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字介夫,是四川新都人。他爸爸杨春,是湖广提学佥事。杨廷和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成化十四年,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比他爸爸更早考中了进士。 然后他被选为庶吉士,回家结婚后,又回到朝廷,当上了检讨。
杨廷和长得好看,性格沉稳细致,写文章简洁流畅,很有章法。他喜欢研究历史典故、民生疾苦、边疆事务,以及各种法家思想,大家都觉得他将来肯定能当个好宰相。弘治二年,他升职为修撰。 《宪宗实录》修完了,因为参与修撰有功,他又升任侍读。后来又升任左春坊左中允,给太子讲课。 《会典》修完后,他直接被提升为左春坊大学士,还担任日讲官。正德二年,他从詹事府调到东阁,专门负责起草诰命。 他在讲课的时候批评那些奸佞小人,得罪了刘瑾,刘瑾就让皇帝下旨把他调到南京当吏部左侍郎。 五月份,他又升任南京户部尚书。三个月后,他又被召回京城,升任兼文渊阁大学士,参与朝廷政务。 第二年,他又被加封为少保兼太子太保。
刘瑾当时权力越来越大,焦芳、张綵也和他勾结在一起,内外勾结。杨廷和和李东阳就在这种情况下,想方设法地周旋,尽量减少一些损失。 安化王朱寘鐇造反,打着诛杀刘瑾的旗号。杨廷和他们起草了赦免的诏书,并建议提拔边将仇钺,以此离间叛军。仇钺果然抓住了朱寘鐇。 后来张永揭发了刘瑾的罪行,刘瑾被处死,杨廷和他们又因为平叛有功,被提升为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还给他儿子一个中书舍人的官职。
话说流寇刘六、刘七、齐彦名造反了,杨一清就推荐马中锡去讨伐他们。皇上当时就说了:“马中锡啊,是个文人,干不了这个。”结果马中锡已经出发了,果然没平定贼寇。皇上就下令抓马中锡下狱,换陆完去平叛,同时把之前收受贿赂放纵贼人的参将桑玉给杀了。之后,皇上又采纳了学士陈霁言的建议,调集各地的军队去讨伐河南的贼寇赵鐩等人,并且推荐彭泽担任总制。贼寇平定后论功行赏,皇上赏赐廷和一个儿子锦衣卫千户的职位。廷和辞谢了,皇上又额外加封他为少师、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东阳致政后,廷和就成了首辅大臣。
张永自从离开了张瑾后就变得骄横起来,抓到一个胳膊上有龙纹图案的男子就当成大功一件,想效仿太监刘永诚的先例,谋求封侯。廷和就说:“刘永诚他儿子刘聚是因为战功才被封为伯的,而且那也不是刘永诚自己立下的功劳啊。”就这样,张永封侯的事儿就黄了。彭泽要带兵西征讨伐鄢本恕,就去向廷和请教计策。廷和说:“就凭你的才能,平定这些贼寇不成问题,我提醒你的是,打完仗赶紧回来。”彭泽后来确实打败并诛杀了鄢本恕等人,然后就班师回朝了。结果,鄢本恕的余党又像刺猬一样冒了出来,根本控制不住。彭泽又再次出兵,但还是没能彻底解决问题,最后叹息道:“杨公当初的预见,我真是比不上啊!”
