驻守贵阳,湖广巡抚支可大移驻沅州,化龙自己率领中军进行策应。因为楚地(湖南)地广人稀,皇帝又提拔江铎为佥都御史,巡抚偏沅地区。从江铎开始,才正式设置了偏沅巡抚这个职位。
推官高杰先是用南川的军队进攻,占领了桑木镇,然后又从綦江方向进军。应龙把两万精兵交给儿子朝栋,说:“你攻破綦江,直奔南川,把他们的所有物资都烧光,他们就没办法了。”结果跟各路军队交战,都惨败了,应龙跺着脚叹气说:“我不该不用平时制定的策略,这下要死了!” 有人说水西的土匪勾结了化龙,化龙就问责了疆臣,杀了那个土匪的使者,两家彻底断绝了关系。乌江的军队战败的消息传到下元镇,众将士更加奋勇。高杰先进入娄山关,直逼海龙囤,沐璘和疆臣的军队也到了。贼军形势危急,在囤内死守,派人诈降。化龙下令诸将斩杀使者,烧掉降书。因为高杰和应龙以前有交情,就劝告高杰不要跟叛军勾结,高杰捆绑了那个诈降的人来表明自己的清白。八路大军都聚集在囤下,筑起长长的包围圈困住他们,轮番进攻。
六月,高杰攻破了土城和月城,应龙走投无路,和他的两个妾一起上吊自杀了。第二天早上,官军进入城内,七个儿子都被抓住了。朝廷下令把应龙的尸体和儿子朝栋在集市上枭首示众。从出兵到消灭叛军,一共一百十四天。播州杨氏家族从唐朝乾符年间开始,传到应龙这一代,已经二十九世,八百多年了,到应龙这里就断绝了。朝廷把他们的地盘设立为遵义府和平越府,分别隶属于四川和贵州。
化龙刚开始听说父亲去世的消息,正值金戈铁马的战事,等到平叛后才请求回家奔丧料理后事。三十一年四月,他被任命为工部右侍郎,负责治理河道,和淮扬巡抚李三才一起上奏疏,建议开挖淤塞的河道,从直河进入泇口,到达夏镇,一共二百六十里,这样就能避开黄河吕梁的险要地段。后来他又因为丁忧离职,没有继任。朝廷表彰他平定播州的功劳,晋升他为兵部尚书,加封少保,还荫封一个儿子世袭锦衣指挥使的职位。
三十五岁那年夏天,他升任兵部尚书。他觉得京营是国家的根本,就上奏朝廷,提出了“十一滥”、“十二苦”、“十九宜”,又提出了关于屯田的十二条建议,但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从二十七岁以后,兵部的左侍郎和右侍郎的职位都空缺着。没过多久,尚书萧大亨也退休了,他就代理兵部尚书的职务。
三十七年正月,京城里谣言四起,说敌寇要打来了,老百姓争先恐后地躲藏起来,从边境逃进京城的人也有好几万,九个城门白天都关闭着。大臣们说兵部就只有一个尚书,怎么应付突发事件呢?皇帝也没理会。辽东的士兵有两万多人,都是些老弱病残,而税监高淮又横征暴敛,辽东百姓对高淮恨得牙痒痒。他请求朝廷停止税收,并且增加一万兵力,还详细地提出了关于军粮、军饷和作战策略的建议,但皇帝还是没有采纳。他做到一品大员的最高级别,被加封为柱国、少傅兼太子太保。最后他去世了,享年七十岁。死后被追赠少师,又加赠太师,谥号襄毅。
他文武双全。播州之战时,因为刘綎骄傲自负,他先挫了他的锐气,然后再推荐他的才能,所以刘綎最后尽心尽力地作战。开河的功劳,使得漕运从此畅通无阻,详情可以参考《河渠志》。
江铎,字士振,是杭州人。他的高祖父江玭,景泰年间做过礼科给事中,弹劾石亨专权,蒙蔽皇上,为人正直敢言。官做到山东参政。他的曾祖父江澜,正德年间做过南京礼部尚书,死后谥号文昭。他的祖父江晓,嘉靖年间做过工部侍郎。他的父亲江圻,万历初年做过广西提学佥事。父母生病的时候,他亲自煎药,甚至尝粪便。父母去世后,他守孝三年,住草屋,穿粗衣,经过父母的房间都要低头,他的妻子经过丈夫的房间也是如此。他去世后,学生们私下给他谥号“孝端先生”。从江玭到江铎,他们家五代都是进士。而江晓的弟弟江晖,正德年间做过庶吉士,和舒芬等人一起上书劝谏皇帝不要南巡,结果被打板子。世宗年间,他从编修官外放做河南佥事。江铎在万历二年考中进士。
他先在刑部做主事,后来官做到山西按察使,又升任抚治偏沅地区。在夹击杨应龙的战役中立下战功,他和郭子章都因此被允许让一个儿子世袭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母亲去世后,他请求朝廷允许他回家奔丧,但朝廷命令他继续讨伐皮林等地的蛮族,他平定了这些蛮族。详情可以参考《陈璘传》。因为劳累和疾病,他退休回家。去世后,被追赠兵部右侍郎。
话说啊,大家伙儿都夸李化龙厉害!说他平定了哱拜的叛乱,真是不容易。哱拜这人啊,虽然当了官,可根基不稳,底子薄。他突然造反,占领了镇城,还勾结外敌,边疆地区一下就乱套了,军队防备松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杨应龙那家伙更是坏事做绝,罪孽深重,最终自取灭亡。可他盘踞那么久,地势又险要,要不是李化龙带兵打仗厉害,这仗还真不好打!李化龙的功劳,可以和韩雍、项忠相比,比起宁夏那场战役,难度可差远了!
唉,这哱拜啊,就是个小人,虽然朝廷给了他官职,但他势力不强,底子薄。他突然造反,占领了城池,还和外面的敌人勾结,边境地区顿时乱成一锅粥,军队防备力量也早就松懈了。杨应龙更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坏事做绝,最终自食恶果,咎由自取。但是,他占据那地方时间长,地势又险峻,如果不是李化龙带兵打仗厉害,想要取得胜利,可不容易啊!李化龙的功劳,跟韩雍、项忠不相上下,比起宁夏那场战役,难度简直天壤之别!
庞尚鹏,字少南,是广东南海人,嘉靖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先是被任命为江西乐平县的知县。后来升职当了御史。
他和给事中罗嘉宾一起到南京和浙江去查核军饷,结果他们弹劾了参将戚继光和张四维,并且揭露了胡宗宪的各种违法乱纪、贪污受贿的行为,以及那些负责军务的官员侵吞军需的情况。 查完之后回朝,他又被派去河南巡按。河南巡抚蔡汝楠想上奏朝廷,献上白鹿讨好皇上,庞尚鹏坚决反对。
之后,他又被调到浙江巡按。浙江老百姓受徭役之苦,他便推行“一条鞭法”来减轻百姓负担。他还查办了当地官员吕希周、严杰、茅坤、潘仲骖及其家奴的罪行,请求朝廷罢免吕希周等人的官职。皇上批准了,把他们全部革职为民。
庞尚鹏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从不依附权贵。他走到哪里,就打击当地的豪强恶霸,那些官吏百姓都被他震慑住了。后来,他又被任命为督促京畿地区学校教育的官员。
隆庆元年,他请求皇上在便殿接见大臣们,并为那些因为进谏而得罪了皇上的官员,比如马从谦等人,求情。之后,他又为给事中胡应嘉求情,并且批评大学士郭朴没有做大臣应有的样子。最后,他被提升为大理寺右寺丞。
明年春天,朝廷决定在九边屯田和征收盐税,提升尚鹏为右佥都御史,让他和副都御史邹应龙、唐继禄一起负责这件事。尚鹏负责两淮、长芦、山东三个盐运司的管理,还要兼管京畿、河南、山东、江北、辽东的屯务。他到了昌平后,就弹劾内侍张恩擅自杀人,以及两淮巡盐孙以仁贪污受贿,这两个人都被处罚了。
到了秋天,邹应龙他们被召回京城,尚鹏就接手了全部九边的屯务。他上奏疏,提出了二十条关于盐政的建议,盐税收入因此大大增加。之后,他亲自到江北,走遍了九边各地,先后上奏了关于屯田的建议,江北地区有四条,蓟镇有九条,辽东、宣府、大同各有十一条,宁夏有四条,甘肃有七条。这些奏疏都得到了皇帝的批准。
尚鹏的权力越来越大,他自己也觉得很有经济才能,做事也很果断。那些负责督促盐政的御史们,因为权力被尚鹏抢走了,就想办法把他搞下去。河东巡盐御史郜永春弹劾尚鹏办事违规,吏部尚书杨博却建议留用他。偏偏当时有宦官讨厌杨博,就挑拨皇帝对杨博生气,皇帝大发雷霆,斥责杨博,罢免了他的职务,也把尚鹏的官职撸掉了,还裁撤了所有屯田和盐政的都御史。这事发生在万历三年十二月。
第二年,尚鹏又因为之前在浙江巡按时,查验进贡的宫廷物品不合规格,被斥为平民。
等到神宗皇帝即位后,御史计坤亨等人一起推荐尚鹏,保定巡抚宋纁也说他没错。万历四年冬天,尚鹏终于又以原官职去福建任职。他上奏免除了拖欠的军饷,推行一条鞭法,弹劾罢免了总兵官胡守仁,属下的官员都认真负责起来。张居正却为胡守仁求情,还严厉处罚了那些敢于说话的官员。尚鹏写信为那些官员求情,张居正因此对他怀恨在心。后来尚鹏被提升为左副都御史,张居正就让吏科给事中陈三谟以尚鹏的任职时间有误为由弹劾他,最终导致尚鹏被罢免。尚鹏在家四年后去世了。浙江、福建以及他的家乡广东,都因为尚鹏减轻了徭役,而为他修建祠堂祭祀他。天启年间,朝廷赐予他“惠敏”的谥号。
宋仪望,字望之,是江西吉安永丰人,嘉靖二十六年考中了进士。 先被派去苏州吴县当县令。那时候老百姓往京城运送白粮,常常因此倾家荡产。宋仪望就下令各个区域拿出一些公家的田地,根据劳役的多少分配给他们耕种,以此补贴他们。他还禁止火葬,修建了子游祠和书院,做了很多利民的好事,政绩非常显著。
后来,他被朝廷征召,当上了御史。他弹劾大将军仇鸾,说他挟持寇贼壮大自己的势力,但奏疏被压了下来。之后,他又上书朝廷,提出了治理国家大事的十二条策略。 等到他去巡视山东的盐场时,他又建议开通桑乾河,打通宣府到京师的漕运通道,并且详细地解释了可行性:“桑乾河发源于金龙池下面的瓮城驿古定桥,汇集了众多河流,向东流淌一千多里,最终流入卢沟桥。期间只有大同卜村有一些乱石,宣府黑龙湾的石崖稍微险峻一些,但总共也就不到五十里,水浅的地方还有两三尺深,疏通起来很容易。以前大同的巡抚侯钺还曾经乘着小船从怀来出发,经过卜村、黑龙湾,一路通行无阻。他还曾经从怀来逆流而上,运送三十石粮食到达古定河,这就足以证明漕运是可行的。” 当时朝廷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漕运工程,运送三十石粮食,最后只能剩下不到一石。宋仪望的奏疏上报后,朝廷进行了讨论。兵部尚书聂豹说:“这条河修通了,漕运就方便了,还能用来防御敌人的骑兵。” 但工部尚书欧阳必进却说:“路途太远,劳役太重。” 最后,这个建议就被否决了。
我听说他探望完母亲就回朝了。一回朝,他就揭发了胡宗宪和阮鹗贪污受贿的情况,阮鹗当场被抓。这两个人都是严嵩的心腹,严嵩因此很不高兴。后来,他被委派负责督造三殿的大门,严嵩的儿子严世蕃私下收受商人贿赂,想方设法让这些人参与工程,但他坚决不同意。工程完工后,朝廷论功行赏,他被提升为大理寺右寺丞。严世蕃觉得他这个人不错,他就请求赶紧回家,什么谢礼也不要,严世蕃更生气了。赶上朝廷因为灾异要考察京官,严世蕃想把他调到吏部去,结果反而因为被说“浮躁”而被贬到夷陵做判官。严嵩倒台后,他被提升为霸州兵备佥事。他请求修筑涿州城墙,并免除了马户的欠税。之后又升任大名兵备副使,后来调到福建。他和总兵官戚继光一起合兵抗倭,打败了倭寇,他还提出了很多海防善后措施,朝廷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隆庆二年,吏部尚书杨博想把他的官职降下来,幸亏考功郎刘一儒为他说话,才只是降了两级,补任四川佥事。之后他又连升四级,做到大理寺少卿。万历二年,张居正当政,很欣赏他的才能,把他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府等地。他奏请减免属郡的灾赋。海上的倭寇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是将领们都隐瞒军情,他不顾危险,和副使王叔果一起整顿军备。倭寇果然又来了,他在黑水洋打败了他们,斩获颇丰,于是升任右副都御史。之前朝廷下诏恢复建文帝朝的那些大臣的名誉,他主动上书,在南京为他们建立了忠臣祠来祭祀他们。宋朝忠臣杨邦俊是他的同乡,葬在江宁,墓地荒废已久,他又为杨邦俊修葺了墓地,并把祭祀典礼记录下来。
以前太常卿袁洪愈和祭酒姜宝都不受张居正待见,他却向朝廷推荐了他们,渐渐地失去了张居正的欢心。万历四年,他又升任南京大理寺卿。一年多后调回北方,结果被人弹劾,被罢官回家。他年轻时师从聂豹,私下学习王守仁的思想,还和邹守益、欧阳德、罗洪先等人交往。王守仁去世后被朝廷追封,他为此出了不少力。他在家待了几年后去世了。
