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那些蛮族,是虞舜后代,商朝的鬼方,西汉的夜郎、靡莫、邛、莋、僰、爨等等,都是他们的后代。从巴地、夔州往东到洞庭湖、湘江、岭南山区,他们盘踞着几千里地,种类繁多,各不相同。历朝历代,他们都是各自拥立首领。
要说他们开始为王朝效力,那得追溯到周武王在孟津大会的时候,庸、蜀、羌、髳、微、卢、彭、濮这些蛮族都参加了。后来楚庄王派庄蹻入滇,秦国开凿了五尺道,设置官吏,一直到汉武帝时期,又设置了都尉和县属,仍然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这就是土官、土吏制度的起源吧。
到了明朝,沿袭元朝的办法,大规模地开拓,分别设立了司、郡、州、县,向他们征收赋税,听从我们的调遣,法律制度才算完善。然而,治理他们的关键在于羁縻政策。那些大姓家族,势力强大,世代积累威望和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必须要依靠朝廷的爵位和俸禄,以及各种荣誉称号,才能比较容易地被管理,所以他们才会唯命是从。
但是,朝廷调遣他们的次数多了,事情又紧急,他们就容易发生变故,仗着功劳就骄横跋扈,侵扰也越来越严重,所以历朝历代征讨他们,利弊各占一半。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安抚官员,恩威并施,这样才能得到他们的死心塌地效力,而不会成为祸患。《实录》记载,成化十八年,马平主簿孔性善上奏说:“溪峒地区的蛮僚,虽然经常不服教化,但他们的叛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陈景文当县令的时候,瑶族、僮族都服从差役,后来抚恤安抚的方法不对头,才又开始叛乱。如果能够选拔贤能的官员,对他们表示恩信,晓之以利害,他们也一定会改变想法。”皇帝很欣赏他的意见,可惜没能真正实行他的建议,这可以作为治理蛮族的一个宝贵经验。
话说洪武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啊,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来归顺朝廷的,朝廷就让他们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这些土官的官衔,叫宣慰司、宣抚司、招讨司、安抚司、长官司,根据他们立的功劳大小,来决定官职的高低等级,甚至府州县这些官名也经常能见到。他们官职的继承和更换,都必须得到朝廷的命令,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都要到京城来接受任命。到了天顺年间,朝廷允许土官自己上报勘察奏章,这样朝廷的权力就渐渐松懈了。成化年间,又规定土官要交纳钱粮来补充军费,这收钱的办法就越来越糟糕了。孝宗皇帝虽然决心要改革,但因为各种原因,最终也没能改过来。直到嘉靖九年,才恢复了以前的制度,把府州县等官职归验封司管辖,而宣慰、招讨等官职则归武选司管辖。归验封司管辖的,由布政司领导;归武选司管辖的,由都指挥使司领导。这样文武官员互相配合,跟中原地区的情况差不多了。这期间,他们时而归顺,时而叛乱,朝廷也时而进行处罚,时而给予奖赏。下面我就根据一些比较突出的事件,来给大家讲讲。
湖南,古时候是巫郡、黔中的地方。那里的施州卫和永、保等土司的辖地,位于岳州、辰州、常德府的西边,跟四川东部的巴州、夔州相邻,南边通往黔阳。那里的山区河流众多,地势险要,容易滋生盗贼,元朝末年的时候尤其严重。陈友谅占据了湖广地区,就用好处引诱他们,利用他们的兵力为自己作战。这些苗族人也全力以赴,甚至有请求朝廷派兵,帮助他们驱逐其他部落的情况,陈友谅因此更加嚣张跋扈。等到太祖皇帝在鄱阳湖消灭了陈友谅,又攻克了武昌,湖南各郡纷纷归顺,元朝设立的宣慰司、安抚司、长官司等等,都先后投降了。太祖皇帝让他们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但后来情况又变得复杂了。
1370年,也就是洪武三年,慈利地方的长官覃垕(qín hòu)诬告说蛮族要入侵,结果征南将军周德兴把这事儿给平息了。到了洪武五年,朝廷又任命邓愈当征南将军,带兵平定了散毛等三十六个蛮族部落。同时,副将军吴良也平定了五开、古州等地的二百二十三个蛮族部落,还收编了一万五千个蛮族百姓,以及四千五百多溃散的士兵,彻底平定了那些地方。没过多久,五开、五溪那边的蛮族又造反了,结果又被朝廷给镇压下去了。
到了洪武十八年,五开蛮头领吴面儿又造反了,这次声势浩大,来势汹汹。朱元璋派楚王朱桢和征虏将军汤和去平叛,汤和打败了九溪地区的蛮族头目,俘虏了四万多人,这下子那些苗族人也都害怕了。靖州、沅州、道州、澧州一带,十年之内反反复复地发生叛乱,然后又被朝廷平定。虽然建国初期,朝廷不断用兵,靠武力征服蛮族,但这其实是太祖皇帝高明之处,他用恩威并施的方法来控制这些地区。
永乐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苗族就报告说他们的首领死了,然后继承人就戴上了帽子,穿上了官服,开始接受朝廷的管束。过了大概一百年,在五开和铜鼓地区,又开始频繁发生战乱。那时候英宗皇帝北狩,中原各地都被苗族侵扰,苗族势力非常强大。
景泰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总兵官宫聚上奏说:“蛮族贼寇西边打到了贵州的龙里,东边打到了湖南的沅州,北边打到了武冈,南边打到了播州,总人数不下二十万,他们包围、烧杀抢掠各郡县。我手下的官兵不到两万,前后奔赴救援,都无法解救平越的围困。请求赶紧调动京师附近的军队和征讨麓川的士兵十万前来,用来调遣作战。”过了很久,援军却一直没来,朝廷又换了几个将领,这样拖拖拉拉地过了六七年。
直到天顺元年,总督石璞调来了总兵官方瑛,才开始确定日期进行征剿。他们攻破了天堂、小坪、墨溪等二百二十七个寨子,抓获了伪王、侯、伯等一百多人,斩杀了贼首一千四百多人,夺回了被俘虏的军人和男女老少一千三百多人,于是苗族叛乱逐渐平息。这场叛乱最初起源于贵州,然后蔓延到湖南,都是因为生苗作乱。
一开始那些土司都没有参与叛乱,但是永、保两地的宣慰使世世代代权势强大,每次朝廷征讨的时候,他们都愿意带兵冲锋陷阵,国家也依靠他们来平定叛乱,所以永、保的军队被称为“虓雄”(勇猛的雄狮)。嘉靖、隆庆年间以后,朝廷的征调文书四处发出,湖南的土司们都准备好了武器,随时听候调遣。
施州,最早是隋朝的清江郡,后来改名叫施州。明朝初期还是叫施州。洪武十四年,改成了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归属于湖广都司管辖。下面管辖着一个千户所:大田千户所;三个宣抚司:施南、散毛、忠建;八个安抚司:东乡五路、忠路、忠孝、金峒、龙潭、大旺、忠峒、高罗;七个长官司:摇把峒、上爱茶峒、下爱茶峒、剑南、木册、镇南、唐崖;五个蛮夷长官司:镇远、隆奉、西泙、东流、腊壁峒。此外,境内还有一个容美宣抚司,管辖着四个长官司:椒山玛瑙、五峰石宝、石梁下峒、水尽源通塔平。 这地方的行政架构,那可是相当复杂!
朱元璋刚当上吴王的时候,也就是甲辰年(公元1364年)六月,湖广安定宣抚使向思明派了长官硬彻律等人,拿着元朝给他的宣抚敕印来朝见,请求重新任命官职。朱元璋就下令继续设置安定等处宣抚司两个,让向思明和他的弟弟向思胜分别担任。又设置了一个怀德军民宣抚司,让向大旺担任,还任命了南木和潘仲玉两位元帅。 抽拦、不用、黄石三个洞,每个洞都设了一个长官,分别由没叶、大虫、硬彻律担任。簳坪洞设立了一个元帅府,由向显祖担任。梅梓、麻寮两个洞,每个洞也设了一个长官,分别由向思明和唐汉明担任。这些都是新投降的人。
丙午年(公元1366年)二月,容美洞宣抚使田光宝派他弟弟田光受等人,也拿着元朝给他的宣抚敕印来朝见。朱元璋就封田光宝为四川行省参政,让他负责容美洞等地的军民宣抚司事务,同时继续设置安抚元帅来管理。并且,还设立了太平、台宜、麻寮等十个寨子的长官司。 这一下子,施州的行政管理更加完善了,也反映了明朝初期对西南地区统治的加强。
1361年,宣宁侯曹良臣带兵攻下了桑植。然后呢,容美洞的元朝宣慰使覃大胜的弟弟覃大旺,还有副宣慰覃大兴,以及光宝子答谷这些人,都来朝见皇帝了,还交上了元朝给他们的金虎符。皇上就下令把施州宣慰司升格为从三品,东乡那些长官司则定为正六品,并且允许用流官来补充官员。
1362年,忠建元帅墨池派他儿子驴吾,带着手下溪洞元帅阿巨他们一起来投降了,也上交了元朝给他们的金虎符、银印、铜章和诰敕。朝廷就设立了忠建长官司和沿边溪洞长官司,让墨池他们当长官。二月的时候,容美宣抚田光宝又派他儿子答谷来朝见皇帝。征南将军邓愈平定了散毛、柿溪、赤溪、安福等三十九个峒,还收缴了散毛宣慰司都元帅覃野旺从伪夏政权那里得到的印章。
1371年,江夏侯周德兴带兵去讨伐水尽源、通塔平、散毛等几个峒,并且设立了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1372年,又设立了施南宣抚司,归施州卫管辖。1374年,散毛、沿边安抚司安抚覃野旺的儿子起剌来朝见皇帝,皇上任命他为本司佥事。景川侯曹震跟皇上说:“散毛这些峒里的蛮人经常抢劫,祸害百姓,我已经让施州卫和施南宣抚覃大胜去招降他们了,如果他们顽固抵抗,请允许我派兵去讨伐!”
忠建这小子,他爹田思进是宣抚使,都二十二年了。他爹老了,八十多岁了,想退休,所以朝廷就让忠建接了他爹的班。
第二年,凉国公蓝玉那可是打了胜仗,在散毛洞打败了敌人,抓了他们的头头覃大旺,还有上万的人。然后呢,就在大田设立了一个千户所,归施州卫管辖。蓝玉上奏说,散毛洞、镇南洞、大旺洞、施南洞这些蛮族,反反复复,不太老实,黔江和施州卫的兵离得太远,支援起来不容易。现在散毛洞和大水田挨着,应该设个千户所守着,这才把散毛改名叫大田,让千户石山带着一千五百个土兵,在那儿驻守。
那时候,忠建和施南那些叛乱的蛮子,在龙孔扎了营。蓝玉就派指挥使徐玉带兵去攻打,抓住了宣抚使覃大胜,其他的蛮子都跑了。蓝玉又分兵去搜捕,杀死了抓获了一千八百多男女,还有八百二十个覃大胜的同伙被捆起来押解到京城。覃大胜被当众处死,其他人呢,发给他们衣服粮食,发配到开元去服役。
永乐二年,朝廷又重新设立了散毛、施南两个长官司。话说早些年,洪武初年的时候,那些土司长官们来投降的,朝廷都保留了他们的官职。后来嘛,因为蛮苗吴面儿造反,闹得那些土司的地盘都荒废了,长官的世袭官职也都被取消了。
到了永乐二年,以前土官的儿子覃友谅他们,招抚回了一些蛮族百姓,请求朝廷重新设立管理机构。因为人口比较少,朝廷就给他们降级成了长官司,归大田军民千户所管辖。覃友谅被任命为散毛长官,覃添富被任命为施南长官。永乐四年,施南和散毛又升格为宣抚司了,这是因为友谅和添富来朝见皇帝的缘故。 同时,还任命田应虎为龙潭安抚使。田应虎上朝的时候说,他家祖上从宋朝元朝开始就一直担任安抚使,因为蛮族作乱,他们的地盘被并入了散毛,距离太远不好管理,请求恢复原状,朝廷就同意了。
那时候,高罗安抚使田大民也说,他招抚了四百多户蛮族百姓,请求恢复原来的官职和管理机构。木册长官田谷佐和唐崖长官覃忠孝也说,他们祖上几代都是安抚使,洪武年间大军平定蜀地的时候,百姓惊慌逃散,他们的管理机构也废除了,现在他们招集了三百多户百姓,请求继承祖上的官职,朝廷也答应了他们。永乐五年,镇南长官覃兴他们来朝见皇帝,说他们家是世袭的官职,洪武年间被废除了,现在他们招来了三百户蛮族百姓,请求恢复原来的官职。 差不多同时,五峰石宝长官张再武也请求继承祖上的官职,朝廷也都答应了。
朝廷还在同一时期设立了东乡五路安抚使,任命覃忠担任,归施南管辖。又设立了石梁下峒、椒山玛瑙、水尽源通塔平三个长官司,分别任命向潮文、刘再贵、唐思文担任,归容美管辖。 此外,还恢复了忠路、忠孝、金峒三个安抚司,归施州卫管辖,任命覃英、田大英、覃添贵担任。这些官职,都是因为洪武年间蛮族作乱,百姓四散,官职机构都被废除了。现在这些人的祖上或者亲戚来朝见皇帝,请求恢复这些官职,朝廷都一一答应了,还赐予他们印章和官服。
宣德二年的时候,朝廷设立了剑南长官司,归属忠路安抚司管辖。摇把峒、上爱下爱两个茶峒,以及镇边、隆奉这两个蛮夷地区设立的长官司,都归属东乡五路安抚司管辖;东流、腊壁峒这两个蛮夷地区的长官司,归属散毛宣抚司管辖;石关峒长官司和西泙蛮夷地区的长官司,归属金峒安抚司管辖。这些长官司的官职都由当地的酋长担任。
早些时候,忠路安抚司等机构上奏朝廷说,元朝时期那些土官的子孙,比如牟酋蛮等等,他们各自带领着蛮民,长期占据着山间的溪谷,现在我们把他们招安了,请求朝廷设立官司,给他们授予官职。兵部把奏章呈报给皇帝,皇帝认为治理蛮族应该顺应他们的意愿,所授予的官职等级也应该有所区别。兵部商议后决定,辖区内户口在四百户以上的设立长官司,四百户以下的设立蛮夷官司。元朝土官的子孙,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授予官职,并让他们归属相应的官司管辖。皇帝都同意了这些建议,还下令他们每三年朝贡一次,就像以前一样。
九年后,木册长官司的官员田谷佐上奏说:“高罗安抚司的官员经常仗势欺人,侵占他们的土地和人民,虽然朝廷已经对这件事进行了处理,但是他们之间的积怨还没有消除,恐怕还会再次加害于民,请求直接把高罗安抚司划归施州卫管辖。”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正统三年,朝廷任命散毛宣抚司覃友谅的儿子覃瑄试任官职。当初,覃友谅因为犯了罪被押解进京,半路上逃跑了,后来被官兵抓获,死在了监狱里。现在,散毛宣抚司认为覃瑄深得蛮民的信任,请求让他继承父亲的职位。皇帝认为覃友谅罪行严重应该革职,但是考虑到蛮族的情况,为了安抚民心,就破例让覃瑄试任官职,看看他以后的表现如何。
景泰二年,礼部上奏说:“散毛宣抚司副使黄缙瑄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按照律法应该处斩。他的妻子谭氏派儿子等送来贡马请求赎罪,但是黄缙瑄的罪行严重,法律不能宽恕。应该给谭氏一些钱,作为贡马的补偿。”皇帝同意了这个请求。
天顺元年,容美宣抚司的官员田潮美年老多病,请求他的儿子田保富代替他担任官职,皇帝同意了。五年后,礼部上奏说:“施州木册长官司的土舍谭文寿凶狠残暴,还说了很多诽谤朝廷的不法言论,罪该处死。现在他的母亲向氏进献贡马请求赎罪,恐怕不能答应。”皇帝下令给谭文寿的母亲一百锭银子以示安慰,而他的儿子谭文寿则仍然被关押起来。
成化二年,摇把洞的领导向上面报告说:“附近的洗罗峒的领导,知道咱们洞里的兵都被调到两广去了,村里空空荡荡的,就煽动土蛮来抢劫,请求派军队来剿灭他们。”
五年后,礼部上奏说:“容美宣抚司的田保富他们,进贡的东西数量不够,怕是使者中饱私囊了,应该停止他们的赏赐,并且通知相关部门。”施州等卫八安抚司也都上奏说,成化五年进贡的马匹,已经交给边防部队训练使用了,但是各卫收马的文书还没到,怕是有人弄虚作假,应该调查清楚了再发赏赐,皇上都同意了。
弘治二年,木册的领导田贤和容美宣抚司的田保富,都进贡了马匹,说是为了土人谭敬保他们赎罪用的。刑部说:“蛮民用马匹赎罪,轻的可以原谅,重的就不好办了,应该派人去调查清楚。”
八年后,容美宣抚司进贡的马和香,礼部说香的数量不够,马匹很多在路上死了,而且也没有相关的证明文件,就只给了他们一半的赏赐。
九年,金峒安抚使覃彦龙上奏说:“我们这儿产杉木,以前卖了三千两金子存在库里。现在我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儿子,怕我死后土人会抢夺这些钱,请求朝廷解决这个问题。”工部认为这不算进贡的物品,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正德四年,容美宣抚司和椒山玛瑙长官司派出的通事刘思朝他们进京进贡,结果在路上各个驿站都敲诈勒索他们不少钱,后来被查出来了,从鲁桥以北,总共被敲诈了上千两银子。这事儿被上报给了朝廷,皇上考虑到他们是远方的蛮族,就原谅他们了。后来,散毛宣抚司以及五峰石宝、水尽源通塔平长官司进贡,朝廷讨论后决定赏赐他们一半的贡品,就照办了。
正德九年,皇上任命大田千户所千户冉霖的儿子冉舜卿为指挥佥事,这是因为冉霖自告奋勇去讨伐川寇有功。正德十一年,容美宣抚田秀偏爱自己的小儿子,想让小儿子继承他的位置,把大儿子白俚俾给挤下去。白俚俾心里很不服气,就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报复。这事儿上报朝廷后,朝廷派镇巡官去调查处理,最后把白俚俾给处死了。当时还有土官唐胜富、张世英他们为白俚俾求情,说他们也应该受到惩罚。皇上说蛮族官员和汉人不一样,不能完全按照法律来处置,所以免除了他们的罪责,只是警告他们一下。正德十五年,容美宣抚司同知田世瑛上报说,他们找到了镇南军民府的古印,这是他们祖先田始进在开熙二年得到的,田世瑛请求把宣抚司升格为军民府。礼部讨论后认为,宣抚司设立和颁发印章已经很久了,没必要再改了,那个古印应该上缴,最后就照着礼部的意见办了。
嘉靖七年,容美宣抚司和龙潭安抚司每次进贡都带着上千人,沿途到处骚扰百姓,凤阳巡抚唐龙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礼部查阅旧制度,发现进贡的人数不应该超过一百人,进京的人数也不应该超过二十人,于是命令相关部门好好警告他们。忠孝安抚司的把事田春带着几十个人说是进贡,还伪造了关文,在路上骚扰驿站,应天巡抚也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兵部讨论后认为,这些土司违反规定进贡,而且沿途敲诈勒索,恐怕另有图谋,应该严厉禁止并警告他们。嘉靖二十六年,腊壁峒等长官司进贡,礼部检查他们的印章和文书发现是伪造的,皇上就下令取消他们的赏赐,并且派人去调查他们。
话说三十三年,朝廷任命某人担任湖广川贵总督,还让他节制容美十四司。这容美地方啊,有个土官叫田世爵,跟另一个土官向元楫世代结仇。早些年,向元楫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田世爵假装和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实际上是想夺取向家的家产。后来,田世爵就诬陷向元楫犯了奸淫罪。当地官府怕激化矛盾,就让向元楫自己把自己抓起来,关进大牢,判了死刑。田世爵趁机带兵把向家的人全部抓起来,抄了他们的家,所有财产都充公了。
过了一段时间,上级官员知道了田世爵的阴谋,就让他和向元楫对质,结果田世爵根本就不出现,还暗中跟罗峒土舍黄中等一伙人密谋叛乱。于是,湖广巡按御史周如斗就建议把荆南道分巡施州卫调过来,方便控制局势,再调拨广西清浪等地的驻军,加强兵力。这个建议上报给了总督冯岳等人,冯岳他们说:“施州地处偏远,驻军时间长了也不合适,而且调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不如把荆瞿守备调到施州,九永守备调到九溪,让荆南道备巡四处巡查。至于田世爵这么嚣张跋扈,地方官吏都管不了他,可向元楫却一直被关着,这算怎么回事?应该给总督更大的权力,让他能管辖容美地区,调查田世爵抗命不遵的罪行,如果他不悔改,就依法处置他。”皇上同意了这个建议。
那时候,龙潭安抚使黄俊是个出了名的贪官污吏,他霸占着支罗洞寨,动不动就杀人,后来被关进了监狱。碰巧这时候白草番造反了,黄俊的儿子想立功来赎他父亲的罪,还自己请求当副指挥,贿赂了相关官员,居然成功了。黄俊出来后更加嚣张跋扈,他和儿子还有土匪李仲实等人,在四川的云阳、奉节一带到处作恶。后来,副使熊逵等人想办法抓住了黄俊和李仲实。黄俊死在了监狱里,黄俊的儿子黄中自己捆绑着投降了,还把同伙谭景雷等人交出来,以此来赎罪。皇上命令追杀黄俊,把他的头砍下来示众,李仲实等人被判处死刑,黄中被发配充军,而那些立功的人则受到了奖赏。三十五年,朝廷任命田九霄继承他父亲田世爵的职位,还赏赐他一件红纻衣,这是因为浙江黄宗山抗倭有功的缘故。
隆庆元年,有个叫朱绘的吏科给事中,跟其他官员一起上奏说,湖广施州卫的安抚使覃大宁一天就上报五次奏折,而且很多内容都不属实,请求朝廷彻查处理。都察院调查后发现,金峒安抚使覃璧因为争夺印章跟人打了起来,还牵扯到磁峒不应该归四川管辖的问题。这些事情都被交给了当地的抚按官员去调查核实。
四年后,覃璧造反了,还伤了不少官兵。抚按官员请求朝廷惩罚那些失职的官员。兵部却说:“施州卫地处边远,事情发生突然,应该从宽处理,让他们将功补过。”皇帝同意了兵部的意见,命令相关部门灵活运用剿灭和安抚的策略。
五年后,巡抚刘悫平定了覃璧的叛乱,然后提出了五条建议:第一,请求将四川东部管辖的巫山、建始、黔江、万县划归上荆道管辖;第二,因为荆州离施州卫太远,巡视不便,而夷陵西边有傅友德当年开辟的通往蜀地的古道,叫百里荒,到施州卫只有五百多里路,所以请求把巴东的石砫司巡检司,以及施州卫的州门驿、三会驿都迁移到靠近百里荒的地方,方便联系;同时在百里荒和东卜垅修建哨堡,派一名千户和一百名士兵驻守;第三,施州卫地广物博,但是卫官克扣百姓,导致百姓逃到蛮夷地区引发叛乱,所以应该裁撤通判,改设同知,负责安抚百姓和蛮族,公平征收赋税,杜绝额外勒索;第四,金峒的世袭官职不宜马上取消,可以宽恕覃胜的罪行,降职为峒长,听从罗所百户的调遣;第五,施州管辖的十四个司的官舍继承,必须先向道院报备才能办理,私自设立官职头衔的要严惩,同时命令兵巡道每年都要巡视施州,提前调集各官舍进行奖赏劝导,让他们去学习,接受教化。皇帝都同意了他的建议。
万历十一年,湖广的抚按官员奏报说:“施州卫施南等宣抚司的官员,仍然听从镇筸参将的节制,这件事应该写入敕书,以明确权力归属。”皇帝也同意了这个请求。
崇祯十二年,田元上奏说:“六月的时候,那些土匪又造反了,负责安抚的两位官员调动当地军队。我立刻捐献了军粮和战马,马上派出了七千当地士兵,让副长官陈一圣他们先去。可那些凶悍的士兵邓维昌等人害怕被征调,就和谭正宾勾结了七十二个村庄,凑了17000两银子,贿赂巴东知县蔡文升,让他上报虚假军情,逼迫老百姓当兵,阻挠忠义之举,挑起边境冲突。”皇上命令地方官员调查这件事。当时中原盗贼横行,时局一天比一天糟糕,就算土司不按时调兵,皇上也顾不上追究了。
永顺,汉朝叫武陵郡,隋朝叫辰州,唐朝叫溪州。宋朝初期是永顺州。宋仁宗嘉祐年间,溪州刺史彭仕羲叛乱,朝廷派大军讨伐,彭仕羲投降了。宋神宗熙宁年间,修建了下溪州城,赐名为会溪。元朝的时候,彭万潜把永顺改成了永顺等处军民安抚司。明朝洪武五年,永顺宣慰使汪伦和堂厓安抚使月直上交了他们接受的伪夏朝印信,朝廷赏赐了他们锦缎和衣服。于是设置了永顺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归属湖广都指挥使司管辖。下辖三个州,分别是南渭州、施溶州、上溪州;还有六个长官司,分别是腊惹洞长官司、麦著黄洞长官司、驴迟洞长官司、施溶溪长官司、白崖洞长官司、田家洞长官司。洪武九年,永顺宣慰使彭添保派他弟弟义保等人进贡马匹和土特产,朝廷根据他们的贡献赏赐了不同的衣物和财物。从那以后,每三年进贡一次。永乐十六年,宣慰使彭源的儿子彭仲率领六百六十七名土官和部落首领进贡马匹。
宣德年间,永顺宣慰使彭仲子英在朝中当差快结束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请求皇帝原谅。皇帝考虑到他来自偏远地区,路上可能遇到风浪疾病之类的困难,就按照惯例原谅了他,赏赐如常。
这时候,总兵官萧绶上奏说:“酉阳的宋农里、石提洞的百姓,连续好几年都被腊惹洞的头目谋古赏他们袭击抢劫,甚至还打到了后溪,我们招降他们,他们也不肯听,请求皇上派兵去剿灭他们。” 谋古赏他们害怕了,表示愿意赔钱赔马赎罪,萧绶这才罢兵。
正统元年,皇帝任命彭仲子的儿子彭世雄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天顺二年,皇帝命令彭世雄调兵,去参加贵州东部苗族地区的平叛行动。
成化三年,兵部尚书程信建议调永顺的军队去征讨都掌蛮。成化十三年,因为平定苗族叛乱有功,皇帝提升宣慰使彭显英的散官级别,还下诏书嘉奖他。成化十五年,免除了永顺的赋税。
弘治七年,贵州平定苗乱后,朝廷认为宣慰使彭世麒等人有功劳,彭世麒请求升官。兵部说这没有先例,建议给他升官,封他为昭勇将军,并下诏书褒奖他,皇帝同意了。弘治八年,彭世麒进献马匹,以谢恩宠。
弘治十四年,因为北方边境出现战事,彭世麒请求率领一万土兵前往延绥地区,协助朝廷讨伐叛贼。兵部认为不可行,于是皇帝下诏书嘉奖他,并且给了他一千贯钱作为奏事人的路费,还免除了他次年朝觐的义务,因为当时朝廷正忙着调集军队,征收贼寇米鲁的粮食呢。
正德元年,因为世麒在战争中立了功,皇上赏赐给他一件红织金麒麟服,世麒就进献了一匹马表示感谢。
第二年,他又进献了一匹马祝贺皇后册立,皇上也按照惯例赏赐了他。
到了正德五年,永顺和保靖因为土地问题打架,打了好多好多年都没完,最后告到了朝廷,朝廷就命令两地各罚三百石米。
正德六年,四川出了个大乱子,蓝廷瑞、鄢本恕这帮人,还有他们二十八个同伙,带动两川十多万人造反,自称大王,还弄了四十八个营,到处攻城杀官,祸害了贵州、湖南一带。朝廷派尚书洪钟带兵去剿匪,结果没成功。后来官军把他们围住了,蓝廷瑞他们缺粮了,就假装要投降,实际上还是继续抢劫。蓝廷瑞还把女儿嫁给了永顺土司彭世麟,想缓和一下战事。彭世麟假装答应了,然后约定时间见面。蓝廷瑞、鄢本恕和王金珠等二十八个头目都来了,彭世麟早就埋伏好了兵,把他们一网打尽!剩下的贼兵逃过河,官兵追上去,抓的抓,杀的杀,淹死的淹,一共七百多人。总制、巡抚把战报送到了朝廷,皇上对有功的人进行了奖励,大家普遍认为这次胜利彭世麟是首功。
正德七年,又来了个叫刘三的贼寇,从遂平往东皋跑,宣慰使彭明辅和都指挥曹鹏带着当地军队追击,贼兵慌慌张张过河,结果两千多人被淹死,还斩杀了八十多个。巡抚李士实把这事儿报了上去,皇上就特别赏赐了永顺宣慰使,还给彭明辅颁发了诰命。
十年的时候,彭世麒告老还乡,他送了三十棵上好的木材给朝廷,其他的中等木材也有两百棵,他还亲自监督把这些木材运到京城。他儿子彭明辅也上贡了差不多的木材。皇上就下旨表扬他们父子,还赏赐彭世麒一千贯钱。
十三年,彭世麒又送了四百七十棵楠木,彭明辅也进贡了不少木材,用于朝廷的营建工程。皇上就封彭世麒为都指挥使,赏赐他三套蟒袍,让他继续告老还乡;彭明辅被授予正三品散官的职位,赏赐他三套飞鱼服,还下旨嘉奖他,并让当地官员设宴款待他。当时朝政大权掌握在权臣手里,这些恩赏都是靠别人求情才得到的。 郴州的老百姓都夸彭世麒当年征讨土匪的时候,纪律严明,就连彭芳等土官也称赞彭世麒的功劳,请求朝廷赏赐他蟒袍玉带。但是兵部觉得不行,这事儿就算了。彭世麒拒绝了这些赏赐,请求朝廷为他立一块功德碑,皇上就同意了,并赐名为“表劳坊”。后来,保靖的两个宣慰使因为两江口的地界问题发生了争执,还牵扯到了彭明辅,有人建议要抓起来审问他。彭明辅就让那些蛮族百姓上奏朝廷,陈述他们跟随彭世麒征战的功劳,并主动放弃了在香炉山作战时应得的升官加爵,以此来抵消这次被抓的罪名。兵部最后也同意了。
嘉靖六年,因为平定岑猛的功劳,朝廷免除了彭宗汉去京城应召继承宣慰使的义务,还赏赐了彭宗汉的父亲彭明辅和祖父彭世麒一些银两。二十一年,巡抚陆杰上奏说:“酉阳和永顺因为采伐木材而互相仇杀,保靖又从中挑拨离间,严重危害地方安定。”于是朝廷命令川、湖两地的巡抚去调解,避免发生战争。这一年,朝廷还免除了永顺的秋粮税。
嘉靖三十三年冬天,朝廷调动永顺的土兵去苏松地区协助剿灭倭寇。第二年,永顺宣慰使彭翼南率领三千士兵,致仕宣慰使彭明辅率领两千士兵,都汇合到了松江。这时,保靖的军队在石塘湾打败了倭寇。永顺的军队随后赶到,对倭寇进行追击,倭寇逃到王江泾,最终溃败。保靖军队战功最大,永顺军队次之,皇上为此下旨嘉奖,赏赐他们银两,还赏赐彭翼南三品官服。
一开始,永顺的军队去新场打倭寇,倭寇却死守不出。保靖的军队中了倭寇的计,贸然先冲了进去,永顺的土官田菑、田丰他们也跟着冲了进去,结果被倭寇包围,全都被杀死了。大家都在说,督抚和经略的指挥失策,导致永顺的军队打了败仗,还打了第二次败仗。
后来,在王江泾那场战斗,保靖军队从侧翼攻击,永顺军队从正面进攻,斩获了1900多颗敌人的脑袋。倭寇被彻底打怕了,这场仗可以说是东南战线上最大的胜利。当时那些抢功劳的人都正等着领赏呢,彭翼南因此被授予昭毅将军的称号。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右参政,主管宣慰司的事务,他和明辅一起都受到了朝廷赏赐的银子和钱币。
不过,保靖和永顺两地的宣慰使率领军队打败倭寇后,士兵们都骄傲起来,走到哪里就抢劫哪里,沿江两岸的老百姓都受不了了。有御史就请求朝廷严惩他们,但兵部觉得这些土兵刚立了功,马上就惩罚他们,会寒了大家的心,所以建议只给他们个警告。同时,兵部还下令浙江和直隶地区要多训练乡勇,以后不能轻易调动土兵了。
四十二年,因为献上大木头(指贡献木材)的功劳,明辅和彭翼南再次受到朝廷的赏赐。明辅被加封为都指挥使,还赏赐了蟒袍;他的儿子也掌管了宣慰司的事务。彭翼南则被提升为右布政使,还赏赐了飞鱼服,并且还收到了皇帝的奖励诏书。四十四年,永顺又献上了大木头,皇上就下令给明辅和彭翼南加封二品官服。
万历二十五年,东事棘,调永顺兵万人赴援。宣慰彭元锦请自备衣粮听调,既而支吾,有要挟之迹,命罢之。三十八年赐元锦都指挥衔,给蟒衣一袭,妻汪氏封夫人。四十七年,永顺贡马后期,减赏。兵部言:“前调宣慰元锦兵三千人援辽,已半载,至关者仅七百余人。”命究主兵者。四十八年进元锦都督佥事。先是,元锦以调兵三千为不足立功,愿以万兵往。朝廷嘉其忠,加恩优渥。既而檄调八千,仅以三千,塞责,又上疏称病,为巡抚所劾,得旨切责。元锦不得已行,兵抵通州北,闻三路败恤,遂大溃。于是巡抚徐兆魁言:“调永顺兵八千,费逾十万,今奔溃,虚糜无益。”罢之。
保靖,唐溪州地,宋置保静州,元为保靖州安抚司。明太祖之初起也,安抚使彭世雄率其属归附,命仍为保靖安抚使。洪武元年,保靖安抚使彭万里遣子德胜奉表贡马及方物,诏升安抚司为保靖宣慰司,以万里为之,隶湖广都指挥使司。自是,朝贡如制。
永乐元年以保靖族属大虫可宜等互仇杀,遣御史刘从政赍敕抚谕之。三年,辰州卫指挥龚能等招谕筸子坪等三十五寨生苗廖彪等,各遣子入贡,因设筸子坪长官司,以彪为之,隶保靖。九年,宣慰彭勇烈遣人来贡。十二年,筸子坪贼吴者泥自称苗玉,与蛮民苗金龙等为乱,总兵梁福平之。未几,者泥子吴担竹复诱苗吴亚麻纠贵州答意诸蛮叛,都督萧授斩平之。二十一年,宣慰彭药哈俾遣人贡马。
宣德元年,宣慰彭大虫可宜遣子顺来贡。四年,兵部奏:“保靖旧有二宣慰,一为人所杀,一以杀人当死,其同知以下官皆缺,请改流官治之。”帝以蛮性难驯,流官不谙土俗,令都督萧授择众所推服者以闻。正统十四年,保靖宣慰与族人彭南木答等相讦奏,既而讲和,愿输米赎诬奏罪,从之。
景泰七年命调保靖土兵协剿铜鼓、五开、黎平诸蛮,先颁赏犒之。天顺二年敕宣慰彭舍怕俾即选兵进讨。三年,保靖奏夏灾。成化二年,以保靖宣慰彭显宗征蛮有功,命给诰命。三年复调保靖兵征都掌蛮。五年免保靖宣慰诸土司成化二年税粮八百五十三石,以屡调征广西及荆、襄、贵州有功也。七年,显宗老不任事,命其子仕珑代。十三年,以平苗功,显宗、仕珑皆进一阶。十五年以灾免保靖租赋。仁珑奏,两江口长官彭胜祖违例进贡,下部臣议,宜逮问,命镇巡官谕之。
弘治十二年,永顺宣慰司奏,仕珑擅率兵攻长官彭世英,仇杀多年,构祸不已,乞发兵征剿。部覆以屡行按问不报,宜谕镇巡官速勘奏闻,从之。十四年,以保靖宣慰等方听调,免明年朝觐,时有征贵州贼妇米鲁之役故也。初,保靖安抚彭万里以洪武元年归附,即其地设保靖宣慰司,授万里宣慰使,领白崖、大别、大江、小江等二十八村寨。万里卒,子勇烈嗣。勇烈卒,子药哈俾嗣,年幼。万里弟麦谷踵之子大虫可宜,讽土人奏己为副宣慰,同理司事,因杀药哈俾而据其十四寨。事觉,逮问,死狱中,革副宣慰,而所据寨如故。其后,勇烈之弟勇杰嗣,传子南木杵,孙显宗,曾孙仕珑;与大虫可宜之子忠,忠子武,武子胜祖及其子世英,代为仇敌。而武以正统中随征有功,授两江口长官,胜祖成化中亦以功授前职,并随司理事,无印署。弘治初,胜祖以年老,世英无官,恐仕珑夺其地,援例求世袭,奏行核实,仕珑辄沮之,以是仇恨益甚,两家所辖土人亦各分党仇杀。永顺宣慰使彭世麒取胜祖女,复左右之,以是互相攻击,奏诉无宁岁。弘治十年,巡抚沈晖奏言,令世英入粟嗣父职,将以平之,而仕珑奏讦不止。是时,敕调世英从征贵州,而兵部移文有“两江口长官司”字,仕珑疑世英得设官署,将不听约束,复奏言之。于是巡抚阎仲宇、巡按王约等请以前后章奏下兵部、都察院,议:“令世英归所据小江七寨于仕珑,止领大江七寨,听仕珑约束。其原居两江口系襟喉要地,请调清水溪堡官兵守之。而徙世英于沱埠,以绝争端。以后土官应袭子弟,悉令入学,渐染风化,以格顽冥。如不入学者,不准承袭。世麒党于世英,法当治,但从征湖广颇效忠勤,已有旨许以功赎。仕珑、世英并逮问,胜祖照常例发遣。”奏上,从之。弘治十六年六月事也。
正德十四年,保靖两江口土舍彭惠既以祖大虫可宜与彭药哈俾世仇,至是与宣慰彭九霄复构怨。永顺宣慰彭明辅与之连姻,助以兵力,遂与九霄往复仇杀,数年不息,死者五百余人,前后讦奏累八十余章。守巡官系惠于狱,明辅率众劫之去,寻复捕系。事闻,诏都御史吴廷举勘处。廷举乃令镇巡议,以为惠罪当诛,但土蛮难尽以法绳,宜徙惠置辰、常城中,令九霄出价以易两江口故地。仍用文官左迁者二人为首领官,以劝相之。俟数年后革心向化,请敕奖谕,仍擢用为首领。下兵部议,以惠徙内地,恐贻后患,令廷举再议。于是廷举等复请以大江之右五寨归保靖,大江之左二寨属辰州,设大剌巡检司,流官一人主之。惠免迁徙,仍居沱埠,以土舍名目协理巡检事。部覆如廷举言。
嘉靖六年以擒岑猛功进九霄湖广参政,赐银币。长子虎臣战殁,赠指挥佥事,次子良臣袭职时,免赴京。二十六年免保靖秋粮。三十三年诏调宣慰彭荩臣帅所部三千人赴苏、松征倭。明年遇倭于石塘弯,大战,败之。贼北走平望,诸军尾之于王江泾,大破之。录功,以保靖为首,敕赐荩臣银币并三品服,令统兵益击贼。先是,都司李经率保靖兵追倭至新场,倭二千人伏不出,保靖土舍彭翅引军探之,中伏,与所部皆死,赠翅一官并赐棺殓具。及是,以王江泾捷,进荩臣为昭毅将军。既又调保靖土兵六千赴总督军前,从胡宗宪请也。时已叙赵文华、宗宪功,复加荩臣右参政,管宣慰司事,仍赏银币。
万历四十七年调保靖兵五千,命宣慰彭象乾亲统援辽。四十八年加象乾指挥使。象乾至涿州病,中夜兵逃散者三千余人,部臣以闻。帝严旨责统兵者,并敕监军道沿途招抚。明年,象乾病不能行,遣其子侄率亲兵出关,战于浑河,全军皆殁。天启二年进象乾都督佥事,赠彭象周、彭绲、彭天祐各都司佥书,以浑河之役一门殉战,义烈为诸土司冠云。
明朝末年,李自成、张献忠造反,那可是历史上少见的厉害!以前虽然也有盗贼作乱,像永乐年间山东的唐赛儿起义,还有后来零星的叛乱,但都被很快平定了。武宗时期虽然流寇四起,差点亡国,但也最终被剿灭了。可朱由检(庄烈帝)明明比武宗皇帝强多了,为啥却丢了江山呢?
这还得从明朝建立一百多年后的情况说起。那时候朝廷纪律严明,社会风气还算好。孝宗皇帝选拔了不少贤能之士,治理国家,百姓安居乐业,好多年呢!老百姓对朝廷有信心,国家也稳固得很。虽然武宗皇帝有点昏庸,做了些不好的事,宦官也专权,但国家根基没动摇,朝廷里还有不少老臣在支撑。等盗贼四起的时候,王琼掌握着朝政大权,陆完、彭泽也分别担任了重要的军事职位,权力集中,干扰少,所以国家才能挺住。
可朱由检呢,他接手的可是个烂摊子!他爷爷神宗皇帝荒废朝政,他爸爸熹宗皇帝又宠信宦官,国家元气都耗尽了,都快不行了。要我说啊,如果熹宗皇帝再活几年,天下也不会这么快就亡了。
庄烈帝继位的时候,大臣们已经结党营私,老百姓被压榨得精疲力尽,国家的法律法规早已形同虚设,边疆更是战乱不断。虽然庄烈帝一心想改革,想整顿吏治,查明真相,但是他看不清人才的贤愚,分辨不清各种议论的是非对错,也判断不了政事的成败得失,更无法掌控军队的胜负。而且,他性格多疑,喜欢用严刑峻法,又好逞强斗狠。用严刑峻法就导致他刻薄寡恩,逞强斗狠就容易鲁莽失措。当时,各地盗贼蜂起,天下大乱,而他所委任的官员不是庸才就是奸佞,剿匪安抚,都拿不定主意,毫无章法。朝廷上下都无力挽回局面,每个人都只想着保全自己。那些说话耿直,直言进谏,指出弊端的人,都被他打压排挤。他任命的将领们,权力受到限制,功过难以衡量。打败仗就杀将领,丢城池就杀官员,赏罚分明过头了反而无法有效惩罚,管控过严反而无法有效控制。再加上天灾不断,饥荒接连发生,赋税繁重,内外叛乱不断。这就像一个人得了重病,元气大伤,各种疾病一起发作,病情已经非常危急,而医生却良莠不齐,开的药方也寒热不调,病入膏肓,已经无法挽救了,不亡国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呢?所以说,明朝的灭亡是亡于流贼,但它灭亡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流贼。唉!庄烈帝并非亡国之君,但他却赶上了亡国的时代,又缺乏挽救国家的策略,只看到他日夜操劳,身心俱疲,孤零零地坐在皇帝位置上十七年。他的身边没有像诸葛亮、萧何那样出色的谋士,也没有像李靖、郭子仪那样优秀的将领,最终导致国家覆灭,他自己也跟着陪葬,真是悲哀啊!