乾清宫着火了,廷和赶紧劝皇上离开大殿,皇上还下诏书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且请求大家直言进谏。然后廷和就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上书,建议皇上早朝晚退,亲自去祭祀祖庙,孝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勤于上朝听讲。他还当面奏请皇上开通言路,了解民情,把边防的军队调回来,革除宫廷的买卖,取消皇家的店铺,赶走西域来的和尚,精简冗余的工作,减少织造局的开支,总共十多条建议,都很切中要害。可是皇上根本没理他。
后来廷和的父亲去世了,他想回家奔丧,皇上不准,他三次请求才被允许,还派了宦官护送他。等他回来后,皇上又想让他重新上任,廷和三次上书推辞,皇上才勉强同意。要说内阁大臣能尽到孝道,完成父母丧事,廷和可是第一个。守孝期一结束,皇上就把他召回来了。当时皇上正在宣府打猎,还派人送了羊酒、银子和钱币给廷和。廷和写了谢恩的奏章,顺便请求皇上回京,但皇上没答应。廷和又和大学士蒋冕一起快马加鞭赶到居庸关,想亲自出关去请皇上回来。皇上却命令谷大用把关门堵住,廷和只好回去了。皇上回京那天,命令群臣都制作旗帜帐篷迎接,廷和说:“这只是老百姓用来孝敬亲戚朋友的,天子尊贵无比,我不敢献上这种东西。”皇上又派人来劝说,廷和还是坚持不肯,皇上这才作罢。
廷和执掌朝政的时候,皇上经常不上朝,到处游玩,大同、宣府、延绥那些地方都去过,结果导致很多政事都办砸了。廷和虽然多次劝谏,可皇上根本不听,廷和自己也没办法强迫皇上执行。因此他心里很苦闷,多次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皇上也不答应。宦官谷大用、魏彬、张雄,还有皇上的义子钱宁、江彬这些人,都非常嚣张跋扈。廷和虽然没被他们欺压,但也无力制裁他们,所以只能勉强自保,过得还算安稳。
御史萧淮揭发了宁王朱宸濠的谋反计划,但是钱宁等人却包庇他,还倒打一耙说萧淮是故意挑拨离间。杨廷和建议皇上效仿宣宗皇帝处理赵王叛乱的先例,派皇亲国戚和大臣带着圣旨去劝说宁王,并收缴他的护卫和屯田兵力。 皇上就派了内侍赖义、驸马都尉崔元等人前往,结果还没到,朱宸濠就造反了。
皇上想要亲自带兵去征讨,但是杨廷和他们极力劝阻。皇上没办法,只能自己给自己封了一堆官职: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寿,然后统领京师和边关的军队南下讨伐。 还任命安边伯许泰为威武副将军,左都督刘晖为平贼将军,负责先头部队,并且把镇守、抚慰、按察等一切事务都交给皇上自己全权负责。皇上又让杨廷和和大学士毛纪留守京城。 因为乾清宫和坤宁宫修建完成了,皇上要恩赏,就说要给每个官员的一个儿子封个锦衣卫副千户的官职,杨廷和拒绝了。
这时候,杨廷和要起草皇上作为大将军征讨南方的圣旨,他死活不肯写,皇上心里很不高兴。 正巧,要给南京吏部尚书刘春写封任命东阁的诰命,皇上说杨廷和偏袒他的同乡,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杨廷和认错,请求辞职,皇上没同意。 少师梁储等人也请求一起辞职,皇上还是没同意。杨廷和就装病不上朝,皇上最后才下旨准了他的假。 那是在嘉靖十四年八月。皇上南征后,过了两个年头,杨廷和因为处事稳重,深得朝野上下敬佩。 很多人上书请求皇上回京,几十道奏章,皇上都没看。
皇上回师,在通州驻跸。杨廷和他们按照惯例,建议皇上回宫,在御殿接受朱宸濠等人的投降,然后再处置他们。 但是皇上这时已经病了。皇上赶紧把杨廷和他们召到通州处理这件事,就在行宫里把朱宸濠等人处死,然后才回京。
