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字稚绳,是河北高阳人。长得人高马大,胡子像戟一样张扬。他说话声音特别大,都能震到墙壁上。一开始他只是个县里的学生,后来被派去边疆地区教书。他走遍了飞狐口、拒马河一带,甚至还跑到白登山去考察,又沿着纥干河、清波河的旧道往南走。他喜欢向老兵和军官们请教边关的险要地形和各种困难,所以对边疆的情况非常了解。
万历三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第二名,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升为中允。 “梃击案”发生后,大学士吴道南去请教孙承宗。孙承宗说:“这件事关系到太子,不能不查;但涉及到贵妃,就不能深查。庞保、刘成以下的人,必须查;庞保、刘成以上的人,就不能深查了。”吴道南按照他的建议,把情况详细地报告给了皇帝,这件事就顺利解决了。 后来孙承宗出题考应天府的乡试,试卷里就写了他的这句话。 这引起了党人的嫉妒,他们想把他外放到边远地区去,幸好大学士刘一燝为他说话,才免于被贬。之后,孙承宗又升任谕德、洗马。
熹宗皇帝即位后,任命孙承宗为左庶子,兼任日讲官。皇帝每次听孙承宗讲课,都会说“心里豁然开朗”,所以对他特别器重。天启元年,孙承宗升任少詹事。当时辽东和沈阳相继失守,朝中一片哗然。御史方震孺请求罢免兵部尚书崔景荣,并推荐孙承宗接任。朝臣们也都认为孙承宗懂军事,于是推荐他担任兵部添设的侍郎,负责东边的事务。皇帝舍不得孙承宗离开讲学,几次上奏都不批准。到了天启二年,孙承宗被提升为礼部右侍郎,同时协助管理詹事府。
没过多久,清兵就逼近广宁城了,王化贞丢下城跑了,熊廷弼也跟着一起逃回了关内。兵部尚书张鹤鸣害怕担责任,就跑到边关去了。皇帝也急着处理东边的事,于是就让承宗当了兵部尚书,还兼任东阁大学士,让他进宫直接处理政务。过了几天,皇帝又下令让承宗这个阁臣来负责兵部的日常事务。
承宗就上了一道奏章,说:“这几年来,军队训练不足,军饷发放也不规范。用兵的时候,却让文官来操练军队;打仗的时候,又让文官来指挥调度;本来应该用军事策略来防备边疆,却一天天地在幕府里增加文官;边疆的治理和安抚,朝廷却天天追问战况和防守情况;这些都是极大的弊端啊!现在全国上下应该重视将领的权力,选一个沉稳果敢、有军事才能的人,给他授予兵权,让他自己挑选偏将以下的军官,别让文官用狭隘的眼光去干涉,压制将领。边疆上的小胜小败,都不值得一提,重要的是要守住关口,不让敌人入侵,然后慢慢地再图恢复。” 接着,他又提出了几条建议:安抚西部,体恤辽东百姓,整顿京师军队,增加永平总兵的兵力,修缮蓟镇的亭障,在京东开垦屯田。皇帝对这些建议都表示赞赏并采纳了。
那时候边境警报不断传来,朝中的大臣们都侥幸地以为每天都能平安无事,但是言官们却越来越吵闹。承宗就请求皇帝把熊廷弼的事情查个清楚,并且把王化贞也一起审问,以此来整治那些袒护朝中党派的官员。他还请求逮捕给事中明时举和御史李达,来惩罚他们招兵买马却导致寇乱的罪责。他又请求追究辽东巡按方震孺、登莱监军梁之垣和蓟州兵备邵可立的责任,以此来警告那些办事犹豫不决、推诿责任的官员。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受到处罚,朝中大臣们都吓了一跳,但也有一些人暗中怨恨和抱怨。
兵部尚书王在晋当时在辽东协助经略,和总督王象乾关系非常好。王象乾在蓟州待了很久,很了解西部的各种情况和民情,西部人民也很拥戴他。但实际上他没什么才能,只是靠钱财笼络他们,希望能熬到退休。王在晋计划利用西部军队偷袭广宁,王象乾劝阻他说:“拿下广宁,也守不住,反而会犯更大的错误。不如加固关隘,严防海防,保护京师。”王在晋于是请求在山海关外八里铺修筑新的关隘,派四万人驻守。他的僚属袁崇焕、沈棨、孙元化等人极力反对,并向首辅叶向高上奏章反映。叶向高说:“这事儿还不好说。”皇上于是让承宗(指努尔哈赤)亲自去查看情况。皇帝非常高兴,提升承宗为太子太保,赏赐蟒袍玉带、银币。承宗到达山海关后,质问王在晋:“新城建好了,就把原来城里的四万人调过去守新城吗?”王在晋回答:“不是,还要再增兵。”承宗说:“这样一来,八里以内就要驻守八万人了。一片石西北方向难道不需要设防吗?再说,新关建在八里以内,新城背靠的就是旧城,旧城的那些地雷暗坑是为敌人准备的,还是为新兵准备的?新城如果能守住,要旧城干什么?如果新城守不住,那四万新兵会不会倒戈攻击旧城,打开城门让敌人进来,还是闭门自守,把城池拱手让给敌人?”王在晋说:“关外有三条路可以进军。”承宗说:“这样的话,敌人一来,军队照样会逃跑,要那重关干什么?”王在晋说:“打算在山上修建三个营寨,用来安置溃兵。”承宗说:“军队还没溃败就修建营寨等他们,这不是在教他们溃败吗?而且溃兵能进去,敌人也能跟着追进去。现在不考虑收复失地,只想着修关防守,这是要彻底放弃防线,让敌人长驱直入,京师东部地区还能安宁吗?”王在晋没办法反驳。承宗于是决定在外围设防。监军阎鸣泰负责觉华岛,袁崇焕负责宁远卫,王在晋坚决反对,坚持要守中前所。原来的监司邢慎言、张应吾逃到山海关,都附和王在晋的意见。
一开始,袁崇焕他们逃跑了,宁远往西的五个城池和七十二个堡垒全都被哈喇慎各部占领了,他们还声称要帮忙守边。其实呢,前哨游击左辅名驻扎在八里铺,根本就没往前走。承宗(袁崇焕)知道这些部落不可靠,但宁远和觉华岛是可以守住的,他已经决定要从山西出发增援了,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皇上七天七夜,皇上就是不同意。
皇上回朝后,袁崇焕说:“敌人还没到镇武关,我们就自己烧了宁远和前线,这是之前经略和巡抚的罪过;我们放弃宁远和前线,敌人最终也不会来,而我们却不敢出关一步,这是现在的将领们的罪过。将领们躲在关内,不能把他们害怕敌人的心思转化为敬畏法纪,不能把他们谋取私利的聪明才智用来对付敌人,这是我和那些朝廷大臣的罪过。与其把上百万两银子浪费在毫无用处的土墙上,不如把钱用来修筑宁远城的要害地段?用守卫八里铺的四万人马坚守宁远,和觉华岛形成犄角之势。敌人要是窥探城池,就命令岛上的士兵从三岔河旁出击,切断浮桥,绕到敌人后方进行侧击。就算没事,也能收复二百里的疆土。总之,敌人的营帐绝对不能靠近关门,杏山地区的难民也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如果不彻底打破那些庸人的说法,辽东的事情就做不成。” 他还上书十多道奏章,提出了其他的军事部署方案。
皇上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意见。没过多久,在御前讲学的时候,袁崇焕当面向皇上奏报说自己在山西任职不合适,于是被改任为南京兵部尚书,同时还斥责了逃跑的官员慎言等人,这样一来,在八里铺筑城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晋王去世后,承宗主动请缨,要亲自去督师。皇上给他颁发了关防和敕书,让他以原来的官职督管山海关以及蓟州、辽阳、天津、登州、莱州等地的军务,可以便宜行事,不用事事请示,同时任命鸣泰为辽东巡抚。承宗于是就找来了职方主事鹿善继和王则古两位来帮忙出谋划策,并请求拨款八十万两银子作为军费。皇上还特意在宫门口亲自送他出发,赐给他尚方宝剑和蟒袍,内阁大臣们则一直把他送到崇文门外。
到了山海关后,承宗就安排总兵江应诏整顿军纪,佥事崇焕负责修建营房,废弃的将领李秉诚负责操练火器,鹿善继和王则古负责管理军需物资,沈棨和杜应芳负责修缮兵器甲仗,司务孙元化负责修筑炮台,中书舍人宋献和羽林经历程仑负责购买战马,广宁道佥事万有孚负责采办木材。他还安排游击祖大寿协助金冠守卫觉华岛,副将陈谏协助赵率教驻守前屯,游击鲁之甲负责救济难民,副将李承先负责训练骑兵,参将杨应乾负责招募辽人入伍。
当时,关外名义上共有七万兵马,但是纪律涣散,贪污受贿的情况严重。承宗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队检阅,淘汰了几百个逃兵和无能的将领,把一万多名疲惫不堪的士兵遣送回河南和真定,同时用这些士兵和七千名被救济的难民组成新的军队,驻守前屯。杨应乾招募的辽兵被派去驻守宁远,并请求朝鲜方面给予声援。他还犒劳了东江总兵毛文龙,命令他收复丢失的四个卫所。并下令登莱巡抚沈有容进驻广鹿岛。承宗本来打算春天亲自前往登州、莱州商议进攻策略,但是朝廷当时正急于解决辽东问题,没有批准他的请求。
后来,江应诏被人弹劾,承宗请求用马世龙代替他,并推荐尤世禄和王世钦分别担任南北两路的统帅,都听从马世龙的节制,他还为马世龙请求赐予尚方宝剑。皇上都同意了他的请求。马世龙上任后,承宗为他修建祭坛,隆重地举行了授予兵权的仪式。赵率教已经驻守前屯,并且驱逐了哈喇慎等部族,抚恤难民的场所还在八里铺。象乾建议打开水关,安抚关内的百姓,承宗不同意,最后决定在高台堡安置难民。
话说当时清兵撤出广宁,辽东的百姓纷纷迁徙回来。插汉部的首领向袁崇焕报告说,西部有敌人伺机袭击,想冒领恢复失地的功劳。袁崇焕就下令说:“西部杀害我们的人,要按照盟约进行惩罚!” 这一仗打下来,救活了上千人。
皇帝很喜欢了解边境的情况,经常派东厂的人到关门去,详细了解情况然后上报,这叫做“较事”。后来魏忠贤专权,就派他的党羽刘朝、胡良辅、纪用等等,一共四十五个人,带着内库的神机炮、盔甲、弓箭等等军械,足足有几万件,送到关门,供军队使用。他还赏赐将士白银十万两,以及蟒袍、麒麟、狮子、虎、豹等各种珍贵的丝织品。同时,还赏赐袁崇焕蟒袍和白银,慰劳他。其实,这是魏忠贤在暗中窥探军情。袁崇焕当时正在关外巡视宁远,半路上听说这件事,立刻上疏说:“监军观兵,自古以来都是要谨慎的。”皇帝温和地回复了他。等那些使者到了,袁崇焕只请他们喝了杯茶而已。
巡抚王鸣泰是袁崇焕推荐的,后来袁崇焕发现他没什么真本事,很多军事决策都不和他商量。王鸣泰心里很不痛快,请求离开,袁崇焕也借口生病。朝中官员都极力挽留袁崇焕,弹劾王鸣泰,巡关御史潘云翼也上书弹劾他。皇帝最终罢免了王鸣泰,改派张凤翼担任巡抚。张凤翼胆小怕事,又主张固守关隘。袁崇焕很不高兴,于是再次出关巡视。到了宁远,他召集将领们商议防守策略。很多人像张凤翼那样主张死守,只有祖大寿建议守卫中后方,而毛文龙、祖大寿、还有副将茅元仪都力主坚守宁远。袁崇焕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就这样决定了。他命令大寿负责修筑工事,毛文龙、满桂负责防守。
在此之前,虎字营偷偷跑出去抢掠,袁崇焕下令抓捕,杀了四个贼人。象乾想杀了率教以谢虎字营,袁崇焕不同意。而袁崇焕派出去的王楹,在中右戍守,护送士兵出去砍伐木材时,被西部朗素杀害了。袁崇焕大怒,派祖大寿去剿灭他们。象乾害怕坏了抚民大计,就让朗素把杀害王楹的凶手绑起来献上,还加赏白银一千两。袁崇焕正上疏争论此事,象乾就因为忧虑而离职了。
承宗觉得那些大臣总是想方设法地削弱他的权力,就说督师和总督这两个职位没必要同时设置,请求皇上罢免他。如果皇上不同意罢免他,那他就坚决不接受总督的职位。他还请求把辽东巡抚的驻地迁到宁远。皇上只同意不让他兼任总督,而凤翼却觉得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心里非常怨恨。于是,他和他的同乡云翼、有孚等人一起极力诋毁袁世龙,想以此来打击承宗。没过多久,有孚因为被蓟州巡抚岳和声弹劾,承宗更加怀疑袁世龙和崇祯皇帝是串通一气陷害他,于是他们就一起散布谣言,阻挠出关作战的计划。给事中解学龙于是就极力弹劾袁世龙的罪行。
承宗很生气,就上奏章陈述自己的守御策略,说道:“在敌人门口抵抗和在敌人门外抵抗,形势截然不同;我逼退敌人二百里,敌人逼近我二百里,形势也截然不同。广宁,我们离得远而敌人离得近;宁远,我们离得近而敌人离得远。我们不主动进攻敌人,敌人就会主动进攻我们。今天就算不能收复辽西,宁远和觉华岛也绝对不能放弃。请皇上命令大臣们讨论一下,主客两军的士兵能不能长期驻守,军饷能不能长期供应,关外的土地和人民能不能放弃,修筑工事和作战能不能开展,再考察一下敌人的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坐等我们消灭他们。我不敢做长远的打算,只考虑五年之内的情况如何。如果我的意见不对,就立刻斥责我,从而确定大计,不要反复犹豫,以免那些只想保全自身和家人的官员附和那些谣言,用牺牲我一个人来误了天下的大事!”他又为袁世龙辩护,并揭发有孚等人互相勾结的罪状。
有孚是前侍郎世德的儿子,担任广宁理饷同知。广宁城破后他逃了回来,崇祯皇帝封他为广宁道佥事,专门负责抚慰插汉地区的人民,但是贪污了很多钱财。后来因为承宗的奏章而被罢免。凤翼也因为忧虑而请求退休,由喻安性接替他的职务。而朝臣们都说总督的职位不能裁撤,于是皇上就命令吴用先督管蓟州和辽东,代替了象乾。承宗讨厌兵部尚书越彦多处处掣肘他,就称病请求辞职,并举荐越彦来接替他,想以此来难为他,但是朝臣们不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宁远城建好了,关外的防御工事也准备齐全了。承宗打算大干一场,上奏说:“前哨已经设置在连山大凌河,请您赶紧拨给我二十四万两军饷,这样就能很快取得战功向您汇报了!”皇帝就命令有关部门给他拨款。兵部和工部的人商量着说:“给他钱,他可能会胡作非为,不如答应给他,却拖延着不给,通过来来回回的公文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承宗又上奏催促,详细地说明了情况。皇帝下令各部门赶紧办理,但最终军队还是没能出征。
一开始,方震孺、游士任、李达、明时举这些人被贬官,都是承宗弹劾的,后来这些人又都来求情想让皇帝赦免他们。承宗又夸赞杨镐、熊廷弼、王化贞的功劳,请求免除他们的死罪,只发配他们去戍守边疆。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给事中顾其仁、许誉卿,御史袁化中一起上奏章反驳,但皇帝根本不理睬。正赶上承宗要表彰在五处防线立功的官员,并且借口生病请求退休,皇帝就派宦官刘应坤等人带着十万两银子去犒劳将士,还赏赐承宗蟒袍、膝襕,另外还给了他不少金银财宝。
当是时,忠贤益盗柄。以承宗功高,欲亲附之,令应坤等申意。承宗不与交一言,忠贤由是大憾。会忠贤逐杨涟、赵南星、高攀龙等,承宗方西巡蓟、昌。念抗疏帝未必亲览,往在讲筵,每奏对辄有入,乃请以贺圣寿入朝面奏机宜,欲因是论其罪。魏广微闻之,奔告忠贤:“承宗拥兵数万将清君侧,兵部侍郎李邦华为内主,公立齑粉矣!”忠贤悸甚,绕御床哭。帝亦为心动,令内阁拟旨。次辅顾秉谦奋笔曰:“无旨离信地,非祖宗法,违者不宥。”夜启禁门召兵部尚书入,令三道飞骑止之。又矫旨谕九门守阉,承宗若至齐化门,反接以入。承宗抵通州,闻命而返。忠贤遣人侦之,一襆被置舆中,后车鹿善继而已,意少解。而其党李蕃、崔呈秀、徐大化连疏诋之,至比之王敦、李怀光。承宗乃杜门求罢。
五年四月,给事中郭兴治请令廷臣议去留,论冒饷者复踵至,遂下廷臣杂议。吏部尚书崔景荣持之,乃下诏勉留,而以简将、汰兵、清饷三事责承宗。奏报,承宗方遣诸将分戍锦州、大小凌河、松、杏、右屯诸要害,拓地复二百里,罢大将世钦、世禄,副将李秉诚、孙谏,汰军万七千余人,省度支六十八万。而言官论世龙不已。至九月,遂有柳河之败,死者四百余人,语详《世龙传》。于是台省劾世龙并及承宗,章疏数十上。承宗求去益力,十月始得请。先已屡加左柱国、少师、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遂加特进光禄大夫,荫子中书舍人,赐蟒服、银币,行人护归。而以兵部尚书高第代为经略。无何,安性亦罢,遂废巡抚不设。
初,第力扼承宗,请撤关外以守关内。承宗驳之,第深憾。明年,宁远被围,乃疏言关门兵止存五万,言者益以为承宗罪。承宗告户部曰:“第初莅关,尝给十一万七千人饷,今但给五万人饷足矣。”第果以妄言引罪。后忠贤遣其党梁梦环巡关,欲傅致承宗罪,无所得而止。承宗在关四年,前后修复大城九、堡四十五,练兵十一万,立车营十二、水营五、火营二、前锋后劲营八,造甲胄、器械、弓矢、炮石、渠答、卤楯之具合数百万,拓地四百里,开屯五千顷,岁入十五万。后叙宁远功,荫子锦衣世千户。
庄烈帝即位,在晋入为兵部尚书,恨承宗不置,极论世龙及元仪荧惑枢辅坏关事,又嗾台省交口诋承宗,以沮其出。二年十月,大清兵入大安口,取遵化,将薄都城,廷臣争请召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仍入朝陛见。承宗至,召对平台。帝慰劳毕,问方略。承宗奏:“臣闻袁崇焕驻蓟州,满桂驻顺义,侯世禄驻三河,此为得策。又闻尤世威回昌平,世禄驻通州,似未合宜。”帝问:“卿欲守三河,何意?”对曰:“守三河可以沮西奔,遏南下。”帝称善,曰:“若何为朕保护京师?”承宗言:“当缓急之际,守陴人苦饥寒,非万全策。请整器械,厚犒劳,以固人心。”所条画俱称旨。帝曰:“卿不须往通,其为朕总督京城内外守御事务,仍参帷幄。”趣首辅韩爌草敕下所司铸关防。承宗出,漏下二十刻矣,即周阅都城,五鼓而毕,复出阅重城。明日夜半,忽传旨守通州。时烽火遍近郊,承宗从二十七骑出东便门,道亡其三,疾驰抵通,门者几不纳。既入城,与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登陴固守。而大清兵已薄都城,乃急遣游击尤岱以骑卒三千赴援。旋遣副将刘国柱督军二千与岱合,而发密云兵三千营东直门,保定兵五千营广宁门。以其间遣将复马兰、三屯二城。
至十二月四日,而有祖大寿之变。大寿,辽东前锋总兵官也,偕崇焕入卫。见崇焕下吏,惧诛,遂与副将何可纲等率所部万五千人东溃,远近大震。承宗闻,急遣都司贾登科赍手书慰谕大寿,而令游击石柱国驰抚诸军。大寿见登科,言:“麾下卒赴援,连战俱捷,冀得厚赏。城上人群詈为贼,投石击死数人。所遣逻卒,指为间谍而杀之。劳而见罪,是以奔还。当出捣朵颜,然后束身归命。”柱国追及诸军,其将士持弓刀相向,皆垂涕,言:“督师既戮,又将以大炮击毙我军,故至此。”柱国复前追,大寿去已远,乃返。承宗奏言:“大寿危疑已甚,又不肯受满桂节制,因讹言激众东奔,非部下尽欲叛也。当大开生路,曲收众心。辽将多马世龙旧部曲,臣谨用便宜,遣世龙驰谕,其将士必解甲归,大寿不足虑也。”帝喜从之。承宗密札谕大寿急上章自列,且立功赎督师罪,而己当代为剖白。大寿诺之,具列东奔之故,悉如将士言。帝优诏报之,命承宗移镇关门。诸将闻承宗、世龙至,多自拔来归者。大寿妻左氏亦以大义责其夫,大寿敛兵待命。
当溃兵出关,关城被劫掠,闭门罢市。承宗至,人心始定。关城故十六里,卫城止二里。今敌在内,关城无可守,卫城连关,可步屟而上也。乃别筑墙,横亘于关城,穴之使炮可平出。城中水不足,一昼夜穿凿百井。旧汰牙门将侨寓者千人,穷而思乱,皆廪之于官,使巡行街衢,守台护仓,均有所事。内间不得发,外来者辄为逻骑所得,由是关门守完。乃遣世龙督步骑兵万五千入援,令游击祖可法等率骑兵四营西戍抚宁。三年正月,大寿入关谒承宗,亲军五百人甲而候于门。承宗开诚与语,即日列其所统步骑三万于教场,行誓师礼,群疑顿释。
时我大清已拔遵化而守之。是月四日拔永平。八日拔迁安,遂下滦州。分兵攻抚宁,可法等坚守不下。大清兵遂向山海关,离三十里而营,副将官惟贤等力战。乃还攻抚宁及昌黎,俱不下。当是时,京师道梗,承宗、大寿军在东,世龙及四方援军在西。承宗募死士沿海达京师,始知关城尚无恙。关西南三县:曰抚宁、昌黎、乐亭,西北三城:曰石门、台头、燕河。六城东护关门,西绕永平,皆近关要地。承宗饬诸城严守,而遣将戍开平,复建昌,声援始接。
方京师戒严,天下勤王兵先后至者二十万,皆壁于蓟门及近畿,莫利先进。诏旨屡督趣,诸将亦时战攻,然莫能克复。世龙请先复遵化,承宗曰:“不然,遵在北,易取而难守,不如姑留之,以分其势,而先图滦。今当多为声势,示欲图遵之状以牵之。诸镇赴丰润、开平,联关兵以图滦。得滦则以开平兵守之,而骑兵决战以图永。得滦、永则关、永合,而取遵易易矣。”议既定,乃令东西诸营并进,亲诣抚宁以督之。五月十日,大寿及张春、邱禾嘉诸军先抵滦城下,世龙及尤世禄、吴自勉、杨麒、王承恩继至,越二日克之,而副将王维城等亦入迁安。我大清兵守永平者,尽撤而北还,承宗遂入永平。十六日,诸将谢尚政等亦入遵化。四城俱复。帝为告谢郊庙,大行赏赉,加承宗太傅,赐蟒服、白金,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力辞太傅不受,而屡疏称疾乞休,优诏不允。
朵颜束不的反覆,承宗令大将王威击败之,复赉银币。先以册立东宫,加太保;及《神宗实录》成,加官亦如之。并辞免,而乞休不已。帝命阁臣议去留,不能决。特遣中书赍手诏慰问,乃起视事。四年正月出关东巡,抵松山、锦州,还入关,复西巡,遍阅三协十二路而返。条上东西边政八事,帝咸采纳。五月以考满,诏加太傅兼食尚书俸,荫尚宝司丞,赉蟒服、银币、羊酒,复辞太傅不受。
初,右屯、大凌河二城,承宗已设兵戍守。后高第来代,尽撤之,二城遂被毁。至是,禾嘉巡抚辽东,议复取广宁、义州、右屯三城。承宗言广宁道远,当先据右屯,筑城大凌河,以渐而进。兵部尚书梁廷栋主之,遂以七月兴工,工甫竣,我大清兵大至,围数周。承宗闻,驰赴锦州,遣吴襄、宋伟往救。禾嘉屡易师期,伟与襄又不相能,遂大败于长山。至十月,城中粮尽援绝,守将祖大寿力屈出降,城复被毁。廷臣追咎筑城非策也,交章论禾嘉及承宗,承宗复连疏引疾。十一月得请,赐银币乘传归。言者追论其丧师辱国,夺官闲住,并夺宁远世荫。承宗复列上边计十六事,而极言禾嘉军谋牴牾之失,帝报闻而已。家居七年,中外屡请召用,不报。
十一年,我大清兵深入内地。以十一月九日攻高阳,承宗率家人拒守。大兵将引去,绕城纳喊者三,守者亦应之三,曰“此城笑也,于法当破”,围复合。明日城陷,被执。望阙叩头,投缳而死,年七十有六。
子举人鉁,尚宝丞钥,官生铈,生员鋡、镐,从子炼,及孙之沆、之滂、之澋、之洁、之瀗,从孙之澈、之氵美、之泳、之泽、之涣、之瀚,皆战死。督师中官高起潜以闻。帝嗟悼,命所司优恤。当国者杨嗣昌、薛国观辈阴扼之,但复故官,予祭葬而已。福王时,始赠太师,谥文忠。
赞曰:承宗以宰相再视师,皆粗有成效矣,奄竖斗筲,后先齮扼,卒屏诸田野,至阖门膏斧钅质,而恤典不加。国是如此,求无危,安可得也。夫攻不足者守有余,度彼之才,恢复固未易言,令专任之,犹足以慎固封守;而廷论纷呶,亟行翦除。盖天眷有德,气运将更,有莫之为而为者夫。
朱燮元,字懋和,是浙江绍兴人,万历二十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个大理寺评事,后来升迁到苏州知府,又升到四川副使,之后调任广东提督学校。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以右参政的身份告老还乡了。没多久,他又被起用为陕西按察使,之后又调任四川右布政使。
天启元年,他升任四川左布政使。正准备进京朝见皇上,永宁奢崇明就造反了,蜀王让朱燮元负责平叛。永宁,就是现在的兰州地区。奢氏是倮罗族,洪武年间归顺朝廷,世代担任宣抚使。到了奢崇周这一代,没有儿子,奢崇明就通过关系继承了这个位置。表面上看起来很恭敬,实际上阴险狠毒,他的儿子奢寅更是个骁勇善战、喜欢造反的家伙。当时朝廷派给事中明时举和御史李达带兵去四川支援辽东,奢崇明父子主动请缨,先派土目樊龙、樊虎带兵去了重庆。四川巡抚徐可求想把他们的老弱病残筛选掉,但军饷又跟不上,樊龙他们就造反了,杀了徐可求、参政孙好古、总兵官黄守魁等人,明时举和李达也受了伤逃跑了。这事发生在九月十七日。
叛军占领了重庆,播州的余孽和一些亡命之徒也纷纷响应。叛军头目符国祯攻陷了遵义,很多城池都没能守住。奢崇明自称皇帝,设立丞相、五府等官职,统率着自己手下的军队和周围各个少数民族的军队,总共好几万人,分路进攻成都。他们攻陷了新都、内江,占据了木椑、龙泉等重要的关隘。指挥周邦太投降了叛军,冉世洪、雷安世、瞿英等将领战死。成都城里只有两千兵马,军饷也严重不足。朱燮元就发文征调石砫、罗纲、龙安、松潘、茂州等地的军队前来支援,同时在成都方圆二百里内征收粮食运进城里。他和巡按御史薛敷政、右布政使周著、按察使林宰等人一起分段守城。叛军用牛皮裹着竹竿做成的钩梯攀爬城墙,堆起土山,上面搭上棚子,用弩箭射城里的人。朱燮元用火器击退了他们,又让人把都江堰的水引到护城河里。叛军修桥过河,稍微缓了口气,朱燮元就抓住机会,把城里通敌的二百多人杀了,叛军失去了内应。叛军在城外四面都修建了高高的瞭望塔,高度跟城墙一样高,朱燮元就派敢死队突击,杀了三个叛军将领,烧掉了他们的瞭望塔。
后来,各路援兵渐渐赶到。登莱副使杨述程带着招募的士兵到了湖广,于是和安绵副使刘芬谦、石砫女土官秦良玉的军队一起在牛头镇击败了贼军,收复了新都。其他几路援兵也接连打了胜仗。但是贼军也越来越多,每天都挖坟掘墓,把枯骨扔得到处都是。忽然间,从树林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几千人推着一个像船一样的东西,高一丈多,长五十丈,有好几层楼那么高,左右两侧用牛皮遮蔽着,上面铺着木板就像平地一样。有一个人披散着头发,手持宝剑,上面插着羽毛装饰的旗帜,中间有几百人拿着弓弩和毒箭,旁边还有两个云楼作为护卫,用牛拉着,从高处俯视着城里,城里的人都吓哭了。袁燮元说:“这是吕公车。”于是用巨大的木头制作机关,转动绳索发射火炮,用上千斤的巨石去砸它,又用大炮轰击拉车的牛,牛受惊后往回跑,吕公车就这样被打败了。