从唐赛儿起义开始到明朝灭亡的整个过程,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记载在剿贼将领的传记里。而专门记载那些导致天下灭亡的人物,则有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传记。
李自成,是米脂人,祖祖辈辈都住在怀远堡李继迁寨。他爹李守忠,没儿子,就跑去华山求神拜佛,做梦的时候神仙告诉他:“你儿子是破军星转世。”后来,李自成就出生了。小时候,他在当地一个大姓人家艾家放羊,长大后,就当了银川驿站的驿卒。他骑马射箭都很厉害,而且是个非常泼辣、不讲理的人,经常犯法。知县晏子宾抓了他,打算杀了他,结果他逃跑了,后来去做了个杀猪的。明朝天启年间快结束的时候,魏忠贤的党羽乔应甲当了陕西巡抚,朱童蒙当了延绥巡抚,他们贪污腐败,根本不管盗贼,所以盗贼越来越多。
崇祯皇帝登基的第一年,陕西大旱,延绥地区军饷不足,固原的士兵抢劫了州府的仓库。白水县的土匪头子王二,府谷县的土匪头子王嘉胤,宜川县的土匪头子王左挂,还有飞山虎、大红狼等等,一时间全都揭竿而起。有个安塞的马贼叫高迎祥,是李自成的舅舅,他和饥民王大梁一起响应起义。高迎祥自称闯王,王大梁自称大梁王。第二年春天,朝廷任命杨鹤为三边总督,去抓捕他们。参政刘应遇杀了王二和王大梁,参政洪承畴打败了王左挂,盗贼们稍微有点害怕了。可是,这时候北京戒严,山西巡抚耿如杞带兵勤王结果哗变往西去了,延绥总兵吴自勉、甘肃巡抚梅之焕带的勤王兵也溃败了,还跟那些盗贼混到一起了。延绥巡抚张梦鲸气死了,洪承畴接替了他的职位,又召回了以前的总兵杜文焕,让他统领延绥和固原的军队,便宜行事剿灭盗贼。
话说三年的时候,王左挂、王子顺、苗美他们这些起义军接连打仗,屡战屡败,最后没办法只能投降了。可与此同时,王嘉胤这伙人却在延安、庆阳一带烧杀抢掠,朝廷派杨鹤去招安,结果人家根本不听,直接从神木渡过黄河,杀进了山西。那时候啊,陕西的赋税简直是让人喘不过气,什么“新饷”、“均输”、“间架”,名目越来越多,那些官吏还借机中饱私囊,老百姓苦不堪言。后来给事中刘懋提了个建议,说要裁撤一些驿站,结果那些靠驿站吃饭的陕西、山西流民,一下子没了粮食,没活路了,都跑去当了贼,贼寇也就越来越多了。兵部郎中李继贞上奏说:“老百姓都饿死了,都快变成强盗了,赶紧拨十万两银子赈灾吧!”皇上却没同意。而这时,王嘉胤已经攻破了黄甫川、清水、木瓜三个堡寨,还占领了府谷、河曲。更要命的是,神一元、不沾泥、可天飞、郝临庵、红军友、点灯子、李老柴、混天猴、独行狼等等,这些大小土匪也纷纷起事,有的在陕西抢,有的跑到山西去杀,到处都是烧杀抢掠,城池堡垒被攻破。官兵们东奔西跑地去剿匪,贼寇们一会儿投降,一会儿又反叛,剿灭了又重新冒出来,真是让人头疼。延安那边的张献忠也拉起了一支队伍,占据了十八个寨子,自称“八大王”。
四年的时候,孤山副将曹文诏在河曲打败了王嘉胤,王嘉胤逃跑了。可没过多久,他又从岳阳杀回泽州、潞州,结果被官兵给杀了,他的手下推举一个叫王自用的,号称“紫金梁”的家伙当了头领。这王自用联合了一大帮土匪,什么老回回、曹操、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阎正虎、满天星、破甲锥、邢红狼、上天老、蝎子块、过天星、混世王等等,还有迎祥、张献忠,一共三十六营,总共二十多万人,聚集在山西。李自成呢,就带着他哥哥的孩子,投奔了迎祥,跟张献忠他们一起,那时候还叫“闯将”,还没什么名号。杨鹤招安失败被抓起来了,洪承畴接替了杨鹤,张福臻又接替了洪承畴,他们督促曹文诏、杨嘉谟等将领去剿匪,战事进展顺利,陕西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可山西那边的贼寇却越来越厉害,在宁乡、石楼、稷山、闻喜、河津一带到处烧杀抢掠。
五年时间里,那些贼寇四处流窜,接连攻陷了大宁、隰州、泽州、寿阳等州县,整个山西都吓坏了。于是朝廷罢免了巡抚宋统殷,任命许鼎臣接替他的位置,让他和宣大总督张宗衡一起督促各路将领。张宗衡督率虎大威、贺人龙、左良玉等将领,共八千兵马,驻扎在平阳,负责平阳、泽州、潞州等四十一州县的防务。许鼎臣则督率张应昌、颇希牧、艾万年等将领,共七千兵马,驻扎在汾州,负责汾州、太原、沁州、辽州等三十八州县的防务。
贼寇也转移到了磨盘山,分成三路进攻:阎正虎带领部队占据了交城、文水,企图攻取太原;邢红狼、上天龙带领部队占据了吴城,企图攻取汾州;自用、献忠则袭击了沁州、武乡,并且攻陷了辽州。
六年春天,官兵一起努力进攻流寇。自用害怕了,向以前的锦衣卫佥事张道浚求降。还没谈妥,阳和的军队就袭击了他。自用很生气,撕毁了协议跑了。这时,总兵官曹文诏率领陕西兵马赶到,他和猛如虎、虎大威、颇希牧、艾万年、张应昌等将领一起猛攻,每次战斗都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先后杀死了混世王、满天星、姬关锁、翻山动、掌世王、显道神等贼首。后来,自用又被四川将领邓玘射杀了。山西三大盗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一开始,贼寇攻破泽州后,把队伍分成几路,南下越过太行山,抢掠了济源、清化、修武,还包围了怀庆府。官军攻击他们,贼寇逃跑了。另外一部分贼寇又窜入西山,大肆抢掠顺德、真定一带。大名道卢象升奋力抵抗强盗。贼寇从邢台摩天岭西下,到达武安,打败了总兵左良玉,河北三府被烧杀抢掠得差不多了。潞王上疏向朝廷告急,还请求朝廷派兵保护凤阳、泗州的陵寝。朝廷特地派遣总兵倪宠、王朴率领六千京营兵,和各路将领一起进攻。贼寇听说后,想从河内渡过太行山逃跑。曹文诏截击他们,贼寇不敢前进。
在山西被击败的贼寇,也跑到河北和其他的贼寇汇合,迎祥、李自成、献忠、曹操、老回回等等都来了。京营兵从后面追击,左良玉、汤九州等人从前面堵截,在青店、石冈、石坡、牛尾、柳泉、猛虎村等地多次交战,屡次打败了贼寇。贼寇想逃跑,却被黄河阻挡,陷入了困境。贼寇一向害怕曹文诏和张道浚,张道浚之前因为犯事被发配戍边,曹文诏在秦、晋、河北各地转战,遇到贼寇就大获全胜,结果御史又弹劾他骄傲自大,把他调到大同当总兵去了。贼寇于是就用欺骗的手段求降,监军太监杨进朝相信了,奏报了朝廷。
正赶上天气寒冷,河水结冰,贼寇突然从毛家寨骑马直接渡河。河南各路军队没有人扼守黄河,贼寇于是接连攻陷了渑池、伊阳、卢氏三县。河南巡抚玄默率领各路将领严阵以待,贼寇窜入卢氏山中,从秘密道路直奔内乡,抢掠了郧阳,又分兵抢掠南阳、汝宁,进入枣阳、当阳,逼近湖广。湖广巡抚唐晖调集军队防守边境。贼寇又侵犯了归州、巴州、夷陵等地,攻破了夔州,进攻广元,逼近四川,各地都告急。
崇祯七年春天,朝廷特地设立了山陕、河南、湖广、四川五个总督,专门负责剿灭流寇。 陈奇瑜被任命为总督,卢象升则被任命为郧阳巡抚。陈奇瑜在延水关打败流寇,名声大噪,而卢象升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所以陈奇瑜从均州出发,和卢象升一起进攻,在乌林关打了一场胜仗,斩杀了数千名流寇。
流寇逃到汉南地区,陈奇瑜觉得湖广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就带兵往西进攻。 一开始,流寇是从渑池渡过黄河的,高迎祥势力最强,张献忠归顺于他。 等到进入河南后,张献忠和他的哥哥张献策,又拉拢了李牟、俞彬、白广恩、李双喜、顾君恩、高杰等人,自成一股势力。 过天星和高杰善于打仗,顾君恩善于谋划。
陈奇瑜的军队到了以后,张献忠等人逃到了商州、雒州,张献忠等人被困在了兴安的车箱峡。 偏偏赶上连续两个月的大雨,战马因为缺少草料死了很多,弓箭也坏了,张献忠就用顾君恩出的主意,贿赂了陈奇瑜身边的官员,诈降。陈奇瑜轻敌,竟然相信了,还下令让各路将领按兵不动,不要杀他们,沿途的州县还给他们准备粮食和草料。
流寇刚过栈道,就立刻造反,把沿途七个州县都杀了个血流成河。 这时,略阳的几万流寇也来会合,流寇的势力更加壮大了。 陈奇瑜因此被革职,而张献忠也从此名声大噪。 后来,洪承畴接替了陈奇瑜的职位,李乔担任陕西巡抚,吴甡担任山西巡抚。 大学士温体仁对吴甡说:“流贼不过癣疥之疾,不必担心。”
没过多久,西宁就发生了兵变,洪承畴刚上任就往东走,听说兵变后立刻又返回。高迎祥、张献忠于是攻占了巩昌、平凉、临洮、凤翔等府几十个州县,打败了贺人龙、张天礼的军队,杀了固原道陆梦龙,围困陇州四十多天。洪承畴就下令让总兵左光先和贺人龙一起进攻,结果大获全胜。 朝廷也命令豫、楚、晋、蜀四路大军进入陕西,高迎祥、张献忠就逃进了终南山。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从东边出来,攻占了陈州、灵宝、汜水、荥阳。 听说左良玉的军队要来了,他们就转移到梅山、溱水之间。 他们的部下攻占了上蔡,烧毁了汝宁城。 于是朝廷命令洪承畴出关追击流寇,并和山东巡抚朱大典一起夹击,流寇侦察到了这个消息。
话说八年正月,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大佬们——老回回、曹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迎祥和献忠,齐聚荥阳开大会,商量着怎么对付官兵,结果半天也没个结论。
这时候,李自成站出来说了:“一个人都能奋勇抗争,何况咱们十万人马呢!官兵根本不堪一击!咱们应该分兵行动,目标定下来之后,成败就听天由命吧!”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大家商量决定:革里眼和左金王负责川、湖地区的作战;横天王和混十万负责陕西;曹操和过天星扼守黄河;迎祥、献忠和李自成等人负责东线;老回回和九条龙负责两边策应。考虑到陕西兵战斗力强,又增加了射塌天和改世王去支援。他们打下来的城池,抢来的金银财宝、妇女儿童都平均分配,大家伙儿都听李自成的。
早些时候,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担心贼军南下,建议加强凤阳皇陵的防卫,结果朝廷没理他。等迎祥和献忠带兵东进的时候,江北的兵力就比较空虚了。结果固始、霍丘两地接连失守。贼军烧了寿州,攻陷了颍州,知州尹梦鳌、州判赵士宽战死,连前尚书张鹤鸣也被杀了。贼军乘胜追击攻陷凤阳,把皇陵都烧了,留守的署正朱国相等人也都战死了。
这事儿一传到朝廷,皇帝穿上素服痛哭,还派人去祭祀祖庙。朝廷还把漕运都御史杨一鹏给杀了,换朱大典来负责漕运,同时大力征兵讨伐叛军。贼军呢,这时候可得意了,他们还把“古元真龙皇帝”几个大字写在旗子上,一边喝酒庆祝一边听戏。李自成还跟献忠要皇陵里会吹奏乐器的小太监,结果献忠没给。李自成一气之下,就带着迎祥往西走,到了归德跟曹操、过天星会合,又杀回了陕西。献忠一个人继续往东,攻打庐州去了。
承畴将军到了汝州,就命令左良玉、汤九州、尤世威、徐来朝、陈永福、邓玘、张应昌等将领分别驻守湖广、河南、郧阳等地的关隘,同时召曹文诏担任中军主将。结果曹文诏还没到,邓玘就因为兵变死了。这边的迎祥、李自成从终南山杀出来,大肆抢掠富平、宁州。
老回回、张献忠、曹操(此处指农民军首领,非曹操)、蝎子块、过天星这些贼寇听说承畴将军出关了,都先后逃到陕西,一路烧杀抢掠,西安、平凉、凤翔等郡都遭了殃。承畴将军赶紧回去救援,派兵去打老回回他们,还命令副总兵刘成功、艾万年去宁州打迎祥、李自成。结果艾万年中了埋伏战死了,曹文诏一听,气得不行,又亲自带兵去打,也中了埋伏死了。贼寇们乘胜追击,抢掠土地,西安城里都着火了。承畴将军拼死在泾阳、三原一带抵抗,跟贼寇们决一死战,才没让贼寇冲破防线。
张献忠、老回回他们从另一条路绕到朱阳关,守关的将领徐来臣兵败身亡,尤世威也中箭逃跑了。这下子,贼寇们都冲出了关口,分成十三路大军东进,只有迎祥、李自成还留在陕西。
这时候,卢象升已经升任湖广巡抚,负责统筹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等地的军事。朝廷下令让承畴将军负责关中地区的防务,卢象升负责关外的防务。贼寇们也分兵行动,迎祥在武功、扶风以西抢掠,李自成在富平、固州以东抢掠。承畴将军派兵追击李自成,取得了小小的胜利,追到了醴泉。李自成的部将高杰跟李自成的妻子邢氏有私情,害怕被杀,就带着邢氏投降了。承畴将军亲自追击李自成,在渭南、临潼跟李自成大战一场,李自成大败,往东逃跑了。迎祥也屡战屡败,一直逃到华阴、南原以东的深山里,翻过大山,跟李自成一起从朱阳关出来,和张献忠汇合了。
到了十一月份,这帮贼寇攻打阌乡,左良玉、祖宽都抵挡不住,陕州失守,贼寇又攻打洛阳。河南巡抚陈必谦命令左良玉、祖宽去救援洛阳,张献忠逃到了嵩县、汝州。迎祥、李自成逃到了偃师、巩县,又抢掠了鲁山、叶县,攻陷了光州,后来被卢象升在确山打败了。
九年春天,迎祥和李自成攻打庐州,没攻下来。他们攻陷了含山和和州,杀了知州黎弘业和在籍御史马如蛟等人。接着又攻打滁州,知州刘大巩和太仆卿李觉斯死守,贼军没能攻下。朝廷派象升亲自率领祖宽、罗岱、杨世恩等人去增援,在朱龙桥与贼军大战,贼军大败,尸体堵塞河道,河水都流不动了。
然后他们北上攻打寿州,前任御史方震孺坚守寿州,抵挡住了贼军。贼军转向西边,进入归德府,边将祖大乐打败了他们。贼军逃到密县和登封,总兵汤九州战死。贼军又分兵两路进攻南阳和裕州,朝廷派必谦增援南阳,象升增援裕州,并命令祖大乐等人攻击贼军,几乎杀光了迎祥和李自成的精锐部队。
贼军又分兵再次进入陕西,迎祥从郧阳、襄阳方向进攻兴安、汉中,李自成则从南山翻越商洛山,逃往延绥,侵犯巩昌的北部边境。朝廷将领左光先、曹变蛟打败了他们,李自成逃到环县。没过多久,官军在罗家山战败,所有士兵、战马和武器装备都丢了,总兵官俞冲霄也被俘虏了。
李自成趁机重新振作起来,包围了绥德,想渡过黄河,山西的军队阻止了他。他又西去抢掠米脂,找到知县边大绶,说:“这是我的家乡啊,不要虐待我的父老乡亲。”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修缮文庙。李自成打算袭击榆林,结果河水突然上涨,很多贼兵被淹死,于是他们改变路线,从韩城往西去了。这时,象升以及祖大乐、祖宽等人,都回京师增援了。孙传庭新任陕西巡抚,决心消灭贼军。
秋七月,孙传庭在盩啡(今陕西周至县)活捉了迎祥,押解到京城,将他处以车裂之刑。于是,贼军推举李自成为闯王。这个月,贼军进攻阶州和徽州。不久,他们又从洴县和陇县出兵,进攻凤翔,渡过渭河。
十年的时候,李自成他们攻打泾阳、三原。蝎子块、过天星也来帮忙。李自成和传庭督战,跟官军打了七天,都赢了,蝎子块投降了。然后李自成和过天星跑到秦州。他们进入四川,攻占了宁羌,打败了七盘关守军,攻占了广元,总兵官侯良柱战死,接着又攻下了昭化、剑州、梓潼、江油、黎雅、青川等地。剑州知州徐尚卿、吏目李英俊、昭化知县王时化、郫县主簿张应奇、金堂典史潘梦科都死了。他们进攻成都,打了七天都没拿下,巡抚王维章干脆跑路躲避战乱去了。
十一年春天,官军在梓潼打败了李自成的部队,李自成逃到白水,粮食吃光了。朝廷的承畴和传庭在潼关原合力攻击李自成,狠狠地打败了他。李自成损失了所有士兵,只剩下他和刘宗敏、田见秀等十八个人骑着马逃跑了,躲藏在商洛山里。那一年,张献忠投降了,李自成的势力更加衰弱了。承畴升任蓟辽总督,传庭升任保定总督。结果传庭因为生病辞官了,还被抓进监狱了。这俩人一走,李自成稍微轻松了一些。当时的总理熊文灿主张招安,还有探子报告说李自成死了,熊文灿就更放松警惕了。
话说十二年夏天,张献忠反了谷城。李自成一听,高兴坏了,赶紧召集队伍,兵马又聚集起来了。陕西总督郑崇俭带兵去围剿他,还下令说:“围困敌人,必定会有缺口。”李自成果然从缺口逃跑了,直奔武关,去找张献忠投奔。张献忠本来想干掉他,后来又改变主意了,李自成就溜走了。
杨嗣昌带兵到夷陵,下令招降李自成,李自成就回了他一堆废话。官兵把李自成围困在巴西、鱼复等山区,李自成陷入了绝境,想自杀,他养子双喜劝住了他。很多贼兵都投降了。有个叫刘宗敏的,是蓝田县的铁匠,特别勇猛,他也想投降。李自成和他一起走进一座小庙,叹了口气说:“都说我能当皇帝,咱们算一卦吧,看看吉凶。” 结果卦象不吉利,李自成说:“那就砍下我的脑袋投降吧!”
刘宗敏答应了,结果连算三次卦,三次都是吉利!刘宗敏回来后,杀了自己的两个老婆,对李自成说:“我这条命就豁出去了,跟着您干!” 听到这事儿,军营里很多壮士也跟着杀了自己的妻儿,表示愿意追随李自成。李自成于是把所有辎重都烧了,轻装简从,从郧阳、均州方向逃往河南。
河南闹大旱,一斛粮食要上万钱,好多饿肚子的人跟着李自成,有几万人呢! 李自成就从南阳杀出来,攻打宜阳,杀了知县唐启泰;又攻打永宁,杀了知县武大烈,还杀了万安王采轻;攻打偃师,知县徐日泰骂贼而死。 这都是十三年的十二月的事儿了。
话说这个人,长得高颧骨深眼窝,鹰钩鼻子,声音像豺狼一样粗哑难听。性情狠毒又阴险,平时就喜欢杀人,割人脚,剖人心,当作游戏取乐。他走到哪儿,老百姓都躲进坞堡里不敢出来。有个杞县的举人叫李信,是尚书李精白家的儿子,曾经拿出粮食救济饥民,老百姓感激地说:“李公子救了我们!”后来,有个叫红娘子的女贼造反,抓了李信,强迫他跟她在一起。李信逃回家,官府却把他当成贼,关进了监狱。红娘子带人来救他,那些受过他恩惠的饥民也一起帮忙,把李信救了出来。
卢氏的举人牛金星,因为办事失误被斥责,就偷偷地投奔了李自成,当了他的军师。后来事情败露,被判了死刑,最后侥幸免死。李信和牛金星都投奔了李自成,李自成非常高兴,给李信改名叫李岩。牛金星又推荐了一个叫宋献策的算命先生,个子才三尺多高,他根据谶纬预言说:“十八子,主神器。”李自成听了非常高兴。李岩就劝李自成说:“要想夺取天下,必须以争取民心为根本,不要滥杀无辜,这样才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护。”李自成听从了他的建议,减少了杀戮。他还把抢来的财物分发给饥民,那些领到救济的百姓,分不清是李岩还是李自成给的,都一起喊着:“李公子救了我们!”李岩又编造了一些谣言,说:“迎接闯王,不用交粮!”让孩子们唱着这些歌谣四处传播,这样一来,跟着李自成的人就越来越多。
崇祯十四年正月,李自成攻打河南,有个营里的士兵里应外合,城池很快就被攻破了,福王朱常洵被杀害。李自成的军队用福王的鲜血和鹿肉一起做成肉酱吃,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福禄酒”。福王的世子朱由崧光着身子逃跑了。李自成把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拿出来救济饥民,然后又攻打开封。这时,张献忠也攻破了襄阳,杀死了襄王朱翊铭。开封的周王朱恭枵听说贼兵来了,赶紧拿出库里的钱财招募死士,和巡抚都御史高名衡等人一起死守城池。李自成攻打了七天七夜,最后撤兵,却屠杀了密县。贼魁罗汝才和土寇袁时中都投降了李自成。袁时中手下有二十万兵马,号称小袁营。罗汝才就是那个曾经投降张献忠又反叛的人。
一开始,李自成只是迎祥的副将,后来势力越来越大。皇帝任命老尚书傅宗龙为陕西总督,专门负责对付李自成,还下令让保定总督杨文岳带兵去支援他。傅宗龙火速进入关内,和巡抚汪乔年一起调兵遣将,可兵力还是不够,于是他又向河南的大将李国奇和贺人龙发函,要求他们把部队调到自己手下,赶紧出关作战。杨文岳带着他的虎大威军到达新蔡,和李自成遭遇了。贺人龙的部队首先溃逃,李国奇和虎大威军随后也跟着跑了,傅宗龙和杨文岳只能用自己的亲兵筑垒固守。晚上,杨文岳的军队溃败逃到陈州,傅宗龙跟李自成的军队打了几天,粮草吃光了,只好突围逃跑,结果被俘杀害。
李自成攻陷叶县,杀了副将刘国能,接着包围了左良玉在郾城的军队。汪乔年接替傅宗龙担任总督,出关作战,到了襄城,李自成倾尽全力进攻,汪乔年和副将李万庆都战死了。李自成还残忍地挖掉了将近两百个读书人的鼻子和脚趾。接着,李自成乘胜追击,攻陷了南阳、邓州等十四座城池,又再次包围了开封。开封巡抚名衡和总兵陈永福拼死抵抗,还射中了李自成的眼睛,用炮火击毙了李自成的部将上天龙等人,李自成因此更加愤怒。
李自成每次攻城,都不用古代那种搭云梯强攻的方法,他专挑城墙的砖瓦下手。士兵只要找到一块砖就赶紧回营休息,要是有人磨蹭,就杀头。等收集到足够的砖瓦后,就开始在城墙下挖洞,一开始洞口只容一人通过,慢慢地扩大到能容纳几十人,然后依次往外运土。每隔几步就留下一根土柱,用粗绳子绑住。洞挖通后,上万人一起拉绳子,喊一声号子,土柱就会断裂,城墙就崩塌了。开封巡抚名衡在城墙上挖了横向的通道,听到下面有动静,就往洞里灌注污秽之物,很多李自成的士兵都被毒死了。于是李自成就在城墙破损的地方改用火攻,把火药装进瓮里,点燃后火药爆炸,威力巨大,挡在前面的都会被炸成碎片,他们管这种方法叫“放迸”。
正月十五,城墙塌了一半,贼寇用挖地道的方法攻城。几千铁骑呼啸而来,等着城墙倒塌就冲进去。这城墙啊,可是宋朝汴京的老城,金人后来重修的,厚几丈,土质坚硬。 敌人用火攻,结果好多骑兵被烧死,吓得他们自己就跑了。
然后贼寇又南下攻陷西华,接着屠杀陈州城的人民,副使关永杰和知州侯君擢都骂贼寇而死。归德、睢州、宁陵、太康等几十个州县,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商丘知县梁以樟,身受重伤后竟然又活过来了,可他全家却都死光了。 之后,贼寇又来攻打开封,筑起长长的包围圈,打算打持久战。朝廷下令起用孙传庭为总督,同时释放了前任尚书侯恂,让他督促军队作战,并召左良玉来救援开封。
左良玉到了朱仙镇,结果大败,逃到了襄阳。其他的军队都驻扎在河北,不敢前进。开封城里粮食吃光了。山东总兵刘泽清也奉诏来到开封。孙传庭知道开封情况危急,在西安召集众将,赶紧出关救援。 还没到,名衡等人就决定在朱家寨口决堤灌水淹贼寇,贼寇也同时在马家口决堤,想灌进城里淹城。
九月癸未这天,天降大雨,两个决口同时溃决,声音像雷一样震耳欲聋,洪水从北门涌入,从东南门冲出,直灌涡水。城里一百万户人家,几乎全被淹死了,只有周王、王妃、世子以及抚按以下不足两万人逃了出来。贼寇也被淹死了上万,这才撤兵往西南逃跑了。
话说啊,一开始,有几个厉害的家伙投靠了李自成,分别是马守应,人称“老回回”;贺一龙,叫“革里眼”;贺锦,号“左金王”;刘希尧,外号“争世王”;蔺养成,人称“乱世王者”。这五个人一起,组成了李自成的“革左五营”。
李自成呢,他西边迎来了传庭的军队,结果在南阳碰上了,把传庭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豫州的人都管这事儿叫“柿园之败”。那时候清兵南下,北京都急得要命,朝廷哪有空管李自成这些贼寇啊。李自成趁机收拢了一大帮子人马,连营五百多里,又把南阳城屠了一遍,接着就打汝宁去了。汝宁的总兵虎大威被炮弹炸死了,杨文岳也被杀了。李自成还逼着崇王朱由樻跟着他打仗,一路从确山、信阳、泌阳打到了襄阳。左良玉一听这消息,吓得赶紧往南跑,李自成轻轻松松就进了襄阳城。
然后,李自成又派兵去攻打襄阳周围的城池和德安等州县,这些地方都很快被攻下了。接着,他又打败了夷陵和荆门州。李自成亲自带兵攻打荆州,湘阴王朱俨被杀害了,李自成还把荆州的陵墓和宫殿都烧了,破坏得一塌糊涂。
到了十六年春天,李自成攻下了承天府。眼看着就要去挖献陵了,突然山谷里传来一声巨响,把李自成吓坏了,所以就停手了。之后,他又掠夺了潜山、京山、云梦、黄陂、孝感等州县,这些地方都没能抵抗住。李自成的先锋部队逼近汉阳,左良玉又逃到了九江。李自成又去攻打郧阳,结果被抚治都御史徐起元和王光恩死守住了,没攻下来。这王光恩啊,还是个从贼军里反正的人呢。
自称是奉天倡义大元帅,又自号罗汝才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牛气哄哄的。他把军队分成几部分,一个叫标营,有一百个队;还有先锋营、后卫营、左翼营、右翼营,每个营都有三十多个队。标营的旗子是白的,大旗是黑底白字,罗汝才自己用的可是白马毛的大旗,上面还有个银色的浮屠(舍利塔)。其他几个营的旗子颜色不一样,左营是白的,右营是红的,前营是黑的,后营是黄的,大旗也跟着旗子颜色走。这五个营轮流值班,日夜不停,休息也按顺序来,巡逻警戒非常严格。要是有人敢逃跑,就说他“落草”,然后把他钉在木头上处死。十五到四十岁的男人都被抓去当兵。一个精兵配十个后勤人员,负责喂马、保管武器、做饭。军纪很严,不许藏金银,进城不能住房子,家属也不能带别的女人。睡觉和起床都用单布帐子。他们的棉甲很厚,足足一百层,箭和炮弹都打不穿。一个士兵配三匹到四匹马,冬天还要用垫子和褥子护着马蹄子。他们甚至剖开人的肚子做马槽喂马,马见了人就磨牙,跟虎豹似的想咬人。军队驻扎下来,就进行骑射训练,叫“站队”。晚上四更天,简单吃点东西就听候命令。不管遇到多高的山多陡的坡,骑兵都能飞奔而上。只有黄河他们不敢轻易涉水,其他的淮河、泗水、泾河、渭河,成千上万的人骑在马上,有的抱着马鬃,有的抓着马尾巴,呼啸着渡河,马蹄搅动河水,河水都差点不流了。打仗的时候,摆出三万骑兵,号称“三堵墙”。前面的人要是敢回头,后面的人就砍死他。如果仗打久了没赢,骑兵就假装撤退,把敌人引诱过来,然后三万步兵拿着长枪,像飞一样冲上去刺杀,骑兵再从后面包抄,每次都能大胜。攻城的时候,投降的不杀,守城一天杀三分之一,两天杀七分之七,三天就屠城。杀人的时候,把尸体捆起来烧掉,叫“打亮”。城快要破的时候,一万步兵包围城墙底下,骑兵四处巡逻,一个都跑不掉。张献忠虽然残暴,也比不上他。各营把战利品拿来比较,马和骡子奖励最高,弓箭、铅弹次之,布匹绸缎又次之,珠宝最低。
李自成这个人啊,一点也不贪图享乐,吃粗粮野菜,和手下兄弟们同甘共苦。可他手下的汝才就不一样了,妻妾成群,穿金戴银,帐里还有好几队乐伎伺候着,自己过着非常奢侈的生活。李自成一直看不起他这种行为。汝才手下有几十万兵马,还请了个山西举人吉珪当军师。李自成擅长攻城,汝才擅长野战,两个人配合得就像左右手一样默契。李自成攻下了宛城和叶县,又拿下梁州和宋州,兵强马壮,很多人投奔他,他开始动了称霸天下的心思,但是心里却一直忌惮着汝才。后来,李自成就骗汝才去参加他手下贺一龙的宴会,把他抓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就派了二十个骑兵在帐篷里把汝才给杀了,然后把汝才的军队都收编了。
李自成在中原地区打仗,攻下的城池往往就一把火烧了。后来他过了汉水,打算把荆州和襄阳作为根据地,还把襄阳改名叫襄京,修建了襄王的宫殿住进去。他还把禹州改名叫均平府,承天府改名叫扬武州,其他的州县也改了不少名字。
牛金星帮李自成设计了一套官职制度,还设立了好多部门。李自成自己没儿子,就重用他哥哥的儿子和妻弟高一功,让他们一直待在身边,办事特别信任。
田见秀、刘宗敏当上了权将军,李岩、贺锦、刘希尧这些当了制将军,张鼐、党守素当了威武将军,谷可成、任维荣当了果毅将军,一共五个营,二十二个将军。 他还设置了上相、左辅、右弼这些高官,还有六个政府的侍郎、郎中、从事等等一大堆官职。重要的地区设防御使,府里叫尹,州里叫牧,县里叫令。
李自成还封了几个王:崇王由樻,封襄阳伯;邵陵王在城,封枣阳伯;保宁王绍圮,封宣城伯;肃宁王术<*木受,封顺义伯。 他任命张国绅当上相,牛金星当左辅,来仪当右弼。这个张国绅是安定人,以前做过参政。投降之后,他还把自己的老婆邓氏献给李自成想讨好他。李自成觉得他这种行为太恶心,伤害了同类,就把张国绅杀了,不过把邓氏留了下来,让她回了家。
六个政府的侍郎分别是:石首人喻上猷、江陵人萧应坤、招远人杨永裕、米脂人李振声、江陵人邓岩忠、西安人姚锡胤。后来又把米脂的李振声换成了宣城人丘之陶,让他当兵政府侍郎。 还有好多人接受了李自成给的官职,太多了,就不一一列举了。
高一功守襄阳,冯雄也守着襄阳,任继光守荆州,蔺养成、牛万才守夷陵,王文曜守澧州,白旺守安陆,萧云林守荆门,谢应龙守汉川,周凤梧守万禹州。 这下子,河南、湖北、江北那些乱七八糟的贼寇,没有一个敢不听话的。
李自成呢,先杀了汝才和一龙,又偷袭杀了蔺养成,抢了他的兵,还在杞县把袁时中给杀了。张献忠当时正占着武昌,李自成就派人去祝贺他,还威胁他说:“老回回都投降了,曹操那伙人也都被干掉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张献忠吓得够呛,赶紧往南跑到长沙去了。 那时候,那些有名号的土匪,十三家七十二营,不是投降就是死了,就剩下李自成和张献忠了。 李自成实力最强,于是自己封了个“新顺王”的称号。
然后李自成召集牛金星等人商量下一步该往哪儿打。牛金星建议先拿下河北,直接奔着北京去。杨永裕建议先打下南京,切断北京的粮道。 军师顾君恩说:“南京地势低,虽然能打下来,但速度太慢。直接打北京,要是打不赢,退路也没了,太冒险了。关中是您老家,地势险要,占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地盘,应该先拿下关中,建立稳固的根据地。然后再慢慢地扫荡三边,壮大兵力,攻下山西,最后再打北京,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稳妥得多。”李自成听从了他的建议。
孙传庭在柿园打败仗后,回到陕西,就赶紧整顿军队,准备了二万辆火车(古代一种运输工具),招募了大量的壮士,任命白广恩和高杰为将领,打算等到流寇缺粮的时候再进攻。朝廷天天催促他出兵,没办法,孙传庭只好出关了。他派牛成虎和卢光祖为先锋部队,从灵宝进入洛阳。高杰作为中军,命令白广恩从新安赶来支援。河南将领陈永福守卫新滩,四川将领秦翼明在商洛地区行动,作为牵制敌人的侧翼部队。
先锋部队在渑池打败了流寇,一直打到宝丰,又攻下了宝丰城。接着又攻打郏县。李自成率领一万骑兵回军作战,结果再次被大败,差点被俘。这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粮车无法前进。李自成派轻骑兵到汝州,企图截断官军的粮道。孙传庭于是把军队分成三路,命令白广恩走大路,命令高杰亲自率领一部分兵力走小路,去迎接粮草,同时命令陈永福守卫营地。孙传庭刚走,陈永福的军队就争先恐后地出发,根本拦不住,结果被流寇追上了。
到了南阳,孙传庭又和流寇交战,流寇的阵型有五层,官军攻破了其中三层。但是后来官军稍微后退,火车(运输工具)和骑兵都溃逃了。流寇的铁骑追击,践踏官军,孙传庭惨败。李自成乘胜追击,一天一夜追赶了四百多里,官军阵亡四万多人,丢失兵器和辎重数十万。孙传庭逃到河北,又转往潼关,士气全无,再也无力回天了。
十月里,李自成攻破了潼关,听说朝廷的军队都死了,接着又一路打败了华阴、渭南、华州、商州、临潼这些地方。然后直奔西安,守城的将军王根子居然打开了东门投降了。李自成就封秦王朱存枢当权将军,永寿王朱谊曈当制将军。巡抚冯师孔以下,死了十好几个人,布政使陆之祺他们也都投降了。李自成在西安大肆抢掠了三天,之后才下令禁止。他把西安改名叫长安,说是西京。还赏赐给顾君恩一些乐队,算是庆祝他进关的奖励吧。然后就发动老百姓,修建长安城,开辟驰道。李自成每三天都要亲自去校场射箭,百姓们一看到他的黄龙大旗,都跪下喊万岁。那些将军,比如白广恩、高汝利、左光先、梁甫,后来也都投降了。只有陈永福,因为他之前射中了李自成一眼,就躲在山上不敢下来,李自成就折断箭表示发誓不杀他,把他招降了。只有高杰,他偷了李自成的老婆,逃到延安去了,被李过追赶,又转向东边,渡过宜川,守住了蒲津关。
李自成军队到哪里,哪里就乱成一团,他跑到米脂祭拜祖坟。以前官军把他的祖坟给烧了,他把剩下的骨头收起来,重新筑土封好。他还找到他的宗亲,送给他们钱财,封官加爵,打发他们走了。他把延安府改名叫天保府,米脂改名叫天保县,清涧改名叫天波府。凤翔府没投降,他就把那里屠城了。一开始,李自成进入陕西的时候,自称是回家乡,说不会侵犯百姓,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抢掠了。他还觉得士大夫们肯定不会支持他,就抓来很多有名望的官员,拷打他们,勒索钱财,被杀的人就埋在一个大坑里。榆林死守着,李过他们攻不下来,李自成就带兵攻陷了榆林。榆林的副使都任,总兵王世国、尤世威他们,都宁死不屈。
李自成乘胜追击,攻占了宁夏,屠杀了庆阳,抓住了韩王朱亶塉。又攻打兰州,甘肃巡抚林日瑞他们也都死了。接着又攻陷了西宁,于是肃州、山丹、永昌、镇番、庄浪这些地方都投降了,整个陕西都落入了李自成的手里。他还派兵渡过黄河,攻陷了平阳,杀了三百多个皇室宗亲。高杰逃到了泽州。朝廷任命余应桂为三边总督,调集边军剿灭李自成,但是整个陕西都丢了,余应桂也无力回天了。
崇祯十七年正月庚寅朔,也就是公元1644年2月16日,李自成在西安称王,建立大顺政权,改元永昌,并改名为李自晟。他还追尊祖先,追封谥号,尊李继迁为太祖。 这哥们儿搞了个大动作,设立了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当上了这个大学士。他还增设了六部尚书,以及弘文馆、文谕院、谏议、直指使、从政、统会、尚契司、验马寺、知政使、书写房等等一大堆官职。 乾州的宋企郊当了吏部尚书,平湖的陆之祺当了户部尚书,真宁的巩焴当了礼部尚书,归安的张嶙然当了兵部尚书。 他还恢复了五等爵位,大肆封赏功臣,刘宗敏以下九人被封为侯,刘体纯以下七十二人被封为伯,还有三十个子爵和五十五个男爵。 李自成还制定了军纪,规定:队伍里有人敢骑马乱跑的,杀!马匹敢跑到田地里去糟蹋庄稼的,也杀! 他号称手下有步兵四十万,骑兵六十万。
兵部侍郎杨王休领兵出征,从西安城西门出发,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渭桥,金鼓声震天动地,声势浩大。李自成还让弘文馆的学士李化鳞等人起草檄文,四处散发,声讨朝廷。 那天,天气特别恶劣,大风夹着黄沙,黄雾弥漫,能见度极低。 消息传到北京,崇祯皇帝大吃一惊,赶紧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大学士李建泰请求亲自督师前往前线,皇帝同意了。 这时候,山西已经从平阳开始沦陷,河津、稷山、荥河等地也相继失守,其他府县更是纷纷望风而降。
二月,李自成渡过黄河,攻破汾州,然后又攻占了河曲、静乐,接着向太原进发,俘虏了晋王朱求桂,巡抚蔡懋德战死。 李自成接着北上攻占忻州、大同,宁武总兵周遇吉战死。 李自成先派出一部分兵力进入故关,洗劫了大名、真定,然后向北进发。 李自成亲率大军东进,攻陷了大同,巡抚卫景瑗和总兵朱三乐战死。 李自成还杀了代王朱传薪,代藩宗室几乎被杀光了。 接着,李自成又攻打宣府,总兵姜环投降,巡抚朱之冯战死。 然后,李自成攻打阳和,从柳沟逼近居庸关,总兵官唐通和太监杜之秩也投降了。
三月十三号,昌平城被烧了,总兵官李守鑅死了。一开始,贼人想探探北京城里到底有多少兵力,暗地里老派人带着很多值钱的东西,假装做买卖,混进城里,还安排一些人假扮成朝廷的官员,到处打探消息。朝廷要是有啥重要决定,几千里外都能立刻收到消息。等到了昌平,兵部派骑兵去侦察敌情,结果贼人把他们全收买了,一个都没回来。贼人的骑兵都到平则门了,北京城里还不知道呢。
十七号,皇帝召见大臣们问情况,谁也说不出来,还有人哭起来了。没过多久,贼人就包围了九个城门,城门外先设了三大营,守城的兵都投降了。北京城里早就缺粮了,城头上守卫的人很少,后来又派了不少内侍去守城。内侍们专心守城,其他部门的人都不敢过问。
十八号,贼人攻城更猛了,李自成驻扎在彰义门外,派个投降的太监杜勋偷偷溜进宫见皇帝,要他让位。皇帝大怒,骂了他一顿,下令亲征。天黑了,太监曹化淳打开了彰义门,贼人涌进了城。皇帝出宫,上了煤山,看到到处都是冲天的烽火,叹了口气说:“苦了我的百姓啊!”在煤山上徘徊了很久,才回到乾清宫,让人把太子和永王、定王送到戚臣周奎、田弘遇家里,还用剑杀了长公主,逼着皇后自杀。十九号,天还没亮,皇城就失守了,鸣钟召集百官,一个人都没来。皇帝又上了煤山,在衣襟上写了遗诏,用白绫在山亭上自缢身亡。太监王承恩也跟着自缢了。
李自成戴着斗笠,穿着青衫,骑着黑马,进了承天门。伪丞相牛金星,还有尚书宋企郊、喻上猷,侍郎黎志升、张嶙然等等都骑马跟着他。李自成上了皇极殿,坐在御座上,下令搜捕皇帝和皇后,限令百官三日内来朝见。从范景文这样的文臣,到刘文炳这样的勋戚,殉节的将近有四十多人。宫女魏氏投河自尽,跟着她一起的还有二百多人。大象房里的象都悲鸣哭泣。太子跑到周奎家,没进去,永王、定王也藏不住,先后被带到李自成面前,他们都不肯屈服,李自成把他们关在宫里。长公主虽然死了,后来又活过来了,被人抬到李自成面前,李自成让贼人刘宗敏给她治病。
哎,后来才知道皇帝和皇后都死了。李自成下令把装在柳木棺材里的遗体从宫门抬出来,放在东华门外。路过的老百姓都掩面哭泣。
三天后,也就是己酉日,李自成心情不错,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率领文武百官进宫祝贺,百官都穿着素服坐在殿前。李自成自己却不露面,那些乱兵们则在殿前嬉戏侮辱百官,有的捶打他们的后背,有的扯掉他们的帽子,还有的甚至把脚踩在百官脖子上,互相嬉笑取乐。百官吓得不敢动弹。太监王德化冲着大臣们大喊:“国家都亡了,君主都死了,你们难道不应该想着先帝的丧事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说着就哭了起来,几十个内侍也跟着哭,魏藻德他们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君恩把情况告诉了李自成,李自成这才下令重新安葬帝后,用衮冕、袆翟等礼服殓葬,并在棺材上加盖苇席和云锦。大学士陈演劝李自成登基,被他拒绝了。李自成封太子为宋王,还释放了刑部和锦衣卫关押的囚犯。
李自成自己住在西安,开始设置官吏,并且彻底改变了官制。六部改称六政府,司官改称从事,六科改称谏议,十三道改称直指使,翰林院改称弘文馆,太仆寺改称验马寺,巡抚改称节度使,兵备改称防御使,知府州县的官职则分别改称尹、牧、令。李自成召见朝官,他自己南向而坐,刘宗敏、李过、田见秀等则在他左右随意坐着,李自成一个个点名,把他们分三等授予官职。从四品以下的官员,像少詹事梁绍阳、杨观光等等,没有一个不被强迫接受伪造的任命;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勉强启用一些旧朝的侍郎,比如侯恂。其余的勋戚、文武官员,像朱纯臣、陈演、魏藻德等等,一共八百多人,都被送到了刘宗敏等人的营地,遭受拷打和勒索贿赂,甚至被烧灼肉体、打断腿骨,各种酷刑无所不用其极。魏藻德遇到马世奇的家人,哭着说:“我连为你们的主子尽忠都不能,现在想死都死不了!” 贼兵还编排甲户,规定五家养活一个贼兵,大肆淫掠,百姓苦不堪言,上吊自杀的人比比皆是。李自成还向勋戚大臣们索要金银,只要数量不够,就杀掉他们。他还烧毁了太庙的神主牌位,把太祖的牌位迁到了帝王庙。
话说李自成那伙人已经攻陷了保定,李建泰投降了,京畿地区的府县都跟着投降了。山东、河南到处都安插了他们的官员,所到之处没遇到什么反抗。到了淮河,巡抚路振飞带兵抵抗,李自成这才退兵。李自成觉得自己是得到了上天的旨意,金星带着贼兵三次劝他称帝,他就答应了,还让人起草登基大典的仪式,选了个吉日。结果李自成刚坐上皇位,突然看见一个白衣人,好几丈高,拿着剑怒视着,他坐的龙椅的龙爪龙鬃都动了起来,李自成吓得赶紧下了宝座。他让人铸造金印和永昌通宝,结果都失败了。听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起兵了,李自成就打算逃回陕西。
一开始,吴三桂奉命进京勤王,到了山海关,听说京城已经失守了,就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李自成抓了他的父亲吴襄,写信招降他,吴三桂想投降。到了滦州,听说自己心爱的女人陈圆圆被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抢走了,吴三桂气坏了,赶紧回山海关,打败了李自成的军队。李自成大怒,亲自率领十几万大军,把吴襄押在军中,东攻山海关,还派其他的将领从一片石绕过山海关,从关外进攻。吴三桂害怕了,向我们大清朝投降了。四月二十二日,李自成率领二十万大军在关内摆开阵势,从北山一直延伸到海边。我们的军队也摆开阵势迎战,吴三桂在右翼的末尾,他率领精锐部队奋勇作战,杀死了几千个敌军,敌军也拼死抵抗,一会儿包围,一会儿又分开。战斗持续很久,我们的军队从吴三桂的阵营右侧突破,冲入敌军的中军,万马奔腾,箭如雨下,天上刮起了大风,沙石飞扬,像冰雹一样打在敌军身上。李自成正带着太子在高岗上观战,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策马下岗逃跑。我们的军队追击了四十里,敌军大溃,互相践踏,死伤无数,尸体遍野,沟渠里的水都染红了。李自成逃到永平,我们的军队追击过去。吴三桂先头部队到达永平,李自成杀了吴襄,又逃回了北京。
李自成攻破北京后,牛金星那时候正当权,很多投降的大臣都去拜见他,态度恭敬得跟学生见老师似的。牛金星说:“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各位还是少出门为妙。” 那些投降的人这才开始害怕起来,很多人躲了起来。李自成把搜刮来的金银,还有宫里的钱财和器皿,全熔化了铸成金饼,每个金饼重一千两,大概铸了上万个,用骡车拉回西安。
五月二十九号,李自成在武英殿称帝,追封他祖上七代人都为皇帝皇后,还立他的老婆高氏为皇后。他穿着皇帝的衣服,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牛金星代替他去祭天。当天晚上,李自成下令烧了皇宫和九座城门的城楼。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太子和两个皇子往西逃跑了,留下伪将军左光先和谷可成镇守北京。
清兵在五月二日进京,下令安抚百姓,为明朝的皇帝皇后发丧,商议谥号,并且派兵和吴三桂一起追赶李自成。那时候福王朱由崧已经在南京监国,大学士史可法督师抗击李自成。李自成逃到定州,清兵追了上去,双方交战,谷可成被杀,左光先腿受伤,李自成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了。李自成逃到真定,又聚集了不少人马进攻,清兵再次打败了他。李自成身上中了箭,伤得很重,逃过了故关,进了山西。 清兵后来撤兵东回了,李自成就又把溃散的队伍集合起来,逃到了平阳。
李岩这个人,以前劝过李自成不要滥杀无辜,要收买人心。北京城破后,他保护了懿安皇后,让她自尽。而且他对那些士大夫没有进行拷打搜刮,这惹恼了牛金星等人。定州一战失利,河南很多州县都反正了,李自成召集将领们商议,李岩请求带兵去河南。牛金星暗中跟李自成说:“李岩这个人武力强,有计谋,不是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人。河南是李岩的老家,给他一支大军,肯定控制不住他。 ‘十八子’的预言,说的会不会就是他?” 于是就诬陷李岩要造反。李自成让牛金星和李岩一起喝酒,然后杀了李岩,李自成的军队从此就人心涣散了。
李自成回到西安后,又派兵攻陷了汉中,降服了总兵赵光远,接着又去攻打保宁。当时张献忠带兵抵抗,李自成只好退兵。八月,他建成的祖庙竣工,准备去祭祀,突然感到浑身发冷,无法行礼。李自成一开始靠着张献忠的宣传,装腔作势地标榜仁义,等到张献忠死了,他屡战屡败,又变得蛮横专制,伪尚书张第元、耿始然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他杀害了。他铸造铜刀,官员因为受贿而被判罪,就用这铜刀砍头。老百姓偷一只鸡都要被处死,老百姓都非常害怕。
顺治二年二月,清军攻打潼关,李自成的部将马世耀率领六十万大军迎战,结果战败身亡。潼关失守后,李自成放弃西安,从龙驹寨逃到武冈,进入襄阳,又逃到武昌。清军两路追击,在邓州、承天、德安、武昌接连击败李自成,一直追到李自成的老巢,打了八次大胜仗。那时左良玉率军东下,武昌城内空虚无人防守。李自成在武昌驻扎了五十多天,手下还有五十多万兵马,还把江夏改名为瑞符县。不久,他又被清军逼迫,很多部下投降,或者逃散了。李自成逃到咸宁、蒲圻,到达通城,躲藏在九宫山。九月,李自成留下李过守寨,自己只带了二十个骑兵到山里找吃的,结果被村民围困,无法脱身,最终自缢身亡。也有人说,当时村民正在修筑堡垒,看到贼兵很少,就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攻击,人马都陷进了泥潭里,李自成的脑袋被锄头打死了。村民扒掉他的衣服,发现他穿着龙袍,戴着金印,而且只有一只眼睛,村民这才大吃一惊,确认他是李自成。当时清军派认识李自成的人去验尸,但尸体已经腐烂,难以辨认了。清军抓获了李自成的两个从父——伪赵侯、伪襄南侯,以及李自成的妻妾二人,还有一枚金印。还抓获了伪汝侯刘宗敏、伪总兵左光先、伪军师宋献策。随后,清军将李自成的两个从父和刘宗敏斩首示众。牛金星、宋企郊等人则逃跑了。
成哥的儿子改名叫锦,带着其他贼头子一起,把高氏送去投降了总督何腾蛟。那时候唐王在福建,赐锦的名字叫赤心,封高氏为忠义夫人,把他们的军队叫做忠贞营,归何腾蛟管辖。永明王当政的时候,赤心被封为兴国侯,后来死了。
张献忠是延安卫柳树涧人,跟李自成同年出生。他一开始在延绥镇当兵,犯了法该杀头,但是他的上司陈洪范觉得他长得挺有气势,就向总兵官王威求情把他放了,结果张献忠就逃跑了。
崇祯三年,陕西的贼寇大规模起义,王嘉胤占据了府谷,攻陷了河曲。张献忠带着米脂十八寨的兵马响应王嘉胤,自称八大王。第二年,王嘉胤死了,他的手下王自用又聚集了三十六营人马,张献忠、高迎祥、罗汝才、马守应这些人都是他的喽啰。那年冬天,洪承畴当了总督,张献忠和罗汝才都投降了。可是没多久就又反叛了,跑到山西去烧杀抢掠。接着又跑到河北,还渡过了黄河。从那时起,陕西、河南、湖广、四川,江北好几千里地,都被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那时候,贼寇的头目们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遇到官军,大家各自为战,打胜了就争着往前冲,打败了就各自逃到山里躲起来,互相不管。官军追杀贼寇,也不知道到底该追谁。贼寇们一会儿分散一会儿集合,到处乱窜,实力越来越强大。
话说八年时间过去了,十三股起义军在荥阳聚会,商讨怎么对付官兵。有人提议往北渡河逃跑,献忠就嘲笑他,那人一听就火了。李自成出来打圆场,这才定下计策。献忠和高迎祥最早一起造反,李自成是高迎祥的手下,所以不敢跟献忠平起平坐。到了这时候,他们俩就互相竞争,一起往东边抢,一路攻破了河南、江北好几个县城,甚至还烧了皇陵。后来高迎祥和李自成往西去了,献忠一个人往东,去围攻庐州、舒城,结果都没打下来。
攻下桐城后,又攻陷了庐江,还屠杀了巢县、无为、潜山、太湖、宿松等地的百姓。应天巡抚张国维带兵来抵抗。献忠就从英州、霍州逃跑了,经过麻城,跟守应他们汇合,然后进关,在凤翔跟高迎祥碰头。之后,他们又杀回商州、洛阳,在灵宝驻扎下来,等着高迎祥。高迎祥来了以后,他们就一起往东进攻。总兵官左良玉和祖宽带兵来打他们,献忠和高迎祥就分头逃跑了。祖宽追着献忠打,在嵩县和九皋山打了三次仗,都打赢了,俘虏和杀死的起义军很多。
献忠气坏了,又把高迎祥的人马集合起来再战,结果又被打了个大败。高迎祥随后就和李自成进了陕西,而守应、汝才等其他起义军,各自占据着郧阳、商州、洛阳的山区,没法来救援,献忠也逃进了山里。
明年秋天,总督卢象升走了,苗胙土接任湖广巡抚,但他对军事不太懂。结果张献忠从均州、罗汝才从新野、蝎子块从唐县,一起进攻襄阳,总兵力超过两万。总兵秦翼明兵力太少,抵挡不住,整个湖广都吓坏了。
张献忠联合罗汝才、守应和闯塌天等贼寇,顺着长江往下游走,又和江北的贺一龙、贺锦等贼兵汇合,战火烧到了淮安和扬州。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操江都御史黄道直、总兵杨御蕃分别驻守要地,安池道副使史可法亲自带兵抵挡贼军。贼军从偏僻小路攻打安庆,连营百里,巡抚郭维赶紧报信求援。朝廷下令让左良玉、马爌、刘良佐三路大军合兵救援,结果大败贼军。贼军逃到潜山的天王古寨,郭维命令左良玉搜山,但左良玉没理他,很快北上离开了。
贼军又从太湖出来,攻打蕲州、黄州,在酆家店打败官军,杀了参将程龙、陈于王等四十多人。这时总兵牟文绶和刘良佐带兵来支援,再次打败贼军。贼军四处逃散,张献忠逃回了湖广。那时候,河南、湖广一共有十五股贼军,张献忠是最狡猾、最厉害的,其次是罗汝才。张献忠曾经假扮官兵,想进入宛城,结果左良玉正好赶到,张献忠吓得赶紧逃跑,左良玉的前锋罗岱一箭射中了他的额头,左良玉骑马追赶,刀都擦着张献忠的脸过去了,张献忠才凭借马快逃掉了。
后来熊文灿当了总理,发布招安令想招降这些贼寇。那个闯塌天,真名叫刘国能,他和张献忠有矛盾,就投降了熊文灿。张献忠受了重伤,没法打仗,非常害怕。
话说十一年春天,听说陈洪范在文灿手下当总兵,张献忠那个高兴啊,赶紧派人送上大笔钱财给陈洪范,说:“我张献忠当年蒙受您的大恩,才能活到现在,您不会忘记吧?我现在想带着我的队伍投降,为您效力!”陈洪范一听也高兴坏了,立刻跑去告诉文灿,接受了张献忠的投降。 巡按御史林铭球和分巡道王瑞栴跟左良玉商量着,等张献忠一到就把他抓起来,但文灿不同意。 结果张献忠就占据了谷城,张口就要十万两军饷,文灿也不敢做主。那时候,各路反贼都聚集在南阳,到处烧杀抢掠,祸害周边州县。文灿跑到裕州,又下令大张旗鼓地招抚这些贼寇。 这期间,汝才因为战败,向太和山的监军太监李继改投降了。
第二年,射塌天、混十万、过天星、关索、王光恩等等十三个反贼头子,一个接一个都投降了。陕西总督洪承畴和巡抚孙传庭又狠狠地打败了李自成,李自成逃窜到崤山函谷山中,朝廷的人都觉得贼寇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张献忠在谷城训练士兵,整顿武器装备,不少人开始怀疑他要反。皇上正相信兵部尚书杨嗣昌的话,觉得文灿能搞定这些贼寇,所以根本不担心。 到了夏天的五月,张献忠果然反了,他杀了谷城的知县阮之钿,攻破谷城,又攻陷了房县,和汝才的军队合兵一处,又杀了房县知县郝景春。 之前投降的十三个反贼头子,也跟着一起反了,只有王光恩没跟着起事。张献忠离开房县后,左良玉带兵追击,罗岱当先锋,结果在罗英山中了埋伏,战死沙场,左良玉也大败而归。
杨嗣昌已经升任大学士了,主动请缨督师,皇上非常高兴。十月初一,杨嗣昌到了襄阳,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出兵作战。这时候,各路反贼到处烧杀抢掠,贺一龙、贺锦攻打随州、应山、麻城、黄州,跟官军对峙。汝才和过天星躲藏在漳州、房县、兴山、远安一带,张献忠占据着湖广和四川的交界地区,准备向西进攻。杨嗣昌看到东线战事稍微缓和一些,就把后勤辎重留在襄阳,加紧挖掘护城河,修筑城墙,弄得非常坚固,然后命令左良玉全力剿灭张献忠。
公元1636年(崇祯九年)正月,闰月,秦良玉在枸坪关大败张献忠的军队,张献忠逃窜,被追至玛瑙山。张献忠的军队依山据险抵抗,秦良玉率先登高攻敌,贺人龙、李国奇两路夹击,大获全胜,斩杀敌军一千三百多人,还俘获了张献忠的妻妾。湖广的将领张应元、汪之凤又在水右坝追击溃败的张献忠部队。四川的将领张令、方国安又在岔溪设伏,再次打击了张献忠的军队。张献忠逃到柯家坪,张令追击深入,结果被包围了,张应元、汪之凤及时赶来救援,再次击溃了敌军。张献忠带着一千多骑兵逃窜到兴山、归州的山区,形势变得非常危急。
一开始,秦良玉的作战计划和朝廷的督师杨嗣昌意见不合。张献忠派人去和秦良玉谈判,秦良玉于是围而不攻。张献忠因此得以和当地山民交易,获得食盐、草料和粮食,收拢溃散的士兵,休整军队,然后悄悄地向西逃到白羊山。这时,农民军将领汝才和过天星正从宁昌窥视大昌、巫山,企图渡江,却被官兵阻拦。张献忠赶到后,就和他们会合了。虽然张献忠屡战屡败,但他的气势却越来越盛,他站在江边,谁要是胆敢不冲锋陷阵,就立即杀掉。贼兵拼死搏斗,官军被迫撤退。张献忠的军队全部渡过江,驻扎在万顷山,归州、巫山地区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动。不久,汝才、过天星进攻开县失利,汝才向东逃窜,过天星又绕过开县向西逃窜。官军将领们反复追击,张献忠于是率领全部兵力在土地岭攻击楚军,副将汪之凤战死。随后,张献忠攻陷大昌,进驻开县,张令战死,石砫土司秦良玉也被打败。汝才又从东面赶来,和张献忠一起转向达州。四川巡抚邵捷春退守涪江。张献忠的军队北上攻陷剑州,眼看就要进入汉中。总兵官赵光远、贺人龙在阳平、百丈险设防阻击。张献忠无法突破,只好再次逃往巴西。涪江防线崩溃,邵捷春被问罪。张献忠屠杀绵州百姓,攻陷成都,攻陷沪州,渡过长江北上攻陷永川,又攻陷汉州、德阳,进入巴州。之后又从巴州逃到达州,再次回到开县。
一开始,嗣昌听说贼寇入侵四川,就带兵驻扎在重庆。监军万元吉说:“贼寇可能向东突围,咱们不能不防着,最好是派一部分中军部队走小路去梓潼,堵住他们的退路。” 嗣昌没听他的,打算命令所有将领都去沪州追击贼寇。
然后呢,万元吉又说:“沪州地势险要,贼人必定据险固守,咱们贸然进攻,恐怕会吃亏。不如先派兵占领要隘,再徐徐图之。” 嗣昌还是不听,觉得追击贼寇要紧,直接下令全军开拔,目标沪州。 结果呢,正如万元吉所料,贼寇果然在沪州依托险要地形死守,打得咱们军队损失惨重。 唉,要是当初听了万元吉的建议,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了。 “兵贵神速”这四个字,有时候也不能一概而论啊!