张岳,字汝宗,是余姚人,嘉靖三十八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个行人,后来升职做了礼科给事中。他去内府库房检查了一圈,然后就上奏弹劾了八个方面的弊端。这还没完,他又上书批评当时的政治现状,说那些讲学的人,为了名利地位,鼓动官员们整天谈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搞得社会风气很不好。他还说,现在吏治虽然比较清明,但兵部却没啥起色,提拔的总兵黄印、韩承庆之流,不是庸才就是奸诈之辈。兵部那些条例乱七八糟,办事人员勾结成奸,欺压将领,这责任肯定得有人担着。当时徐阶当权,还搞了个讲学社,而杨博在兵部,张岳这番话,明摆着就是指的这两个人。杨博为此上奏辩解,请求辞职,皇帝安慰他留了下来。从那以后,杨博就恨上了张岳。等到杨博掌管吏部的时候,张岳已经升任工科左给事中,杨博就把他外放到云南当参议去了。后来又升任河南参政。
万历初年,张居正很欣赏张岳,把他提拔为太仆少卿。之后又升任南京右佥都御史,负责督理操江事务。刚到任,就赶上张居正父亲去世,张居正想请假回家奔丧。南京的尚书潘晟以及其他给事中、御史都上书请求皇帝允许张居正留任。只有张岳一个人上奏,请求皇帝让张居正赶紧回家奔丧。张居正为此非常生气。正好赶上京官考核,给事中傅作舟等人趁机弹劾张岳,把他降了一级,外放他去地方任职,张岳只好回家了。过了很久,操江佥都御史吕藿和给事中吴绾知道张居正对张岳的怨气还没消,就又抓住机会弹劾张岳,让他丢了官,在家闲赋。这才过了两个月,张居正就死了。南京御史方万山推荐张岳,弹劾傅作舟。傅作舟被处罚,张岳也被重新启用,任四川参议。没多久,他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南昌和赣州。后来进京,担任左佥都御史,上奏了四条治理国家的建议。其中一条是说,宗室成员应该按照辈分依次减少供养,亲属关系断绝后就停止供养,让他们学习普通百姓的职业。还有一条是关于治理黄河的策略,说夏镇固然应该开挖,但沽头也不能废弃。这两条建议都被皇帝否决了。他又升任左副都御史,上疏评价朝中大臣的贤愚,结果被给事中袁国臣等人攻击。这时他已经升任刑部右侍郎,最后因为这事被罢官回家了。
李材,字孟诚,是丰城人,他老爹是尚书李遂。嘉靖四十一年,他考中了进士,被分到刑部当个小官儿,叫主事。他平时一直跟着邹守益先生学习,自己觉得学问还没到家,就请求休假回家好好学习。
然后他就到处拜访名师,像唐枢、王畿、钱德洪这些大牛,跟他们请教问题,互相探讨。隆庆年间,他又回到朝廷上班。从兵部郎中慢慢升迁,做到广东佥事这个职位。当时罗旁地区土匪特别猖獗,李材带兵把他们狠狠地打了一顿,还占领了周高山,在那里驻扎军队防守。
这伙土匪在新会地区还有三个老巢,李材就调动副总兵梁守愚从恩平出发,游击王瑞从德庆出发,自己也从肇庆出发,半夜里杀敌五百多人,毁掉了一千多间土匪窝棚,把那地方彻底清理干净了,还招募百姓在那里耕种。没过多久,五千倭寇攻陷了电白县,抢掠一番后就跑了。李材带兵追击,在石城打败了他们,并在海口设下埋伏,等他们逃跑的时候再痛打落水狗,还救回了三千多妇女。
结果,有奸细带倭寇从黄山的小路绕到东边去了。李材故意放出消息说,朝廷大军从好几条路都来了,迷惑敌人,然后自己带兵杀个回马枪,把他们全歼了。他又追击逃到雷州的倭寇,一直追到英利,把他们都赶跑了,还抓住了倭寇头目许恩,地点在阳江。因为战功卓著,李材被提升为副使。
话说万历初期,张居正当权,对这位叫李材的人不太满意,于是就借故生病告退了。张居正死后,李材重新被起用,先是被派到山东,后来因为才干出众,被调到辽东开原。没多久,他又升迁到云南洱海当参政,之后又升任按察使,负责在金腾地区驻军。金腾地区紧挨着缅甸,中间还夹着孟养和蛮莫两个土司,他们时而归顺,时而叛乱,反复无常。缅甸那边有两个头目,一个叫大曩长,一个叫散夺者,带着几千人占据着那块地方。
李材认为,不收服这两个土司,就没办法控制缅甸。于是他就派人招降孟养和蛮莫两个土司,同时暗中讨伐不服从命令的夷人阿坡。没过多久,缅甸派兵来争夺蛮莫地盘。李材联合两个土司的军队,大败缅军,杀死了大曩长,把散夺者赶跑了。缅甸的统帅莽应里又增兵来到孟养,李材再次打败他们,击沉了他们的船只,还斩杀了一名缅甸将领,这才逼退了缅军。
那时候有个叫猛密的地方,位于缅甸境内,经常被缅甸侵略抢掠,当地居民举族搬迁到别处居住,官府就让他们住在户碗。到了这个时候,缅甸的势力稍微减弱了一些,李材就资助他们回到原来的家乡。没过多久,缅甸人又卷土重来,组织象阵大举报复,孟养和蛮莫两个土司向李材告急。李材就派游击将军刘天俸,以及把总寇崇德等人,去威慑缅甸军队。他们渡过金沙江,和孟养的军队在遮浪会合,迎头痛击缅军。缅军大败,还活捉了三个穿着绣衣的缅甸将领。
巡抚刘世曾和总兵官沐昌祚把这场大胜的消息上报朝廷,朝廷下令进行复查。还没等复查结果出来,李材就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负责治理郧阳地区。
这位材大人啊,他喜欢讲学,就让军队里的士兵帮忙干些学生们需要做的活儿,结果士兵们怨声载道。后来他又听从了一些学生的要求,把参将的衙门改成了学宫。这可惹恼了参将米万春,他伙同门卒梅林等人,带人冲进城里,砸了学生们的宿舍,还直奔军营,拿着四千两赏银,闹得沸沸扬扬,久久不肯散去。
过了两天,米万春又威胁材大人,说军营里不方便的事情多达十二条,逼着他上书,把责任推到副使丁惟宁和知府沈鈇身上。材大人忍气吞声,照做了。丁惟宁狠狠地责备了米万春一顿,米万春竟然想杀丁惟宁,结果跳起来跑了,材大人又弹劾丁惟宁煽动叛乱。皇帝下令处罚沈鈇等人,把丁惟宁贬了三级官,而材大人则被革职候审。这事发生在十五年十一月。
御史杨绍程查明米万春是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应该处罚。但是大学士申时行却庇护他,没追究他的责任,很快又把他调到天津一个好地方去了。结果材大人又因为云南的事情被人弹劾,受到了严厉的处罚。
一开始,朝廷下令调查征讨缅甸的战功,巡按御史苏赞说斩杀的敌人不到一千,攻破城池、开拓疆土这些事情都没有真凭实据,猛密地区还被缅甸占领着,材大人、天俸等人夸大战功,副使陈严之还帮着他们一起掩盖事实,应该一起治罪。皇帝大怒,削去了材大人的世袭爵位,夺去了昌祚一年的俸禄,材大人、陈严之、天俸都被抓进了诏狱。
刑部尚书李世达、左都御史吴时来、大理少卿李栋等人,认为材大人和天俸应该流放,陈严之应该降级。皇帝不满意,又夺去了郎中、御史、寺正等官员的俸禄,负责诏狱的李登云等人也被罢官。于是,朝廷改判,要将他们发配边疆。
后来,皇帝又特旨引用红牌说谎的案例,判材大人和天俸死刑,陈严之则被革职。大学士申时行等人多次为他们求情,给事中唐尧钦等人也说:“材大人用夷人攻打夷人,他的功劳不能抹杀。奏报上偶尔虚报一下,就判死刑,就算全是虚报,掩盖罪过邀功请赏,又该如何处罚呢?如果不幸丢了城池,全军覆没,又该如何处罚呢?”但是皇帝都不听。
材大人被关押了五年,为他求情的人上奏了五十多道奏疏。后来,天俸因为善于使用火器,被释放出来,让他去立功赎罪。申时行等人又为材大人申诉,但都没有结果。
没过多久,孟养国的使者来进贡,详细地说了缅甸人入侵,朝廷派兵救援,打败敌人取得了胜利的事。使者还说,听说带兵打仗的李材被关在监狱里,大家都为此哭泣。与此同时,云南楚雄的百姓阎世祥等人也一起跑到京城来告状,为李材申冤。皇帝的心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下令重新调查这件事。
重新调查的结果是,李材的罪过掩盖不了他的功劳。大学士王锡爵等人又上书为李材求情。不过皇帝还是拖延了一段时间,直到万历二十一年四月,才下令把李材发配到镇海卫戍守。李材到了镇海卫之后,就经常聚集大家一起讲学,学生们都尊称他为“罗先生”。他被关在监狱的时候,来向他请教的人就络绎不绝;到了戍守的地方,他的学生更多了。当时福建巡抚许孚远经常去看望他,李材因此而忘记了戍守边疆的孤寂。过了很久,李材才被赦免回乡。他最终享年七十九岁。
陆树德,字与成,是他哥哥陆树声的弟弟。嘉靖年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被分配到严州做推官。本来要提升他当给事中或者御史的,结果他哥哥陆树声升了侍郎,所以他就先被安排到刑部当了个主事。
隆庆四年,他升职了,当上了礼科给事中。有一次皇上穆宗在朝堂上讲课,却一句话也没说。陆树德就上奏说:“君臣之间应该和谐相处,现在却像这样隔阂,怎么能提升君王的德行,处理好国家大事呢?”皇上没理他。后来陆树德又升了,当上了都给事中。
隆庆六年四月,皇上下了道旨,停止了太子东宫的讲读。陆树德又上奏说:“从四月到八月,时间很长,请求除了盛夏酷暑,其余时间还是要继续在讲筵上讲课。”皇上还是没听他的。穆宗皇帝那时候比较懒散,不怎么勤政。陆树德又上奏说:“现在天象出现日月交蚀,旱灾频发,皇上应该及时反省自身。”等到皇帝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又上奏说要小心用药,好好保养身体,尤其仲夏天气炎热,更应该注意起居作息。皇上很不高兴,他的奏疏都被压了下来。
当时宫里有人建议皇上到戒坛祈福,皇上已经同意了。陆树德又上奏说:“戒坛祈福会有很多僧侣,男女混杂在一起,容易造成淫乱,败坏社会风气。皇上要想保重龙体,应该效法大禹不贪恋美酒,成汤不亲近声色,根本没必要去拜佛。”没过多久,穆宗皇帝就去世了,神宗皇帝继位。太监冯保挤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取而代之。陆树德又上奏说:“皇上刚刚去世,就传出冯保掌管司礼监的消息。如果是先帝的意思,为什么不在几天前就宣布,偏偏要等到弥留之际?如果是新皇的意思,那您正处于悲痛之中,国家大事都还没处理,哪有空去考虑太监的人事安排呢?”这奏疏递上去后,冯保恨透了他。
后来要讨论皇陵的祭祀问题,陆树德请求不要把宣宗皇帝的牌位从太庙迁走,继续供奉睿宗皇帝的宗室,但他的建议没被采纳。之后,他又详细陈述了百姓运输白粮的困难,请求自己去当漕运官员,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
树德在做官的三年里,写了很多奏章上报朝廷,说话都很坦率直接。后来树德担任礼部尚书,皇上就把他提升为尚宝卿。他后来又当过太常寺少卿、南京太仆寺卿,最后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去山东巡抚。
树德为人一向清廉严正,对下属管教很严格,坚决杜绝一切声色犬马的享乐。山东的壮丁以前要当兵守卫蓟门,隆庆年间规定每年要上缴二万四千两银子,才能免除戍边。后来皇上又下令增加到五万四千两,树德就请求效仿河南的办法,把这笔钱也免了。皇上没同意,但还是同意免除增加的那三万两。德州白云湖附近老百姓的田地,被一位王爷霸占了,后来虽然还给了老百姓,但这王爷又通过宫里的太监想把地夺回去。树德跟他们据理力争,但没争过,最后就请求退休回家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去世了。
萧廪,字可发,是万安人。他爷爷萧乾元,因为弹劾刘瑾,被廷杖打入监狱,最后做到云南副使。萧廪在嘉靖末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行人的官职。隆庆三年,他升任御史。
一次地震后,他请求朝廷加厚对中宫的礼仪。之后,他被派去核查陕西四镇的兵力和粮草。他揭露将吏隐瞒了几万士兵的数目,把他们偷偷地编入军队。固原州的海剌都地区,紧邻松山,是楚王府的牧场。萧廪说,楚王府被封在武昌,牧场却在边塞,与敌人接壤,王府每年收取四五百两黄金,而奸邪之徒在那里暗中活动,弊端很大,应该命令楚王府把牧场献给朝廷。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之后,萧廪改任巡视茶马的官员。七个苑囿的牧场,养着八千七百多匹马,却占地五万五千三百多顷。萧廪只拨给他们一万二千二百多顷,每年还增加赋税两万。