有个读书人被困在贼军当中,他派人传话说贼军将领罗乾象想要反正。袁燮元让他和罗乾象一起过来,叫他们在城楼上喝酒,也不让他们解下佩刀,还和他们一起睡觉,睡得很香。罗乾象发誓要以死相报,然后又顺着绳子从城墙上爬下去。从此以后,贼军的一举一动袁燮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他派部将假装投降,引诱奢崇明到城墙下面。埋伏的士兵突然杀出,奢崇明跳起来逃跑了。正好各路援军都到了,袁燮元估计贼军要逃跑,就往锦江里扔了几百块木牌,顺流而下,命令有关部门把船凿沉、把桥拆断,严阵以待。罗乾象趁机在城内放火,奢崇明父子逃往泸州,罗乾象就带着人马回来归降了。成都就这样被围困了一百二十天后解围了。
一开始,朝廷听说重庆发生叛乱,马上提升燮元为佥都御史,让他去巡抚四川,同时任命杨愈懋为总兵官,还把河南巡抚张我续提升为总督,负责四川、贵州、云南、湖广的军事。还没等他们到,成都的包围圈就解除了,官军乘胜追击,收复了四十多个州县和卫所,就只剩下重庆还在樊龙他们手里。重庆三面环江,只有一面通陆路,副使徐如珂带兵绕过佛图关,和良玉一起攻克了重庆。崇明那边派了几万兵来支援,徐如珂迎战,同时下令给同知越其杰,让他从后面追击敌人,结果杀了上万叛军。监军佥事戴君恩命令守备金富廉去攻击,斩杀了贼将张彤,樊龙也在战斗中战死了。皇帝到太庙去报告捷报,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并且提升了戴君恩三个官阶。燮元派出的其他将领又收复了建武和长宁,还抓住了伪丞相何若海,泸州也很快收复了。
之前,国祯(地名)被叛军攻占了遵义,贵州巡抚李枟已经派兵收复了遵义。永宁人李忠臣以前是松潘的副使,退休在家,被叛军抓住了,他写信给杨愈懋,想让他里应外合,结果事情败露了,他全家都被杀害了。叛军就利用李忠臣的家僮欺骗杨愈懋,袭击杀死了他,还杀了顺庆推官郭象仪等人,再次攻占了遵义,杀死了推官冯凤雏。
话说那时候,崇明叛乱还没平定,贵州那边安邦彦又造反了。安家世代掌控水西地区,当时的宣慰使安位还年轻,安邦彦就趁机起兵造反。朝廷考虑到薛国燮在守城方面有功劳,就升他为兵部侍郎,让他统领四川以及湖广的荆州、岳州、郧州、襄州、陕西汉中五个府的军队,同时兼任四川巡抚;又任命杨述中总督贵州军务,同时节制云南以及湖广的辰州、常德府、衡州、永州十一个府的军队,继续负责剿灭奢崇明、安邦彦这两个叛贼。可是,两个总督分管不同的军队,四川和贵州的军队又互相配合不好,叛贼们就更加嚣张跋扈了。
过了三年,薛国燮计划直接攻打永宁,他召集将领们说:“我这么久都没能战胜叛贼,是因为我军分散,而贼军集中啊!”于是,他把所有军队都集中到长宁,连续攻破了麻塘坎、观音庵、青山崖、天蓬洞等多个据点。然后和良玉的军队会合,一起进攻永宁。他们在土地坎打败了奢寅,一直追到老军营、凉伞铺,把他们的营地全部烧毁。奢寅被两枪打伤逃跑了,樊虎也中枪死了。薛国燮继续追击,在横山再次击败叛军,攻入青岗坪,到达永宁城下,攻破了永宁城,俘虏了叛将周邦太,有两万叛军投降。副总兵秦衍祚等人也攻克了遵义。崇明父子逃到红崖大囤,官军紧追不舍,攻破了大囤。接着又攻克了天台、白崖、楠木等据点,平定了红潦地区的四十八个寨子。叛贼逃到旧蔺州城,五月的时候被参将罗乾象攻克。崇明父子带着剩下的军队逃到水西龙场客仲坝,依靠崇明的妹妹奢社辉据守。
一开始,叛贼丢了永宁,就向安邦彦求救。安邦彦派了两支军队去窥探遵义和永宁的情况,薛国燮被他们打败了。总兵官李维新等人于是攻破了客仲坝,崇明父子逃到深山老林里。李维新和副使李仙品、佥事刘可训、参将林兆鼎等人一起攻打龙场,活捉了崇明的妻子安氏和弟弟崇辉,奢寅、奢国祯都受了伤逃跑了。朝廷根据他们的功劳,把薛国燮升为右都御史。
四川当时有十六万军队,土兵和汉兵各占一半。汉兵战斗力不行,而土兵骄横放纵,不肯全力以赴。成都解围后,没马上拿下重庆;重庆拿下后,也没马上攻打永宁;等到永宁、蔺州都被攻克,土匪失去了老巢,又让他们四处逃窜。总的来说,土司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养寇,官军也跟着学样,土匪因此得以反复算计。崇明父子当时处境非常艰难,燮元认为四川已经没有土匪了,就没彻底追击。永宁攻克后,拓地千里。燮元把肥沃的土地划给了永宁卫,把剩下的土地分成了四十八个屯,赏赐给有功的降贼,让他们每年向官府纳税,称为“屯将”,隶属于叙州府,还增设了一个同知来管理。并且把叙州兵备道的衙门迁到卫城,和贵州参将一起驻扎,四川这才平定下来。但是张邦彦却势力越来越大。
四年春天,张邦彦攻陷了贵州,巡抚王三善全军覆没。第二年,总理鲁钦在织金战败,贵州总督蔡复一也战败。朝廷大臣认为王三善等人失败是因为四川军队没有支援,于是决定合并两省的督府。朝廷就命令燮元担任兵部尚书,同时督管贵州、云南、广西三省的军队,并调他到遵义驻扎;而让尹同皋接替他担任四川巡抚。燮元前往重庆,张邦彦侦察到了这个消息。六年二月,张邦彦计划趁官军还没出发,分兵进攻云南、遵义,并让杨寅专门攻打永宁。还没等行动,杨寅就被杀了,计划也就作罢了。杨寅这个人非常凶残,有个叫阿引的人,收了燮元的钱,趁杨寅喝醉酒把他杀了。杨寅死了以后,崇明年老体弱,已经没有能力再反抗了,张邦彦也请求朝廷招安,燮元把这事儿报告给朝廷,朝廷同意了,于是派参将杨明辉去招安。燮元不久后因为父亲去世回乡奔丧,偏沅巡抚闵梦得前来接替他的职务。
一开始,贵州巡抚王瑊觉得督臣搬到贵阳驻扎有十个好处,朝廷也同意了。然后,梦得(此处指人名,下同)就提出了作战策略,建议从永宁出发,依次攻打普市、摩泥、赤水,这百五十里都是平坦的路,赤水有个城可以驻扎军队。接着进军白岩、层台、毕节、大方,也就两百多里路。如果咱们先在那边部署重兵,就把那些少数民族叛乱的交通线切断了,之后贵阳、遵义的军队再按计划进攻,叛军肯定坚持不住。 他的奏疏还没上报,梦得就被召回去了,换上了尚书张鹤鸣,之前的计划也就搁浅了。
张鹤鸣还没到任,明辉就奉着皇帝的诏书去了,结果只是招抚安位,压根儿没提赦免邦彦的事儿。邦彦一听就火了,直接把明辉给杀了,招抚也就彻底没戏了。张鹤鸣带兵去了贵州一年多,愣是一仗没打,反倒让叛军养精蓄锐,实力更强了。
崇祯元年六月,皇帝又召回秦良玉接替原来的官职,让她兼任贵州巡抚,还赏赐了她尚方宝剑。 皇上表彰她之前的功劳,晋升她为少保,并且世袭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那时候贵州到处都是乱贼,老百姓的日子非常苦,贵阳城里的人家不到五百户,山谷里全是苗族人。 而且那些当兵的为了邀功请赏,常常滥杀无辜的降兵,所以苗族人也不愿意归顺朝廷。
秦良玉呢,她招募流民,大力发展农业,还招募那些勇敢的士兵。她采纳了以前别人提出的建议,调动云南的军队从乌撒进攻,四川的军队从永宁出发,攻打毕节,她自己则率领大军驻扎在陆广,逼近大方。总兵官许成名、参政郑朝栋从永宁又收复了赤水。 这时候,叛军首领杨邦彦听说这个消息,就分兵把守陆广、鸭池、三岔等重要据点,还派出一支军队进攻遵义,自己则自称“四裔大长老”,号称“崇明大梁王”,集合了十多万大军,首先进攻赤水。
秦良玉给许成名出了个主意,把敌人诱骗到永宁,然后派总兵官林兆鼎从三岔进攻,副将王国祯从陆广进攻,刘养鲲从遵义进攻,合力消灭了叛军的老巢。杨邦彦自恃勇猛,想先打败永宁的军队,拒绝了其他将领的建议,急着要跟官军决战。四川总兵官侯良柱、副使刘可训在五峰山、桃红坝遭遇了十万叛军,结果大获全胜,把叛军打得四处逃窜,跑到山顶上躲了起来。官军趁着大雾,猛攻山顶,叛军再次大败,官军又追击到红土川,最终杨邦彦和“崇明大梁王”都被杀死了,那是在崇祯二年八月十七日。
这个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皇帝非常高兴。但是因为许成名和侯良柱为争功劳,赏赐的事一直拖着没办。
乌撒安效良死了,他老婆安氏就找了沾益土司安远的弟弟边做老公,死活不肯投降。 燮元带兵过去吓唬吓唬边,边就跑了,乌撒也就收复了。燮元觉得这地方的叛乱差不多都平定了,不想再打仗了,就发文招安安位,安位拿不定主意。
燮元把将领和官员们召集起来商量说:“水西地区地势险峻,到处都是茂密的竹林,瘴气弥漫,雨雾蒙蒙,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打进去容易出来难。现在咱们应该扼住它的要害,从四面八方轮番进攻,等他们没吃的了,自己就投降了。”于是就进攻了,打了百多天,斩首上万。养鲲又派人到大方去烧他们的房子。安位吓坏了,三年春天,派人来请求投降。
燮元跟他约定四件事:第一,降职;第二,把水西地区河外六目之地划归朝廷;第三,献上杀害巡抚王某的人头;第四,开通毕节等九个驿站。安位答应了这些条件,率领四十八个土司投降。燮元接受了他们的投降,贵州也平定了。然后,燮元上奏朝廷,说:“水西地区,河以西的地方,都纳入了版图。我在河边要害的地方修建了三十六座城池,既能控制附近的蛮苗,又能与云南、四川遥相呼应,都在那里设立了驿站、邮亭和粮仓,这样土匪就不敢轻易来抢劫了。鸭池、安庄靠近河边,都是可以屯田的地方,不下两千顷,让当地百姓自己耕种,盐、酪、草料都能自己供应。将士们都经历了数百场战斗,大家都希望能分到一点土地给子孙后代,请求把新开垦的土地分给他们,这样才能激励他们继续努力。”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
一开始,崇明和邦彦的死,其实是川中将士的功劳,可是贵州的将领却抢着邀功。燮元比较偏袒贵州的将领,多次在朝廷上为他们说话,结果被四川巡按御史马如蛟弹劾了。燮元想辞职,皇帝劝慰他留了下来。那年冬天,他又平定了定番、镇宁的苗族叛乱,修通了威清等上六卫以及平越、清平、偏桥、镇远四卫的道路,总共一千六百多里,修建了亭子和障塞,还设置了巡逻队伍。贵阳东北有个地方叫洪边十二马头,以前是宣慰使宋嗣殷的地盘。宋嗣殷因为帮助邦彦而被剿灭了,燮元就在那里设立了开州,又奏请恢复了旧的施秉县,招来流民来居住。
四年的时候,阿迷州的土官普名声造反,占领了弥勒州的曲江,又攻打临安和宁州,附近的人都吓坏了。当时的巡抚王伉和总兵官沐天波都拿他没办法,王伉最后还被抓去戍边了。朝廷派兵过去,最后把普名声给安抚下来了。
龙场坝,离大方很近。安位借着崇明(土司)的名义,在那里耀武扬威。崇明被灭之后,总兵侯良柱想在那里设官屯兵,扩大自己的势力。但是安位觉得那是自己的地盘,就几次带兵去抢,朝廷也不管他。后来,朝廷弹劾侯良柱办事不力;侯良柱也反过来告发燮元偏袒安位,收受了安位的巨额贿赂。这事儿就报到了四川巡按御史刘宗祥那里。刘宗祥也弹劾燮元受贿,还说燮元在龙场、永宁不设县城和军队,是在欺骗朝廷。皇帝因此责问燮元,燮元就上奏说:“治理少数民族的方法,是他们来了就安顿他们,不能只想着打仗。现在水西已经归顺了,只要明确划定边界,让他们自己耕种放牧,向朝廷纳税就行了。如果设官屯兵,这个地方四面环山,中间隔着河,不利于支援,修城防守,运输也很麻烦。而且,在内部会激起蔺州人必死的反抗,在外部又会让水西产生被扼住喉咙的疑虑,一旦开战,很难迅速结束,这不是国家长久之计。”皇帝当时还没答应。后来勘察了那地方的地形,果然和燮元说的那样。
因为在桃红坝的战功,燮元被晋升为少师,子孙世袭锦衣指挥使的职位。一品官六年任期满了,又加封左柱国。再次论功,因为平定叛乱的功劳,子孙世袭锦衣指挥佥事的职位。
十年的时候,安位死了,没有儿子,他的族人争着要继承他的位置。朝廷又想把那地方改成郡县,燮元极力反对。于是,他就下令给当地的土司,宣扬朝廷的恩威。各地的蛮族都争着归顺,献上珍贵的器物。燮元就划分疆域,分别建立了各个蛮族的政权。他又上奏说:
水西地区啊,一部分是宣慰司的地盘,一部分是各个土司的地盘。宣慰司的地盘,应该收归朝廷;那些土司的私有土地,应该分给当地的地方长官管理,登记户口,收取赋税,把那些不同习俗的地方都纳入统一的管理体系。大方、西溪、谷里、北那这些战略要地,要修筑城池,驻扎军队,以防万一出现叛乱。
西南边疆嘛,都是蛮荒之地,以前杨氏叛乱,奢氏叛乱,安氏也叛乱过,都发生在水西。滇地的定番,虽然只是个小州,但担任长官司的已经有十七个了,几百年来都没发生过叛乱。这可不是因为苗族人天生就不好战,而是因为定番人向来忠顺啊!地盘大的,容易骄横跋扈;地盘小的,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保住自己的地盘。所以我把水西的地盘分给土司首领和那些有功的汉人,让他们世世代代守护这片土地。那些苛政暴敛,统统取消,同时参考汉法的管理模式,这样才能长久稳定。
我当时还跟皇帝说了这样做的好处,一共有九个方面:第一,不用设置郡县和驻军,保留他们的传统风俗,汉人和当地人就能和平相处;第二,土地会越来越开垦,村庄会越来越多,土地界限明确了,土司就不能侵占百姓的土地了;第三,贵州地区以前物资匮乏,要依靠外地供应,现在他们可以自给自足了,就省去了运输的麻烦;第四,对那些有功的将士,用土地赏赐他们,这样既不用耗费国库的钱财,也不用滥发爵位;第五,让他们世世代代守护自己的土地,他们就会为子孙后代着想,就不会再发生叛乱了;第六,大小土司互相牵制,力量互相平衡,平时容易维持稳定,战时也容易控制;第七,训练农民当兵,在金沙江上炫耀武力,让那些叛贼不敢轻举妄动;第八,愿意耕种的军民都分到土地,一边耕种一边守卫,军队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不用再拖累国家了;第九,军队耕种抵充军饷,百姓耕种缴纳粮食,通过屯田的方式来鼓励耕种,不拘泥于户籍,通过耕种来聚集人口,也不再死板地按照原来的编制来管理了。
皇上都同意了我的建议。没过多久,有些被我安抚的土司就叛乱了,诸将方国安等人战败,燮元因此被降了一级。后来,叛乱最终被平定了。十一年春天,我病逝,享年七十三岁。
燮元个子高大,足足有八尺,肚子更是能绕十圈那么粗,饭量也惊人,一顿能吃二十个人的量。他在西南镇守多年,军费开支每年都不下几十万,这些钱都是从官府拨下来的。他办事雷厉风行,处理军务井井有条,从不假手于幕僚。带兵打仗,他非常谨慎,总是先谋划好再行动,尤其擅长使用间谍。他很会用人,让每个人都发挥自己的才能;犯了法,即使是亲信也要处罚;立了功,即使是普通士兵也要重重赏赐。他用忠诚和信义来治理少数民族地区,从不滥杀无辜,所以苗族人民都很拥戴他。他刚在陕西做官的时候,遇到一位老人家,把他带回家,学到了这位老人的观星、占卜、奇门遁甲等各种本事。临别时,老人家对他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将来西南有事,就靠你了!”内江有个叫牟康民的奇才,在战争爆发前就对别人说:“四川很快就要发生变乱,能平定这场变乱的人,就是朱燮元啊!”后来果然应验了。
徐如珂,字季鸣,是苏州人。万历二十三年考中进士。先在刑部做主事,后来升任郎中。他当主事的时候,谢廷赞上疏请求立储君,皇帝大怒,把刑部所有官员都贬官,徐如珂被贬到云南布政司做照磨。后来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南京礼部郎中、广东岭南道右参议。暹罗的贡使送来犀牛角和象牙,他都没收。天启元年,他升任川东兵备副使。他击杀了奢崇明的手下樊龙,收复了重庆。奉命攻打蔺州的土城,敌人借来水西十万兵马前来救援,前军稍微后退了一下,但是捍子军覃懋勋用白竹弩连续射中敌人,敌人大败。追击数十里,斩杀敌军上万,最终攻克蔺州,奢崇明父子逃窜到水西去了。之后,朝廷召他回京做太仆少卿,又升任左通政。
魏忠贤排挤杨涟,徐如珂还去郊外为他送行,魏忠贤因此对他怀恨在心。徐如珂后来升任光禄卿,修缮官署完工后,他在奏疏里一句赞扬的话都没写。天启六年九月,朝廷推举他为南京工部右侍郎,结果却被罢官。他回乡三个月,在家设宴款待宾客。不久就去世了。崇祯初年,朝廷本来要起用他,但他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后来朝廷追录了他的平叛功劳,赐予祭葬,并追赠官阶一级,还给他的儿子一个官职。
刘可训,是澧州人,万历年间考中了乡试。后来当上了刑部员外郎。天启元年,他去四川处理刑狱案件。正赶上奢崇明造反,包围了成都,刘可训协助守城,立了大功,于是升迁为佥事,去监军讨伐叛贼。
奢崇明逃到龙场坝,刘可训督促各路将领追剿,战功最显著。总督朱燮元上奏朝廷,详细汇报了文武官员的功劳,大力推荐刘可训,于是刘可训被提升为威茂兵备参议。崇祯元年,他又被调任泸州副使,继续监军。
崇祯二年,他和总兵侯良柱在五峰山打败了十万叛军,斩杀了奢崇明和安邦彦。御史毛羽健上奏说:“刘可训将军率领孤军,多年来在蛮荒瘴气之地出入征战,最初并没有守土的责任,只是奉命去登记囚犯,却在危急关头受命,解除了成都之围,在永宁取得胜利,扫平了蔺穴,让叛贼首领伏法。五路大战,十道同时进攻,他都带病督军,誓死报效国家。授予他节钺,谁能说他不合适呢?”皇帝比较认同他的说法。
没过多久,京畿地区也遭到叛军的袭击,刘可训率领军队进京勤王。崇祯三年五月,他收复了遵化,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永平,并督管蓟镇的边防事务。兵部尚书梁廷栋托人沈敏去求刘可训办事,沈敏就借机从中营私舞弊。御史水佳允弹劾刘可训贪污受贿,刘可训因此被罢官回家。后来,朝廷表彰了他平定四川叛乱的功劳,恢复了他的官职,并赐予他的子孙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职位。可是还没来得及重新启用他,他就去世了。
胡平表,是云南临安人。明朝万历年间考中了乡试举人,后来当上了忠州的判官。
天启元年秋天,樊龙攻陷了重庆。胡平表从城墙上偷偷溜下去,跑到石砫去找土司秦良玉求援。他哭着喊着,五天五夜不吃不喝,这才打动了秦良玉,让她带兵出战。当时的巡抚朱燮元就下令让胡平表监督秦良玉的军队。
后来,胡平表升迁为新郑县知县,但朱燮元觉得他很重要,奏请朝廷把他留下来,改任重庆推官,同时让他监督军队,还兼任副总兵,负责保护所有将领。在几次战斗中,胡平表都立下了战功,于是升迁为四川监军佥事,还兼管屯田。之后,他又升任贵州右参议。
崇祯元年,总督张鹤鸣上奏说:“胡平表本来只是个偏远州县的小官,却能慷慨赴义,他收复了新都,解除了成都之围,在白市驿、马庙等地连续作战,攻占了二岭,俘获斩杀了无数敌人。他还夺取了二郎关,活捉了贼帅黑蓬头,迫使樊龙投降,最终攻克了重庆。他只用六千人就打败了奢安二酋十万大军。我请求朝廷给他加封督师御史的衔头,并下发特旨,我相信他一定能斩杀叛贼首领,把人头献到京城!”但是,朝廷的部门讨论后,觉得不行,只给他升了官,做了右参政,让他负责贵州和广西一带的防务,还把他的儿子封为锦衣卫世袭千户。过了很久,他又升任贵州布政使。
崇祯四年考核的时候,因为一些过失,他被免职了。到了崇祯十三年,督师杨嗣昌推荐了他,朝廷任命他为武昌通判,让他监督军队。杨嗣昌死后,胡平表就告老还乡了。
卢安世是贵州赤水卫人,万历四十年乡试考中了秀才。后来当上了富顺县的教谕。天启初年,奢崇明造反了,他的贼兵逼着县令交出县印,县令吓得丢下城池跑了。卢安世收好县印,带领壮士们跟贼兵打,还杀了不少贼兵。没过多久,好几万贼兵突然杀到,卢安世一个人骑着马冲进敌阵,亲手砍死了好几个贼兵,然后跑去跟上司要兵,打算夺回城池。皇上听从大学士孙承宗的建议,破格提拔卢安世当佥事,让他监督军队去讨伐叛贼,他打了好多胜仗。天启五年四月,总督朱燮元上奏说:“自从遵义五路大军进兵,永宁攻破奢崇明的巢穴以后,大小打了数百仗,抓获了将近四万人,降服了134个贼将,招降安抚了包括土司、汉人、苗人在内的二十九万三千二百多人,这都是监司李仙品、刘可训、郑朝栋和卢安世等人的功劳,武将方面有林兆鼎、秦翼明、罗象乾,土官方面有陈治安、冉绍文、悦先民等人。”皇上采纳了他的奏报。卢安世升任贵州右参议,后来又升迁为四川副使、遵义监军,继续立下不少功劳。崇祯初年,朝廷给他儿子世袭武职,又把他升为右参政。过了很久,他辞官回家,最终去世了。
林兆鼎是福建人。天启年间,他担任四川参将,因为屡立战功,升到总兵官,都督同知。崇祯三年,他派兵讨伐定番州的苗族叛乱,接连攻破十多个寨子,抓住了叛乱首领。崇祯四年,他又派兵讨伐湖广的苗族黑酋,攻克了两百多个寨子。朝廷加封他为左都督,并召他去南京右府任职。他去世后,追赠太子少保。
李枟,字长孺,是宁波人。他的曾祖父李循义做过衡州知府,祖父李生威做过凤阳推官。李枟在万历二十九年考中进士,被授予行人的官职,后来升迁为御史。按例升迁为广东盐法佥事,之后历任山东参议、陕西提学副使、山东参政、按察使。
1647年秋天,我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去贵州巡抚。贵州宣慰同知安邦彦,是宣慰使奢尧臣的族子。奢尧臣死了,他儿子年纪还小,他母亲奢社辉就代替儿子掌管事务。这奢社辉是永宁宣抚奢崇明的妹妹,所以安邦彦就掌握了军权。朝廷正商议从西南调兵支援辽东,安邦彦这个人本来就狡猾,想趁机造反,跑去见我请求带兵去辽东,我劝住了他。结果安邦彦回去后,更加积极地策划叛乱。我多次上奏朝廷请求增兵增饷,但朝廷正忙着辽东的事,根本没理我。
后来,有人弹劾我,我就连续上奏六次请求退休。直到天启元年(1621年)才获准退休,由王三善接替我的职位。可这时奢崇明已经在重庆起兵造反,攻陷了遵义,贵阳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所以我只好留下来处理政务。当时城里的兵不足三千,仓库空空如也。我和巡按御史史永安一起,向云南、湖广借了四万多两银子,招募了四千兵,储备了两万石粮食,准备好防御物资,同时紧急派遣总兵官张彦方、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监军副使朱芹、提学佥事刘锡元等人支援四川。几次战斗都取得了胜利,遵义、绥阳、湄潭、真安、桐梓等地都被收复了。
1622年二月,有人说奢崇明攻陷了成都,安邦彦就带着安位一起造反,自称罗甸王。四十八支以及其他部落的头目安邦俊、陈其愚等人纷纷响应,乌撒土司安效良也和他们勾结。安邦彦首先袭击了毕节,都司杨明廷死守,杀死了几百个叛军。安效良帮助安邦彦攻陷了毕节,杨明廷战死了。叛军就分兵攻陷了安顺平坝,安效良又向西攻陷了沾益,而安邦彦自己则率领水西军以及罗鬼、苗仲等几万人,渡过陆广河,直逼贵阳,还派王伦等人攻打瓮安,袭击偏桥,企图切断援军。洪边土司宋万化纠集苗仲九股兵力攻陷了龙里。
永安和枟听到变乱的消息,赶紧商量怎么守城。这时候,藩台、知府这些大官都来朝见,可是枟镇守铜仁,运清驻扎遵义,城里能作战的文武官员没几个。没办法,他们把军队分成五队,让锡元、参议邵应祯、都司刘嘉言、还有前任副总兵刘岳分别守卫四个城门,枟自己负责最危险的北门。永安则在谯楼上,指挥城里的军队,防止城内发生叛乱。就连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也都带着民兵轮流守城墙。
叛军来了,他们集中兵力猛攻北城,枟迎上去跟他们打,把他们打败了。叛军又转向东门进攻,结果被锡元挡住了。叛军就白天晚上轮流冲锋,想把官兵累垮。他们还在城外三丈高的楼上,用什么妇女、鸡犬之类的迷信方法来对付官军。枟和永安就煮猪肉拌米饭喂鸡狗,还在城楼上挂虎豹皮来破除迷信,这才开始用炮石还击,晚上还派敢死队偷偷摸摸地爬上去烧了他们的楼。
叛军又做了上万个竹笼,里面装土垒起来,比城墙还高。永安赶紧把大寺里的钟楼拆了,搬到城墙上加固防御,叛军一看这样,就放弃了竹笼撤走了,官军趁机出去把竹笼烧了。几次出城去抢夺叛军的粮食,把叛军惹怒了,他们把城外的坟墓都挖了,村庄也都烧了。之后,他们又接连攻陷了广州、普定、威清、普安、安南等地。贵阳以西几千里地,都落入了叛军手中。
一开始被围困的时候,彦方和运清来救援,在新添打败了敌人。后来敌人诱骗他们进入龙里,两位将军都战败了,于是敌人就放他们进了城,说:“让你们消耗粮食吧!”城里果然陷入严重的粮食短缺。四川贵州总督张我续和巡抚王三善却带兵不动,遵义、永安不断上奏紧急情况,朝廷下旨责令他们。正巧彦方他们出战屡屡获胜,敌人退守泽溪,于是就派裨将商士杰等人率领九千人分别控制威清、新添两个卫所,并且请求增援。
敌人认为城池一定会攻下,沿着山势设置营寨,隔绝城内外,隔几天就来攻打一次,每次都被打退。副总兵徐时逢、参将范仲仁前来增援,在敌人的瓮城河遭遇了敌人。范仲仁作战不利,徐时逢却带兵袖手旁观,结果大败,诸将马一龙、白自强等都战死了,增援部队就这样全军覆没了。敌人听说王三善要带兵前来,更加日夜猛攻,长梯像蚂蚁一样攀爬城墙,城池好几次差点被攻破。遵义奋力呼喊一声,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也都强撑着起来砍杀敌人,敌人纷纷倒毙在城下。王三善多次受到朝廷严厉的旨意催促,这才率领军队突破重围前进。十二月七日,到达贵阳城下,包围才解除。遵义于是辞去兵职,解官而去。王三善解了围,张我续却毫无功劳,军资六十万两被查没,言官纷纷弹劾他,结果他被罢官候审。
张我续是邯郸人,刑部尚书国彦的儿子。后来他巴结魏忠贤,升任户部侍郎,又升任尚书,名列逆案之中。
仓库里的粮食都吃光了,一升米要卖到二十两黄金!大家连糠、树皮、草根都吃光了,甚至吃起了死人的肉,后来发展到活人相食,连至亲骨肉都互相残杀。彦方和运清这两个士兵,在城里公开杀猪卖肉,用卖肉的钱换银子。枟将军把所有的书籍、官服都烧了,提前嘱咐家人,情况危急就自杀,还给每个人都发了刀和绳子。城里本来有十万户人家,被围困了三百天,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千把人。孤城最终守住了,这都是枟、永安、锡元三人的功劳。皇上听信了都御史邹元标的奏报,提拔枟为兵部右侍郎,永安为太仆少卿,锡元为右参政。
围城解除了,本来应该再次论功行赏,可御史蒋允仪却说,安位(指枟)在继承职位的时候,索要了金盆(指贿赂),因此才导致了战乱的发生。皇上派贵州巡按侯恂去调查,还没等调查结果出来,御史张应辰就极力称赞枟的功劳。侯恂调查后上报,也证明蒋允仪的指控是假的。皇上因此责备了蒋允仪。