崇祯十四年正月,总兵猛如虎和参将刘士杰追赶张献忠到开县黄陵城,结果和贼军打了一仗,官军惨败,刘士杰和游击郭开都战死了。张献忠乘胜东进,派汝才去抵挡郧阳巡抚袁继咸的军队,自己带着轻骑兵,一天一夜狂奔三百里,路上还杀了督师的使者,抢了军符,然后骗开了襄阳城门。
张献忠把襄王朱翊铭绑在堂下,给他倒酒说:“我想借你的脑袋,让杨嗣昌用你陷害藩王的罪名来杀你,你赶紧把这杯酒喝完吧!”说完就杀了襄王,还杀了郧襄道张克俭和推官邝曰广,顺便把之前被抢走的妻妾都找了回来。之后,张献忠又攻陷了樊城、当阳、郏县,和汝才汇合后攻入光州,接着一路摧毁了商城、罗山、息县、信阳、固始等地。他还分兵攻打茶山、应城,攻陷了随州,打着张良玉的旗号进入泌阳。再次攻打应山,没攻下来就撤兵了,攻打郧阳,守将王光恩拼死抵抗,才解了围。之后又攻下了郧西,聚集了上万的土匪,然后继续东进扩张地盘。
张献忠自从玛瑙山战败后,一直很害怕张良玉,后来屡战屡胜,就有点飘了。崇祯十四年八月,张良玉在信阳追击张献忠,大败张献忠的军队,几万贼兵投降。张献忠大腿受伤,趁着夜色往东逃窜,张良玉紧追不舍。结果遇上大雨,江水暴涨,道路中断,官军追不上,张献忠才得以逃脱。之后,张献忠又杀回商城,准备进攻英山,结果又被副将王允成打败,兵马损失殆尽,身边只剩下几十个骑兵了。这时,汝才已经先投奔李自成去了,张献忠也只好投奔李自成。李自成用自己的队伍款待他,张献忠却没打算归顺。李自成想杀了他,汝才劝说:“留着他去扰乱汉南,分散官军的兵力。”于是李自成暗中给了张献忠五百骑兵,让他逃走。张献忠在路上又纠集了一批土匪,队伍又壮大起来了,但他仍然假装臣服于李自成。
在此之前,贼将革左二贺攻陷了含山、巢县、潜山等县,想往西和张献忠会合,但被湖广的官兵阻拦了。等到开封城被围困得紧的时候,督师丁启睿和左良玉都去救援开封,张献忠趁机攻陷了亳州,进入英山、霍山一带,和革左二贺会合,大家都非常高兴。
明年计划一起进攻,攻陷了舒城、六安,抢掠百姓补充军队。攻陷了庐州,知府郑履祥战死。又攻陷了无为、庐江,在巢湖操练水师。太监卢九德率领总兵官黄得功、刘良佐的军队在夹山作战,结果战败了,江南地区一片震惊。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庆巡抚郑二阳被逮捕治罪,朝廷下诏起用马士英代替高斗光。这年秋天,黄得功、刘良佐在潜山大败贼军,张献忠的心腹和家眷都逃到了蕲水,革左二贺也北上投奔李自成。之后,张献忠又攻陷了太湖。正巧这时,良玉为了躲避李自成,从东边撤军,把湖广的军队全部撤走了。张献忠听说后,又攻陷了黄梅。
十六年春天,接连攻陷了广济、蕲州、蕲水。进入黄州后,黄州百姓都逃跑了,张献忠就驱赶妇女去铲平城墙,然后杀掉她们填塞护城河。麻城有个叫汤志者的人,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他杀了六十个读书人,然后献城投降张献忠。张献忠把麻城改成了州。接着又向西攻陷了汉阳,全军从鸭蛋洲渡江,攻陷了武昌,抓住了楚王朱华奎,把他装进笼子里沉到江里,杀光了楚王的宗室。把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抓来当兵,其余的全部杀掉。从鹦鹉洲到道士洑,江面上漂浮的尸体堵塞了江流,一个月后,人油都凝结成几寸厚,鱼鳖都不能吃了。张献忠于是称帝,把武昌改名为天授府,江夏改名为上江县。他住进了楚王宫殿,铸造了“西王之宝”,伪造设置了尚书、都督、巡抚等官职,还开科取士。因为兴国州的柯、陈两姓土官骁勇善战,他就招降了他们。他在黄鹤楼题诗一首。下令拿出楚王府的金银赈济饥民。蕲州、黄州等二十一个州县都归附了他。
李自成当时在襄阳,听说这事儿后又忌恨又生气,就写信狠狠地责备左良玉。左良玉的军队又往西边去了,那些假冒的官吏大多都被抓起来杀了。张献忠害怕了,就带着所有兵马直奔岳州、长沙。这时候,监军道王瓆、沔阳知州章旷、武昌生员程天一、白云寨长易道三都起兵讨伐张献忠,蕲州、黄州、汉阳三府都反正了。
张献忠于是攻陷了咸宁、蒲圻,逼近岳州。沅州巡抚李乾德、总兵孔希贵等人就在城陵矶据城抵抗,打了三仗都赢了,消灭了张献忠的前锋部队。张献忠气坏了,就从四面八方一起进攻,李乾德他们顶不住了,都逃跑了,岳州城破了。张献忠想渡过洞庭湖,去卜卦问神,结果不吉利,又用珓占卜,结果也不好。正要渡湖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张献忠更生气了,把上千艘大船连在一起,装上妇女活活烧死,夜里的水光跟白天一样亮。
他骑马逼近长沙,巡按刘熙祚护送吉王、惠王逃往衡州,总兵尹先民投降了,长沙城也丢了。接着攻破了衡州,吉王、惠王、桂王都逃到了永州。张献忠就拆了桂王的王府,把木材运到长沙,造了一座假宫殿,然后自己追着这三个王到永州去。刘熙祚命令中军护送三王去广西,他自己留在永州死守,城破后战死了。张献忠又攻陷了宝庆、常德,还挖开了前任督师杨嗣昌祖坟,砍了他的尸体,血流了出来。攻打道州的时候,守备沈至绪战死了,他女儿又接着战斗,夺回了父亲的尸体,保住了城池。
然后张献忠向东进攻江西,攻陷了吉安、袁州、建昌、抚州、永新、安福、万载、南丰等府县。广东也大为震惊,南韶地区的城池里官民都逃跑了。有人给张献忠献计说可以拿下吴越地区,但是张献忠担心左良玉还在那里,就没听,决定入川。
十七年春天,张献忠的军队攻陷了夔州,到了万县,结果碰上水涨,部队就滞留了三个月。之后,他们攻破了涪州,打败了守道的刘麟长和总兵曾英的军队。接着又攻陷了佛图关。攻破重庆后,瑞王常浩不幸遇害。那天,天上明明没云却打雷,贼兵里还有人被雷震到。张献忠大怒,竟然用大炮对着天狂轰滥炸! 然后,他们攻陷了成都,蜀王朱至澍带着王妃、妃嫔以及其他家眷一起跳井自尽了,巡抚龙文光也被杀害。
那时候,咱们大清的军队已经平定了北京,李自成逃回了西安。南京的官员们拥立福王为帝,还任命以前的大学士王应熊负责督促川、湖两地的军事行动。可惜,朝廷的兵力太弱,根本无力讨伐张献忠。于是,张献忠就称帝了,自称“大西国王”,改元“大顺”,那年冬天十一月庚寅日,他正式登基,把蜀王府当成了皇宫,还把成都改名叫西京。他任命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还设立了六部、五军都督府等各种官职,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这些人当上了尚书。张献忠的养子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李定国等等都当上了将军,他还赐给他们张姓,让他们分别去攻打各府州县,结果都被攻陷了。保宁、顺庆本来已经投降了李自成,还安置了官吏,张献忠把他们全都赶走了。李自成后来还带兵来攻打,但没成功,所以张献忠最终占领了整个四川。只有遵义一个郡和黎州的土司马金坚没有投降。
张献忠,长得又高又壮,脸黄黄的,下巴像老虎一样,大家都叫他“黄虎”。这人心狠手辣,狡猾得很,一天不杀人就浑身不舒服。他搞了个假考试,把考生骗到青羊宫,然后把他们全杀了,笔墨堆得跟小山似的。他还把成都老百姓往死里坑,在中园杀了好多人,光各卫的军队就杀了九十八万。他又派四个将军到各个州县去屠杀百姓,美其名曰“草杀”。那些假官儿上朝的时候都得跪着,献忠还放出几十条恶犬,让它们嗅人,嗅到谁就拖出来砍了,这叫“天杀”。他还发明了一种生剥人皮的酷刑,皮还没剥完人就死了,执行酷刑的人也得死。士兵们升官发财全看杀的人多少,前后加起来杀了六千万多人。那些稍微有点不忍心的贼将,都被他勒死了。假都督张君用、王明等等几十个人,因为杀的人少,都被剥了皮,全家都被杀光了。他还逼着四川的士大夫做他的官,叙州布政使尹伸、广元给事中吴宇英宁死不屈。那些被迫做了官的,后来也都一个个被杀掉了。他干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儿,根本数不清。他还把锦江的水引走,挖了个好几丈深的坑,把无数金银财宝埋进去,然后又把河水放回去,叫“水藏”,还说:“别让后人得了便宜!” 那时候,曾英、李占春、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等等义军都起来了,所以张献忠杀人的手段更加残忍毒辣,四川老百姓死得差不多了,他才想攻打西安。
顺治三年,张献忠把成都的宫殿房屋都烧光了,把城也毁了,带着人马往四川北部跑,还想把四川的军队全杀了。他的手下刘进忠本来管着四川的军队,听说这事儿,就带着军队逃跑了。正好清兵到了汉中,刘进忠就投降了,还当了向导。到了盐亭附近,大雾弥漫。张献忠一大早就赶路,没想到在凤凰坡突然遇到了清兵,中箭落马,躲在柴堆底下。清兵抓住张献忠,把他押出来,砍了头。
四川自从张献忠造反之后,好多城里都长满了杂草树木,乱七八糟的。 狗都像猛兽猛虎一样吃人肉,咬死人之后就丢下,也不吃完。老百姓都逃到深山里去了,穿的都是草做的衣服,长期吃不上东西,身上都长毛了。张献忠被消灭以后,他的那些手下,像可望、能奇、文秀、定国这些人,就逃到了四川南部,杀了曾英、李乾德等人,后来这些人也都投降了永明王。
张献忠作乱后,四川的情况惨不忍睹啊!城里荒草丛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景象。 饿极了的大狗甚至开始吃人肉,咬死人后也不吃干净,就扔在那儿。 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只能逃到深山老林里,穿着草编的衣服,长时间吃不饱饭,身上都长满了毛,真是太惨了!
等张献忠死了,他的那些残兵败将,像可望、能奇、文秀、定国这些头目,就跑到四川南部去了,还杀了曾英、李乾德等人。 最后,这些人也都向永明王投降了,算是结束了这乱糟糟的一段时期吧。
宋朝的史书说君子和小人就像阴阳一样,这个说法很对。但是小人一直都有,不能一概而论都说是坏人。只有那些偷偷摸摸地掌握权力,结党营私制造混乱,动摇国家根本,残害忠良,心肠狠毒,一辈子阴险狡诈的人,才能被称为大奸臣。明朝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大多是宫里的宦官和家奴,在朝堂大臣中,这样的人很少。
太祖皇帝建国初期,胡惟庸嚣张跋扈,最终因为叛逆被杀。陈瑛在成祖时期,凭借残忍的手段满足自己的私欲,逢迎皇帝,残害好人。这些人遇到的都是英明果断的皇帝,他们的阴谋诡计隐藏了很久才败露。如果遇到昏庸的皇帝,他们的恶行就更难以想象了!后来权力落入宦官手中,那些怀揣奸诈之心讨好皇帝的人,互相勾结,祸害忠良。只有世宗皇帝时期,宦官有所收敛,但是严嵩父子却为非作歹,贪婪无厌。庄烈帝亲手除掉了叛逆,但是周延儒、温体仁却私心重,结党营私,误国殃民。南明朝末期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马士英是个庸碌无能、贪婪残暴的家伙。这几个人,内部没有可以依附的宦官,外部却与各种坏人勾结,根本不管国家大事,专门制造混乱。仔细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和秦桧、蔡京一样恶劣,真是让人害怕啊!因此写一本《奸臣传》。
胡惟庸是定远人。他跟随太祖皇帝在和州,被授予元帅府的差事。不久升任宣使,又担任宁国主簿,之后升任知县,再升任吉安通判,最后被提升为湖广佥事。洪武元年,被召进京担任太常少卿,之后升任太常卿。洪武三年被任命为中书省参知政事。后来,代替汪广洋担任左丞。六年正月,右丞相汪广洋被贬为广东行省参政,皇帝对他这个人难以决断,很久都不任命丞相,只有胡惟庸一个人专管省里的事情。七月,胡惟庸被任命为右丞相。不久之后,升任左丞相,汪广洋又被任命为右丞相。
杨宪被杀之后,皇帝觉得胡惟庸这个人有本事,就特别宠信他,重用他。胡惟庸自己也很努力,总是揣摩皇上的心思,小心谨慎地做事,所以皇帝对他的宠信越来越深,独揽相权好几年。他可以随意决定官员的升降、生死,很多事情都不用经过皇帝批准,直接就做了。各部门上报给皇帝的奏章,他都要先过目,要是有人对他有意见,他就直接藏起来不让皇帝看到。那些四处钻营的人,还有那些犯了错的功臣武将,都争着巴结他,送给他无数的金银财宝、名马和珍玩奇物。大将军徐达很讨厌胡惟庸的奸诈,就委婉地跟皇帝说了。结果胡惟庸就收买了徐达家里的门房福寿,想害徐达,没想到被福寿给告发了。御史中丞刘基也曾经批评过胡惟庸的不是。过了很久,刘基生病了,皇帝派胡惟庸带着太医去看他,结果胡惟庸竟然下毒毒死了刘基。刘基死了以后,胡惟庸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他还跟太师李善长结成亲家,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李善长的儿子李佑。学士吴伯宗弹劾胡惟庸,差点儿让他倒台。从那以后,胡惟庸的势力更加强大了。他老家定远那口井里,突然长出了几尺高的石笋,那些拍马屁的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还说他祖上三代的坟墓上,晚上都夜夜有火光冲天。胡惟庸更加得意忘形,开始有了其他的野心。
胡惟庸越来越嚣张,简直无法无天。他独掌大权,生杀予夺,全凭自己喜好。那些想往上爬的小人,还有那些犯了错的武将,都争先恐后地给他送礼,贿赂他的东西多得数不清。 大将军徐达看不惯他,就私下里跟皇上说了他的坏话。没想到,胡惟庸居然想反过来害徐达,结果阴谋败露。 御史中丞刘基也曾经揭露过胡惟庸的罪行。后来刘基生病了,皇上让胡惟庸带着太医去探望,结果胡惟庸竟然趁机毒死了刘基! 刘基死了之后,胡惟庸更加胆大妄为,甚至和李善长结成亲家,巩固自己的势力。 就连学士吴伯宗都敢弹劾他,可见胡惟庸当时权势有多大,但他依然安然无恙。更离谱的是,他老家的井里突然冒出了石笋,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就说这是祥瑞,还说他祖坟上夜夜有火光,胡惟庸更是飘飘然,开始图谋不轨了。
陆仲亨这小子从陕西回来,居然敢私自乘坐驿站的快马!皇上气坏了,直接训斥他:“中原刚经历战乱,百姓好不容易才开始恢复生产,登记户口,买马匹,都非常艰难。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就算把家里的孩子都卖了,也凑不够钱啊!” 然后,皇上又派他去代县抓盗贼。
平谅侯费聚,皇上派他去苏州安抚百姓,结果这小子整天沉迷酒色。皇上又气坏了,把他派去西北招降蒙古人,结果啥功劳也没立,皇上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这俩人吓得不轻。 这时候,胡惟庸利用手中的权力,偷偷地拉拢他们俩。费聚和陆仲亨虽然为人耿直,但又很勇敢,见胡惟庸这么有权势,就暗中联系上了他。
有一次,他们去胡惟庸家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胡惟庸把下人都支走了,跟他们说:“咱们干的那些事,好多都不合法,万一哪天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这一下,陆仲亨和费聚更害怕了。胡惟庸趁机说了自己的计划,让他们在外边秘密招兵买马。
还有一次,胡惟庸和陈宁在朝廷里一起看全国的兵力登记册,让都督毛骧把卫士刘遇贤和逃犯魏文进等人都收为心腹,还说:“我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太仆寺丞李存义,是李善长的弟弟,也是胡惟庸女婿李佑的父亲。胡惟庸暗中让李存义去劝说李善长。李善长年纪大了,无力反抗,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还是犹豫不决。
胡惟庸觉得事情有戏了,就派明州卫指挥林贤下海去招募倭寇,约定好一起行动。他还派元朝旧臣封绩给元朝的继承人写信,称臣纳贡,请求他们出兵帮忙。 这些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动手。
结果,胡惟庸的儿子在街上骑马,从马上摔死了。胡惟庸竟然杀了拉车的车夫!皇上大怒,下令要胡惟庸偿命。胡惟庸想用金银财宝补偿车夫的家属,但皇上不同意。胡惟庸害怕了,于是就和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人密谋造反,暗中联系各地和愿意跟随他的武官。
话说十二月份,占城国进贡了,结果当时的官员惟庸他们居然没上报朝廷。宫里的大太监看到了,赶紧跑去跟皇帝汇报。皇帝一听,勃然大怒,狠狠地责备了相关部门的官员。惟庸和广洋吓得赶紧磕头认错,还偷偷地把责任推给礼部,礼部官员又推给中书省。皇帝更生气了,把所有相关官员都抓起来,严刑拷问,追究责任人。没过多久,皇帝就赐死了广洋,广洋的小妾陈氏也跟着自杀了。皇帝一问,才知道陈氏是前任知县的女儿,这下皇帝更火大了,大吼道:“没收的官家女子,只能赏给那些有功的武将,你们这些文官凭什么能得到?”于是,皇帝下令司法部门彻查此事。结果,惟庸和六部的一大堆官员都得承担责任。
第二年正月,有个叫涂节的家伙突然告发惟庸。当时被贬到中书省做个小吏的御史中丞商暠也揭发了惟庸的一些秘密。皇帝一听,龙颜大怒,下令让朝廷大臣重新审理此案,牵连到了宁、节二人。大臣们说:“涂节本来就参与了谋反,事情没成功才来告发,这必须得杀!”于是,惟庸、宁、节三人都被处死了。惟庸死了,但他反叛的罪证还没完全暴露出来。到了十八年,有个叫李存义的人出来告发,因此免了死罪,被发配到崇明岛。十九年十月,林贤的案子审理完毕,惟庸勾结倭寇的事情才彻底败露。
二十一年,蓝玉将军在沙漠打仗凯旋,立下大功,他的部下封绩却没上报朝廷。直到二十三年五月,事情才被揭发,封绩被抓起来审问,他的谋反罪行被彻底查清,而且规模很大。这时,善长家的奴仆卢仲谦又揭发了善长和惟庸之间的往来,陆仲亨家的奴仆封帖木也揭发了陆仲亨以及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位侯爷和惟庸一起密谋造反。皇帝气得暴跳如雷,下令严厉打击逆党,牵连被杀的人高达三万多人!然后,皇帝还专门写了一本《昭示奸党录》,向全国公布。这株连的范围太广了,好几年都没平息下来。
陈宁,老家是湖南茶陵的。元朝末年,他在镇江当个小官,后来参军到了集庆(今南京),住在军帅家里。有一天,他帮军帅写奏章给皇帝上书,建议一些事情。朱元璋看了之后觉得写得很好,就召见他,让他写份公文试试。陈宁写的文章气势磅礴,朱元璋非常满意,就让他当了行省的办事人员。
那时候正是四处征战的时期,每天都有紧急军情送来,陈宁却能从容应对,处理公务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拖拉,朱元璋对他更加欣赏了。后来淮安投降了,陈宁奉命去征收他们的军队,到了高邮,被吴军抓住了。陈宁坚决抵抗,不肯屈服,最后被放了回来,升官做了广德知府。碰上大旱灾,他请求免除百姓的赋税,但没被批准。陈宁就亲自去见朱元璋,说:“老百姓都饿成这样了,还继续收税,这不是跟张士诚一样逼死百姓吗?”朱元璋听了很感动,就同意免税了。
辛丑年,他升任枢密院都事;癸卯年,又升任提刑按察司佥事;第二年,调任浙江东部按察使。有个小官告了他一状,说他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时陈宁已经升任中书参议了,朱元璋亲自审问他,陈宁认罪了,被关在应天府的监狱里一年。吴元年冬天,快要处决他的时候,朱元璋觉得他很有才华,就让手下将领列举他的罪状,最后还是饶了他,让他去当太仓市舶提举。
洪武元年,朱元璋召他回朝,做了司农卿,后来又升任兵部尚书。第二年,他又被外放,做了松江知府。他治理松江非常严格,整顿了多年积累下来的弊端,做了很多改革。没多久,他又调任山西行省参政。后来被召回朝廷,做了参知政事,负责吏部、户部、礼部三部的事务。陈宁,他原来叫陈亮,到这时候才被朱元璋赐名“宁”。
洪武三年,因为犯了事,被外放去苏州做知府。接着又调任浙江行省参政,还没走呢,因为胡惟庸的推荐,被召回朝廷做了御史中丞。有一次,朱元璋在东阁,摘下帽子梳头。陈宁和侍御史商暠去奏事,朱元璋看见他们,就让他们到便殿去等。等朱元璋梳完头,戴好帽子出来,才让他们进去。洪武六年,陈宁兼任国子监祭酒。不久,又升任右御史大夫。八月,他主持了祭祀先师的典礼。丞相胡惟庸、参政冯冕、诚意伯刘基都没参加祭祀,却领了祭祀的贡品,朱元璋因为陈宁没上奏此事,就罚他停俸半个月。从那以后,规定不参加祭祀的人不准领贡品。过了很久,陈宁又升任左御史大夫。
陈宁这个人啊,很有才华,但是性格特别严厉刻薄。他在苏州当官的时候,征收赋税非常苛刻,甚至还用烧红的烙铁烫人。苏州的官员百姓都受不了他,都叫他“陈烙铁”。后来他升迁到都察院,更是更加严厉。朱元璋曾经批评过他,但他一点儿也不改。他儿子陈孟麟好几次劝他,陈宁一怒之下,把他打了几百下,结果陈孟麟被打死了。朱元璋非常厌恶陈宁这种不近人情,说:“他对自己的儿子都这样,那对皇上还会怎么样呢!”陈宁听了这话很害怕,于是就和李惟庸密谋造反。建文十三年正月,李惟庸的事情败露了,陈宁也被处死了。
陈瑛,是滁州人。洪武年间,因为才学出众被推荐到太学读书。后来升任御史,又外放山东当按察使。建文元年调任北平佥事。后来汤宗告发陈瑛收受燕王贿赂,暗中勾结燕王,于是陈瑛被逮捕发配到广西。燕王朱棣称帝后,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并让他署理院事。
陈瑛这个人天生就残忍,得到皇帝的宠信和重用后,更加狠毒,专门以打击异己为能事。他刚上任,就说:“皇上您仁义,老百姓都服从您,但是朝中还有很多官员不服从圣命,还效忠建文帝,比如侍郎黄观、少卿廖升、修撰王叔英、纪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知县颜伯玮等等,他们的心思跟叛逆没什么区别,请求皇上追杀他们!” 皇帝说:“我诛杀奸臣,也不过是齐泰、黄子澄这些人,后来那二十九个人,像张紞、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这些人,我都赦免了并且重用了他们。何况你说的这些人,有些不在那二十九个人里面,就不要再追究了。” 后来陈瑛审阅方孝孺等人的案卷后,就查抄了黄观、王叔英等人的家产,把他们的妻子女儿发配充军,他们的亲戚朋友也都受到了牵连。胡闰的案子,牵连了几百户人家,冤声震天,简直是惨绝人寰! 当时两列御史都哭着,陈瑛脸色也很难看,跟别人说:“要是不把这些人当叛逆处理,那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脸面!” 就这样,忠臣们一个都没留下。
永乐元年,朱棣提拔他当了左都御史,而且特别欣赏他敢于揭发问题的能力。八月,他就弹劾了历城侯盛庸,说他怨声载道,该杀头!结果盛庸自己吓死了。
第二年,他又弹劾曹国公李景隆图谋不轨,还弹劾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说他知道哥哥李景隆有不臣之心,却没劝谏,还大量置办田产,蓄养佃户和仆人,居心叵测,把他们俩都抓了起来。他还弹劾了长兴侯耿炳文僭越,耿炳文也吓自杀了。 之后,他又弹劾驸马都尉梅殷有邪恶的阴谋,梅殷最终被害。
永乐三年,有个行部尚书叫雒佥,因为上奏的事情触怒了皇帝。 他就弹劾雒佥贪赃枉法,结果雒佥被处死了。他还弹劾驸马都尉胡观强抢民女,娶妓女为妾,还参与了李景隆的谋反,虽然因为是皇亲国戚而被宽恕,但他依然不知悔改。 皇上本来下令不要追究胡观了,就把他免了职。 可没过多久,他又弹劾胡观怨天尤人,结果胡观被抓进监狱了。
永乐八年,他又弹劾降平侯张信侵占练湖和江阴的官田,皇上就命令三法司一起审理这件事。
瑛当了御史好几年,弹劾的勋贵大臣十好几个人,都是暗地里揣摩着皇帝的意思办的。他还弹劾了顺昌伯王佐、都督陈俊、指挥王恕、都督曹远、指挥房昭、佥都御史俞士吉、大理少卿袁复、御史车舒、都督王瑞、指挥林泉、牛谅、通政司参议贺银等等,前后加起来几十个人,都受到了处罚。皇帝觉得他办事厉害,能揭发坏人,所以很宠信他,但也知道他这个人很刻薄,他奏报的事,皇帝并不都听他的。
中书舍人芮善的弟弟夫妇被盗贼杀害了,芮善怀疑是熟人干的,就告到官府。刑部查明不是盗贼所为,就把案子结了。芮善跑到皇帝那儿说刑部故意包庇盗贼,皇帝就下令让御史重新调查,结果发现真不是盗贼干的。瑛就趁机弹劾芮善诬告,要把他抓起来。皇帝说:“兄弟同气连心,抓到贼人恨不得赶紧抓住,芮善有什么罪,别再追究了。”
车里宣慰使刀暹答侵占了威远州的地盘,还抓了威远州知州刀算党带回去。皇帝派人去劝说他,刀暹答害怕了,就把地盘和知州送了回来,还派弟弟刀腊送来礼物赔罪。瑛请求先把刀腊交给法司审判,再逮捕刀暹答。皇帝说:“蛮族人的性情,稍微有点不和就会互相仇恨,现在他们已经悔过自新了,再追究下去,以后那些不服管的人怎么办?”于是就赦免了他们,不再追究。
嘉兴县知县李鉴廷来谢罪,皇帝问他怎么回事。瑛说:“李鉴包庇奸党姚瑄,姚瑄的弟弟姚亨应该连坐,但是李鉴却没把姚亨抓起来,应该处罚。”李鉴说:“都察院的文书只登记了姚瑄,没有姚亨的名字。”皇帝说:“都察院的文书上没名字就不抓,这说明他做事谨慎啊。”李鉴因此免罪。
户部有个叫高文雅的人,跟皇帝谈论时政,说到建文帝的事,说话很直率,皇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想采纳他的意见。瑛就弹劾高文雅狂妄,要求治他的罪。皇帝说:“平民百姓哪知道那么多忌讳,他说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怎么能因为他的直率就把他废掉呢?瑛这个人太刻薄了,不是真心帮我做好事的人。”于是把高文雅交给吏部,根据他的才能安排官职。
海运的粮食丢失了,瑛请求惩罚官兵,让他们赔偿损失。皇帝说:“海上风浪那么大,官兵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幸运了。”于是就把这件事放过去了。瑛的为人奸诈险恶,总是强词夺理,处处苛刻,这些都是他的典型事例。
皇上北巡,太子监国。太子妃瑛说兵部主事李贞收了衙役叶转等四个人的贿赂,让把李贞抓起来关进监狱。没过多久,李贞的老婆就跑去打登闻鼓告状,喊冤。太子就让六部的大臣一起公开审理这个案子。从早上到中午,李贞他们都没来,就只有叶转来了。审问叶转,他说李贞不服审问,受不住拷打死了,那三个衙役也被打死了三天了,李贞其实根本没收过贿赂。原来,御史袁纲和覃珩都跑到兵部去要人(指要那些衙役),李贞一时没法应付,这两个御史就记恨上了他,才搞出这件案子。
于是,刑科给事中耿通等人就说太子妃瑛跟袁纲、覃珩勾结在一起,蒙蔽太子,擅自杀害无辜,请求处罚太子妃瑛。太子说:“瑛是大臣,大概是被手下人欺骗了,没察觉到而已。”就没追究太子妃的责任,把袁纲和覃珩抓起来,把他们的罪状报告给皇上。 还有一些学校的官员因为犯了事被贬到太学当厨子,太子下令让司法部门给他们改个差事,但是瑛不同意,中允刘子春等人又弹劾瑛专断独行,自作主张。太子对瑛说:“你这个人心肠狠毒,不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根本就不是当大臣的料!” 当时太子很讨厌瑛,但是因为皇上正宠信她,太子也没办法。过了很久,皇上也渐渐疏远了瑛。九年春天,瑛因为犯了罪被关进监狱,最后死了,天下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皇上是篡位夺来的天下,对待臣民都用很严厉的法规。瑛最先领会皇上的意思,诬陷陷害的人数不清。当时很多官员都学她的样子,像纪纲、马麟、丁珏、秦政学、赵纬、李芳,都是以阴险狠毒出名的。纪纲的事迹,在《佞幸传》里记载着呢。
麟,是巩县人。朱元璋末年,他当上了工科给事中。建文帝时期,因为犯了错被贬到云南当个小官。朱棣当皇帝后,把建文帝时期被罢免的官员都重新启用,麟也被召回了朝廷。没多久就升职了,当上了兵科都给事中。麟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只会抓住别人的小错大做文章,整天弹劾别人。皇帝后来也烦了他,就对麟和其他言官说:“奏章里哪怕错一个字,你们都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真是烦死了!要是发现错误就改了,不用特意来报告。”麟他们说:“奏章里有不称臣的地方,不能放过!”皇帝说:“那也是一时疏忽而已。言官应该多关注国家大事,这些小事就别计较了。”过了很久,麟被提拔为右通政。有一天,皇帝跟大臣们说:“各地经常奏报水旱灾情,朕心里很不安。”麟马上说:“水旱灾害是天灾,连尧舜禹汤都避免不了。一两个郡县发生灾情,还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帝说:“《洪范》里说,长期下雨和长期干旱,都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怎么能说是天数?你这话,是读书不认真啊!”麟听了很不好意思,就退下了。麟在言官的位置上,每天都弹劾各部门的官员,没有一天歇着。有一次他代理兵部的事务,才一天,就出了问题,被别人告了状,从此以后稍微收敛了一些。他在通政司任职八年,最后死在了官位上。
珏,是山阳县人。永乐四年,他家乡的社庙祭祀神灵,他被诬告聚众谋反,导致几十人被处死。因为当时法司认为珏很忠诚,所以破格提拔他当了刑科给事中。他专门盯着百官的小错误,一发现就上报。当官十年,贪污受贿,完全不顾廉耻。他母亲去世还没过完丧期,就又回去上班了,还跟着大家一起在斋宫里举行大型祭祀活动,又参加庆成宴,被御史俞信等人弹劾,说他大不敬,该处死。皇帝说:“朕早就怀疑他心术不正,要是都按照你们说的办,朝中还有几个人能逃得掉?”于是把珏贬到边疆戍守。
政学,是慈溪人。永乐二年考中进士。后来在礼部当郎中,专门搜集别人的过错,并且贪污受贿。永乐十六年春天,他因为犯了罪被处死了。
纬一开始在兴化当教谕,后来燕兵造反,他跟着城里的人一起抵抗,立了功。后来升官做了礼科给事中,结果因为犯了错被贬到思南宣慰司当教授。永乐七年,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工作就是到处搜集朝中官员的过错。过了很久,他升迁为浙江副使。后来他又回到朝廷,仁宗皇帝一听说他的名字就说:“这个人还在啊!简直就像蛇蝎一样!”于是又把他贬到嘉兴当典史。
芳,是颍上人,永乐十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刑科给事中。宣宗皇帝经常在便殿召见大臣议事。芳就说:“洪武年间,大臣们讨论政事的时候,一定要有两个给事中陪着,我觉得应该恢复这个旧例。”皇帝同意了。芳这个人特别爱炫耀自己,哪个部门的工作有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跑到皇帝面前告状,大家把他比作纪纲(指纪纲严厉)。时间长了,皇帝也讨厌他的奸诈,把他贬到海盐当丞,后来他就辞官回家了。
严嵩,字惟中,是分宜人。他身材高挑,面容清瘦,声音洪亮。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他因为生病回家,在山里读书十年,写诗作文,名声还不错。 回到朝廷后,过了很久才升任侍讲,还代理过南京翰林院的事务。后来被召为国子祭酒。嘉靖七年,他升任礼部右侍郎,奉皇帝的命令去祭祀显陵,回来后他说:“我恭恭敬敬地献上宝册和安放神位的床,都是赶上雨过天晴的时候。而且,枣阳产石,很多鹳鸟聚集飞翔,碑文刻好后放入汉江,河水突然上涨。请求皇上让辅臣写文章刻在石头上,来记载上天的恩泽。”皇帝非常高兴,就同意了。后来他升任吏部左侍郎,又升任南京礼部尚书,最后改任吏部尚书。
我在南京住了五年,赶上要庆祝万寿节,就去了京城。正好朝廷要修订《宋史》,大臣们请求留下嵩,让他担任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来主持这件事。等到夏言进了内阁,皇上就让嵩回来主管礼部的事情。皇上要祭祀献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祭祀完了,皇上又想把自己的祖先也列入太庙中一起祭祀。嵩和大臣们一起商量,劝阻了皇上,皇上很不高兴,还写了篇《明堂或问》给大臣们看。嵩吓得够呛,赶紧改变之前的意见,详细地制定了各种礼仪,准备得非常充分。礼仪结束后,皇上赏赐了他金银财宝。从那以后,嵩就更加努力地逢迎讨好皇上。
皇上要给皇天上帝上尊号、宝册,接着又想给高皇帝加上尊谥圣号来配享,嵩就奏报说看到了庆云祥瑞,请求让群臣朝贺。他还写了《庆云赋》和《大礼告成颂》献给皇上,皇上很高兴,下令把这些文章交给史馆保存。不久,嵩被加封为太子太保,还跟着皇上到承天去巡幸,赏赐也和那些辅臣一样多。嵩回乡后,更加骄横跋扈。那些宗室藩王们请求皇上给予恩恤和封赏,就向他行贿。嵩的儿子世蕃也经常在各部门活动说情。南北两地的给事中和御史们纷纷上奏章弹劾贪污的大臣,都把嵩列在首位。每次嵩被弹劾,他就赶紧向皇上表忠心,事情也就过去了。皇上有时会问嵩一些事情,嵩的回答平平常常,没什么特别的,皇上却故意夸奖他,想以此来阻止那些弹劾他的人。嵩的科举考试成绩比夏言好,官位却比夏言低。开始的时候,嵩很倚重夏言,对他很恭敬,曾经摆酒宴请夏言,还亲自到夏言家里去拜访,但是夏言没见他。嵩就铺开席子,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奏章,跪着读给夏言听。夏言认为嵩确实很谦卑,对他没有怀疑。
皇上因为崇尚道教,曾经戴过香叶做的帽子,于是就刻了五顶沉香木做的帽子,赏赐给夏言等人。夏言没有接受皇上的赏赐,皇上非常生气。嵩就趁机召见皇上,戴着那顶沉香木帽子,用轻纱罩着。皇上见了,更加亲近嵩。嵩就乘机陷害夏言,把夏言排挤出去了。夏言离开后,醮祀的青词,只有嵩才能写出符合皇上心意的。
二十一年八月,张璁被任命为武英殿大学士,进而入直文渊阁,还继续掌管礼部的事务。那时候张璁已经六十多岁了,可精神头十足,跟年轻人一样。他每天早晚都在西苑板房值班,连回家洗漱的时间都没有,皇帝因此更加器重他的勤奋。过了一段时间,他请求辞去礼部的事务,专心在西苑值班。皇帝还赏赐给他银质的记事牌,上面写着“忠勤敏达”四个字。不久之后,他又被加封为太子太傅。
当时翟銮的官职比张璁高,但是皇帝对张璁的赏识程度远超翟銮。张璁便暗中指使言官弹劾翟銮,结果翟銮因此获罪被罢免了。吏部尚书许赞和礼部尚书张璧也一同入阁,但他们完全不参与机要文件的拟定,所有的政务都由张璁一人说了算。许赞曾经感叹道:“为什么夺走我的吏部权力,让我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张璁想表现出对同僚的尊重,同时堵住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的嘴,就故意夸大夏言的功劳,贬低自己的才能,然后请求凡是皇帝有召见的时候,都让他和成国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以及许赞、张璧一起入宫,效仿祖宗朝代蹇、夏、三杨辅政的先例。但是皇帝没有答应,心里却更加欣赏张璁,于是又多次提拔他,先后升任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师。
很久以后,皇帝开始觉得夏言有点嚣张跋扈了。当时夏言的老朋友、支持者赞皇已经去世,夏言也因为年老多病而告退。于是皇帝又启用夏言,还给他加官进爵,封他为少师,以此安慰他。夏言回来后,依然盛气凌人,还打击排挤夏言的政敌,夏言对此也无能为力。夏言的儿子夏世蕃当时担任尚宝少卿,在朝中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夏言想揭发夏世蕃的罪行,父子俩都非常害怕,于是双双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地请求皇帝开恩,这才算了。
夏言知道严嵩和自己不对付,于是就和严嵩暗中勾结,来讨好皇帝。夏世蕃后来升任太常少卿,严嵩仍然害怕夏言,就上书请求皇帝准许自己回家祭扫祖坟。没多久,严嵩就升任特进,后来又升任华盖殿大学士。严嵩察觉到夏言失宠于皇帝,就利用河套地区的事情诬陷夏言和曾铣,导致两人都被处死。此后,南京吏部尚书张治和国子祭酒李本因为和严嵩关系疏远而被提拔入阁,严嵩更加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了。
严嵩在害死夏言之后,更加伪装恭顺。夏言曾经被加封为柱国,皇帝也想要给严嵩加封,但严嵩却推辞说:“尊号只有一个,臣子不配拥有。虽然国家初建时也设立过这个官职,但左相国张辅,作为开国功臣之首,也只被封为左柱国。恳请陛下免除臣的这个官职,并以此为典例,以彰显臣的忠贞。”皇帝非常高兴,准许了他的请求,却把夏世蕃提拔为太常卿。严嵩没什么才能和策略,只会一味地讨好皇帝,窃取权力,谋取私利。皇帝虽然英明果断,自负自信,但也有护短的毛病,严嵩就利用这一点,挑拨离间,激怒皇帝,陷害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张经、李天宠、王忬的死,严嵩都脱不了干系。
之前弹劾严嵩和夏世蕃的人,比如谢瑜、叶经、童汉臣、赵锦、王宗茂、何维柏、王晔、陈垲、厉汝进、沈练、徐学诗、杨继盛、周鈇、吴时来、张翀、董传策,都受到了惩罚。张经和沈炼因为其他过错被杀,杨继盛因为在张经的奏疏后面附议而被杀。还有许多人因为得罪了严嵩,被借故调离或者考察,然后被罢免,这些事情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俺答在北京城外磨磨蹭蹭地写信求贡。皇帝把高拱、李本还有礼部尚书徐阶叫到西苑去商量对策。高拱啥主意都没有,直接把事情推给了礼部。皇上全听徐阶的,对高拱有点不满意了。高拱又暗地里挑拨离间,惹怒了皇帝,结果把司业赵贞吉狠狠地打了板子,还把他贬官了。兵部尚书丁汝夔是听高拱的,所以不敢催促将领们去打仗。等敌人退兵了,皇帝想杀掉丁汝夔。高拱害怕丁汝夔会把他供出来,就对丁汝夔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丁汝夔临死才明白是被高拱骗了。
大将军仇鸾,一开始是被曾铣告发过的,他靠着高拱打压曾铣,最后俩人还结拜成了父子。后来仇鸾因为抵御外敌而得到皇帝的重视,高拱虽然表面上还是把他当儿子看待,但实际上两人关系越来越差。高拱暗中写奏章弹劾仇鸾,皇帝没听,反而采纳了仇鸾对高拱父子俩的指责,稍微疏远了高拱。好几次高拱该当值的时候,皇帝都不召见他。高拱看见徐阶和李本进宫了,就跟着一起进宫。走到西华门,守门的拦住了他,说没有圣旨不能进去。高拱只好回家,父子俩抱头痛哭。当时陆炳掌管锦衣卫,跟仇鸾争宠,高拱就和陆炳联合起来对付仇鸾。正好仇鸾病死了,陆炳就揭发仇鸾的阴私,皇帝下令追究仇鸾的罪责,把他杀了。这样一来,皇帝就更加信任高拱了,还派人坐着龙舟去海子边上接高拱,让他继续在宫里当值。高拱的儿子高世蕃后来升迁为工部左侍郎。
倭寇在江南闹事,朝廷启用赵文华督察军情,赵文华收受了大量的贿赂来讨好高拱,导致倭寇更加猖獗。等到胡宗宪诱降了汪直和徐海,赵文华就说:“我和胡宗宪的计策,都是我老师高拱教我的。”于是皇帝就命令高拱兼领尚书的俸禄,还不用谢恩,从那以后,高拱得到的赏赐都免去了谢恩的仪式。
皇上觉得嵩直的住处又窄又小,就拆了小殿的木料给他盖房子,还在里面种花种树,每天早晚都赏赐御膳和好酒。嵩八十岁了,还能坐着轿子进皇宫花园。皇上从十八年章圣太后去世后,就不上朝了,从二十年宫女那件事以后,就搬到西苑万寿宫住,不再进皇宫大内,大臣们很少能见到他,只有嵩一个人能经常得到皇上的咨询,皇上的圣旨一天可能下好几道,其他的大臣们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所以嵩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皇上虽然对嵩非常亲近,也不完全相信他的话,有时候会自己做决定,或者故意表示赞同或反对,想以此来削弱嵩的势力。嵩父子俩特别了解皇上的心思,如果皇上想救谁或想解决什么事,嵩就一定顺着皇上的意思狠狠地批评那个人,然后又委婉地解释,好让皇上不忍心责罚。如果有人想陷害别人,嵩就先夸奖那个人,然后用含糊不清的话来反驳他,或者触及皇上忌讳的事情。他就是这样左右皇上的喜怒,总是能做到恰到好处。很多官员都巴结嵩,当时人们把文选郎中万寀、职方郎中方祥称为嵩的文武管家。尚书吴鹏、欧阳必进、高燿、许论这些人,都战战兢兢地侍奉嵩。
高拱当权很久了,到处安插自己的人担任要职。皇帝也渐渐对他厌烦了,开始亲近徐阶。正好徐阶暗中支持吴时来、张翀、董传策等人上奏弹劾高拱,高拱就偷偷地请求彻查幕后主使,把这些人抓进诏狱,严刑拷打,却什么也没查出来。皇帝于是就不追究了,还安慰留用了高拱,但心里还是有点想法,徐阶因此就有了机会逐渐扳倒高拱。吏部尚书的职位空缺了,高拱极力推荐欧阳必进担任,结果欧阳必进才三个月就被罢免了。赵文华触怒了皇帝旨意受了处罚,高拱也救不了他。皇上下了旨意让两位皇子在婚邸居住,高拱极力请求让他们留在宫内。皇帝不高兴,高拱也无法坚持自己的意见。高拱虽然聪明机警,能够预料皇帝的意思,揣摩圣意,但是皇帝下的诏书,语言往往难以理解,只有高拱的女婿张居正一看就明白,回复也总是恰到好处。
高拱的妻子欧阳氏去世后,张居正应该护送灵柩回乡,高拱却请求让他留在京城侍奉自己。皇帝同意了,但是从那以后,张居正就代替高拱批阅奏章了,而高拱则整日沉迷于家中的享乐。高拱接到圣旨很多都答不上来,就派人去问张居正。偏偏张居正当时正沉迷于女色,没有及时回复。皇上的使者接二连三地催促高拱,高拱没办法只能自己处理,结果常常答非所问。他上呈的青词,也大多托付他人代笔,写得不好,因此逐渐失去了皇帝的欢心。
万寿宫失火了,高拱请求暂时搬到南城离宫,南城是英宗皇帝当太上皇时住的地方,皇帝很不高兴。而徐阶在万寿宫的营建工作却很合皇帝的心意,皇帝更加亲近徐阶,咨询政事也大多不问高拱了,即使问到高拱,也只是关于祭祀典礼的事。高拱害怕了,设宴邀请徐阶,让家人跪拜,举起酒杯说道:“我高拱很快就要死了,这些人就都托付给您了。”徐阶推辞不敢接受。
没过多久,皇上听信了方士蓝道行的话,打算去嵩山。御史邹应龙在内侍家里避雨,知道了这件事,就上奏章强烈批评嵩家父子不法,说:“如果我说的是假的,就砍掉我的脑袋,向嵩家父子赔罪。”皇上发了旨意安慰嵩,但是因为嵩太溺爱世蕃,倚仗权势,就让他致仕(退休),并且派驿站快马送他回家,朝廷每年给他一百石米。然后,对世蕃进行处罚。嵩替世蕃认罪,并且请求赦免,皇上没答应。司法部门奏报,要对世蕃以及他的儿子锦衣鹄、鸿,还有家客罗龙文,发配到边远地区戍守。皇上批准了,特别赦免了鸿,让他侍奉嵩,而把他的奴仆严年关进了监狱。皇上还提拔邹应龙为通政司参议。这事发生在嘉靖四十一年五月。龙文在中书省做官,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而严年是最狡猾恶毒的,士大夫们都称他为“萼山先生”。
就这样,事情尘埃落定。皇上虽然安慰了嵩,但还是因为嵩的溺爱和倚仗权势,让他退休回家,每年还给米粮供养。而世蕃及其党羽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世蕃的儿子鸿被特赦,得以侍奉父亲。 邹应龙因为敢于直言进谏,最终官升一级,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而事件中那些奸诈狡猾之辈,他们的结局也昭示着正义的最终伸张。 值得玩味的是,那个被称作“萼山先生”的严年,其恶名竟也传遍了士大夫阶层。
嵩山没了,皇帝就开始想念严嵩的那些“赞玄功”,心里头闷闷不乐,就想着把皇位传下去,自己退到西内,专心求长生不老。徐阶极力劝谏说这不行,皇帝说:“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都得听我的,一起辅佐我修道才行!严嵩都退了,他儿子严世蕃也伏法了,谁还敢多嘴?一起跟罗龙文一样砍了!”