明年正月,皇上要去郊外祭祀,结果回来的时候吐血,还病倒在车上,一个月后病情更严重了。那时候皇上还没儿子。负责礼仪的魏彬他们几个跑到内阁来说:“御医已经尽力了,咱们能不能花一万两黄金去民间找找名医?” 廷和心里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没直接答应,但是稍微提了一下宗法继承的规矩,暗示了一下。魏彬他们就连连称是。
三月十四号,丙寅日,谷大用、张永跑到内阁来说,皇上在豹房驾崩了。按照皇太后的旨意,皇上的遗体被移到了皇宫内,然后就开始讨论该立谁为皇帝。廷和拿出《皇明祖训》给他们看,说:“兄终弟及,谁敢违背这个规矩呢!兴献王的长子,是宪宗的孙子,孝宗的堂兄弟,也是刚刚去世的皇帝的堂弟,按照宗法继承的顺序,就该他继承皇位!” 梁储、蒋冕、毛纪都同意他的说法。 于是廷和就让宫里的人去告诉皇太后,然后他和其他人就在左顺门那儿等着。过了一会儿,宫里的人拿着遗诏和皇太后的懿旨出来了,向大家宣读,跟廷和建议的一模一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廷和按照遗诏,让太监张永、武定侯郭勋、安边伯许泰、尚书王宪去挑选各营的兵士,分别部署在皇城四个城门、京城九个城门以及南北重要的交通要道上,还让御史带着属下一起加强防卫。遗诏还下令解散威武营的军队和各地入京护卫的军队,给他们发放丰厚的赏赐,让他们都回原驻地。皇店和军营里的办事人员也都遣送回原单位。哈密、吐鲁番、佛郎机等国的使臣也都赏赐后送回国。豹房里的番僧、少林寺的僧人、教坊的乐工、南京的快马船,以及其他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全部都停掉。
遗诏还下令释放南京被捕的囚犯,放走各地进献来的女子,停止京城里那些不紧急的工程,把宣府行宫的金银财宝都收回到内库。全国上下都非常高兴。这时候,平虏伯江彬手里掌握着重兵,就在皇帝身边,他知道天下人都讨厌他,心里也挺不安的。他的同党都督佥事李琮是个非常狠毒狡猾的人,劝江彬趁机起兵造反,如果失败了就逃到塞外去。江彬还在犹豫不决。
于是廷和计划用皇太后的旨意逮捕并诛杀江彬,他和同僚蒋冕、毛纪以及司礼监太监温祥四人一起密谋。张永事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暗中做好了准备。司礼监太监魏彬以前和江彬有关系。廷和觉得魏彬比较软弱,可以威胁他,于是就写好了大行皇帝的铭旌,然后和魏彬、温祥以及其他太监张锐、陈严等人详细地说明江彬要造反的情况,用危言耸听的话吓唬他们。魏彬心里很害怕,只有张锐极力说江彬没有罪,廷和当场驳斥了他。蒋冕说:“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掉,才能安心。”陈严也在旁边帮忙劝说,于是让魏彬、温祥等人去向皇太后禀报。
过了很久还没回来,廷和、蒋冕更加担心。过了一会儿,陈严回来了,说:“江彬已经被抓住了!”江彬被诛杀后,全国上下都欢庆。
廷和辅佐朝政将近四十天,新皇帝兴世子这才进京登基。廷和草拟了登基诏书,这时候文书房的官员突然跑到阁里来,说想删改诏书里几处不妥的地方。廷和当时就说:“过去那些事,处理起来磕磕绊绊的,动不动就说是皇上的意思。现在也是新皇帝的意思吗?咱们这些人刚刚祝贺他登基,应该当面奏请皇上,看看是谁想修改诏书草稿!” 冕、纪他们也跟着说了一些危言耸听的话,那个官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后来诏书发布了,正德年间那些蛀虫的政务,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裁撤锦衣卫、各卫所、内监局的旗校和工役,总共十四万八千七百人;减少漕粮一百五十三万二千多石。其中那些靠着皇帝的亲戚关系、各种走后门、花钱买官的,大部分都被罢免了。朝野上下都称赞新皇帝是“圣人”,并且歌颂廷和的功劳。但是那些失职的官员都恨廷和入骨,廷和上朝的时候,甚至有人拿着刀在轿子旁边伺机行凶。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就下令派一百个士兵保护廷和出入。