一开始,永安派运清去新添、平越请求增援,担心增援不及时,想出城亲自督促。锡元怀疑永安想逃跑,就向枟请示,枟阻止了永安。后来,锡元打算绝食,大家商议派兵保护枟和永安出城,自己留下来死守,永安也怀疑锡元。而运清又从中挑拨离间,三人因此失去了联系。永安指责锡元想留下来守城,是为了把城池送给敌人,还说枟也参与了阴谋,两人都上书为自己辩解。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孙玮等人极力为三人开脱,说永安的功劳最大,应该破格提拔;枟已经升官了,应该召回;锡元已经升了参政,应该再加赏赐。皇上也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但是,枟最终没有被召回,锡元也没有得到其他提升,两人都回到了家乡。只有永安留在朝廷,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常卿、右佥都御史,后来又去宁夏巡抚,最后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总督三边。而枟和其他将士的功劳,却一直没有得到表彰。六年后,御史田景新再次上奏,称赞枟的功劳,但还是没有被采纳。
崇祯元年,御史许誉卿又因为“金盆”的事弹劾马枟。皇帝召集大臣商议,只有御史毛羽健为马枟辩解,吏部尚书王永光等人也同意毛羽健的意见。结果,给事中余昌祚又出来指责毛羽健偏袒马枟。皇帝就让川贵总督朱燮元等人重新调查此事。
毛羽健于是上书说:“安邦彦和奢崇明本来就有姻亲关系,早就密谋叛乱了。奢崇明攻打四川,安邦彦就攻打贵州,这哪里是什么突然的变故?贵阳告急的时候,正是广宁刚刚失守的时候,朝中一片慌乱,却没有人理会。后来才知道马枟还活着,城池也还在,这才派王三善去救援,等王三善到了,贵阳已经被围困了十个月了。安邦彦一开始造反,奢崇明想攻占成都,安邦彦想占领贵阳作为根据地,然后向西攻打云南,向东扰乱湖南、湖北、江西、河南,如果不是马枟扼守要冲,整个东南地区都会沦陷。现在居然拿永安的诽谤文章来作为马枟的罪名。再说这‘金盆’的说法,是从允仪那里传出来的,当年允仪自己也承认只是听说,为什么现在还当作真实的事情来处理呢?”贵州当地的人也纷纷为马枟鸣冤。朱燮元就和巡按御史越洪范一起上奏章,为马枟洗清冤屈,这件事才真相大白。
九年冬天,朝廷表彰马枟守城的功劳,提升了他的官职,还赏赐了银子和钱币。过了很久,马枟在家中去世了。
马锡元,长洲人,崇祯年间担任宁夏参政。
马永安,武定人,和马枟一起守城,战功很多。但是因为他在边关时修建了魏忠贤的祠堂,后来被御史宁光先弹劾罢官,所以不太受人重视。
王三善,字彭伯,永城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他从荆州推官做起,后来进入吏部担任主事。齐、楚、浙三党攻击李三才,王三善主动请缨,独自一人前往调查,因此受到这三党的推崇。后来他官至考功文选郎中,最后做到太常少卿。
1621年十月,我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接替李枟去贵州巡抚。那时候奢崇明已经攻占了重庆。第二年二月,安邦彦也造反了,把贵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李枟和巡按御史史永安一起上奏紧急求援,催促我赶紧带兵去支援。我一开始驻扎在沅州,调集兵员和粮草。然后又陆续到达镇远、平越,距离贵阳还有180里路的时候,才派知府朱家民去四川求援。可援兵还没到,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就上奏朝廷,请求允许我相机行事,给了我一个空头兵部的文书,让我可以自行任命官员。皇上都批准了。
到了十二月一号,听说贵阳城里的情况越来越危急,我就召集大家商量对策,说:“守城等死,出兵救援也是死,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拼死一战!”于是,我把军队分成三路:副使何天麟他们从清水江进攻,作为右路军;佥事杨世赏他们从都匀进攻,作为左路军;我亲自率领两万人马,和参议向日升、副总兵刘超、参将杨明楷、刘志敏、孙元谟、王建中等,从中间进攻,直捣敌人的老巢。我们的船队到达新安,抵达龙头营。刘超率领先锋部队遭遇敌人,士兵们都想后退,我当场斩杀了两个逃兵才稳定军心。敌人的头目阿成很勇猛,刘超率领步兵张良俊冲上去,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敌人的队伍顿时溃不成军。我和其他将领率领的大军也赶到了,很快夺回了龙里城。其他将领建议暂时驻扎观望,我看形势不对,立刻策马冲锋陷阵。安邦彦以为我军有几十万人马,吓得偷偷逃跑了,剩下的叛军退守龙洞。我们的军队接着夺取了七里冲,继续进攻毕节铺。孙元谟、杨明楷接连打败叛军,叛军头目安邦俊被炮弹击中而死,还活捉了安邦彦的弟弟阿伦,最后到达贵阳城下,叛军解围逃跑了。李枟和史永安请我进城,我说:“叛军还没走远,我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于是就在南城门外安营扎寨。第二天,我们在泽溪打败了叛军,叛军逃到陆广河过河。过了几天,左右两路大军以及湖广、广西、四川的援军陆续赶到。
三善带着两万人马去打十万叛军,有点轻敌,还想着靠抢敌人的粮食过活。上面就派了举超当总兵,让他带兵渡过陆广河,直奔大方,去端了安位的老巢,还派世赏跟着监督;另一个总兵张彦方则渡过鸭池河,去攻打邦彦的老巢,由天麟监督。汉军和土兵加起来一共六万人。另外,别将都司线补衮从黄沙渡出发。大家都约定好一起进攻。
举超他们到了陆广,连续打了几仗都赢了,张彦方手下的秦民屏也攻破了五个贼营,大家都更轻敌了。其实邦彦早就在崇明、效良这两个地方埋伏好了兵,故意引诱官军深入。到了三年正月,举超渡过陆广河,叛军就冲上来了,只有山里的土官蒙诏提前跑了,官军大败,大家争着过河逃跑,举超勉强逃脱,明楷被抓了,还有姚旺等二十六个将领战死了。叛军接着就攻破了鸭池的军队,部将覃弘化先跑了,其他营地都溃败了,张彦方退守威清,只有线补衮的军队幸免于难。
苗族人看到官军打败仗,又都造反了。土酋何中尉占领了龙里,邦彦又派李阿二包围青岩,切断了官军的粮草道路,还让宋万化、吴楚汉当左右两翼,自己带兵攻打贵阳,附近的人都吓坏了。三善赶紧派游击祁继祖他们去夺回龙里,又派王建中、刘志敏去救援青岩。祁继祖烧了上、中、下三牌和一百五十多个贼营,王建中也烧了四十八个贼村庄,龙里和定番的路都打通了。三善又趁夜色派王建中、祁继祖去攻打吴楚汉在八姑荡的营地,烧了二百多个村庄和营寨,然后直接进攻,叛军溺死无数。万化不知道吴楚汉已经败了,就假装投降,三善假装答应,然后命令将士们准备好武器冲过去。万化慌忙出战,结果被抓了,邦彦气得要死。其他的苗族人又都归顺了,三善给了他们黄旗,让他们插在营地里。邦彦看到黄旗不敢出来了,就增兵防守鸭池、陆广这些重要的地方。
崇明父子打仗老是输,邦彦去救他们,结果川军被打败了,只好逃跑。总理鲁钦他们抓到了叛军的中尉,邦彦也在追击叛军到鸭池,可是叛军趁机攻占了普安。总督杨述中驻扎在沅州,害怕叛军,朝廷多次催促他,他才移兵到镇远。有人建议他和三善一起出兵,三善多次请求退兵,但没被批准。正巧崇明被川军逼得走投无路,逃到了贵州龙场,投靠了邦彦。三善打算联合军队进攻,但是杨述中和其他将领大多反对。三善不顾大家的反对,在闰十月的时候,亲自率领六万人马渡过乌江,到达黑石,连续打败了叛军,还把逃跑的将领覃弘化斩首示众。
叛军于是就在漆山设下营寨,每天派少量骑兵去抢劫砍柴打水的百姓。军队里缺粮了,将领们请求撤退。三善大怒,说:“你们要是想撤退,不如把我的人头砍下来送给叛军投降!”将领们吓得不敢再说话了。三善招募勇士,猛攻漆山。他穿着红衣服,戴着高帽子,坐上轿子,打着伞,亲自督战,对将士们说:“如果打不赢,这就是我死的地方!”旁边有一座山比较高,他命令左军占据山顶。叛军慌忙撤掉营寨争夺山头,将士们殊死搏斗,叛军大败,邦彦狼狈逃窜。
三善渡过渭河,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军队到达大方,住进了居安的府邸。居安和他的母亲奢社辉一起逃跑了,房子被烧了;邦彦逃到了织金,之前被俘的将领杨明楷这才得以返回。居安被逼得很急,派人去向杨述中请求投降。杨述中命令捆绑崇明父子来赎罪,三善要求同时献上邦彦,一来二去,叛军有了准备的时间。三善认为叛军快要平定了,打算把他们的地盘划为郡县,那些苗族人和土司都非常害怕,更加依附邦彦。三善之前和四川总兵官李维新约定一起消灭叛军,但李维新以缺粮为借口推辞了。
三善屯兵大方很久了,粮食吃光了,朝廷也没派兵支援,没办法,只能考虑撤军了。正月里,他们把大方所有的房子都烧了,然后往东撤,贼兵追了上来。中军参将王建中、副总兵秦民屏战死了。官兵边打边撤,到了内庄,后军被贼兵截断了。三善回军救援,很多士兵都逃跑了。陈其愚这个人,是贼兵的心腹,他假装投降,三善信了他,还和他一起商量军事,所以军中虚实,贼兵全都知道了。到了这时候遇到贼兵,陈其愚故意放开缰绳,冲撞三善,三善掉下马,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把印信交给家人,拔刀自刎,没死成,一群贼兵把他抓走了。他骂贼兵,骂得很厉害,不肯屈服,最后被杀害了。同知梁思泰、主事田景猷等四十多人也都死了。贼兵抓了监军副使岳具仰,想用他来要挟朝廷求和,岳具仰派人快马加鞭送紧急军情到外面,结果也被杀了。
三善这个人,性格豪爽,很有志气,而且很有计谋。他家在州里,喜欢结交各地的奇人异士,后来这些人都帮上了他的忙。在贵阳救援的时候,他收到邸报也不看,说:“我正忙着打仗呢,哪有空看这个?再说朝廷关于打仗还是守城的议论纷纷,看了只会扰乱军心。”他就是这么坚决。但是他脾气急躁,不能沉得住气,最后还是失败了。之前因为解围有功,被加封为兵部右侍郎,死后,巡按御史陆献明请求朝廷优厚地抚恤他,但是相关部门没批准。崇祯改元后,追赠他兵部尚书的职位,子孙世袭锦衣卫佥事的职位,并为他建立祠堂祭祀。九年冬天,朝廷再次表彰他解围的功劳,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
大方战役失败后,御史贵阳徐卿伯上奏说:“三善招揽各地流氓恶棍,用很多狡猾的计策。朝廷派去的抚慰官员取得胜利后就迅速前进,轻视那些土著苗民,以为很容易就能平定他们。他们不知道泽溪以西,过了陆广河,都是崎岖的山路,树林茂密,灌木丛生。敌人会诱我们深入,用树木和石头堵塞道路,切断我们的信件,阻断我们的粮道,阻止援军到来,这样他们不用费一兵一卒,不用射出一支箭,我们的军队就会被困住了。”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和他说的那样。
岳具仰是延安人。乡试中举,先后担任泸州知州、户部郎中。贵州发生叛乱,朝廷认为岳具仰熟悉军事,任命他为监军副使。内庄战败后,四个监军,三个逃脱了,只有岳具仰死了。
田景猷是贵州思南人。天启二年刚当上小官,就碰上邦彦叛乱,他主动上书请求朝廷派他去宣读圣旨劝降。朝廷很欣赏他的勇气,马上提拔他做了职方主事。当时叛军正围攻贵阳,田景猷只身一人骑马前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邦彦放下武器,回到朝廷。邦彦不听劝,还想要挟持田景猷,每天都拿出很多珍宝来诱惑他,可田景猷一点也不动心。叛军没办法,就把田景猷扣押起来,还派人恐吓他,想让他屈服。田景猷怒了,拔出刀子就砍了过去,那人吓得赶紧逃跑了。他在叛军那里被关了两年,最终不幸遇害。朝廷追赠他光禄卿的官职,他的儿子也得到了朝廷的照顾,田景猷本人也追赠为太常少卿。
杨明楷是铜仁乌罗司人。内庄战役失利后,杨明楷作为中军将领,幸免于死。后来他跟随鲁钦讨伐长田的叛军,战功卓著,最终官至副总兵。
朱家民,字同人,是曲靖人。万历三十四年乡试中举,后来做了涪州知州。天启二年,他担任贵阳知府。接到朝廷的命令后,他向四川请求支援,又借调了河南的军队,共同解除了贵阳之围。之后,他安抚受伤的百姓,招收流离失所的人,减轻赋税徭役,远近百姓都对他非常满意。他父亲去世后,他请求朝廷允许他回去奔丧,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且提拔他做了安普监军副使,还加封了右参政的官职。崇祯年间,他又升任按察使、左布政使,因为平定叛乱的功劳,朝廷还给他加了一级俸禄。很久以后,他退休回家,最终去世。
从邦彦起兵叛乱开始,云南、贵州的土司纷纷叛乱,攻陷了安南等六个卫所,云南的道路也被切断了。虽然后来道路恢复了通行,但是苗族叛乱依然时有发生,给当地带来很大的困扰。朱家民带领参将许成名等人,平定了盘江外的阿野、鲁颇等寨子。之后,他又勘察了盘江西坡、板桥、海子、马场等重要地段,修建了五座石城,驻扎军队,保护百姓。他又在附近修建了六座城池,配套的房屋、水井等设施也一应俱全。苗族叛乱因此有所收敛,道路也变得安全畅通。盘江位于云南和贵州的交界处,两山夹峙,中间只有一条河,水流湍急,以前坐船经过这里的人经常会发生事故。朱家民仿照澜沧江大桥的设计,用铁炼制了三十六条铁索,长达数百丈,将铁索穿过两边的山崖固定住,然后在上面铺设木板,有点像蜀地的栈道,这样盘江上的道路才算真正打通了。
蔡复一,字敬夫,福建同安人,万历二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刑部当主事,后来升到兵部郎中。他在兵部郎中这个位置上干了十七年,才升到湖广参政,负责湖北地区。之后又升任按察使、右布政使,因为生病才回家了。光宗皇帝登基后,又把他重新启用,升任山西左布政使。
天启二年,蔡复一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去郧阳地区平定叛乱。那年大旱,他穿上了粗布衣服,戴着素冠,把自己关进大牢里祈祷,结果就下大雨了。奢崇明、安邦彦造反,贵州巡抚王三善战死了,蔡复一就接替他当了兵部右侍郎,去贵州平乱。当时战乱刚结束,一斗米的价格竟然高达一两黄金,蔡复一非常辛苦地安抚百姓,稳定民心。
没多久,他又接替杨述中,担任总督贵州、云南、湖广军务,同时兼任贵州巡抚,皇上还赐给他尚方宝剑,让他可以便宜行事。蔡复一上任后,立刻召集将领们,严格军纪,派总理鲁钦等人去救援凯里,斩杀了五百多名叛军。叛军包围了普定,他又派参将尹伸、副使杨世赏前去救援,成功击退了叛军,并攻破了他们的老巢,斩首一千二百级。
接着,他派兵打通了盘江路,斩杀了叛军首领沙国珍以及五百名叛军。鲁钦和总兵黄钺等人又在汪家冲、蒋义寨再次击败叛军,斩首二千二百级,一路长驱直入攻打织金。织金是安邦彦的老巢,沿途都是险峻的山路,到处是树木和石头堵塞着道路,将士们不得不挥舞着大斧开路,有的甚至要攀着藤蔓,钻过洞穴才能前进。叛军战败后逃进了深山老林,官兵们又斩杀了上千名叛军。
最后,因为安邦彦逃脱了,蔡复一就率军班师回朝。这次战役,烧毁了叛军的巢穴数十里,缴获了无数牛马和兵器。蔡复一认为因为邻近地区没有协同作战,导致叛军没有彻底消灭,于是请求朝廷下令四川出兵遵义,到达水西;云南出兵沾益,到达乌撒,两面夹击平叛。皇帝都同意了他的请求,还命令广西、云南、四川等与贵州接壤的地区都听从蔡复一的指挥。
五年正月,我们军队回师渡河的时候,敌人从后面偷袭,所有营地都溃败了,死了好几千人。当时,复一还是总督,但朱燮元也以尚书的身份督管四川、湖广、陕西几路的军队,所以复一在境外没办法指挥军队。我们深入敌境后,四川、云南的军队都没来支援。复一自己检讨,说因为权力分属不同部门,所以才打败仗。巡按御史傅宗龙也这么说,朝廷就讨论把朱燮元调到河道去,让复一单独统领五路大军。御史杨维垣却说不能换朱燮元,皇帝同意了杨维垣的意见,免了复一的职务,让他接受调查,同时任命王瑊为右佥都御史,代替复一抚治贵州。
复一等待调任期间,仍然抓紧处理军事事务,他和傅宗龙商量,一起剿灭了乌粟、螺虾、长田以及两江十五个叛乱的苗寨,斩杀了七百多个人。叛军头目安效良和邦彦攻陷了沾益,云南巡抚沈儆炌派兵去讨伐,还没结束,沈儆炌就升任侍郎调走了。接替他的人是闵洪学,他采取招抚的办法,也没能平定叛乱。这时候,复一看到云南派兵来了,害怕了,就和邦彦约定一起攻打曲靖、寻甸。复一派许成名去支援,敌人一听风声就跑了。他又派刘超等人讨伐越苗阿秩等人,攻破了一百七十多个寨子,斩杀了两千三百多人。到了十月,复一在平越的军中去世了。消息传到朝廷,皇帝很赏识他的忠诚和勤劳,追赠他兵部尚书的官职,谥号“清宪”,还给他的儿子安排了官职。
复一这个人爱好古物,学识渊博,擅长写作,为人耿介正直,很有节操。他死后,家里一点钱财都没留下。
王瑊到了贵州后,发现邦彦很难平定,就想离开。他巴结魏党的李鲁生,升任南京户部右侍郎。崇祯初年,他被弹劾,回乡了。后来流贼攻陷应城,王瑊遇害身亡。
沈儆炌,字叔永,是湖州人。他和父亲沈木,都做过南京右都御史的官职。沈儆炌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他先后做过河南左布政使,后来入朝担任光禄卿。万历四十七年,他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巡抚云南。万历皇帝临终时,下诏增加每年进贡黄金二千两,沈儆炌上疏反对。等到光宗皇帝即位后,采纳了他的意见。
云龙州有个土匪叫段进志,他到处烧杀抢掠,跑到永昌、大理那些地方去作恶。后来被官兵给抓了。
安邦彦这小子造反了,很多当地的土司头目也跟着一起反了。安效良攻陷了沾益,李贤攻陷了平夷,禄千钟攻打寻甸和嵩明,张世臣攻打武定,安邦彦的妹妹还带兵去抢掠曲靖,然后又跑到陆凉去祸害百姓。
这时,朝廷派来的儆炌(jing4 xi4)将军,起用了以前云南的参将袁善,让他带着守备金为贵、土官沙源他们一起去救援嵩明,结果大获全胜,把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叛军又跑到寻甸去闹事,又被袁善狠狠地打败了。 儆炌将军就恢复了袁善原来的官职,让他和其他将领一起平叛,袁善屡立战功。后来儆炌升官去了南京当兵部右侍郎,接替他的人叫闵洪学,就把平叛的军事指挥权交给了袁善。 后来儆炌又升任南京工部尚书,结果被魏忠贤的党羽石三畏给弹劾了,丢了官在家闲着。崇祯皇帝即位后,又让他重新当官,最后袁善在家去世了,他的儿子袁允培后来当上了礼科都给事中。
闵洪学上任后,也重用了袁善。当时叛军攻陷了普安,还包围了安南,袁善带兵把叛军打败了,打通了上六卫的道路。等王三善死了之后,上六卫的路又被堵了,袁善护送御史傅宗龙去贵州,又把路给打通了。 之后,他又在沾益打败了安效良,还在炎方、马龙打败了叛军。 过了七年,御史朱泰祯把袁善在武定、嵩明、寻甸平叛的战功都上报朝廷,一共打了大小一百三十三仗,斩杀四千六百多名叛军,请求朝廷宣告捷报并祭祀天地,皇帝也同意了。魏忠贤他们也因此升官,还把他们的儿子封官。袁善被封为都督同知,他的子孙世袭锦衣指挥佥事。崇祯初年,袁善去世了。
周鸿图,字子固,是即墨人。一开始是岁贡生,后来做了宿迁县令。因为侯恂的推荐,升迁为贵阳同知,负责监督军队,积累军功后升任知府。当时匀哈叛乱的苗族和邦彦勾结起来造反。天启六年春天,巡抚王瑊和御史傅宗龙派监军胡从仪和都司张云鹏带兵,分头搜山,一路势如破竹。听说鲁钦战败后,叛军又跑去龙场支援邦彦。后来邦彦屡战屡败,叛军又逃回了老巢。周鸿图、胡从仪等人进攻,攻破焚毁了一百多座寨子,斩首一千二百多级。周鸿图升任副使,巡视新镇道;胡从仪升任副总兵。那时候,周鸿图驻守平越,管辖六个卫所,参议段伯炌驻守安庄,也管辖六个卫所。一千多里的范围内,盗贼都销声匿迹了,这都是他和段伯炌两人的功劳。周鸿图最终官至陕西参政。
段伯炌是云南晋宁人,乡试中举后做了镇宁知州。他坚决抵抗安邦彦,因为战功卓著被破格提拔为佥事,负责巡视镇宁。邦彦攻打普定,段伯炌和胡从仪一起打败了他,因此升任参议。
胡从仪是山西人。天启四年,他作为游击将军支援普定,战功赫赫。之后又打败了贼首田某。后来又以参将的身份平定了匀哈叛乱,之后又和其它将领一起平定了老虫添的叛乱。崇祯三年,他平定了苗贼汪狂、抱角的叛乱,被朝廷召回任命为保定总兵官,最后在京城去世。朝廷追赠他都督佥事的官衔。贵州人民非常爱戴他,为他立了“真将军碑”。
赞曰:奢安之乱,窃发于蜀,蔓延于黔,劳师者几十载。
(这段是诗词,原文照录)
燮元戡之以兵威,因俗制宜,开屯设卫,不亟亟焉郡县其地,以蹈三善之覆辙,而西南由滋永宁,庶几可方赵营平之制羌、韦南康之镇蜀者欤。
(这段也是诗词,原文照录)
梅之焕,字彬父,是麻城人,是侍郎梅国桢的侄子。他十四岁就成了秀才。有一次御史巡查,在校场阅兵,梅之焕骑马直接冲进了演武场。御史很生气,就让他跟武官比射箭,结果他九箭九中,然后潇洒地拱手行礼,骑马离开了。
万历三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做了七年庶吉士,被任命为吏科给事中。东厂太监李浚诬陷拷打商人,梅之焕就弹劾了他的罪行。接着他又上奏说:“现在天下百姓穷困,军饷不足,盗寇横行,军队疲惫不堪。言官们不关心国家大事,只争论一些时政小事;各部门官员也不管自己的职责,只说些空话,天下都被虚文所束缚。那些想要整顿吏治的人,不是被说成是故意生事,就是被说成是苛刻无情。事情还没做成,诽谤就来了;法律还没实施,怨恨就堆积了。有才能的人都灰心丧气,无能的人却越来越懒散,国家大事将无法处理了。希望陛下能够严格审查,追究官员的责任,畅通言路,重视纲纪,区别好坏,珍惜人才,这样才能对国家有所帮助。”当时朝中大臣朋党林立,梅之焕却凭借着自己的清廉正直而脱颖而出,他还说过:“依附小人的人必然是小人,依附君子的人却不一定就是君子。苍蝇依附骏马,即使跑千里,它还是苍蝇。”当时有人追究前任首辅张居正的责任,梅之焕说:“如果现在有像张居正那样能辨别是非、整顿纲纪的人,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人还敢这样嚣张吗?”他为人公正,从不歪曲事实,就是这样一个人。
后来他外放担任广东副使,抓捕并处死了那些残害良家妇女的恶霸地主,百姓都敬佩他。海寇袁进攻打潮州,梅之焕扼守海路,招降了他的部下,最终袁进投降了。之后他又调任山东学政。天启元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通政参议,之后升任太常少卿,又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地区。后来因为父母和岳父母去世,他回家守孝。
正值魏忠贤、客氏擅权之时,应山人杨涟率先揭发魏忠贤的罪行。魏忠贤非常愤怒,将杨涟拷打致死。从此魏忠贤更加肆无忌惮地迫害忠良,楚地百姓都感到恐惧。据说杨涟被捕时路过麻城,虽然杨涟是罪犯,但梅之焕却和他相见,痛哭流涕,甚至因此差点被罢官,其实杨涟根本就没去过麻城。不久之后,魏忠贤的党羽梁克顺诬陷梅之焕贪污受贿,朝廷下令追查他的赃款。
朱由校当上皇帝后,就免除了赋税,起用了原来的官员,然后派巡抚去甘肃。他大败了套虏,斩首七百多人,活捉了三个部落首领,还有六百多人投降。第二年春天,那些套虏又大举入侵,巡抚大人还得了豌豆疮,在黄大山附近生病了。手下将领建议偷袭敌人,但他不同意,说:“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不如放他们走,以此显示我们的仁德。”所以就没打仗。一个月后,那些套虏看着边关,叩头哭泣着离开了。冬天,京城戒严,皇上召他回京。他正准备走呢,西边的敌人趁机袭击了河西走廊。巡抚大人就留了下来,派兵埋伏在贺兰山后面,准备抄他们的后路,主力部队则从水泉峡口出击,再次打败了敌人,斩首八百四十多,然后才带兵东进。
结果,一个叫王进才的悍匪杀了参将孙怀忠等人叛乱,逃到了兰州。巡抚大人就西去平定了叛乱,然后又整顿军队东进。第二年五月到达京城,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皇上召他进宫。第二天,皇上又下令免了他的职,让他候审。这会儿温体仁已经掌握了朝政。一开始,温体仁弹劾钱谦益,巡抚大人就写信给朝廷,为钱谦益说话。到了这个时候,温体仁就借题发挥,巡抚大人就因此获罪了。这位巡抚大人虽然是文人,但很有军事才能,还擅长射箭,被罢官后,就没什么事儿做了。他住的地方,山多,盗贼也多。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带着壮丁帮官府抓贼,一个都没跑掉。之前甘肃发生兵变,那些溃兵害怕被杀,就都逃到山里当了土匪,贼势越来越大。到了这时候,好几万土匪来攻打麻城,看到巡抚大人布下的防线,就自己撤兵了。皇上追念他之前在甘肃的功劳,恢复了他的官职,还荫及了他的儿子,但是始终没再召他进京。第二年,他就病死了。
刘策,字范董,是武定人。万历二十九年考中进士。从保定新城知县做起,后来当了御史,弹劾了太仆少卿徐兆魁,还坚决主张对熊廷弼进行调查,以及处理汤宾尹科场舞弊案。汤宾尹虽然在家,却遥控朝政,指使他的党羽孙振基、王时熙攻击刘策。
好家伙,后来给事中刘文炳就弹劾起两淮巡盐御史徐缙芳来了,说这徐缙芳巴结叶向高,参与拟定奏章;还说他跟同僚陈一元勾结,陈一元又是叶向高的亲戚,处处为个人利益着想。当时刘策在宣府、大同巡按,他在奏疏里说:“刘文炳是汤宾尹的死党,现在却反过来咬韩敬。当年他揭发振基、时熙那些人的奸诈,现在这些人又都安然无恙了?”叶向高因为跟刘策没什么私交,就为他辩解。刘文炳和刘策你一封奏疏我一封奏疏地互相攻击,南京御史吴良辅看不下去了,说:“刘文炳一封奏疏就弹劾了御史缙芳、一元、策和李若星,第二封奏疏又弹劾了大臣蔡毅中、焦竑和监司李维桢,牵扯的人更多。人才被摧残得太容易了,像刘策这样清正廉洁的人,像焦竑这样名望很高的人,都免不了被诋毁,这天下还有完人吗?”