严嵩知道皇帝心里还惦记着他,就贿赂皇帝身边的侍卫,让道士蓝道行告发一些阴私,把蓝道行抓进刑部,想借此拉徐阶下水。蓝道行不肯配合,差点被判死刑,最后才被放了出来。严嵩刚回到南昌,正赶上万寿节,就让道士蓝田玉在铁柱宫做法事。蓝田玉很擅长召来仙鹤,严嵩就拿了他的符箓,加上自己写的祈求仙鹤的文书一起呈给皇帝,皇帝还特别赏赐了他。严嵩趁机说:“我今年八十四了,就剩下儿子严世蕃和孙子严鹄还在外地服役,能不能让他们调到离家近的地方,让我安享晚年?” 皇帝没答应。
第二年,南京御史林润上奏说:“江洋大盗很多都跑到逃兵罗龙文和严世蕃家里去了。罗龙文住在深山里,穿着华丽的衣服,摆出一副不臣之心。严世蕃获罪后,他和罗龙文天天在背后说朝廷坏话。严世蕃修建府邸用了四千民工,大家都说这两人勾结倭寇,图谋不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造反了!” 皇帝下令逮捕林润所说的两人,交给法司审判,最后都被处死了,严嵩和他的孙子们都被革职为平民。严嵩专权二十年,迷信恶毒的儿子,祸害天下,人人指着鼻子骂他奸臣。他儿子严世蕃犯下大罪,其实也是徐阶的意思。又过了两年,严嵩年老体弱,最后在墓地旁的简陋住所里饿死了。
世蕃,脖子短身子胖,一只眼睛还不好使,靠他爹的关系才当上官的。因为参与修建北京外城有功,从太常卿升到了工部左侍郎,还兼管着尚宝司的事务。这人啊,又狠又坏,仗着他爹的宠爱,贪得无厌地搜刮钱财。不过呢,他倒是挺懂国家制度,也了解当时的政务。曾经还说过,天下人才,只有他和陆炳、杨博三人而已。陆炳死了以后,他就更自负了。嘉靖皇帝年纪大了,糊涂了,每天都待在西内,各部门的奏章,他都直接说:“拿去给东楼看看。”这个“东楼”,是世蕃的别号。朝政大事全都交给世蕃处理,九卿以下的官员好几天都见不到皇帝,有的甚至等到晚上才被打发走。文武百官都对他又怕又恨,那些不靠谱的官员就争先恐后地巴结他,每天都有大批的礼物送到他家门口。
世蕃对朝廷内外的大小官员,谁有钱谁没钱,谁好对付谁不好对付,都门儿清,收受贿赂的多少,他也都能掌握得清清楚楚,一点儿都瞒不过他。他在北京城里盖的房子,占了好几条街,还挖了十多亩大的池塘,里面养着珍奇的鸟兽,种着奇花异草,每天都宴请宾客,唱歌跳舞,就算是一些高级官员,甚至是他的长辈,他都逼着人家喝酒,直到喝醉为止。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他特别喜欢收藏古董、奇特的器物、字画,像赵文华、鄢懋卿、胡宗宪这些人,只要他看上了,就立刻让人送来,要是富人家里有的,他也会想方设法弄到手,直到弄到为止。后来被应龙弹劾,发配到雷州去,还没到地方就回来了,回来后更是大兴土木,修建园林。他监工的时候,有个奴才见到了袁州推官郭谏臣,却连个座位都不给他安排。
御史林润曾经弹劾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害怕严世蕃报复,于是就和一些谏官商量,想办法揭发严世蕃的罪行,并且把之前冤杀杨继盛、沈练的事情也抖搂出来。严世蕃一听,还挺高兴,跟他的同伙说:“别担心,这案子很快就能解决了。”
负责审理案件的法官黄光升等人把写好的判决书拿给徐阶看,徐阶问他们:“你们想让他活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必须得让他死!”徐阶说:“要是这样,反而会让他活。杨继盛和沈练的案子,都是严嵩巧妙地利用圣旨办成的。现在把这事儿也牵扯出来,等于是在揭皇上的短处啊!要是这么做,你们自己都可能会有危险,说不定严世蕃的儿子严世藩早就骑着快马逃出城门了呢!” 徐阶亲自修改了判决书草稿,只单独指控龙文和汪直有旧交,为了走后门贿赂严世蕃求官。
严世蕃还听信了彭孔的话,说南昌府的仓库存有王气,想把那块地用来盖房子,摆出一副要当皇帝的架势。他还勾结宗室成员典楧,暗中窥伺着异常情况,还收拢了很多亡命之徒。龙文更是招募了汪直的余党五百多人,打算为严世蕃效力,投靠日本。之前严世蕃派出去的班头牛信,也从山海卫逃跑了,跑到北方去勾结外兵,准备里应外合。当天,徐阶就让黄光升他们赶紧写奏章上报。严世蕃听到这个消息,惊呼一声:“完了!”最后,严世蕃被砍了头,抄了他的家,查抄出来的黄金就有三万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其他的珍宝、衣服、玩物价值也几百万两。
赵文华,是慈溪人,嘉靖八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刑部当个小官儿,叫主事。后来因为考核不过关,被贬到东平州当了个同知。过了很久,慢慢升官,最后做到通政使这个位置。这人呢,有点儿狡猾,还没考上进士的时候,在国子监读书,碰巧严嵩是祭酒,严嵩看上了他的才能。后来赵文华当官了,严嵩又越来越得宠,两个人就成了“父子”关系,关系好得不得了。
严嵩觉得自己干的坏事太多了,怕有人告状,要是有人在通政司告他,他得提前想好对策。所以,他就把赵文华安排到这个位置。赵文华想巴结皇帝,就进献了一百坛仙酒,还故意说:“这是我老师严嵩喝了延年益寿的酒。”皇帝喝了觉得挺好喝,还专门派人问严嵩是怎么回事。严嵩一听吓坏了,说:“赵文华哪来的这酒?我怎么不知道?”然后他就拐弯抹角地跟皇帝说:“我平时根本不喝什么药酒,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严嵩心里恨赵文华没先跟他打招呼,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狠狠地骂了一顿,赵文华跪在地上哭,半天不敢起来。后来徐阶和李本看不过去了,就让赵文华走了。
严嵩休假回家,九卿都去拜见他,严嵩还是气赵文华,还让人把赵文华扶了出去。赵文华可丢脸了,赶紧给严嵩的老婆送了很多钱。严嵩的老婆就教赵文华,等严嵩回来喝醉了,躲在另一个房间里,等严嵩喝醉了,她帮忙说好话,赵文华再出来请罪。严嵩喝醉了以后,他老婆果然帮着说情,赵文华出来一拜,严嵩又像以前一样对他好了。后来,赵文华建议在北京城外修建城墙,因此升官了,做了工部右侍郎。
东南沿海倭寇作乱,情况很棘手,文华提出了七条建议。首先,他说应该祭祀海神,请求派官员到江阴、常熟去祭祀。
其次,要让有关部门掩埋尸骨,减轻赋税徭役。再次,要增加招募水军。再者,对苏州、松江、常州、镇江的百姓土地进行调整,凡是拥有超过一百亩土地的人,要加重他们的赋税,并且预先征收官田税三年。然后,要招募富人捐献钱财出力,事情结束后再论功行赏。再然后,要派遣重臣督军。最后,要招募熟悉倭寇情况的旧部和海盐地区的民众,用忠义的名义,让他们去侦察敌情,作为内应。
兵部尚书聂豹认为其中五条建议可以实行,唯独加重田赋和派遣重臣这两条建议不行。皇帝很生气,罢免了聂豹的官职,却采纳了文华的建议,立即派文华去祭告海神,顺便探查敌情。那时候,总督尚书张经正在征调各地和狼兵(指北方少数民族军队),计划大规模出兵,因为他官职比文华高,所以心里看不起文华。文华对此很不高兴。
狼兵取得了一些战果,文华重重地赏赐他们,让他们继续进攻,结果在漕泾战败,死了十四个头目。文华很生气,多次催促张经出兵。张经认为文华轻率,泄露了出兵日期,所以没有告诉他。文华更加生气,弹劾张经养寇自重,贻误战机,奏章刚递上去,张经就在王江泾取得了大胜。文华却抢夺了张经的功劳,说是自己和巡按御史胡宗宪督军的结果,张经最终被判死罪。他又弹劾浙江巡抚李天宠有罪,推荐胡宗宪接替他,李天宠也被判死罪。
皇帝越来越看重文华,命令铸造督察军务的关防,在军中赏赐给他。文华从此地位超过总督,更加肆无忌惮。他想把苏松巡抚曹邦辅在浒墅关击败倭寇的功劳分给自己,没成功,就利用陶宅之战的失利,再次弹劾曹邦辅。陶宅之战的失败,实际上是文华和胡宗宪的军队先溃败的。兵科给事中夏栻了解了真相,弹劾文华欺骗皇上。吏科给事中孙浚也为曹邦辅申冤。皇帝最终相信了文华的话,曹邦辅被发配充军。文华先后害死了张经、李天宠,又先后罢免了总督周琉、杨宜,现在又陷害曹邦辅,他的势力越来越大。
文华的部下争相巴结他,贿赂他,他颠倒是非,控制兵权,军纪败坏,将领们个个人心涣散,全国各地征兵,倭寇却越来越猖獗。文华又上奏朝廷,陈述防守策略,请求征用一百万亩闲田给军队,作为屯田的土地,并且让当地有地位的士绅分担督促郡县兵务的责任。这个建议被兵部驳回,不了了之。
朝廷军队接连打败仗,文华知道贼寇一时半会儿不容易平定,就想推卸责任离开。正好川兵在周浦打败了贼寇,俞大猷在海洋打败了贼寇,文华就说水陆两路都取得了胜利,江南地区恢复了平静,请求回朝。皇帝很高兴,答应了他的请求。
结果他刚回朝,失败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传来,皇帝怀疑他夸大其词,多次质问他,文华就含糊其辞地解释,但皇帝心里还是不高兴。这时,吏部尚书李默主持考试选拔人才,考题里说:“汉武帝征讨四方蛮夷,导致国内空虚耗竭;唐宪宗收复淮南和蔡州,却没能善终。”文华弹劾李默诽谤朝廷,李默因此被吓死。皇帝因此认为文华忠诚,就把他提拔为工部尚书,还加封太子太保。
那时候,高拱年纪大了,担心自己哪天死了之后,会留下祸患,于是推荐文华才学出众,适合撰写青词,直接在内阁供职。皇帝没同意。但东南沿海的战事不断传来,朝廷商议再次派遣大臣督师,已经任命兵部侍郎沈良材了,高拱就让文华主动请缨,对皇帝说江南百姓都盼着文华去。皇帝觉得有道理,就让他兼任右副都御史,总督江南、浙江等地的军事。当时张居正早先就推荐文华代替杨宜担任总督,等文华再次出征,张居正想借文华和高拱搭上线,对他百般奉承。文华本来就不懂军事,就倚仗张居正,两人关系非常好。
后来张居正平定了徐海,俘虏了陈东,文华就以此大捷向朝廷报捷,把功劳归于高拱。皇帝非常高兴,祭祀天地宗庙,加封文华少保,还让他的儿子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职位。召他回朝后,文华就把功劳推给了首辅高拱,推辞了升官和荫封,皇帝下旨恩准,但文华坚决推辞。
文华这个人,开始的时候很受皇帝宠信,官位也越来越高。可时间一长,他越来越骄傲,办事也越来越懈怠,和以前比起来差远了,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有一次,皇帝派人送赏赐给他,结果碰上他喝醉了酒,拜谢皇帝的礼节都不规范,皇帝听说后很生气,觉得他不尊重自己。还有一次,文华献给皇帝一些方士炼制的药,皇帝吃完了,派小太监再去要,文华却不给。
西苑修建新阁楼,文华也没有按时向皇帝汇报进度。有一天,皇帝登高远眺,看到西长安街上有一座高大的宅院,就问是谁家的。左右的人回答说是赵尚书新盖的。这时,旁边有人说:“工部的大量木材,有一半都被文华用来盖自己的房子了,哪还有空闲去修建新阁楼呢!”皇帝听了更加生气。
正巧这时候三座宫殿失火,皇帝又急着要修建正阳门楼,催得非常紧,文华却一时办不到。皇帝积攒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再加上听说文华这些年带兵打仗,贪污受贿,索要军功,就想把他赶走。于是,皇帝暗示嵩(人名)说:“正阳门楼的木材筹备得这么慢,文华好像不如以前了。”嵩还不知道皇帝的真实意图,极力为文华开脱,说:“文华因为南征天气炎热,得了病,应该增加一名侍郎专门负责督办工程。”皇帝同意了。文华就上奏章说自己生病了,请求告假在家休息一个月。皇帝批复道:“工程正在紧要关头,司空(文华的官职)是这个职位的负责人。文华既然生病了,那就回老家休养吧。”圣旨一下,朝中官员都来祝贺他。
皇帝虽然把文华赶走了,但还是觉得没处罚够他,可朝中官员也没人敢弹劾他,皇帝的怒气无处发泄。正巧这时候,文华的儿子,锦衣卫千户怿思,因为斋祀(祭祀活动)期间停发俸禄,请求告假回家送父亲,皇帝勃然大怒,把文华贬为平民,并且把他的儿子发配到边疆戍守。因为礼科官员没有及时弹劾文华,皇帝责令他们写对状解释。于是,都给事中谢江以下六个人,都被廷杖(杖责)并且被革职。文华因为旧病复发,加上被贬谪后心情郁闷,整天躺在船上,心里非常难受。有一天晚上,他用手摸自己的肚子,肚子突然裂开了,内脏都流了出来,就这样死了。后来,给事中罗嘉宾等人查核军饷,发现文华贪污的钱财高达十万四千两。朝廷下令抄没他的家产,直到万历十一年,抄没的家产还不到一半,有关部门就援引恩诏请求免除余款。神宗皇帝没有答应,又把文华的儿子慎思发配到瘴气弥漫的地方戍守。
鄢懋卿,是丰城人。他从一个小小的行人一步步升迁,做到御史,后来又升任大理寺少卿。三十五年的时候,他又升任左佥都御史,没多久就又升了左副都御史。这鄢懋卿啊,挺有才华,还很自负,看到严嵩当权,立马就巴结上了,跟严嵩父子混得那叫一个熟。
正好那时候户部说两浙、两淮、长芦、河东这几个地方的盐政都搞砸了,请求派个大官去管管。严嵩一听,立马就想到鄢懋卿。以前啊,大臣管盐政,可没谁管过这四个盐运司的。这下好了,鄢懋卿一下就掌握了全国盐业的命脉,仗着严嵩父子,走到哪儿都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地方官员见了他,那都是跪地求饶的。
鄢懋卿这人特别奢侈,甚至用丝绸做厕所的垫子,用白金装饰便器。逢年过节,送礼给严嵩父子和那些达官贵人,那礼物多得数不清。他出巡的时候,还带着老婆一起,做了个五彩的轿子,让十二个姑娘抬着,路上的人都被吓坏了。淳安县令海瑞和慈溪县令霍与瑕,因为顶撞了他,都被罢官了。御史林润还弹劾他,说他敲诈下属,收受巨额贿赂,滥用职权,勒索富人,天天大吃大喝,一天就花掉上千两银子,还滥杀无辜,民怨沸腾,狠捞淮商的钱,差点引起暴乱,总共列了五大罪状。可皇上就是不管。
四十年的时候,他被召回京城,做了刑部右侍郎。以前两淮的盐税一年收六十万两银子,他上任后,硬生生提高到一百万两!他走后,巡盐御史徐爌就上奏弹劾他,说他害人不浅,这才把盐税又降回六十万两。后来严嵩倒台了,御史郑洛弹劾鄢懋卿和大理卿万寀勾结严嵩,贪污受贿,两个人都被罢官了。结果后来查出来,万寀藏了严嵩八万两银子,鄢懋卿骗走了两万两,事情败露,两个人都被发配边疆去了。
话说当时,严嵩一伙被查办的人可不少呢,有前任兵部右侍郎,柏乡人魏谦吉;工部左侍郎,南昌人刘伯跃;南京刑部右侍郎,德安人何迁;右副都御史,信阳人董威;佥都御史,万安人张雨;应天府尹,祥符人孟淮;南京光禄卿,南昌人胡植;南京光禄少卿,武进人白启常;右谕德,兰溪人唐汝楫;南京太常卿兼掌国子监事,新城人王材;太仆丞,新喻人张春;还有嵩的亲家,广西副使袁应枢等等,一大堆人,都被贬官了,处罚的轻重还不一样。这胡植跟严嵩是老乡,以前还劝过严嵩弄死杨继盛呢!白启常原来在礼部当郎中,他爹死了,他还偷偷摸摸地把丧事办了,然后就升了光禄卿,他和王材、唐汝楫都是严嵩的狐朋狗友,走得很近。白启常甚至还浓妆艳抹地陪严嵩寻开心!而王材、唐汝楫更是经常出入严嵩的卧室,帮他打点各种事情,拉关系走后门,特别招人恨。
周延儒,字玉绳,是宜兴人。万历四十一年,他乡试、殿试都考中了第一名,真是厉害!然后被授予修撰的官职,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长得还挺帅,他自己也很得意,和同一年考中的冯铨关系特别好。天启年间,他升了右中允,负责司经局的事务。没多久又当上了少詹事,掌管南京翰林院。
崇祯皇帝登基后,召见了延儒,让他担任礼部右侍郎。延儒这个人反应敏捷,很会察言观色。崇祯元年冬天,锦州发生了兵变,督师袁崇焕请求朝廷拨款发饷。皇帝在文华殿召见群臣商议,大家都建议动用内帑(皇帝的私房钱)。延儒却揣摩着皇帝的心思,站出来说:“以前关门是为了防备敌人,现在还得防着这些兵。宁远哗变了,给钱;锦州哗变了,又给钱,其他地方恐怕也会效仿。”皇帝问他怎么办,延儒说:“情况紧急,不得不发饷。但是应该想想长久之计。”皇帝点头同意,下旨批评了其他大臣。
过了几天,皇帝又召见延儒,延儒说:“发饷不如发粮食,山海关的粮食并不短缺,缺的是银子。为什么哗变?哗变肯定有隐情,说不定是那些骄横的军官煽动兵变,以此来威胁袁崇焕呢?”皇帝正怀疑边将要挟朝廷,听了延儒的话,非常高兴,从此对他另眼相看。十一月,大学士刘鸿训被罢免,朝廷要重新选拔大学士,大臣们认为延儒资历尚浅,没把他列入候选名单,而是推荐了成基命、钱谦益、郑以伟、李腾芳、孙慎行、何如宠、薛三省、盛以弘、罗喻义、王永光、曹于汴十一人。皇帝看到延儒没在名单里,很疑惑。后来温体仁弹劾钱谦益,延儒帮着温体仁说话,皇帝大怒,罢免了钱谦益,并且把所有被推荐的大学士候选人都否决了。
第二年三月,皇帝在文华殿召见延儒,密谈了很久,直到深夜才出来,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御史黄宗昌弹劾延儒平素行为不检点,御史李长春批评他私下单独面见皇帝。延儒请求辞职,皇帝没同意。南京给事中钱允鲸上奏说:“延儒和冯铨关系密切,如果延儒掌握大权,一定会帮助那些叛逆势力。”延儒上疏辩解,皇帝下诏书褒奖了他。同年十二月,京师出现警情,皇帝特旨任命延儒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第二年二月,延儒升任太子太保,并改任文渊阁大学士。六月,温体仁也入阁。九月,成基命退休,延儒就成了首辅。不久,他又升任少保,并改任武英殿大学士。
体仁和延儒表面上看起来关系很好,实际上体仁却在暗地里耍手段,装出一副很柔顺的样子,慢慢地就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而体仁呢,表面上对延儒毕恭毕敬,讨好巴结,背地里却想着要夺走延儒的地位,延儒对此完全没有察觉。体仁还跟吏部尚书王永光密谋,打算翻案,把王之臣、吕纯如这些人重新定罪。有人就提醒延儒说:“他们要翻案,到时候可能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延儒当时就愣住了,一脸惊讶。
后来,皇帝因为王之臣的事问延儒,延儒说:“用王之臣,也可以顺便为崔呈秀平反昭雪啊。”皇帝一听,明白了延儒的意思,也就打消了翻案的念头。体仁见此,更加想要扳倒延儒。到了崇祯四年春天,延儒的亲家陈于泰在廷对考试中名列第一,再加上延儒提拔的大同巡抚张廷拱、登莱巡抚孙元化都有一些私事,当时舆论纷纷议论。延儒的子弟和家人在当地横行霸道,老百姓都忍无可忍,甚至有人跑到他们家砸门,刨了他们祖坟,这事儿还被言官给弹劾了。更过分的是,延儒的哥哥素儒,居然冒充锦衣卫的官籍,被授予了千户的职位,他还把家人周文郁安排成副总兵,这些事更是让言官们抓住把柄,狠狠地批评他。
公元五年正月,叛军头子李九成他们攻陷了登州,把元化给抓起来了。负责带兵去平叛的侍郎刘宇烈啥也没干成,朝臣们都说是首辅延儒包庇刘宇烈。于是,给事中孙三杰、冯元飚,御史余应桂、卫景瑗、尹明翼、路振飞、吴执御、王道纯、王象云等等,好几次弹劾延儒。余应桂还说延儒收了大盗神一魁的贿赂。监视中官邓希诏和总督曹文衡互相揭发,话里话外都影射延儒。给事中李春旺也说延儒该下台。延儒几次上书辩解,皇帝虽然安慰他留下,心里其实也挺犹豫的。
后来,延儒让于泰上书陈述时政的四件事,宣府太监王坤奉皇帝朱体仁的旨意,直接弹劾延儒包庇于泰。给事中傅朝佑说中官不应该弹劾首辅,这有损朝廷威严,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副都御史王志道也这么说。皇帝大怒,把王志道贬官了,延儒也没能救他。朱体仁又指使给事中陈赞化弹劾延儒,“跟武弁李元功这些人走得很近,搞得声势很大,却没啥实际好处。陛下特赦李元功免除死刑,李元功就认为这是延儒的功劳,向狱中的囚犯索要贿赂感谢延儒。而且延儒竟然称呼陛下为‘羲皇上人’,言语悖逆!”皇帝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把李元功关进诏狱,并且追问陈赞化这些话是从哪听来的。陈赞化说是从上林典簿姚孙渠和给事中李世祺那儿听说的,副使张凤翼也详细地描述了延儒的那些话。皇帝更生气了。锦衣卫指挥使王世盛拷问李元功,啥也没问出来。案子结案后,王世盛被降了五级,并且要彻查这件事。延儒指望朱体仁能帮他一把,结果朱体仁根本不理他,还暗中打压那些跟延儒关系好的人,延儒处境非常艰难。
公元六年六月,延儒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皇帝赏赐了他白金、彩缎,还派人护送他回家。朱体仁终于当上了首辅。
一开始,魏忠贤在儒学里住着,还经常和东林党的人来往,跟姚希孟、罗喻义关系都挺好。后来他投靠了钱谦益,就和东林党结仇了。等到他主持会试的时候,录取的张溥、马世奇这些人,又都是东林党的人。 这事儿过去后,他回家赋闲了,失了势,心里挺后悔的。可魏忠贤还是越来越嚣张,过了五年魏忠贤才倒台。魏忠贤倒台后,张至发、薛国观接连当了权臣,跟杨嗣昌这些人一样,都以打击异己为乐。当时那些正直的人,像郑三俊、刘宗周、黄道周等等,都得罪了他们。
张溥他们很担心这事儿,就劝魏忠贤说:“您要是再当权,改改以前的做法,就能重新赢得好的名声。”魏忠贤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张溥的朋友吴昌时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冯铨也帮着魏忠贤出谋划策。正好皇帝也挺想念魏忠贤的,而薛国观又失势了。崇祯十四年二月,皇帝下诏召魏忠贤回朝。九月,魏忠贤到了北京,又当上了首辅。没多久就升了少师兼太子太师,还加封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哎,说起来,延儒被皇帝召见后,好多大臣都给他提了一堆要求。延儒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各位的任务!” 进了宫,他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那些体仁阁那些家伙搞出来的烂摊子。首先,他建议免除欠粮户的漕粮和白粮,取消民间积欠的税款,对因为战争和灾荒荒废的土地,减免今年的赋税。苏、松、常、嘉、湖几个府因为发大水,他就允许明年用夏收的小麦代替漕粮。那些被流放戍边的罪犯,只要罪行不大的,都可以回家了。他还纠正了之前科举考试中的一些错误,扩大了录取名额,并且把那些因为直言进谏而被贬官的官员,比如李清,都召了回来。皇帝对这些建议都很高兴,都同意了。
延儒接着又说:“那些有经验、有德行的老臣,不能轻易被冷落啊!” 于是,他就把郑三俊提拔到吏部,刘宗周掌管都察院,范景文当了工部尚书,倪元璐去了兵部帮忙,这些人之前可都是赋闲在家呢! 还有李邦华、张国维、徐石麒、张玮、金光辰等等一大堆人,都被他安排上了重要的职位。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比如傅宗龙,也都放出来了;那些已经去世的,像文震孟、姚希孟,也都追赠了官职。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夸他贤能。
有一次,皇帝在宴会上跟延儒聊起黄道周,当时黄道周正被贬到辰州戍边。延儒说:“黄道周这个人性格有点偏激,但是他的学识和操守还是不错的。” 蒋德璟就建议把黄道周调到离京城近的地方戍边。延儒说:“皇上想用他的时候自然会用,干嘛非要调他呢?” 皇帝当天就恢复了黄道周的官职。 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一个地把那些被牵连的人给放出来的。
皇帝对延儒特别尊重,特别看重他,每年年初都要朝东拜他,说:“朕把天下都交给先生了!” 他还当着所有内阁大臣的面这么说。 但其实,延儒这个人能力很一般,没什么本事,而且还贪财。 边关打仗输了,李自成在河南到处烧杀抢掠,张献忠攻破了楚地和四川,天下大乱,延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派侯恂、范志完去督师,结果都失败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家里的门客盛顺、董廷献还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他还重用文选郎吴昌时,以及给事中曹良直、廖国遴、杨枝起、曾应遴这些人。
话说昌时,是嘉兴人,很有本事,经常为东林党奔走效力。但是这个人呢,为人比较刻板傲慢,而且跟厂卫关系很好,还掌控着朝中不少官员,所以朝中很多人都很嫉妒他。
有一天,行人司副熊开元上奏弹劾延儒受贿,这事儿把皇帝气坏了,熊开元和给事中姜埰都被廷杖,然后关进了诏狱。左都御史宗周和佥都御史光辰出来为熊开元和姜埰求情,结果自己也被罢官了;尚书石麒又出来为宗周他们求情,也被罢官了。而延儒呢,对这些事完全不管不问,袖手旁观。朝中大臣都觉得延儒这事儿做得不对,责任在他。
正赶上那年例行要外放十个言官,言官们一听都炸锅了。掌科给事中吴麟徵和掌道御史祁彪佳就上奏弹劾昌时,说他仗势欺人,弄权作威。这一下,延儒心里也开始慌了,有点坐不住了。
一开始,延儒罢免了厂卫的缉拿权力,大家都高兴坏了。但是,那些朝中不靠谱的官员,因为以前经常行贿送礼给厂卫,这下厂卫失势了,心里都恨着延儒呢。而且延儒还得罪了同僚陈演,陈演对他恨之入骨。锦衣卫的头头骆养性,还是延儒推荐上去的,结果这骆养性心狠手辣,反过来陷害延儒,还跟宫里的太监勾结,到处散播延儒的坏话。
崇祯十六年四月,清兵攻打山东,打到了京畿附近,皇帝急得不行。大学士吴甡正忙着对付流寇,延儒没办法,就主动请缨去前线看看情况。皇帝一听可高兴了,立刻下圣旨,把延儒比作召虎、裴度那样的名将,还赏赐了他官服、白银、丝绸、好马,以及大量的金银财宝赏赐给他的军队。延儒到了通州,却不敢打仗,整天跟幕僚喝酒玩乐,却不断地写奏折报捷,皇帝每次都赐给他圣旨嘉奖。等到探子报告清兵撤了,他才说敌人退兵了,然后要求兵部来评定将士的功过。
回朝后,他把皇帝的圣旨交了上去,皇帝直接下令把这些圣旨好好保存起来,作为他功劳的证明。论功行赏,延儒被加封为太师,儿子被荫封为中书舍人,还赏赐了很多银子、蟒袍。延儒推辞了太师的职位,皇帝同意了。过了几天,骆养性跟那些太监就把延儒在军中那些被他们捏造的事儿都抖搂出来了。皇帝一听勃然大怒,命令内阁和六部官员责问延儒欺瞒推诿,说那些事情太多太恶劣,实在难以启齿,要大家公正地调查。陈演等人公开出来为延儒求情,延儒则席地而卧,表示愿意接受惩罚,请求发配边疆。皇帝还是发了道温和的圣旨,说:“你报效国家一片赤诚,始终如一。”允许他赶紧回家,还赏赐了他一百两路费,表示对他保全的优待。等朝臣们商议之后,皇帝又说延儒功大于过,免于议罪。延儒最终得以回家。
好家伙,延儒这回麻烦大了!他刚走没多久,给事中郝絅就上奏章弹劾,说是要清除奸臣,矛头直指延儒。皇上当时没理他。后来,山东佥事雷縯祚查办范志完,也牵扯到了延儒。紧接着,御史蒋拱宸又弹劾吴昌时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这案子八成也跟延儒脱不了干系。蒋拱宸还说,吴昌时跟内官李端、王裕民勾结,泄露国家机密,收受巨额贿赂,还经常提前打探皇上的旨意,然后到处宣扬。给事中曹良直也弹劾延儒,列举了十大罪状。皇上当时气得不得了,直接在御中左门亲自审问吴昌时,当场把吴昌时的腿都打折了,可吴昌时就是什么都不承认,皇上还是气得不行。蒋拱宸当着皇上的面指责吴昌时跟宫里的人有勾结,皇上仔细一查,发现还真有这回事,于是把吴昌时下狱判死刑。这下,皇上才动了杀延儒的心思。话说之前薛国观被赐死,说是吴昌时搞的鬼。吴昌时的学生魏藻德新近入阁,很受宠,他恨透了吴昌时,就和陈演一起合伙陷害延儒,到处散布谣言。皇上最终下令撤销延儒所有职务,派锦衣卫把他抓回京城。
当时,老臣王应熊被召回京城,延儒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生气了,就在半路上耽搁着,想等王应熊先到京城,希望他能帮忙求情。皇上知道了这事,王应熊到了京城后,皇上直接让他回家了。延儒到了京城后,被关押在正阳门外的一座古庙里,他上疏请求皇上开恩,但皇上没答应。司法部门建议发配边疆,同僚们也纷纷为他求情,可皇上还是不同意。到了崇祯年间的十二月,吴昌时被处死了,皇上又下令让延儒自杀,抄了他的家。
温体仁,字长卿,是湖州乌程人。万历二十六年考中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一步步升迁到礼部侍郎。崇祯初年升任尚书,兼理詹事府的事务。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谦虚谨慎,但内心却狠毒凶残,心思缜密,让人不寒而栗。
崇祯元年冬天,朝廷要选阁臣,魏藻德(体仁)因为资历浅,没被考虑进去。当时周延儒因为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色,也没被选上。魏藻德觉得皇帝心里肯定对这事有疑问,于是就上奏弹劾钱谦益受贿结党,不适合当阁臣。
早些时候,天启二年,钱谦益在浙江主考,录取了一个叫钱千秋的考生。这钱千秋的考卷,头一场作文里用了一句俗语诗,然后分成了七个意思来结尾,这是个奸诈的人故意这么做的。当时给事中顾其仁揭发了这件事,钱谦益自己也承认了。司法部门惩罚了钱千秋和那个奸诈的人,还扣了钱谦益的俸禄,这事儿当时就结案了。现在魏藻德又把这事儿提了出来,皇帝开始动摇了。
第二天,皇帝在文华殿召见内阁和科道官员,让魏藻德和钱谦益都来。钱谦益没想到魏藻德会弹劾自己,辩解的话说的很无力,而魏藻德气势汹汹地指责钱谦益,话就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接着说:“我的职位不是言官,不该说话,这次选阁臣我没被选上,应该避嫌不说话,但是选阁臣这事关国家大事,关系到社稷安危。钱谦益结党营私受贿,朝中没人敢说,我实在看不下去皇上被蒙在鼓里,所以不得不站出来说。”皇帝一直怀疑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听了魏藻德的话,连连称赞。但是其他执政大臣都说钱谦益没有罪,吏科都给事中章允儒更是极力争辩,说:“魏藻德现在才跳出来,要是钱谦益该被弹劾,还等到现在?”魏藻德说:“以前钱谦益都是闲职,现在弹劾他,是为了朝廷慎重用人。像章允儒这样说的,才是真正的党羽!”