万历元年,萧廪巡按浙江。他请求在浙江祭祀建文朝的十二位忠臣,并在文庙从祀王守仁。不久,他升任太仆寺少卿,又升任南京太仆寺卿。万历九年,他从光禄卿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当时正值全国清查隐田,很多高级官员为了讨好张居正,争着多报赋税,萧廪却坚持按实际数额上报,不多报一分一毫。陕西境内,回回部的人经常成群结队地捡拾麦穗,有时还会偷偷地拔草,耀州因此上报说出了乱子。萧廪安抚他们,处死了几个人,事情才平息下来;他还下令捡麦穗的人不准带武器,一起行动的人数不准超过十个。
萧廪后来升任右副都御史,调任浙江巡抚。之前,朝廷用赏赐的贡品制造彩币,每年增加两千。萧廪请求把这部分任务平均分配给福建以及徽州、宁国等府,朝廷同意了。之后,他又请求减少向朝廷进贡的织造数量,但没有得到批准。他后来升任工部右侍郎,之后被召回朝廷,改任刑部。之后又升任兵部左侍郎,最后以官职退休。死后被追赠为尚书。
萧廪年轻时曾跟随欧阳德、邹守益学习。他的行为举止端庄谨慎,所以无论到哪里都能有所作为。
贾三近,字德修,是峄县人,隆庆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被选为庶吉士,然后当上了吏科给事中。
四年六月,他上了一道奏疏,说道:“治理得好的人,是遵守法令,让百姓安居乐业,只是要避免太过严苛而已。现在朝廷的命令,县里不执行,县里的命令,老百姓也不信。说要免税了,可催税的却更厉害了;说要救济了,可追讨欠款的还是照旧;说要宽恕刑罚了,可冤死的人却一个接一个。朝廷的正额税赋,上供的所需,边疆的军费,就算想减少一点点都不行。这制度和形势,实在没办法改变。而且,监察官员考核地方官,都喜欢选那些能干事、能出政绩的人,而那些温和宽厚的人,就容易被忽略。所以,即使县令再贤明,安抚百姓的心思也会渐渐被苛刻的考核所取代,爱护百姓的想法也会渐渐被征收赋税所取代,老百姓怎么能不苦呢!恳请朝廷告诫各级官员一定要遵守法令,而监察官员在考核时,不要只看眼前的政绩,而要顾全大局。”
奏疏上完之后,他又上了一道奏疏,说道:“巡抚、按察使等官员对待州县长官,总是重用进士出身的,轻视乡试考中的举人出身的。同样是宽容,对进士出身的就叫体恤,对举人出身的就叫姑息;同样是严厉,对进士出身的就叫精明强干,对举人出身的就叫苛刻狠毒。这样一来,那些举人出身的,如果不是年纪很大,牙齿都掉光了,根本就选不上;很多人只好灰心丧气,放弃仕途了。乡试考中的举人里,难道就没有人才吗?应该鼓励他们走仕途,并给予他们激励。”皇上都同意了他的建议。
后来贾三近又升职做了左给事中,去贵州勘察事情。中途被撤职,他就请求赶紧回家了。
宋神宗当皇帝的时候,他当上了户科给事中。到了万历元年,平江伯陈王谟仗着自己是皇太后娘家亲戚,走后门弄到了镇守湖广的官职。有三位官员弹劾他贪污腐败,但皇帝没理他们。后来,给事中雒遵、御史景嵩、韩必显弹劾谭纶,导致谭纶被贬官,这三位官员就和其他的官员一起上书为谭纶求情,皇帝就同意增加供奉皇室的黄蜡数量,每年增加两万五千斤。但这三位官员又上书劝谏,皇帝还是没听。当时朝廷正搞海运,结果很多船都沉了,因为这三位官员的建议,朝廷才停止了海运。肃王朱翊镠,隆庆年间用钱财贿赂官员,袭封了辅国将军,到了万历年间,他又想恢复庄田,这三位官员又上书反对,皇帝最终没答应他。
一开始,朝廷下令征收赋税,规定按八成征收,达不到的要处罚。这三位官员请求对贫困地区减免一成赋税,皇帝同意了。宦官温泰请求把关税和盐税都交给内库,这三位官员说,这些税收本来是用来供给边防的,现在屯田荒废了一半,开中法也坏了,边防的经费就靠这些税收了,如果都交给内库,一定会影响边防。皇帝最终没有采纳温泰的建议。没过多久,这三位官员升任太常少卿。后来又升任南京光禄卿,然后请假回家。万历十二年,朝廷召他回京掌管光禄寺,那年秋天,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京畿地区大饥荒,他赈灾救济很有办法。朝廷召他回京任大理卿,但他还没上任,就因为父母年迈而回家侍奉父母。后来他又被起用为兵部右侍郎,再次因为父母年迈而请求辞职,但皇帝没批准。不久他就去世了。
李颐,字惟贞,是余干人。隆庆二年考中进士,被授予中书舍人的官职。他博学多才,名声很好。万历初年,他被提升为御史。他的同僚胡涍、景嵩、韩必显,以及给事中雒遵相继遭到贬斥,他上书为他们求情,但没有得到回应。当时清军在湖广、广西作乱,他建议免除当地百姓远距离戍守,只让他们在附近的卫所服役,这个建议被采纳了。他得罪了张居正,被贬为湖州知府。后来又升任苏松兵备副使、湖广按察使。郧阳发生兵变,知府沈鈇也因此获罪,李颐为沈鈇申冤,并秘密诛杀了叛乱的首领。后来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
他先是在陕西做官,后来升迁到河南右布政使。之后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府。接着又升为右副都御史。因为平定了叛乱,被提拔为兵部右侍郎。这个人性格刚强,脾气倔,他和总兵王保一起抓住了叛军的头目小郎儿等七个人,叛乱这才平息。后来,另一支部队伯牙又来入侵,他督促将士们在罗文峪打败了他们,之后又升任左侍郎。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任右都御史。
那时候,矿税使到处搜刮民脂民膏。马堂驻扎在天津,王忠驻扎在昌平,王虎驻扎在保定,张晔驻扎在通州。他上疏皇帝说:“燕京是龙脉所在,离皇陵很近,开采矿物一定会损害龙脉的灵气。”他又说:“京畿地区土地贫瘠,年成不好,可是那些矿税使却搜刮民财,一点也不放过,我担心会重演临清的惨剧,让京城也遭受灾难。”后来,辽东的矿税使高淮诬告山海关同知罗大器,他又上疏说:“内监和外臣,本来就没有什么统属关系,再说辽阳的矿税,跟蓟州有什么关系?如果大家都学高淮那样做,朝廷官员还有几个能幸免?皇上掌握着天下的权力,统御着全国,现在却都落到了宦官的手里,他们早上奏报,晚上就得到答复,就像呼应一般。就算被弹劾的人该当处罚,这也不是他们邀功请赏的理由,更何况是无辜的人,却遭受如此摧残。”这些奏疏都没有得到采纳。他在镇守京畿十年,威望很高,宦官们都害怕他的正直清廉,百姓也因此少受了一些苦难。
二十九年,他以工部右侍郎的身份接替刘东星管理河道。他建议在决口处筑堤,疏通旧河道,这样才能长久地解决问题。仅仅两个月,他就因劳累过度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兵部尚书。
他做官三十多年,一直都是乘坐破旧的马车,骑着瘦弱的马匹,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简单的饭菜。刚做御史的时候,他首先请求将胡居仁祀入文庙,但没有成功。他看到胡居仁的孙子希祖年纪小又贫穷,就把他女儿嫁给了他,并在家里抚养他。他的弟弟谦早逝,他就用自己的官职荫庇了他的侄子。
朱鸿谟,字文甫,是益都人,隆庆五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被派到吉安当推官。他认识了当时还是学生的邹元标,对他非常尊重,很客气地对待他。后来朱鸿谟升职当了南京御史。 邹元标和吴中行等人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当权者,朱鸿谟就上书为他们求情,话里话外还批评了张居正,结果自己被斥责革职,回家当老百姓了。 朱鸿谟回家后,就闭门在家讲学,不再过问城里的事。等张居正去世后,他又被重新起用,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派去江西巡视。他上奏朝廷,请求免除水灾地区的赋税,还请求减少饶州瓷器的进贡数量,但都没被批准。他又上书推荐那些被削籍的官员,结果又触怒了皇帝,被扣了俸禄。后来他升了光禄少卿。
从大理少卿升到右佥都御史,负责督察操江。之后又改任应天、苏州十府的巡抚。他效仿两位先祖节俭的美德,请求减少向朝廷进贡的织造数量,这个建议被采纳了。苏州地区的徭役分配不均,他就下令按照田地多少来分配,一百亩以下的田地不用服徭役,各县都要登记造册,明确徭役等级。一些富家子弟在乡里横行霸道,和一些无赖分子一起作恶,到处谣传他们有不轨的阴谋。朱鸿谟把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并上书朝廷报告此事。朝廷正打算用兵,兵部主事伍袁萃赶紧向兵部尚书石星汇报情况,请求重新调查,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后来朱鸿谟回到朝廷,担任刑部右侍郎,最终在任上去世。他去世后家里没钱办丧事,同僚们一起捐钱才得以料理后事。朝廷追赠他刑部尚书的官职,谥号恭介。
萧彦,字思学,是泾县人,隆庆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杭州推官。万历三年,他升任兵科给事中。因为塞外地区战事频繁,边疆的官员经常谎报招降和赏赐的情况。萧彦就说:“议论招降叛逆,是为了安置我国的逃亡人员,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招降漠北的敌人呢?像李俊、满四等人休养生息了一百年,一旦作乱,降服的人是不能留在内地居住的,这是很明显的。应该把这些事情全部取消。”他的建议被采纳了。后来,他以工科左给事中的身份去视察陕西四镇的边防事务。回来后,他上奏了十条关于训练军队、储备军需的建议,这些建议也都得到了采纳。
这位官员先是被任命为户科都给事中。一开始,朝廷推行丈量土地的法令,延安、宁夏两镇因此增加了将近两万顷的耕地。总督高文荐建议,这新增的土地三年内都要征收赋税。这位官员却说:“西北地区开垦荒地,历来都是免税的,这是祖宗的规矩啊!何况这两镇土地多是沙漠戈壁,怎么能强行规定永久的赋税额度呢?这样一来,刚开始聚集起来的人们,都会灰心丧气,离开这片土地。” 最终,朝廷取消了之前的命令。
后来,朝廷下令收购金银珠宝,收购结束后又停止了市场交易,命令将收购的金银珠宝的价值直接上缴内库。这位官员认为这样做不妥,不应该为了充实内库而掏空地方府库的钱财,但他的意见没有被采纳。接着,他又上奏说:“考察官员政绩的方法,不应该把催收赋税作为最重要的标准。隆庆五年,朝廷曾下令,如果征收的赋税不到八成,就要停发主管官员的俸禄。到了万历四年,又把征收赋税的及格线提高到九成,还要求官员同时追收以前的欠税两成,这就意味着百姓每年要上缴超过十分赋税了!主管官员为了完成考核指标,必然会加重对百姓的盘剥,百姓承受不了,就会逃亡。我认为,九成及格线和追收两成欠税的政策,不应该同时实行。所谓宽一分,百姓就能得到一分好处啊!” 户部同意了他的意见。没过多久,浙江巡抚张佳胤又按照旧例请求朝廷恢复旧制,户部竟然又答应了。这位官员再次上书力争,最终朝廷才下令按照新的规定执行。
朝廷又下令征收三千二百两黄金,这位官员请求上缴户部,并建议减少一半,但没有被采纳。
之后,他被提升为太常少卿,并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贵州。都匀答千岩的苗族叛乱,当地土官奉诏却无法平定。这位官员便下令副使杨寅秋前去讨伐,最终将叛乱平息。宣慰使安国亨伪称献上巨木,因此受到朝廷赏赐。但后来征收巨木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被这位官员弹劾。安国亨害怕了,便诬告商人抢了他的木头,并在朝廷上中伤这位官员。皇帝大怒,想要治他的罪。这时,大学士申时行等人指出安国亨恩将仇报,轻慢朝廷,皇帝这才作罢。
后来,他调任云南巡抚。当时,朝廷在陇川用兵,副将邓子龙不善于统领军队,导致军队哗变,守备姜忻平定了叛乱。但这些士兵素来骄横,军饷发放又少又慢,于是再次哗变,一路从永昌打到大理,又打到澜沧,最后到达会城。这位官员调集土兵和汉兵夹击叛军,斩杀八十人,其余胁从者都被安抚遣散。此事上报朝廷后,他受到了赏赐。自缅甸叛乱以来,孟养和车里两地的宣慰使很久没有向朝廷进贡了。在他任内,这两地都重新向朝廷进贡,他成功地安抚了他们。
萧彦被任命为副都御史,去郧阳地区治理地方。后来升任兵部右侍郎,负责统管两广地区的军务。当时日本侵略朝鲜。恰逢暹罗进贡,暹罗使臣请求我们出兵勤王,帮助朝鲜对抗日本。兵部尚书石星就下令出兵攻打日本。萧彦说:“暹罗在最西边,离日本有万里之遥,怎么能飞越大海去打仗呢?”他请求取消这个命令。但石星坚持己见,不肯罢休。结果,暹罗的军队根本没派出来。后来萧彦被召回朝廷,升任户部右侍郎,不久就去世了。