刘策又反过来指责刘文炳依附方从哲,只顾着眼前的富贵,不顾及舆论。陈一元曾经在铨政方面批评过叶向高,当时他在江西巡按,看到刘文炳的奏疏后,气得不行,于是就揭发了刘文炳的隐秘事情。他还说:“叶向高已经下台了。现在当权的是方从哲,刘文炳是方从哲的老乡,他奴颜婢膝,什么事都敢做。”御史马孟桢也说:“韩敬的事实确凿,已经把两个侍郎、两个给谏都罢免了。可是像刘策这样正直的人,却一直攻击不止,而跟他一起揭发奸邪的张笃敬也快要被赶走了,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些奏疏都递交上去了,皇帝却根本没理会。刘策很生气,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
当时攻击兆魁、廷弼、汤宾尹这些人的人,党派人士都把他们指认为东林党,然后按照惯例把他们排挤出朝廷。到了万历四十六年秋天,朝中已经没有可以打击的人了,这才把刘策调到河南做副使,刘策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
明朝天启元年春天,他开始在天津担任兵备道。后来升职做了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之后又被朝廷召回,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协助处理军务。到了天启五年冬天,有人弹劾他,说他是东林党的余孽,结果他被革职了。
崇祯二年夏天,他又被重新起用,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还兼任右佥都御史,负责管理蓟州、辽东和保定地区的军务。后来清兵从大安口入侵内地,他没能抵挡住,于是再次遭到弹劾。祖大寿的军队东边溃败了,他和孙承宗一起把祖大寿的军队招抚回来。第二年正月,他和总兵张士显一起被逮捕,判处死刑,最后被斩首。
这位叫缙芳的,是福建晋江人。当了御史后,他第一个就为顾宪成请求加谥号,还弹劾天津税监马堂九大罪,当时就以敢于直言而闻名。后来他巡视两淮地区,收受了不少贿赂,被别人告发,因为贪污受贿而被处罚,天启年间被发配充军。
这位叫一元的,是福建侯官人。他在江西任职期间,治理饥荒很有办法。后来因为生病辞职了。天启初年,他又被起用,官至应天府丞。后来御史余文缙弹劾向高和一元,他们俩都被罢官了。到了崇祯初年,他又恢复了官职。可是温体仁当权后,因为一元曾经依附东林党,而且温体仁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学生,所以因为嫌隙而不重用他,最后他死在了家里。
李若星,字紫垣,安徽息县人。万历三十二年考中进士。先后担任枣强和真定的知县。后来升任御史,他第一个弹劾的就是南京兵部尚书黄克缵。巡视国库的时候,他陈述了国家财政亏空的四个弊端,请求检查十个国库的收支情况,以杜绝贪污舞弊,但他的请求没有得到批准。巡按山西的时候,他又请求撤销税使。他还两次弹劾黄克缵,说他是沈一贯的私人,也是汤宾尹的死党,应该罢免他,但也没成功。回朝后,他被外放为福建右参议,后来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
明朝天启年间,他一开始在陕西做官,后来被朝廷召为尚宝少卿,之后又升任大理右少卿。三年春天,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去甘肃巡抚。临行前,他还上奏弹劾魏忠贤和客氏的奸恶行为。
第二年,他派将领丁孟科、官维贤去攻打河套松山等地的叛乱部落,斩杀了两百四十多个人。捷报传来,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就有人散布谣言说他要起兵清君侧,讨伐魏忠贤。魏忠贤一听,立刻指使许显纯伪造汪文言的狱词,诬陷他贿赂赵南星,意图谋取兵权。五年三月,朝廷就罢免了他的职务,派河南的巡抚和按察使去调查他。第二年,案子结了,他被判处杖刑一百,流放廉州。
崇祯帝即位后,大赦天下,他也被赦免回乡。崇祯元年,他又被起用为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负责治理黄河。朝廷追论他在甘肃的功劳,提升了他的官阶到二品。后来黄河决堤,淹没了泗州,睢宁城也被淹没。他建议修缮皇陵,并将睢宁县城迁到别的地方,皇帝同意了。当时京城戒严,还派兵进驻护卫。后来他因为生病回家,又赶上父亲去世,服丧期间。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朝廷召回,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崇祯十一年,他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的身份,代替朱燮元总督川、湖、云、贵四省的军务,同时兼任贵州巡抚。他在平定安位余孽安陇璧和苗仲等贼寇的叛乱中立下了功劳。
福王朱由崧继位后,他被免职。因为家乡遭到破坏,他就住在贵州。后来桂王朱由榔迁到武冈,召他为吏部尚书。但他还没来得及赴任,就遭遇了战乱,死于兵乱之中。
耿如杞,字楚材,是馆陶人。万历四十四年考中进士。最初在户部担任主事。
天启初年,凭借他的才能,他升任职方郎中。每天要处理大量的军务文书,一天要处理几十件事情。后来外放陕西担任参议,之后又升任遵化兵备副使。当时,魏忠贤专权,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为他修建祠堂,举行祝贺仪式。巡抚刘诏还在喜峰行署悬挂魏忠贤的画像,带领文武官员五拜三叩首,高呼“九千岁”。耿如杞看到画像,虽然魏忠贤戴着冕旒,但他只作了个半揖就走了。魏忠贤就指使刘诏弹劾他,把他抓进诏狱,以贪污六千三百两银子的罪名判处死刑。
话说,有个叫胡士容的人,是蓟州的参议,他好几次得罪了当地官员崔呈秀,崔呈秀一直记恨着他。后来要给忠贤建祠堂,胡士容也不听崔呈秀的命令。结果胡士容调任江西副使,路过通州的时候,崔呈秀就诬陷他多骑驿马,侵占仓库,把他抓进诏狱严刑拷打,说他贪污了七千两银子,判了死罪。
到了秋天,就要执行死刑了,结果庄烈帝登基了,崔呈秀和魏忠贤相继被处死。皇帝说:“厂卫机关用尽各种手段陷害忠良,朕心里非常痛恨啊!赦免耿如杞,恢复他的原职。胡士容等人的案子重新审理。” 于是耿如杞上奏章说:“自从我被关进镇抚司,每天都听到有人被用各种酷刑折磨,然后被押赴刑场。幸亏皇上赦免我不死,惊魂稍定,请求让我回家养病。” 但是皇帝没答应,立刻提拔耿如杞为右佥都御史,让他去巡抚山西。
插汉虎墩兔占据了顺义王的土地,成了边患,打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耿如杞认为守住边境最重要,建议修筑城墙,加固战垒,开挖山沟,做好防御准备。两年后,京师戒严,耿如杞率领总兵官张鸿功带着五千精兵前去救援,最先到达京师。按照军令,军队到达的第二天,安营扎寨之后才能发放军饷。耿如杞的军队到了之后,兵部先让他们驻守通州,第二天又调到昌平,第三天又调到良乡,驻地不断变更,军队三天都没拿到军饷,就闹了起来,开始抢掠。皇帝听说后,大怒,下令逮捕耿如杞和张鸿功,朝中大臣没人敢为他求情。四年后,耿如杞最终在西市被斩首。
耿如杞当职方郎的时候,跟主事鹿善继和张鹤鸣一起,排挤熊廷弼,庇护王化贞,导致边疆防务败坏,最后才获罪。
胡士容出狱后,两年后被任命为陕西副使,后来升任右参政,最后死在任上。胡士容刚开始在长洲做官的时候,抓捕恶霸,修建娄江石塘,政绩很好。
福王时期,追赠耿如杞为右佥都御史。他的儿子耿章光,是进士,做过尚宝卿。胡士容,字仁常,是广济人。
颜继祖,是漳州人,万历四十七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工科给事中。
崇祯元年正月,他上奏弹劾工部冗员太多,以及三个宫殿的功劳记述太滥,应该裁撤掉二百多人的冗员和虚报的俸禄。他还极力揭露魏党李鲁生、霍维华的罪行。当时御史袁弘勋弹劾大学士刘鸿训,锦衣卫指挥张道浚也跟着弹劾。颜继祖说这两个人结党营私,扰乱朝政,如果不严惩他们,祸患将会无穷无尽。皇帝都采纳了他的意见。
他升迁为工科右给事中。崇祯三年,他巡视京城十六座城门的护城河,上疏列举了八个问题,弹劾监督主事方应明玩忽职守。皇帝下令杖责方应明。当时外城的城墙低矮单薄,有人建议加高加厚,颜继祖认为当时国力不足,难以承担,所以作罢。他又升迁为吏科都给事中,上疏陈述了当时十个主要的弊端,之后忧心忡忡地回家了。
崇祯八年,他再次被起用,恢复原来的官职。他上奏说:“六部的政务都掌握在尚书手里,各司的业务都掌握在正郎手里,而侍郎、副郎、主事只是陪着写写方案,这样政事怎么能不荒废呢?督抚大臣获罪的接二连三,一开始都是因为会推的结果。但是会推的时候,只有六科的官员说了算,其他卿贰、台臣很少参与。而且九卿、台谏官员只是传达命令,只会唯唯诺诺,不敢有异议,这还叫什么会推?”皇帝对此表示赞赏。
不久,他被提升为太常少卿,又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去山东巡抚。他调兵遣将,扼守边境,河南的贼寇不敢侵犯青州、济南。他还弹劾前任巡抚李懋芳侵吞军饷两万多两,皇帝下旨嘉奖了他。崇祯十一年,京畿地区戒严,皇帝命令颜继祖移驻德州。当时手下的士兵只有三千人,却要按照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命令,每五天三更就要调动一次兵力。后来命令他专门防守德州,导致济南因此空虚。颜继祖多次请求皇帝下令让刘泽清、倪宠等将领前来支援,但他们都拖延不前。
第二年正月,清兵攻克济南,俘获了德王。颜继祖一个人顾不过来,言官们纷纷上奏弹劾他。颜继祖把责任推给杨嗣昌,并且说:“我的兵力少,实力弱,不敢居功守住德州,也不敢不承担失去济南的责任。请把我官爵俸禄交还朝廷,让我把尸骨带回老家。”皇帝没有答应,把他逮捕下狱,最后被处死。
崇祯皇帝在位期间,被杀的巡抚足足有十一个:蓟镇巡抚王应豸,山西巡抚耿如杞,宣府巡抚李养冲,登莱巡抚孙元化,大同巡抚张翼明,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山东巡抚颜继祖,四川巡抚邵捷春,永平巡抚马成名,顺天巡抚潘永图。而河南巡抚李仙风虽然被捕后自缢身亡,却不算在这一数里。
王应豸是掖县人,原本是户部主事,巴结魏忠贤,短短三年就升到了巡抚,还加封了右都御史。崇祯二年春天,蓟镇的士兵闹饷,穿着盔甲吵吵嚷嚷的。参政徐从治去劝说他们,想让他们散去。结果王应豸竟然在饭里下毒,想把他们全毒死!这下士兵们更乱了套。皇帝派巡按御史方大任调查,查明了王应豸克扣军饷的事实,最后判了他死刑。
李养冲是永年人,官至兵部右侍郎,后来当了宣府巡抚。崇祯二年他辞职了,结果御史吴玉弹劾他侵吞抚恤赏赐银七万两,以及其他各种掩盖战败的罪状。最后也被判处死刑,死在了监狱里。
张翼明是永城人,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担任大同巡抚。崇祯元年,后金军队入侵大同,杀死了上万百姓。张翼明和总兵官渠家桢没能抵御住敌军,两人都被判了死罪。
陈祖苞是海宁人,崇祯十年,他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担任顺天巡抚。第二年因为失职被关进监狱,最后服毒自尽了。皇帝很生气,认为陈祖苞徇私枉法,还把他的儿子,翰林院编修陈遴关了起来,永远不让他做官。
张其平是偃师人,官至右佥都御史,后来担任保定巡抚。崇祯十一年冬天,因为管辖的地区损失惨重,他和颜继祖一起在西市被处死了。
马成名是溧阳人,潘永图是金坛人,两人还是亲家。崇祯十四年冬天,马成名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担任永平巡抚。潘永图也从昌平兵备佥事升任巡抚,还没过一年。京畿地区遭遇战乱,马成名和潘永图因为失职,在崇祯十六年被斩首于西市。他们俩的详细情况,以后再说。
李继贞,字征尹,是太仓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了进士。先是被任命为大名府推官,后来一步步升迁到了兵部职方主事。天启四年秋天,他去山东主持考试,因为考试记录上点了魏忠贤的刺儿,结果被降职,后来干脆被开除了。
崇祯元年,他又被起用,当上了武选员外郎,之后升为职方郎中。那时候军情紧急,兵部职方司特地增加了郎中这个职位,来协助处理政务。李继贞工作能力强,办事效率高,兵部尚书熊明遇非常信任他,曾经说过:“副将以下的官职任命,我都听他的。”崇祯四年,孔有德在山东造反,熊明遇主张招抚,李继贞上书反对,并且建议调动关外军队来剿灭叛军。熊明遇没听他的,结果后来还是不得不采取他的建议才平定了叛乱。
一开始,延绥地区发生盗匪作乱,李继贞建议拨款,采用董抟霄的运输方法,购买粮食运往前线军队。他还建议让各地赎罪纳捐的人,把粮食运到边境,用来安抚饥民。他还说:“兵法讲究抚慰和剿灭并用,不是要抚慰那些贼寇,而是要抚慰那些因为饥饿而被迫当贼的人。现在一斗米要四钱,已经当贼的人还少,那些还没当贼但很快就要当贼的人却多得数不清。请效仿神庙特遣御史赈济灾民的先例,拨发三十万石粮食过去,安抚饥民,让他们不至于造反,这样就能孤立贼寇。”皇帝被他的话打动了,派了御史吴甡带十万两银子过去。李继贞觉得太少了,但皇帝没听他的,结果后来贼寇果然越来越多了。
继贞这个人啊,性格刚强,做事认真,而且不喜欢逢迎拍马,所以升迁之路并不顺利。跟大学士周延儒是同年生,周延儒当时是总兵官,想拉继贞一把。结果继贞瞪着眼睛谢绝了,说:“我不奉命行事,肯定要受罚的。刑部大牢地方宽敞得很,关得下我。”周延儒心里记恨上了这事儿。后来,继贞升了尚宝寺卿。每次该升官了,皇帝都让他继续干原来的职务。
田贵妃他爹弘遇,仗着跟皇帝有亲戚关系,想谋个好职位,但没成功,就多次上奏弹劾继贞,皇帝也不理他。内官曹化淳想提拔自己的人当把总,继贞不同意;曹化淳就托关系让戎政尚书陆完去跟尚书张凤翼说情,让张凤翼下令让继贞同意,但继贞还是不同意,张凤翼就偏袒曹化淳,强行任命了那人。曹化淳很生气,他和弘遇就天天找继贞的茬,在皇帝面前说继贞坏话,抓住继贞一个小的过失,就把他贬官三级。后来要论功行赏,论到甘肃的功劳时,继贞推荐起用以前甘肃的巡抚梅之焕,皇帝大怒,直接把继贞革职了。后来,又论到四川桃红坝的功劳,才又恢复了他的官职,让他退休了。
过了十一年,有人推荐他复出,先后担任了北京和南京的尚宝卿。第二年春天,皇帝召见他,他关于水利和屯田的建议非常详细,于是被提升为顺天府丞。没多久就升任兵部右侍郎,兼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天津,负责督促蓟州和辽东的军饷。他大力发展屯田,上奏了关于土地丈量、招募佃户、用水灌溉、任用人员和减轻赋税的五条建议。白塘、葛沽几十里地,庄稼都大丰收了。
十四年冬天,朝廷下令派水师去支援辽东,因为战舰没准备好,继贞被革职。第二年夏天,他又被召回朝廷,任兵部添注右侍郎。后来,他生病了,死在了路上。那天晚上,天上还有星星坠落到皇宫里。朝廷追赠他右都御史的官职,并给他的一个儿子也安排了官职。
方震孺,字孩未,是桐城人,后来搬家到了寿州。万历四十一年考中进士。从沙县知县做起,后来当上了御史。
天启皇帝刚登基,那个魏忠贤这坏家伙就和客氏勾结在一起了。 震孺(指御史李震孺)上奏章,详细说了朝廷这三朝以来的艰难险阻,意思是说:“宫里的妃嫔和近侍们,脸色一变,一句话就能左右皇帝的决定,暗中窥探,图谋不轨,这都是很危险的。皇帝经常下旨,我担心会中了奸臣的计谋,酿成大祸。”
第一年,他又上奏了一篇叫《拔本塞源论》的文章,里面写道:“以前那梃击案,王之寀、陆大受、张庭、李俸都被罢官了,而东林党那些好官,像赵南星、高攀龙、刘宗周这些人,都被贬官,一辈子都不得翻身,现在应该赶紧把他们召回来。还有杨涟因为反对迁都的事,幸好没被治罪,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说他居功自傲,甚至怀疑他和奸臣有勾结?这样下去,天下后世都会说,就算尧舜当皇帝,也会有魏忠贤这样的奸臣擅权乱政!” 这奏章一递上去,李震孺直言敢谏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朝廷。
那年春天,李震孺去巡视南城的城防。结果内官张晔、刘朝犯了事儿,魏忠贤想帮他们求情,李震孺坚决不同意,还把这事儿禀报给了皇帝,魏忠贤因此更加怨恨他。
辽阳城破了之后,震孺一天就上了十三道奏折,请求增加巡抚官员,开通海运,调动边防军队,更换不称职的司马。每天五更天就敲打着大臣们的家门,一边痛哭流涕地筹划对策,一边主动请求犒赏军队。那时候,三岔河以西四百里地,一个人影都没有,老百姓和士兵都逃跑了,文官武将和吏员,没有一个人敢往东边去。皇上被他的话感动了,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给震孺犒赏军队。六月,震孺出关,慰问将士,救治伤员,抚恤死者,军队和百姓都很高兴。
接着,他又上奏说:“三岔河不过七十步宽,一根芦苇就能渡过去,根本没有什么惊涛骇浪的险阻,这不足恃其一。如果敌人来了,砍些木头做成排筏,上面铺上泥土,很多人一起推,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这不足恃其二。三岔河离代子河不远,敌人可以从代子河渡过,守卫三岔河的士兵不到两万人,能指望他们拦住敌人一半吗?这不足恃其三。沿河一百六十里,修筑城墙是不可能的,设置栅栏也没用,这不足恃其四。黄泥洼、张叉站水浅的地方可以修建防御工事,但现在这些地方都不是我们的地盘,这不足恃其五。眼看着就要结冰了,河面就会变成平地,即使我们隔一段距离设置防线,也最多只能安排五十万人,兵从哪里来呢?这不足恃其六。”他又说:“如果我们采取退守的策略,那防御就肯定不够;如果我们采取主动出击的策略,那防御就绰绰有余了。我们只依靠三岔河一线防御,万一情况不妙,榆关一线岂不是要被敌人锁住,直接威胁到蓟门吗?”奏折送上去后,皇上命令震孺巡按辽东,监督军事。
震孺巡视辽东,七个月里都不住房子,不吃熟食。有人建议放弃三岔河,退守广宁,但震孺请求驻兵振武。因为军纪不严,震孺又请求皇上下令宁前监军,专门处决逃兵和逃将。皇上都采纳了他的建议。但是,当时各级官员不团结,边防形势越来越糟。震孺再次上奏说山海关没有外围防御工事,应该赶紧在前方驻兵,作为前沿哨所,但皇上没有采纳。
明年正月,我的任期就满了,正等着接替前屯的差事呢,结果大清的兵马已经第二次渡过三岔河了。先锋孙得功压根儿没打仗,就冲着振武的指挥官喊“兵败了!”然后自己就跑了。广宁的巡抚王化贞也吓得慌忙逃窜。其他的城池听到这个消息,也都跟着跑了,就只有我在前屯纹丝不动。那时候,西平的守将罗一贯已经战死了,参将祖大寿带着残兵败将,躲在觉华岛上。
我就把水师的指挥官张国卿叫来商量:“现在东边的清军四处搜刮粮食,听说祖将军在岛上还有二十多万石米豆,一万多兵,几万百姓,还有无数战舰、武器装备、马匹牛羊,要是清军拿下觉华岛,再用岛上的兵力攻打榆关,咱们还有活路吗?” 于是我和张国卿就乘船去见祖大寿,我激动地对他说:“将军您要是回来,我保证您荣华富贵;要是不回来,我就用我的脑袋血溅在您面前!”祖大寿哭了,我也哭了,最后我们一起回去了,带回了无数的军队、百姓和辎重。
有个叫徐大化的主事,是魏忠贤的党羽,他弹劾我说我贪污受贿。都御史邹元标立刻写奏章说:“方震孺保全了山海关,没有过错,反而有保卫国家的功劳!”结果给事中郭兴治借着道学的名义把邹元标给赶走了。邹元标走了,我也很快就被罢官回家了。
第二年,魏忠贤和他的党羽广微搞了一场大清洗,又有人出来弹劾我。郭兴治又说我在河西贪污受贿。把我抓起来审问,严刑拷打,最后说我贪污了六千多两银子,判我绞刑。偏偏这时候,扬州知府刘铎因为咒骂魏忠贤而被抓,他们又诬陷我和刘铎串通一气,判我死罪,把我关进了监狱。
有个看守我的狱卒经常给我送吃送喝,我问他原因,他说:“我家中有妻子,听说大人您忠心耿耿,这是我妻子亲手做的,特意献给您的。”他就经常向监狱长汇报说:“我病重了,我快死了。”监狱长因此放松了对我的看管。
明年,朱由榔当了皇帝,就把瞿式耜给放回来了。过了八年春天,流寇打到寿州,寿州的官吏正好调走了,瞿式耜就带领老百姓死守,那些贼寇从此就不敢再靠近寿州了。巡抚史可法上报了他的功劳,让他当了广西参议。没多久又升迁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北京城破了,福王在南京称帝,瞿式耜当天就上奏章勤王。马士英、阮大铖害怕他,就下令让他回广西镇守。结果瞿式耜忧愁愤怒,最终郁郁而终。
徐从治,字仲华,是海盐人。他母亲曾经梦见神人在院子里舞动戈矛,醒来后就生下了他。徐从治在万历三十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桐城知县。后来官职做到济南知府,因为政绩突出被提升为兖州东路副使,驻扎在沂州。
天启元年,妖贼徐鸿儒在郓城造反,接连攻陷了邹县、滕县、峄县。徐从治抓住了潜伏在沂州的徐鸿儒党羽并将他们处死,然后请求让在家乡的总兵杨肇基负责军事,并献上了消灭徐鸿儒的策略,最终成功平定了徐鸿儒的叛乱。具体情况可以参考《赵彦传》。
徐从治反应迅速,善于随机应变,他平叛的策略通常是剿灭而不是招抚,所以屡屡能够成功消灭叛贼。不久后,他被任命为右参政,负责防守济南。朝廷根据功劳进行评定,徐从治的功劳最大,被提升为右布政使,负责督运江南漕粮。后来妖贼再次起事,巡抚王惟俭奏请朝廷留下徐从治,继续镇守沂州。朝廷主张招抚,徐从治的意见与朝廷不合,于是就告老还乡了。
朝廷内外都在商议调兵遣将的事宜,崇祯初年,朝廷根据他的原官职,让他负责蓟州的兵备。蓟州军队长期缺饷,包围了巡抚王应豸在遵化。徐从治只身一人骑马冲进包围圈,暗中调动夷丁、标兵,在四门分别设营,严阵以待,却不动声色,登上城楼大声喊道:“给三个月的军饷,赶紧回驻地防守,不然我就攻打你们!”士兵们听到后纷纷散去。他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大多如此。后来他升任左布政使,再次请求告老还乡。
四年后,朝廷下令加强军队建设和战备。孔有德在山东叛乱,山东巡抚余大成上奏朝廷,请求从治监军。
第二年正月,从治火速赶往莱州,结果发现登州已经被孔有德攻陷了。余大成因此被革职,朝廷就提升从治为右副都御史,接替余大成,并与登莱巡抚谢琏一起负责平叛。朝廷命令谢琏驻守莱州,从治驻守青州,负责调配军队和粮食。从治说:“我驻守青州,不足以安抚莱州百姓的心;如果驻守莱州,就能掌控整个山东的局势。”所以,他和谢琏一起在莱州指挥作战。
孔有德是辽人,他和耿仲明、李九成、毛承禄这些人都是以前毛文龙手下的士兵。毛文龙死后,他们逃到了登州。登莱巡抚孙元化在辽东待过很久,他认为辽人是可以利用的,所以他任命毛承禄为副将,孔有德和耿仲明为游击,李九成为偏裨,并且招募了很多辽人当士兵。这一年,大凌河新城被围困,朝廷命令孙元化派精兵强将乘船前往耀州盐场,以牵制后金军队。孔有德却谎称风向不利,改走陆路去宁远。十月最后一天,孔有德和李九成的儿子应元,率领一千多人出发,走了一个月才到吴桥,吴桥县城百姓都关门闭市了,他们没有吃的。有个士兵和当地读书人发生冲突,孔有德打了那个士兵,士兵们都哗然起来。李九成之前拿着孙元化给的钱去买马,钱都花光了还欠着债,刚好这时候到了吴桥。他听到士兵们怨声载道,就和应元商量,劫持孔有德,一起造反,攻陷了陵县、临邑、商河,在山东东部地区烧杀抢掠,包围了德平。之后他们又攻陷了青州城和新城,整顿军队准备向东进攻。