皇帝大怒,下令礼部拿出钱千秋的考卷,看完后责备钱谦益,钱谦益认罪了,叹息道:“如果不是魏藻德,我差点就犯了大错!”然后皇帝下令把章允儒关进诏狱,并且严厉斥责其他大臣。当时没有大臣敢帮助魏藻德,只有周延儒上奏说:“选阁臣虽然名义上是公开的,但实际上只有几个人说了算,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说了也只会自找麻烦。况且钱千秋的事已经结案了,不必再问其他大臣了。”皇帝于是当天就罢免了钱谦益的官职,并下令议罪。章允儒以及给事中瞿式耜、御史房可壮等人,都被认为是钱谦益的同党,被降职或贬谪。
过了一段时间,御史毛九华弹劾体仁在家的时候,压低价格收购商人的木材,结果被商人告状,说体仁行贿崔呈秀才得以脱身。他还说体仁在杭州修建了魏忠贤的逆祠,还作诗歌颂魏忠贤。皇帝下令让浙江巡抚去调查此事。第二年春天,御史任赞化又弹劾体仁娶妓女、受贿、侵占他人财产等一系列违法行为。皇帝很生气,觉得他们的弹劾言语粗俗,就降了体仁一级,把他调到外地去。体仁请求辞职,他说:“自从跟叶向高的事儿闹起来后,攻击我的官员一个接一个,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我真是孤立无援啊!”皇帝又把内阁九卿召来质问,体仁和毛九华、任赞化辩论了很久,说这两个人都是叶向高死党的余孽。皇帝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就单独把大学士韩爌等人召到内殿,说这些大臣不关心国家大事,只顾着互相攻击,一定要严惩他们。体仁又极力请求辞职来试探皇帝的态度,皇帝就发诏书安慰他。之后,给事中祖重晔、南京给事中钱允鲸、南京御史沈希诏又接连弹劾体仁热衷于推举官员,压制那些敢于直言的人,维护自己的党羽,但皇帝都不理会。
司法部门把叶向高案的卷宗呈递上来,说叶向高自己先动手,体仁不应该被牵连。皇帝下令重新调查。体仁又上疏说,案子里的那些话都是叶向高写的。于是刑部尚书乔允升、左都御史曹于汴、大理寺卿康新民、太仆寺卿蒋允仪、府丞魏光绪、给事中陶崇道、御史吴甡、樊尚璟、刘廷佐都上疏说:“我们这些人一起审理叶向高案,听证的人有几千,不可能全部都是一个人一手造成的。体仁却欺骗皇上,一心想赢。”体仁看到曹于汴等人的奏疏直言不讳,就不再深入讨论叶向高案了,只是攻击曹于汴等人包庇叶向高。叶向高最后被判处杖刑,允许赎罪;而毛九华弹劾体仁谄媚魏忠贤的诗歌,也最终没有找到证据。当时,体仁因为个人恩怨与许多大臣对抗,一直不肯低头。皇帝觉得体仁很孤立,反而更欣赏他。不久,皇帝就让儒臣入阁。第二年六月,皇帝就任命体仁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魏忠贤因为有魏广微的帮忙,权力越来越大了。一年多以后,吏部尚书王永光退休了,魏忠贤就把他老乡闵洪学弄上去了。凡是跟自己不对付的人,都用部里的名义把他们弄下去,魏忠贤在背后偷偷地支持这事儿。他还提拔御史史褷、高捷,还有侍郎唐世济、副都御史张捷这些人当心腹。他心里嫉妒魏广微的地位比自己高,一直想着怎么扳倒他。
一开始,皇帝杀了袁崇焕,牵连到了钱龙锡,要判他死刑。魏忠贤跟魏广微、王永光一起主张重判,想搞个大案子,结果梁廷栋不敢接这个担子,这事儿就算了。具体情况可以看钱龙锡的传记。后来钱龙锡死罪改判,魏广微说皇帝当时非常生气,救他很难,魏忠贤却假装说:“皇上其实也没那么生气。”那些跟钱龙锡关系好的人,就开始讨厌魏广微了。之后太监王坤、给事中陈赞化接连弹劾魏广微,魏忠贤暗中帮忙,魏广微最终被免职回家了。
当初跟魏广微一起进内阁的何如宠,钱象坤一年多后就退休了,没多久,何如宠也走了。魏广微被罢免后,朝臣们都讨厌魏忠贤专权,劝皇帝重新召回何如宠。何如宠推辞了好几次,给事中黄绍杰说:“君子和小人不能同时存在,何如宠瞻前顾后不敢上任,那魏忠贤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位置了。”皇帝一怒之下把黄绍杰贬到外地去了,何如宠最终还是没答应重新入阁,魏忠贤就成了首辅。
皇上对魏忠贤的宠信真是没话说,魏忠贤的嚣张跋扈,内心却充满了忌惮和不安。他想推荐谁上位,就先暗中让人开头,他自己再顺势而为。要是想把谁搞下去,就先给他点甜头,再利用皇上忌惮这个人,激怒皇上。皇上常常被他蒙蔽,一开始根本没察觉。
姚希孟因为才华和名望,从讲官升迁到詹事。魏忠贤讨厌姚希孟的强势,就捏造他冒充武生的事情,把他贬官,让他去掌管南院。礼部侍郎罗喻义,以前跟方从哲、叶向高一起被推举为阁臣,很有声望。一次,罗喻义在进讲的章奏里写了“左右未得人”这句话,魏忠贤想把这句话删掉,罗喻义坚决不同意。魏忠贤就自己弹劾自己说:“日讲的规章制度应该从简,罗喻义驳回修改,都是因为我不能以身作则。”皇上就让吏部讨论这件事,洪学等官员就说:“皇上圣明,还需要罗喻义多说什么呢?” 罗喻义就这样被罢官回家了。
那时候魏忠贤的余党天天盼着魏忠贤翻案,攻击东林党。正好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的职位空缺了,魏忠贤暗中指使侍郎张捷推荐参与逆案的吕纯如给皇上。朝臣们都大哗,皇上也很生气。张捷吓得够呛,魏忠贤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推荐谢升和唐世济担任这两个职位。唐世济后来因为推荐参与逆案的霍维华而被罢官。推荐霍维华也是魏忠贤的主意,从那以后,魏忠贤就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启用逆党了,反而更加忌恨那些不依附他的人。
文震孟因为讲解《春秋》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被任命进入内阁。但是,首辅大臣体仁阁老看不惯他,就推荐他党羽张至发来牵制文震孟,同时每天都暗中寻找文震孟的缺点。后来,体仁阁老就利用给事中许誉卿上奏的弹劾奏章,把文震孟赶走了。
在此之前,秦楚地区盗贼起义,朝廷商议设立五个省份的总督,兵部侍郎彭汝楠和汪庆百本来应该前往赴任,但他们害怕不敢去,体仁阁老就包庇这两个人,把设立总督的议案给否决了。后来,盗贼攻打凤阳,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等人建议,让淮安巡抚和操江总兵移兵驻守,体仁阁老又拒绝采纳。结果,盗贼势力越来越大,最终烧毁了皇陵。许誉卿就上奏说:“体仁阁老收受贿赂,包庇私人,导致要害地区出现问题,让皇陵沦为孤注一掷的局面,使先帝陵寝受到惊吓,误国误民,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罪过呢?”体仁阁老本来就忌恨许誉卿,看到他的奏章后更加生气。
恰逢谢升弹劾许誉卿营私舞弊,请求调任北方,体仁阁老拟旨将许誉卿降职,但却故意加重了处罚的措辞。皇帝果然下令革除许誉卿的官职,文震孟极力为许誉卿辩护,大学士何吾驺也帮忙说话。体仁阁老就向皇帝告发文震孟,说文震孟认为言官被罢免是件很荣耀的事,认为朝廷的赏罚不足以起到惩戒作用,这是违背道理、蔑视法律的。皇帝因此把文震孟和何吾驺都赶走了。
文震孟被赶走后,体仁阁老的怨气还没消。庶吉士郑鄤和文震孟一起上奏过建议,两人关系很好,郑鄤的舅舅大学士吴宗达已经退休回家了。体仁阁老就弹劾郑鄤假借神棍的判词,逼迫父亲郑振先打母亲,说这些话是吴宗达教唆的。皇帝大怒,把郑鄤关进了监狱。后来,体仁阁老虽然下台了,但皇帝对郑鄤的怒气依然很大,不等进一步查证,就把他处死了。
滋阳县知县成德是文震孟的学生,因为正直刚强,得罪了巡按御史禹好善,被禹好善诬告弹劾,文震孟为成德鸣不平。体仁阁老就弹劾成德,将他杖责后发配充军。
体仁辅政好几年了,心里清楚朝中不少官员对他有怨言,所以不敢放肆,一直表现得清廉谨慎,来讨好皇上,一点贿赂都不收。可那时候,流寇在京畿地区和中原地区到处烧杀抢掠,边境也战事不断,老百姓日子苦不堪言,他却没拿出什么好办法,反而整天跟那些正直的官员过不去。诚意伯刘孔昭弹劾倪元璐,给事中陈启新弹劾黄景昉,都是奉了体仁的意思。礼部侍郎陈子壮曾经当面批评过体仁,后来因为在议论宗室藩王的事上触怒了皇帝,最后被下狱削职。体仁提拔的那些同僚,个个都是庸才,只为了混个职位,而且还巴结体仁,以求得到皇帝的宠信。
皇上每次问起兵饷的事,体仁就推辞说:“我本来就是靠写文章混饭吃的,皇上不知道我能力不行,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现在盗贼越来越多,就算死一百次也赔不起这个罪。可我实在愚笨,只能照着皇上的意思拟旨,不敢有丝毫欺瞒。至于兵饷的事,还得靠皇上圣明裁决。”有人说体仁这是在揣摩圣意,体仁就说:“我拟的奏章很多都不切合实际,每次都得经过皇上批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敢揣摩圣意啊!”皇上觉得他为人忠厚老实,就更加信任他了。
自从体仁辅政以后,和他一起做官的,不是生病死了,就是因为别的事离开了。就只有体仁,在位八年,官职做到少师兼太子太师,还升任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官阶是左柱国,还领着尚书的额外俸禄,恩宠之隆,无人能比。但是体仁只顾着刻苦认真地做事,迎合皇上的意思。皇上因为皇陵被盗的事,听信了陈子壮的话,下诏赦免了狱中的官员,吏部上报了一百多人的名单。体仁却吝啬得很,跟皇上说,只放了十几个。到了秋季处决犯人的时候,皇上几次三番地询问,体仁却几乎没有一个翻案的。陕西华亭县知县徐兆麟上任才七天,因为城池失守被判死罪,皇上还有些怀疑。体仁却不肯为他求情,结果徐兆麟就被处死了。皇上担心兵饷不足,体仁就只提倡大家捐献俸禄,用来买马修城。他上呈的密奏,皇上几乎都批复同意。
魏忠贤这个人啊,自己心里也清楚得罪的人太多了,害怕大家把怨气都算在他头上。所以他特别强调,在私底下商量事情的地方,什么话都不能乱说,所有奏章的副本都不能外泄,更不能存档,就想把事情的痕迹都抹掉,这样那些被他陷害的人,朝臣们就未必都能知道了。他当权时间长了,弹劾他的奏章多得数不清,光刘宗周一个人就列举了他十二条罪状、六大奸恶行径,而且条条都有证据。像唐王朱聿键这样的宗室,抚宁侯朱国弼这样的勋贵,还有平民出身的何儒显、杨光先等等,都出来指责他,杨光先甚至准备好了棺材等死。但是皇帝都不理,反而觉得魏忠贤很孤立无援,经常斥责那些敢说话的人来安慰他,甚至还有人因此被打死。后来,庶吉士张溥、知县张采等人发起成立复社,跟东林党互相声援。魏忠贤就利用推官周之夔和奸臣陆文声的弹劾奏章,准备搞一次大清洗。他严厉下令彻查,因为提学御史倪元珙、海道副使冯元飏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事,都被贬官了。
最后,还有张汉儒弹劾钱谦益、瞿式耜在老家做了不少坏事。魏忠贤跟钱谦益有旧怨,就拟旨逮捕两人,关进诏狱严刑拷问。钱谦益他们情况危急,就向司礼太监曹化淳求救。张汉儒探听到这件事,就告诉了魏忠贤。魏忠贤就密奏皇帝,请求把曹化淳也一起治罪。皇帝把这事告诉了曹化淳,曹化淳害怕了,主动要求彻查此事,结果就查出了张汉儒等人的奸诈行为,以及魏忠贤的密谋。案情上报后,皇帝才明白魏忠贤有党羽。正好朱国弼又弹劾魏忠贤,皇帝下令将张汉儒等人处以极刑。魏忠贤就假装生病,以为皇帝一定会挽留他。结果圣旨下来了,竟然让他回家了。魏忠贤正在吃饭,筷子都掉了,那一年是崇祯十年六月。第二年他就死了,皇帝还很惋惜他,追赠他太傅的官位,谥号文忠。
崇祯末年,福王在南京登基,根据尚书顾锡畴的建议,削去了魏忠贤的赠谥,天下人都拍手称快。后来,根据给事中戴英的建议,又恢复了原样。虽然魏忠贤已经死了,但他以前推荐的张至发、薛国观之流,都效仿魏忠贤,排斥贤能,拉帮结派,国家大事一天天坏下去,最终导致了亡国。
马士英,是贵州贵阳人。万历四十四年,他和安徽怀宁的阮大铖一起考中了会试。又过了三年,马士英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南京户部主事。到了天启年间,他升迁为郎中,先后做过严州府、河南府、大同府的知府。崇祯三年,他又升任山西阳和道副使。崇祯五年,更是升到了右佥都御史,去宣府巡抚。
结果他刚上任一个月,就弄走了几千两公款,去贿赂朝中的达官贵人。这事儿被镇守太监王坤给揭发了,马士英被发配充军。后来就流落到南京去了。那时候阮大铖因为牵扯到叛乱案件,丢了官职很久没做事,为了躲避流寇,他和马士英走到了一块儿,关系处的特别好。
阮大铖,这个人啊,又聪明又狡猾,还很有才华。天启初年,他从行人升到给事中,后来就以忧归(辞职)了。他老乡左光斗当时是御史,名声很大,阮大铖就特别倚重他。天启四年春天,吏科都给事中这个位置空出来了,按资历轮到阮大铖升迁,左光斗也极力推荐他。但是,赵南星、高攀龙、杨涟他们觉得阮大铖轻浮躁动,难以胜任,就想提拔魏大中。结果,阮大铖去了,却被安排了个工科的差事。阮大铖心里很不爽,就暗中巴结魏忠贤,偷偷地递交奏疏,弹劾魏大中。吏部没办法,只好又把阮大铖的名字报上去,这才让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吏科都给事中。
从那以后,阮大铖就死心塌地跟着魏忠贤了,跟霍维华、杨维垣、倪文焕成了铁哥们。他们还一起弄了个《百官图》,就是通过倪文焕送给魏忠贤的。不过,阮大铖也怕东林党攻击他,所以没过一个月就赶紧请求回家了。魏大中掌管了吏科,阮大铖更生气了,私下跟自己熟人说:“我还算好,能及时脱身回家,不知道左光斗会怎么样啊!”后来,杨涟、左光斗这些人被杀害了,阮大铖就到处跟人吹嘘,显摆自己多厉害。没多久,他又被召为太常少卿,到了京城后,对魏忠贤那是毕恭毕敬,但心里又觉得魏忠贤靠不住,每次去拜见魏忠贤,都给魏忠贤的门人塞很多钱,好让他通融。在京城待了几个月,他又请求回家了。
魏忠贤倒台后,阮大铖赶紧写了两封奏疏,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到杨维垣那里。一封是专门弹劾崔呈秀和魏忠贤的;另一封是把七年的事情都算在一起,说天启四年以后,乱政的是魏忠贤,崔呈秀是他的帮凶;天启四年以前,乱政的是王安,东林党是他的帮凶。他跟杨维垣说,如果形势有变,先递交弹劾崔呈秀和魏忠贤的那封奏疏;如果形势还没明朗,就递交那封把七年都算进去的奏疏。当时杨维垣正把东林党、崔呈秀、魏忠贤都当成邪恶势力,跟编修倪元璐互相攻击,收到阮大铖的奏疏后,高兴坏了,就赶紧上交了那封把七年都算进去的奏疏,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崇祯元年,阮大铖被起用为光禄卿。御史毛羽健弹劾他是邪党,他就下台了。第二年,朝廷清算魏忠贤案,阮大铖被判赎罪为民,整个庄烈帝时期,他都被排斥了十七年,一直郁郁不得志。
流寇逼近安徽,阮大铖躲到南京,开始广交江湖侠客,跟他们谈论兵法和剑术,想借此招揽军事人才。无锡的顾杲、吴县的杨廷枢、芜湖的沈士柱、余姚的黄宗羲、鄞县的万泰,这些都是复社里有名的文人,当时正聚集在南京,他们非常痛恨阮大铖,还写了篇《留都防乱揭》来攻击他。阮大铖吓得赶紧闭门谢客,只和他的心腹阮士英亲近来往。
周延儒被朝廷召回,阮大铖带着很多钱到扬州去巴结他,想让他帮忙洗刷自己的污名。周延儒说:“我这次被召回,是因为东林党推荐的。你可是逆案里有名的人,这合适吗?”阮大铖沉思很久,然后说:“瑶草怎么样?”瑶草是阮士英的字,周延儒听后就答应了。崇祯十五年六月,凤阳总督高斗光因为丢失了五个城池而被逮捕治罪。礼部侍郎王锡兖推荐阮士英很有才能,周延儒从中帮忙,阮士英就升任了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庐州、凤阳等地的军务。
永城人刘超,天启年间因为平定安邦彦有功,官升到四川遵义总兵官,后来因为犯错被免职,几次请求复职都没成功。李自成围攻开封的时候,刘超请求招募当地人马一起对抗,于是被任命为保定总兵官,让他带兵去救援。刘超害怕不敢去,就留在家里,还因为私人恩怨杀了御史魏景琦等三家,然后就据城反叛。巡抚王汉去讨伐他,结果被杀了。皇帝就命令阮士英和太监卢九德、河南总兵官陈永福一起前去讨伐。第二年四月,他们包围了刘超的城池,连续作战,刘超的军队屡屡失败,阮士英他们筑起长长的包围圈困住他。刘超在贵州做官的时候和阮士英认识,因为以前的关系,刘超请求投降。阮士英假装答应他,刘超出来投降时,不肯放下佩刀。阮士英笑着说:“你既然要回朝廷,还要这刀干嘛?”然后亲手解下他的佩刀。之后,阮士英暗中抓走了刘超的亲信,刘超就束手就擒了。刘超被押解到京城,最后被车裂处死。当时流寇四起,阮士英在抵御流寇方面屡立战功。
三月十七,北京城破了,皇帝死了。南京的那些大臣们一听这个消息,赶紧就商量着要立个新皇帝。当时福王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都躲到淮安去了,按照辈分来说,应该立福王。可是大臣们心里犯嘀咕,要是立福王,以后可能会有人翻旧账,追究他以前牵扯到的“妖书案”、“挺击案”、“移宫案”等等。要是立潞王,那就没这后顾之忧了,还能借机邀功请赏。暗地里支持立潞王的,是已经被革职的礼部侍郎钱谦益,大力支持立福王的则是兵部侍郎吕大器,还有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也同意吕大器。前山东按察使佥事雷縯祚、礼部员外郎周镳也到处游说。
这时候,马士英在庐州、凤阳带兵,他觉得这事儿不对劲,私下里跟负责长江防务的诚意伯刘孔昭,还有总兵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这些人联系上了,然后公开写信给负责处理政务的兵部尚书史可法,说按照辈分和贤德来说,只有福王合适。史可法当时还没拿定主意。等朝廷大臣们正式开会讨论的时候,吏科给事中李沾揭露了马士英的意图,当面批评了吕大器。马士英也从庐州、凤阳带兵迎接福王,一直送到长江边上,那些大臣们这才不敢再说什么了。说到底,福王能当上皇帝,全靠马士英的功劳。
话说王承恩监国的时候,朝廷要推举内阁大臣。刘孔昭摩拳擦掌,很想得到这个位置,可是法王(指崇祯帝的弟弟福王朱由崧)却说,勋臣没有进入内阁的先例。刘孔昭不服气,就说:“我做不了,史可法凭什么能做?”
于是,史可法就当上了东阁大学士,还兼任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和法王以及户部尚书高弘图一起被任命。史可法还继续督师凤阳。史可法心里很不爽,就让高杰、刘泽清他们联名上书,催促法王去督师淮安、扬州,而他自己留在朝廷辅政,继续掌管兵部,权势震动朝野。没多久,因为在制定策略上立了功,史可法被加封为太子太师,还把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位荫庇给了儿子。九月,朝廷表彰他在江北多年的战功,又给他加封少傅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荫子如前。十二月,又升为少师。第二年,又升为太保。
那时候,中原的州县几乎全丢了,高杰死在了睢州,各地的军队各自为政,毫无统帅。左良玉带着他的军队驻扎在上游,骄横跋扈,心怀异志。而史可法这个人贪婪鄙陋,目光短浅,他又重用了马士英,天天想着报复别人,只顾着揽权谋利,最终导致了国家的灭亡。
一开始,像姜曰广、张慎言这些老资格的官员都还在位上,大家觉得朝廷会按照顺序提拔他们,提升海内名望。可魏忠贤偏偏想提拔自己的心腹——阮大铖。皇帝下令广泛搜罗人才,说那些“逆案”不能轻易议论。魏忠贤就指使孔昭、侯汤国祚、伯赵之龙这些人攻击张慎言,把他赶走,然后推荐阮大铖担任兵部官员。
阮大铖之前在南京,跟守备太监韩赞周关系很好。北京城破了以后,很多太监都逃到南方去了,阮大铖就利用韩赞周的关系,四处结交这些太监。他跟这些太监说,东林党当年是怎么陷害魏贵妃和福王的,让这些太监去跟皇帝告状,暗中打击姜曰广他们。那些太监更是极力夸赞阮大铖有才能,魏忠贤也说阮大铖从山里给他写信,出谋划策,为他洗白,说他跟太监勾结的传闻是假的。于是皇帝就召见阮大铖。阮大铖就上书献上治理长江的策略,列举了三个重要方面、两个结合点和十四个隐患,还自称自己忠心耿耿却被陷害,狠狠地攻击孙慎行、魏大中、左光斗,甚至指控魏大中犯了谋反的大罪。
这时候,大学士姜曰广、侍郎吕大器、怀远侯常延龄等人就出来说阮大铖是“逆案”的主谋,不能召他进京。魏忠贤就为阮大铖辩解,大力攻击姜曰广和吕大器,还拉拢宗室成员统钅类、建安王统镂等人,一起上书攻击他们。魏忠贤觉得大学士高弘图年轻时批评过东林党,应该会支持自己,就说:“弘图先生一向了解我。”高弘图却说,先帝钦定的“逆案”文件不能随便更改。魏忠贤和他争论,高弘图干脆请求辞职。魏忠贤的计划稍微受挫,犹豫了一个多月,最后利用安远侯柳祚昌的推荐,让皇帝同意让阮大铖担任兵部添注右侍郎。
左都御史刘宗周上奏说:“杀害魏大中的是魏忠贤,阮大铖是他的主使。就算阮大铖有才能,我也担心他结党营私,最终会危害国家。阮大铖的升迁,关系到江浙地区的安危,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皇帝下旨严厉斥责了他。没过多久,阮大铖又兼任右佥都御史,巡视长江防线。不久又升任兵部左侍郎。第二年二月,他升任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继续巡视长江防线。
吕大器、姜曰广、刘宗周、高弘图、徐石麒这几个家伙都跟马士英不对付,一个接一个地被罢官回家了。马士英一个人掌握着大权,在朝廷里巴结着田成之类的宦官,在外面又和刘孔昭、朱国弼、柳祚昌这些勋臣,还有刘泽清、刘良佐这些镇将搞在一起,完全听从严嵩的指挥。那些在“逆案”里被牵连的杨维垣、虞廷陛、郭如暗、周昌晋、虞大复、徐复阳、陈以瑞、吴孔嘉这些人,死了的都给追赠了官职,跟张捷、唐世济这些人享受一样的待遇;那些曾经得罪过前朝的张孙振、袁弘勋、刘光斗之流,也被马士英重用,成了他打击言官的工具。朝廷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贿赂,各地不断传来紧急军情,马士英身居要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整天就知道打压正直的人,提拔那些坏蛋。
一开始,朝中大臣都用“逆案”来攻击严嵩,严嵩心里非常生气。后来他发现,那些在北京参与叛乱的大臣里,竟然有一些和清流派关系不错的人,于是他就想了个主意,说:“他们搞‘逆案’,我就搞个‘顺案’来对付他们!” 这“顺”字,指的是李自成建立的伪政权的名字。马士英就根据严嵩的意思,上奏弹劾参与叛乱的光时亨等人;光时亨的名声跟东林党沾边,所以马士英就狠狠地弹劾了他。严嵩又诬陷抓捕了顾杲,以及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把他们关进监狱,还弹劾杀了周镳、雷縯祚。当时有个疯和尚叫大悲,说的话颠三倒四的,被负责京营的总督赵之龙抓了起来。严嵩想借这个机会打击东林党和那些跟他有仇的人,于是就编造了“十八罗汉”、“五十三参”的名单,把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等人的名字都写在了大悲和尚的袖子里,天下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名单上几乎涵盖了所有反对他们的人。钱谦益之前还上书歌颂马士英,还为严嵩说好话,想跟严嵩修复关系,但严嵩还是恨他,也把他列进了名单,打算狠狠地治他的罪。 这案子搞得神神秘秘的,朝中官员都自觉危险,马士英其实也不想搞这么大的案子,就以大悲和尚妖言惑众为由,把他杀了,这才算完。
张缙彦这小子一开始就跟着叛军混,叛军打败了,他偷偷摸摸跑回河南,还吹嘘自己拉起义勇军收复了好几座城池。结果呢,朝廷竟然又给他原来的官职,还让他统领河北、山西、河南三地的军队,权力大的很,可以自己做主。其他那些高级官员,只要给钱,投降叛军的事儿也能一笔勾销,恢复官职。那些老百姓和下级官吏,只要肯花大价钱,也能立马当上大将军。当时老百姓都笑话说:“当官的比狗还贱,督军到处都是!”你看,这赏罚制度乱成什么样了。
清兵打到宿迁、邳州,没过多久就撤兵了。史可法把这事儿报告给了马士英,马士英哈哈大笑,停不下来。旁边坐着个叫杨士聪的,就问他笑什么。马士英说:“你以为这是真的吗?”然后解释说:“这是史可法的高明之处啊!眼看年底了,河防的将领要评功,军队的钱粮要清算,他这是故意让清兵来,好有个借口评功和清算啊!” 卫胤文,当时是侍讲兼给事中,在高杰的军队里监督。高杰死了以后,卫胤文看马士英的意思行事,说史可法督师是多余的。马士英一听,立马提拔卫胤文当兵部右侍郎,还让他统领高杰手下的军队,削弱史可法的权力,史可法更没法施展才能了。
首先,左良玉接到监国诏书,压根儿就不肯接受,袁继咸使劲儿劝他才勉强打开读了一遍,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然后,他让承天守备何志孔和巡按御史黄澍去祝贺,暗地里却打探朝廷的动静。黄澍仗着左良玉的势力,要进宫面见皇帝,当着皇帝的面痛斥士英奸诈贪婪,违法乱纪,还说士英曾经收受张献忠伪兵部尚书周文江的巨额贿赂,被周文江提拔为参将,罪该万死。何志孔也指控士英欺骗皇帝,徇私舞弊,犯下诸多罪行。司礼太监韩赞周呵斥何志孔退下,士英跪下求处罚,黄澍直接用笏板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大声说:“我愿意和这个奸臣一起死!”士英哭喊着,皇帝王(指福王)却久久地摇头不说话。韩赞周立刻抓住何志孔等候皇帝发落。皇帝因为黄澍的话有点动心了,晚上吩咐韩赞周,想让士英让出位置。
士英假装生病,然后贿赂福王府旧部田成等人,哭着对福王说:“皇上如果不是因为马士英才得以登基,如果赶走了马士英,天下人都会说皇上忘恩负义啊!而且,马士英走了,还有谁会为皇上着想呢?”福王沉默了一会儿,就安慰留下了士英。士英也害怕左良玉,请求释放何志孔,并且命令黄澍赶紧回湖广。有个叫刘侨的,以前是都督掌管锦衣卫,后来被发配边疆,是周文江贿赂张献忠,让他得到伪命,做了锦衣指挥使。等到左良玉收复蕲州、黄州后,刘侨剃了头发逃跑了,黄澍却紧追不舍。士英收了刘侨的贿赂,让刘侨诬告黄澍,结果恢复了刘侨的官职,却罢免了黄澍的职务。没多久,因为楚王府中尉的举报,黄澍被抓捕。左良玉命令手下的将领们闹事,想攻打南京索要军饷,顺便营救黄澍。袁继咸为此上书为黄澍申冤,士英没办法,只好撤销对黄澍的逮捕令。黄澍于是躲进了左良玉的军营,左良玉和士英因此结下了仇怨。等到伪太子案发,左良玉就借此机会发动兵变。
太子来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来路不正,京城百姓都炸锅了。那时候,还有一个叫童氏的女人,自称是王妃,也被抓进监狱了。地方大员和将军们都上奏章,争论太子的事和童氏的事。 王爷赶紧写了份狱中申诉,到处散发,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士英等人结党营私,引导王爷不顾伦理纲常。
澍在良玉的军队里,每天晚上都在说太子冤枉的事,请求带兵除掉皇上身边的坏人。良玉也上奏章请求保全太子,指责士英等人是奸臣。 而且因为士英克扣他的军饷,他非常生气,就给各地发了文书,声讨士英的罪行。他又上奏章说:“自从先帝驾崩后,士英就趁火打劫,专权乱政,处处刁难。先帝亲手定下的逆案,士英第一个翻案;先帝亲手烧掉的《要典》,士英又重新修订。他提拔越其杰这种贪官污吏,滥封官职,授予兵权;张孙振这种贪污受贿,该杀头的人,却一下子提拔成京官。其他的像袁弘勋、杨文骢、刘泌、王燧、黄鼎这些人,有的行为像猪狗一样,有的罪行等同于叛逆,他都重用他们。他自己当了首辅,又用自己心腹阮大铖当添注尚书。他还招募死士埋伏在皇城,伪装成禁军,动不动就说废立皇帝由我说了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很谦逊,很节俭,很明智,很仁慈,士英却用各种办法迷惑皇上,进献漂亮女人,败坏皇上的德行。他又重用阮大铖,动不动就杀人,像雷縯祚、周镳这些人,都被他整治,牵连甚广。更过分的是,他借着所谓的‘三案’,把所有生平和他过不去的人都抓起来,搞得天下百姓人心惶惶,走路都提心吊胆。现在太子来了,事情真相大白。阮大铖一手遮天,把应该认定的证据都抹杀掉,而他的同伙刘正宗,竟然忍心把十七年的太子,关进监狱。只要有点血性的,都想把士英、阮大铖碎尸万段,为先帝报仇。请求在京城闹市公开处决他们,以泄民愤!”奏章递上去后,他就带兵向东进发了。
士英害怕了,就派阮大铖、朱大黄、黄得功、刘孔昭等人去对付良玉,同时把江北的刘良佐等人的军队撤回来,调往西边。那时清兵不断南下,大理少卿姚思孝、御史乔可聘、成友谦请求不要撤走江北的军队,要赶紧守住淮安、扬州。士英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东林党人,还借口防备江防,想放任叛军入侵吗?清兵来了,还可以谈判;叛军来了,你们这些高官,我和皇上都得死!”他强行否决了姚思孝等人的意见,淮安、扬州的防御更加薄弱了。 后来良玉死了,他的儿子梦庚接连攻陷几个州县,率兵到达采石。黄得功等人和他们对峙,阮大铖、刘孔昭却虚报战功,想邀功请赏,结果清兵已经攻破扬州,逼近京城了。
五月三日,王(指朱聿键,隆武帝)从太平府逃跑了,跑到得功的军队里去。孔昭则砍断关隘逃走了。第二天,士英带着王的老妈——也就是王太后,以及四百个黔州的士兵,逃往浙江。到了广德州,知州赵景和怀疑他们是骗子,就把城门关起来拒不放行。士英直接攻破了城门,抓住了赵景和并杀了他,然后洗劫一番就跑了。他们逃到杭州,守城的官员把总兵府腾出来给太后当行宫。没几天,马士英、朱大典、方国安都慌慌张张地赶来了,这时候得功已经战败身亡了,王也被抓住了。第二天,大家想请潞王监国,但潞王没答应。没过多久,大部队就到了,王带着大家投降了,然后和太后一起往北去了。这就是马士英他们当初想拥立的那个人啊。
杭州城投降后,士英想拜见监国的鲁王,但鲁王的臣子们坚决反对。马士英把朱大典扔到金华,结果也被金华的老百姓赶走了,朱大典只好把他送到严州总兵方国安的军队里。士英和方国安是老乡,之前就在方国安的军队里待过。马士英捋着胡子,拍着巴掌,整天在那儿谈论军事,方国安特别高兴。而士英觉得南明政权的失败,有一半责任在马士英,自己却背负了恶名,心里很恨他。后来,我们的军队打败了士英和方国安。没过多久,士英、方国安又率领残兵败将渡过钱塘江,想偷袭杭州,结果又被我们的军队打败了,淹死在江里的人不计其数。士英带着剩下的士兵想逃到福建,但唐王因为他的罪行太大,没让他进去。第二年,我们的军队在巢湖剿灭了贼寇,士英和长兴伯吴日生都被抓住了,朝廷下令把他们都杀了。这些事情都记载在史书里。马士英跟谢三宾、宋之晋、苏壮等人一起跑到江边投降,跟着我们的军队攻打仙霞关,结果累死在山路上。不过野史记载说士英逃到台州一座山上的寺庙里当了和尚,后来还是被我们的军队搜捕到了。马士英、方国安先后投降。之后唐王逃到顺昌。我们的军队到了之后,搜查龙扛,找到了士英、马士英、方国安父子请求王出关里应外合的密信,于是就在延平城下把士英、方国安一起杀了。马士英当时正在山上游玩,自己撞到石头上死了,尸体也被砍了。
历史上那些被记载下来的奸佞小人,比如藉孺、闳孺、邓通、韩嫣、李延年、董贤、张放等等,他们都是靠着当宦官和弄臣来获得皇帝的宠信,最终遗臭万年。可是,你看看,历史上还真没听说过哪个武夫、壮士、贪官、酷吏、江湖术士或者其他杂七杂八的人,能长期受到皇帝的宠爱,并且一直得势的。
明朝建立后,特地设立了锦衣卫,掌管新军,让锦衣卫的官员们都待在皇帝身边,形影不离。明成祖朱棣登基后,发现朝中大臣都不怎么听他的,就想用威慑的手段来控制天下,于是特别重用纪纲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让他给自己打探消息。纪纲就到处搜集大臣们的秘密,然后向皇帝告密,皇帝还觉得他很忠心呢!结果被残杀的大臣数都数不清。到了明英宗时期,门达、石亨这些人也都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后来,东厂和锦衣卫狼狈为奸,搞得朝中正直的官员们都遭了殃,那惨状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明宪宗时期,李孜省和一个叫继晓的和尚,就因为会祈祷而得到皇帝的宠信,万安、尹直、彭华这些人也因此而升官发财。明武宗朱厚照整天只顾着吃喝玩乐,根本不管国家大事,一时间各种坏人纷纷冒头。钱宁因为是锦衣卫而得宠,臧贤因为是伶人而得宠,江彬、许泰因为是边疆将领而得宠,马昂因为他妹妹而得宠。祸乱蔓延到全国各地,国家都快完蛋了。明世宗朱厚熜继位后,本应该改掉以前的坏毛病,结果却重用陆炳协助他登基,又宠信郭勋参与礼仪事务。同时,一大堆方士,像陶仲文、邵元节、蓝道行这些人,也都纷纷出来招摇撞骗,皇帝还赏赐他们金银财宝,各种欺骗行为层出不穷。
这些人个个都仗着皇帝的权势,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天下士大夫都跟着他们走。即使是像明成祖和明世宗那样英明神武、聪明睿智的皇帝,也因为这些奸佞小人的作乱而蒙蔽,差点儿就和那些昏庸无道的皇帝一样误国了。他们只觉得那些对自己忠心的人值得信任,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危害竟然如此之大。像顾可学、盛端明、朱隆禧这些人,本来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当官的,后来官位也做到很高,结果却用一些旁门左道来讨好皇帝,最后成了世人的笑柄。这也是奸佞小人的典型例子,我把它放在篇末,以此来警示后人。
纪纲,临邑人,是个读书人。燕王起兵经过他家乡的时候,纪纲就跑去请求效力。燕王和他聊了聊,很欣赏他。纪纲骑射技术好,为人狡猾,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燕王特别喜欢他,就让他当了忠义卫千户。燕王当了皇帝以后,又提拔纪纲当了锦衣卫指挥使,让他掌管皇帝的亲军和诏狱。
都御史陈瑛灭了建文朝几十个忠臣的家族,被杀的人数以万计。纪纲揣摩皇帝的意思,广布眼线,每天都搜罗百姓的秘密。皇帝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纪纲处理,纪纲就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别人。皇帝觉得纪纲很忠心,把他当成心腹。皇帝又提拔纪纲做了都指挥佥事,还让他继续掌管锦衣卫。纪纲利用指挥庄敬、袁江,千户王谦、李春等人为他做事,诬陷浙江按察使周新,害死了他。皇帝生气的时候,只要是宫里的太监或者武将,纪纲就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假装替他们求情,说只要上贡钱财就能免死,等把他们的钱财搜刮干净了,再把他们拉出去砍头。
他多次指使家人伪造圣旨,到各地的盐场强征盐税,一共勒索了四百多万斤盐。他又伪造圣旨,抢夺了二十艘官船和四百辆牛车,拉到自己家里,一分钱也不给。他陷害了几百家大商人,把他们的家产搜刮干净才罢休。他还骗取交趾使臣的珍宝奇玩,抢夺百姓的田地房屋。他搜刮故晋王、吴王的财产,没收了无数金银财宝。他穿上皇帝的冠服,高坐饮酒,让伶人演奏音乐,自己端着酒杯,还让人高呼万岁,摆阔气,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还想买个女道士做妾,结果都督薛禄抢先一步娶了她。纪纲就跑到宫里,把薛禄的头都打破了,差点打死他。因为都指挥哑失帖木不给他让路,纪纲就诬陷他贪污受贿,把他打死了。他把几百个良家子弟抓起来,充当自己的家奴。皇帝要选妃子,那些被选中的女子,先要暂时离开宫中等待,纪纲就偷偷把那些漂亮的女子据为己有。吴中曾经的大富豪沈万三,洪武年间被抄家,但还是留下不少家产。他的儿子沈文度,战战兢兢地去见纪纲,献上黄金、龙角、龙纹锦缎和各种珍宝奇玩,请求成为纪纲的门客,每年都进贡。纪纲就让沈文度去吴中搜罗美女,沈文度仗着纪纲的势力,从中克扣十分之五。
哎,这仇纲啊,手下聚集了一大堆亡命之徒,造了好多刀枪弓箭,数量多得吓人。端午节那天,皇帝射柳,仇纲就让镇抚庞瑛说:“皇上我故意射不中,要是折了柳枝大家就起哄,看看大家伙儿是什么心思。”庞瑛照他说的做了,没人敢说什么。仇纲高兴坏了,说:“看来没人能难住我了!”然后就开始图谋不轨了。十四年七月,有个内侍仇恨仇纲,揭发了他的罪行,皇上就下令让给事中和御史们在朝廷上弹劾他,然后交给都察院审理,证据确凿。当天就把仇纲在集市上处死了,他家大小老少都被发配到边疆去戍边,罪状还张贴到全国各地。他那些同伙敬、江、谦、春、瑛等等,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门达,丰润人。他继承他爹的职位,当上了锦衣卫百户。这人啊,性情机警,为人狠辣。正统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升了千户,负责镇抚司的刑狱。干了很久,又升了指挥佥事,后来因为犯了错被免职了。景泰七年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协助管理锦衣卫,还兼管镇抚司的刑狱。天顺年间刚改元的时候,因为参与了“夺门之变”有功,升了指挥同知。没多久又升了指挥使,专门负责刑狱。有个千户叫谢通,浙江人,帮门达一起管理司务,他为人仁慈,门达很信任他。很多重案都被平反了,那些犯了罪的人,进了监狱反而觉得幸运,朝臣们都纷纷称赞门达贤明。可是,那时候英宗皇帝担心朝臣结党营私,想了解外面的情况,就倚重锦衣卫的官员做耳目,所以逯杲就特别受宠,门达反而被逯杲利用了。
逯杲,是安平人,因为跟锦衣卫指挥刘敬关系好,是刘敬的心腹,参与了“夺门之变”。后来皇帝要大规模整治奸党,逯杲就抓了锦衣卫百户杨瑛,说是张永的亲戚,还抓了千户刘勤,告他诽谤皇上,这两个人都被判了死刑。
然后,因为杨善的推荐,逯杲升任锦衣卫百户。又因为抓捕妖贼有功,升了副千户。后来又因为曹吉祥的推荐,升了指挥佥事。皇帝觉得逯杲这个人很强悍,很凶猛,就非常信任他,逯杲就抓住大臣们的小错来讨好皇帝。英国公张懋、太平侯张瑾、还有外戚会昌侯孙继宗兄弟几个都侵占了官田,逯杲就弹劾他们,把他们的田地收回了国库。张懋他们都认罪了,这事儿才算完。
石亨仗着皇帝宠爱,胡作非为,皇帝渐渐讨厌他了,逯杲就暗中调查石亨的坏事。石亨的侄子石彪犯了罪被关进监狱,皇帝就让逯杲去大同,把石彪的同伙都指挥朱谅等七十六个人抓起来。逯杲趁机又揭发了石彪他弟弟石庆的罪行,牵连到的人都受到了惩罚,逯杲因此升了指挥同知。
第二年,逯杲又告发石亨心怀怨恨,图谋不轨,石亨被关进监狱,最后死了。“夺门之变”的功臣们都被革职了,但是逯杲和刘敬说,他们俩是皇帝特殊恩典留下的,跟石亨的事儿没关系。皇帝很高兴,就下诏书让他们继续留任,因为逯杲揭发了石亨的罪行,皇帝对他更加倚重了。
话说这个叫张杲的,官越做越大,权势也越来越盛,简直是不可一世。他派校尉四处侦查,那些达官贵人、富豪巨贾,为了免受牵连,纷纷送上财物贿赂,就连皇亲国戚也一样。要是有人不送礼,张杲就抓起来,严刑拷打,制造冤狱。一时间,朝中大半官员都受到牵连,抓一个人,就能牵扯出好几个大人物。各地也出现了很多假冒校尉的奸民,四处招摇撞骗,根本没人敢管。
就连城伯张瑾,因为要给他妻子办丧事,称病不上朝,和一些公侯在家里喝酒,都被张杲弹劾,差点被判重罪。更过分的是,张杲派出的校尉还诬陷宁府弋阳王奠壏母子有乱伦行为。皇帝派人去调查,结果查明是假的,靖王奠培等人也说没有证据。可皇帝还是被张杲气得不行,最后竟然赐死了奠壏母子。奇怪的是,就在抬着尸体出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雷雨,平地积水好几尺深,大家都觉得这是冤枉的啊!
指挥使李斌曾经策划杀害弘农卫千户陈安,陈安家人告状,巡按御史邢宥去调查,石亨却让邢宥轻判李斌。后来,张杲的校尉又说李斌藏有妖书,说他弟弟李健将来会当大官,还暗中勾结外族要为石亨报仇。张杲把这事儿禀报给皇帝,李斌就被关进了锦衣卫大狱,最终被判谋反。皇帝两次下令让廷臣会审,但大家都很怕张杲,不敢为他平反,李斌兄弟都被处死了,牵连致死的人多达二十八个。
张杲本来是靠石亨和曹吉祥提拔起来的,后来却弹劾石亨致死,又揭发曹吉祥和他侄子曹钦的阴谋。曹吉祥和曹钦因此对他恨之入骨。五年七月,曹钦造反,冲进张杲家里把他杀了,还砍下了他的头颅。事后,皇帝追赠张杲为指挥使,给他儿子也安排了指挥佥事的俸禄。
这时候,那个叫达的人已经掌管了卫事,还兼管刑狱。张杲被杀后,达凭借守卫的功劳,升官为都指挥佥事。当初,张杲在达身边做事,得势后就变得非常嚣张跋扈,达很生气,把他赶走了。可张杲没多久又官复原职,还想要扳倒达,达一直提心吊胆,不敢放松警惕。张杲死了,达的势力才开始壮大。他想效仿张杲的做法,也派了很多校尉到各地告发别人,告密的人越来越多,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皇帝却觉得达很能干。
孙绍宗带着67个士兵冒充朝廷官员去查办曹钦的案子,结果事情败露了。孙绍宗被批评了一顿,其他人全都被关进了监狱。
户部山西司库的金子被盗了,巡城御史徐茂弹劾郎中赵昌、主事王珪和徐源玩忽职守。达查明情况后,把他们都关进了监狱,并且降了他们的官职。因为犯人太多,监狱不够用,达就请求在城西武邑库的空地上加盖监狱,皇上批准了。
御史樊英、主事郑瑛贪污受贿,给事中赵忠等人却隐瞒实情。达弹劾他们徇私枉法,也把他们关进了监狱,降了他们的官职。有五个给事中程万里等人去登闻鼓告状,说有军人的妻子来告状,但是因为当时斋戒,所以没给奏报。达弹劾这些人隐瞒真相,皇上命令达去处理这件事。之后,达又弹劾了南京户部侍郎马谅、左都御史石璞、掌前府忻城伯赵荣、都督同知范雄、张斌,这些人年纪都很大了,都被罢免了官职。
裕州老百姓举报知州秦永昌穿着黄衣服阅兵。皇上大怒,命令达派人去调查,抄了他的家,把秦永昌杀了,并且在全国张榜示众。同时,还抓捕了布政使侯臣、按察使吴中以及之前和之后几次巡按的御史吴琬等四人,把他们都关进了监狱,停了他们的俸禄,吴琬等人被降职为县丞。
御史李蕃在宣府巡视时,有人举报他仗势欺人,还用军队的仪仗迎接送别。御史杨琎在辽东巡视,韩琪在山西巡视,都有士兵举报他们滥用职权。达都把他们抓起来审问,李蕃和韩琪都被判处死刑。
陕西督储参政娄良、湖广参议李孟芳、陕西按察使钱博、福建佥事包瑛、陕西佥事李观、四川巡按田斌、云南巡按张祚、清军御史程万钟,还有刑部郎中冯维、孙琼、员外郎贝钿、给事中黄甄,都被士兵举报,关进了监狱。包瑛在任期间清正廉洁,受不了这种冤屈,自杀了。其他人大多被发配充军。
湖广的几个读书人马云因为犯了罪被罢官,他却假装是锦衣卫镇抚使,说奉命回家奔丧,布政使孙毓等八个人都送了他祭品。事情败露后,司法部门要抓他审问,结果最后却没判他罪。
达一开始想用督责的方法来治理官员,他的同僚吕贵说:“武官不好惹,曹钦就是个例子。只有文官好对付。”达觉得他说得对,所以文官受到的处罚特别严厉。
都指挥使袁彬仗着以前和皇帝的关系好,对石亨的同党——当时的掌权者张峦一点也不巴结。张峦心里很不爽,正好知道袁彬的小妾父亲千户王钦诈骗钱财,就上奏弹劾袁彬,把他关进监狱,让他花钱赎罪后恢复官职。
有个叫赵安的人,以前在袁彬手下当锦衣卫力士,后来犯了罪被发配到铁岭卫戍守,后来被赦免回来,改任府军前卫,结果又犯了罪,被关进诏狱。张峦知道赵安的改任是袁彬帮忙疏通的关系,于是又抓了袁彬,对他严刑拷打,诬陷他受贿,用官府的木材盖私宅,强迫内官给他送砖瓦,抢夺别人的女儿做小妾等等罪名。一个叫杨埙的军匠看不下去,就击登闻鼓为袁彬鸣冤,说话还冲撞了张峦,结果张峦和杨埙都被抓了起来。
当时,张峦正想整倒大学士李贤,因为他多次规劝张峦,张峦就向皇帝告状,说李贤收受了陆瑜的贿赂,用官职来回报。皇帝起了疑心,但也没马上采取行动,拖了半年。这时,张峦拷打杨埙,逼他说李贤指使他这么做的。杨埙没办法,只好胡说八道:“是李学士指使我的!”张峦大喜过望,立刻上奏皇帝,请求法司在午门外会审杨埙。皇帝派中官裴当监督。张峦想把李贤也抓来审问,裴当说:“大臣不能这样羞辱。”张峦才作罢。审问时,杨埙说:“我一个小人物,怎么认识李学士?是锦衣卫的人教我的。”张峦顿时脸色难看,说不出话来。袁彬也列举了张峦受贿的事实,但法司害怕张峦,不敢吭声。最后,袁彬被判绞刑,准许赎罪;杨埙被处斩。皇帝让袁彬赎罪后调到南京锦衣卫任职,同时禁锢了杨埙。
第二年,皇帝病重,张峦知道东宫局丞王纶将来肯定要掌权,就提前和他搞好关系。没过多久,宪宗皇帝继位,王纶倒台,张峦也被调到贵州都匀卫,降职带俸差操。他刚走,言官们就纷纷上奏弹劾他的罪行。皇帝下令逮捕审讯他,判处死刑,并抄没了他巨额的家产。指挥使张山和他同谋杀人,罪行相同。他的儿子袁序班、侄子袁清、女婿杨观以及同伙都指挥使牛循等九个人,都被发配、降职,处罚各有不同。后来,经过复审,皇帝对张峦网开一面,把他发配到广西南丹卫充军,最终死在那里。
李孜省,江西南昌人。他本来在布政司当个小吏,等着调到京城去上班,结果贪污的事儿被发现了,他就偷偷藏起来,不回去了。那时候宪宗皇帝特别迷信那些方术,李孜省就赶紧学起了五雷法,还巴结上了当时权势很大的宦官梁芳和钱义,拿些符箓之类的玩意儿去献给他们。成化十五年,皇上特地下旨,让他当了太常寺丞。
结果御史杨守随、给事中李俊等人弹劾李孜省说他是个贪官,不应该管祭祀的事儿,于是皇上就把他调到上林苑当了个监丞。可皇上还是挺喜欢他,赏了他金冠、宝剑,还给了他两枚印章,允许他直接上奏章。李孜省就更得意了,变本加厉地献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方术,跟梁芳他们狼狈为奸,渐渐地开始干预朝政了。成化十七年,他又升官了,当上了右通政,虽然俸禄还是按原来的官职发,但还兼着监事。同僚王昶看不起他,对他不太客气。李孜省就赶紧告状,把王昶给整下去,贬到太仆寺当了个少卿。按规矩,领着原来官职俸禄的人不能参加郊坛祭祀的献礼仪式,但皇上破例让李孜省去了。大臣们因为王昶的事儿都怕了,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皇上刚登基一个月多点,就让宦官传旨,提拔一个工匠当了文思院的副使。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多,光是一道旨意就提拔几十上百人,当时人们都管这叫“传奉官”,文武百官、和尚道士,一大堆人沾了光,少说也有几千人。邓常恩、赵玉芝、凌中、顾玒还有个奸诈的和尚继晓等等,都升官发财,跟李孜省互相勾结,干坏事。不过说到底,他们的权势都是李孜省给的。过了两年,李孜省又升了左通政。结果给事中王瑞、御史张稷等人又联名弹劾他。皇上就把他贬了两级,让他当了本司的左参议,还一起贬了十二个人。其实这只是做做样子,堵住朝野的悠悠众口,李孜省的宠信可一点没减少。没过多久,他又升回左通政了。
二十一年正月,天上出现了异常的星象,大家纷纷上书请求皇帝解决问题。朝中九卿大臣和给事中御史们都强烈批评了那些当官的弊端,首先就指出了孜省和常恩这些人的问题。皇帝也觉得他们做得不对,就把孜省贬到上林监当个丞,还让吏部把那些冗员名单列出来,足足有五百多人呢!皇帝最后只留下了六十七个人,其余的都被赶走了,朝野上下都拍手称快。
孜省因此对朝臣们恨之入骨,就设计陷害主事张吉和员外郎彭纲,还更加依赖一些旁门左道来讨好皇帝。到了十月,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左通政,更加嚣张跋扈了。他又诬陷了吏部尚书尹旻和他儿子侍讲龙。他还假借扶鸾之术说江西人赤胆忠心,要报效国家,于是就让已经退休的副都御史刘敷、礼部郎中黄景、南京兵部侍郎尹直、工部尚书李裕、礼部侍郎谢一夔这些人复出。
他还暗中观察朝臣们的名声,像杨守陈、倪岳这些学士,还有少詹事刘健、都御史余子俊、李敏这些有名的大臣,都被他秘密推荐。朝廷官员的升迁,大多都由他说了算,那些执政大臣万安、刘吉、彭华都跟着他一起狐假虎威。通政边镛当上了佥都御史,李和当上了南京户部侍郎,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而被他排挤的江西巡抚闵珪、洗马罗璟、兵部尚书马文升、顺天府丞杨守随,都被贬官,朝野上下都对他侧目而视。
吏部说通政使的职位空缺了,就让孜省去担任,而右通政陈政以下的五个人,也都跟着升了一级。当时张文质正以尚书的身份代理司事,通政使的职位其实并没有空缺啊!后来,孜省又被提拔为礼部右侍郎,仍然兼管通政使的职务。
常恩是江西临江人,因为认识宦官陈喜而得到提拔。玉芝是广东番禺人,因为认识宦官高谅而得到提拔。他们俩都懂一些方术,官职一路升到太常卿。玉芝母亲去世,皇上特别赐予祭葬,并且大规模修缮墓地,规格超过了应有的等级。至于玒和中,不知道是哪里人。玒擅长扶鸾之术,官至太常少卿,母亲去世后也得到朝廷赐予祭葬,并且还追赠诰命。按照规矩,四品官员服丧未满三年是不给追赠诰命和祭葬的,宪宗皇帝破例给了他。吏部尚书尹旻就趁机请求也给玒的父亲追赠。没过多久,玒又升任本寺卿。他的两个儿子经和纶,也当上了太常少卿。中擅长书法,在文华殿供职,没几年就升任太常卿。一个月后,因为谏官的弹劾,被降职为寺丞。
孜省因为星象异变被贬官,常恩也被贬为寺丞,而玉芝、玒、中却没受影响。后来孜省官复原职,当上了通政使,常恩也恢复了太常卿的职位。有个叫李文昌的,因为试验方术没有效果,被打了五十杖,打发回家了。岳州通判沈政靠着绘画巴结权贵,官至太常少卿,还建议搜刮全国的钱财充实内库。皇帝大怒,把他下狱,杖责后贬到广西庆远当通判。这事儿,大家都很痛快。
但是,当时朝中内外奸邪势力盘根错节,依附权贵的士大夫越来越多。进士郭宗因为擅长篆刻被宦官看中,被提拔为尚宝少卿,整天跟市井工匠混在一起,在朝廷里跑前跑后。兵科左给事中张善吉被贬官后,用秘术讨好宦官高英,得以召见,还请求恢复给事中的职位,朝臣们都觉得他丢人。大学士万安也献上房中术来讨好皇帝。那些杂流官员升任侍郎、通政使、太常卿、太仆卿、尚宝卿的,更是数不胜数。
宪宗皇帝去世后,孝宗皇帝继位,开始采纳言官的建议,彻底清除那些依附宦官的官员,把孜省、常恩、玉芝、玒、中、经贬到边疆戍守。后来又因为宦官蒋琮的告发,把孜省、常恩、玉芝等人抓进诏狱,罪名是结交近侍,按律当斩,家属流放两千里。后来赦免了死罪,仍然戍守边疆。孜省受不了拷打折磨,活活痛死了。
话说有个叫继晓的和尚,是江夏人。唐宪宗的时候,他靠着一些秘术巴结上了梁芳,这才一路升官,当上了僧录司左觉义,后来又升任右善世,最后被封为通元翊教广善国师。这继晓每天都怂恿皇帝做佛事,还硬是在西市建了一座大永昌寺,为此逼迁了好几百户人家,耗费了国家几十万钱。当时有个员外郎叫林俊,就上书请求斩杀梁芳和继晓,以平息民愤,差点儿被皇帝重罚。继晓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请求回家养老,顺便还厚着脸皮要了五百张空名度牒,皇帝竟然都答应了!
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就封了个道士叫孙道玉做真人。后来呢,又来了个西番僧,叫劄巴坚参,封号那叫一个长,我念给你听啊:“万行庄严功德最胜智慧圆明能仁感应显国光教弘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刚普济大智慧佛”!他的徒弟劄实巴、锁南坚参、端竹也失也都被封为国师,还赐予了各种诰命。这些西番僧们,吃穿用度,那简直跟皇帝似的,出门坐着用棕榈树做的轿子,前面还有卫兵拿着金吾仗开道,锦衣玉食,跟着的随从几千人!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用荒冢里的头骨做念珠,用骷髅做饭碗!