萧彦跟同县的查铎学习,很有志向和操守。他做官期间,对天下大事非常了解,而且在各个地方都受到好评。死后追赠右都御史,谥号定肃。他的弟弟萧雍,官至广东按察使,虽然官职不如哥哥,但学问却超过哥哥。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二萧”。
查铎,字子警,嘉靖四十五年考中进士。隆庆年间,担任刑科左给事中。因为得罪了大学士高拱,被贬为山西参议。万历初年,官至广西副使,后因生病辞职回家。他修缮了水西书院,教授王畿、钱德洪的学说,后来很多人都投奔他学习。
孙维城,字宗甫,丘县人,隆庆五年考中进士。先后做过浚县、太康县、任丘县的县令。万历十年,被提升为南京御史。当时,张居正没有回家奔丧,宁国府的一些学生吴仕期想要上书劝谏。还没等他动手,太平府同知龙宗武把这事告诉了操江的胡槚,胡槚又把这事报告给了张居正。恰好这时有人伪造了海瑞弹劾张居正的奏章,散布到邸报上。龙宗武就以此为借口,把吴仕期抓了起来,用木板打了他七天,结果吴仕期被打死了。张居正死后,吴仕期的妻子告状申冤,孙维城就上书陈述了这件事的真相。胡槚那时已经升任刑部侍郎,龙宗武也升任湖广参议,两人都被罢官发配边疆,天下人都很高兴。宦官田玉负责督造太和山,请求兼任分守太和山的职务,皇帝同意了。孙维城援引祖制,极力说明这样做不行。
我因为替言官范俊说话,被扣了一年的俸禄。得罪了我的顶头上司,大学士许国,被贬到永平当知府。后来升迁为赤城兵备副使。我修缮了二百六十座亭子和堡垒,招募了史部和车部一千多人。因为立功多次升迁为按察使,仍然负责兵备事务。安兔部落首领带着五千骑兵来要赏赐,我向督抚大人请求,取消了他们的赏赐并责备了他们,安兔部落这才不敢再放肆。不久,我被调任右布政使,前往宣府镇守,后来又改任广东左布政使。二十九年,我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河套地区经常侵犯边境,贡市已经停了十多年了。后来蒙古人又占领了松山,修筑了边境城池,各部落首领害怕了,更加变本加厉地侵扰边境。这时,吉囊、卜庄等部落首领前来求和。听说巡抚王见宾要离任了,他们求和的请求更加恳切。在宁夏的部落首领,名叫著宰,也向巡抚杨时宁请求和谈。两镇同时上奏朝廷,给事中桂有根请求允许边境官员自主处理。我正要接替王见宾的职位,杨时宁也调离了,由黄嘉善接任,两人都向各部落下达了约束的命令。我又提出了善后六条措施,和谈的事情最终得以确定。
一开始,我在宣府的时候,和总兵官麻承恩关系不好。碰巧麻承恩也被调到延绥镇。有一天,我看到城外沙子堆积到城墙边上,就命令士兵清理。麻承恩骗士兵说:“饭都吃不饱,还能把沙子都填满吗?”士兵们就喧闹起来。我向他们解释说:“清理城墙边的沙子是为了防备敌人,不是要填满所有的沙子!”士兵们这才明白过来,都散去了。我因此自责并向朝廷自劾,皇帝安慰我并留我任职,同时处罚了闹事的士兵。但是,我最终因为这件事生病了,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将士们查看我的行李,里面只有几两俸禄银子,就拿这些钱为我办理了丧事。
谢杰,字汉甫,是福建长乐人,万历年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个行人。
他奉命去琉球国册封国王,琉球国送来了很多礼物,但他都拒绝了。琉球使臣来感谢他,又送来了金银财宝,谢杰还是坚持把这些东西送回了朝廷。后来,他历任两京太常寺少卿。
南京祭祀懿文太子的时候,本来是由祠祭司的官员来主持的,但是谢杰却说:“祭祀用的祝版上都写着皇帝的名字,却派地位低下的官员去操办,这在礼仪上太轻慢了!应该像以前祭祀哀冲太子和庄敬太子那样,派个列侯级别的官员去才行!” 皇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派了南京五府的佥书去主持祭祀。
谢杰后来升迁,一直做到顺天府尹。之后,他又升任右副都御史,去巡抚南昌和赣州。 有些属下被推荐提拔,就送礼给他行贿,谢杰说:“先收了贿赂再推荐,这是战场上的强盗行为;先推荐再收贿赂,这是衣冠楚楚的强盗行为!” 大家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成为一句名言。最后,他又升任南京刑部右侍郎。
二十五年春天,王杰觉得皇帝荒废政事,就上书提出了十条建议。他说:“以前,皇上对两位皇太后侍奉得非常周到,现在却很久不去问安,逢年过节的庆祝也疏忽了。孝安太后去世的时候,皇上都没亲自送葬。以前,皇上总是亲自参加太庙祭祀,现在都派别人代替了。以前,皇上经常临朝听讲,勤于学习,现在讲官只是摆设,讲席空着很久了。以前,皇上每天早起上朝,现在却深居简出,好几年没上朝了。以前,遇到旱灾,皇上会亲自去郊坛祈雨,现在圜丘大报很久没举行斋戒了;宫里发生灾异,皇上也忘记了反省。以前,各地发生旱涝灾害,皇上都会拿出国库的钱赈灾,现在却只顾着增加矿税。以前,皇上用钱很节俭,现在却岁岁增加赋税;江西的瓷器,江南的丝绸,四川的扇子,关中的绒布,征收的税都超过了额度。以前,皇上乐于听取正直的意见,现在只要有人上书,就会立刻降下严厉的处罚,奏章都被扔掉,更别提什么赏赐了。以前,皇上对宗室成员很照顾,恩情很深,现在却因为楚藩被诬告,就立刻下令处罚,竟然用这种市井流氓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骨肉至亲。以前,朝廷官员都各司其职,没有空缺,现在高级官员的职位经常空着,下面的官职也不补缺。总之,陛下孝敬父母、尊敬祖先、好学、勤政、敬畏上天、爱护百姓、节俭用钱、听取意见、亲近宗族、提拔贤才,这些方面都比不上以前了。” 皇帝没理他。后来,王杰被任命为刑部左侍郎,又升迁为户部尚书,负责督管仓储。当时各地灾情严重,大家都请求减免赋税,王杰却坚持说,每年税收必须超过三百万石才能考虑减免,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三十二年,王杰去世了。
王杰的父亲,廷衮先生,以前是教谕,在家养老。他的一些族人假借他的名义逃税。县令刘禹龙把这件事告诉了御史,要抓捕廷衮。王杰替父亲受审,差点被折磨死。后来,王杰到江西做官,刘禹龙也在江西,王杰却从没和他计较,刘禹龙很佩服王杰的度量。
郭惟贤,字哲卿,是福建晋江人,万历二年考中了进士。他从清江县知县做起,后来升任南京御史。张居正死后,吴中行、赵用贤这些人还没被朝廷起用。正赶上皇长子出生,皇帝下诏大赦天下,郭惟贤就趁机请求朝廷召回这些被罢免的官员。冯保这老小子很讨厌郭惟贤的这个提议,于是把他贬官到江山县当丞。后来冯保倒台了,郭惟贤又回到了原来的官职。
他弹劾左都御史陈炌,说这陈炌巴结权臣,还说御史赵耀、赵应元这俩人根本不适合做总宪,管不了纪纲。结果陈炌被罢官了。他还推荐了王锡爵、贾三近、孙鑨、何源、孙丕扬、耿定向、曾同亨、詹仰庇这些人,这些人后来都被朝廷召回了。有个叫董基的主事因为劝谏皇帝不要干预朝政而被贬官,郭惟贤为他求情,结果又触怒了皇帝,被调到南京大理寺当评事。给事中阮子孝、御史潘惟岳等人一起上奏章为他求情。皇帝很生气,就削减了郭惟贤的俸禄,程度各有不同。后来郭惟贤升迁为户部主事,最后做到顺天府丞。
二十年里,我担任右佥都御史,负责巡抚湖广。当时景王被封在德安,他的封地和赋税比其他藩王多得多,即使国家取消了赋税额度,他的赋税依然存在。后来,皇帝的弟弟潞王被封到卫辉,所有景王的赋税都给了潞王。潞王上奏说赋税不够数额,皇帝就下令扣减监司以下官员的俸禄,责令巡抚和按察使赶紧上报情况。
我上奏说:“景王府的赋税额度都是奸民虚报的,故意夸大数字。我亲自为潞王丈量土地,增加了二万五千石赋税,这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虚报的数字了,潞王却还说不够,这是为什么呢?再说卫辉离楚地很远,不如让当地官府征收,然后转运到潞王府。根据《会典》,皇庄和勋戚的庄田遇到灾害,减免赋税的标准应该和民田一样。现在襄阳、汉阳一带洪水泛滥,潞王的佃户流亡过半,请求按照规定减免赋税。”我又说:“长沙、宝庆、衡州三个卫的军队驻守武冈,而永州、宁远等卫的军队却远戍广西,因为瘴气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请求轮换驻守武冈,取消远戍广西的命令。”皇帝都同意了我的奏请。
承天卫的守备太监,因为征收兴邸旧有的赋税,要治潜江知县和一些佃户的罪,皇帝下令让巡抚和按察使抓捕他们。我上奏说:“我巡抚楚地,事情没有一件不该过问的。现在太监来问责,而我们却要抓捕他们,我实在做不到。”皇帝认可了我的直言,便停止了追究。不久,我又请求用太和山的香税来抵充王府欠下的俸禄,免得加派给老百姓,还请求追封周敦颐的父亲周辅成,让他与周敦颐一起配享启圣。皇帝都准奏了。
后来我升任左佥都御史。我上奏说,官员的任职时间不宜过长,言官被关押的时间不宜过长,台院官员的空缺也不宜过长。之后,我又上奏说,天下事多,从高级官员到监司,很多职位都空缺着没有补上,政事日益荒废,而且因为建言而受谴责的人不下百余人,那些尽忠职守的人都被永远抛弃了。皇帝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不久,我升任左副都御史,我请求早日立皇储,慎重选择辅佐大臣,赶紧进行考选,并多次上奏推举人才,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很久以后,我因为忧虑而辞官回家。后来起复为户部左侍郎,还没上任就去世了,追赠右都御史。天启初年,追谥为恭定。
万象春,字仁甫,是无锡人,万历五年考中了进士。后来被选为庶吉士,然后当上了工科给事中。皇上女儿出生了,皇帝下令户部和光禄寺各拿出十万两银子庆贺。万象春极力劝谏,但皇帝没听。他后来升迁了好几次,做到礼科都给事中了。
那时候郑贵妃很受宠,皇帝又沉迷酒色。慈宁宫失火了,万象春就上书劝谏,皇帝收到了奏章。当时皇室成员越来越多,每年发的俸禄不够用了,万象春就建议改革一下制度。正好河南巡抚褚鈇也上奏了同样的建议,皇帝就让万象春去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的王府走一趟,调查情况,然后汇报。万象春到了河南,正准备开会讨论,周王府的那些宗室成员怀疑褚鈇的奏章是宗正睦裨从中挑唆的,于是就群殴睦裨,差点把他打死。万象春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就取消了那些人的俸禄。
万象春接着又去了陕西和山西的王府,最后向皇帝汇报了十五条建议,很多都变成了正式的命令。有个叫张国祥的方士请求三年朝见皇上一次,万象春说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跟老百姓的生活没啥关系,不应该列入汇报的范围。 当时皇帝下令准许皇后的父亲永年伯王伟坐轿子出行,万象春就说:“勋戚大臣是不准坐轿子的,这是祖制啊。只有固安伯陈景行、武清伯李伟,还有太后的父亲,因为年纪大了,才被破例赐予坐轿子的特权。定国公徐文璧是朝廷重臣,而且世袭爵位很久了,所以也享受了这个特权。现在王伟的情况和这三个人完全不一样,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但皇帝没听他的。
快到秋季祭祀祖庙的时候了,皇帝准备在宫中斋戒,万象春说应该在便殿斋戒,不应该在内寝。皇帝一听就生气了,停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灾异,万象春又上书说:“地方官员贪污腐败,不应该派缇骑去抓捕审问;宫禁森严,不应该在里面驻扎重兵;大臣们如果有什么建议被否决了,应该给予适当的安抚;宫里的太监犯了错,应该交给外面的官府去处理。”皇帝还是收到了他的奏章。万象春在谏官的位子上待了很久,前后一共上书七十多道,大多都关系到国家大事。他还建议恢复建文年号,并且为景帝加谥号,这些举动都受到了当时人们的称赞。