皇帝上经筵讲课,廷和负责经筵的事务;修撰《武宗实录》,廷和担任总裁。廷和之前已经升为特进,一品官职做了九年,还兼领大学士的俸禄,皇上还下诏书表彰他。到了这个时候,又加封他为左柱国。皇帝三次召见廷和,慰劳之情非常充分。廷和更加想要有所作为,想要启用正直的人才,把他们安排到重要的职位上。
好家伙,那些给事中和御史们一起上奏章,告王琼的状,把王琼给扔进了诏狱。王琼急了,赶紧上疏弹劾廷和,想给自己洗脱罪名。
负责审理案件的法司部门,按照王琼结党营私的罪名,判他死刑。但王琼使劲为自己辩解,最后判决减轻了,发配到边疆戍守。不少人怀疑法司是听了廷和的话才这么判的。
这会儿,石珤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调到詹事府当掌印,后来又调到吏部去了,廷和又上奏章,让石珤再回去掌管詹事府的诰敕。有人说廷和权力太大,有点专横。
不过,廷和觉得皇帝虽然年纪小,但天资聪颖,很有主见,他相信自己能辅佐皇帝成就太平盛世,所以凡事都敢于直言进谏。虽然钱宁、江彬已经被处死了,但是张锐、张忠、于经、许泰这些人的案子拖了很久还没判决。廷和他们就说:“不把这些人杀了,国家法律就不正,公平正义就无法彰显,祖宗的牌位也无法安宁,老百姓心里也不会服气,祸乱的根源就不会消除,太平盛世也无法实现。”
皇帝听了之后,下令没收了这几个人的家产。廷和又上奏章,建议皇帝要敬畏上天,遵守祖宗的训诫,弘扬孝道,保重龙体,重视民生,勤于学习,谨慎发布命令,明确赏罚标准,慎重委任官员,虚心纳谏,亲近贤良之士,节约财政开支。 他说的这些话都非常尖锐,皇帝都高兴地同意了。
及议“大礼”,廷和持论益不挠,卒以是忤帝意。先是,武宗崩,廷和草遗诏。言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某,伦序当立。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迎嗣皇帝位。既令礼官上礼仪状,请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翼日,百官三上笺劝进,俟令旨俞允,择日即位。其笺文皆循皇子嗣位故事。世宗览礼部状,谓:“遗诏以吾嗣皇帝位,非为皇子也。”及至京,止城外。廷和固请如礼部所具仪,世宗不听。乃御行殿受笺,由大明门直入,告大行几筵,日中即帝位。诏草言“奉皇兄遗诏入奉宗祧”,帝迟回久之,始报可。越三日,遣官往迎帝母兴献妃。未几,命礼官议兴献王主祀称号。廷和检汉定陶王、宋濮王事授尚书毛澄曰:“是足为据,宜尊孝宗曰‘皇考’,称献王为‘皇叔考兴国大王’,母妃为‘皇叔母兴国太妃’,自称‘侄皇帝’名,别立益王次子崇仁王为兴王,奉献王祀。有异议者即奸邪,当斩。”进士张璁与侍郎王瓒言,帝入继大统,非为人后。瓒微言之,廷和恐其挠议,改瓒官南京。五月,澄会廷臣议上,如廷和言。帝不悦。然每召廷和从容赐茶慰谕,欲有所更定,廷和卒不肯顺帝指。乃下廷臣再议。廷和偕蒋冕、毛纪奏言:“前代入继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礼。惟宋儒程颐《濮议》最得义理之正,可为万世法。至兴献王祀,虽崇仁王主之,他日皇嗣繁衍,仍以第二子为兴献王后,而改封崇仁王为亲王,则天理人情,两全无失。”帝益不悦,命博考典礼,务求至当。廷和、冕、纪复言:“三代以前,圣莫如舜,未闻追崇其所生父瞽瞍也。三代以后,贤莫如汉光武,未闻追崇其所生父南顿君也。惟皇上取法二君,则圣德无累,圣孝有光矣。”澄等亦再三执奏。帝留中不下。