给事中魏元等人看不下去了,赶紧上书劝谏,结果皇帝根本不听。后来,又封劄实巴为法王,班卓儿藏卜为国师,还把领占竹封为“万行清脩真如自在广善普慧弘度妙应掌教翊国正觉大济法王西天圆智大慈悲佛”! 这还不算完,又封了答刂失藏卜、劄失坚参、乳奴班丹、锁南坚参、法领占这五个人为法王,其他的被封为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的,更是数不清!道士那边,被加封为真人、高士的,也把京城都挤满了。大国师以上都用金印,真人则戴玉冠,佩玉带、玉圭,还有银章。
这继晓最是奸诈狡猾,专会钻营,他奏请的事情,皇帝都照办。直到成化二十一年,天上出现了异象,言官们才纷纷弹劾他的罪行,这才把他贬为平民,那些西番僧们却依然逍遥法外。
话说孝宗皇帝刚上任的时候,下令礼部官员讨论精简冗员。礼部官员汇报说,光寺庙里的法王到禅师级别的僧人就有437位,还有789位刺麻僧人(注:刺麻僧,指穿着粗布僧衣的僧人)。此外,还有120位华人僧人,包括禅师以及善世、觉义等僧官;道教方面,从真人、高士到正一演法等道官,也有123位。礼部建议把这些人全部降职免官。
于是皇帝下令,把法王、佛子这些高阶僧人依次降为国师、禅师、都纲,其余的都取消官职,打回原籍,并且收回他们的诰敕、印章和仪仗等物品。道教方面,真人降为左正一,高士降为左演法,也收回他们的印章和各种玉器。最后,僧录司只留下善世等人九位,道录司只留下正一等人八位,其余的全部罢免。结果,后来因为林廷玉这个官员上奏弹劾,继晓被抓起来处死了。
江彬是宣府人,一开始只是蔚州卫指挥佥事。正德六年,京畿地区盗贼四起,京城的军队镇压不住,只好调动边防军队。江彬当时是大同游击,跟着总兵官张俊一起被调往京城。路过蓟州的时候,他杀害了一户人家二十多人,还诬陷他们是贼寇,结果因此得到赏赐。后来,他在淮河边上跟贼寇作战,中了三箭,其中一箭射中了脸,箭镞从耳朵里穿了出来,他拔出箭继续战斗。武宗皇帝听说后,非常赞赏他的勇猛。
正德七年,盗贼渐渐平息,边防军队开始返回大同、宣府。军队经过京城的时候,皇帝犒赏了他们,结果宣府守将许泰和江彬都被留在了京城。江彬因为钱宁的关系被皇帝召见。皇帝看到他脸上的箭伤,惊叹道:“江彬,你居然这么厉害!”江彬这个人很狡猾,又很强悍,长得高大魁梧,力大无比,擅长骑射,在皇帝面前谈论兵法,皇帝非常高兴,于是提拔他做了都指挥佥事。他经常出入豹房,和皇帝同吃同住。有一次,他和皇帝下棋,态度很不恭敬,千户周骐呵斥了他。结果江彬陷害周骐,把他折磨死了,从此大家都害怕他。江彬还带着皇帝微服私访,多次去教坊司;他还建造了162间装饰华丽的房屋,规模和离宫差不多,皇帝出行都住在这里。
宁王朱宸濠看不起刘瑾,心里很不爽。有一天,皇帝朱厚照去打虎,叫宁王一起去,宁王却缩着不敢上前。老虎逼近皇帝,刘瑾赶紧冲上去把老虎吓跑了。皇帝开玩笑说:“我自己就能搞定,用不着你。”但心里其实挺感激刘瑾,却对宁王很不满意。后来宁王在皇帝面前说刘瑾坏话,皇帝根本不理他。
刘瑾知道宁王跟他势不两立,而且宁王在朝廷上有很多党羽,于是就想利用边防军队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他大肆夸赞边防军队比京城的军队厉害,请求调换军队进行操练。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反对,连大学士李东阳都写了奏疏列举十个这样做不合适的理由,但皇帝一个也不听。 于是,刘瑾把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的军队调进京城,被称为“外四家”,这些军队在城里横冲直撞,无法无天。
每次在皇宫里进行军事演习,刘瑾都会穿插一些角抵戏(类似摔跤之类的表演)。皇帝穿着戎装亲自观看,还跟刘瑾一起骑马出巡,两人的盔甲交错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皇帝任命许泰统领敢勇营,刘瑾统领神威营,这都是持续了八年之久的事。皇帝把太平仓改成了镇国府,用来安置边防军队,还在奋武营旁边修建了西官厅。皇帝还赐给刘瑾和许泰皇姓。两年后,刘瑾升迁为都督佥事。刘瑾又推荐了万全都指挥李琮和陕西都指挥使神周勇,把他们召到豹房,也赐给他们皇姓,认作义子。
为了给刘瑾的义子们建府邸,刘瑾下令拆除了积庆坊和鸣玉坊的一些民居,建造了皇店酒肆和义子府。这四镇的军队,都归刘瑾统领。皇帝自己也组织了一支军队,由一群擅长射箭的宦官组成,称为中军。每天早晚都在宫里骑马奔驰,盔甲闪耀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宫苑,喊叫声传遍了九个城门。皇帝经常亲自检阅军队,场面盛大华丽,简直像锦绣一般。所有军队都穿着黄色的罩甲,许泰、李琮、神周等人戴着遮阳帽,帽子上插着天鹅翎,地位高的插三根,地位低的插两根。连兵部尚书王琼都得到了一根天鹅翎,高兴得不得了。
话说这彬啊,心里头就忌惮着宁王,就想办法撺掇皇帝去宣府玩儿。他就跟皇帝说,宣府的乐工里头漂亮女人多,还能顺便看看边境的情况,说这千里路说走就走,干嘛闷在大内,受那些大臣的约束呢?皇帝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十二年八月,皇帝就急急忙忙地微服私访,打算去昌平,到了居庸关,被御史张钦给拦住了,只好打道回府。过了几天,皇帝又偷偷摸摸地夜里出发了。这次他先让太监谷大用顶替张钦,把那些想劝谏的大臣都给拦住了。然后就顺利地过了居庸关,到了宣府。彬呢,赶紧在宣府给皇帝修建了豪华的镇国府第,把豹房里那些珍宝、宫女都搬了进去。彬跟着皇帝,好些晚上都跑到老百姓家里去抢女人,皇帝高兴坏了,都忘了回宫了,还管宣府叫“家里”。没过多久,又跑到阳和去了。
这会儿,北边来了五万骑兵入侵,王勋等将领拼死抵抗。打到应州,敌人撤兵了,咱们这边斩了十六个敌人的脑袋,官兵死了好几百人,然后把这个胜利的消息报到了京城。皇帝自己封自己为“威武大将军朱寿”,还自封“镇国公”,住的地方就叫“军门”。朝廷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先经过彬,然后才能奏报给皇帝,有的奏章甚至压上两三年都不处理。大臣们前前后后地劝谏,皇帝根本就不理。
十三年正月,皇帝才回京城,可心里老惦记着宣府。彬又开始撺掇皇帝去宣府,结果又去了大同。正巧这时候听说太皇太后去世了,皇帝就赶紧回京奔丧。要下葬的时候,皇帝又像去昌平那样,祭拜了各个陵墓,然后又跑到黄花、密云去了。彬他们还抢掠了好多良家妇女,几十车,每天都带着走,甚至有人被累死在路上。永平知府毛思义因为顶撞了彬,被关进监狱,还被贬官了。典膳李恭上书请求皇帝回宫,还揭露了彬的罪行。还没等皇帝反应过来,彬就把李恭抓起来,在诏狱里给弄死了。皇帝在驻扎在大喜峰口,还想要让朵颜三卫的花当、把儿孙他们来当人质,然后设宴款待他们,御史刘士元提出了四点反对意见,但皇帝根本不听。皇帝回京后,下诏书说自己统率六军,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还封彬为“威武副将军”。因为应州的战功,封彬为平虏伯;他的三个儿子,老大做了锦衣卫指挥使;老二封安边伯;老三和老四都做了都督。朝廷还升官赏赐了九千五百五十多人,赏赐的钱财更是数不胜数。
话说,张彬带着皇帝从大同渡过黄河,途径榆林,到了绥德。皇帝在绥德总兵官戴钦家里住了下来,还娶了戴钦的女儿。 回来的时候,他们经西安,过了偏头关,到达太原。 皇帝在太原征集了很多乐工,还把晋府乐工杨腾的妻子刘氏纳入后宫。张彬和其他的近侍都尊称刘氏为“刘娘娘”。
早些时候,延绥总兵官马昂被免职了。他有个妹妹,唱歌好听,还会骑马射箭,甚至懂外国语言,嫁给了指挥毕春,当时已经怀孕了。后来马昂因为张彬的关系,把妹妹送给了皇帝。皇帝召见了她,非常宠爱她。 皇帝还把马昂升为右都督,他的弟弟马炅、马昶也都赏赐了蟒衣。宫里的太监们都管马昂叫“舅舅”,还赏赐给他太平仓的一处宅邸。 当时有很多给事中和御史都上书劝谏,但皇帝根本不听。 有一次,皇帝去马昂家里,想召见马昂的妾室,马昂不肯,皇帝很生气,拂袖而去。后来,马昂又通过太监张忠,把他的妾室杜氏送给了皇帝,这才使得他的弟弟马炅被升为都指挥,马昶被升为仪真守备。马昂高兴坏了,又进献了四个美女来感谢皇帝。 说起来,这些纳妃的事儿,都是张彬从中牵线搭桥的。
十四年正月,皇帝从太原回到宣府,任命张彬为十二团营的提督。 皇帝经常东奔西跑,四处游玩,行程动辄几千里,骑马射箭,走过险峻的山路,经历风雪严寒。跟着他的人很多都病倒了,可皇帝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回到京城后,皇帝又想南下游玩。刑部主事汪金上书列举了九条理由反对南巡,还强烈劝谏皇帝要戒酒,但皇帝根本没听进去。 朝中有一百多位大臣跪在宫门口劝谏,张彬却故意激怒皇帝,结果那些大臣都被抓进监狱,很多人还被打了板子,甚至被打死。张彬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办砸了,心情低落,最后得以休息。
宁王朱宸濠造反了,彬大人极力劝皇上御驾亲征,还下令说,谁敢劝谏就处以极刑!皇上就让他负责统筹军事机密,还让他管东厂和锦衣卫。当时东厂厂主是张锐,锦衣卫指挥使是钱宁,彬大人一人管着两个机构,权力大得没边儿,所以就跟着皇上出征了。后来皇上把钱宁给留下了,让他在皇店那边干活,不让他跟着去。八月,皇上从北京出发了。路上,彬大人假传圣旨,动不动就抓捕地方官,通判胡琮吓得自杀了。十二月到了扬州,他就随便找了民房当都督府,还到处搜罗年轻姑娘和寡妇,带着皇上到处打猎。后来刘姬劝谏,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到了南京,他又想带着皇上到苏州,然后去浙江、湖广、湖南那些地方。大臣们极力反对,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劝他别这么干,这才作罢。那时候,彬大人带着好几万边军,嚣张得很!成国公朱辅都得跪着见他,魏国公徐鹏举和其他的大臣们也都对他毕恭毕敬,唯独只有参赞尚书乔宇和应天府丞寇天叙敢跟他对着干,这才让他稍微收敛了一些。
十五年六月,皇上去了牛首山。半夜里,军队里突然传出谣言,说彬大人要造反,好半天大家才安定下来。这时候宁王朱宸濠已经被抓了,关在江上的船上,民间却不断传出各种谣言,说他要造反。皇上心里也犯嘀咕,想回去了。闰八月,皇上离开了南京。到了清江浦,皇上在水池里打鱼,结果船翻了,皇上还差点淹死,之后就病了。十月,皇上到了通州。彬大人还想劝皇上到宣府去,还假传圣旨,召集勋戚大臣商议宁王案。他还上奏说:“多亏了镇国公朱寿出谋划策,抓住了宁王的同党申宗远等十五个人,请求皇上严惩他们。”皇上就下诏表彰了镇国公,还给彬大人每年多加一百石米,还给他的一个儿子安排了个锦衣卫千户的职位。皇上身体实在太差了,身边的人都劝他回北京,彬大人这才作罢。但他还假传圣旨,把团练营改成了威武团练营,自己当了提督,还让泰、周、琮这些人负责训练军队。
皇帝驾崩后,杨廷和大学士按照遗诏,调遣边防军队,撤销了威武团练营。江彬心里起了疑心,就装病不出门,暗中部署心腹,穿着盔甲观察形势变化,还派许泰去内阁探听消息。杨廷和用温和的语气安慰他,江彬这才稍微安心,出来穿上了丧服。杨廷和暗中和司礼监太监魏彬商量,让太监温祥去向太后禀报,请求罢免江彬。正好坤宁宫要安装兽吻,就下令让江彬和工部尚书李鐩去祭祀。江彬穿着祭祀礼服去了,家人都不许跟着。事情办完将要出来的时候,太监张永留下了江彬和李鐩吃饭,太后突然下诏逮捕江彬。江彬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往西安门跑,门已经关了。他又跑到北安门,守门的说:“有圣旨留下提督(江彬)。”江彬说:“今天哪来的圣旨?”于是和守门的人起了冲突。守门人抓住他,把他的胡子都拔掉了。抓捕的人来了,把他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周兴、崔琮也被绑来了,骂江彬说:“你早听我们的,怎么会落到被人抓的地步!”
世宗皇帝即位后,把江彬在菜市口处死,周兴、崔琮和江彬的儿子江勋、江杰、江鳌、江熙都被斩首,还画了处决图,张贴天下示众,江彬最小的儿子江然以及他的妻子、女儿都被发配到功臣家里做奴隶。当时京城久旱,处决江彬后就下起了大雨。抄没江彬的家产,搜出黄金七十柜,白银二千二百柜,其他珍宝更是数不胜数。
许泰是江都人。他父亲宁子袭职做了羽林前卫指挥使。许泰在武举考试中获得第一名,被提升为都指挥同知。不久后担任副总兵,协助守卫宣府。正德六年,他和郤永、江彬一起调去剿灭流贼,在霸州打败了流贼,追击到东光半壁店。没过多久,又在枣强打败了流贼。刘六率领的流贼寇扰曹州,许泰和冯桢、郤永一起击退了他们,乘胜追击,擒斩了1800多人。后来流贼侵犯蠡县、临城,许泰他们却不敢出击,因此被弹劾停俸。后来流贼逃到卫辉,许泰被他们打败了。他被调往莱阳,却磨磨蹭蹭不肯前进,朝廷下诏革除了他都督佥事的新的官衔,仍然让他以都指挥同知的身份去剿贼。流贼平定后,他被提升为都督同知,留在京城,每天都侍奉在江彬左右,皇帝还赐给他国姓,后来逐步升迁到左都督。他冒领了应州的战功,被封为安边伯。
宁王朱宸濠造反了,皇帝派泰为威武副将军,带着内官张忠和禁军先去平叛。结果,宁王已经被王守仁抓住了。 泰想抢功劳,就飞快地跑到南昌,到处搜捕宁王的余党,冤枉抓了无数老百姓。他杀戮百姓,搜刮钱财,比宁王造反时还狠。他还嫉妒王守仁的功劳,处处排挤他。 他甚至还抓了伍文定,百般羞辱他。 在南昌待了很久,才带兵回来。
后来世宗皇帝登基了,朝臣们一起弹劾泰,伍文定也把泰残害百姓、嫉妒功劳的事上报给了皇帝,泰被关进监狱,判了死刑。 不过因为他巴结了权贵,最后死刑改成了流放边疆。 马昂也被罢官,泰和他的同伙们都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钱宁,不知道是哪里人,有人说是镇安人。他小时候在太监钱能家里当奴隶,钱能很宠他,他就冒用了钱姓。钱能死了以后,因为皇帝的恩典,钱宁成了锦衣卫百户。 正德皇帝刚开始当皇帝的时候,钱宁巴结刘瑾,得到了皇帝的宠幸。 他性格狡猾,很会射箭,还能用脚射箭。皇帝很喜欢他,赐给他国姓,认他做义子,一路升迁,当上了锦衣卫千户。刘瑾倒台后,他靠计谋保住了性命,后来当了指挥使,掌管南镇抚司。 他一路升官,最后当上了左都督,掌管锦衣卫,负责诏狱,皇帝的话他都听,甚至在名片上自称是皇帝的私生子。
他还拉拢乐工臧贤、回回人于永和一些和尚,用一些秘密的表演取悦皇帝。他请求在宫里修建豹房和新寺庙,放纵声色犬马。他还诱骗皇帝微服私访。皇帝在豹房的时候,经常醉醺醺地躺在钱宁身边睡觉。百官上朝等候,等到傍晚都见不到皇帝,大家偷偷地观察钱宁,钱宁一动,就知道皇帝要出来了。
张锐这太监,领着东厂的人办差,那叫一个嚣张跋扈!宁远在诏狱里的势力最大,大家都管东厂和锦衣卫叫“厂卫”。 司务林华和评事沈光大,因为犯了点事儿被杖责,关进了大牢。宁远告状,把沈光大给撸了职,林华也降了一级。
锦衣卫千户王注跟宁远关系好得很,打死人了!员外郎刘秉鉴死抓着这事不放。宁远把王注藏在自己家里,然后让东厂去刑部查点其他的事儿,转移视线。刑部尚书张子麟赶紧去给宁远赔礼道歉,王注这才被放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兵丁,去六部九卿那儿办事,都管那些尚书大人们叫“老尊长”,可见宁远势力之大。
太仆寺少卿赵经,以前在工部当郎中时,负责乾清宫的修缮工程,贪污了数十万两银子。赵经死了以后,宁远假惺惺地派人去帮忙料理后事,逼着赵经的家人把棺材抬出去,然后把赵经的姬妾和所有家产都霸占了。 廖常镇这内官在河南当差,他弟弟廖鹏是锦衣卫指挥使,作恶多端,被巡抚邓庠告了,皇上把他降级发配。廖鹏害怕了,就让自己的小妾去贿赂宁远,结果保住了官职。
宁远自己儿子叫永安,六岁就当上了都督。他还有几个养子,钱杰、钱靖等等,都冒充皇室宗亲,当上了锦衣卫的官。宁远觉得权势已经到了顶峰,皇帝又没儿子,就想找个强大的藩王来依附,好保住自己的地位。 他暗中帮助宁王朱宸濠,给他增兵,还派人去宁王那里密谋,图谋不轨。
他还让宁王经常进贡金银珠宝给皇帝。 宁远还计划把宁王的世子弄到太庙去当司香,为将来继承皇位做准备。 他还用玉带、锦缎之类的贵重物品,和宁王送来的宝物一起,假装是皇上赏赐给宁王的。 凡是宁王派来京城行贿的人,都住在伶人臧贤家里,然后由宁远把这些贿赂送到皇帝身边。
宁王朱宸濠造反了,皇帝心里怀疑宁王的心思。宁王害怕了,就上报说宸濠派来的卢孔章是奸细,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把卢孔章贬到边疆,还派人半路把卢孔章杀了灭口,又让卢孔章活活饿死,想保全自己。结果还是中了江彬的计,被派去当差。江彬在路上,把宁王通敌叛国的罪行全部上报给了皇帝。皇帝说:“这个狡猾的家伙,我早就怀疑他了!”于是把宁王关押在临清,并且迅速逮捕了他的妻子儿女和家属。皇帝回到京城后,把宁王脱光衣服捆绑起来,抄了他的家,搜出玉带两千五百束、黄金十多万两、白银三千箱、胡椒几千石。世宗皇帝即位后,把宁王在闹市里处以车裂之刑。宁王的养子杰等十一人全部被斩首,只有儿子永安年纪还小,免于一死,他的妻妾则被发配到功臣家里做奴婢。
陆炳,祖籍平湖。他爷爷陆墀,因为是军户,在锦衣卫当总旗。他爸爸陆松,继承了父亲的职位,跟着兴献王到安陆,被选为仪卫司典仗。世宗皇帝即位后,陆松因为跟随皇帝有功,升迁为锦衣副千户。后来官至后府都督佥事,协助管理锦衣卫的事务。
世宗皇帝刚出生的时候,陆松的妻子是他的奶妈,陆炳从小就跟着母亲进了宫。长大一些后,每天侍奉在皇帝身边。陆炳武艺高强,性格沉稳而狠辣,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走路像鹤一样。嘉靖八年,他参加武举考试,被授予锦衣副千户的职位。陆松去世后,陆炳继承了他的指挥佥事的职位。不久后又被提升为指挥使,负责南镇抚司的事务。嘉靖十八年,跟随皇帝南巡,途径卫辉。夜里四更天,行宫失火,随行的官员都慌乱不知皇帝在哪里。陆炳冲破门户,背着皇帝冲出火海,从此皇帝非常宠信他。陆炳多次被提拔,官至都指挥同知,掌管锦衣卫的事务。
皇帝刚登基,负责锦衣卫的朱宸没多久就被撤职了。接替他的人是骆安,之后是王佐、陈寅,他们都是皇帝登基前就跟着他的人。王佐曾经负责看管张鹤龄兄弟的案子,口碑还不错,陈寅为人也很谨慎老实,没干过坏事。后来纪炳接替了陈寅,他的权力比前面的人都大得多。没过多久,他就升任都督佥事,又因为破案有功,升任都督同知。纪炳升官很快,很多同僚都比他年纪大,但他对他们都很恭敬,慢慢地想办法把那些容易跟他作对的人弄走。他还很会巴结当时的阁臣夏言和严嵩,所以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有一次他打死了个兵马指挥,被御史弹劾,但皇帝下令不追究。夏言跟纪炳关系很好,有一天,御史弹劾纪炳的各种违法行为,夏言竟然直接拟旨要抓捕他治罪。纪炳这下慌了,拿出三千两银子想打点关系,但没成功,只好跪地痛哭谢罪,这才算了。从那以后,纪炳就恨上了夏言。后来严嵩和夏言闹翻了,纪炳帮着严嵩,还把严嵩跟边疆将领的密信拿出来,导致夏言被判死罪。严嵩很感激纪炳,就让他为所欲为,还让他参与谋划大事,收受贿赂。
后来仇鸾得宠,权势超过了严嵩,但唯独忌惮纪炳。纪炳就曲意奉承仇鸾,不敢跟他平起平坐,私底下却送钱给仇鸾的亲信,从而获得了仇鸾的秘密情报。等到仇鸾病重将死的时候,纪炳把仇鸾所有不轨的行为都抖了出来。皇帝大吃一惊,立刻收回了仇鸾的印信,仇鸾忧惧之下死了,最后还被挖坟鞭尸。纪炳升任左都督,因为抓捕哈舟儿有功,又加封太子太保。因为揭发了仇鸾的阴谋,他又加封少保兼太子太傅,每年享受伯禄的待遇。三十三年,皇帝命令他入直西苑,和严嵩、朱希忠等人一起侍奉皇帝修习玄学。三十五年三月,皇帝赐给他进士恩荣宴。按照惯例,锦衣卫官员应该坐在西边,但因为纪炳的缘故,皇帝特别让他坐在上座,位列二品官员的末位。“**三十五年三月赐进士恩荣宴。故事,锦衣列于西。帝以炳故,特命上坐,班二品之末。**”
纪炳后来又弹劾司礼监中官李彬侵吞工部物料,修建坟墓,僭越规格,和他的同伙杜泰三人一起被判处死刑,抄家,抄出白银四十多万两,金银珠宝更是无数。“**明年疏劾司礼中官李彬侵盗工所物料,营坟墓,僭拟山陵,与其党杜泰三人论斩,籍其赀,银四十余万,金珠珍宝无算。**” 之后纪炳又升任太保兼少傅,继续掌管锦衣卫。三公之位一般不会兼任三孤之职,纪炳是例外。“**寻加炳太保兼少傅,掌锦衣如故。三公无兼三孤者,仅于炳见之。**”
这个炳啊,是个狠角色,跟那些坏官儿狼狈为奸,民间老百姓藏点私房钱啥的,他都门儿清。稍微有点小错的富人,立马抓起来,抄家!他自己呢,攒了上百万的钱,盖了十多座宅子,庄园遍地都是,权势滔天。那时候严嵩父子把持朝政,炳啥事都能摆平。文武官员都巴结他,一年进账多的数不清,跟达官贵人关系铁,对那些有本事的人也特别大方。皇帝动不动就搞大案子,炳总是能把人保下来,对那些读书人也很客气,从没陷害过谁,所以朝中很多人夸他。他五十八岁死的时候,朝廷追封他为忠诚伯,谥号武惠,还给他搞了隆重的葬礼,他儿子绎也被封官了。
后来隆庆年间,有人告他的状,说他贪污受贿,朝廷就给他撤职,抄了他的家,他儿子绎和他弟弟炜的官职也被撸掉了,查出来贪污的钱有几十万两,还让绎他们还钱,结果家底都赔光了。到了万历三年,绎上书求皇上开恩。张居正他们就说,炳以前救过驾,而且法律上也没说贪污受贿就要抄家,更何况这抄家和追赃是两码事,法律上也没这么规定。皇帝也觉得可怜,就给免了。
邵元节,贵溪人,是龙虎山清宫的道士。他拜范文泰、李伯芳、黄太初为师,都学到了真本事。宁王朱宸濠请他过去,他都没答应。后来世宗皇帝继位,被身边的崔文那些太监忽悠,迷上了鬼神那一套,天天搞斋醮。谏官多次劝谏,他都不听。嘉靖三年,皇帝召元节进京,在便殿接见了他,特别赏识他,让他住在显灵宫,专门负责祈祷祭祀。要是下雨下雪不准时,他一祈祷就灵验,皇帝就封他一大堆头衔,还给他金、玉、银、象牙印章各一枚,让他统领全国道教。 “清微妙济守静修真凝玄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这名字够长的吧!
六年后,元节终于获准回山,皇上还特地派人快马加鞭送他回去。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朝廷了。皇上在南郊祭天,派他负责风、云、雷、雨四坛的祭祀活动。之后,元节还参加了奉天殿的宴会,被授予二品官职。皇上还追赠他的父亲为太常丞,母亲为安人,并追赠他为文泰真人,赐给他紫衣玉带。后来,给事中高金弹劾了他,皇上把他关进了金诏狱。 皇上又下令在城西修建真人府,并任命他的孙子启南为太常丞,曾孙时雍为太常博士。每年还给元节发放一百石俸禄,配给他四十名校尉负责打扫卫生,赐给他三十顷庄田,并且免除赋税。皇上还派人在他家乡贵溪修建道院,取名仙源宫。道院建成后,元节请求告假回山。
在回家的路上,他上奏章说自己被大学士李时弟的员外郎李旼侮辱了。皇上看到奏章后,让李旼自请处罚,李旼最终被下狱受罚。元节回朝的时候,船到了潞河,皇上派中官迎接他,还赐给他蟒袍和“阐教辅国”的玉印。
之前,因为皇嗣未立,皇上多次命令元节做法事祈福,让夏言担任监礼使,文武大臣每天都要去上两次香。三年后,皇子接连出生,皇上龙颜大悦,更加恩宠元节,任命他为礼部尚书,赐给他一品官服。他的孙子启南、弟子陈善道等人都升了官,他的两个弟子伯芳、太初也被追赠为真人。
后来,皇上到承天巡幸,元节因为生病不能随行。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皇上为此流泪,追赠他为少师,赐给他十坛祭祀,还派宦官穿着锦衣护送他的灵柩回乡,并由有关部门操办丧事,按照伯爵的规格下葬。礼官最初拟定的谥号是“荣靖”,皇上不满意,又拟定为“文康”,皇上最后把两个谥号都用了,谥号为“文康荣靖”。他的孙子启南官至太常少卿,弟子陈善道也被封为“清微阐教崇真卫道高士”。到了隆庆初年,元节的谥号被削去。
陶仲文,原名陶典真,是黄冈人。他曾经在罗田万玉山学习符水法术,和邵元节关系很好。
嘉靖年间,他从黄梅县吏做到了辽东库大使。任期满了,他需要去京城,住在元节的邱舍。那时元节已经年老,宫中出现妖邪之物,治疗无效,元节就向皇上推荐了陶仲文。陶仲文用符水喷洒宝剑,驱除了宫中的妖邪。庄敬太子得了天花,向他祈祷后就好了,皇上因此对他非常宠爱。
话说皇上南巡了十八年,元节大人生病了,就让仲文顶替他的位置。 到了卫辉的时候,突然刮起了旋风,绕着皇上的銮驾转。皇上问:“这是啥好兆头啊?” 仲文回答说:“这是火灾的预兆。” 当天晚上,行宫果然失火了,好多宫女太监都死了。皇上觉得这事儿太邪门了,就封仲文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后来又封他为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这封号可真长啊!
第二年八月,皇上想让太子监国,专心修道。结果太仆卿杨最上书劝谏,皇上大怒,直接把他杖毙了!朝中大臣们都吓坏了,一个个争着巴结皇上,整天搞什么神仙祭祀,那叫一个勤快!皇上还把仲文的儿子世同提拔为太常丞,女婿吴浚和孙子良辅都做了太常博士,这关系网编织得可真紧。 皇上后来得了一场病,后来又好了,皇上特别高兴,觉得是仲文祈祷灵验了,就破格提拔他做了少保、礼部尚书。没过多久,又加封他为少傅,还兼着少保。仲文从管库房的小官,不到两年时间就升到了三公之列,这恩宠比元节还要高!
仲文得意忘形,竟然提议在老家建个雷坛,祈求皇上圣寿无疆,还派他的徒弟臧宗仁当左至灵,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督促黄州同知郭显文监工。工程进度有点慢,郭显文就被贬官了,皇上又派了工部郎何成去督工,催得那叫一个紧,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御史杨爵、郎中刘魁都上奏弹劾了这件事。 给事中周怡在奏折里也提到了皇上整天搞祭祀的事儿,说“日事祷祠”。皇上勃然大怒,把这些人全抓进诏狱,狠狠拷打,关了很长时间。连吏部尚书熊浃因为劝皇上别迷信乩仙,也被革职查办。 从那以后,朝中上下都争着献上祥瑞,烧香拜佛、斋醮祈福的事儿,谁也不敢再提了。
皇上从二十岁那年就碰上宫女作乱的事儿,之后就搬到西内住了,整天琢磨着怎么长生不老,都不去郊庙祭祀了,早朝讲学也全停了,跟大臣们几乎不来往,就只有严嵩能经常见到他。见了严嵩,皇上还让严嵩坐着,叫他老师,连名都不叫。皇上心里清楚,大臣们肯定议论他,所以每次下诏书都语气很冲,朝臣们都不知道他指的是谁。那些小人,比如顾可学、盛端明、朱隆禧之流,就都靠着这个往上爬。后来,夏言他们因为戴了香叶冠,又犯了其他罪过,最后都被弄死了。而严嵩呢,就靠着虔诚地烧香拜佛,讨得皇上的欢心,足足有二十年。大同那边抓到一个叫王三的奸细,皇上把功劳都归给了上天,封严嵩为少师,还兼任少傅少保。一个人同时担任三个辅臣的职位,整个明朝,也只有严嵩一人。过了一段时间,皇上又给严嵩加官进爵,封他为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东阁大学士,还把他的儿子世恩的官职也提了上去,当了尚宝丞。圣诞节的时候,皇上又赏赐严嵩伯爵的俸禄,还把严嵩的学生郭弘经、王永宁封为高士。那时候,都御史胡缵宗被关进了监狱,还牵连了好几十人。
二十九年春天,京城里接二连三地发生灾异,皇上就问严嵩怎么办。严嵩说,恐怕是有冤假错案,只要把冤案解决了,雨水自然就会来了。没过多久,法司就提交了胡缵宗等人的案卷,皇上都从轻发落了,果然就下雨了。因为平反冤狱有功,皇上封严嵩为恭诚伯,每年俸禄一千二百石,还把郭弘经、王永宁封为真人。仇鸾被杀的时候,皇上还下诏书说严嵩有功,又加了他一百石的俸禄,还把他的儿子世昌安排到国子监读书。三十二年,严嵩跟皇上说:“齐河县有个道士叫张演,他修建了一座大清桥,疏浚河道的时候挖到了一块龙骨,重达千斤。还挖出了一条长几丈的石头,看起来很神奇。”皇上就立刻拨款资助他。当时在岳州、湖广、太和山建庙,建好后,皇上派英国公张溶去举行祭祀仪式,严嵩和顾可学一起举行祈福法事。第二年圣诞节,皇上又赏赐严嵩,把他的儿子封为了锦衣卫百户。
皇帝一心想长生不老,天天祈祷祭祀,还让文武大臣和写文章的官员轮流在西苑值班,供奉那些道教的祈祷文。当时有一些奸诈小人,比如段朝用、龚可佩、蓝道行、王金、胡大顺、蓝田玉等等,都用烧符念咒之类的方法迷惑皇上,想骗取皇帝的信任。不过没多久这些人就都被揭穿了,只有仲文一直受宠,地位越来越高,时间长了也没变化,很多大臣都因此向皇帝推荐他。皇帝还搞了个什么“二龙不相见”的说法,导致皇宫里空着太子之位二十年。
三十五年的时候,皇上给他的父亲(上皇)追封了一个很长的道教称号,是“三天金阙无上玉堂都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圣尊开真仁化大帝”;给他的母亲(皇妣)追封的称号也特别长,“三天金阙无上玉堂总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圣母天后掌仙妙化元君”。皇帝自己呢,也给自己封了好几个道教称号,先封的是“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后来又加封为“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再后来又加封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到了第二年,仲文生病了,请求辞官回乡,把皇帝这些年赏赐的蟒袍玉器、金银财宝、道士帽子,还有上万两白银都一起还给了皇帝。仲文回乡后,皇帝还是很挂念他,还派锦衣卫去探望,并命令有关部门定期给他送去礼物。皇帝还把仲文的儿子世恩,从尚宝少卿提拔为太常丞,还让他在道录司当右演法,在真人府做事。
仲文受宠二十年,位高权重,权倾朝野。但他为人非常谨慎小心,从不敢放肆。三十九年的时候,仲文去世了,年纪八十多岁。皇帝听说后非常悲痛,为他举行了和邵元节规格一样的葬礼,还特地给他追赠了“荣康惠肃”的谥号。后来,仲文的儿子世恩官至太常卿。到了隆庆元年,世恩因为和王金一起伪造药物,被抓进监狱判了死刑,仲文之前的官职和谥号也被取消了。
段朝用,是合肥人。他烧炼出来的银子,骗郭勋说是仙物,说用它做成饮食器具就能长生不老。郭勋把这银子献给了皇帝,皇帝非常高兴。仲文也推荐了段朝用,还捐了万金资助雷坛的工程费用。皇帝很欣赏他的忠心,封他为紫府宣忠高士。段朝用还主动提出每年进贡几万金充实国库,皇帝更是龙颜大悦。然而,后来他的骗局被揭穿了,他的徒弟王子岩揭发了他们的谎言。皇帝把王子岩和段朝用抓起来,交给镇抚司拷问,结果发现段朝用献给皇帝的银子,其实都是郭勋的钱。事情败露后,皇帝对郭勋的态度也逐渐冷淡了。第二年,郭勋也被关进了监狱,段朝用竟然威胁郭勋给他行贿,还打死了郭勋的家人,之后又上书皇帝,言语放肆。皇帝大怒,最终判了他死刑。
龚可佩,是嘉定人。他在昆山出家做了道士,精通道家典籍和神名,也是通过仲文被推荐给皇帝的。当时很多大臣要写青词,都来向龚可佩请教道家典故,大家都非常喜欢他,所以他被任命为太常博士。皇帝还让他进入西宫,教宫女们学习道教法事,后来官职也一步步升迁,做到太常少卿。但是,他得罪了宫里的宦官,被诬告嗜酒,宦官派人暗中侦查,结果报告说龚可佩喝醉了员外郎邵畯那里。于是,龚可佩被抓进诏狱,邵畯也被一起抓了,两人都被杖责六十下。龚可佩被打死了,尸体被丢弃在潞河,被野狗啃食,邵畯也被革职。邵畯和龚可佩本来就没有交情,没有人敢为他申冤。
蓝道行靠着扶鸾术得到皇帝的宠信,皇帝有什么问题,就密封起来,派宦官送到坛上焚烧,然后得到答案。但很多答案都不合皇帝的心意。皇帝责怪宦官办事不干净,宦官害怕了,就和蓝道行串通一气,先偷偷打开看看答案再烧,这样回答才能符合皇帝的意思。皇帝很高兴,问:“天下为什么治理不好?”蓝道行本来就讨厌严嵩,就假借乩仙之口说严嵩犯了奸罪。皇帝问:“果真如此,上仙为什么不除掉他?”乩仙回答说:“留着等皇上您自己除掉他。”皇帝心里一动,正好御史邹应龙上疏弹劾严嵩,皇帝就让严嵩回家了。后来,严嵩知道了蓝道行从中作梗,就重金贿赂皇帝身边的侍从,揭发了蓝道行凭借宠信招权纳贿,以及其他种种违法乱纪的事情。蓝道行被抓进诏狱,判处斩刑,死在了狱中。
胡大顺,是和仲文老先生老家一个地方的。因为仲文老先生升官了,所以在灵济宫当差。仲文老先生去世后,胡大顺因为干坏事被揭发了,被赶回老家了。
后来,胡大顺又想重新得到朝廷的重用,就伪造了一套《万寿金书》,假装是吕祖写的,还说吕祖传授了炼制“三元大丹”的方法,吃了能治病延寿。他让自己的儿子胡元玉,带着这套书去找一个江湖术士何廷玉,一起进京。然后,他们又通过左演法蓝田玉和左正一罗万象这两个家伙,找到了内官赵楹,把书献给了皇帝。
田玉,是铁柱观的一个道士。严嵩退休后,到了南昌,赶上圣诞节,田玉就为皇帝做道场法事。这时,御史姜儆来访,想找一些秘法,严嵩就让田玉把符箓都献上去了。田玉也自夸会召鹤之术,托姜儆上奏朝廷,结果被召来表演法术,和万象一起用扶鸾术在西内侍奉皇帝,因此结识了观楹。当时皇帝正宠信这三个人,所以《大顺书》就是由这三个人呈上的。
皇帝看后问:“既然说是乩书,扶乩的人怎么没来?”田玉就伪造圣旨把大顺叫来了,大顺来了之后就多次上书求见皇帝。皇帝对徐阶说:“自从蓝道行下狱后,宫里就各种灾祸不断。现在大顺来了,能再次启用他吗?”徐阶回答说:“扶乩这种术法,只有在内外信息沟通的时候,偶尔才能有点灵验,否则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宫里灾祸已经很久了,好像也不是蓝道行造成的。而且启用这些人,灾祸未必能消除。这些人都是无赖小人,应该用法律来惩治他们。”
皇帝明白了,说:“田玉太不像话了,去年冬天代替廷玉进献水银药,还伪造密旨,把大顺叫来,不惩治他不足以警示后人。”徐阶说:“水银根本不能服用,伪造圣旨的罪过更重。如果置之不理,那些小人们互相勾结,恐怕会酿成大祸。”于是皇帝下令把大顺、田玉、万象等人关进锦衣卫监狱,不知道他们的奸诈行为跟观楹有没有关系。锦衣卫的狱词呈上后,皇帝想宽恕他们,就问徐阶的意见。徐阶坚决地说不能轻饶,于是把这些人交给法司,重新拟定罪名。
观楹暗中打探消息,详细地密奏为这些人求情。皇帝大怒,命令司礼监拷问观楹,查实了他们的勾结情况,于是判处大顺、田玉、万象、廷玉、元玉等人死刑。观楹也因此气死了。皇帝认为这些逆贼应该公开处决,又因为负责审判的官员办事不利,下令停止刑部司官的俸禄。这是嘉靖四十四年发生的事。
世宗朝的时候,奏章分为前朝和后朝两种。前朝奏章指的是各部门的章奏;其他方士、杂流人员有什么上呈的,就从后朝进入,前朝官员不知道,所以没有人揭发他们的罪行。幸亏皇帝晚年逐渐明白了他们的荒谬,而政府也尽力查办,这些奸邪之徒最终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王金,是户县人。他原本是国子监的学生,犯了杀人罪,按律当斩。可是当时的知县阴应麟,特别喜欢研究炼丹制药,听说王金掌握着一些秘方,就给他从轻发落,判了个较轻的刑罚。
王金于是逃到了京城,躲到了通政使赵文华家里。他用自己酿造的仙酒孝敬赵文华,赵文华又把这酒献给了皇帝。后来,赵文华去江南视察军队,王金在京城里就失业了,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
有一天,皇帝在宫里的密室里进行扶乩占卜,卜卦的结果说服用灵芝可以延年益寿,于是就派人到全国各地去寻找灵芝。各地进献灵芝的人很多,灵芝都堆满了皇宫的苑囿。有些宦官偷偷地把灵芝拿到市面上卖掉,然后再买些回来重新进献给皇帝,以此来邀功请赏。
王金和这些宦官们搞好关系,弄到了上万株灵芝,堆成一座小山,他给这座小山取名叫“万岁芝山”。他还伪造了一些五彩斑斓的乌龟,想通过礼部把这些东西献给皇帝,可是礼部尚书吴山不肯帮忙。吴山卸任后,王金就自己把这些东西献给了皇帝。
皇帝非常高兴,就派官员去太庙告诉礼官袁炜,让他率领朝廷大臣一起向皇帝祝贺,同时还任命王金为太医院的御医。
首先,总督胡宗宪献上了两只白鹿。皇上龙颜大悦,就下令在玄极宝殿和太庙举行祭祀仪式表示感谢,还提升了胡宗宪的官职,百官都纷纷表示祝贺。 之后没多久,胡宗宪又献上了五株灵芝和两只白龟。皇上更加高兴了,赏赐了胡宗宪金银财宝和一件鹤羽做的衣服,祭祀太庙和表示祝贺的仪式跟上次一样隆重。
过了几天,其中一只白龟死了。皇上说:“上天降下这些灵物,朕心里总觉得在尘世间待不久了。” 淮王献上了两只白雁,皇上说:“上天降下祥瑞的羽毛,也应该去太庙祭告一番。” 严嵩的孙子严鹄献上了一只玉兔和六十四株灵芝,蓝道行献上了一只瑞龟。这些东西都被内官送到太庙去祭祀,朝臣们也都纷纷表示祝贺。没过多久,那只玉兔生了两个小兔崽子,礼官请求皇上举行祭祀仪式感谢上天。 这个月,玉兔又生了两个小兔崽子,皇上认为这是延年益寿的祥瑞之兆,特地制定了祭祀典礼,在太庙举行祭祀仪式。 后来玉兔又生了好几只小兔,每次都大肆庆祝一番。 其他的,比如西苑长出的嘉禾,显陵降下的甘露,凡是祥瑞之兆,都少不了要祭告太庙,大肆庆祝一番。
那时候,陶仲文已经死了,严嵩也已经罢官了,蓝道行因为弄虚作假也被处死了。宫里接二连三地出现妖异的事情,皇上年纪大了,心里总是闷闷不乐,内官们就用各种虚假的祥瑞来取悦他。嘉靖四十三年五月,皇上晚上坐在庭院里,在御幄后面发现了一个桃子,左右的人都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皇上非常高兴,说:“这是上天赐予我的!” 于是就大办了五天的迎恩醮。第二天,又掉下来一个桃子,当天晚上,那只白兔又生了两个小兔崽子。皇上更加高兴了,在玄极宝殿和太庙举行祭祀仪式表示感谢。没过多久,那只寿鹿也生了两个小鹿,朝臣们都纷纷表示祝贺。皇上认为这些奇异的祥瑞是上天三番五次地恩赐,是上天特别的眷顾,就亲笔写诏书褒奖了大家。
皇上派人四处寻找方士,来的人越来越多。丰城人熊显献上了六十六册仙书,方士赵添寿献上了三十二种秘法,医生申世文也献上了三种秘方。皇上知道这些东西大多是假的,就没怎么赏赐他们。金思为了讨好皇上,就和申世文、陶世恩、陶仿、刘文彬、高守中几个人一起伪造了《诸品仙方》《养老新书》《七元天禽护国兵策》这些书,还把他们自己炼制的丹药一起献上去了。那些方子很玄乎,根本看不懂,而且药性很燥热,根本不能服用。皇上吃了这些药,身体越来越差,火气越来越大,病也越来越重,怎么治都治不好。结果,陶世恩升了太常卿,陶仿当了太医院使,刘文彬当了太常博士。没过多久,皇上病重驾崩了,临死前留下遗诏,把罪过都推到了金思他们身上,下令要按照法律严惩他们,这五个人都被判了死刑,关进了监狱。
隆庆四年十月,高拱掌握了朝政大权,他把徐阶以前推行的政策全都推翻了,于是就赦免了金思他们的死罪,把他们发配到边远地区,让他们当老百姓。
顾可学,无锡人,考中了进士,后来官做到浙江参议。有人弹劾他在部门工作期间贪污公款,结果被斥责罢官,回家待了二十多年。他听说嘉靖皇帝迷信长生不老,而和他同一年考中进士的严嵩正当权,于是就重金贿赂严嵩,自称能够用童男童女的尿液炼制成“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严嵩便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皇帝还派人带着金银到他家赏赐他。顾可学进宫谢恩,之后被任命为右通政。嘉靖二十四年,他被破格提拔为工部尚书,不久又调任礼部尚书,官位最终做到太子太保。
那时候,盛端明也因为懂得一些方术而得到皇帝的宠信,顾可学却得意洋洋,到处揽权,干预公务,大家都又怕又恨他。皇帝迷信乩仙的预言,还亲笔写信问礼部:“古代用芝草入药,现在芝草产在什么地方?”礼部尚书吴山引经据典,从《本草纲目》、《黄帝内经》、《汉旧仪》、王充的《论衡》和《瑞命记》等书中查找资料,回答说:“历代都把芝草视为祥瑞之物,但是服用芝草的方法并没有流传下来,产地也无法确定。”皇帝就下令有关部门在五岳以及太和山、龙虎山、三茅山、齐云山、鹤鸣山等名山寻找芝草。没过多久,就有人献上了五株芝草。皇帝很高兴,赏赐了银子和钱币。从此,进献芝草的人络绎不绝。
同时,朝廷还大规模开采银矿和寻找龙涎香,到处都是皇帝派来的使者,当时很多人批评顾可学。后来,顾可学以年老为由请求退休。他死后,朝廷赐予祭葬,并追赠谥号“荣僖”。
盛端明,饶平人,考中了进士,官至右副都御史,负责督管南京的粮储,后来因为被人弹劾而被罢官,在家待了十年。他自称精通医药,服用他配制的药物可以长生不老,靠着陶仲文引荐,又得到严嵩的帮助,最终被召为礼部右侍郎。不久升任工部尚书,后又调任礼部尚书,官至太子少保,这些都和顾可学同时被任命。这两个人只顾着拿俸禄,却不干正事,整天只忙着寻找和服用药物。盛端明本来很有才名,但晚年却走上这条路,士人们都看不起他。盛端明内心也不安,自己请求退休,死在家中。朝廷也赐予他祭葬,追赠谥号“荣简”。到了隆庆初年,两人都被剥夺官职,追赠的谥号也被取消了。
朱隆禧是昆山人,考中进士后做到顺天府丞,后来因为大计考核被免职。过了二十七年,陶仲文去太和山,朱隆禧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并拿出他祖传的长生不老秘术和自己制作的香衲,请求陶仲文帮忙向皇帝推荐自己。陶仲文回朝后,就把这事儿禀报了皇帝。皇帝很高兴,就派人到朱隆禧家赏赐白金和飞鱼服。朱隆禧进宫谢恩,皇帝说因为大计考核被罢免的闲官一般不会再起用,于是就授予他太常卿的职位,让他退休养老。过了两年,又加封他为礼部右侍郎。这期间碰上边境有警报,陶仲文趁机推荐朱隆禧去掌管军事。皇帝说:“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废除!”最终没用他。朱隆禧死后,他妻子请求朝廷给予抚恤,相关部门坚持不给,皇帝特地下令准许了。隆庆初年,朱隆禧的官职被撤销。
皇帝晚年越来越迷信方术,像陶仲文、可学这样的人也都去世了。明神宗万历四十一年冬天,皇帝命令御史姜儆和王大任分头到全国各地去,寻找方士和符箓秘籍。姜儆负责江南、山东、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广西;王大任负责京畿地区、河南、湖广、四川、山西、陕西、云南、贵州。直到万历四十三年十月才回朝,他们上交了数千册的法术秘籍,以及唐秩、刘文彬等几个方士。姜儆和王大任被提升为侍讲学士,唐秩等人被赐予京城里的房子。姜儆心里不安,不久就辞职了。王大任进了翰林院,却不受同僚待见。隆庆元年正月,言官弹劾说姜儆和王大任推荐的刘文彬等人已经被依法处置了,应该一起治罪,于是两人都被罢官了。
明朝宦官的祸害真是太厉害了,但要不是那些党派的人依附他们、帮他们壮大势力、助纣为虐,他们的嚣张气焰也不会这么厉害。明朝中期以前,士大夫们都很看重名节,即使像王振、汪直那样嚣张跋扈,党派势力也没那么强大。
直到刘瑾篡权,焦芳作为内阁首辅竟然和他勾结,于是朝中大臣都争先恐后地巴结他,司礼监的权力竟然超过了内阁。到了神宗晚年,流言蜚语满天飞,大臣们互相倾轧,党派之争越来越严重,根本调解不了。那些奸邪的宦官就乘着这个机会,擅权专政,为非作歹,躲在宫里作威作福,用残酷的刑罚来满足他们变态的私欲。
正直的大臣们被关进监狱,好人被杀害。直到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才依法惩治他们,他们的罪行记录在案,但他们的余孽残渣最终还是导致了国家的灭亡。崇祯皇帝处理阉党案时,把这件事交给大学士韩爌等人,韩爌叹息说:“像魏忠贤这样的人才一个,可是朝中大臣都依附他,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他们的罪过怎么能够全部惩罚完呢!”唉,那些只顾自己得失的小人啊,他们的危害真是无穷无尽啊!