他被派去山东当参政。当时有个叫郭大通的坏家伙造反,他用计策抓住了郭大通。后来他又升任山西左布政使。过了二十五年,他又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去山东巡抚。那时候倭寇侵略朝鲜,山东沿海的城镇都戒严了。他像春天一样温暖地安抚军民,负责后勤运输,临机决断,处理得井井有条。
有个太监叫陈增,带着矿税来到山东。他上书论述矿税的危害。福山县令韦国贤因为得罪了陈增而受到欺辱,他全力保护韦国贤,结果陈增就弹劾韦国贤阻挠他的工作,说他包庇韦国贤。朝廷下令逮捕了韦国贤,还扣了他的俸禄,于是他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后来他又被起用,担任南京工部右侍郎,可惜还没上任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为右都御史。
钟化民,字维新,是浙江仁和人。万历八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被派去惠安当县令,做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好事。御史安九域向朝廷推荐了他。因为钟化民的任期还没满,就被调到乐平当县令,政绩依然非常出色。后来朝廷征召他当了御史。
他和同事何卓、王慎德一起上书请求皇上立储君,但没有成功。之后,他被派去陕西视察茶马贸易,他说:“边塞地区土地贫瘠寒冷,老百姓主要靠养马为生。现在担心马匹私自流出边境,所以严厉禁止,结果老百姓养马的积极性都没了,边境贸易也停滞了,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遇到紧急情况都没办法筹措物资。所以我建议允许马匹越境买卖,只是不能卖给外族。另外,以前宁夏缺钱,每年要花一万两银子买两万七千石米粮,后来主管部门贪污受贿,还向老百姓滥收钱粮。我建议用开垦出来的粮食来补充,以后就别再收这些钱粮了。”这些建议都被朝廷采纳了。
他后来巡按山东,那年闹旱灾,他请求朝廷先免除赋税,再上报灾情。因为在宁夏的时候,处理官银方面有点问题,被尚宝丞周弘禴弹劾,就被调到行人司当正郎。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仪制郎中。沈王珵尧是旁支后代继承王位,想把他的庶子封为郡王,钟化民坚决反对。皇上说:“就给他个虚名,让他好娶妻生子。”钟化民奏道:“沈王庶子跟嫡子比,谁更亲近?庶子不封,担心影响他娶妻生子;嫡子不立,难道就不担心影响他的教育吗?”皇上被他的话驳得哑口无言,很生气,但又没办法反驳。最后皇上决定同时封三个王,钟化民和顾允成等人当面批评了王锡爵。不久,钟化民升任光禄丞。
万历二十二年,河南发生大饥荒,人吃人,朝廷派钟化民兼任河南道御史去赈灾。他全面开展救灾工作,老百姓非常高兴。救灾结束后,他画了图画呈给皇上。皇上很高兴,两次对他进行褒奖。他被提拔为太常少卿。万历二十四年,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平定了南阳的矿匪。夹河一带的土匪聚集了几千人,他又督促军队把他们剿灭了。当时朝廷正在开采矿山,他上书力谏反对。
钟化民身材矮小精悍,足智多谋,做官勤勤恳恳,走到哪里都有好名声。他走遍了河南八个府,挨家挨户地去问老百姓的疾苦。他劳累过度,最终在任上去世,百姓们纷纷上书朝廷为他颂扬。朝廷下诏追赠他为右副都御史,赐谥号“忠惠”。
吴达可,字安节,是宜兴人,是尚书吴俨的孙子。万历五年考中了进士。先后做过会稽、上高、丰城县令,政绩都很出色。后来被选拔为御史。他上疏建议在经筵上要认真学习,当时他还经常跟大臣和御史们一起讨论政事,然后向皇帝汇报。大学士赵志皋因为生病很久了请求退休,但皇上没批准。吴达可却力劝皇上说赵志皋已经老了,能力不行了,应该让他退休,但皇上没听他的。
万历二十八年正月,吴达可上疏建议按照以前的惯例,举行皇长子的册立和冠礼仪式,同时建议简拔一些辅臣和御史,取消矿税监察使,但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后来,他被派去视察长芦盐场。那年闹饥荒,他画了十四幅反映饥民惨状的图画,极力请求朝廷赈济灾民。盐税使马堂、张日华想增加盐税,一些奸商还谎称嘉靖年间大同用兵时借了朝廷三万六千两银子,想从盐税里扣除,户部竟然答应了。吴达可坚决反对,最后这事才作罢。
之后,他调任江西按察使。盐税使潘相打伤了辅国将军,还把宗室宗达抓起来,诬陷他抢劫盐税,并指控上饶知县李鸿是主谋。皇帝大怒,责备潘相等人,还罢免了李鸿的官职。吴达可却说:“宗室宗达无缘无故受刑,还被严厉责问,这样会让皇室成员人人自危。李鸿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罢免。我希望皇上尽快处罚潘相,恢复李鸿的官职。”他的同僚汤兆京也极力谴责潘相的罪行,还说辽东的高淮、陕西的梁永、山东的陈增、广东的李凤、云南的杨荣都是危害百姓的坏人,一天都不能留。但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值得一提的是,李鸿是吴县人,还是大学士申时行的女婿。万历十六年,李鸿参加北闱乡试,曾被吏部郎中高桂攻击过。七年后,李鸿才考中进士。这次吴达可敢于对抗权贵,以刚正不阿著称。
潘相又请求开采广信铜塘山上的木材,以及泰和斌姥山上的石膏,吴达可再次极力劝谏,内阁大臣们也反对,这件事才作罢。后来,吴达可回到京城,担任河南道御史,协助温纯办理京官的大计。不久,他又上疏陈述新政的策略,严厉批评首辅沈一贯,但他的奏疏被压了下来。后来,他被提升为太仆寺少卿,又升任南京太仆寺卿。之后被召回京城,改任光禄寺卿,最后升任通政使。镇抚史晋因为犯了罪被罢官,却私下上书诽谤朝中大臣。吴达可把他的奏疏封起来,然后弹劾了他,史晋最终受到了惩罚。吴达可还上奏建议整顿奏疏格式、清除奸邪、重视驳正、惩治奸盗等几件事,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不久,吴达可上疏请求退休,后来去世,追赠右副都御史。
话说啊,庞尚鹏他们这些人在朝廷内外都当过官,个个都有才干,能力都很强,值得称赞。
贾三这小子,经常向朝廷反映时政,说的都是些很有见地的话,而且他说的那些问题,都直指积弊根源,非常到位。
谢杰呢,他处理下属送来的礼物,做得也相当不错,一点都不比杨震差。 “清廉自守,不为物欲所动”,这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写照啊!
**(此处无需要翻译的诗词对联)**
海瑞,字汝贤,是海南琼山人。他考中了乡试。到了京城,就立刻在宫门口拦住皇帝,上交了一份叫《平黎策》的奏章,想在当地开辟道路、设立县治,来安定家乡。很多有识之士都非常敬佩他。后来他被任命为南平教谕。有一次御史来学宫视察,所有属吏都纷纷跪地迎接,只有海瑞拱手作揖,说:“拜见御史大人应该用符合礼仪的方式,这里是老师教导学生的地方,不应该下跪。”
接着,他升迁为淳安知县。他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粗粮,让老仆人种菜自给自足。总督胡宗宪曾经跟别人说:“我听说海县令给他母亲祝寿,只买了二斤肉。”有一次胡宗宪的儿子经过淳安,因为驿站吏役的事情发怒,把驿吏倒吊起来。海瑞说:“以前胡公巡视的时候,命令沿途不准铺张浪费。现在他儿子的行装这么豪华,肯定不是胡公子自己的行为。”于是,海瑞查出几千两银子,上缴国库,并赶紧报告给胡宗宪,胡宗宪也因此没有办法责怪他。
都御史鄢懋卿巡视地方经过淳安,海瑞的接待规格非常简朴,他直言不讳地说淳安县太小,容不下车马。鄢懋卿非常生气。但是他早就听说过海瑞的名声,于是收敛了怒气离开,却暗中指使巡盐御史袁淳弹劾海瑞和慈溪知县霍与瑕。霍与瑕是尚书霍韬的儿子,也是一个敢于直言不阿谀奉承鄢懋卿的人。这时海瑞已经升迁为嘉兴通判,因为这件事被贬为兴国州判官。过了很久,陆光祖担任文选官,又提拔海瑞为户部主事。
当时嘉靖皇帝在位时间很长,不理朝政,深居西苑,一心只顾着搞斋醮活动。各地的督抚大吏都争着献上祥瑞之兆,礼官也总是上表祝贺。自从杨最、杨爵两位大臣获罪之后,朝中大臣再也没有敢直言进谏,议论时政的了。嘉靖四十五年二月,只有海瑞一个人上书皇帝,说道:
“臣听说,君主是天下臣民和万物的主人,他的责任非常重大。想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就只能依靠臣子们尽心尽责,畅所欲言。臣请求坦诚地向陛下陈述我的意见。”
汉文帝那可是个好皇帝,可贾谊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劝谏他呢。这可不是故意找茬,而是因为汉文帝性子仁慈又有点软弱,虽然他做了很多利民的好事,但贾谊担心他会因此懈怠,国家大事耽误了。皇上您天资聪颖,果断英明,比汉文帝强多了。可是汉文帝能充分发挥他仁慈宽厚的性格,节俭爱民,搞得天下太平,连刑罚都几乎不用了。您呢,刚开始励精图治没多久,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牵着鼻子走,把您本来刚强明智的本性给用歪了。您还觉得长生不老能实现,一心追求修仙,耗尽民脂民膏,大兴土木,二十多年不上朝,法纪都松弛了。这几年提拔的人和赏赐的东西,都滥得不行。兄弟俩都不见面了,大家觉得您对儿子不够好;您猜忌诽谤,羞辱臣子,大家觉得您对臣子不够好;您在西苑玩乐不回来,大家觉得您对妻子不够好。官吏贪污,官僚横行,百姓活不下去,水旱灾害不断,盗贼横行。皇上您想想,现在天下是什么光景?
最近严嵩下台了,严世蕃被处死了,大家心里一时痛快。但是严嵩倒台后,情况和严嵩还没当相之前差不多,天下并没有变得特别清明,跟汉文帝时代比起来差远了。其实天下人都对您不满很久了。古代皇帝犯错,还有大臣劝谏。现在您却修斋建醮,大家一起上香,进献仙桃灵药,一起写奏章祝贺。要建宫殿房屋,工部就拼了命地干;要买香料宝物,户部就四处想办法筹钱。您做了错事,大臣们就跟着您一起错,没有一个人敢给您说实话,全是拍马屁的。可是心里有愧,胆子也小,事后又想说点什么,欺君之罪该怎么算呢?
老百姓都是您的子民,这天下就像您的家一样,谁会不关心自己的家呢?朝中大臣,内外官员,都应该像巩固您家的地基和磐石一样,为国家尽心尽力。您一心追求长生不老,这是您思想上的迷惑;您过于苛刻严厉,这是您感情上的偏颇。说您不关心国家,这符合人情吗?很多大臣徇私枉法,贪污腐败,不作为,确实辜负了您的期望。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君臣之间想法不合而已,怎么能说您厌弃臣子,所以才导致他们不敢进谏呢?只看到一两个人的错误,就怀疑所有的人都这样,把您逼向错误的举动,还不知道羞愧,这些大臣的罪过太大了!《尚书》上说:“君主有所怀疑,百姓就会迷惑;下属难以了解君主的意图,君主就会劳累。”这就是这个道理。
再说您犯的错误太多了,最大的错误就在于迷信斋醮。斋醮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自古以来,圣贤的教诲,修身立命在于“顺应自然规律”,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长生不老的说法。尧、舜、禹、汤、文、武,都是圣人中的佼佼者,都没能长寿,更别说那些所谓的方外之士了,从汉朝、唐朝、宋朝到现在,也没听说过谁真的长生不老。您听信了陶仲文的话,把他当成老师。陶仲文现在已经死了,他都没能长生不老,您为什么偏偏要去追求呢?至于什么仙桃天药,更是荒谬至极。以前宋真宗在乾祐山得到天书,孙奭就说:“天怎么说话呢?哪来的书啊!”桃子必须采摘才能得到,药材必须加工才能使用。现在无缘无故得到这两样东西,难道是它自己长腿跑来的吗?说是上天赐予的,难道还有人拿着送到您手里吗?这是您身边的奸臣,编造谎言欺骗您,您却误信了,认为是真的,这真是大错特错了!