余大成是江宁人,不懂军事。他最初担任职方郎中,曾经上奏弹劾大学士刘一燝,得罪了刘一燝。后来他又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魏忠贤,被革职回家,以清廉的名声著称。但是当他担任山东巡抚的时候,白莲教起义和逃兵作乱,他都无法平定。等到听说孔有德叛乱,他就装病几天不出门,没办法了才派中军沈廷谕和参将陶廷鑨去抵抗,结果都被打败了。余大成害怕了,就决定招安孔有德,而孙元化的军队也正好赶到了。
元化这个人,大家都叫他“善使西洋大炮”,到了这时候,他却主张安抚贼军,下令经过的州县不要攻击。贼军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射出一箭。贼军假装答应让元化投降。元化军队驻扎在黄山馆后就撤兵了,贼军于是就打到了登州。元化派将军张焘率领辽兵驻扎在城外,总兵张可大率领南兵抵抗贼军。元化还一直想招降贼军,但贼军不答应。
五年正月,在城东打了一仗,辽兵一下子就撤退了,南兵随后也溃败了。张焘的很多士兵投降了贼军,贼军把他们送回去了。老百姓都争着请求不要让他们回来,但元化不同意,贼军就这样进城了。傍晚,城里起火了,中军耿仲明、都司陈光福等人带贼军从东门进城,城池失守了。张可大战死了。元化自刎但没死成,他和参议宋光兰、佥事王征以及府县官员都被抓了。大成赶紧跑到莱州去了。
一开始,登州被围困的时候,朝廷把大成和元化都降了三级,命令他们剿灭贼军。等登州失守后,元化被革职,由谢琏接替。有德攻破登州后,把九成推为首功,自己次之,耿仲明又次之。他们用巡抚的印信向州县征收军饷,然后催促元化写信向大成求和,说:“给他登州一个郡,他就撤兵。”大成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皇帝大怒,下令革掉大成的职务,由从治接替。
首先,黄县被贼寇攻破了,知县吴世扬战死了。等到贼寇攻打莱州的时候,吴从治、吴琏和总兵杨御蕃等人一起分段守城。这个杨御蕃是杨肇基的儿子,他爹杨肇基就是跟吴从治他们一起剿灭了邹、滕两个贼头的。杨御蕃因为屡立战功,官至通州副总兵。正赶上登州失守,兵部尚书熊明遇奏请担任总兵官,把山东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和保定总兵刘国柱、天津总兵王洪一起快速前进。遇到贼寇在新城,王洪先跑了。杨御蕃抵抗了两天,没顶住,突围出来了,就进了莱州城,吴从治、吴琏依靠他来剿灭贼寇。
贼寇攻打莱州城不下,就分兵攻陷了平度,平度知州陈所问自杀了。贼寇更加猛烈地攻打莱州,用元化制造的西洋大炮,每天都在城墙上挖洞,城墙破损严重。吴从治他们用火攻、水攻,被炸死的贼寇不计其数。他们还派敢死队时不时地出去袭击敌人,破坏敌人的炮台,斩获很多。但是,熊明遇却相信大成将军的议和建议,任命主事张国臣为副手去劝降贼寇,说是要安抚在山东的辽人,因为张国臣也是辽人。张国臣先派废将金一鲸去贼营,后来他自己也去了,给贼寇写信,派金一鲸回来报告说:“不要出兵,要和谈。”
吴从治他们知道这是个骗局,呵斥金一鲸退回去,派使者连续三次上奏朝廷,说贼寇不可信,不能和谈。最后一次奏疏里写道:“莱州城被围困五十天了,情况危急万分,就像鸡蛋堆在高处一样随时可能摔碎。我们日夜盼望援兵,可是援兵始终没来,我们知道一定是和谈耽误了。张国臣给我写信,信里夹带了圣旨和兵部公文,我们才知道兵部官员已经根据张国臣的报告向皇上汇报了。张国臣因为家乡情结作祟,竟然欺骗皇上,让边境陷入危险。他一开始派金一鲸去贼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停止战斗。如果贼寇真的停止进攻,或者稍微退兵,我们怎么会不愿意和谈呢?张国臣把和谈当成是给贼寇解围,而贼寇实际上是借和谈来拖延时间。金一鲸收受了贼寇的贿赂,对援军就谎称贼寇有几万人,不能轻举妄动;对将领们就谎称贼寇用西洋大炮进攻,城池就要陷落了,多亏我招抚,贼寇才停止进攻。金一鲸三次进入贼营,每次回来,贼寇的进攻就更加猛烈。而张国臣却说贼寇生气我们从城上往下攻击,所以才更加猛攻。这是让贼寇任意攻击,我们连一支箭都不射,等到像元化那样把登州城送掉以后,才能完成张国臣的和谈吗?贼寇路过青州的时候,大成将军手里有三千兵马,剿灭贼寇很容易。元化将军给他写信说‘贼寇已经答应和谈,你的军队不要往东去了’,大成将军就停止追击,导致贼寇势力越来越大。现在贼寇把我们当成元化那样的人,竟然为贼寇解围,说吴桥的变乱是有原因的,一路封刀不杀人,听说天子的诏书就停止抢掠了。他要欺骗谁呢!朝廷里那些大臣们虚报军情,一定认为一纸书信比十万大军更有用,援兵不来,就是这个原因。我死了也要变成厉鬼去杀贼,绝对不敢用和谈来欺骗皇上,混淆国事,误了边防,而牺牲人民的生命!”奏疏送进去了,还没有得到回复。
当时情况紧急,外围的援军,国柱、洪以及山东的援军都停留在昌邑不敢前进,两位巡抚被困在城里。所以朝廷商量着再设一个总督,任命兵部右侍郎刘宇烈担任。调来蓟州、四川的军队,由总兵邓玘统领;调来密云的军队,由副将牟文绶统领;再由右布政使杨作楫监军,一起前往莱州救援。
三月里,刘宇烈、杨作楫、国柱、洪、邓玘,还有监军的太监吕直、巡按御史王道纯、义勇副将刘泽清、新兵参将刘永昌、朱廷禄、监纪推官汪惟效等人,都聚集在昌邑。邓玘、国柱、洪、刘泽清等人到达莱州,共有两万五千马步兵,声势很盛。但是刘宇烈没有作战策略,各路军队都怯懦,到了沙河,每天都有十批人去商量议和的事,还放走了俘获的贼人陈文才。这样一来,贼人就完全摸清了我们的虚实,更加利用议和来迷惑我们,然后偷偷绕到我们后面,把我们的辎重全部烧毁了。刘宇烈害怕了,就逃到了青州,撤走了三将的军队让他们去寻找食物。邓玘等人半夜拔营逃跑,贼军乘机追击,大败我军。洪、国柱逃到了青州、潍县,邓玘逃回了昌邑,刘泽清在莱城与贼军交战,受伤了两个手指头,也败逃到了平度,只有杨作楫还能维持军纪。三将战败的消息传到朝廷,朝野哗然,而朝廷也更加认识到官军不可靠,更加坚定要议和的决心。
之前,登州总兵可大死了,由副将吴安邦接任,吴安邦这个人更加胆小懦弱。他奉命驻扎在宁海,计划夺取登州。流寇头领张仲明扬言要投降,吴安邦相信了,军队离开城池二十五里扎营。结果贼军中军徐树声偷袭城池被俘,吴安邦逃回了宁海。登州没能攻下,而莱州已经被围困很久了,巡抚王琏、知府从治、守备御蕃日夜坚守等待救援。到了四月十六日,从治中炮弹击中而死,莱州城里的人都很悲痛,守城的人都哭了起来。
有个山东的军官在南京,联合上书弹劾宇烈,请求增兵。于是调了昌平的三千兵马,由总兵陈洪范统领,陈洪范也是辽人。明朝皇帝看到奏章后,感叹地说:“去吧,或许能安抚他们呢!”
天津的老将孙应龙,在大家面前夸下海口说:“仲明兄弟跟我关系好,我能让他把有德、九成这两个贼头子绑来!”巡抚郑宗周给了他两千兵,让他走海路去。仲明听说后,假装送去一个死人的头颅骗他说:“这是有德!”孙应龙率领水师到达水城,把仲明骗进去后,迅速将其绑住斩杀,一个都没跑掉。
海盗们得到了一艘大船,势力更加嚣张。岛上的指挥官黄龙去攻打他们,没成功就回来了。于是海盗们攻破了招远,包围了莱阳。莱阳知县梁衡死守城池,最终海盗们失败撤退了。
宇烈又到了昌邑,陈洪范、文绶等人也到了。莱州推官屈宜阳请求进入海盗营地进行招抚,海盗们假装恭敬地接待了他。屈宜阳说海盗已经接受朝廷招安了,宇烈奏请朝廷后,亲笔写信命令海盗解围。海盗邀请宇烈去,宇烈害怕没去。营将严正中被抬到龙亭和河边,海盗们把他劫持走了,然后让屈宜阳回莱阳,让文武官员出城宣读招安圣旨,包围莱阳的贼兵这才散去。
朝廷派御蕃去,巡抚王琏说:“包围已经持续了六个月,已经没办法了,还是答应他们的条件吧。”于是王琏就和监视他们的中官徐得时、翟升,以及莱阳知府朱万年一起出城。有德等人叩头伏地,哭得泪流满面,王琏安慰他们很久才回去。第二天,又让屈宜阳进去,请求王琏和御蕃一起出来。御蕃说:“我是带兵打仗的,知道怎么杀贼,哪知道怎么安抚他们?”王琏等人还是出去了。有德抓住他们,突然攻城,却让朱万年去喊话投降。朱万年喊着:“我死定了,你们应该坚守!”一边骂着一边战死了。海盗们把王琏和两个中官押到登州囚禁起来,严正中、屈宜阳都死了。
一开始,朝廷里有人提议要继续用从治的策略,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其他人都不赞同。宇烈手下的将领们相信从治的策略是错的,而尚书明遇却支持这个策略。从治死了以后,他的儿子琏就被抓了。这下朝中上下都非常生气,把宇烈抓起来关进监狱,调来关外的精兵来剿灭叛军,撤销了总督和登莱巡抚的职位,专门任命代替从治的朱大典来处理这件事。明遇因为支持从治的策略导致国家受损,被罢官回家,朝廷从此不再讨论从治的策略了。
八月,朱大典带兵去救援莱州。两军刚一接触,叛军就被打得大败,包围莱州的叛军也撤兵了。叛军头目有德逃到了登州,九成杀了琏和两个太监。朱大典包围了登州,九成在战斗中战死。登州城破后,叛军被追剿,有德和仲明逃到海里跑了。朝廷生擒了承禄等人,杀了应元,叛乱最终被平定。具体情况可以参考《朱大典传》。朝廷追赠从治为兵部尚书,赐予祭葬,并荫封他的子孙为锦衣卫百户,还为他建立了“忠烈”祠;也追赠琏为兵部右侍郎,同样赐予祭葬,并为他建立祠堂,荫封他的儿子;因为朱大典在平定叛乱中战功卓著,朝廷加封他为都督同知、总兵官,让他镇守登州和莱州。而宇烈在第二年被发配到边疆充军。琏,字君实,是监利人;宇烈,是绵竹人,大学士宇亮的哥哥。宇烈被发配边疆,大家都觉得他受罚太轻了。后来大成也被抓起来关进监狱,发配边疆。后来大成被赦免回乡,最后死在家中。
元化,字初阳,是嘉定人。天启年间乡试中举。他擅长西洋炮法,据说这是从徐光启那里学来的。广宁城失守后,他制定了京师防御和边防的两个策略。孙承宗向朝廷推荐了他,让他参与军事战略的规划。元化主张修建炮台,并训练使用火炮,他还建议占据宁远和前屯,以此来牵制王在晋,但是王在晋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孙承宗出征边关回来后,向朝廷奏报了元化的建议,朝廷授予元化兵部司务的职位。孙承宗代替王在晋后,否定了重关防御的策略,开始修建炮台,制造火炮,这完全是按照元化的建议来做的。后来,朝廷授予元化职方主事的职位,之后,元化又参与了袁崇焕在宁远的军事防御规划。元化回朝后不久就被罢官了。
崇祯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元化先是被提拔做了武选员外郎,后来又升了职方郎中。当时崇祯已经让崇焕当了经略,崇焕就请求让元化来帮他,于是元化就被调到山东,当了个右参议,负责整顿宁前地区的军队。
过了三年,皮岛的副将刘兴治造反了,朝廷就讨论着重新设立登莱巡抚这个职位,于是元化就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派去登州上任。第二年,皮岛上的兵丁杀了刘兴治,元化就奏请让副将黄龙接替刘兴治的职位,还裁撤了六千兵。后来,(孔)有德造反了,朝野上下都怨恨元化没能力平叛。叛军放元化回京,朝廷下令逮捕了他。首辅周延儒想办法救他,但没成功;周延儒又想拉拢元化的老师光启入阁帮忙,结果还是不行,最后元化和张焘一起被处死了,光兰和光征则被发配充军。
诗赞说:
疆圉多故,则思任事之臣。梅之焕诸人,风采机略尚大异于巽懦恇怯之徒,而牵于文法,或废或死,悲夫!叛将衡行,缚而斩之,一偏裨力耳。中挠抚议,委坚城畀之,援师观望不进,徒扰扰焉。设官命将,何益之有?抚议之误国也,可胜言哉!
刘綎,字省吾,是都督刘显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的勇敢,凭借荫庇做了指挥使。
万历初年,跟着他爹刘显去讨伐九丝蛮。刘綎冲锋在前,抓住了蛮酋阿大。因为立功,升迁为云南迤东守备,后来又调到南京小教场坐营。
万历十年冬天,缅甸入侵永昌、腾越,巡抚刘世曾请求增派军队支援。第二年春天,刘綎被提升为游击将军,负责腾冲的防务。缅甸离云南很远,缅甸酋长莽瑞体用兵征服了很多部落,势力越来越强大,经常骚扰边境。有个江西人叫岳凤,在陇川经商,为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给宣抚多士宁当幕僚,多士宁还把妹妹嫁给了他。岳凤骗多士宁去见莽瑞体,暗中和自己的儿子曩乌一起毒死了多士宁,还杀了他全家,抢走了金印信物,冒充多士宁当了宣抚。莽瑞体死后,他的儿子应里继位。岳凤又联合耿马贼罕虔、南甸土舍刀落参、芒市土舍放正堂,以及应里的叔叔猛别、弟弟阿瓦等人,各自率领着成千上万的大象兵,进攻雷弄、盏达、干崖、南甸、木邦、老姚、思甸等地,杀戮无数。他们还窥视着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镇沅、元江这些地方。后来,他们攻陷了顺宁,打败了盏达,还让曩乌带领缅甸军队偷袭猛淋。指挥吴继勋等将士战死沙场。邓川土官知州何钰是岳凤的女婿,岳凤派人去招降他,何钰就投降了,并把应里献给了岳凤。
当时啊,车里、八百、孟养、木邦、孟艮、孟密、蛮莫这些地方都派兵去帮着叛军,叛军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了。云南巡抚沐昌祚听到消息后,赶紧把军队转移到洱海边上,巡抚刘世曾也把军队调到了楚雄。朝廷调集了好几万汉军,命令参政赵睿驻守蒙化,副使胡心得驻守腾冲,陆通霄驻守赵州,佥事杨际熙驻守永昌,和监军副使傅宠、姜忻一起,督促参将胡大宾等人分头进攻。
前后打了十多次大大小小的仗,总共杀了敌人一千六百多人,猛别、落参这些地方的叛军头目都被干掉了。参将邓子龙在姚关斩杀了叛军首领罕虔。应里这小子跑到凤东那边去攻打姚关,然后又向北占领了湾甸和芒市。这时候,总兵官李綎带着大军赶到了,军队士气大振。凤东一看情况不妙,就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和手下投降了。李綎命令他交出金牌、印信和蛮莫、孟密的地盘。然后,李綎假装把凤东的家人送回陇川,暗地里派兵占领了沙木笼山这个险要地段,自己则迅速进入陇川境内。凤东一看四面楚歌,就赶紧去军营投降了。
李綎又率兵进军缅甸,缅甸的将领早就逃跑了,只留下少量兵力在陇川。李綎攻打陇川,凤东的儿子曩乌也投降了。李綎就带着凤东父子去攻打蛮莫,乘胜追击。叛军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把缅甸人还有大象、战马都献出来投降,蛮莫也平定了。接着,李綎又招降了孟养的叛军,叛军头目骑着大象想逃跑,结果被追上了。李綎又调兵包围了孟琏,活捉了他们的头目。
云南平定后,李綎把俘虏押解到京城献俘。皇帝为此祭祀天地神灵,感谢上天保佑,接受了百官的祝贺。大学士申时行以下的官员,都得到了升官或荫封子弟的机会。李綎也升了副总兵,还得到了世袭的爵位。朝廷把孟密安抚司改名为宣抚司,又增设了蛮莫、耿马两个宣抚司,以及孟琏、孟养两个长官司,还有两个千户所,一个设在姚关,一个设在猛淋,都统称为“镇安”。朝廷任命李綎为副总兵,署理临元参将,并调他去蛮莫镇守。一开始,凤东投降是耍了个计策,但巡抚刘世曾说是在战场上活捉的,所以才举行了献俘仪式,并把功劳报到了朝廷。
没过多久,缅甸人又大举入侵孟密。孟密军队打败了,敌人就把五章给围住了。把总高国春带领五百人去救援,打败了好几万敌人,接连摧毁了六个营地,成为西南战功第一,升官了,还把副千户的职位世袭给了他的后代。沐綎也受到了表彰。蛮莫地区安抚完毕,因为土官思顺立了功,朝廷就特别授予他官职。沐綎收受了思顺大量的贿赂,还纵容手下的将领谢世禄等人胡作非为,把思顺给得罪惨了。
沐綎,是将门之后。他父亲手下有很多精兵强将,沐綎就靠着这些力量来壮大自己。在征讨缅甸的战役中,他把军队驻扎在金沙江边,在王骥旧址上修建了将台,威名很盛。但是他贪财,又不会管理下属。军队回到腾冲的时候,士兵们闹事,还放火烧了老百姓的房子。沐綎当时在蛮莫,听说这事后赶紧赶回来,赏给他们钱,才平息了这场暴乱。思顺害怕祸及自己,就叛逃投奔了莽酋。朝廷下令撤销了沐綎的职务,让他当游击将军候补。
过了一段时间,罗雄起事了。这罗雄,是曲靖州所属的一个地方,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知州。嘉靖年间,者浚继承了这个职位,他杀了营长,还霸占了营长的妻子,生下了儿子者继荣。者浚年纪大了,没有其他儿子,者继荣就继承了他的职位,然后杀死了者浚。妖僧王道、张道说者继荣相貌不凡,拥立他当老大。他们用符咒法术训练士兵,煽动聚集党羽,只有者继荣的外甥隆有义不肯参与。十三年冬天,者继荣把他的党羽分成四股,四处抢掠,广西的师宗、陆凉等府州都受到了祸害。巡抚刘世曾下令调集汉族和少数民族军队,让监司程正谊、郑璧等人分别抵抗。这时沐綎因为被免职来到沾益,刘世曾很高兴,命令他和裨将刘绍桂、万鏊分头讨伐。沐綎直接攻打者继荣的大营,攻破了大营,抓获了他的妻妾几个人,者继荣逃跑了。沐綎接连攻克了三个据点,杀了王道、张道,追击逃亡的敌人到了阿拜江。隆有义的军队斩下了者继荣的头献了上来,叛乱彻底平息了。当时战功显著的只有五十多个人,但是被招降的却有一万多人,人们都称赞他很少滥杀无辜。一开始,沐綎攻破者继荣的大营后,有人说他贪污了财物,所以战功没有被记录在案。刘世曾为他辩解,这才赏赐了他白银。后来他被任命为广西参将,之后又调到四川。
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五军三营的参将。朝鲜打仗了,他主动请缨,带五千川兵去支援,皇上就让他当副总兵一起出征。到了朝鲜,日本人已经撤离王京跑了,他就带兵赶往尚州的乌岭。乌岭长七十里,山路险峻,只有一线通道,日本人就在那里死守。其他的将领,比如查大受、祖承训他们,就抄小路翻过槐山,从乌岭后面杀出来。日本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到釜山浦去了。他和祖承训他们就进驻大邱、忠州,还用金罗的水兵把守釜山的海口,朝鲜的战事差不多就平定了。
没过多久,日本人派小西飞来求和,结果又去攻打咸安、晋州,逼近全罗。提督李如松赶紧派李平胡、查大受驻守南原,祖承训、李宁驻守咸阳,他则驻守陕川,把日本人给堵住了。日本人果然分兵进攻,结果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斩获了不少人头。日本人没办法,只好从釜山搬到西生浦,把他们的王子送回朝鲜。皇上命令李如松撤兵回国,只留下他和游击吴惟忠,一共七千六百人,分守重要的关口。总督顾养谦坚持要全部撤军,他和吴惟忠也先后撤回了。
后来,播州土司杨应龙造反了,他就升任四川总兵官。他在朝鲜驻守了两年,非常辛苦,想着要好好评功请赏,于是就贿赂了御史宋兴祖。宋兴祖把这事儿捅了出去,按规矩应该撤了他的官职。但是大家觉得他功劳很大,就建议把他在云南得到的功劳等级全部取消,让他以副总兵的职位镇守四川。紧接着,杨应龙投降了,但是青海的寇匪又多次骚扰边境,朝廷就特地设立了临洮总兵官,让他去担任这个职务。
二十四年三月,火落赤、真相、昆都鲁、歹成、他卜囊这些贼寇又来抢掠,窥探内地。他手下的将领周国柱等人,在莽剌川脑把他们打了一仗,斩首一百三十多个,缴获了两万多头马牛牲畜。皇上还为此到郊庙祭天,宣告捷报。他和他的部下们都升了官,还得了其他的赏赐。
好家伙,到了明年的五月,朝鲜那边又要打仗了。皇上直接下旨,让我当倭寇总兵官,带着汉军去朝鲜帮忙打仗。
到了第二年的二月,我到了朝鲜,结果发现杨镐和李如梅他们俩已经打输了。 负责指挥作战的邢玠大人,把军队分成了三路,中间由董一元带队,东边是麻贵,西边是我,而陈璘将军则专门负责水军。我的营地缺水,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水源问题。
倭寇也分成了三路,西路那个行长,死死地占据着顺天府,还挖了好多壕沟,修建了坚固的堡垒。我想把行长给诱捕了,就派人去跟他约时间见面。我派去的使者去了三次,每次我都一个人骑着马在路上等着他们。行长看我这么诚心,就相信我了,约定在八月的初一见面。
结果,到了那一天,我手下的士兵把我们的计划泄露了,行长吓坏了,赶紧逃跑了。我的进攻计划也因此失败了。监军王士琦大人气坏了,直接把我的中军给绑起来了。我当时也急了,拼死抵抗,打败了他,倭寇吓得不敢出来了。
然后,我们三路大军一起进攻,我亲自出战挑战,打败了他们,把倭寇赶进了城里。后来,倭寇听说丰臣秀吉死了,就想逃跑。我趁着半夜,偷袭了栗林和曳桥,杀了不少倭寇。倭寇石曼子带着水军来救援,结果被陈璘将军在海上打败了。行长没办法,只能丢下顺天府,乘着小船逃跑了。
军队凯旋回朝后,他升任都督同知,世袭千户的职位。然后,他又带兵去征讨杨应龙。正赶上四川总兵官万鏊卸任,他就接替了万鏊的职位。当时军队分成八路,四川就占了四路。四川东部又分成了两路,其中綦江道最为重要,他就负责这一路。杨应龙很了解他的才能,非常害怕,就加派兵力防守重要的关隘。
二十八年正月,各路将领攻克了丁山、铜鼓、严村,然后直接进攻楠木、山羊、简台三个土司地区。这三个土司地区地势险要,贼将穆照等人率领几万兵马连营扎寨,其他将领都害怕他们。他分兵三路进攻,在李汉坝与敌人展开大战,活捉了敌军的首领,其余的贼兵逃进了土司地区。乘胜追击,攻克了三道关隘,直捣土司地区的前沿,放火焚烧,很多贼兵都被烧死了。最终攻克了三个土司地区,活捉了穆照和贼首吴尚华。那天,他督战,左手拿着金,右手拿着剑,大声喊:“听从命令的有赏,不听从命令的,我就用剑砍死你们!”战斗中死了四十个人,最终取得了大胜。
杨应龙就派他的儿子朝栋、惟栋以及他的党羽杨珠率领几万精兵,从松坎、鱼渡、罗古池三路同时进攻。他埋伏了一万人马在罗古,准备对付从松坎来的敌人;又埋伏了一万人马在营地外面,准备对付从鱼渡来的敌人;另外还派出一支军队进行策应。敌人果然来了,埋伏的军队全部出击。他率领部下转战,斩杀敌首数百,追击了五十里。敌人聚集在石虎关防守,他也挖壕沟进行防御。
一开始,听说朝廷要派他去平定播州的叛乱,他心里挺犹豫的,觉得这事儿太难办了,还故意拖延时间。结果朝中官员纷纷弹劾他,要把他调到南京右府做佥书。他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就辞官了。可总督李化龙觉得平定播州非他不可,死活把他留了下来,还极力向朝廷推荐他。没办法,他又接了这个差事。他带兵越过夜郎古城,接连攻克了贼军占据的滴泪、三坡、瓦窑坪、石虎等险要关隘,一直打到了娄山关。
娄山关啊,那可是山峰高耸入云,山路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就那么几尺宽,藏在密密的树林里。叛军在关上设置了十三座木头关隘,还挖了深坑,布下了各种陷阱,防御工事那叫一个齐全。他很聪明,把军队分成左右两路,从秘密小路绕到关后,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正面强攻,成功夺取了关隘。接着,他又追击到永安庄,两路大军顺利会合。他经验丰富,是个稳重的老将,担心敌人会反扑,于是把军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驻守娄山关作为大本营,一部分驻守白石口作为中军,一部分驻守永安庄作为前锋。
有个都指挥叫王芬,这个人很勇敢,但是缺乏谋略,每次打仗都抢着当先锋。几次打胜仗后,他有点轻敌了,独自带着部队驻扎在松门垭这个险要的地方,离大营好几里远。当时叛军刚刚在乌江取得胜利,正计划着再次夺回娄山关。偏偏穆照派人把王芬孤军深入的消息泄露给了叛军,叛军于是偷袭了王芬,王芬战死,守备陈大刚、天全招讨杨愈也战死了,损失了两千多士兵。