现在我写一本《阉党列传》,从焦芳、张彩开始,一直写到天启朝,以此来警示后人。那些曾经凭借功名显赫一时,或者晚年有所悔改的人,比如王骥、王越、杨维垣、张捷这些人,我会另行记载。
焦芳是泌阳人,天顺八年考中了进士。大学士李贤因为和他同乡,就把他引荐为庶吉士,后来又授予他编修的职位,之后升迁为侍讲。九年考核期满,按规定应该升为学士。有人跟大学士万安说:“焦芳那样不学无术的人,也能当学士吗?”焦芳听说后非常生气,说:“这肯定是彭华在背后中伤我。我就算当不上学士,也要在长安路上狠狠地揭穿彭华的真面目!”彭华害怕了,赶紧去跟万安说了这事,万安这才把焦芳提拔为侍讲学士。
之前朝廷下令编纂《文华大训》,要进讲给东宫太子听,这本书其实是彭华他们写的。焦芳觉得很丢脸,自己没参与其中,所以每次进讲的时候,就故意挑出书中的毛病,在大家面前指出来。翰林院的官员们都讲究文章华丽,只有焦芳粗俗无知,而且为人阴险刻薄,动不动就议论攻击别人,大家都害怕他,躲着他。尹旻被罢官的时候,焦芳和他儿子尹龙一起被贬到桂阳州做同知。焦芳知道这是彭华和万安两人搞的鬼,心里一直怀恨在心,耿耿于怀。
弘治初年,焦芳调任霍州知州,后来升迁为四川提学副使,又调到湖广。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南京右通政,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太常少卿兼侍讲学士,不久又升为礼部右侍郎。他非常怨恨刘健和谢迁,经常在众人面前公开辱骂他们。刘健批阅公文时,如果焦芳觉得不满意,他就直接拿起笔把批示涂掉,根本不跟尚书大人打招呼。后来,焦芳又调到吏部,升为左侍郎。马文升当尚书的时候,焦芳就更加肆无忌惮地侮辱他,还暗中结交言官,让他们攻击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甚至包括那些比他官职高的人。他又上书朝廷,提出四条边防建议,想以此邀功求赏,却被谢迁压制,这让他更加痛恨谢迁。每当提到余姚和江西人,因为他把谢迁和彭华都归为这两地人,就肆无忌惮地大骂。
焦芳因为得罪了很多朝臣,又一心想往上爬,所以就和宦官们勾结在一起,以求自保,日夜谋划着要排挤刘健和谢迁,取而代之。
正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户部尚书韩文言发现账目对不上。朝廷上议论纷纷,都说理财没有啥特别的办法,就劝皇上节俭点。韩文言知道旁边有人偷听,就大声说:“老百姓家里都需要花钱,何况是朝廷官员呢?俗话说‘没钱就翻旧报纸’,现在全国拖欠赋税的情况有多少啊,不去好好查查,却只说损害了皇上,这算怎么回事?”武宗皇帝听了非常高兴。正好韩文言要升官离开户部了,皇上就提拔他做了吏部尚书。
韩文言打算联合九卿弹劾刘瑾,奏章应该先递交给吏部,所以就告诉了杨芳。杨芳暗中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刘瑾。刘瑾于是把韩文言和一些其他官员都赶出了官场。而杨芳呢,还是原来的官职,又兼任了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辅政,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做到少师、华盖殿大学士。在内阁待了几年,刘瑾弄得天下乌烟瘴气,随意更改法令,残害正直官员,这些都是杨芳在背后指使的。杨芳每次见到刘瑾,都必定尊称“千岁”,自称“门下”。审查奏章的时候,完全是顺着刘瑾的意思来。各地给刘瑾送礼的人,都要先给杨芳送礼。
杨芳的儿子杨黄中,为人傲慢,又不爱学习,科举考试非要考第一。李东阳和王鏊把他排在了二甲第一名,杨芳很不高兴,就告诉了刘瑾,硬是把杨黄中提拔成了翰林检讨,没多久又升了编修。因为杨黄中这件事,杨芳经常骂李东阳。刘瑾听说后说:“杨黄中前几天在我家写了一首关于石榴的诗,写得很烂,难道是在怨恨李东阳吗?”刘瑾生气翰林官员对他傲慢无礼,想把他们全部赶出去,幸亏张彩极力劝阻才作罢。等到《孝宗实录》修完了,刘瑾又想把翰林官员赶出去,张彩再次极力劝阻。但是杨芳父子和检讨段炅等人,却教唆刘瑾以扩充政务为名,把顾清等二十多个编修都赶到了各部当小官。
朝廷下令举荐有才能有德行的人才,推荐了余姚人周礼、徐子元、许龙,上虞人徐文彪四个人。刘瑾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迁来的乡人,而奏章又是韩文言起草的,于是把这四个人抓进了诏狱,还想顺便把韩文言和其他人一起抓起来。李东阳极力为他们求情。杨芳大声说:“就算赦免他们的罪,也不应该保留他们的官职吧?”于是把韩文言和其他人革职为民,并且把余姚籍的京官都赶了出去。
话说有个叫亚刘的家伙,原名萧明举,是江西万安人。这哥们儿犯了事儿,逃到满剌加国去了。后来,他跟满剌加国的端亚智等人一起到朝廷来朝见皇帝。结果,他又偷偷计划去占城国抢宝贝,顺便把端亚智他们给杀了。这事儿被发现了,朝廷正准备调查处理呢。
这时候,有个叫杨廷和的人,他给这事儿加了句尾注,说:“江西那地方风俗不好,老爱搞些歪门邪道,像彭华、尹直、徐琼、李孜省、黄景这些人,都被大家批评过。所以啊,应该减少江西的解元名额五十个,那些考中进士的,别让他们当京官了,就定成规矩吧!”他还说:“王安石害了宋朝,吴澄又给元朝当官,应该把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免得以后老用江西人。”杨廷和一听就急了,说:“就因为一个强盗,就要连累整个江西,还要减少解元名额?宋朝和元朝的人,也要一起算账吗?”杨廷和这么一说,这事儿就算了。
这个人啊,特别讨厌南方人,每次弄走一个南方官员,他就特别高兴。就算说古人,也要贬低南方人,夸奖北方人。他还画了一幅《南人不可为相图》献给瑾,瑾是谁呢?咱们后面再说。他主编《孝宗实录》的时候,对何乔新、彭韶、谢迁这些人,都使劲儿地抹黑,自己还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朝中,谁比我更正直?”
当初,张彩当郎中时,这个人极力推荐他讨好瑾,是想利用张彩捞好处。后来张彩当了尚书,这父子俩天天推荐人,张彩有时候同意,有时候不同意,就起了矛盾。结果,段炅看瑾跟张彩关系好,这个人势力就弱了,就又去巴结张彩,把这个人的各种坏事都告诉了瑾。瑾一听大怒,当着大家的面痛骂这父子俩。没办法,这个人只好请求退休回家了。
他儿子黄中頠,因为是荫官,跟着他爹一起回家了。后来瑾倒台了,给事中和御史们一起弹劾他们父子,削了他的官职,把黄中頠也贬为平民。过了一段时间,这个人让黄中頠拿着金银珠宝去贿赂权贵,还上书请求恢复官职,结果被吏科驳回了。吏部又上奏,请求把黄中頠抓起来交给法司,以儆效尤。黄中頠吓得赶紧逃跑了。
焦芳的家,那可是又大又漂亮,治理地方也费了不少功夫,管了好几个郡呢。后来,大盗赵鐩闯进了泌阳,一把火烧了他的家,从地窖里挖出了好多焦芳藏的金子。更过分的是,他还把焦芳祖先的坟墓都挖开了,跟牛马骨头混在一起烧了。焦芳父子俩都没能逃过这一劫,赵鐩甚至把焦芳的衣服帽子挂在庭院的树上,拔剑砍下他的头,让那些盗贼践踏,还大喊:“我这是替皇上杀这个贼!” 赵鐩后来临刑的时候,还叹息说:“我都没能亲手杀了焦芳父子来向天下人谢罪,死不瞑目啊!” 焦芳的孙子二汉被判死刑,临死前也说:“我死是应该的,但我们家干的那些事,都是焦芳和张彩指使的。现在张彩和我一起受极刑,而焦芳却安然无恙,这也太冤枉了吧!” 最后,焦芳父子都死了,死得挺惨的。
刘宇,字至大,是钧州人。成化八年考中了进士。从县令做起,后来当了御史,因为犯了事被贬官,慢慢升迁到山东按察使。弘治年间,大学士刘健推荐了他,刘宇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去大同巡抚。后来被召回朝廷,当了左副都御史。正德年间改元后,吏部尚书马文升又推荐了他,升任右都御史,负责督察宣府、大同、山西三地的军务。刘宇刚开始去大同的时候,私底下用好马贿赂那些有权势的人。兵部尚书刘大夏因为孝宗皇帝召见,就提到了这件事。皇帝暗地里派锦衣卫百户邵琪去调查,刘宇又重金贿赂邵琪,让邵琪为他隐瞒。后来刘大夏再次被召见的时候,皇帝说:“刘健推荐刘宇说他很有才能,可以用,但朕看来,这人是个小人,怎么能用呢?由此可见,内阁的话也不能全信啊!” 刘宇听说后,因为刘大夏没有帮他说话,心里非常怨恨。
刘瑾那个坏家伙当权了,焦芳巴结他,想往上爬。过了两年,正月里,焦芳当上了左都御史。刘瑾喜欢打压那些敢说话的御史,焦芳就顺着他的意思,请求皇帝下令限制御史们的权力,只要犯点小错就狠狠地打骂他们,刘瑾觉得焦芳真不错。
一开始刘瑾收受贿赂,也就几百两银子,焦芳一出手就是上万两,刘瑾高兴坏了,说:“刘先生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没多久,焦芳就升了兵部尚书,还加了个太子太傅的头衔。他儿子焦仁参加殿试,想考个好名次,没考上。于是就重金贿赂刘瑾,刘瑾暗中批示让他当了庶吉士,一年后又升了编修。
那时候许进当了吏部尚书,焦芳又去跟刘瑾告许进的状,结果许进被撤职,焦芳自己顶替了他的位置,曹元则接替了焦芳的兵部尚书职位。焦芳在兵部的时候,收受贿赂那叫一个厉害。到了吏部,他又把权力交给选郎张彩,文官送的礼比武官少得多,他心里就不痛快,常常唉声叹气地说:“在兵部多好啊,干嘛非要来吏部呢?”后来刘瑾想让张彩取代焦芳,就让焦芳保留原来的官职,再兼个文渊阁大学士。焦芳在刘瑾的阁里摆宴席,两人玩得特别开心,焦芳高兴得不得了。
第二天,焦芳准备去上任,刘瑾却说:“你真想当宰相吗?这地方,你可是不能再来了。”焦芳没办法,只好请求回家省亲。过了几年,刘瑾被杀了,御史们纷纷上奏弹劾焦芳,焦芳被罢官回家养老,他儿子焦仁也被革职为平民。
曹元,字以贞,是宁夏大宁前卫人。这人啊,为人油滑,爱说俏皮话,一点也不正经,不修身养性。成化十一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工部当个小官儿,主事。
正德二年,他一路升迁,做到右副都御史,去甘肃巡抚。当时有个太监张昭,奉命去甘肃抓虎豹,曹元觉得派兵出境搜捕,容易引发边境冲突,就上书请求停止,但皇帝没听他的。后来他又被调到陕西巡抚。一年多后,被召回朝廷,当了兵部右侍郎,然后又升左侍郎,接着接替宇某人当了兵部尚书,还兼管团营,官儿做到太子少保。 将校的升迁调动,全凭刘瑾一句话,曹元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五年后,他又升任吏部尚书,还兼了文渊阁大学士,官儿做到顶了。曹元和刘瑾关系密切,从刘瑾在东宫侍奉太子时,两人就勾搭上了。刘瑾得势后,曹元就靠着这层关系,一路升官,爬到了宰相的位置。 不过说真的,他能力不行,在内阁里就是喝酒说笑,啥正事儿也不干。
刘瑾倒台后,曹元当天就上书请罪,那奏章写得可真是悔恨交加,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悲伤。皇帝准许他退休,但是言官们纷纷弹劾他,最后把他革职为民。曹元没有儿子,生病的时候自己写了墓志铭,还叹息说:“我死了,谁来为我写墓志铭呢!”
刘瑾当权的时候,好多大臣都巴结他。刘瑾被杀后,言官们纷纷弹劾那些跟他走得近的大臣。内阁的焦芳、刘宇、曹元;六部的尚书,吏部张彩、户部刘玑、兵部王敞、刑部刘璟、工部毕亨、南京户部张澯,还有礼部朱恩、南京刑部刘缨、南京工部李善;侍郎们,吏部柴升、李瀚,前户部韩福,礼部李逊学,兵部陆完、陈震,刑部张子麟,工部崔岩、夏昂、胡谅,南京礼部常麟、南京工部张志淳;都察院的副都御史杨纶、佥都御史萧选;各地的巡抚,顺天刘聪、应天魏讷、宣府杨武、保定徐以贞、大同张禴、淮扬屈直、两广林廷选、操江王彦奇;之前的总督文贵、马炳然;大理寺卿张纶,少卿董恬,丞蔡中孚、张桧;通政司通政吴釴、王云凤,参议张龙;太常少卿杨廷仪、刘介;尚宝卿吴世忠,丞屈铨;顺天府尹陈良器,府丞石禄;翰林院侍读焦黄中,修撰康海,编修刘仁,检讨段炅;吏部郎中王九思、王纳诲;给事中李宪、段豸;御史薛凤鸣、朱衮、秦昂、宇文钟、崔哲、李纪、周琳;还有其他各部门的官员十几个。
结果呢,张彩被判死刑,韩福被发配边疆,焦芳、朱恩、陈震、刘聪、魏讷、杨武、董恬、刘介、焦黄中、康海、刘仁、李宪、薛凤鸣、宇文钟这些人都被开除了官职。毕亨、秦昂被停职在家反省,李善、崔岩、胡谅、张志淳、杨纶、屈直、王彦奇、陈良器、崔哲这些人都退休了。萧选、徐以贞、张禴、蔡中孚、张龙、石禄、屈铨、段炅、段豸、朱衮、李纪、周琳、王九思、王纳诲这些人则被贬官外放。朝廷一下子就清净多了。
张彩是安定人,弘治三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吏部当主事,后来升到文选司郎中。张彩说话办事很有一套,而且很会揣摩权贵的意图。刚开始他装出一副清廉正直的样子,骗过了不少人,连尚书马文升都很欣赏他。有一次,给事中刘郤弹劾他好几次在选拔官员的过程中弄虚作假,马文升却处处为他辩解,还夸他聪明能干,正直清廉,深得上下赏识。皇上也下令让他继续工作。结果张彩却一口气上书五次,说自己生病了,要辞职。马文升极力挽留他,都没能留住他,当时的人都称赞他。过了几天,给事中李贯推荐张彩很有军事才能。杨一清总督三边,也推荐张彩去担任要职。
但是,焦芳因为张彩和刘瑾是老乡,就极力向刘瑾推荐他。刘瑾想拉拢张彩,就下令说,生病超过期限还不来上班的,就开除回家。张彩这才上任。见到刘瑾后,张彩穿着华丽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长得白净高大,眉毛胡须长得又浓又密,说话也特别有条理,滔滔不绝。刘瑾非常敬佩他,拉着他的手很久,说:“你真是个神人啊,我怎么才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才!”当时文选郎刘永已经升任通政司通政使,下一个该轮到验封郎石确升迁。石确的升迁奏章已经递上去了,刘瑾却让尚书许进把奏章撤回来,换成张彩。从那以后,张彩就一心一意地为刘瑾办事。
刘瑾讨厌那些不依附他的人,张彩就从中作梗,把许进弄走了,让刘宇顶替他的位置。刘宇虽然是尚书,但人事上的权力大多掌握在张彩手里,很多事情根本不用经过刘宇,就算要经过刘宇,刘宇也必定会低声下气地对待张彩。张彩站在那里处理公务,刘宇就弯着腰不敢直起。张彩在文选司待了半年,就升任左佥都御史,和户部右侍郎韩鼎一起谢恩。韩鼎年纪大了,谢恩时起身的动作不符合礼仪,被谷大用、张永等人嘲笑。刘瑾为此感到很丢脸,但张彩却神采奕奕,英姿勃发,谷大用等人都很羡慕他,刘瑾这才高兴起来。过了两天,刘瑾就罢免了韩鼎的职务,而张彩一年后就升任吏部右侍郎。
韩鼎是合水人,弘治年间,他担任给事中,以正直闻名。后来升任右通政,在治理黄河水患方面有功劳,之后以通政使的身份退休回家。到这时候,他又被刘瑾启用,结果再次被贬官,从此失去了以往的名声。
瑾想让彩荣华富贵,就让他进了内阁,用彩代替自己办事。一年之内,彩从郎署小官升到了六卿之一。其他官员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地,战战兢兢地去向尚书大人汇报工作,而彩却态度强硬,根本不给别人好脸色看。没多久,彩又升了太子少保。
每次瑾休假在家,朝廷的大臣们都去拜访,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都见不着人。彩总是慢悠悠地来,径直走进瑾的书房,和瑾一起痛快地喝酒,然后才出来见大家。大臣们因此更加害怕彩,见彩就跟见瑾一样恭敬。彩跟朝臣说话,还管瑾叫“老者”。彩说的任何话,瑾都言听计从。于是,彩就经常不按规矩考察各级官员,严厉查处,动不动就处罚,导致各部门官员和谏官被贬谪或受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彩打破了以前的规矩,贿赂之风盛行,全国的金银财宝和珍奇货物堆满了街巷。彩的个人生活也很放荡。抚州知府刘介是彩的老乡,娶了个漂亮妾室。彩特意提拔刘介当了太常少卿,还穿着盛装去祝贺,问他:“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刘介吓得浑身发抖,回答说:“除了我这个人,其他的都是公家的东西。”彩说:“那就这么说定了。”立刻派人直接闯进刘介家里,把他的妾抢走,抬着就走了。
后来又听说平阳知府张恕的妾室也很漂亮,彩索要,张恕不肯给,彩就让御史张禴查办张恕,想把他发配边疆。张恕献出妾室后,才被减轻了处罚。彩既然承了瑾的恩情,又看到瑾专权已久,贪得无厌,天下人都怨恨他,就趁机劝说瑾说:“您也知道这些贿赂是从哪里来的吧?不是偷了官府的钱,就是剥削老百姓。他们借您的名义中饱私囊,进到您手里的还不到十分之一,而怨恨却都算到您头上,您拿什么向天下人交代呢?”瑾非常认同彩的话。
正巧御史胡节巡视山东回来,给了瑾很多贿赂。瑾把这些东西收下后,就把胡节抓起来下狱了。少监李宣、侍郎张鸾、指挥同知赵良巡视福建回来,也给了瑾两万两白银。瑾把这些钱上交了官府,却治了这三人的罪。其他因为行贿而获罪的人就更多了。因为苛捐杂税减少了一些,朝野上下都说彩能引导瑾行善。等到瑾被杀后,彩因为和瑾的近臣关系密切而被判死刑,后来因为大赦而免死。但后来又改判为和瑾一起谋反,活活饿死在狱中,尸体还被剁成碎块示众,家产被抄没,妻儿流放到海南。
韩福,是西安前卫人,成化十七年考中了进士。当了御史后,他去宣府、大同巡视,多次上奏朝廷,指出军民的疾苦和有利之处,边疆百姓都很感激他。弘治年间,他升任大名府知府,当地奸盗销声匿迹,路不拾遗,他的政绩在京畿地区首屈一指。因为政绩突出,他又升任浙江左参政,后来因为生病而告退。
武宗皇帝登基后,很多言官都推荐他,于是朝廷召他回京,担任大理寺右少卿。正德二年,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负责督促苏、松地区的粮储。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朝廷,升任右副都御史。后来因为犯了错误,被关进了诏狱。在狱中,因为刘瑾和他同乡,刘瑾直接下令把他放了出来。刘瑾召见了他,非常高兴,立刻提拔他做了户部左侍郎。韩福善于结交权贵,走到哪里都有好名声。这次虽然受了挫折,却被刘瑾提拔重用,于是他就一心一意地巴结刘瑾,为他卖力。刘瑾也经常召见他商议事情,对他的信任仅次于张彩。
正巧湖广地区因为缺饷而告急,朝廷就派韩福兼任佥都御史前去处理。刘瑾喜欢雷厉风行,韩福为了讨好他,更加严苛地执行政策。湖广百姓的田租,从弘治改元后就欠了六百多万石,大多是因为灾荒而被免除了。韩福却想追讨这些欠款,并且弹劾相关官员催收不力,从巡抚郑时以下,一共一千二百多人被他参奏。奏章上报后,朝野震惊,户部尚书刘玑等人也同意韩福的意见。没想到刘瑾突然对韩福发怒,拿到了皇帝的旨意,说:“湖广军民困苦不堪,朕非常同情他们。韩福随意苛刻征收赋税,很不合朕的心意,让他自己检讨错误,吏部要举荐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韩福请求引咎辞职,于是被召回京城。四年后,他又被委派去核查辽东屯田的事务。韩福本来就性情刻薄,他带去的同知刘玉等人更是执行政策过火。士兵们忍无可忍,烧杀抢掠了将领和一些大户人家。当地守臣拿出库银来安抚他们,才平息了这场叛乱。给事中徐仁等人对这件事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刘瑾迫于舆论压力,勒令韩福退休。第二年刘瑾垮台,抄了他的家,发现韩福在湖广任职时收受的贿赂白银数十万两,封条都还在,于是把他发配到固原戍边。
李宪,是岐山人。他在吏科当给事中,巴结魏忠贤,每次都带着一群人去魏忠贤那儿办事,气势汹汹,走在最前面,还自称“六科都给事中”。 他经常在同事面前炫耀,掏出白银说:“这是刘公(指刘瑾)给我的。” 魏忠贤倒台后,李宪害怕牵连到自己,也弹劾了魏忠贤六条罪状。 魏忠贤在狱中听说后,笑着说:“李宪也弹劾我?” 最后,李宪被革职除名。
张龙,是顺天府人。他当过行人,为人奸诈狡猾,跟寿宁侯攀上了亲戚关系,因此结交了不少宫里的人和达官贵人,仗势欺人,强占别人的田宅。正德三年,他靠走关系当上了兵科给事中,去辽东查核军饷,结果查出来四石腐烂的豆子。他就以此为由,要求逮捕审问看守军饷的官员,还罚郎中徐琏以下的官员赔偿米粮,数量不等。魏忠贤觉得他办事能力强,就提拔他做了通政参议。魏忠贤倒台后,张龙被贬到滦州做知州。后来他又和朱宁假称父子关系,升任嘉兴同知,之后又升任登州知府。 他贪污腐败,几乎每个月都被言官弹劾。他和山西左布政使倪天民、右布政使陈逵、右参议孙清一起贪赃枉法,被天下人称为“四害”。张龙朝觐回京,皇上又提拔他做了右通政,他内外通吃,收受贿赂,搜刮来的钱财无数。后来因为私下收受贿赂被宁王发现,被赶走了。嘉靖初年,他被关进监狱,面临死刑。
顾秉谦,昆山人,万历二十三年考中进士。后来做了庶吉士,一步步升官,做到礼部右侍郎,还教导庶吉士。天启元年,他升任礼部尚书,兼管詹事府的事务。天启二年,魏忠贤当权,言官周宗建等人首先弹劾他。魏忠贤于是想拉拢一些大臣,顾秉谦和魏广微带头巴结魏忠贤,霍维华、孙杰等人也跟着附和。 第二年春天,顾秉谦、魏广微和朱国祯、朱延禧一起参与处理政务。
广微,是南乐人,礼部侍郎杨允贞的儿子。他在万历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从庶吉士一步步升到南京礼部侍郎。魏忠贤得势后,因为广微和他是老乡,而且同姓,就暗中拉拢他,后来直接把他召来当了礼部尚书。后来,他和秉谦一起,在原来的官职上加了个东阁大学士的头衔。七月,秉谦升任太子太保,改任文渊阁大学士;十一月又升任少保、太子太傅。五年正月,秉谦又升任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任建极殿大学士;九月,又升任少师。
秉谦这个人啊,能力不行,人品也不好,简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而广微呢,虽然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阴险狡诈得很。赵南星和他爹杨允贞关系很好,曾经感叹说:“可惜见泉没有儿子啊。” “见泉”是杨允贞的号。广微听说后,心里恨得要死。等他掌握了权力后,三次派人去赵南星家,都被门房挡在了门外。广微勃然大怒,说:“别人可以拒绝,但像赵南星这样尊贵的人,我不能拒绝啊!” 这下他更恨赵南星了。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的时候,魏忠贤害怕了,就让广微修改圣旨,完全按照魏忠贤的意思来。秉谦因为杨涟的奏疏里提到了“门生宰相”几个字,非常生气。
正好赶上冬天祭祀祖庙,又要颁布新年历书,广微故意拖延,很晚才到。给事中魏大中和御史李应升就一起弹劾了他。广微更加恼火,决定彻底打压正直的人。他和秉谦合谋,要把那些正直的官员都赶走。他们找出一本叫《缙绅便览》的册子,上面列举了叶向高、韩爌、何如宠、成基命、缪昌期、姚希孟、陈子壮、侯恪、赵南星、高攀龙、乔允升、李邦华、郑三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周宗建、李应升等等一百多人,说他们是邪党,然后又列举了黄克缵、王永光、徐大化、贾继春、霍维华等等六十多人为正人,这些都是阉党王朝用推荐的,以此来决定官员的升降。魏忠贤有了内阁做他的翅膀,势力更加壮大了。秉谦和广微也唯魏忠贤马首是瞻,就像奴才一样。
叶向高和韩爌先后被罢免了,何宗彦又死了,秉谦就成了内阁首辅。从崇祯四年十二月到六年九月,凡是那些陷害忠良正直大臣的事儿,都是秉谦拟的旨意。 《三朝要典》这本书,秉谦是总编纂,他还自己写了皇帝御制的序言放在最前面,想用这个来堵住天下人的嘴。朝廷只要有一点儿动静,他就赶紧拟旨,把功劳都归到魏忠贤身上,不停地夸赞他。 秉谦还经常给魏忠贤写信,在信封上签“内阁家报”,当时大家都叫他“外魏公”。
以前啊,内阁拟旨,只有首辅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人只能参与讨论。秉谦想独揽大权,就和魏忠贤商量,让几个辅臣分管不同的政务,这样权力就分散出去了。后来,这种做法就成了惯例。
杨涟他们六个人被抓了,魏广微其实参与了他们的计划,秉笔直书,按照魏忠贤的旨意,每天都有人去追问逼供。尚书崔景荣害怕他们会被当场打死,赶紧求魏广微去劝劝魏忠贤。魏广微心里也慌,就上书说:“杨涟他们今天确实是有罪的人,但以前可是朝廷的辅臣啊!就算他们真的贪污受贿,也应该交给大理寺,按照法律判罪,怎么能天天严刑拷打,让镇抚司追赃呢?人又不是石头做的,重刑之下,马上就会死掉的。拿着刑部的权力去追赃,官职还有什么意义?不说伤天害理,这简直违背祖宗的规矩,朝政会越来越乱,这跟古代的帝王做法大不一样啊!” 这奏疏递上去,可把魏忠贤气坏了。魏广微害怕了,赶紧拿出崔景荣的信来解释,但魏忠贤的怒气已经压不住了。于是魏广贤写奏疏请求退休,但皇帝没同意。
过了两个月,魏忠贤假传圣旨严厉斥责朝臣,奏疏里说“朕正遵循旧章办事,你们却说‘朝政日乱’;朕正效法尧舜,你们却说‘大不相侔’”,这分明就是指魏广微奏疏里的那几句话。魏广微更害怕了,赶紧求秉笔直书的官员帮忙解释,魏忠贤这才稍微消了点气。可是魏广微还是心里不安,又三次上书请求退休,五年八月才被批准离职。魏广微之前已经升任少保、太子太傅,又改任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到这时候又加封少傅、太子太师,还把儿子荫封为中书舍人,赏赐白银一百两、蟒袍一件、彩缎四匹,派专车送他回家,还有官吏护送。这待遇可真是优厚啊,还是因为以前跟魏忠贤关系好。两年后,魏广微在家去世,追赠太傅,丧葬规格按照制度办理。
顾秉谦这个人啊,给皇帝起草文件,处处都顺着魏忠贤的意思来。一开始,他帮魏忠贤整治了主考官丁乾学,后来又跟着魏忠贤一起整治了杨涟和左光斗他们。不过呢,对周顺昌、李应升这些人被关进诏狱的事,顾秉谦倒是挺仗义,他请求把案子交给司法部门处理,别冤枉了好人,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有,那些内臣外放当官的事,也是顾秉谦起草上谕,后来又和丁绍轼一起请求把他们撤职。这两件事上,顾秉谦跟魏忠贤还稍微有点儿意见分歧。
冯铨进了内阁之后,他和魏忠贤的党羽整天勾心斗角,那些小人也各有各的靠山。顾秉谦自己心里也不踏实,就几次上奏章请求退休,最后在广宁待了一年后就辞官回家了。崇祯元年,他被言官祖重晔、徐尚勋、汪应元弹劾,被革职了。后来,又因为跟魏忠贤的亲信关系密切,被列入魏忠贤的案子,判了三年流放,后来花钱赎了罪,成了老百姓。崇祯二年,昆山的老百姓积怨已久,聚集起来烧了他的家。顾秉谦当时都八十岁了,吓得赶紧逃到渔船上才躲过一劫,后来他还把藏起来的四万两银子献给了朝廷,然后搬到别的县城去住了,最后在那里去世了。魏广微也被追究责任,被革职,列入魏忠贤的案子,发配边疆。
从顾秉谦和魏广微当权开始,朝政大权就落到了魏忠贤手里。他们之后进内阁的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这些人,都巴结魏忠贤,讨好他,后来也都牵扯进了魏忠贤的案子。
黄立极,字中五,是元城人。万历三十二年考中进士。官职做到少詹事、礼部侍郎。天启五年八月,因为和魏忠贤是老乡,魏忠贤提拔他当了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和丁绍轼、周如磐、冯铨一起参与处理政务。当时魏广微、顾秉谦都因为依附魏忠贤而当了官。没过多久,魏广微辞职了,周如磐去世了。第二年夏天,丁绍轼也死了,冯铨被罢免了。那年秋天,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这些人入阁。之后顾秉谦请求退休,黄立极就成了内阁首辅。
施凤来是平湖人,张瑞图是晋江人,两人都是万历三十五年考中的进士。殿试的时候,施凤来考了第二名,张瑞图考了第三名,然后一起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他们的官职都做到少詹事兼礼部侍郎,最后都当上了礼部尚书,并且进入内阁。施凤来这个人啊,平时没什么骨气,为人处世总是和和气气的,讨好别人。张瑞图在会试的策论里写道:“古时候用人的时候,一开始根本不考虑这个人是君子还是小人,这种分别是从孔子开始的。” 这话说得,也太离谱了吧!很多魏忠贤生祠的碑文,都是他写的。
庄烈帝登基后,山阴的监生胡焕猷弹劾了魏忠贤、施凤来、张瑞图和国(木普)等人,说他们身居要职,却毫无作为,甚至连皇帝临终的嘱托都置之不理,让顾命大臣死在了诏狱里;五等爵位、尚书的尊贵地位,都给了阉党;魏忠贤生祠的碑文颂词,更是写得铺天盖地。胡焕猷说这些人犯了包庇奸党的罪过,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皇帝为了平息此事,就罢免了胡焕猷的官职。魏忠贤等人心里也慌了,纷纷上疏请求辞职,皇帝还特意发诏书安慰他们。十一月,魏忠贤请求退休,来宗道和杨景辰一起入阁,施凤来当上了首辅。御史罗元宾又上疏弹劾,施凤来和张瑞图都辞职回家了。
来宗道是萧山人,和魏忠贤是同一年考中的进士,官职做到太子太保、礼部尚书,还兼任内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他在礼部任职时,曾为崔呈秀的父亲请求恩典,奏疏里还写了“在天之灵”这种话。编修倪元璐多次上疏批评时政,来宗道却笑着说:“他干嘛说这么多话,翰林院的传统,就是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当时的人都说来宗道是位清闲的宰相。杨景辰是张瑞图老乡,万历四十一年考中进士。官职做到吏部右侍郎,和来宗道一起入阁。他在翰林院的时候,担任《要典》的副总裁,却一味地迎合奸党,还三次上疏歌颂魏忠贤。等到朝局变化,他又请求销毁《要典》,结果被给事中和御史们弹劾,和来宗道同一天被罢免了官职。
后来查办“逆案”的时候,瑞图和宗道一开始没参与。庄烈帝就质问他们,韩爌等人说没找到什么实质证据。皇帝说:“瑞图给忠贤写碑文,宗道还说什么‘呈秀在天之灵’,这难道不是实质证据吗?” 于是,皇帝就让瑞图、宗道跟顾秉谦、冯铨这些人一样,罚钱然后流放,成为老百姓。而立极、凤来、景辰则被免职,在家闲赋。
崔呈秀是蓟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进士,做了行人。天启初年,升任御史,去淮安、扬州巡按。这家伙又坏又狡猾,根本不修德行。他看到东林党势力正盛,正准备离开京城,就极力推荐李三才,想加入东林党,结果东林党没收他。他在淮安、扬州当官的时候,贪污受贿,坏事做绝。霍丘县的知县郑延祚是个贪官,崔呈秀本来要弹劾他,结果郑延祚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就让他免了罪。郑延祚发现崔呈秀很好打发,又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崔呈秀就反过来推荐他了。他做的事,大多都是这种风格。
1628年九月,高攀龙回朝后当上了都御史,他把呈秀贪污的事儿抖搂了个底朝天。吏部尚书赵南星建议把呈秀发配边疆,皇上就下令撤了他的职,等调查清楚再做处理。呈秀急得团团转,晚上偷偷摸摸地跑到魏忠贤那儿,跪地求饶,说高攀龙和赵南星都是东林党的人,故意陷害他,一边哭一边求魏忠贤收他当义子。
那时候,魏忠贤正被朝中大臣攻击得厉害,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正想着找个外援呢。恰好,涿州人冯铨,年轻时做过皇帝的侍从,后来回家了,他和熊廷弼有仇,就写信给魏忠贤的亲信魏良卿,怂恿他搞个大案子。魏忠贤正想借这事儿把那些害他的人一网打尽,呈秀这时候送上门来,他后悔没早点认识呈秀,立马把呈秀当成了心腹,天天跟呈秀一起商量事儿。
第二年正月,给事中李恒茂为呈秀申冤,皇上说呈秀是被冤枉的,恢复了他的官职。呈秀立马就上奏章推荐张鹤鸣、申用懋、王永光、商周祚、许弘纲这些人;然后他又上奏章建议让京城的官员自己检举揭发,结果很多清流派官员都被排挤出去了。后来,呈秀被派去督造三座宫殿,因为要检查工程的缘故,魏忠贤每天都去外朝。呈秀总是偷偷摸摸地跟魏忠贤说话,给他递那些《同志录》之类的名单,都是东林党人的名单。他还给魏忠贤送去《天鉴录》,里面都是那些不属于东林党的人的名单。魏忠贤就根据这些名单来升官降职,那些好人一个个都被清除掉了。
晚上偷偷去求他办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通过呈秀递话的,趋炎附势的人像蚂蚁一样涌向他,他家门庭若市。呈秀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工部右侍郎兼御史,继续督造宫殿。御史田景新觉得侍郎兼御史不合适,建议改任佥都御史,皇上就同意了。
魏忠贤修缮肃宁城,呈秀写奏章夸他修得好。过了六年,他又上奏歌颂魏忠贤督工的功劳,请求皇帝下旨嘉奖,最后还说:“我不是为了讨好中官才这么做的,现在满朝上下都在骂我,我心里也认了。” 这奏章一出来,朝野都笑疯了。内阁大臣顾秉谦等人就起草了一道八百多字的圣旨来褒奖魏忠贤,那叫一个夸得天花乱坠,简直比以前九锡的赏赐圣旨还厉害。从此以后,全国上下,所有奏章都开始歌颂魏忠贤的功劳了。
那时候正赶上编纂《三朝要典》,呈秀又上奏章,说要追溯典籍的源头,还把光宗皇帝时期发生的“梃击案”、“妖书案”、“移宫案”这三件事都翻出来,把所有拥护光宗皇帝的人狠狠地批判了一顿。魏忠贤很高兴,就把这奏章交给史馆存档了。同年七月,呈秀升任兵部尚书。十月,皇极殿建成,他又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兼左都御史,继续负责皇宫工程的督造。他母亲去世了,他都没回去奔丧,直接就继续上班了,真是铁石心肠。
呈秀仗着魏忠贤的宠信,越来越贪婪。很多朝臣都巴结他,想通过他跟魏忠贤搭上关系。那些不依附他,或者跟他争权夺利的,都被他利用党羽排挤掉了。当时人们都称他为“五虎”之首,可见他的势力有多大。他干的那些坏事,根本数不清,就连他自己的党羽也都很怕他。他儿子魏子铎没啥文采,就托关系找考官孙之獬帮忙,结果居然考中了乡试。他还把弟弟魏凝秀弄成了浙江总兵,把女婿张元芳弄成了吏部主事,把小妾的弟弟萧惟中弄成了密云参将,那些主管官员谁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第二年八月,魏忠贤又借着宁远、锦州的战功,被加封为太子太傅。没多久,又因为修建三殿的功劳,被加封为少傅,还把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给了他儿子。同一个月,他又升任兵部尚书,继续兼任左都御史,一人身兼两职,掌握着兵权和监察权,出入威风凛凛,权势滔天,简直是权倾朝野。没过多久,熹宗皇帝驾崩了,大臣们都去皇宫吊唁。突然,十几个内侍急匆匆地找兵部尚书崔呈秀,大臣们都惊呆了。呈秀赶紧去见魏忠贤,两人密谋了很久,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有人说魏忠贤想篡位,呈秀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劝住了他。
朱由校当皇帝后,他那些同伙都知道魏忠贤要完蛋了,心里都慌了神,开始互相推诿责任。副都御史杨所修带头请求让崔呈秀回家守孝,御史杨维垣、贾继春也跟着猛攻,崔呈秀自己也请求辞职。皇帝虽然还安慰他,但崔呈秀三次上书请求,皇帝才下旨让他赶紧回家。
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人弹劾崔呈秀,还有工部尚书吴淳夫、兵部尚书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副都御史李夔龙,说他们五个是祸害朝纲的“五虎”,应该把他们都杀了。皇帝下令逮捕他们,抄了他们的家。这时候魏忠贤已经死了,崔呈秀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叫来姬妾,摆上珍宝奇玩,痛痛快快地喝酒,喝完一杯就摔碎一个杯子,喝完酒后就上吊自杀了。皇帝下令把他的尸体枭首示众,他的儿子崔铎被革职,弟弟崔凝秀被发配充军。后来查清了魏忠贤的案子,崔呈秀被定为首犯。
吴淳夫是福建晋江人,万历三十八年考中进士。他当过陕西佥事,因为京察被罢官。过了五年,他又通过关系当上了兵部郎中,他和倪文焕、田吉、李夔龙都是崔呈秀提拔起来的,都是魏忠贤的义子。大学士冯铨在十三年就当了宰相,魏忠贤很器重他。崔呈秀嫉妒冯铨,吴淳夫就帮着崔呈秀攻击冯铨。六年冬天,吴淳夫升任太仆寺少卿,负责管理马政,没多久又升任太仆寺卿,后来又升任工部添注右侍郎。因为在宁夏、锦州和皇宫修建工程中的功劳,他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工部尚书,还加封太子太傅。一年之内连升六级,到了最高的品级。
倪文焕是江都人,先考中进士,当上了行人,后来升任御史,负责巡视南城。山东有很多狡猾的官员,一有事情败露就逃到京城躲起来。参政王维章多次告发倪文焕,但倪文焕收了王维章的贿赂,反而弹劾王维章,把他罢官了。有一次,倪文焕错打了皇城守卫,被宦官告发,他非常害怕,赶紧去拜见魏忠贤求救。魏忠贤把他引荐到自己身边,成了魏忠贤的爪牙。他首先弹劾了兵部侍郎李邦华、御史李日宣、吏部员外郎周顺昌和林枝桥。接着又弹劾了户部侍郎孙居相、御史夏之令,以及前任吏部尚书崔景荣、吏部尚书李宗延等人,总共几十个人。轻的被降职免官,重的被拷打致死。魏忠贤第一个歌颂魏忠贤,倪文焕紧随其后。
后来倪文焕出巡畿辅地区,还为魏忠贤修建了三座祠堂。河南道缺一个掌印官,魏忠贤特意把这个空缺留给倪文焕,等了十多个人才让他去担任。因为在宁夏、锦州、北京三地都有功劳,倪文焕被提升为太仆卿,但仍然负责原来的差事。不久又改任太常卿。魏忠贤倒台后,倪文焕害怕了,请求退休回家养老。
田吉是故城人,万历三十八年在廷试中夹带作弊,被罚停考三年,后来以县佐的身份录用。之后补考,从知县一直做到兵部郎中。万历四十四年冬天,他升任淮扬参议,得到魏忠贤的赏识,被提升为太常少卿,负责掌管职方司的事务。第二年又升任太常卿。不到一年时间,接连升迁,最后做到兵部尚书,还加封太子太保。那些魏忠贤的党羽,升迁速度没有比田吉更快的。
李夔龙是福建南安人,考中进士后历任吏部主事,后来因为被弹劾而被罢官。天启五年,他又通过各种关系复官,升任郎中。他专门听从魏忠贤的指示,推荐奸邪之人来讨好魏忠贤。他被提升为太常少卿,还兼管选事。不久又升任左佥都御史。天启年间三殿建成后,他又升任左副都御史。
崇祯帝即位后,淳夫、倪文焕、田吉、李夔龙,以及上林典薄樊维城、户部员外郎王守履都被弹劾治罪,最后都被判处死刑。
方忠贤倒台后,崇祯皇帝听取了大臣们的建议,决定要彻底清算魏忠贤的党羽。大学士韩爌、李标、钱龙锡他们觉得大规模搜捕会结怨太多,所以只列举了四五十个人。皇帝觉得太少了,就让他们重新考虑,结果他们又只上报了几十个人。皇帝很不高兴,就指示他们要以“赞扬、拥戴、歌颂、谄媚”为标准来查办,还说:“跟魏忠贤同流合污的内侍也要列进去!”韩爌他们说不知道内侍的情况,皇帝说:“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只是怕承担责任罢了!”
过了几天,皇帝把他们叫到便殿,指着一个布袋说:“这里面都是魏忠贤党羽的歌功颂德的奏章,上面都写着名字,都得抓起来!”韩爌他们知道皇帝的决心无法改变,就说:“我们只是负责传达旨意,执行法律可不是我们的专业。”皇帝又把吏部尚书王永光叫来问话,王永光也说自己不熟悉刑法。于是,皇帝就下令让刑部尚书乔允升和左都御史曹于汴一起负责这个案子,结果所有魏忠贤的党羽一个都没漏掉。崇祯二年三月,案子结案,皇帝下诏书公布天下。
首犯,凌迟处死的两个人是:魏忠贤,客氏。
首犯的同谋,立即处决的六个人是:呈秀和魏良卿,客氏的儿子都督侯国兴,太监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
与近侍勾结,秋后处决的十九个人是:刘志选、梁梦环、倪文焕、田吉、刘诏、薛贞、吴淳夫、李夔龙、曹钦程,大理寺正许志吉,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国子监生陆万龄,丰城侯李承祚,都督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张体乾。
与近侍勾结,次等处罚,发配充军的有十一个人:魏广微、周应秋、阎鸣泰、霍维华、徐大化、潘汝祯、李鲁生、杨维垣、张讷,都督郭钦,孝陵卫指挥李之才。
首先,一大批跟魏忠贤走得很近的官员,包括一些高级官员,被判刑三年后才能恢复平民身份。这些人可不少呢,名单上赫然写着:大学士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宗道;尚书王绍徽、郭允厚、张我续、曹尔祯、孟绍虞、冯嘉会、李春晔、邵辅忠、吕纯如、徐兆魁、薛风翔、孙杰、杨梦衮、李养德、刘廷元、曹思诚;还有南京尚书范济世、张朴;总督尚书黄运泰、郭尚友、李从心;巡抚尚书李精白等等,一共一百二十九个人!