皇上您可能会觉得,用赏罚来督促臣下,就能让政事有人负责,天下太平,修道养性也就没啥害处了,对吧?可是太甲说过:“听到跟自己想法相左的话,一定要去寻找它的道理;听到跟自己愿望相违背的话,一定要去寻找它不符合道理的地方。” 您要是用人,就非得让人唯唯诺诺,不敢违背您的意思,那您的想法就错了。您看看严嵩,有谁敢违抗您的旨意吗?以前跟他同心同德,现在却成了被杀的头颅了。梁材正直做官,您却觉得他跟您对着干,但他历任官职都有好名声,在户部任职时,至今都被人称赞。可是大臣们宁愿像严嵩那样顺从您,也不愿像梁材那样跟您唱反调,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揣摩您的心思,暗中趋炎附势吗?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皇上,如果您真的明白那些虚无缥缈的修仙炼丹没啥用,能够幡然悔悟,每天早朝处理政事,和宰相、侍从、言官一起讨论国家大事,改正几十年来的错误,把自己摆在尧、舜、禹、汤、文、武这些圣贤的行列里,让大臣们也能洗刷几十年来阿谀奉承的耻辱,把自己摆在皋陶、夔、伊尹、傅说这些贤臣的行列里,天下还有什么治理不好的?还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的?这只需要您振作一下就能做到!您要是放弃这些正事不做,却一心想着轻轻松松地求仙问道,耗费精力,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东西,我看您一辈子辛苦劳碌,到头来也是一无所成。现在大臣们拿着俸禄却喜欢阿谀奉承,小官们害怕受罚就闭口不言,我实在气愤难平!所以冒着风险,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希望皇上您能听一听。
皇帝看完奏章,勃然大怒,把奏章重重地摔在地上,环顾左右说:“快把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身边的宦官黄锦说:“这个人素来以痴傻闻名。听说他上奏章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触怒龙颜必死无疑,所以提前买了口棺材,跟妻子诀别,然后就等着朝廷处置他,就连家里的仆人都跑光了,他怎么可能逃跑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奏章反复阅读,看了好几遍,被感动得连连叹息,最终把奏章压了下来,搁置了几个月。他还曾经说过:“这个人可以比作比干,只是朕并非纣王罢了。”
后来,皇帝生病了,心里烦闷不安,就召集内阁大臣徐阶商议禅位的事情,并且说:“海瑞说的都是对的。我现在病了这么久,哪里还能处理政务呢?” 又说:“我本人不谨慎小心,才导致了现在的疾病困扰。如果我能下床去便殿处理政事,怎么会受得了这个人如此的指责呢?” 于是,皇帝下令逮捕海瑞,把他关进诏狱,调查幕后主使。随后,海瑞被移交刑部,判处死刑。判决书上呈后,皇帝还是把判决压了下来。户部司务何以尚,估计皇帝并不想杀海瑞,就上疏请求释放他。皇帝大怒,下令锦衣卫杖责何以尚一百大板,并且把他关进诏狱,昼夜拷问。两个月后,皇帝驾崩,穆宗继位,海瑞和何以尚都被释放了。
皇帝刚死,朝外许多人都还不知道。看守监狱的主事官听说这件事后,因为知道海瑞很快就会被重用,就设宴款待他。海瑞自己还以为自己要被押赴菜市口,所以就放开肚皮吃喝,毫不在意。主事官就凑到海瑞耳边悄悄地说:“皇上驾崩了,先生您马上就要被重用了!” 海瑞问:“真的吗?” 他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下子昏倒在地上,整夜哭个不停。被释放后,他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不久后,他又被调到兵部。后来又升任尚宝丞,再调任大理寺。
隆庆元年,徐阶被御史刘康弹劾,海瑞说:“徐阶侍奉先帝,无力阻止先帝沉迷于神仙和土木工程的错误,他害怕皇权,保全自己的地位,确实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自从他执政以来,忧国忧民,宽厚待人,还是有很多值得肯定的地方。而刘康却甘心做鹰犬,咬噬善良的人,他的罪过比高拱还要严重。” 大家都认为海瑞说得对。
他当过两京的左通政和右通政。三年夏天,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去巡抚应天府十个州县。手下的官员都很怕他,很多办事员都自己辞职了。有个有权势的家族叫朱丹,听说他要来,就赶紧躲着他。负责监视织造局的人,也因此减少了随从人员。
他很有魄力,想改革,就请求疏浚吴淞江和白茆河,让河水通到大海,老百姓因此受益。他本来就看不惯大户人家兼并土地,于是全力打击豪强,扶持穷苦百姓。那些被富户霸占的穷人田地,他都下令夺回来。徐阶退休回家后,他还去查了他的家,发现没有一点贪污受贿的情况。他发布的命令又快又狠,各部门都战战兢兢地执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甚至逃到别的州县去躲他。但是,坏人却乘机互相告状,陷害别人,所以一些名门望族常常被冤枉。他还裁减了邮驿的冗余费用。官员们经过他的辖区,往往得不到供给,因此怨声载道。
都给事中舒化弹劾他,说他不了解政体,应该把他调到南京做个清闲的官。但是皇帝还是赏赐了他。可是没过多久,给事中戴凤翔又弹劾他包庇坏人,欺压士大夫,沽名钓誉,扰乱政事,于是他被调到南京督管粮储。他在苏州当官才半年,老百姓听说他要走了,就哭着送他,家家户户都给他画画像供奉起来。
正准备上任新职务的时候,高拱当上了吏部尚书,他本来就和这位新上司有矛盾,高拱就把他的职务改到了南京户部。结果,他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了。
万历初期,张居正当权,也不喜欢戴瑞,就派巡按御史去调查他。御史到了戴瑞的山中住所一看,戴瑞摆了鸡和米饭,两人相对而食,住的地方简陋得很,御史叹息着离开了。张居正害怕戴瑞正直刚强,朝中外都有人推荐他,但最终也没召见他。十二年冬天,张居正去世了,吏部打算任命戴瑞为左通政。皇帝一向敬重戴瑞的名声,就让他担任以前的职务。
第二年正月,皇帝召戴瑞为南京右佥都御史,路上又改任为南京吏部右侍郎,这时的戴瑞已经七十二岁了。他上疏说自己年老体衰,快要死了,希望效仿古人“尸谏”的精神,大意是说:“陛下励精图治,但治理效果不好,是因为贪官污吏的处罚太轻了。大臣们都没人敢说原因,反而借口‘待士有礼’,互相掩饰错误。说待士有礼,那老百姓又有什么错呢?”然后他举了太祖朱元璋剥皮、装草袋以及洪武三十年规定枉法八十贯就判绞刑的例子,认为现在应该用这些方法惩治贪官。他还其他方面也尖锐地批评时政,说话非常直率。只是他建议皇帝严刑峻法,当时很多人认为不对。御史梅鹍祚弹劾了他。皇帝虽然认为戴瑞的话有些过分,但也看出他的忠诚,于是就夺了梅鹍祚的俸禄。
皇帝多次想召用戴瑞,但当权者暗中阻挠,最后只让他做了南京右都御史。各部门官员平时都很懒散,戴瑞以身作则纠正他们。有个御史偶然间说了些戏言,戴瑞想按照太祖朱元璋的规矩杖责他。百官都害怕,很多人因此受苦。提学御史房寰害怕被戴瑞查处,想先发制人,给事中钟宇淳又怂恿他,房寰就再次上疏诽谤戴瑞。戴瑞也多次上疏请求退休,但皇帝慰留他不准。万历十五年,戴瑞去世了。
戴瑞没有儿子。他死的时候,佥都御史王用汲去看望他,只见他盖着破旧的葛布被子,生活简陋得令人难以忍受。王用汲哭着捐钱为他办丧事。老百姓都罢市停业。戴瑞的灵柩运到江边,沿岸穿着白衣戴着孝帽送葬的人连绵不断,哭声哀悼声百里不绝。朝廷赠他太子太保的官衔,谥号忠介。
瑞先生从小就学习刻苦,为人刚正不阿,所以给自己取号“刚峰”,天下人都称他为刚峰先生。他曾经说过:“想要天下太平,必须实行井田制。如果不行,那就只能限田,再不行就只能均税,这样才能多少保留一些古人的遗风。”所以,他从县令做到巡抚,走到哪里都大力推行土地丈量,实行一条鞭法。他的出发点是为了百姓好,但做事难免会有偏差。
救过瑞先生的人叫何以尚,是广西兴业人,从家乡考中举人。何以尚把瑞先生救出来后,自己也升了官,做了光禄丞。后来因为弹劾高拱而被贬官。高拱下台后,他又被起用,做了雷州推官,最后做到南京鸿胪卿。
丘橓,字茂实,是诸城人,嘉靖二十九年考中进士。他从行人升到刑科给事中。嘉靖三十四年七月,六七十个倭寇迷路,一路抢劫,从太平府直逼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等人紧闭城门不敢出战,等了二日才等倭寇离开。给事中和御史们弹劾张时彻和其他的守备官员,张时彻也上报了此事,但言语之中多有隐瞒。丘橓弹劾张时彻欺君罔上,张时彻和侍郎陈洙都被罢免了。当时皇帝很久不上朝,严嵩把持朝政大权。丘橓上奏说,权臣不应该一人专权,朝纲也不应该长期松弛,严嵩对他恨之入骨。之后,丘橓又弹劾严嵩的党羽宁夏巡抚谢淮和应天府尹孟淮贪污受贿,谢淮因此被免职。同年,严嵩倒台,丘橓又弹劾了五个由严嵩提拔起来的官员,其中包括顺天巡抚徐绅,皇帝最终罢免了其中的三个。丘橓升任兵科都给事中,之后又弹劾了南京兵部尚书李遂、镇守两广的平江伯陈王谟和锦衣卫指挥魏大经都受贿赂,魏大经被下狱,陈王谟被革职。之后,他又弹劾罢免了浙江总兵官卢镗。后来倭寇入侵通州,总督杨选被逮捕。倭寇退去后,丘橓和他的同僚一起陈述善后事宜,并尖锐地指出边防的弊端。皇帝因为丘橓没有早点弹劾杨选,责罚他杖责六十,贬为平民,其余的官员也被贬到边远地区担任杂职。丘橓回家后,只有一箱破衣服和一捆书。隆庆初年,他被起用为礼科给事中,但他没有赴任。不久后,他被提升为南京太常少卿,又升任大理少卿,后来因病辞职。神宗皇帝即位后,很多言官都推荐他,但张居正讨厌他,所以没有召见他。
万历十一年秋天,我升任右通政司通政使。还没正式上任,就升迁为左副都御史,只带着一辆简陋的柴车就上路了。到了京城上朝后,我向皇上陈述了吏治的八大积弊,我说:
我离开京城十多年了,现在士风日渐衰败,吏治越来越污浊,各地情况都很萧条,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这可不是什么偶然的时运不好,而是因为风纪败坏造成的。比如,京官考评满期,河南道例行公事写个称职了事。外地的官员调任,巡抚按察使都给他们保留官职。朝廷的考核制度,成了官员们互相交易的筹码。他们敢徇私枉法,却不敢依法办事,坏人没有受到惩罚,好人又有什么动力去做好事呢?这就是考绩制度的积弊,第一点。
御史出巡地方,还没离开京城,就已经收到了许多官员送来的拜帖,名字都写满了私人的文书。一到任所,各种求情打点的信件,又堆满了公务案卷。身为御史,戴着獬豸冠,拿着斧钺,却只能束手无策,低眉顺眼,任人摆布。这就是请托之风的积弊,第二点。
巡抚按察使考核监司官员的评语,一定要经过下属官员的推荐。下属官员当然不会顾及是非,只会夸大优点,给监司官员一个好评价,监司官员也因此对他们感恩戴德。这样上下勾结,等级制度完全被破坏了。对县令的考核也是如此。这就是考察制度的积弊,第三点。
贪污腐败之风盛行,百姓民不聊生,而被弹劾罢官的,大多是一些地位低微、软弱无能的小官。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员,即使贪赃枉法,也能被保荐提拔。严厉处罚小官吏,却对大官吏网开一面;对离任官员查处严格,对在任官员却轻描淡写。这就是弹劾制度的积弊,第四点。
惩治贪污的法规虽然存在,但是实际上,那些凶狠贪婪的官员却能逃脱惩罚,只有那些胆小怕事的官员才会受到处罚,这简直是有名无实。有的官员暗中放纵贪官逃走,有的虽然逮捕了贪官,却迟迟不予审理,有的则故意拖延时间,有的则含糊其辞,让他们侥幸逃脱。即使最终查办了案件,也要大肆宣扬自己多么公正廉明,而把依法办事当成一种忌讳。贪污受贿的金额可能高达万金,但最终被追究的却只有区区几两;草菅人命的罪行可能涉及数十条人命,但处罚却轻微到毫发无伤。这就是审讯制度的积弊,第五点。
说白了,推荐和弹劾官员,是为了警示那些当官的。现在推荐人才,先得是那些有背景的举荐人推荐,没后台的根本没戏;弹劾呢,先得是那些有背景的官员弹劾,就算有人反对,也影响不大。升迁调动全看出身,所以同一个官职的人,都不敢一起吃饭,更不敢并肩走路。大家心里都想着自己的地位高低,老百姓看他们的眼神也完全不一样了。这助长了官员的骄横跋扈,也打击了那些有才能有德行的人的积极性。这就是资格制度的弊端,第六点。
再说说州县的佐贰官员,虽然官职低,但也是管老百姓的啊!必须得尊重他们,才能用法律约束他们。现在呢,使唤他们、训斥他们,跟使唤奴隶一样。他们贪污腐败,祸害百姓,上面却不管不问。礼法都丢了!学校的职责是培养人才,现在却不管老师的品行,只看他们干了什么。等考核的时候,就说“这是个小官”,直接给个中等评价。那些老师一看,上级不重视我,就破罐子破摔;一看上级很照顾我,就更加偷懒。这是佐贰和教职人员的弊端,第七点。
科举考试选拔人才,所以就有了“门生”、“座主”这种说法。巡按御史有权弹劾官员,可弹劾的人不记仇,被推荐的人却感恩戴德。把推荐的人当成恩人,自称是对方的门生,送礼不断,一辈子都不停。利用公开推荐的制度,开了贿赂的口子,难怪清廉的官员不能被天下人所知晓。现在国家和老百姓都穷,就官员有钱。他们靠官职发财,又用钱买官。这就是官场陋习的弊端,第八点。
这八个问题,问题的根源不在外部,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在于下面。以前齐威王杀了阿大夫,封了即墨大夫,齐国就治理得很好。皇上您要是能下定决心,狠狠打击官场腐败,那风气就能很快改变,天下很快就能安定了。
奏章上去了,皇上说好。命令有关部门让巡抚按察使执行,不执行的要治罪。
过了一会,他说道:“以前给事中魏时亮、周世选,御史张槚、李复聘因为得罪了高拱被罢官;文选郎胡汝桂因为得罪了尚书也被排挤,应该给他们重新安排官职。御史于应昌诬陷刘台和王宗载犯了同样的罪,王宗载被发配边疆,而于应昌只是被罢官。劳堪在福建巡抚时,杀了侍郎洪朝选。御史张一鲲监考应天乡试,徇私舞弊让王篆的儿子王鼎考中了。钱岱监考湖广乡试,事先就请求给居正的儿子安排考试,结果居正死了这事没成,还是私下让王篆的儿子王衡考中了。曹一夔身为风宪官员,却大肆赞扬冯保是顾命大臣。朱琏跟冯保称兄道弟,关系密切。这几个人都犯了大错,触犯了名教,结果也只是被罢官了。这就是纲纪不振的原因,也是百姓不服的原因啊!我刚上任的时候,发誓要扫除积弊。现在我已经当差三个月了,可是大官们仍然肆无忌惮,小官吏贪赃枉法,老百姓怨声载道,各地行贿送礼的现象依然如故,我实在无能为力。所以我请求罢免我的官职,以此来警示那些当官的。” 那时候他已经升任刑部右侍郎了。皇上对他很是赏识,下旨答复了他。然后把魏时亮、周世选、张槚、李复聘、胡汝桂都召了回来,并且削去了庆昌、劳堪、张一鲲、曹一夔、朱琏的官职,贬谪钱岱为庶民。
没过多久,他就和太监张诚一起去了张居正家抄家。回来之后,他升任刑部左侍郎,还加了一级俸禄。不久又升任南京吏部尚书,最后在任上去世。死后追赠太子太保,谥号简肃。
他为人刚正不阿,喜欢跟人较劲,他的清廉节操受到当时人们的称赞。
吕坤,字叔简,是宁陵人。万历二年考中进士。他当过襄垣知县,政绩显著。后来调任大同,又提升为户部主事,后来升任郎中。之后又升任山东参政、山西按察使、陕西右布政使。最后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他在山西做了三年,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左佥都御史。后来又历任刑部左、右侍郎。
万历二十五年五月,他上书陈述天下安危,书信的大概内容如下:
我发现从元旦开始,天气阴沉沉的,阳光都暗淡无光,算命的说这是乱世的征兆。现在天下大势,乱象已经显现出来了,但还没真正爆发。老百姓心里已经开始不安分了,但还没人带头造反。现在朝廷的政策,都在无形中加剧动乱,还帮着那些想造反的人呢!我斗胆为了挽救时局,跟陛下说说我的看法。
自古以来,那些容易被煽动起来造反的人,主要有四种。第一种是那些生活困苦的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家境贫寒,就想着造反,希望能暂时摆脱困境,活下去。第二种是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他们性情暴烈,不守规矩,轻生重死,平时就眼红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的财物和女人,一旦天下大乱,他们就会去抢劫淫掠。第三种是那些受邪教蛊惑的人。比如白莲教,到处都有他们的组织,教主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到处都有他们的聚集地。只要有人出来号召,他们就会立刻响应。第四种是那些不安分的人。他们总是想抓住机会,妄想称王称霸。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一点也不希望天下太平。陛下您要是能以身作则,爱护百姓,减少赋税,增加百姓的福利,那么这四种人都会像您的子民一样,否则他们都会变成您的敌人。
哎,现在老百姓的日子有多苦,大家都清楚吧!从万历十年开始,年年都有灾荒,该收的税却一分不少,照样催着要。我长期在地方做官,亲眼看着老百姓冻得没衣服穿,饿得没东西吃,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住的都是破草棚;逃荒的人越来越多,荒废的土地也越来越多;留下来的还得替逃荒的交税,活着的人还得替死掉的人干活。离皇帝那么远,谁又能上告呢?