他听说后,立刻带着骑兵去救援,部将周以德、周敦吉分别从两翼夹击,叛军这才溃败逃窜,他一直追到养马城才返回。这一仗,应龙差点被抓到,从此不敢再打娄山关的主意了。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靠近关隘的地方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同时请求朝廷增兵。十多天后,他攻克了后水囤,并在冠子山安营扎寨。不久后,他又和马孔英、吴广等部队会合,逼近海龙囤,和大家一起平定了叛乱,他的功劳最大。
一开始啊,李化龙推荐戚继光,结果朝中官员就说戚继光以前收过应龙的贿赂,应该撤了他的官职,让他去当兵。部门讨论后决定把他贬为一个处理杂务的小官,让他带着罪名去打仗,赎罪。戚继光很感激李化龙,就派人送去一条玉带、一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到李化龙家,结果被李化龙他爹给骂回去了。他又送去给巡按御史崔景荣家,结果也是一样。李化龙和崔景荣都把这事儿上报了,皇上就下令撤了戚继光的职务,永远不录用他,那些送的礼物也都充公了。后来呢,因为戚继光在平定播州的战役中立了功,皇上又提拔他做了左都督,还把指挥使的职位世袭给了他的后代。
三十六年的时候,云南的阿克叛乱了,皇上任命戚继光为讨贼总兵官。结果戚继光还没到,叛乱就被平定了,之前的命令也就作罢了。四十年的时候,四川建昌的倮族造反了,皇上又派戚继光当总兵官去平叛。他和参政王之机一起,分八路指挥各路将领进攻,他自己居中统筹全局。他们攻克了桐槽、沈渣、阿都、厦卜、越北等多个寨子,大小打了五十六仗,斩杀俘虏三千三百多人,倮族的老巢都被端了。
戚继光当将军,好几次都被贬官,但他性格依然骄横跋扈。有一次,他竟然打了马湖知府詹淑的拳,詹淑因此被调走了,戚继光也被扣了半年的俸禄。后来啊,因为在军政方面出了点问题,就被免职回家了。
公元1619年,皇帝觉得辽东战事吃紧,就召见毛文龙,让他担任左府佥书。第二年二月,经略杨镐命令毛文龙、杜松、李如柏、马林四路大军出征。毛文龙带了四万兵马,从宽甸出发,副使康应乾监督他的军队,游击乔一琦则另外监督朝鲜军队一起前进。毛文龙在四川镇守很久,习惯用四川兵,等了很久四川兵还没到,他就自己先走了。结果他走的这条路特别险峻遥远,全是重山峻岭,骑兵都排不成队。到了深河,连续攻克了牛毛、马家两个据点。五百多清兵守在董鄂路,听说毛文龙的军队来了,就迎面作战。毛文龙下令军队层层包围,清兵寡不敌众,损失了两个裨将,五十多人受伤,剩下的溃败逃跑了。
毛文龙已经深入敌境三百里了,这时他还不知道杜松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他整顿军队继续前进,又遇到了清兵。毛文龙率领军队登上阿布达里冈,准备布阵,清兵也登上了山冈,占据了制高点,同时又派出一支军队从毛文龙的西侧迂回包抄。山顶上的清兵居高临下猛攻毛文龙的军队,毛文龙殊死抵抗。从西侧包抄过来的清兵又从侧面夹击,毛文龙的军队抵挡不住了。清兵乘胜追击,追上了毛文龙的后两营军队。这些军队还没来得及列阵,就被清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全线溃败,毛文龙战死沙场。他的养子刘招孙,非常勇敢,突围而出,亲手杀死好几个人,最终也战死了。活下来的士兵寥寥无几。
这时康应乾和朝鲜军队驻扎在富察野,清兵就调兵遣将去围攻他们。康应乾的军队和朝鲜军队摆开阵势准备战斗,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康应乾下令发射火器反击,结果却误击了己方营地,造成大乱。清兵乘机进攻,大获全胜,几乎把康应乾的军队全部歼灭,康应乾只带着几百骑兵逃脱。乔一琦也被清兵打败,逃进了朝鲜军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害怕了,率领军队投降,乔一琦则投崖自尽。杨镐听说杜松、马林的军队战败了,赶紧派人召回毛文龙和李如柏。骑兵还没赶到,毛文龙就已经战死了,只有李如柏幸免于难。这件事上报朝廷后,皇帝派使者祭奠阵亡将士,并抚恤毛文龙的家属。
刘綎啊,在所有将领里,那是最勇猛的。平定了缅甸的寇乱,平定了罗雄的叛乱,平定了朝鲜倭寇,平定了播州土司的叛乱,平定了倮倮的叛乱,大小数百场战役,他的威名响彻全国。刘綎死后,朝野上下都非常震惊,边境事务也一天比一天难办了。刘綎用的镔铁刀,重达一百二十斤,骑在马上挥舞起来,快如闪电,天下人都称他为“刘大刀”。天启初年,追赠少保,子孙世袭指挥佥事,还为他建立了“表忠祠”。 另外,还有一个人叫一琦,字伯珪,是上海人。
李应祥,湖北九溪卫人。他从武生开始从军,凭借军功一直做到广西思恩参将。万历七年,巡抚张任大规模征讨十个寨子,李应祥也立下了功劳。然后就在当地设立了三个镇,修筑城墙,驻扎军队。李应祥正负责营建工作,这时就被提升为松潘副总兵,相关部门奏请留下他,让他以新的官职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后来跟随总兵王尚文大破马平贼首韦王明,不久被署任为都督佥事,之后调入京城担任五军营副将。
万历十三年,李应祥改任南京左府佥事,之后出任四川总兵官。松州、茂州等地的各个少数民族部落在山里修建了四十八个寨子,每年都骚扰当地百姓。王廷瞻在四川任巡抚的时候,曾经派副将吴子忠攻破了丢骨、人荒、没舌三个寨子,很多部落首领都投降了。以前,这些少数民族部落每年都能得到朝廷的赏赐,他们仗着自己势力强大,不断地索要财物,没完没了。他们每次进堡,都要收取下马费、上马费、解渴费、过堡酒钱以及热衣费、力气费、小费;驻守的军队换防时,也要给他们钱,分别叫做新班费、架梁费、放狗费、屣草费、挂彩费。王廷瞻把这些费用全部取消了,西部的边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然而仅仅过了六七年,这些部落又变得猖獗起来。这一年的夏天,杨柳部落攻打普安堡,又侵犯了归水崖、石门坎,最后攻入金瓶堡,杀死了守将。巡抚雒遵命令李应祥前去讨伐。李应祥率领三千士兵进入茂州,攻克了一岩堡。但这些少数民族依仗险要的地形,依然四处抢掠。
没过多久,徐元泰接替了遵义的指挥权。他下令三番催促土司投降,但对方根本不理睬。于是,他派兵占据了蒲江关,切断了土匪退往归水崖和黄土坎的道路,并在五哨沟筑起城墙,彻底断绝了土匪从东南方向获得支援的可能性。看到官军人数不多,土匪们相互嘲笑说:“就这些磨磨唧唧的兵,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里的“磨子兵”,指的是像磨子一样,不停地转,但数量却始终没有增加的军队,形容官军进展缓慢。
那年冬天,土匪们突然袭击了平夷堡,抢掠百姓,残忍地剖开他们的肚子,把肠子绕在两头牛的角上,然后放牛跑,肠子被拉得寸寸断裂,惨绝人寰。到了第二年正月,土匪们包围了蒲江关,用炮火摧毁了关上的城墙。守将朱文达率兵出战,斩杀了数十名土匪。土匪的攻势稍微减弱,东南方向的道路才得以打通。
徐元泰决定发动大规模的征讨。各路军队全部集结完毕后,他任命游击将军周于德率领播州兵作为先锋部队,游击将军边之垣率领酉阳兵殿后,总兵官郭成率领叙州和马兵扼守土匪的咽喉要道,参将朱文达率领平茶兵攻击土匪的侧翼,而应祥则居中统筹指挥,参议王凤负责监军。应祥下令军队分别竖起红旗和白旗,被土匪胁迫的百姓可以徒手站在红旗下面,没有依附土匪的土著可以徒手站在白旗下面,这样就能免除罪责。虽然土匪人数众多,但关键时刻却互相不救援。
一个叫喇嘛的国师,非常狡猾,他与青海首领丙兔以及湾仲、占柯等人联姻,刻木头写上大小各姓氏,歃血为盟,发誓要对抗官军。到了这个时候,喇嘛就先让湾仲、占柯袭击归化城来试探官军的实力。周于德诱捕了喇嘛和湾仲,守备曹希彬又击杀了占柯。丢骨、人荒、没舌三个寨子是土匪势力最强的地方,都被周于德攻克了,他还连续攻破了卜洞王等多个寨子。朱文达、郭成、边之垣也分别攻克了几个寨子,与周于德的军队会合后,一举攻破了蜈蚣、茹儿等土匪的老巢。嘉靖初年,边之垣的祖先轮曾经率领军队讨伐茹儿贼,结果战死,他的头颅还被敌人漆成饮器。六十年后,边之垣终于找到了祖先的遗骸,将其重新安葬。
话说贼兵屡次被打败,情况很糟糕,干脆把所有的辎重都扔了,想以此来引诱官军上钩。结果官军根本不吃这套,直接冲破关口杀进去了,贼兵死伤无数,河东地区就这样平定了。
接着,军队渡过黄河向西进发,接连攻破了西坡、西革、歪地、乾沟、树底这些贼寇的老巢。有个叫小粟谷的地方,首领起兵造反,看到大军西进,却一点防备都没有。郭成将军夜袭小粟谷,大获全胜。牛尾砦地势险要,异常难攻,将士们分成三路夹击,放火烧了他们的栅栏,杀死了贼酋合儿结父子。这样一来,河西地区也平定了。
军队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在当地休整了十天后,把所有的寨子都烧了,然后在六月班师回朝。那些逃到深山老林里的贼寇,其中一个叫偏头结赛的,派人来求降。 应祥将军下令举行一个特殊的仪式:埋奴设誓。这个“埋奴”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些番人会把自己的奴隶献出来,在军前呼天喊地发誓,然后把奴隶拉到重要的路口,挖个坑埋了,只露出脑袋,一共埋了二十三人。
偏头结赛这个人,跟一个精通天竺佛教的僧人关系很好,这个僧人说,今年是鸡犬年,番人会有大灾难。偏头结赛相信了僧人的话,提前躲进了山谷里。逃亡的贼兵都觉得他是神仙,纷纷跑去拜他,所以偏头结赛才敢出来求降。
这次战役,我们烧毁了1600多座碉房,活捉贼首30多人,俘获和杀死敌军超过1000人。从此以后,那些番族都吓坏了,再也不敢来骚扰边境了,边境百姓还立碑纪念这次大胜呢!
建昌和越巂这些地方,住着各种各样的少数民族,关系很复杂。建昌那边几个蛮夷首领,安守、五咱、王大咱,他们跟越巂邛部黑骨夷一起造反了。巡抚徐元泰决定出兵平叛,招募了一万八千兵马。他还派文达、之垣分别带兵,由应祥统一指挥,副使周光镐负责监督军队。
十一月份,周光镐先过了泸水。黑骨夷和大咱已经占据了相岭,还把三峡的桥给烧了;五咱他们也去抢掠礼州、德昌这两个地方。当时招募的兵马还没完全集结,周光镐就先设了个计,去试探一下相岭的贼兵,贼兵果然退到桐槽去了。这桐槽啊,是大咱的老巢。 等到各路军队都到达越巂后,应祥命令文达去攻打五咱,之垣去攻打大咱,暂时不管黑骨夷。
半夜里他们连夜奔袭三百里,赶到了礼州,正好碰上贼兵过河,文达打败了他们,接着就渡过河去捣毁了他们的老巢。之垣也多次攻破桐槽,大咱逃进了深山老林里。
没过多久,五咱这伙人跑到磨旗山叫嚣着要打仗。官兵前后夹击,把他们打跑了,他们就退守到毛牛山。这毛牛山方圆六七百里那么大,跟大小西番的边界连在一起,文达将军率领的军队狠狠地打败了他们。五咱逃到了西边,和安守汇合,在西溪修筑营寨。这时,征调来的盐井剌马兵三千人到了,一个个凶神恶煞,像不像人似的,那些西番人都特别害怕他们。应祥探知到敌人要偷袭营地,就悄悄地把自己的营地搬走了,让剌马兵驻扎在那里。半夜,敌人来偷袭,剌马兵突然袭击了他们,杀得敌人尸横遍野。于是,各路将领就进攻西溪,一直追赶到磨砦七板番,合兵一处围攻五咱,同时命令裨将田中科在麦达驻扎军队,去逼迫安守。这时,探子来报说安守正密谋袭击田中科,应祥就让材官高逢胜陪他喝了三大碗酒,然后命令他率领三百敢死之士,快速行军七十里,赶到麦达埋伏起来。安守半夜到了,正好撞进埋伏圈被抓住了。安守是这伙土匪的头头,他被杀了,西南的邛笮、苴兰、靡莫等各部落首领都吓坏了。商山四堡的土番向之垣投降,大小七板番向文达投降,他们都在道路两旁埋下奴隶的尸体,哭喊着磕头,发誓永远不敢再叛乱了。五咱走投无路,逃到了昌州,也被裨将王言抓住了。
土木安四儿这小子,住在连昌城里,平时就偷偷地到外面去抢劫。这时候他知道祸事要临头了,就带着几百个手下逃到虚郎沟据守。各路军队消灭了五咱以后,应祥派兵往北边去,假装要去讨伐黑骨,四儿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军队突然调头回来袭击他,把四儿也抓住了。
接下来又去讨伐大咱。一开始大咱战败后,躲藏在亲戚普雄酋姑咱那里。大军到了以后,姑咱害怕了,就偷偷地把大咱藏匿的地点告诉了裨将王之翰,王之翰搜查后找到了大咱;而黑夷首领阿弓等七个人在大孤山,也被王之翰先一步抓住了。这样一来,建昌、越巂等地的土番都被平定了。朝廷为此嘉奖有功人员二千多人,安抚投降的土番三千多人。那是在万历十五年七月的事。
邛部那帮蛮子,地盘离马湖很近。他们的头头撒假,还有他外甥安兴、木瓜夷的白禄、雷坡的土匪杨九乍等等,老是来内地抢劫。巡抚曾省吾打算出兵讨伐,但赶上都蛮那边闹事,这事儿就搁下了。后来就在那里修建了六个堡垒,又增派了一千二百名士兵,可那些蛮子还是嚣张得很。等到建州和越南派兵来的时候,他们还藏匿叛乱的人。元泰就派都指挥李献忠他们去各个击破。结果那些贼人假装投降,把李献忠等三个将领骗过去抓了,还杀了数千士兵,更加猖狂了。应祥他们带兵赶到后,元泰又征集了播州、酉阳等地的土兵,一共五万人,命令应祥指挥文达、之垣和周于德等将领从三路进攻,总兵郭成也跟着去了。
十一月,周于德首先打败了白禄的军队,一直追到马蝗山,他们用绳索攀登上去,贼兵溃不成军。趁胜攻打木瓜夷,射杀了白禄。追到利济山,雪有几尺深,于德第一个冲上去,再次大败贼军,摧毁了他们的老巢。一开始,撒假和九乍带着一万人据守山头,播州的军队把他们打跑了。到了这个时候,文达又在田坝打败了他们,和于德的军队一起追击,一路势如破竹。游击万鏊追击撒假到了鼠囤,抓了他的老婆孩子。郭成又到了三宝山进行了一场大战,活捉了撒假。安兴据守山寨,文达、万鏊分头进攻,抓了他的母亲和妻子。安兴把金子扔在路上,想拖延追兵,结果逃脱了。后来,大军深入,最终还是把他抓住了。其他的蛮子害怕了,有两千多人投降,都把土地田地献了出来,愿意按时进贡,军队这才撤兵。一共斩首一千六百九十多人,俘获七百三十多人,把那里设立了屏山县。论功行赏,应祥多次被提升为都督同知,元泰也升到了兵部尚书。
那时候,四川的强盗都平定了,应祥的名声非常响亮。御史傅霈到四川巡视,弹劾应祥贪污军粮。应祥贿赂了他一千两黄金,傅霈就为他上奏,结果应祥被罢免了官职。兵部推荐应祥担任南京右府佥书,给事中薛三才坚决反对。
公元1628年,朝廷对播州用兵。贵州总兵官童元镇磨磨蹭蹭,总督李化龙弹劾了他,推荐应祥接替他。当时军队分成八路,贵州分乌江和兴隆两路。朝廷任命童元镇为协同作战的官员,从乌江进军,应祥从兴隆进军,各路军队约定二月十五日之前要发起进攻。
应祥还没正式上任,他的副将陈寅等人就已经连克好几个据点,在攻打贼军防守严密的四牌高囤时,还派兵抄近路直捣龙水囤。另一个将领蔡兆吉也从乾坪出发,经过四牌,到达箐冈。贼首谢朝俸就驻扎在那儿,那里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和深沟,前面还有两道关隘。贼军从高处叫嚣,官军殊死搏斗,最终俘获了谢朝俸的妻子,乘胜追击到达河边。这时,乌江战败的消息传来了,军队停止前进十多天。
等到应祥正式上任,他立刻催促各将领迅速渡河。陈寅等人另辟蹊径渡河,暗中架设浮桥帮助大军过河。大军渡河后,贼军失去了险要的地形,纷纷投降,应祥都接受了他们。贼军最后依靠黄滩这一关,地势险要,贼兵死守。这时,贼兵石胜俸等人率领一万多人投降,并报告说:“黄滩三十里外有三道关隘,是进入播州的门户,如果先攻下这三道关隘,黄滩就孤立无援,难以防守了。”应祥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他与陈寅率领四千精兵夜袭关隘。石胜俸用几十个骑兵诱敌开门,消灭了守军。黄滩的贼军害怕了。陈寅督促各将领渡河攻打关隘前方,石胜俸则从坟林暗渡,袭击关隘后方,贼军于是大败。应祥直抵海龙囤,联合各路军队一起消灭了杨应龙。
播州平定后,应祥回到铜仁镇守。第二年,他调任四川镇守。播州的残余贼兵吴洪、卢文秀等人作恶多端,而遵义知县萧鸣世又不得人心,吴洪等人就谎称杨应龙还有儿子,聚集人马造反。应祥和副使傅光宅一起前去捉拿他们,全部抓获。应祥不久后就死于任上。因为他平定播州的功劳,朝廷追赠他左都督的官职,并且他的子孙世袭千户。
应祥为人,谋略和勇武兼备,所到之处都取得战功。在平定蜀地三大寇的战役中,他的功劳最大。
童元镇,是桂林右卫人。明万历年间,他当上指挥,参与平定平乐贼莫天龙的战役,立下战功,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游击将军。后来高江瑶造反,他又跟着呼良朋一起平定了叛乱。他先后担任永宁、浔州、梧州的参将,最后升为副总兵。之后又提升为署都督佥事,担任广西总兵官,没多久又调任广东总兵官。
二十三年后,总督陈大科认为童元镇熟悉蛮族事务,又把他调回了广西。岑溪西北部是上七山、下七山,地处苍梧和藤县之间,那里有平田、黎峒、白板、九密等三十七个山寨;东南部是六十三山,有孔亮、陀田、桑园、古榄、鱼修等一百多个山寨,跟广东的罗旁地区相连。山势险峻,树林茂密,方圆几百里不见天日,贼首潘积善等人盘踞在那里,长期以来都是百姓的祸患。罗旁地区平定之后,潘积善害怕了,请求投降。于是朝廷在大峒设立了参将职位,派了一千多士兵驻守在那里。后来,一些将领贪污腐败,士兵又疲惫不堪,山贼们又起了反叛之心,时常出来抢劫。恰逢那年闹饥荒,广东很多逃亡的流寇数百人偷偷潜入七山,唆使瑶族人造反。童元镇以前当参将的时候就驻守在岑溪,深得瑶族人的信任。这次,潘积善和他的同伙韦月咸都愿意归顺朝廷,六十三山地区的许多瑶族人也愿意接受管束。
但是,后来有人散布谣言说要剿灭北科瑶族,瑶族人认为这是欺骗他们,非常愤怒,于是就和孔亮山上的山贼一起攻打韦月咸,杀了他,还放火烧了大峒参将衙门。总督陈大科和巡抚戴耀命令童元镇前去讨伐。当时副将陈璘、参将吴广都被罢官在家,陈大科重新启用他们,让他们带兵,和童元镇一起进攻。山贼们砍伐大树堵塞道路,四处设置竹签陷阱,童元镇假装督促军队开路,暗地里却带领士兵从小路绕过去。孔亮山上的山贼占据地势险要,箭如雨下。官军使用火器攻击,大败山贼,俘获和杀死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的都投降了,重新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与此同时,府江的韦扶仲等人也在那里据险作乱,童元镇和参政陆长庚商量,招募瑶族人当内应,趁夜里抓获了韦扶仲的妻子儿女,以此诱骗他出来,然后伏兵将其擒获,其余的党羽也都被平定了。童元镇因为这次战功,官职提升,还被赏赐了金银。
听说日本要打朝鲜,朝廷商量着让浙江、福建的军队从海路去打日本的老巢,牵制一下他们。后来这个计划搁浅了,就让这位元帅去浙江镇守。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又不了了之,他又被调到贵州镇守了。
过了几年,李化龙大规模征讨杨应龙,命令元帅督促永顺、镇雄、泗城等地的土兵,从乌江进攻。元帅害怕杨应龙,在铜仁待了很久都不肯前进,催促了好几次才出发。这时候刘綎、吴广等军队已经先进了,杨应龙的军队商量着分兵防守。杨应龙的一个手下孙时泰说:“兵力分散了就弱了,趁官军还没完全集结,先打败他们比较弱的部队,剩下的就自己撤退了。”杨应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听说元帅从乌江出发了,杨应龙高兴地说:“这个好对付!”他计划放他们渡过乌江,然后暗中设下计策消灭他们。监军按察使杨寅秋说乌江离播州不远,应该等到各路军队深入以后再一起前进,元帅没听他的。结果永顺的军队先夺取了乌江,杨应龙派了一千多人沿着江边叫骂,以此来引诱官军。官军渡过江后,又夺取了老君关。前哨参将谢崇爵乘胜追击,督促泗城和水西的军队再次攻克河渡关。三月十五左右,杨应龙率领几千步骑先攻击水西军,军中驱赶大象冲锋陷阵,敌军伤亡惨重。可是突然驾象的人死了,大象受惊乱跑,负责投掷火器的士兵又误伤了自己的营地,军队大乱。泗城军队首先溃逃,谢崇爵也逃跑了,大家争着过浮桥,结果桥断了,几千人被杀或溺死。
河渡战役失败后,乌江离那里还有六十里,情况还不明朗。第二天,参将杨显率领三百永顺兵出去侦察,路上碰到了几万敌军,他们都穿着水西军的服装。永顺兵没有怀疑,结果被敌军伏击,三百人全部阵亡,敌军还抢走了他们的装备,直奔乌江而来。乌江的军队以为是水西和永顺的军队,没有防备,结果被敌军打败,争先恐后地渡江。敌军先破坏了浮桥,很多士兵溺死,杨显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元帅率领的三万人马,十不存一,将领只剩下谢崇爵等三人,江水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贵阳那边出了大事,老百姓都赶紧躲进城里去了,附近都吓坏了。化龙将军拿着他的宝剑,斩杀了崇爵,又加紧征兵,派信给镇雄土官陇澄,让他去堵住贼寇的退路。这陇澄啊,就是安尧臣的弟弟,安尧臣是水西安疆的官员。他的军队没跟元镇的军队一起行动,单独作战,当时很多人怀疑他跟贼寇勾结。九月初,镇雄那边命令陇澄两天之内攻打贼巢,取得战果,陇澄答应了。河渡关没失守之前,陇澄就已经派手下刘岳、王嘉猷去攻打苦竹关和半坝岭了。河渡关失守后,这两位将军就转移到了新站。贼寇在水田里埋伏了兵力,又派了五千人来偷袭,结果被打了回去。王嘉猷就故意大声嚷嚷着要攻打大水田,暗地里却派了一支军队去攻打大夫关,一直打到马坎,切断了贼寇的退路,跟安疆的军队会合了,贼寇这才逃跑了。这时,都指挥徐成也带兵赶到了,和泗城土官岑绍勋的军队一起,再次攻克了河渡关。贼寇将领张守钦和袁五受占据着长箐和万丈林,永顺的军队把他们打败了,还活捉了张守钦。攻打清潭洞,又抓住了袁五受。后来朝廷议论元镇战败的事,命令李应祥带兵过去,跟水西、镇雄等地的军队一起,直逼海龙囤,最终消灭了贼寇。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元镇因为贻误战机,被降职为普通官员。后来被抓到京城,关进大牢,罪该处死。但是因为之前在岑溪立过功,法司就网开一面,把他发配到瘴气弥漫的地方去戍边。后来遇上大赦,广西巡抚戴耀为他求情,但朝廷没批准,最后他死在了戍边的地方。
陈璘,字朝爵,是广东翁源人。嘉靖末年,他是指挥佥事。跟随军队讨伐英德的贼寇,立了功,升为广东守备。他还参与平定了大盗赖元爵和岭东地区的残余匪寇。万历初年,他平定了高要贼寇邓胜龙,又平定了揭阳的贼寇和山贼钟月泉,多次升官,最后署理都指挥佥事,佥书广东都司。
官兵去打诸良宝,结果副将李成立打败仗了。总督殷正茂就请求假璘参将(帮忙),自己带兵去打。贼寇平定了,他就授予了肇庆游击将军的职位,后来又调到高州当参将。
总督凌云翼要大规模征讨罗旁地区,先命令各处出兵剿灭贼巢。璘一个人就捣毁了九十多个贼巢。之后,又分十路大军大举进攻。璘从信宜出发,和各路大军会合,彻底消灭了敌人,还把那块地方设立为罗定州,以及东安县和西宁县。马上就升他当副总兵,还让他署理东安参将的职务。没过多久,贼寇余孽又出来杀害官吏百姓,朝廷就责令璘戴罪立功,去抓捕那些贼寇。璘和另一个将领朱文达一起,攻破了石牛、青水等地的贼巢,斩杀了三百六十多人,朝廷也恢复了他的俸禄。
东安刚安定下来,璘就大兴土木,修建寺庙,还强迫士兵们干活,并且勒索他们捐钱。士兵们都很生气,就趁机造反,到处抢劫州县,结果被巡按御史罗应鹤告发,朝廷就下令革了他的职。后来抓到了那些造反的贼寇,朝廷又赦免了他的罪,改任他为狼山副总兵。