然后,还有一批跟魏忠贤关系密切的官员,被降职处理,让他们闲赋在家,好好反省反省。这个人数也不少,有黄立极在内的四十四个人。
此外,魏忠贤的亲戚朋友,以及那些巴结他的宫里太监,加起来也有五十多人牵涉其中。
案子审理完毕了,魏忠贤的余党却一直在暗中活动,想方设法翻案,王永光和温体仁在背后偷偷地操纵着这一切。但是皇上态度非常坚决,他们根本撼动不了皇上的决心。后来,张捷推荐吕纯如,结果被弹劾罢官;唐世济推荐霍维华,福建巡按御史应喜臣推荐被闲置在家里的通政使周维京,结果都受到了处罚,被发配到边疆戍守。这下,魏忠贤的余党们老实多了,不敢再乱说话了。
等到福王继位后,阮大铖这家伙,假装立了大功,被重用,这才使得魏忠贤案出现了转机,被翻了出来。于是,太仆少卿杨维垣、徐景濂,给事中虞廷陛、郭如暗,御史周昌晋、陈以瑞、徐复阳,编修吴孔嘉,参政虞大复等等,这些人纷纷被启用,直到国家灭亡,这股势力才算消停。
刘志选,是慈溪人。明朝万历年间,他和叶向高一起考中了进士。一开始他在刑部当个小官,叫主事。 他和同事刘复初、李懋桧一起反对郑贵妃和王恭妃被册封的事儿。后来李懋桧因为给事中邵庶建议禁止各部门官员议论这件事,李懋桧就写奏章强烈反对,结果被贬官两级。刘志选就说:“皇上您贬了李懋桧,让大家都不敢说话,蒙蔽了您的眼睛和耳朵,这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皇上一听这话,生气了,把他贬到福宁州当个小官,叫判官。
过了一段时间,他升官了,当上了合肥县令。后来因为考核结果不好,就回家养老了,一待就是三十年。 等到光宗皇帝和熹宗皇帝一个接一个地登基,那些以前因为直言进谏而得罪了皇帝的人,都重新被启用,唯独刘志选因为一直在家赋闲,没赶上这波。 这期间,叶向高被朝廷召回,路过杭州,刘志选就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玩了一个月。叶向高回朝后,推荐了刘志选,让他在南京工部当主事,后来又升了郎中。这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对升官的欲望一点也不减,还上书弹劾孙慎行,说他因为“红丸案”有罪,狠狠地批评了一顿。魏忠贤很高兴,天启五年九月就把他召进京,当了尚宝少卿。 在去北京的路上,他又继续猛烈攻击孙慎行,还把叶向高也牵扯进去了。魏忠贤更高兴了,还特意把他的两篇奏章拿去宣读给史馆的人听。
明年就要升任顺天府丞了。到了冬天十月,我终于上疏弹劾张国纪。这个张国纪,是皇后的父亲。魏忠贤忌惮皇后贤明,想把她拉下马。正好这时候有人在魏忠贤府邸门口匿名张贴告示,列举了魏忠贤谋反的罪状,以及他党羽七十多人的名单。魏忠贤怀疑这是张国纪和那些被罢官的人干的。邵辅忠、孙杰想借此机会制造大狱,把东林党的人全部杀掉,并借机打击皇后,事情成功后就立魏良卿的女儿为皇后。他们草拟了一份奏疏,想找人上呈。大家都害怕祸及自身,不敢接手。我呢,被家人劝说,说我年纪大了,肯定比魏忠贤先死,所以就硬着头皮上奏了。奏疏里极力论述张国纪的罪行,最后还加了一句“毋令人訾及丹山之穴,蓝田之种。”这是因为之前有个死囚孙二说过,皇后并非张国纪的女儿。奏疏递上去后,情况难以预料。皇上和皇后感情深厚,最后只让张国纪反省悔过而已。后来,我被前司礼监刘克敬推荐,魏忠贤迁怒于刘克敬,把他贬到凤阳,最后被勒死了。没过多久,我又上奏称颂《要典》,说:“陛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如同尧舜放逐四凶,重用皋陶、伊尹一样,这功绩是夏商两代都无法比拟的!”然后狠狠地批判了王之寀、孙慎行、杨涟、左光斗,却极力赞扬刘廷元、岳骏声、黄克缵、徐景濂、范济世、贾继春以及傅櫆、陈九畴。我还说:“慷慨忧国,力挽狂澜于既倒的人是魏广微,应该让他复职,继承五位大臣的伟业。赤胆忠心,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是厂臣,应该给他加官晋爵,表彰他的功德。”又说:“王之寀应该依法治罪,孙慎行应该发配边疆。”魏忠贤非常高兴,于是岳骏声等人迅速升迁,王之寀被逮捕,孙慎行被发配,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的奏疏执行了。
七年后,我升任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那一年,熹宗皇帝驾崩,魏忠贤倒台,言官们纷纷弹劾我,皇上诏令削去我的官职。后来审理逆案时,法律没有关于“倾摇国母”的条款,就按“子骂母”的罪名治罪,我和梁梦环一起被判处死刑。我提前自尽了。
梦环,是广东顺德人,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他很巴结魏忠贤,魏忠贤搞“汪文言案”,杀了杨涟等人,梦环都参与其中。有一次,梦环出巡山海关,正好赶上在宁远犒赏军队将士的功劳,崔呈秀因为某些原因没得到表彰,梦环就极力为崔呈秀说好话,夸他劳苦功高,结果崔呈秀升官了。后来,梦环又弹劾熊廷弼贪污军资十七万两,熊廷弼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家还是被抄得家破人亡。
刘志选也弹劾过国纪,但魏忠贤当时还没得逞。梦环打听到这个消息,在七年二月就上疏弹劾国纪的罪行,还故意提起“丹山、蓝田”这两个词,想借此扳倒魏忠贤。不过这事儿太大了,魏忠贤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国纪只是被革职回家。梦环还专门修建祠堂祭祀魏忠贤,三次上疏歌颂他的功德。宁远、锦州战役之后,梦环又夸魏忠贤“德被四方,勋高百代”,结果魏忠贤被封为安平伯,梦环自己也升了太仆卿。
刘诏,是杞县人,万历四十七年考中进士,先是在卢龙县当县令。天启二年,他被破格提拔为山东佥事,七年的时候,又跟着阎鸣泰总督蓟州、辽州、保定三地的军务。没多久就升了兵部尚书,还加封太子太保。这刘诏是个贪财无耻的人,也巴结魏忠贤。他从当官到做到一品大员,只用了九年时间。他还建了四个祠堂祭祀魏忠贤。魏忠贤倒台后,刘诏只是被罢官接受调查。
御史高弘图说:“这刘诏、刘志选、梁梦环这三个家伙,为了魏忠贤,差点儿把国家搞垮了,还把皇宫都搞得不安宁,他们的罪行比‘五虎’‘五彪’还严重,但老天爷却还没惩罚他们。而且刘诏还在蓟州建祠堂,迎接魏忠贤的画像,五拜三叩首,还喊魏忠贤‘九千岁’。听说皇上病危的时候,刘诏立刻调集三千兵马,换了将领,还让崔呈秀的心腹萧惟中负责骑兵通讯,直接奔向京城,他这是要干什么?” 因为高弘图的弹劾,这三个人都被抓起来了,最后都被判了死刑。
邵辅忠,是定海人,万历二十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工部郎中,第一个弹劾李三才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横行霸道这四大罪状。没多久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过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原来的官职。天启五年,他投靠了魏忠贤,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兵部尚书,负责处理侍郎的政务。当时那些奸邪的党羽攻击正直官员,很多都是他指使的。天启七年三月,他护送桂王到衡州封藩,还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回朝后,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又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后来牵扯到魏忠贤的案子,他被赎为平民。
孙杰,是钱塘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了进士。做到刑科右给事中时,因为依附魏忠贤弹劾刘一燝、周嘉谟,遭到舆论的谴责。之后被外放到江西当参议,借口生病辞职回家。魏忠贤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大理丞,然后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工部右侍郎。当时大学士冯铨得到李鲁生、李蕃的支持,成为首辅,一向和魏忠贤的亲信崔呈秀关系不好。而孙杰和霍维华因为最受魏忠贤的宠信,想让崔呈秀入阁,于是就和吴淳夫等人一起策划,先把冯铨弄下去。又担心王绍徽当上吏部尚书后,不肯推举崔呈秀,就让袁鲸写奏章攻击王绍徽,还让龚萃上书建议阁臣内外兼用,来巩固这个计划。从那以后,李鲁生、李蕃和孙杰等人就分道扬镳,他们的党羽也互相攻击起来了。孙杰最后也当上了尚书,还被加封为少保。魏忠贤被杀后,孙杰也被弹劾罢官,牵扯到魏忠贤案,赎为庶民三年。邵辅忠、孙杰本来想搞乱后宫,但是事情败露在了王志选、田梦环身上,所以才被从轻处罚。
曹钦程,江西德化人,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吴江知县,结果贪污腐败,还用各种酷刑来显示自己的厉害。巡抚周起元弹劾了他,曹钦程被降职,调到顺天府当教授,后来又调到国子监当助教。
他巴结汪文言,最后当上了工部主事。等汪文言倒台了,曹钦程又拼命踩汪文言,因为他靠着冯铨(冯铨是魏忠贤的“座主”,也就是魏忠贤的靠山)的关系,成了魏忠贤手下的“十狗”之一。冯铨想整治御史张慎言和周宗建,就让李鲁生起草奏章,让曹钦程递上去,还把李应升、黄尊素也给牵扯进去了,顺便还推荐了李鲁生、傅櫆、陈九畴、张讷、李蕃、李恒茂、梁梦环等十多个人。结果张慎言他们四个都被革职了。曹钦程在那些小人里也是最没脸没皮的,天天往魏忠贤跟前跑,卑躬屈膝,什么都干得出来,就连他那些同伙都觉得他丢人。可曹钦程却到处炫耀自己跟魏忠贤关系好。
给事中吴国华弹劾了他,魏忠贤大怒,把吴国华的名字给除掉了,曹钦程更是得意忘形。另一个给事中杨所修,因为魏忠贤指使,大力推荐曹钦程,于是曹钦程从员外郎升到了太仆少卿。后来魏忠贤也看他不顺眼了,崇祯六年正月,被给事中潘士闻弹劾。魏忠贤责备他败坏自己的名声,把他革职了。临走的时候,他还跪在魏忠贤面前哭着说:“君臣的义理已经断了,但父子之恩我却忘不了!”哭哭啼啼地走了。魏忠贤被杀后,曹钦程被列为首犯,判处死刑。
他在监狱里关了很久,家人都不给他送饭了,他就捡别的犯人的剩饭吃,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还喝醉酒。后来李自成攻破北京城,曹钦程第一个冲出监狱投降了。李自成失败后,曹钦程跟着他往西边逃,最后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等福王当政的时候,清算从贼的人,曹钦程又排在首位。
魏忠贤当权的时候,他的那些党羽跟清流派拼命争斗,献媚讨好,巴结魏忠贤。其中最出名的有石三畏、张讷、卢承钦、门克新、刘徽、智铤。
话说这个人叫三畏,是交河人。他以前做过文登县令和曹县县令,贪污成性,名声特别臭。后来呢,靠着御史陈九畴的推荐,才考中了进士。当时赵南星当权,就把他外放当了个王府长史。按照惯例,外放的官员考中进士一般不会再被朝廷任用为王官,所以三畏心里一直很不爽。
结果魏忠贤得势了,三畏立马就跑去巴结他,摇身一变就当上了御史。他第一个就弹劾都给事中刘弘化包庇熊廷弼,还有太仆卿吴炯跟顾宪成是一伙的,这两个人都被狠狠地处罚了。接着,他又翻旧账,追究京察的几次变动,猛烈攻击李三才、王图、孙丕扬、曹于汴、汤兆京、王宗贤、顾宪成、胡忻、王元翰、王淑抃、赵南星、张问达、王允成、涂一榛、王象春这十五个人,反过来还推荐了乔应甲、徐兆魁等十三个人。这下可不得了,那些被攻击的人,活着的都被革职,死了的都被追究责任,撤销了他们的荣誉。
之后,三畏又把这三起大案的奏章上报,要求把这些奏章都放到史馆存档,他还弹劾了礼部侍郎周炳谟、南京尚书沈儆炌、大理丞张廷拱,这三个人也都受到了处罚。三畏是魏忠贤的“十孩儿”之一,也就是魏忠贤最得力的十个爪牙之一。他还靠着呈献美女给魏忠贤来邀功请赏,参与陷害杨涟、左光斗,在其中表现得非常嚣张跋扈。
有一天,三畏去参加达官贵人的宴会,魏良卿也在那儿。三畏喝醉了,竟然让戏班子演《刘瑾酗酒》这出戏。魏忠贤听说后,勃然大怒,把他革职查办,打发回老家了。后来魏忠贤被处死了,三畏就借口自己曾经得罪过魏忠贤,重新官复原职。不过没多久,就被南京御史朱纯弹劾,最终被罢免了官职。
话说这个人叫讷,是阆中人。他一开始是个小小的行人,后来升了御史。魏忠贤看中了他,于是讷就第一个跳出来,弹劾赵南星十大罪状,还顺带把御史王允成,吏部郎中邹维琏、程国祥、夏嘉遇也给牵扯进去了。魏忠贤一听,高兴坏了,立刻把赵南星他们都给罢官了,还让讷继续上奏。接下来,讷又编造罪名,把兵部侍郎李邦华、湖广巡抚孙鼎相,还有以前做过给事中的毛士龙、魏大中,以及光禄少卿史记事等等十七个人,都给告了,说他们贿赂赵南星才当上官的,这些人全都被治罪了。
之后,讷又上奏,要求把东林书院、关中书院、江右书院、徽州书院都给拆了。他还狠狠地批判邹元标、冯从吾、余懋衡、孙慎行,以及侍郎郑三俊、毕懋良等人,这些人也被罢官免职。最后,他还弹劾罢免了江西巡抚韩光祐。讷成了魏忠贤的忠实走狗,前前后后帮他打了不少仗,立了不少功。魏忠贤对他非常器重,还把他的哥哥,太仆少卿讷朴,提拔到南京户部尚书的职位,还加封他为太子太保。讷朴后来当了宣大总督,还为魏忠贤修建了四座祠堂。最后,这对兄弟俩都因为参与魏忠贤的逆案而被治罪了。
另一个人叫承钦,是余姚人。他从一个中书舍人升到了御史,第一个就弹劾罢免了户部侍郎孙居相等人。他还说:“东林党的人,除了顾宪成、李三才、赵南星这几个头头之外,像王图、高攀龙这些人是他们的副手,曹于汴、汤兆京、史记事、魏大中、袁化中是他们的先锋,丁元荐、沈正宗、李朴、贺烺是他们的敢死队,孙丕扬、邹元标是他们的土木魔神。” 然后,他要求把所有东林党人的名字和罪状都张贴出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魏忠贤一听,乐坏了,立刻下令把这些人的名单都印出来,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被治罪,都统统列在上面。承钦最后官做到太仆少卿就死了。
克新,是汝阳人。他先在青州当推官,后来升任御史。他弹劾右庶子叶灿、光禄卿钱春、按察使张光缙依附权贵,并且请求立刻处死熊廷弼。魏忠贤非常高兴,马上就下旨执行死刑。因为内阁大臣极力反对,所以就决定秋后处决,只是撤了叶灿等人的官职。御史吴裕中是熊廷弼的亲戚,他愤怒地说:“熊廷弼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催促?” 他和克新因此断绝了关系,逆党就因此记恨克新。熊廷弼的祸事,大学士丁绍轼起了很大的作用。冯铨就派人唆使吴裕中弹劾丁绍轼,并且先告诉魏忠贤说:“吴裕中一定会为熊廷弼报仇。”吴裕中的弹劾奏疏上去了,魏忠贤就下令在午门杖责他一百下,抬回家后就死了。
魏广微将要辞官,克新说:“魏广微像砥柱一样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大局,他的功劳很大,应该给他赏赐,优待他。”因为这件事,克新稍微失去了魏忠贤的欢心。太仓人孙文豸和他的同乡武进士顾同寅曾经做过熊廷弼的客人。熊廷弼死后,孙文豸为他写诗悼念,顾同寅也写信表达了对他的惋惜之情,结果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了。克新立即以诽谤罪上报,两人因此被处死,还牵连到了同郡的编修陈仁锡和前任修撰文震孟,都被革职。克新不久后巡按山东,崇祯初年,以生病为由辞职。
徽,是清苑人。他从临淮县知县升任御史。陈朝辅弹劾冯铨,徽也上疏弹劾冯铨,并且说:“我和冯铨是同乡,我痛恨那些小人误解了冯铨,我不忍心看着冯铨失去燕赵的本色。”听到这话的人都笑了。他被派去督促辽饷,贪污受贿无数。当初,梁梦环巡视关隘,诬告熊廷弼侵吞军资十七万两。徽说:“熊廷弼本来领了三十万两银子,结果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家里的财产不下百万两,却只归还了十七万两给朝廷,这怎么符合国家法律?” 于是他又诬告给事中刘弘化、毛士龙,御史樊尚燝、房可壮贪污受贿。魏忠贤很高兴,革除了刘弘化等人的职务,命令有关部门追查熊廷弼的赃款。不久,徽被提升为太仆寺少卿,先后为魏忠贤写了十一篇颂扬他的奏疏。魏忠贤倒台后,徽也被弹劾,回老家去了。
这个人叫铤,是元氏县人。参加乡试考中了,师从赵南星学习。后来当上了知县。魏广微给他引荐给了魏忠贤,于是他被提拔做了御史,然后就上疏弹劾赵南星是罪魁祸首。他还先后弹劾罢免了礼部侍郎徐光启等人。铤是从乙榜考中进士起家的,为了讨好魏忠贤,他更加卖力地打压别人。魏忠贤非常高兴,就把他提拔为太仆寺少卿,后来他以忧归(辞职)。崇祯皇帝刚登基的时候,礼部主事乔若雯弹劾铤以及陈九畴、张讷是魏广微的爪牙,皇帝下令革去他们的职务。后来,铤和三畏、张讷、承钦、克新、徽等人一起被牵扯进魏忠贤的案子,张讷被发配充军,三畏等人被判刑。
魏忠贤当权的时候,那些奸邪小人为了巴结讨好他,都陷害好人来抬高自己。一开始他打击的都是东林党的人,后来凡是他想除掉的人,都诬陷他们为东林党,然后把他们赶走。从万历四十四年十月到熹宗皇帝驾崩,被关进诏狱致死的人有十多个,被关进监狱发配充军的有几十个,被削职夺官的有三百多个,其他被革职降级的更是数不清。
王绍徽,咸宁人,是尚书汤宾尹的孙子。他在万历二十六年考中进士。先是被任命为邹平知县,后来升迁为户科给事中。他在做官期间刚正不阿,以清廉著称。汤宾尹拉拢党羽,图谋掌握大权。吏部尚书孙丕扬是王绍徽的老师,按照惯例把他外放到山东做参议,王绍徽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泰昌年间,他又被起用为通政参议,后来升迁为太仆寺少卿,结果因为被人弹劾,又以生病为由辞职。不久后,因为拾遗被罢官。
天启四年冬天,魏忠贤把左光斗弄下台后,马上就叫来了杨涟,让他接替左光斗当左佥都御史。
第二年六月,杨涟又升了左副都御史。没多久又升了户部侍郎,负责督促仓场,刚上任就又升了左都御史。十二月,更是直接当上了吏部尚书,官位蹭蹭往上涨啊!魏忠贤想给他的侄子魏良卿弄个世袭爵位,杨涟二话不说,直接上奏章帮他请封魏良卿为伯。魏忠贤还想着给祖上三代都追封爵位,杨涟也照办了。后来,魏忠贤派宦官去地方镇守,杨涟就和其他的官员一起上书反对,说这不行。王恭厂和朝天宫都出事了,杨涟又说魏忠贤惩罚的人太多了。这下可把魏忠贤惹毛了,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
但杨涟没怕,又上奏说:“全国各地事情很多,边关缺钱缺粮,催收赋税是免不了的,但得有个度,宽限些时间,该急的急,该缓的缓,具体情况还得看地方官的处理。皇宫正殿已经建好了,其他的殿宇可以缓一缓,请皇上命令工部减少织造、瓷器之类的冗余开支,把钱省下来用在大工程上。现在奸党都清除干净了,但怕他们暗中怀恨在心,反过来中伤我们。那些犯了大罪的,特别是那些边疆、显赫官僚和‘三案’的巨奸,应该严惩,这样才能让大家服气,其他的可以稍微宽松点。” 他又一次惹恼了魏忠贤。
一开始,杨涟在万历年间就因为打击东林党而被东林党的人推崇,所以魏忠贤一开始很器重他,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杨涟还模仿民间小说《水浒传》,编了一本《点将录》,把东林党一百零八人列在里面,献给魏忠贤,让他按名单把这些人一个个清除掉。这更让魏忠贤喜欢他了。可是后来,魏忠贤的势力越来越大,那些后来投靠他的人为了快速上位,眼红那些挡了他们路的人,就想办法一个个把他们弄下去。孙杰就策划让崔呈秀进内阁,先把杨涟搞掉,还让御史袁鲸、张文熙出来攻击杨涟结党营私。袁鲸还连续上奏弹劾杨涟贪污受贿,最后杨涟被罢官,由周应秋接替了他的位置。魏忠贤的“逆案”最终尘埃落定后,杨涟被革职,还被判了流放。
应秋,是金坛人,万历年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做到工部侍郎,一辈子都没什么节操。天启三年,他借口躲避东林党人的攻击,称病辞职回家了。第二年冬天,魏忠贤升任南京刑部左侍郎。天启五年,他又被召回朝廷,做了刑部添注尚书。那时候魏忠贤广结党羽,用高官厚禄收买人心,所以朝廷里有很多官员都是添注的。没多久,应秋又升任左都御史。他家里厨艺很好,每次魏忠贤来他家做客,他就做红烧猪蹄招待他,魏忠贤高兴极了,所以当时大家都叫他“煨蹄总宪”。第二年七月,他接替绍徽当了吏部尚书,和文选郎李夔龙一起卖官鬻爵,贪污受贿。那些清流官员,只要还没被赶走的,应秋都抓住他们的细小过错弹劾他们,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被罢免。魏忠贤手下有“十狗”,应秋就是其中之首。他多次邀功请赏,官职做到太子太师。杨涟他们被拷打致死的时候,应秋半夜敲开他家客人的门,说:“天眼开了,杨涟、左光斗死了!”崇祯帝继位后,应秋因为被弹劾而被罢官回家。后来,他被牵扯进魏忠贤的案子,被发配充军,最终死在了流放地。他的弟弟应维持,天启年间做过御史,他上奏请求取消党籍,并且销毁全国所有的书院。之后他又弹劾兵部尚书赵彦等人,也把他们罢官。因为他的哥哥应秋当时还在朝中为官,他就以避嫌为由辞职回家了。崇祯初年,他又被起用,去浙江巡按,结果又被弹劾罢官。兄弟俩最终都因为魏忠贤案被牵连。
霍维华是东光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金坛当知县,后来被征召到朝廷,做了兵科给事中。天启元年六月,宦官王安被任命掌管司礼监印章,但他以生病为由住在外面,想等皇帝下旨再上任。王安和魏忠贤有矛盾,而阉人陆荩臣是霍维华的内弟,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霍维华。霍维华和魏忠贤是同乡,关系不错,于是他就抓住机会弹劾王安,魏忠贤随即假传圣旨杀了王安。刘一燝、周嘉谟都很讨厌霍维华,就利用正常的轮换制度把他外放到陕西做了佥事。霍维华的同僚孙杰说,霍维华在兵部三个月没有犯任何错误,刘一燝、周嘉谟只是巴结王安,所以才把霍维华排挤出去。魏忠贤听了很高兴,立刻把刘一燝、周嘉谟都罢免了,而霍维华也借口丁忧回家了。
话说四年冬天,朝廷大事发生巨变,南京御史吕鹏云因为其他事情请求告假。魏忠贤下旨,让被考察的徐大化、因为年龄原因例外提升的孙杰,一起升迁为京官。而杨维华以及王志道、郭兴治、徐景濂、贾继春、杨维垣等人也都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杨维华被任命为刑科给事中。那些曾经被赵南星批评过的人,纷纷被启用,开始在朝中任职。杨维华更加卖力地攻击东林党,弹劾罢免了御史刘璞、南京御史涂世业、黄公辅、万言扬。他还追究之前的几件案子,狠狠地批评了刘一燝、韩爌、孙慎行、张问达、周嘉谟、王之寀、杨涟、左光斗等人,反过来却称赞范济世、王志道、汪庆百、刘廷元、徐景濂、郭如楚、张捷、唐嗣美、岳骏声、曾道唯。他还请求修改《光宗实录》,并把自己的奏疏呈递给史馆。魏忠贤立刻下旨,削去刘一燝等五人的官籍,逮捕王之寀,免去李可灼的戍边任务,提拔范济世为巡抚,王志道等人为京官,唐嗣美以下的人都得到了重用,《实录》也重新修撰,而刘一燝等人的罪名则被阁臣们给免除了。
接着,杨维华又上奏说,总督张我续应该受罚,尚书赵彦宜应该罢官,御史方震孺不应该被逮捕,韩敬应该恢复官职,汤宾尹的冤情应该昭雪。这些话都触怒了魏忠贤,魏忠贤下旨斥责了他。五年冬天,杨维华被提升为太仆寺少卿。第二年升任太仆寺卿。不久又升任兵部右侍郎,代理兵部事务。每次杨维华上奏,都会歌颂魏忠贤的功劳。七年,延绥地区传来捷报,杨维华升任右都御史,并且荫封他的儿子为锦衣卫千户。宁夏、锦州两地战事告捷后,他又升任兵部尚书,负责处理侍郎的事务,并且再次荫封他的儿子。不久因为三殿的功劳,他又被加封太子太保。
魏忠贤手下的魏华,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跟崔呈秀一起给魏忠贤出谋划策。他跟皇帝身边的近侍关系很好,宫里发生的事儿他都提前知道。有一次,他献上了一种仙丹灵露给皇帝喝。皇上刚开始觉得挺好喝的,后来就腻了。后来皇帝生病了,身体还肿了起来,魏忠贤就有点儿怪罪魏华。魏华害怕了,担心以后会有麻烦,就想先跟魏忠贤划清界限,于是他极力推辞宁远、锦州的官职,把功劳让给了袁崇焕,还请求用自己的恩荫提拔袁崇焕。魏忠贤看穿了他的心思,下旨斥责了他一顿。没过多久,熹宗皇帝驾崩了,魏忠贤倒台了,魏华和杨维垣等人就四处奔走,想办法补救。那年十月,魏华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协理戎政。
崇祯皇帝登基后,那些依附魏忠贤的人大多都被罢免了,可魏华却安然无恙。辽东督师王之臣被免职,接任的袁崇焕还没到任,魏华就想着自己去辽东边境,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皇帝也同意了,结果给事中颜继祖强烈反对,说魏华这人太狡猾了,魏忠贤得势的时候他就巴结魏忠贤,魏忠贤倒台了,他又攻击魏忠贤。杨涟和左光斗被抓,表面上他好像在营救,其实也是他搞的鬼。一个给事中,三年时间就升到尚书,没啥升迁的流程,有赏赐就一定有他的份儿,这事儿魏华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于是皇帝就取消了之前的任命。不久,弹劾魏华的人越来越多,魏华只好退休了。魏忠贤案子结束后,魏华被发配到徐州戍守,但他的气势依然很盛。
七年后,骆马湖淤塞了,魏华向治河尚书刘荣嗣建议,从宿迁到徐州开凿一条两百多里的渠道,引黄河水来疏通漕运,希望能以此立功复职。刘荣嗣采纳了他的建议,花了五十多万两银子,结果工程没完成,刘荣嗣被下狱判死刑,魏华的计划也泡汤了。九年后,边境战事紧急,都御史唐世济推荐魏华有治理边疆的才能,结果魏华刚到任,就被下狱发配。魏华最终忧愤而死。
明朝福王当政的时候,杨维坦翻案平反冤假错案,为维华等人申冤,结果自己反而被下狱,关进了吏部大牢。吏部尚书张捷,他可是经历过好几朝的老臣了,详细地讲述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极力证明维华等人是忠臣。最后,朝廷追赠了他们一些荣誉和抚恤。
其中,维华、刘廷元、吕纯如、杨所修、徐绍吉、徐景濂这六个人,不仅追赠了官职,还赐予了祭葬,并且追谥了他们的名号。徐大化、范济世这两个人,也追赠了官职和祭葬,但没有追谥。徐扬先、刘廷宣、岳骏声这三位,朝廷只追赠了官职并办理了祭葬。王绍徽、徐兆魁、乔应甲这三个,朝廷只是恢复了他们的官职,没有其他额外赏赐。
此外,像王德完、黄克缵、王永光、章光岳、徐鼎臣、徐卿伯、陆澄源这些人,虽然名字没有直接出现在那场冤案里,但因为受到舆论的压制,他们的遭遇也受到了关注,朝廷也根据情况分别给予了他们一些抚恤。
徐大化,浙江绍兴人,家住在北京。他一开始是庶吉士,后来升任御史。因为京察考核被贬官,后来又起复,又再次被贬,最后做到工部主事这个职位。 孙丕扬负责京察考核,因为办事不谨慎而丢了官。按照惯例,大规模考核中被斥退的官员是不会再被起用的。可是到了万历朝末年,那些奸邪之徒当道,文选郎陆卿荣破例让他重新做官。
天启初年,徐大化多次升迁,最后做到刑部员外郎。他结交了魏忠贤和刘朝,成了他们的谋士。给事中周朝瑞弹劾他贪赃枉法,御史张新诏揭露了他私生活上的丑闻,徐大化为此感到十分羞愧沮丧。之后,他听从权贵指使,竭力攻击熊廷弼。等到熊廷弼被关进监狱,他又请求迅速处死熊廷弼,还和周朝瑞互相攻击,最后被尚书王纪弹劾罢官。没过多久,他又再次被考核,结果被革职。
四年冬天,朝廷下旨让他起复,担任大理丞。他更加和魏广微勾结在一起,帮助魏忠贤作恶。他向魏忠贤推荐了邵辅忠、姚宗文、陆卿荣、郭巩等十三个官员,这些人很快就被朝廷任用。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大理寺少卿。杨涟等左佥都御史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徐大化向魏忠贤献计说:“他们如果只是因为‘移宫’的罪名被抓,那我们就找不到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说他们受贿于杨镐、熊廷弼,那因为涉及边疆大事,杀他们就名正言顺了。”魏忠贤非常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因此杨涟等人最终都没能幸免于难。
接着,徐大化升任左副都御史,后来又历任工部左侍郎、右侍郎。皇极殿建成后,他被加封为尚书,变得贪婪放肆,毫无顾忌,就连魏忠贤也开始厌恶他了。天启七年四月,他挪用钱财的事情败露,于是被勒令闲住。后来,他被牵扯进魏忠贤的案子中,最终被发配边疆戍守,死在那里。
李蕃,是山东日照人。他和李鲁生都是万历四十一年考中的进士。李蕃先是在庐江当县令,后来升任御史,李鲁生当时也在朝中做官,两个人都是魏忠贤的心腹。
孙承宗被邀请进京,李蕃拿王敦、李怀光来比喻孙承宗,说他居心叵测,结果孙承宗只好回边关镇守去了。当时朱国祯当权,魏忠贤不喜欢他,李蕃就顺着魏忠贤的意思,弹劾朱国祯,把他弄下台。朝廷里那些官员弹劾忠良之士,很多奏章都是李蕃他们代笔写的。一开始,他和李鲁生巴结魏广微,魏广微倒台后,又去巴结冯铨;冯铨失宠了,他们又去巴结崔呈秀。当时,人们都叫他们俩是“四姓奴”。
后来李蕃被派去督促京畿地区的学校教育,还在天津、河间、真定三地修建了魏忠贤的祠堂,还叫嚣着魏忠贤是“九千岁”。 官职也升到了太仆卿,还兼管御史的事务。魏忠贤倒台后,李蕃也被弹劾罢官了。
鲁生,是沾化人,曾经做过邢台、邯郸、仪封、祥符四个县的知县。后来升迁为兵科给事中。他巴结权贵魏忠贤,为人卑鄙阴险,经常参与秘密策划。周起元弹劾朱童蒙,鲁生为了讨好魏忠贤,就攻击周起元,把他弄下台。当时皇上经常下旨,朝中大臣都很担忧。鲁生却站出来说:“决定事情的是皇帝,执行命令的是大臣,圣旨不是从大臣这里出来的,那还能从哪里出来呢?”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内阁缺人,皇上要举荐德高望重、有才能的人。冯铨资历尚浅,年龄不到四十岁,鲁生和其他人就想让他进内阁。鲁生就上奏说:“成功的人就叫老成,又不是一定要年纪大才算老成。有才能的人就叫干济,只要能对国家有益处就行。” 冯铨就这样被提拔重用了。当时有个说法叫“十孩儿”,鲁生就是其中之一。“十孩儿”指的是魏忠贤的十个爪牙。鲁生还推荐了阮大铖、陈尔翼、张素养、李嵩、张捷等十一个人,都是他的同党。他还上奏弹劾在家赋闲的大臣韩爌,把韩爌的官职都剥夺了。主事吕下负责审理徽州吴养春的案子,牵连的人家有好几百户,知府石万程承受不了压力,就辞官离开了。鲁生反而弹劾罢免了石万程。
鲁生后来升迁为左给事中,负责湖广的考试,在考试策论中攻击杨涟,还顺带诋毁屈原、宋玉等人。他凭借着这些功劳,升任太仆少卿。崇祯皇帝即位后,鲁生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就上奏请求免除对杨涟等人的追赃。给事中汪始亨、颜继祖,御史张三谟一起上奏揭露鲁生的罪行,鲁生这才被罢官。御史汪应元又再次弹劾他,最后鲁生被革职。
另一个人叫李恒茂,是邢台人。他当过礼科给事中,推荐呈秀复官,和呈秀关系密切。他弹劾罢免了侍郎扶克俭、太仆少卿孙之益、太常少卿庄钦邻,这些人都是不依附魏忠贤的。李恒茂、鲁生、还有其他人经常出入吏部和兵部,拉关系走后门,当时人们就说:“想升官,就去问‘三李’。” 后来李恒茂和呈秀突然闹翻了,也被革职回家。魏忠贤倒台后,李恒茂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但后来又被御史邹毓祚弹劾罢免了。魏忠贤案最终审理完毕,鲁生被发配充军,其他人则花钱赎罪,恢复了平民身份。
阎鸣泰,是清苑县人,万历年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户部当个小官儿,主事,后来升迁,做到辽东参政,结果因为犯了错被弹劾,丢了官回家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起用,当了个佥事,负责巡视辽海地区。开原丢了之后,经略熊廷弼派他去抚慰沈阳,结果半路上哭着回来了,没多久就装病告退回家了。
天启二年,他又被重新启用,官复原职,去山海关当监军。没多久又升了副使,得到了孙承宗的赏识,孙承宗还多次上奏推荐他。但其实阎鸣泰没什么真本事,只会拍马屁,用空话蒙骗皇上。那年八月,朝廷推举他当辽东经略,正好孙承宗自己请求去督师,于是阎鸣泰就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自从王化贞丢了地盘后,巡抚的职位就空缺了。这次孙承宗作为朝廷重臣镇守边关,权力很大,阎鸣泰根本插不上手。第二年五月,他又装病辞职,在家待了三年。
魏忠贤得势后,阎鸣泰偷偷地巴结他,靠着御史智铤的推荐,被召回朝廷,当上了兵部右侍郎。天启六年正月,宁远告急,京畿地区都吓坏了。内阁大臣顾秉谦等人觉得顺天巡抚吴中伟没本事抵御外敌,就推荐阎鸣泰去代替他。没过多久,他又被代王的人提拔,总督蓟州、辽东、保定三地的军务。宁远打了胜仗后,他被升为兵部尚书。因为修缮山海关城,他又升了太子太傅。接着就被召回朝廷,协助处理军政事务。因为锦州的战功,他又被加封为少保。等到三大殿建成后,他又被加封为少师兼太子太师。熹宗皇帝死了以后,他接替崔呈秀当了兵部尚书。
阎鸣泰自从被魏忠贤重新启用后,就一心一意地拍马屁。每次汇报边境战事,都要歌功颂德,在蓟州、辽东等地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多达七座。他歌颂魏忠贤的话里,还有“民心依归,即天心向顺”这样的句子,听到的人都觉得恶心。崇祯皇帝即位后,被御史弹劾罢官。后来因为李自成造反,被发配充军,最后死在了流放途中。
首先是潘汝祯,他在浙江做巡抚的时候,因为一些官员的请求,在西湖边上修建了一座生祠。过了六年,六月的时候,他把这事儿上报朝廷,皇上还给它赐了个名字,叫“普德”。从此以后,各地都跟着学,简直遍地开花了。
那年十月,南京的孝陵卫指挥李之才也建了一座;第二年正月,宣大总督张朴、宣府巡抚秦士文、宣大巡按张素养在宣府和大同也建了;应天巡抚毛一鹭、巡按王珙在虎丘也建了。二月,鸣泰跟顺天巡抚刘诏、巡按倪文焕在景忠山建了一座;宣大总督张朴、大同巡抚王点、巡按张素养又在 大同建了一座。三月,鸣泰跟刘诏、倪文焕,还有巡按御史梁梦环,在西协密云丫髻山建了一座,还在昌平、通州各建了一座;太仆寺卿何宗圣在房山也建了一座。四月,鸣泰跟巡抚袁崇焕在宁前建了一座;宣大总督张朴、山西巡抚曹尔祯、巡按刘弘光又在五台山建了一座;庶吉士李若琳在蕃育署建了一座;工部郎中曾国祯在卢沟桥建了一座。五月,通政司经历孙如冽、顺天府尹李春茂在宣武门外建了一座;巡抚朱童蒙在延绥建了一座;巡视五城御史黄宪卿、王大年、汪若极、张枢、智铤等在顺天建了好几座;户部主事张化愚在崇文门建了一座;武清侯李诚铭在药王庙建了一座;保定侯梁世勋在五军营大教场建了一座;登莱巡抚李嵩、山东巡抚李精白在蓬莱阁和宁海院各建了一座;督饷尚书黄运泰、保定巡抚张凤翼、提督学政李蕃、顺天巡按倪文焕在河间和天津建了;河南巡抚郭增光、巡按鲍奇谟在开封建了一座;上林监丞张永祚在良牧、嘉蔬、林衡三个署各建了一座;博平侯郭振明等在都督府和锦衣卫建了。六月,总漕尚书郭尚友在淮安建了一座。同月,顺天巡按卢承钦、山东巡按黄宪卿、顺天巡按卓迈,七月,长芦巡盐龚萃肃、淮扬巡盐许其孝、应天巡按宋祯汉、陕西巡按庄谦,都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建了生祠。八月,总河李从心、总漕郭尚友、山东巡抚李精白、巡按黄宪卿、巡漕何可及在济宁建了一座;湖广巡抚姚宗文、郧阳抚治梁应泽、湖广巡按温皋谟在武昌、承天、均州建了;三边总督史永安、陕西巡抚胡廷晏、巡按庄谦、袁鲸在固原太白山建了一座;楚王华奎在高观山建了一座;山西巡抚牟志夔、巡按李灿然、刘弘光在河东建了一座。
每个祠堂的修建费用,多的几十万,少的也有几万,这简直是剥削百姓,侵吞国库的钱啊,砍伐的树木更是数不清。开封修建那个祠堂的时候,竟然拆掉了两千多间民房,还建了九座宫殿,排场跟皇帝一样!参政周锵和祥符县知县季寓庸是这事儿的幕后主使,巡抚增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锵跟魏良卿关系好,祠堂建好后,熹宗皇帝已经死了,他还给魏良卿写信,想给魏忠贤塑个金身像呢!结果整个京城几十里范围内,祠堂一个挨着一个,到处都是!在内城东街建的那个祠堂,工部郎中叶宪祖就忍不住感叹说:“这可是天子专用道路啊,泥做的偶像也能在这里立起来吗?!”魏忠贤听说后,立刻就把他革职了。就说上林苑吧,竟然一口气建了四个祠堂!在延绥府修建的祠堂,居然用的是琉璃瓦!朝廷下令在蓟州修建祠堂,金像还戴着冕旒呢!
这简直是疯狂!建个祠堂要花掉老百姓那么多钱,那些当官的真是太贪了!开封那个祠堂,规模之大,简直跟皇宫一样,可见周锵和季寓庸有多嚣张,增光那个巡抚也是个软骨头!周锵还巴结魏忠贤,熹宗皇帝都死了,他还想给魏忠贤立像,真是胆大包天!整个京城都被这些祠堂占满了,叶宪祖敢于批评,结果却被魏忠贤整治了,可见魏忠贤的权势有多大!上林苑、延绥府、蓟州,到处都在建祠堂,而且还用最好的材料,真是奢侈到了极点!
写了几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就跟拍马屁一样,夸魏忠贤是“尧天帝德,至圣至神”。那些大臣们也跟着用排比的句子来回应,全国上下都像是统一口径似的。 魏忠贤的画像被供奉起来,大家五次下跪三次磕头,文武百官、官员们都列队在台阶下,拜祭磕头,跟刚才一样。拜祭完了,走到画像前,就说某事多亏九千岁(魏忠贤)的提拔,然后磕头谢恩;又说某月也多亏九千岁提拔,再次磕头谢恩;回到队伍里,又像刚才一样磕头。魏忠贤还要求派一个游击队的士兵看守祠堂,以后建祠堂的都得派人看守。
魏忠贤的那些追随者们在扬州刚要给魏忠贤建祠堂,准备上梁的时候,熹宗皇帝的死讯就到了。他们哭丧完毕,换上吉服,就赶紧去拜祭。监生陆万龄来了,说:“孔子写了《春秋》,魏忠贤写了《要典》。孔子杀了少正卯,魏忠贤杀了东林党人。应该在国子监西边建祠堂,让他和先圣一起受人敬仰。”司业朱之俊就准备操办这件事,结果熹宗皇帝死了,这事儿就停了。那些华奎、诚铭之类的人,仗着自己是藩王的身份,权贵的地位,也争先恐后地献媚拍马屁,祝祷魏忠贤长寿。最后,巡抚杨邦宪在南昌建了魏忠贤的祠堂,把周、程朱三贤的祠堂给拆了,扩大了魏忠贤祠堂的地盘,还把澹台灭明祠给卖了,把澹台灭明的画像拖出来撕碎了。
这些奏报送到朝廷的时候,熹宗皇帝已经死了,庄烈帝(崇祯帝)看着奏报一边看一边笑。魏忠贤察觉到皇帝的意思,就写了份假奏章,皇帝就批准了。没多久,魏忠贤被杀了,那些祠堂都被拆了,所有建祠堂的人都进了逆案。
贾继春,河南新乡人,万历三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先后当了临汾县令和任丘县令,之后进京当了御史。当时李选侍被迁到鸾宫,很多人被她逼得很厉害,但贾继春却没事儿。
贾继春听了些小道消息,就给内阁首辅方从哲等人写了一封奏章。奏章里大概意思是说:“新皇帝刚刚登基,就开始做一些违背先皇遗愿的事儿,逼走了皇太后,全国人民都很痛心。以前孝宗皇帝不问昭德皇太后的事儿,先皇对郑妃也很好,您们为什么不效仿一下呢?再说,先皇驾崩前,还当着大臣的面嘱咐过李选侍的事儿,可他老人家刚去世,李选侍就被赶走了。我们做臣子的,心里能没有想法吗?” 给事中周朝瑞不同意贾继春的意见,反驳了他。贾继春又上了一道奏章,说李选侍行为不检点,八公主还跳井了,甚至把李选侍称为“未亡人”。
杨涟也上了一道奏章,详细讲述了李选侍被迁出宫的经过,他说:“皇宫还没完全安顿好,先帝的社稷江山才是最重要的,先帝生前的宠爱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现在皇宫已经安顿好了,我们做臣子的已经尽到了劝谏的责任,接下来就应该体谅圣上的圣意。我请求把李选侍迁出宫,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外面谣传李选侍跌跌撞撞,光着脚丫子跑,几次想自杀,八公主还因为这事儿跳井了。我担心这些谣言会造成现在的误解,将来还会成为事实。” 皇帝于是下了一道好几百字的圣旨,痛斥李选侍的种种不是,并且严厉责备那些包庇李选侍的大臣。
时继春巡视江西回来,顺便回家一趟,就赶紧写奏折解释自己上书的原因,奏折里写着“威福大权,莫听中涓旁落”这句话。王安石把这事儿捅到皇帝那儿,皇帝大发雷霆,严厉斥责时继春,让他写个陈述说明情况。于是御史张慎言、高弘图就接连上奏章求情。皇帝更生气了,让廷臣们一起讨论这事儿。尚书周嘉谟等人说:“我们觉得皇上您念着圣母,忘不了选侍的事儿。您读了圣旨后,也知道圣上的心意是体恤臣子。但是时继春误信了小道消息,张慎言他们又接连上奏,有点越界了。不过他们的本意应该没有恶意,罪过可以免除。” 但是皇帝还没做决定。
御史王大年、张捷、周宗建、刘廷宣,给事中王志道、倪思辉等人又一起上奏章营救,给事中和御史们一起请求,内阁大臣们也在讲学的时候为时继春求情,最后只停了张慎言、高弘图、王大年的俸禄,而赦免了王志道等人的罪责。后来时继春回京复命,奏折写得非常悲痛,还暗含了“雉经、入井”两句诗词。皇帝严厉追问,让他再次陈述。周嘉谟等人再次极力营救,但皇帝没同意。时继春更加窘迫,害怕地认罪,说自己只是听信了谣言。最后,时继春被革职永不录用,这事儿发生在天启元年四月。后来很多人多次请求召回他,但皇帝都没答应。
四年后冬天,魏忠贤把杨涟等人弄下台后,就用皇帝的旨意召回了时继春,让他复官。时继春回来后,又详细地讲述了宫中变故,极力说道:“杨涟和左光斗对先帝不敬,罪该万死。而且杨涟因为傅櫆的事情牵扯出汪文言,知道自己要倒霉,所以先上奏弹劾内廷,先下手为强,这是天地祖宗都必须诛杀的罪行。但是仅仅以受贿结党论罪,那杨涟等人的死罪还不足以昭告天下。应该尽快拟定罪状公布内外,载入史册,让后世知道朝廷处置杨涟等人是因为他们不道,没有臣子的礼仪。” 这份奏折长达数百字,还请求使用杨涟修撰的言论,赶紧修订《三朝要典》。魏忠贤听了非常高兴。
明熹宗朱由校登基后,方继春当时正在南方督学,他早就预料到魏忠贤必败,于是赶紧上奏章弹劾崔呈秀、尚书田吉、顺天巡抚单明诩和副都御史李夔龙等人。这下,那些依附魏忠贤的小人开始动摇了。没多久,方继春就升任左佥都御史,和霍维华等人一起努力维护朝纲。
崇祯皇帝登基后的五月,给事中刘斯球强烈批评方继春反复无常,善于伪装,方继春干脆自己辞职回家了。之后,杨涟的儿子又上奏弹劾他,皇帝下令削去他的官职。话说当初,方继春因为魏忠贤迁宫的事,曾攻击杨涟,还说杨涟和王安图勾结,想谋取高官厚禄。但后来看到舆论都支持杨涟,害怕杨涟真的会对付他,于是赶紧低头求和,声称弹劾杨涟的奏章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可等他回朝后,又极力诋毁杨涟。等到魏忠贤被处死后,他又极力赞扬高弘图曾帮助过杨涟,并且推荐韩爌、倪元璐,想以此获得清流的支持。崇祯帝清算魏忠贤的党羽时,方继春的名字并没有列在其中。皇帝问他为什么,内阁大臣说方继春虽然反复无常,但他的某些观点也还算可以。皇帝却说:“他之所以反复无常,正是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小人!”于是,按照结交近侍的罪名,判处方继春三年徒刑,方继春最终郁郁而终。
田尔耕,河北任丘人,是兵部尚书乐孙的儿子。凭借祖上的功劳,他官至左都督。天启四年十月,他接替骆思恭掌管锦衣卫。田尔耕为人狡猾阴险,和魏良卿是莫逆之交。魏忠贤打压东林党人,多次制造冤狱,田尔耕则广布密探,罗织罪名陷害平民百姓,刑讯逼供极其残酷,进了监狱的人几乎没有能出来的。那些想巴结权贵的人,大多通过他去接近魏忠贤,魏良卿又在旁边帮腔,魏忠贤对田尔耕言听计从,朝中官员都纷纷到他家门前拜访。魏忠贤的亲戚魏广微还和田尔耕结了亲家,当时还有“大儿田尔耕”的民谣流传。他还和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并称“五彪”。田尔耕官至少师兼太子太师,他的几个儿子都继承了锦衣卫世职,每年赏赐无数。许显纯等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升官加爵。魏忠贤倒台后,很多人弹劾田尔耕,他被判处死刑。崇祯元年六月,他和许显纯一起被处决。
显纯,是定兴人,是驸马都尉从诚的孙子。他参加武科考试,被提拔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天启四年,刘侨负责镇抚司,审理汪文言的案子,没搞清楚魏忠贤的意思,犯了错,就被显纯给顶替了。显纯多少懂点儿文墨,但是为人特别狠毒,经常搞大狱,用各种酷刑折磨犯人,杨涟、左光斗、周顺昌、黄尊素、王之寀、夏之令等等十多个人,都死在了他手里。那些人的供词,都是显纯自己编造的。每次审案,魏忠贤都会派人坐在他身后,说是听他审案,要是这个人哪天没来,显纯就啥也不问,直接袖手旁观。
应元,是大兴人,以前是个街上的无赖,后来当了校尉,靠着冒领抓捕的功劳,一步步升官,最后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云鹤,是霸州人,在东厂当审理刑狱的官员。寰,是吴县人,在锦衣卫当差,也是东厂审理刑狱的。显纯杀人的那些事儿,都是应元他们一起干的,而寰是田尔耕的心腹。等显纯被判死刑的时候,司法部门只判了应元、云鹤、寰戍边。后来查清了逆案,这三个人都被判了死刑,寰在戍边的地方就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