国家的钱财也快花光了,大家都知道。这几年,修皇陵花了上百万两,织造局又花了上百万两,宁夏的战事又花了上百万两,黄河决堤又花了上百万两,现在又要大兴土木、采办木材,又得花上百万两!土地没增加,人口也没增加,又不是天上掉馅饼,这钱从哪来啊?
国家的防卫也松懈到什么程度,大家也都清楚。京城的三个大营,负责保卫京城,结果马匹大多瘦弱不堪,士兵大多老弱无力;九边的军队,负责抵御外敌,个个都只会欺压百姓,真要打仗就怕了;负责征调和守卫的边防军队,缺员严重,家里负担又重,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拿什么来打仗呢?万一有敌人来犯,兵力不够,还得抓壮丁。用怨声载道的百姓去打仗,谁愿意上啊?
老百姓的心,是国家的命脉啊!现在老百姓的心思,就盼着皇上您能体恤他们一下。关中地区气候寒冷,土地贫瘠,百姓生活非常艰难。就说这造花绒吧,家家户户都被逼得走投无路。织花染色,日夜不停,成千上万双手,辛辛苦苦一年,也织不出一匹布。再说山西的绸缎,苏州、松江的锦缎,每年指标都完成了,却还要不停地加量生产。还有饶州的瓷器,西域的回青,这些根本不急需的东西,却白白累苦了老百姓,让他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皇上您要是能把这些都停了,江南、陕西的老百姓心里就能安定了。
咱们先说说采木的事儿。一棵直径丈八粗的木头,那可不是百年就能长成的啊!你想想,深山老林,蛇虫猛兽遍地都是,瘴气弥漫,人迹罕至,多少人因为寒冷、饥饿、疾病和瘴气死在了那里,根本就数不清。就说这么一棵树,刚开始倒下的时候,千百个人都拉不动,要是再遇到什么阻碍,那更是要损伤甚至毁掉。四川老百姓常说:“进山一千人,出来五百人”,想想就让人心疼啊!更别说那些海里的木头了,朝廷定价一棵就要千两银子,运到京城,那费用少说也要上万两!我看到那些四川、蜀地的人说起采木,个个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要是能减少砍伐数量,提高木材价格,延长采伐时间,降低木材尺寸要求,川、贵、湖广老百姓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了。
再说说采矿的事。南阳府一带,这些年一直闹饥荒,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可老百姓还是面黄肌瘦的。朝廷派人去催收矿税,结果一半的人都被吓跑了。光是供应矿工的伙食和官兵的粮食,就累死了不少人。都御史李盛春下了严厉的命令,可地方官员都害怕担责任,不敢吭声。现在矿里没啥利润,却还要老百姓交银子,那些奸商们又趁机抢夺盘剥。朝廷得到一两银子,地方就要花上千倍的代价。要是皇上能下令严厉禁止随意征收矿砂税,对那些像仲春那样欺压百姓的奸商,严惩不贷,那四方百姓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了。
最后说说宫店租银的事。自从赵承勋编造出四千两的租银数字后,皇店就开了。朝廷派内官来管这事儿,权力就大了。那些市井小民,就指望这点租金糊口度日,皇上您享尽天下财富,何必还要从他们身上榨取呢?再说冯保的八家店铺,房子也就那么几间,一年却要收四千两的租金。收了四千两,实际征收的恐怕要翻好几倍。不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他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现在那些富豪们派仆人开店,老百姓都受他们的气,更何况朝廷还特地派内官拿着圣旨,用压迫百姓的手段,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受苦,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吗?皇上您要是能把内臣撤回来,责成有关部门收税,那京畿地区的老百姓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了。
天下王室宗亲,都是太祖皇帝九庙的子孙。王守仁、王锦这两个奸诈之徒,隔着几千里,竟然冒充王弼的后代;事情过去三百年了,还妄称继承了王弼的财产。他们伪造圣旨,假传诏令,明目张胆地欺骗皇上,暗中陷害亲王,就像楚王含恨自杀一样。皇上您拿什么来向太祖皇帝的英灵谢罪呢?这两个贼子,罪该处死,您却只让他们回老家,恐怕天下百姓会疑惑不解。只有立刻斩杀这两个贼子来向楚王谢罪,才能安定天下宗亲的心。
崇信伯费甲金的贫困,十厢珠宝的诬陷,都是全国皆知的事情。当初因为道台的举报而严查,追究责任也情有可原。如今真相大白,却还要继续禁锢他,这实在冤枉好人。请皇上把费甲金革职的官职还给他,恢复五城兵马司厂卫被降职官员的官职,这样才能安定勋戚们的心。
法律是用来平息天下民情的。法律的轻重缓急,太祖皇帝已经制定了律法,历代圣君又增加了许多案例。如果法律的轻重可以随着喜怒哀乐而改变,那律法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在刑部待了三年了,每次审理诏狱案件,秉公执法的官员往往违背圣意,从重处罚的官员却合圣心。像往年陈恕、王正甄、常照等人的案件,我们欺骗上天,蒙蔽百姓,已经违背了法律,皇上您还觉得处罚过轻,都加大了处罚力度。那么律法还有什么用呢!皇上您应该采纳刑部官员的公正意见,遵循祖宗的法度,才能安定狱中之人的心。
自古以来,圣明的君主,怎么会喜欢诽谤之词呢?但是,圣明君主都努力寻求臣子进谏,因为知道天下的兴亡,取决于言路的通畅与否。最近驱逐谏官的人很多,选拔补充的也停止了。皇宫戒备森严,法座庄严威武,如果不广泛地听取各种意见,怎么能明察万里呢?现在皇上您听到的,都是那些敢于直言的人说的,那些不敢说话的人,您就听不到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满朝文武没有人敢直言进谏,表面上看着风光一时,但后患无穷。皇上您应该释放曹学程,恢复吴文梓等人的官职,凡是因进谏而获罪的人,都应该分别召用,这样才能安定士大夫的心。
朝鲜离咱们边境太近了,简直就卡在我们脖子上。平壤西边挨着鸭绿江,晋州直接对着山东登州、莱州。要是倭寇占领了朝鲜,凭借朝鲜的人力和物力,随时可以进攻。他们进攻就能切断我们的漕运,退守就能窥伺我们的辽东。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被围困,这是关系到国家的大事啊!可是皇上您却一再推迟出兵,答应出兵又拖延时间,朝鲜那边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如果不彻底打败倭寇,他们就不会罢休。皇上您应该早点下定决心,全力东征,这样才能安定朝鲜那边的人心。
全国各地送来的物资,筹备过程就够辛苦的了,运输更是难上加难。等到了内库,大多都烂掉了,老百姓的血汗钱,都白白浪费了。要是每年都检查一次,对管理不善的官员严惩,对物资腐烂的官员重罚,这样整顿一下,一年的储备就能顶三年用,每年能省下百万两白银,各地送物资的人也会安心多了。
自从抄家法严厉之后,株连的人数太多了。说是转寄赃物,就把全家抄没。说是贪污受贿,就牵连亲戚朋友。家里被抄得一干二净,鸡鸭猪狗都饿死了,家里有人被抓,亲戚朋友都不敢收留。再加上官吏严厉执法,兵丁搜查又很残酷,就连年轻的妇女也要脱光衣服检查。我亲眼见过,真是看得我心酸,眼睛都辣疼了。被抄家的,难道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吗?只要牵扯到一个字,一家老小就都脱不了干系。那些坏人还乘机恐吓百姓,敲诈勒索,没完没了。半年时间,整个京城都被搞得鸡犬不宁,皇上您知道吗?希望您能谨慎对待抄家这种事,释放无辜被抓的人,这样京城的人心才能安定下来。
历代皇帝身边都有不少宦官和宫女,但是被杖毙的,却很少听说。皇上您这几年疑心很重,动不动就发脾气。皇宫里到处都是血腥场面,宫禁里哭声一片。怨气和冤魂聚集在福祥之地,现在守卫宫门的那些人,个个都提心吊胆,表面上忠心耿耿,心里却藏着坏心思。他们每天都担心自身安危,九死一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皇上您身边有多少真心为您着想的人?夜里有多少人能保护您的安全?我私下里很担心。希望皇上您能稍微缓和一下威严,谨慎使用鞭杖,这样才能让身边的人安心。
咱们祖祖辈辈当皇帝的,有的每天早朝三次,有的每天早朝一次。您现在很久不上朝了,大家的心都散了,坏人都在暗中窥伺,守卫的官兵也只顾走过场。现在乾清宫正在修建,离您寝宫那么近,那些工匠来来往往的,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万一出点什么事,拿什么应付?我希望您每天天亮就打开宫门,傍晚才让工匠们收工。除非是紧急军国大事,千万别在晚上传召大臣。奏章不批复,以前哪朝有过啊?现在呢,一大半都压着不处理。就算真有国家大事,把密封的奏章截下来,对外宣称“留中处理了”,别人能知道吗?我希望以后凡是没批复的奏章,每天都在您面前打开一份,送到极门,再转交给各部门处理,这样即使君臣不见面,上下也能做到坦诚无欺。
我观察陛下您以前励精图治,现在正值壮年,却一点也不忧国忧民,只顾着担心自己没钱花。您要知道,天下的钱就这么多,您想富裕,天下就得贫穷;天下贫穷了,您又能独富吗?现在老百姓日子已经苦到极点了,您却越来越大手笔地采办东西,搜刮民脂民膏越来越厉害,您一句话就得罪了天下百姓,在全国范围内结下了深仇大恨,我真是痛心疾首啊!就算天下太平,千年不变,就算宫里什么都没有,谁忍心让您一个人穷困潦倒呢?现在皇宫里的人都不开心,老百姓更活不下去了,怨声载道,唉声叹气,让人听着都难受。陛下您要是知道了,肯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吧?我年纪大了,恐怕等不到太平盛世了,我上天祈祷,下地叩拜,斋戒七天,竭尽全力表达我的担忧。只希望陛下您能采纳我的建议,幡然悔悟,那样人心就能安定,天意也能回转。如果不然,陛下您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疏入,不报。坤大人因为生病了,就请求退休,皇上也批准了。然后,给事中戴士衡弹劾坤大人心怀叵测,说石星在东宫的事上犯了大错,孙鑛滥杀无辜,坤大人却对此只字不提,反而巧言令色地为他们辩护,根本没有一个大臣应有的气节。给事中刘道亨又说,当年孙丕扬弹劾张位,张位怀疑奏疏是坤大人写的,所以戴士衡才弹劾坤大人。张位也上奏解释了这件事。皇上因为坤大人已经退休了,就啥都没说,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一开始,坤大人在山西做按察使的时候,曾经写过一本《闺范图说》,宫里的内侍把它买进了宫里。郑贵妃很喜欢,还加了十二个人物进去,并且让坤大人的伯父重新刊印,还特意请坤大人写序。戴士衡就弹劾坤大人是靠着郑贵妃的伯父才得以进献书籍,和宫里的人勾结,心怀鬼胎。坤大人拿着奏疏据理力争。没过多久,有人故意给《闺范图说》写了个跋,取名叫《忧危竑议》,里面胡说八道地说:“坤大人写《闺范》,只选取汉朝明德皇后的故事,因为皇后是从贵人升为中宫皇后的,坤大人这是为了讨好郑贵妃。坤大人在奏疏里说了很多国家大事,唯独没提立储君的事,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分明是想陷害坤大人。皇上把责任归咎于戴士衡等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坤大人为人刚正不阿,非常重视正统的学术。退休在家的时候,他还经常给年轻人讲学。他写的文章,很多都有新意。刚开始,他在朝中和吏部尚书孙丕扬关系很好。后来孙丕扬又当了吏部尚书,多次推荐坤大人当左都御史,但都没成功,孙丕扬就说:“我这个八十岁的老臣担保坤大人,希望我能亲眼看到坤大人被重用,发挥他的才能。如果他不行,我甘愿承担举荐失误的罪责,死了也无怨无悔。” 后来,他又推荐了天下三大贤臣,沈鲤、郭正域,其中一个就是坤大人。孙丕扬前后推荐了二十多次,皇上始终没同意。福王被封在河南,赏赐了四万顷庄田。坤大人在家的时候,上奏说:“建国初期,分封的亲王有二十四位,赏赐的田地没有超过一万顷的。河南已经封了周、赵、伊、徽、郑、唐、崇、潞八位王爷,如果都赏赐四万顷,那两河地区的郡县就要被占去一半了,希望皇上圣明,减少赏赐。”他还写信给执政大臣们说了这件事。正好朝臣们也在极力反对,最后赏赐的田地减了一半。最后,天启初年,坤大人被追赠为刑部尚书。