这人(璘)有谋略,善于带兵打仗,但是走到哪儿都贪污受贿,又一次被弹劾罢官了。被罢官很久了,朝中很多官员都惋惜他的才能,但是又不敢推荐他。过了二十年,朝鲜打仗了,因为璘熟悉倭寇的情况,朝廷就让他担任添注神机七营参将,到了朝鲜之后,又改任神枢右副将。没过多久,又升他为都督佥事,担任副总兵官,协助防守蓟镇。第二年正月,朝廷就让他以本官的身份统领蓟州、辽东、保定、山东的军队,抵御倭寇,保卫海防。后来因为有外国来进贡的事情,暂时停战,就改让他去协助防守漳州和潮州。结果因为受贿的事情被石星告发,再次被罢官回家了。
二十五年,奏章的事情失败了,(陈璘)恢复了原来的官职,统领五千广东兵去朝鲜支援。
第二年二月,他被提升为抗倭总兵官,和麻贵、刘綎一起带兵。部队到达山海关的时候,因为军队喧闹吵嚷,陈璘受到了责备。 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提督水军,和麻贵、刘綎还有董一元分头行动,他的副将陈蚕、邓子龙,游击马文焕、季金、张良等等都归他管辖,总共有万三千多兵,几百艘战舰,分别部署在忠清、全罗、庆尚等地的海口。
一开始,倭寇在海上到处出没,官军缺乏船只,所以倭寇很嚣张。等到陈璘的船队出现后,倭寇害怕了,不敢再在海上乱窜。正赶上丰臣秀吉死了,倭寇将领就逃跑了,陈璘赶紧派邓子龙和朝鲜将领李舜臣去追击他们。邓子龙战死了,陈蚕、季金等军队赶到后,一起追击倭寇,倭寇已经没有斗志了,官军烧了他们的船。倭寇大败,逃上岸的又被陆军消灭,被烧死淹死的倭寇数以万计。那时候刘綎正在攻打行长,把倭寇赶进了顺天府城。陈璘用船队夹击,又烧掉了倭寇一百多艘船。石曼子从西边来支援行长,陈璘在半路上拦截了他,杀死了他,歼灭了他的三百多名部下。
倭寇退守锦山,官军想引诱他们出来作战,但他们就是不出来。后来,倭寇又偷偷渡海躲到乙山。那里悬崖峭壁,道路险峻,将士们不敢前进。陈璘晚上偷偷潜入,包围了倭寇所在的岩洞。等到天亮,大炮开火,倭寇大吃一惊,逃到后山,凭借高地抵抗。将士们殊死搏斗,倭寇最终逃跑了。陈璘分兵追击,没有一个倭寇能逃脱。 根据战功,陈璘排第一,刘綎第二,麻贵第三。陈璘被提升为都督同知,他的儿子世袭指挥佥事。
老师傅(指杨应龙)刚回来没多久,又得打仗了。朝廷任命王璘当湖广总兵官,让他从偏桥进军,副将陈良玭从龙泉出发,都听王璘指挥。 二月,军队到了白泥,杨应龙的儿子杨朝栋带着两万人马过了乌江来迎战。王璘亲自上前迎敌,同时分兵两翼包抄敌军后路。
敌人稍微抵挡了一下就溃败了,王璘追击到龙溪山,结果敌人联合了四牌的土匪一起抵抗。这四牌的土匪在江的外面,和江内的七牌土匪一样,都是苗族五司的后代,都是些惯于作恶的恶棍,平时就帮着杨应龙造反。王璘广泛招降纳叛,然后才继续进攻龙溪山。侦察兵发现敌人设伏,王璘就命令游击将军陈策用火器攻击。敌人占据险要地势,箭矢石头像雨点一样往下落。王璘带头冲锋,斩杀逃跑的小校以示惩戒,把总吴应龙等人也冲锋陷阵,敌人大败,退回四牌据守儿囤。
王璘的两个副将追击敌人,结果中了埋伏。王璘就招募敢死队,和吴应龙等人一起猛烈攻击,敌人又一次溃败,逃到囤顶,夜里从山后逃跑了。第二天黎明,王璘追到袁家渡,再次打败了他们。这样,四牌的土匪就都被消灭了。
三月十五,各路军队准备用浮桥渡江。听说敌人将领张佑、谢朝俸、石胜俸等人在七牌野猪山扎营,杨应龙立刻夜间出发,到达苦练坪。先锋部队和敌人交战,后军赶到,前后夹击,敌人溃败逃入深山,官军顺利进入苦菜关。这时听说童元镇守的乌江部队战败了,杨应龙害怕了,请求撤退,总督李化龙不同意。于是杨应龙继续前进,到达楠木桥,然后到达湄潭。敌人全部聚集在青蛇、长坎、玛瑙、保子四个囤堡里,地势都很险峻,其中青蛇囤堡最为险要。杨应龙考虑,如果同时进攻,兵力分散;只攻打一个囤堡,其他三个囤堡一定会来支援,所以决定先攻打长坎、玛瑙、保子三个囤堡,再攻打青蛇囤堡。
良玭的军队也赶来支援,杨应龙命令他们埋伏在囤堡后面,另派一支军队守卫板角关,防止敌人逃跑。杨应龙督促各将领全力进攻,打了三天,敌人死伤无数,三个囤堡最终被攻克。青蛇囤堡四面陡峭,杨应龙围困了它三面,重金悬赏死士,从玛瑙囤堡后面攀爬到青蛇囤堡的山背,架起火炮攻击。敌人惊慌失措,官军乘势进攻,放火烧毁敌人的茅屋。敌人退入囤堡内,木头石头乱飞。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去,破坏了敌人的两道大栅栏,前后夹击,敌人大败,斩首一千九百多,七牌的敌人也被全部消灭。
然后,杨应龙分兵六路,攻克大小三渡关,乘胜到达海龙囤下。各路将领都在囤堡前面进攻,只有水西安疆臣从后面进攻,双方僵持了四十多天。这个安疆臣收受了敌人的重金贿赂,多次与敌人暗中勾结,还偷偷地把火药送给敌人,所以敌人毫无防备。后来杨应龙知道了这件事,和监军商量,让安疆臣后撤一段距离,杨应龙自己带兵占据了安疆臣原来的位置,竖立了一百多块铁牌,距离囤堡只有几丈远,敌人的强弩都射不到,还在栅栏前面设置了带尖刺的木板,敌人每夜出来抢劫,都被扎伤,不敢再出来了。应龙兵败如山倒,大家聚在一起哭泣。李化龙一开始有命令,各路将领轮流进攻。六月初六,杨应龙和吴广要一起进攻。杨应龙在夜里四更天,命令士兵不发出声音悄悄地向上攀登,敌人睡得很熟,杨应龙斩杀了守关的敌人,竖起白旗,鸣放火炮,敌人大惊失色,溃不成军,应龙自焚而死。吴广的军队也赶到了,敌人被彻底消灭。
好家伙,大军直接开拔去打皮林了。这皮林地处湖广交界,跟九股苗族地区挨着。有个叫吴国佐的家伙,是洪州司特峒寨的苗人,特别刁蛮霸道,没个正形。他叔父大荣因为叛乱被杀了,这吴国佐呢,居然把大荣的妾室给霸占了。黎平府官府抓他抓得紧,他就造反了,还自称“天皇上将”,牛气冲天!他手下一个叫石纂太的,也跟着起哄,自封“太保”。他们合伙攻打上黄堡,用计策打败了参将黄冲霄,一路追到永从县,杀了守备张世忠,还把人烤了吃了,丧心病狂!他们还抢掠了七十多个屯堡,烧了五开南城,攻陷了永从,还把中潮给围住了。当时正忙着征讨播州,没空管他们。
播州平定后,偏沅巡抚江铎命令马璘和良玭一起出兵讨伐吴国佐他们,结果良玭那边打输了。第二年,江铎把驻地搬到了靖州,命令马璘率领副将李遇文等人分七路进攻。马璘抓住了苗酋银贡等人。游击宋大斌攻破了特峒寨,一把火烧了它。吴国佐逃到天浦四十八寨,后来又躲到古州毛洞,最后还是被抓住了。石纂太逃到了广西上岩山,指挥徐时达用计把他给绑了。还有一个叫杨永禄的,带着上万的贼兵在白冲扎营。游击沈弘猷等人从两面夹击,活捉了杨永禄。这下,所有的苗族叛乱都平定了。
话说征讨播州的时候,这个叫李化龙的,收了李璘的贿赂。巧的是,当时刘綎将军正跟着李化龙他爹打仗,李璘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路了。结果李化龙在朝廷里关系不太硬,刘綎还因此惹了麻烦,就李璘一个人没事儿。后来,兵部尚书田乐推荐李璘去贵州镇守,结果给事中洪瞻祖就弹劾李璘,说他为了这个官位到处拉关系,行贿受贿。皇上看李璘以前在东西两边打仗立了不少功,最后还是按照田乐的建议办了。
贵州东边和西边住着不少苗族,东边叫仲家苗,他们盘踞在贵阳、龙里、平坝一带,是苗族里最大的势力;西边水西地区,铜仁、思南一带的山里,住着山苗,他们是红苗的帮手。自从播州平定之后,贵州的物资力量消耗很大,苗族人心里就更不服气了,天天打家劫舍,抢劫掠夺没完没了。到了万历三十三年冬天,贵州巡抚郭子章向朝廷请求平叛。第二年四月,朝廷命令李璘带一万人马攻打水西地区,同时让游击将军刘岳率领宣慰使和安抚使的军队一万人攻打西路,两路大军都取得了胜利。然后朝廷又命令李璘移师新添卫,单独攻打东路,也打赢了。这一仗,活捉了十二个苗族首领,斩首三千多级,招降了万三千多人,贵州境内终于平定了。李璘后来调任广东总兵,最后死在了任上。因为他平定播州的功劳,被加封为左都督,子孙世袭指挥使的职位;死后,因为平定苗乱的功劳,又追封太子太保,子孙再世袭百户的职位。
吴广是广东人,他本来是个武生,后来从军,立了不少战功,做到福建南路参将,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罢官回家了。正巧这时候岑溪的瑶族造反了,总督陈大科就命令吴广跟着总兵童元一起去镇压。战斗一开始,将士们有点害怕想后退,吴广当机立断,当场斩杀了一个逃兵杀鸡儆猴,结果士气大振,大获全胜。论功行赏,吴广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
万历二十五年,我跟着刘綎将军去朝鲜打倭寇,负责水军,和陈璘将军互相配合,抓了不少俘虏,杀了好多敌人。刚打完仗回来,就又去播州打仗了,升了广总兵官,带着部队从合江出发。副将曹希彬带另一支部队从永宁出发,都听我的指挥。我们在二郎坝扎营,大力招降纳叛。
敌人的猛将郭通绪来打我们,结果被我们打跑了。陶洪、安村、罗村三个土司都投降了,其他投降的也有好几万人,我挑了强壮的加入我的军队。郭通绪占据了穿崖囤,我指挥土兵和汉兵攻破了那里。刘綎和马孔英已经进入播州境内了,我还停留在二郎坝,总督李化龙催促我前进。于是我们商量,分成四路进攻崖门,另外派永宁的土司奢世续他们带两千夷兵,守住桑木垭等重要关隘,保护后勤补给线。
各路军队接连攻破了好几个据点,打到了母猪塘。杨应龙害怕了,命令郭通绪把关外的所有兵都派出来抵抗。我在磨抢垭外南冈下埋伏了五百个炮兵,派裨将赵应科去挑战。那垭口夹在两座山之间,非常狭窄,郭通绪拿着长矛冲向赵应科,赵应科假装败退。郭通绪追出垭口,中了埋伏,赶紧调转马头,被炮弹击中落马,刚跳上另一匹马,伏兵就一拥而上,把他刺死了,其他的敌人四散而逃。我们的军队追击,敌人全部投降,于是我们攻到了崖门。
崖门只有一条小路,只能容一匹马通过,一万多敌人从关口出来抵抗。曹希彬悬赏一千两黄金,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攀岩前进,追到第四道关口,关上的男女老少都在哭喊。敌人的头目罗进恩自杀身亡,一万多人投降了。第一道关口还顽强抵抗,我趁夜色快速前进,夺取了关口,关内的百姓争着送来牛酒款待我们。刘綎、马孔英已经进入关内了,李应祥、陈璘还在关外。我和曹希彬的军队在红碗、水土崖、分水关接连打胜仗,然后进驻水牛塘,杨应龙非常害怕。
杨应龙知道我们的军队孤军深入,想偷袭我们,就派人假装投降。我识破了他的诡计,坚守营地等待。杨应龙带着三万大军直接冲向大营,将士们殊死战斗。这时,其他援军赶到了,敌人就撤退了。然后我和其他各路军队一起包围了海龙囤。敌人又使诈,让妇女假装投降,在囤上哭喊,又假传杨应龙服药自杀的消息,我信以为真。后来,我发现是骗局,赶紧烧毁第二道关口,夺取了三座山,切断了敌人的樵采和汲水,敌人更加窘迫。
随后我和陈璘从囤后登上去,杨应龙急于求死,自焚而死。我们抓到了他的儿子朝栋,从熊熊烈火中救出了杨应龙的尸体。我中了毒箭,声音嘶哑,昏迷过去又醒了过来,后来就以原官镇守四川。一年后去世了。
一开始,广这个人是二郎神庙里的一个看庙人,有人说他收受贿赂,纵容盗匪,皇上就把他贬到基层当个小官。后来因为立功,被追赠为都督同知,他的子孙也能世袭千户的官职。
邓子龙是江西丰城人,长得高大威猛,身手特别敏捷。嘉靖年间,江西出了很多盗匪,他们抢掠了樟树镇。邓子龙响应官府的招募,把这些盗匪给打败了。因为屡立战功,他被提升为广东把总。
万历初年,他跟着大帅张元勋一起平定了巨盗赖元爵。之后,他又参与平定了陈金莺和罗绍清的叛乱。盗匪头子黄高晖逃跑了,邓子龙追进山里,活捉了他。邓子龙因此升迁为铜鼓石守备。没多久,他又被提升为署都指挥佥事,负责管理浙江都司。后来有人弹劾他,说他应该被撤职,但皇上觉得邓子龙犯的错不算严重,正赶上麻阳的苗族首领金道侣等人造反,皇上就提升他为参将,去讨伐叛军。他大败叛军,瓦解了他们的势力。
五开卫的士兵胡若卢等人放火烧了监司的行署,还攻击驱逐了守备和黎平守将。靖州、铜鼓、龙里等地的苗族都响应叛乱。邓子龙放火烧了叛军的东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偷偷从北门潜入,最终消灭了叛军。
公元1622年,缅甸入侵云南,朝廷派永昌总兵杨子龙前去平叛。木邦耿马地区的坏家伙罕虔和岳凤勾结起来,怂恿缅甸土司莽应里入侵云南。罕虔带人抢掠了千崖、南甸,然后渡过查理江,直扑姚关。当地土司景宗真和他的弟弟宗材还帮着他们。杨子龙火速赶到,在攀枝树下和敌人展开激战,当场斩杀了景宗真和罕虔,活捉了宗材。
罕虔的儿子招罕和招色逃到了三尖山,让他们的叔叔罕老率领五百个蒲人弓弩手把守要隘。杨子龙用金子收买了一些蒲人,探知了敌人的路线。于是他命令副将邓勇率领北胜、蒗渠等地的土兵,直捣敌人的老巢,同时在山后埋伏兵力,进行夹击。半夜发起进攻,活捉了招罕、招色、罕老以及一百三十多人,斩杀五百多名敌人,三尖山上的贼巢彻底被端了,之后还安抚了数千流民。 这时候,刘綎也俘虏了岳凤送来朝廷。皇帝很高兴,提拔杨子龙为副总兵,还给了世袭的官职。没过多久,缅甸人又来大举入侵,把总高国春率军大败了他们。杨子龙也因为在这次战役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表彰。从此以后,以前依附缅甸的蛮族,很多都来归顺了。
永昌和腾冲以前是出了名的乐土,自从岳凤、罕虔造反以后,才开始招募士兵。招募来的士兵大多是亡命之徒,于是就在腾冲和姚安设立了两个兵营。刘綎统领腾冲兵,杨子龙统领姚安兵,两人关系不好,还因此打过架。皇帝因为他们都有功劳,就没有追究。后来刘綎调走了,由刘天俸接替,刘天俸后来也被罢免了,杨子龙就兼管了腾冲和姚安两地的军队。杨子龙压制腾冲兵,每次做事都苛刻地对待他们,反而偏袒姚安兵。
后来出兵陇川,杨子龙故意摆出高姿态,杀牛犒劳姚安兵,姚安兵的待遇比腾冲兵好得多,腾冲兵非常不满,想要散伙。副使姜忻派别的将领去管辖他们,才平息了这件事。但是姚安兵长期骄横跋扈,后来因为索要军饷而哗变,从永昌、大理一直打到会城,沿途抢掠。其他军队合力围剿,斩杀了八十四人,俘虏了四百多人,叛乱才平息。杨子龙因为这件事被撤职查办。
话说十八年前,孟养那帮土匪思固又想造反了。当时子龙正等着受审呢,巡抚吴定就赶紧求皇上,说让子龙戴罪立功,皇上也同意了。 命令还没下来,吴定就已经和黔国公沐昌祚一起派兵把叛乱给平定了。没过多久,十寨的土匪普应春、霸生之流又闹起来了,声势浩大得很。吴定就赶紧招募了大批汉族军队,让子龙统领右军,杨威统领左军,结果大获全胜,斩首一千二百颗,招降六千六百人。皇上为此还特意到郊庙祭祀感谢上天,还隆重地接受了捷报,并且恢复了子龙的副总兵职位,还让他署理金山参将的职务。
早些时候,有个猛广土官叫思仁,他竟然想霸占自己的嫂子甘线姑,结果没成功。 于是他就和他的同伙丙测一起叛变投奔缅甸去了,还多次带兵入侵。到了二十年的时候,又攻打孟养,还侵犯了蛮莫地区,土同知思纪奔等人在练山一带也跟着起事。子龙带兵把他们打败了,他们才跑掉。后来子龙被人弹劾,就回家了。
二十六年,朝鲜打仗了。皇上就下令让一些老官员带水军去支援,跟着陈璘一起东征。倭寇乘船逃跑,陈璘就派子龙和朝鲜的统制使李舜臣一起率领一千水军,乘坐三艘大船打头阵,在釜山南海堵截他们。子龙一向很勇敢,都七十多岁了,精神头儿依然很足,一心想立首功,就带着二百个壮士跳上朝鲜的船,冲上去猛打,打死了无数敌人。结果,其他船只不小心把火器扔到了子龙的船上,船着火了,敌人乘机进攻,子龙英勇战死。李舜臣去救援,也战死了。这件事上报后,皇上追赠子龙为都督佥事,还给他的后代世袭一个官职,并且在朝鲜为他立庙祭祀。
再说个叫马孔英的人,他是宣府塞外投降的士兵,后来因为屡立战功,当上了宁夏参将。
万历二十年,哱拜造反了,还勾结外敌入侵抢掠,孔英多次打败他们。卜失兔闯进了下马关,孔英和麻贵一起出击,取得了大胜仗。 然后他就升职了,当上了本镇的副总兵。
万历二十四年九月,着力兔和宰僧又来犯平虏和横城。孔英和参将邓凤一起奋勇作战,斩杀了二百七十多个敌人,皇上还赏赐了他们金子。 朝廷要提拔一位大将,于是就提升孔英为都督佥事,让他以总兵官的身份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没多久就正式升官了。
万历二十七年,着力兔和宰僧再次犯境,袭击平虏和兴武。孔英和杜桐等人分兵出击,打败了敌人。 敌人又来入侵,又被孔英打败了。
皇上要征讨播州的杨应龙,就下令调动陕西四镇的军队,让孔英将军带队出征。军队分成八路,孔英负责南川方向,这一路地势险峻路途遥远,离杨应龙的老巢海龙囤足足有六七百里呢。还没到呢,重庆的推官高折枝就来监督军事,还主动请缨要独自带兵作战。于是他就和参将周国柱一起,先是用石砫宣抚马千乘的兵力攻破了贼军的金筑,接着又督促酉阳宣抚冉御龙在官坝打败了敌人。孔英到达军营后,平茶、邑梅的军队也陆续赶到,军队阵容十分壮观。
计划一天之内攻入真州,就利用土官郑葵、路麟熟悉的地形当向导,还另外派了一千边防士兵去扼守明月关。各路军队擂鼓前进,接连攻破了四个贼寨,然后到达赤崖,又攻打下清水坪、封宁关,一口气打垮了十几个贼营,逼近桑木关,关内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投降。高折枝把攻下的三个大寨安排妥当,严禁士兵抢掠,投降的人越来越多,贼军也越来越孤立了。桑木关是贼军的要害,地势险要,山高林密,敌人依托险要地势顽强抵抗。于是孔英就命令马千乘、冉御龙分别从关口两侧进攻,周国柱则从中间猛攻。敌人用标枪和毒箭,攻击非常猛烈。官兵们殊死搏斗,最终夺取了关隘,一路追击敌人到风坎关,贼军再次大败。接着又接连攻破了九杵、黑水等关隘,以及苦竹、羊崖、铜鼓等贼寨。周国柱攻打金子坝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怀疑有埋伏,于是就一把火烧了十九个贼寨,严阵以待,果然贼军杀了出来,结果被我们打败了。孔英就留下王之翰的军队守卫白玉台,保护军队的粮草运输线,又留下平茶、邑梅的军队守卫桑木关,自己则亲率大军进驻金子坝。
应龙听说桑木关被攻破了,吓得不轻,赶紧派他弟弟世龙和杨珠带着精兵强将去偷袭翰营。翰营的人仓皇逃窜,死了无数的粮草兵。平茶的军队来支援,土匪才开始撤退,孔英又反击世龙,把他们又打退了。副将刘胜奋勇杀敌,土匪这才逃跑。官军推进到朗山口,从郎山进军到蒙子桥,那地方山深林密,到处都是土匪的埋伏,都被官军一一消灭了。
应龙更加害怕,就派他的同伙假装投降,想里应外合,结果被孔英识破,全部被杀,设下埋伏等着他们。杨珠果然晚上又来偷袭营地,埋伏的军队发起攻击,土匪吓得四处逃窜,官军一直追到高坪。之后,官军夺取了土匪的养马城,直逼海龙第二关,守关的土匪越来越多。孔英的军队已经深入敌境,而其他几路军队还没赶到。酉阳、延绥的军队都撤退了,土匪乘胜追击,杀死了六十个官兵。过了几天,刘綎的军队到了,于是两军合兵,连续攻克了海崖、海门等几座关隘。土匪逃到囤上据守,最终被彻底消灭了。
一开始,总督李化龙定下了攻克播州的期限,各路将领都想争先恐后地立功。孔英带领的边军和各地的土兵都很勇猛强悍,他的监军折枝又勇敢又有谋略,所以他的军队最先取得了胜利。“八道围海龙”,其他将领都觉得囤后容易攻打,都争着从后面进攻,只有孔英孤军坚守在关前。战后论功行赏,孔英被提升为都督同知,世袭千户。
很久以后,孔英被任命为总兵官镇守贵州。他平定了金筑、定番的叛乱苗族,活捉了首恶阿包、阿牙等人。后来他想偷袭黄柏山的苗族,苗族知道了,先下手为强,打败了官兵,却没上报。他又诱捕了苗族首领石阿四,谎称在战场上活捉,冒领军功。结果被巡抚胡桂芳弹劾,被罢官回家,最终去世。
赞曰:播州之战,诸将尽忠职守,八路大军合力进攻,历时五个月才攻克,真是辛苦啊!刘綎的勇猛和谋略超过其他将领,劳苦功高,他后来战死沙场,死得也最壮烈。邓子龙起初在姚安作战,名声和刘綎不相上下,到老了还为国捐躯,庙宇建在海边。古人说“武官不惜死”,这两个人真是名副其实啊!
满朝荐,字震东,是湖南麻阳人,万历三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他被任命为咸宁县知县,以清廉有能力著称。当时有个税监叫梁永,纵容手下抢劫学生的钱财,朝荐抓住了他,并依法处置。梁永怀恨在心,弹劾朝荐擅自处置税务和差役,皇上就降了他的职。大学士沈鲤等人为他求情,但皇上没听。正好巡抚顾其志上奏弹劾梁永贪赃枉法,朝荐这才恢复了官职,不过被扣了一年的俸禄。没过多久,梁永竟然派人用巫蛊之术陷害巡按御史余懋衡。事情败露后,朝荐抓住了梁永派来的人。梁永害怕了,就带领一群人穿着盔甲闯进县衙。朝荐早有准备,梁永他们什么也没抢到就离开了。
城里连续好几天晚上都人心惶惶,都说梁永要造反。有人建议梁永自己解释清楚,梁永就下令写了一份声明,说自己没有造反,但实际上他却藏了几百件盔甲。而朝荐全力协助余懋衡处理这件事,梁永的许多同伙都逃跑了。朝荐追到渭南,抓获了不少人,还有一些人被他打伤了。梁永更加害怕,就派人写信给朝廷,诬告朝荐抢劫朝廷的贡品,杀害了几个人,还把尸体扔进了河里。皇帝大怒,立刻派人逮捕朝荐,这事发生在万历三十五年七月。朝荐被关进诏狱,遭受严刑拷打,之后就被长期关押了起来。朝中内外许多人都为他求情,从大学士朱赓以下,上百份奏疏都递了上去。最后,到了万历四十一年的秋天,万寿节快到了,在大学士叶向高请求下,朝荐才和王邦才、卞孔时一起被释放回家。
光宗皇帝即位后,朝荐被起用为南京刑部郎中,后来又升任尚宝卿。天启二年,辽东地区全部沦陷,全国各地都发生动乱,而朝臣们却忙着结党营私,互相攻击。朝荐对此忧心忡忡,上疏陈述了十件令人担忧的事情和七件令人奇怪的现象,言语非常危急。不久,他升任太仆寺少卿,又再次上疏说道:
近来,狂风大作,天空阴暗,白天都能看见星星月亮,太白星横贯天空,四月下冰雹,六月下冰,山东发生地震,京畿地区连日暴雨,天地异象频发啊!四川有奢崇明叛乱,贵州有安邦彦叛乱,山东有徐鸿儒起义,民变也此起彼伏啊!而朝廷的政令却越来越混乱。
哎,我真是老了,想退休啊!周嘉谟、刘一燝这些辅佐皇帝的老臣,因为被人诬陷就离开了朝廷;孙慎行,这么守规矩的官员,因为一些封赏的事儿也走了;王纪,执法那么严厉的官员,因为平反冤假错案也被赶走了。他们都没怎么在意。可就因为我连续写了三十道奏章弹劾沈纮,离开朝廷后,还受到了特别的处罚,这算怎么回事?祖宗时代有过这种事吗?
就因为说了几句真话,倪思辉、朱钦相这些人直接被除名,这简直是让人不敢说话啊!周朝瑞、惠世扬这些人拂袖而去,又中了别人的圈套。祖宗时代有过这种事吗?就因为出个主意,西部要一百万两银子,边关的官员还觉得不够;那些士兵要一点赏钱,户部却说他们太贪心了。祖宗时代有过这种事吗?就因为放弃一座城池,那些早就该处理的罪犯,因为有人庇护而被拖延;那些几天就犹豫不决的人,反而因为嫉妒而严厉处罚。祖宗时代有过这种事吗?
就因为查办奸细,本来审判有法律条文,平反冤假错案也有规定。辽阳出事,是因为袁应泰接收了太多降兵,降兵霸占了百姓的妻女,所以辽阳百姓奋起反抗,引来了敌人攻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也没听说有人通风报信。广宁出事,是因为王化贞轻信了西部的消息,用赏钱收买叛徒,却没给士兵发放,所以人心涣散。敌人过河,西部也没支援,结果措手不及,溃不成军。这也是突然发生的,也没听说有人通风报信。拼命找奸细,不过是为了给王化贞脱罪罢了。王纪不想杀人讨好别人,结果反而被除名了。祖宗时代有过这种事吗?
那些阁臣的职责,是主持公正的舆论。现在,有的人嫉妒人才,破坏政事,不仅不批评他们,轻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则竟然听从他们的意见。那些为国除奸的人,不仅不被采纳,轻则被排挤,重则被降职处罚。更可恨的是,沈纮收受贿赂升官,失败后,又勾结那些嚣张跋扈的宦官壮大自己的势力。振、瑾兄弟的祸乱,都是沈纮造成的,可他却逍遥法外。那些皇亲国戚,难道不应该查处吗?为什么因为宦官的谗言,就杀害了他们的三个仆人?后宫有固定的尊卑等级,为什么那些得宠的妃子,敢于僭越母仪?这些都是极其颠倒黑白的事啊!