郭正域,字美命,是江夏人,万历十一年考中了进士。 后来被选为庶吉士,当上了编修,还跟修撰唐文献一起给皇长子当老师。两个人都升了好几级,最后都当上了庶子,一直都在宫里讲课。每次讲课结束,其他的内侍都会出来互相打招呼,就只有他们俩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他被外派到南京当祭酒。有些学生花钱买官想参加考试,郭正域就上奏把这个事情给取消了。 有一次,李成梁的孙子,一个都督,骑马去魏国公徐弘基家提亲,结果骑马从孔庙门口经过。学录李维极看不惯,就把他给打了。 李家几十个家奴气势汹汹地跑到徐弘基家闹事,徐弘基也来了。郭正域说:“皇上都穿着便服向先圣行礼,做臣子的竟然敢骑马从孔庙门口跑?再说,公侯家的子弟来国子监学习,也是学生啊,学录没资格打都督!” 他让双方互相道歉,这才把事情摆平了。
万历三十年,朝廷召他回京,授予詹事之职,又让他给太子当老师。没多久,他又被提升为礼部右侍郎,掌管翰林院。万历三十一年三月,尚书冯琦去世了,郭正域就暂时代理尚书的职务。 夏天,举行庙祭,正好赶上日食。郭正域说:“《礼记》上说,遇到日食应该停止祭祀,牲畜还没杀,就应该停止祭祀。 初一十五应该专心救治日食,第二天早上再祭祀庙宇。” 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当时好多陪祭的人借口生病不去,郭正域认为祭祀不虔诚是因为皇上没有亲自参加祭祀造成的。 他就请求皇上发布诏书,加强祭祀的仪式,要求皇上在冬至大祭的时候一定要亲自参加。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但是最终也没能做到。
一开始,沈自征刚进翰林院的时候,沈一贯是他的老师。后来沈自征服丧期满,被授予编修的职位,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尊师重道了,沈一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等到后来,沈一贯当上了首辅,沈鲤排在他后面。沈自征和沈鲤关系很好,但对沈一贯却不太感冒。
有一天,有位官员上奏说日食的占卜结果不好,说:“太阳从上面吃东西,占卜的结果是君主被奸佞小人利用,最终导致国家灭亡。”沈一贯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那个官员。沈自征说:“宰相应该忧国忧民,难道还不如一个算命先生吗?”沈一贯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两淮盐税监鲁保请求朝廷给他发放关防,让他同时督管江南、浙江的织造局。沈鲤反对,但沈一贯却想给他,沈自征也极力反对。秦王因为嫡子夭折还没来得及生下儿子,就请求封他的庶长子为世子,多次下诏催促朝廷议决。之前的尚书冯琦没能办成这事,沈自征也坚决不同意。秦王又请求封其他的儿子为郡王,沈自征还是不同意。沈一贯就让太监去威胁沈自征,沈自征就在大门上贴出告示写道:“秦王是靠当锦衣卫指挥使才被封王的,他的庶子也应该只当锦衣卫指挥使,不能封为郡王。王妃不到五十岁,庶子也不能封为世子。”沈一贯拿他没办法。
后来有人建议要取消黄光升、许论、吕本的谥号,沈一贯和朱赓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就说:“我们这些人还在,谁敢取消他们的谥号!”沈自征提笔批复道:“黄光升应该有谥号,不然海瑞就白死了。许论应该有谥号,不然沈炼就白死了。吕本也应该有谥号,鄢懋卿、赵文华都是名臣,不应该取消他们的谥号。”这个意见上报后,朝中大臣都赞同,但最终还是没实行。
老正域跟一贯关系一直不太好,一贯心里也对他很不爽。后来楚王华奎和他的族人华勣闹矛盾,正域又跟一贯意见不合,差点儿就因为这事儿惹上大祸。话说在前头,楚恭王得了一种怪病,隆庆五年死了,留下宫人胡氏生的双胞胎儿子华奎和华壁。有人说啊,内官郭纶把王妃的哥哥王如言的小妾尤金梅生的孩子说是华奎,王妃族人如纟孛奴王玉生的孩子说是华壁。仪宾汪若泉曾经告发过这事儿,这事儿还下到地方官府去调查了呢。可王妃死活不承认,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万历八年,华奎继承了王位,华壁也被封为宣化王。这华勣是楚王的宗室,平时就挺强硬的,还老跟楚王对着干。巧的是,华勣的老婆还是王如言的女儿。这一年,华勣派人告发华奎不是楚恭王的亲儿子,不该继承王位。一贯当时是通政使,他让通政使沈子木把华勣的奏疏压着不让上报。
过了一个月,楚王那边也弹劾华勣的奏疏送来了,这才把华勣的奏疏报上去。皇上就让相关部门讨论这事儿。没过多久,华勣就跑到京城告状,说通政司截了他的奏疏,还说华奎行贿。告状的楚王宗室和相关人员,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九个人!沈子木吓得不轻,赶紧把华勣叫来,让他把奏疏上的日期改一下。皇上的旨意也下到相关部门了。正域这时候建议皇上派地方官府好好调查这件事,皇上就同意了。
一开始,一贯这个人就一直瞒着通政司,不让那些弹劾楚王的奏章上报。后来,华勣的奏章上来了,正域负责调查这件事。一贯就说亲王不应该调查,只需要了解情况就行了。正域说:“这件事关系到宗室,言官们也应该说说这事儿吧?”一贯笑了笑说:“言官们绝对不会说的。” 后来皇上决定调查,楚王害怕了,就送了一百两黄金给正域祝寿,并且承诺如果放过楚王,就再给他一万两黄金,正域严词拒绝了。
过了一段时间,湖广巡抚赵可怀和巡按御史应朝卿调查后上报,说调查得很仔细,没找到楚王有罪的证据,但是楚王坚持自己没错,各郡县的主官们都说“不知道真假”,请求派专员再调查。皇上就下令让朝廷大臣们在西阙门一起讨论这件事,一直到傍晚才结束。参加讨论的大臣有三十七个人,每个人都写了一份意见书,说法都不一样。李廷机以左侍郎的身份代替正域代理礼部的事务,正域想把所有人的意见都记录下来,李廷机说太多了,先把主要的意见总结一下上报就行了。 一贯就唆使给事中杨应文和御史康丕弹劾礼部隐瞒大家的意见,没有如实上报。正域就写奏章为自己辩解,并且揭发了子木隐瞒奏章、一贯阻止调查以及楚王行贿的事实。一贯更生气了,说正域派家人引导华勣上奏章,建议让楚王避开职位接受调查,暗中包庇华勣。
那个时候,沈鲤在朝廷里担任右宗正,大学士沈鲤在右宗正的位置上,尚书赵世卿、谢杰、祭酒黄汝良则是在楚王那边。给事中钱梦皋就跟着应文一起指责右宗正,话里话外还牵扯到了次辅沈鲤。应文在奏章里又说,右宗正的父亲沈懋曾经被楚恭王打骂过,所以右宗正才借机陷害楚王。右宗正写了奏疏为自己辩解,但奏疏被压了下来,没有回复。应文和沈鲤因为楚王的事情都请求离开朝廷,廷臣们又请求皇上再调查此事。皇上说,楚王当了二十多年王爷了,怎么现在才爆出这事儿?再说,那些指控楚王的证据,都是他老婆说的,不足为信!所以就下令停止调查楚王的事。右宗正一口气上交了四份奏疏请求退休。
楚王既然没事了,就上奏弹劾右宗正,弹劾的内容跟应文说的差不多;而且还罗列了右宗正好几条违法乱纪的事情,请求皇上革除右宗正的官职。皇上就下令让各部院一起讨论这件事。廷臣们暗地里批评右宗正,但又说他已经退休了,就没必要再苛责他了。给事中张问达却说,藩王想让大臣升官或者罢官,这可不行,这样不好!所以张问达认为不应该处罚右宗正,而是应该让巡按御史去调查楚王举报的事情,然后把结果汇报上来。
后来,妖书案爆发了。沈鲤一直用地盘问题来压迫正域,而正域刚被罢官,这时候陷害他,两人肯定都会有大祸。所以正域就向皇帝说,臣下有人想互相倾轧。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没过多久,锦衣卫都督王之祯等四人就因为妖书案被牵连,指认同僚周嘉庆是主谋。东厂又抓到了妖人皦生光。巡城御史康丕扬为皦生光辩冤,说妖书案和楚王案是同一起根,请求暂缓处决,说贼人的兄弟可以到京城自首。他指的是正域和他的哥哥国子监丞正位。
皇帝大怒,认为康丕扬包庇反贼,就罢免了他的官职。沈鲤竭力营救,正域才得以免罪。康丕扬随后又抓捕了僧人达观、医生沈令誉等人,而同知胡化则告发妖书出自教官阮明卿之手。没过多久,厂卫又抓了一个可疑的人,叫毛尚文。几天之内,监狱里关满了人,京城里人人自危。周嘉庆等人全部被关进了诏狱。周嘉庆后来因为查无实证,被革职回老家了。沈令誉以前经常出入正域家,达观也经常出入达官贵人家,曾经被正域赶走过,毛尚文是正域的仆人。沈鲤、康丕扬等人想通过这些人牵连正域,而胡化告发阮明卿,阮明卿是钱梦皋的女婿。钱梦皋大怒,上疏公开攻击正域,说:“妖书的刊印传播,恰好发生在楚王上疏的时候。正域是沈鲤的门生,沈令誉是正域的食客,胡化又是他的同乡同年,这群奸邪之徒狼狈为奸。请求彻底查清根本,判定正域在楚王案中是首恶,勒令沈鲤闲住。”
皇帝下令让正域回老家接受调查,并严厉审讯所有被捕的人。达观被拷打致死,沈令誉也差点被打死,但他们都不承认。法司逼迫胡化牵连正域和归德。归德是沈鲤的老家。胡化大喊:“阮明卿是我的仇人,所以我才告发他。正域中了进士二十年都没和我有过联系,怎么会一起写妖书?我也不知道谁是归德人。”皇帝知道胡化是冤枉的,就把他释放了。
陈汝忠那个都督啊,抓了尚文严刑拷打,然后就派兵把正域的船围在了杨村,把船上的老妈子、丫鬟还有抄书的男女一共十五个人都抓了起来,跟生光一起审问,结果啥也没问出来。陈汝忠拿他的锦衣卫官身吓唬尚文说:“你要是能说出贼人是谁,官职就给你!”还让尚文招供,并且拿龚氏十岁的女儿做人质。审问的时候,东厂太监陈矩问那个小女孩:“你看见妖书的刻板有多少?”小女孩说:“屋里都堆满了!”陈矩就笑了:“妖书才两三张纸,刻板能堆满屋子吗?”然后又问尚文:“令誉(指尚文)告诉你刻书是什么时候?”尚文说:“十一月十六日。”兵部尚书王世扬就说:“妖书是初十号抓到的,十六号又刻书,难道有两本妖书不成?”他们还拷打生光的妻子妾室和十岁的儿子,用针扎他们的手指甲,非要他们招认正域,但都没用。生光抬头看着梦皋、丕扬(此处应为官员姓名,此处保留原文),大声骂道:“要死就死,干嘛让我诬陷相公,还扯上郭侍郎?”都御史温纯等人极力维护他们,事情才慢慢有了转机,但案子还没彻底结。
光宗还在东宫的时候,就问身边的侍卫:“为什么想要杀害我喜欢的讲官?”大家一听都吓坏了。詹事唐文献和他的同事杨道宾等人跑到一贯(此处应为机构名,此处保留原文)为他们辩解,李廷机也极力帮忙,案子才慢慢有了转机。刑部尚书萧大亨写好了判决书,还想把正域也判罪。郎中王述古把判决书扔在地上,萧大亨这才作罢。最后,只判了生光死刑,其他人被释放,正域也幸免于难。案子最紧急的时候,巡逻兵把正域的住所和船都围住了,锣鼓声响了一夜。还故意放风说正域要被抓,逼他自杀。正域说:“大臣犯了罪,应该在城里伏法,怎么能躲到野外自尽呢?”后来还好没事,他就回家了。回家三年后,巡按御史史学迁调查楚王举报的事情,没发现什么问题。给事中顾士琦就请求朝廷召回正域,但没得到批准。
郭正域啊,他读书多,知识广,而且特别敢担当,很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为人也很正直,所以大家都盼着他能出来做事。可惜啊,被当权的大臣给压制住了,从此就再也没能升官,在家呆了十年就去世了。四年后,朝廷才追赠他礼部尚书的职位。后来光宗皇帝下遗诏,特别优待那些老臣,又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还给他谥号“文毅”,并且让他的儿子做了中书舍人。
说句心里话,海瑞啊,他那性格,刚正不阿,耿直得有点傻气,简直可以比肩汉朝的汲黯和宋朝的包拯。他那种清苦自律的生活,真是让人难以做到啊!丘橓、吕坤,虽然比不上海瑞,但他们也都敢于直言上谏,批评时政,说话铿锵有力,光明磊落,这一点也值得称赞。郭正域因为“楚狱”案得罪了当权者,跟执政大臣意见相左,差点就丢了性命,真是太危险了!因为“妖书案”的事,他和吕坤的遭遇前后呼应,所以就把他们放在一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