陛下您做成的事,顶多十分之一二,而那些当权的大臣做成的事,却占了十分之八九。我实在看不下去国家要沉沦了,恳请陛下仔细看看我的奏章,和阁臣们改变做法,恢复祖宗的旧制,就算我死后,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奏章递交上去后,魏忠贤故意激怒皇帝,皇帝大发雷霆,下旨狠狠批评了他,把他革职为民。大学士向高申极力为他求情,但皇帝根本不听。后来,魏忠贤的党羽编撰了《东林同志录》,把向高申也列了进去,想以此打击他,结果也没什么效果。崇祯二年,朝廷又想让他复职,但他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
江秉谦,字兆豫,是歙县人。万历三十八年考中进士。一开始被任命为鄞县知县。他因为清廉能干而被推荐为御史,但很久都没得到任命,因为要回家奔丧。光宗皇帝继位后,任命终于下来了,他进入都察院,直言敢谏,侃侃而谈。
天启元年,他首先上奏章陈述君臣之间应该虚心待人,尽心为公之道,言语恳切到了极点。户部尚书李汝华建议兴修屯田,请求专门派御史监督,三年考核绩效,如果开垦的土地产出的粮食足够抵得上朝廷的军饷,就提拔他为京官。江秉谦极力反驳他的谬论,并且说李汝华尸位素餐,应该马上罢免他。李汝华写奏章为自己辩解,江秉谦又再次弹劾他。
沈阳丢了,朝中很多官员都怀念熊廷弼,但是给事中郭巩却单独上奏说熊廷弼用兵失误,导致国家失败,请求同时惩治内阁大臣刘一燝。江秉谦很生气,极力称赞熊廷弼保卫边疆的功劳,并且说:“现在对熊廷弼的调查已经清楚了,有些人却因为个人恩怨而置国家的利益于不顾,宁可让朝廷的边疆沦陷,也不忘自己心中的偏见。” 他的奏章提交后,引发了朝臣们的议论。正巧辽阳又失守了,熊廷弼又被重新起用,负责经略辽东。郭巩因为妄议而被夺官,从此和江秉谦结下了仇怨。熊廷弼镇守山海关后,朝廷商议派使者去朝鲜宣谕,请求他们出兵牵制后金。副使梁之垣请求前往,熊廷弼很高兴,请求拨付二十万两黄金作为军费。兵部尚书张鹤鸣不同意,江秉谦就上奏章据理力争。张鹤鸣很生气,极力指责江秉谦结党营私。江秉谦写奏章为自己辩解,皇帝最终没有处罚他。
哎,那个鹤鸣啊,他偏袒王化贞巡抚,处处维护他,朝里好多大臣都跟着附和。皇上觉得袁应泰和王化贞俩人合不来,就下令让大臣们讨论这事儿。
秉谦就说了:“皇上您之前重新启用袁应泰,还委以重任,还说‘边疆战事不用从中干预’。可这几个月来,袁应泰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天天喊冤,上诉不断啊!那些帮着王化贞说话的人说:‘袁应泰和王化贞不和,是因为王化贞主张打仗,袁应泰主张防守。’其实袁应泰并不是单纯主张防守,他是说,得先把防线稳固了才能打仗啊!王化贞一心想打,就算打赢了,难道就不用防守了吗?万一打输了,又拿什么来防守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谁都明白。可现在呢,一边是言听计从,一边是计策不用,难道他们真的不明白打仗和防守的道理吗?其实他们只是偏袒王化贞和袁应泰其中一方罢了!皇上既然让袁应泰节制三方军队,那三方军队的进退攻守,都应该听从他的指挥。可王化贞想进攻,就让袁应泰跟着进攻;想撤退,就让袁应泰跟着撤退。王化贞一会儿进攻一会儿撤退,搞得袁应泰进攻不知道为啥打仗,撤退也不知道为啥防守。实际上,王化贞有权节制袁应泰,但袁应泰根本就没有节制三方军队的权力!所以,今天这事儿,不是袁应泰和王化贞不合,而是那些左右逢源、偏袒他们的人不合;也不是打仗和防守的意见不合,而是那些左右逢源、偏袒他们的人的意见不合。请皇上直接责问袁应泰,认真解决打仗和防守的问题。”最后,他还讽刺了首辅叶向高,说他态度模棱两可,左右为难,怎么可能把事情办成功呢?秉谦这番话,说得真是切中要害啊!
朝廷正准备撤掉廷弼的职务,可化贞已经丢下广宁逃跑了。秉谦越想越生气,他跟耿如杞一起,极力帮着化贞攻击廷弼,导致边疆失守,于是连上几道奏章痛斥化贞。他还搬出世宗皇帝处死丁汝夔的例子,请求皇帝赶紧处罚化贞。皇帝觉得化贞正在边关作战,不能轻易责备,就扣了秉谦半年的俸禄,耿如杞则没受处罚。
秉谦又上奏章说:“化贞刚进到朝廷核心的时候,不过就是有点鲁莽,缺乏远见,后来却变得凶狠残暴,动不动就杀人。明明知道西部那些间谍的情报都是假的,作战和防守计划互相冲突,难以协调,却还自己骗自己,也骗朝廷。哪来的机会?他却说有机可乘。什么时候渡河?他却说渡河必胜。他想把廷弼赶出关外,却又不肯把兵权交给廷弼;他想把廷弼留在广宁,却从没想过把化贞调到别的地方去。他破坏边疆防务的罪行,难道可以不追究吗?而且化贞先丢地盘先逃跑,还说功过相抵。就凭这句话,就算把化贞千刀万剐,也抵不上他欺君误国的罪过,他居然还敢胡说八道,诬陷别人? ”
那时候,大学士沈纮暗中勾结内官刘朝和乳母客氏,招募士兵进入宫中,操练军队。给事中惠世扬、周朝瑞等十二个人再次上奏章强烈攻击化贞,秉谦也参与其中,还批评了刘朝和客氏。朝野上下都怨恨他,于是就借着弹劾化贞的奏章,把秉谦发配到外地。没过多久,郭巩被召回朝廷,他又和魏忠贤勾结,处处压制秉谦。那年冬天,皇子出生,被贬谪言官都被召回,唯独秉谦没有。他在家待了四年,听说魏忠贤更加肆无忌惮地乱政,忧愤成疾而死。
几个月后,魏忠贤的党羽御史卓迈又追究秉谦包庇廷弼的责任,把他革职。崇祯皇帝即位后,又恢复了他的官职。
侯震旸,字得一,是嘉定人。他祖父尧封做过监察御史,因为触怒大学士张居正,被外放。后来官至福建右参政,以清廉正直著称。震旸在万历三十八年考中进士,被授予行人一职。
明熹宗天启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提升为吏科给事中。那时候,奶妈客氏正得皇帝宠幸,她和魏忠贤、大学士沈纮狼狈为奸,势力非常嚣张。客氏被赶出宫以后,熹宗皇帝想念得哭个不停,甚至到了晚上很晚都不吃饭,最后又下旨把她召回宫里。震旸上疏劝谏说:“皇宫内院,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可现在却让那些奸邪小人窥伺在皇帝身边,内外勾结,互相利用,有些事情实在难以启齿。历史上,王昭君受宠却助长了江充、李闰的奸邪,赵飞燕受宠又导致了曹节、皇甫嵩的乱政。一个普通的宫女,怎么能承受住多次侍奉皇帝的重任呢?” 皇上没听进去。
后来辽东战事吃紧,经略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两人意见相左,兵部尚书张鹤鸣偏袒王化贞,朝臣们就想把熊廷弼调走,让王化贞独自负责辽东军务。震旸预料到这肯定会失败,于是上疏说:“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皇上应该问问有经验的大臣们。如果真的能用心训练军队,那进兵还是退兵,快还是慢,都不用皇上您操心,即使撤掉抚臣,把一切交给熊廷弼,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督促他们把计划详细地写出来,交给官员们讨论,然后收拾残局,让王化贞全权负责。这是第一个方案。或者,把熊廷弼调到密云,让他率领本地的军队担任经略。张鹤鸣一向自诩慷慨,如果事情失败了他也要承担责任,不如让他挺身而出,为国家效力。这是第二个方案。或者,干脆把经略的职位交给王化贞,再挑选一个有谋略的人来担任巡抚,给他补充力量。这是第三个方案。或者,直接把熊廷弼调到登州、莱州,让他完成三方部署的策略,与王化贞互相配合。这是第四个方案。如果再拖延犹豫,一定会坏大事!”奏疏上交后,皇上正准备下令讨论此事,可努尔哈赤的大清军队已经攻破广宁了。王化贞和熊廷弼一起退守山海关,皇上还多次下旨安慰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震旸那个气啊,又上了一道奏章,说:“我以前说的不幸都应验了,现在要怎么办呢?就按律法办事,别讲情面了。河西没出事之前,朝中大部分人都很看重化贞,现在却没人为他说话了。河西出事之后,朝中大部分人都同情廷弼,现在也没人敢为他求情了。有些大臣建议,应该责令廷弼回广宁,去支援西部。可是国库都空了,他能像包胥那样赤手空拳地去救火吗?还有些大臣建议,让他继续守关。可是守关,难道是要像廷弼以前建议的那样,准备三十万大军,几十万两军饷,慢慢图谋将来吗?还是只让他率领残兵败将出关外,意思意思,表示一下没杀他?这些办法,一个都行不通啊!现在还不赶紧定下处理逃兵的律法,这残破的疆土还能指望谁呢?”后来处理那些失职官员的罪责,大致就和震旸奏章里说的一样。
接下来,震旸又弹劾大学士沈纮跟奉圣夫人和一些宦官勾结成党,详细揭发了沈纮参与谋害前监察御史王安的事。崇祯皇帝当天就下旨贬谪震旸。震旸去皇宫辞行的时候,又上交了两份奏疏,一份是关于田赋的,一份是关于河渠的。因为身为被贬官员还敢提建议,皇帝又把他降了两级,才让他回家。
震旸在朝廷当官八个月,上奏章就有几十道。崇祯初年,皇帝召他恢复原来的官职,可震旸已经去世了。后来他的儿子,主事峒曾请求朝廷,皇帝就特别追赠他太常少卿的官职。
当初震旸批评客氏的时候,给事中祁门倪思辉、临川朱钦相也跟着上奏章弹劾。皇帝非常生气,把这三个人都贬官了。大学士刘一燝、尚书周嘉谟等人联名上奏章求情,但皇帝都不接受。御史吴县王心言的奏疏特别尖锐,皇帝大怒,也把他贬官了。王心言的同僚龙溪马鸣也上疏抗议,还说客氏有六个理由不能留下。皇帝本来想加重处罚,但考虑到刘一燝等人的求情,最后只夺了他们一年的俸禄。
一开始,崇祯元年正月,客氏还没出宫呢,皇上就下令赏赐她二十顷土地,说是给她护陵烧香的钱。 皇上还下令表彰魏忠贤的侍卫有功,等皇陵建好了,再一起给他升官。 这时候,钱士升上书抗议说:“皇上您这么偏袒这两个人,赏赐土地,明摆着要提拔他们,恐怕东征的将士们知道了会心寒啊!何况皇上的梓宫还没下葬,就先想着保姆的香火钱;皇陵还没修好,就先论功行赏魏忠贤的侍卫之功,这道理上说不通,感情上也不合适!” 皇上没理他。后来,钱士升跟顾思辉、徐光启一起被贬官了,朝臣们上书请求皇上把他们召回来,足足有十多道奏章呢。
等到皇子出生后,皇上才下令恢复顾思辉、徐光启、钱士升和左光斗的官职。徐光启后来被提拔做了太仆寺少卿。 杨涟弹劾魏忠贤的时候,徐光启也上书痛斥魏忠贤的罪行。崇祯五年,徐光启升任右佥都御史,到福建巡抚,平定了杨六、蔡三、钟六等贼寇,立下了功劳。 不过,没多久,因为得罪了魏忠贤,他又被罢官了。顾思辉后来在崇祯年间做到南京督储尚书才去世,钱士升做到刑部侍郎去世,左光斗做到南京右都御史去世。
王允成,字述文,是泽州人。万历年间乡试考中,做了获鹿县知县。因为政绩突出,被朝廷征召,做了南京御史。当时,甲科进士势力很大,乙科进士的地位普遍比较低。王允成长得高大威猛,才气逼人,他想要超过甲科进士,第一个就上书弹劾辽东战事失利的官员,请求严惩他们。
皇上熹宗刚登基,朝臣们正为了“梃击案”和“移宫案”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却突然下了两道旨意,要处罚伺候皇上的宫女,还提到了移宫之后的情况。大学士方从哲直接把圣旨给退回去了。 允成(魏允成)上书提出了十条建议,其中提到:“张差闯宫那事,有人说是他疯了。可是皇宫是能随便发疯的地方吗?庞保、刘成他们难道也都是疯子?想想这些,就让人后怕。现在郑氏(郑贵妃)的势力还很大,她拉拢的心腹也很多,皇上应该想想办法防范。最近圣旨很多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如果旨意正确还好,要是错了,大臣们又会争吵不休,弄不好就会酿成大祸。不如把所有事情,大小都交给内阁处理。就说那个元辅方从哲,皇上多次弹劾他,可就是赶不走他。皇上在宫女移宫之后,发了一道旨意,也就是跟普通人一样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方从哲就敢把它退回来。皇后册封的圣旨,都督的任命圣旨,贬谪周朝瑞的圣旨,他怎么都不敢退?他这心思,路人皆知啊!” 姚宗文在辽东视察,和熊廷弼闹翻了,回来后就联合其他人攻击熊廷弼。允成看不惯姚宗文这种卑鄙行为,又上书弹劾他。
天启元年,允成上疏请求朝廷抚恤先朝的正直大臣,列举了杨天民等三十六位大臣的名字,皇上同意了。 接着他又提出了几条建议:任用贤能辅佐皇上,挑选合适的将领,谨慎处理朝中事务,让大将军专心军务,改革军队制度,严格奖惩。最后他还说:“现在最危险的是,皇上被孤立在宫里。先朝那些依仗权势和宠爱的宦官,跟现在皇上身边的近臣一样,互相嫉妒,很可能会乘机作恶,互相残杀。保护皇宫的安全,是内阁和司礼监的责任。一定要想办法潜移默化地解决这些问题,让皇上和皇弟都能高枕无忧,这才是最重要的。”当时的人都赞同他的说法。
好家伙,这黄克缵,刑部尚书,竟然公然叫嚣着要保护那些选侍,害苦了贾继春,还包庇盗窃宫中珍宝的内侍!御史焦源溥上书弹劾他,那叫一个痛快淋漓,简直是狠狠地揭了他的老底。后来,他又狠狠地批评了内廷那些乱七八糟的旨意和那些被压着没处理的奏章,还直接点名批评了内阁的大臣们。结果可想而知,皇上不高兴了,停了他的俸禄。
给事中毛士龙弹劾府丞邵辅忠,允成也和同事李希孔一起参了他一本。之后,允成更是直言不讳地指出朝廷纲纪败坏,要求皇上别再姑息养奸,别再墨守成规,他把当时朝政的弊端都指了出来,那叫一个犀利。
那时候,宫里那些宦官刘朝、魏进忠跟那个乳母客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允成写奏章,把他们的罪行一一列举出来,大概意思是:“那些受皇上恩宠的宦官,一个个都肥头大耳的,享受着荣华富贵;而那些受皇上恩宠的老臣,却因为宦官从中作梗,结果只能回家种地去了。皇上把一些小事当成大事来处理,这是让宦官们得寸进尺;皇上把大臣当成出气筒,这是寒了大臣们的心。刘朝他们本来不插手朝政,可是沈纮、邵辅忠却引狼入室,让他们越来越嚣张。先是王心一、倪思辉、朱钦互相弹劾,然后是司空用陪推,再然后是考试官员也听宦官的。这权力,实际上都掌握在这两个阉人手里了!最近他们更是变本加厉,把大臣们一个个赶下台,就像抖落身上的灰尘一样,王纪、满朝荐都被他们弄得丢了官,成了老百姓。这赶走大臣的权力,也掌握在这两个阉人手里!官员升迁本来有规矩,请假升官也是惯例,可他们偏偏因为周朝瑞正直,就不让他升官。这百官升迁的权力,也掌握在这两个阉人手里!秦藩是皇室小宗继承大宗,按祖制,诸子都不能封郡王,可他们却偏偏要争,争不到就走人。这藩王升降的权力,也掌握在这两个阉人手里!他们招权纳贿,作威作福,刘朝、魏进忠在外弄权,客氏在内策划。这简直就是王振、刘瑾的翻版啊!”奏章递上去后,进忠他们气得咬牙切齿。允成又单独上书,批评秦府滥用恩典,皇上最终也没理会。
公元1623年(天启三年六月),允成又弹劾了进忠,进忠更加恨他。第二年,赵南星当了吏部尚书,知道允成是个有才能的人,就把他调到了北方。没过多久,赵南星被罢官了,御史张讷弹劾赵南星调动允成是违法的,于是赵南星被革职。后来,给事中陈维新又弹劾允成贪婪险恶,朝廷下令让地方官员调查,最终允成因为贪污受贿被定罪。等到庄烈帝即位后,因为允成曾经请求保护皇弟,皇帝知道他的名字,又把他重新起用,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没过多久,允成就去世了。
天启初年,东林党势力正盛,他们的主要成员都在言官队伍里。允成在南方,和北方的同僚互相呼应,当时很多达官贵人都害怕他们的锋芒。但是允成敢于直言不讳,多次触犯了皇帝身边的近臣,他的风骨值得称赞。
李希孔,字子铸,广东三水人。万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考中进士。一开始担任中书舍人,后来升任南京御史。给事中姚宗文去辽东视察军队,排挤辽东经略熊廷弼,李希孔接连上疏弹劾熊廷弼。之后,他又纠正姚宗文阻挠人才选拔,用“令旨”两个字强硬地驳回姚宗文的奏章,维护了先帝的恩德。泰昌元年冬天(公元1620年),他上书陈述七条时政建议。天启年间改元后,他和允成一起弹劾邵辅忠。之后,他又请求赦免言官倪思辉、朱钦相、王心一。天启三年,他上奏《折邪议》,建议修订两朝实录,奏疏中说:
郑王氏想搞垮国家根本,那些帮着郑王氏的人,最明显的就是一起册封三个王的事儿了。现在写史书的人,不但不说是错的,反而还夸他们有功劳,跟陈平、狄仁杰并列,这我实在想不通。当时册封的事儿还没正式下旨呢,辅臣王锡爵就先偷偷地写奏章请求了。等圣旨下到礼部,王如坚、朱维京、涂一臻、王学曾、岳元声、顾允成、于孔兼这些人就苦口婆心地劝阻,还在朝堂上当面责备王锡爵。王锡爵这才知道这事儿做不得,天下人也不会答应,于是赶紧上奏章检举自己,册封的事儿才停下来。要是王如坚他们不拼命反对,不当面责备他,册封的事儿就成了,王锡爵还能因为这事儿捞个“社稷功臣”的名号。但他却解释说:“圣旨一下来,我就赶紧认错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唉,这能算是给王锡爵开脱吗?我还听说王锡爵问别人:“王给事中后悔吗?”因为这事儿关系到国家根本,好多大臣都受到了牵连,王锡爵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不知道以前那些帮助刘邦、恢复唐朝的人,有谁被埋在陵墓里不见天日?有谁被剪除,含恨而死?我反对这种歪曲历史的说法,这就是第一个理由。
接下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张差闯宫的事儿了。写史书的人却说他没罪,还轻描淡写,拿列王大臣、贯高的事儿来作比较。这我更想不通了。那些大臣们徒手闯到乾清宫门口,冯保因为怨恨老臣高拱,把刀藏在袖子里,逼着他们承认,根本不是事实。张差的棍子是谁给的?是谁指使的?贯高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供词里都没提到张敖,所以汉高祖才没追究张敖。这能跟张差闯宫,有预谋、有指使、口供确凿的事儿相比吗?以前宽容处理是为了维护家族和睦,现在直书史实是为了警示后人,两者并不冲突,为什么要隐瞒?隐瞒是为了给君父遮丑,可以理解;但为了给乱臣贼子遮丑,这算怎么回事?我反对这种歪曲历史的说法,这就是第二个理由。
皇上,关于皇太后遗诏的事,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驾崩后立刻立皇太后的先例。这不过是因为贵妃想借皇太后的尊位来掩盖罪过,所以才说是遗诏,想让它一定执行。可是她还说是先帝的遗愿,又诬陷先帝的先祖,暗地里为那些参与封她为皇太后的人开脱,这怎么能行呢?这就是我反对这个意见的第三个理由。
先帝驾崩,原因是劳累过度,身体虚弱,而不是因为服药。说先帝是服药而死,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名声,这合适吗?当时在宫中侍奉先帝看病的人,怎么可能在先帝积劳成疾之后,给他服用攻克顽疾的猛药呢?当时大家议论纷纷,都在怀疑事情的严重性,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先帝就驾崩了,偏偏又发生了服药的事,怎么能不痛心疾首,悔恨交加,深深地感到惋惜呢?那些想惩治奸邪的人就更加愤怒,把话说得更重;而那些包庇奸邪的人就借此机会逃避惩罚。君臣父子之间,哪能容忍这种侥幸的尝试呢?这就是我反对这个意见的第四个理由。
先帝驾崩后,神庙祭祀也荒废了,朝中大臣们都人心惶惶,两个月内,鼎湖两次发出哀鸣。陛下您孤身一人,没有依靠,宫中戒备森严,但奸邪小人却很多。您为了防微杜渐,必须加倍谨慎小心。即使不是这样,新登基的皇帝却要避开正殿,让给先朝的宫妃居住,这传到后世,会怎么评价我们的国家体统呢?杨涟等大臣正是权衡利弊,才极力请求陛下搬出宫殿的。宫殿搬迁之后,杨涟等人的心愿已了,他们本来就没想过要以此邀功,为什么反而要因此治他们的罪,将他们囚禁、驱逐呢?这究竟是什么居心?即使那位选侍长期侍奉先帝,生下了公主,大臣们也未必不会向陛下请求,给她加恩赐礼。现在陛下您已经安顿好了,那位选侍也没有不安分,有什么冤屈,要您如此忧心忡忡,为她如此费神呢?这就是我反对这个意见的第五个理由。
哎,我还有些话要说呢。皇上和先帝父子情深,仁义孝慈,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就算当年皇太后抱养先帝,外面议论纷纷,可即使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最终也没改变祖训立长子的顺序,这更能看出先帝的英明和先皇的大孝。有什么好隐瞒的?有什么必要隐瞒?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如果说提到郑氏的过错,就会损害先帝的英明,那么咱们朝仁宗皇帝监国的时候那么危险,也没成为成祖皇帝的累赘啊!当时的史官可是直接写在史书上的,也没听说有什么顾忌。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提出这种说法,巧妙地为奸人脱罪,让过去不能治罪的人,现在又不能写在书上,这成什么规矩!现在史局开放,公道昭然,却眼睁睁看着那些奸邪之辈暗中算计,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是要让三纲五常崩溃,法律失效,天下只知道有私情,而不知道有君父吗?恳请皇上特地命令修史的官员,根据事实直书其事,不要有任何隐瞒,这样才能继承先帝的大孝,超过武周两朝,而天下世道人心也才能有所依靠。
皇上把奏章交给史馆参考,但后来还是没改。后来,他又请求把客氏赶出去,请求诛杀崔文升。忌恨他的人很多,说他是东林党。没多久,他就去世了,所以没有卷入阉党祸乱。
毛士龙,字伯高,是江苏宜兴人。万历四十一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杭州推官。熹宗皇帝即位后,他被提升为刑科给事中,第一个弹劾姚宗文办事不公。杨涟被罢官后,他上疏请求留下杨涟。天启元年正月,他在奏疏中论述“三案”,极力为孙慎行、陆梦龙、陆大受、何士晋、马德沣、王之寀、杨涟等人鸣不平,说他们有功于国家,而魏浚等人则罪恶滔天,害忠伤正。皇帝同意了他的说法。
李选侍被赶出宫以后,她的几个内侍,刘朝、田诏、刘进忠等等五个人,因为偷盗钱财被抓进刑部大牢。刑部尚书黄克缵护着他们,一再说是冤枉的。皇帝不同意,判他们死刑。
那年五月,王安失势了,魏进忠开始得势。刘朝他们又给了魏进忠很多贿赂,让他让李文盛他们上书喊冤。魏进忠就赶紧传旨,把他们从死刑改判了。大学士刘一燝他们又两次上奏,坚持要严惩他们。旨意下到刑科,刑科给事中士龙又三次上书参奏他们,眼看皇帝就要收回成命了。黄克缵这才上书陈述他们的冤情,请求重新审理。魏进忠不同意,直接传旨把他们放了。士龙很生气,弹劾黄克缵徇私枉法,说他不配当大臣,还把刘朝他们犯的罪行详细地列举出来。所以魏进忠和那些太监们都恨上了士龙。
魏进忠到处张贴告密信,诬陷天津被罢免的将领陈天爵和李承芳勾结,把陈天爵一家五十多口人都抓进了大牢。士龙马上弹劾锦衣卫骆思恭和那些诬告的人。魏进忠心里怨恨张皇后压制自己,就诬陷说是死囚孙二散布的谣言,到处散播流言蜚语。士龙请求彻查这些妖言惑众的奸党和幕后主使,魏进忠更加恨他了。
到了九月,有个叫士龙的官员弹劾顺天府丞邵辅忠贪污受贿,孔希孔和允成也跟着弹劾他,邵辅忠吓得不轻。朝廷里的人就想着法子利诱邵辅忠,让他去攻击士龙。邵辅忠于是就揭发士龙在杭州做官时贪污受贿,还包养妓女,进忠从中递交了弹劾士龙的奏疏。尚书周嘉谟等人说这两个人互相揭发的事情都是些小道消息,请求朝廷宽大处理。但是进忠不同意,直接把士龙的官职给撸了,邵辅忠也被免职在家闲着。后来进忠改名叫忠贤,专权乱政,一直对士龙怀恨在心。
四年冬天,忠贤指使他手下的人张讷弹劾士龙,又下令革除士龙的官职。第二年三月,汪文言的案子牵扯到了士龙,说士龙收受了李三才三千两银子的贿赂,想谋取南京吏部官员的职位,于是朝廷下令抚按官员提审追缴赃款,把士龙发配到平阳卫。没过多久,邵辅忠又重新被启用,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兵部侍郎。六年十二月,御史刘徽又翻出了邵辅忠以前弹劾士龙的旧账,说士龙收受了犯人的一万两银子贿赂,于是朝廷下令司法部门逮捕审理士龙。士龙知道忠贤肯定要置他于死地,半夜翻墙逃跑了,他的妾不知道这事儿,以为官府把士龙杀了,披头散发地在路上哭喊,官府也没办法。士龙就偷偷回到家,带着老婆孩子乘船逃到太湖躲避。
庄烈帝即位后,忠贤被处死了。朝中大臣为士龙鸣不平,朝廷下诏赦免了士龙的罪名。士龙这才去皇宫谢恩,并且陈述了自己被陷害的经过。皇帝同情他,下令恢复他的官职,让他退休养老,但最终也没再启用他。直到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再次担任宰相,才起用士龙为漕储副使,负责督促苏、松等郡的粮运。第二年冬天,士龙升任太仆少卿。又过了一年春天,他被提升为左佥都御史。当时左都御史李邦华、副都御史惠世扬都还没到任,士龙一个人负责院里的事务。皇帝曾经对辅臣说:“以往御史巡查地方,都是微服私访,了解民情。现在却搞得排场很大,气势凌人,而且衙门前后都设有暗门收受贿赂,每次出差回来都富得流油,应该严惩。”士龙听到这话后,弹劾并逮捕了福建巡按御史李嗣京。十月,士龙以生病为由告退回家。国变之后,士龙去世了。
话说这满朝文武啊,都夸江秉谦、侯震旸他们,说他们真是厉害,为了国家大事,拼死抵抗奸臣,就算被关进大牢也不后悔。后来他们当了言官,更是奋发图强,一心为国,真是令人敬佩啊!你看江秉谦、侯震旸他们论证抚恤政策,李希孔批判“三案”,都切中要害,说得头头是道。
王允成更是直接攻击刘朝和魏进忠,可他偏偏不跟杨、左、周、黄这些人一起倒霉。毛士龙呢,就比较狡猾,躲过去了。其实啊,魏忠贤杀人,都是那些依附他、巴结他的家伙帮的忙,那些人甘心当魏忠贤的爪牙,给他递刀子,帮他杀人,还邀功请赏,他们的罪过比魏忠贤还大呢!
赞曰:满朝荐,健令也,出死力以抗凶锋,幽深牢而弗悔。及跻言路,益发愤时事,庶几强立不反者欤。江秉谦、侯震旸之论经抚,李希孔之论“三案”,皆切中事理。王允成直攻刘朝、魏进忠,而不与杨、左、周、黄诸人同难。毛士龙顾以谲免。盖忠贤杀人皆成于附阉邪党,彼其甘心善类,授之刃而假手焉且加功者,罪直浮于忠贤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