七月,张璁(zhāng cōng)上奏说应该继承皇位,而不是继承皇位继承人的身份。皇帝派司礼太监把奏章交给廷和,说这个建议遵循祖训,符合古礼,应该采纳。廷和说:“秀才(指张璁)怎么知道国家大事呢?”然后又把奏章送回去了。没过多久,皇帝在文华殿召见廷和、冕、纪,下达手谕,要他们尊称自己的生身父母为皇帝和皇后。廷和退朝后上奏说:“《礼记》上说,为皇帝立后的人是父母,而生下皇帝的人是伯叔父母,这不仅降低了他们的服制等级,还改变了称呼。我不敢阿谀奉承,顺从圣意。”然后把圣旨退了回去。其他大臣也都坚持之前的意见。皇帝不听。
到了九月,皇帝的生母到达京城,皇帝亲自制定仪式,从午门进入,祭拜太庙,再次表达想要追尊兴献帝、后为“皇”的意愿。廷和说:“汉宣帝继承孝昭帝之后,追谥史皇孙、王夫人为悼考、悼后,光武帝继承元帝之后,为钜鹿王、南顿君立庙于章陵,都没有追尊为‘皇’。现在如果加上‘皇’字,与孝庙、慈寿并列,那就是忘记了立后的功臣,而重视生身父母,是偏私恩情而放弃大义,我们实在无法承担这个责任。”于是请求罢免自己的官职。当时有上百位大臣也纷纷进谏。皇帝没办法,只好在嘉靖元年下诏,称孝宗为“皇考”,慈寿皇太后为“圣母”,兴献帝、后为生身父母,而不称“皇”。
这个时候,廷和前后一共退回了四道御批,上奏了将近三十道奏章,皇帝心里对他越来越不满。身边的人就乘机说廷和目无君上,不遵守臣子的礼仪。言官史道、曹嘉遂一起弹劾廷和。皇帝为了安抚廷和,只是轻微地处罚了史道、曹嘉,但是心里已经对廷和产生了隔阂。后来论功行赏,封廷和、冕、纪为伯爵,每年俸禄一千石,廷和坚决推辞。改封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又推辞。皇帝觉得赏赐太轻,又加封为四品京官世袭,他又推辞。等到考核满四年,皇帝破格提拔他为太傅,他又推辞了四次才作罢。皇帝特地下诏表彰他的不同寻常,并在礼部设宴款待他,九卿都参加了宴会。
皇帝挺迷信斋醮那些玩意儿的。廷和他们极力劝谏说这不行啊,还举了梁武帝和宋徽宗的例子说明后果,皇帝这才勉强答应了。
江南那边好几年都没啥收成,宫里那些太监就提议派官员去督促织造。工部啊,给事中啊,御史啊,都反对,但皇帝根本不听,还催着内阁赶紧拟旨。廷和他们坚决不执行命令,他们据理力争,说老百姓都穷困潦倒,国库也空虚了,千万别再派人去织造了!皇帝更急了,还警告他们别再磨磨唧唧,顶撞自己。廷和他们死活不答应,强烈反驳说:“我们跟朝中大臣、言官都说了,您都不听,偏偏听信几个奸邪小人,您能只跟这几个奸邪小人一起治理祖宗留下的江山吗?再说,您说织造是历朝旧例,这根本不对!从洪武朝开始哪有过这回事?是从成化、弘治朝才有的!宪宗、孝宗皇帝爱民如子,节俭理政,好政策多得很,您不学他们的好,偏偏学他们不好的,这是为啥?您刚登基就下诏,把太监们钻营的路子都堵死了,天下人都称赞您的圣德,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怎么取信于民呢?” 然后他们要求查清楚是谁拟的旨意,怀疑有人伪造圣旨,为了谋私利。
皇帝就说自己考虑不周,然后让派出去的官员别太放肆就行了,但实际上还是没能阻止这件事。
杨廷和一开始就多次上书请求退休,后来更是反复强烈要求。他还因为在讨论给献帝上尊号的问题上跟皇帝意见不合,奏疏里表达了不满的情绪。三年正月,皇帝终于同意他退休了。皇帝批评他借辞职来推卸责任,说这不是大臣应该做的。不过,皇帝还是赐给他诏书,给他安排了车马、粮食和护卫,待遇跟以前一样,并且还正式任命他儿子为锦衣卫指挥使。当时,给事中和御史都请求留下杨廷和,但皇帝都没答应。杨廷和退休后,朝廷才开始正式称孝宗皇帝为“皇伯考”。 结果,杨廷和的儿子杨慎,也就是修撰,带着一大群大臣在宫门口哭着请求皇帝收回成命,最后被杖责发配到云南。
没过多久,王邦奇就诬陷杨廷和,说他和他的二儿子兵部主事杨惇、女婿修撰金承勋、老乡侍读叶桂章以及彭泽的弟弟彭冲勾结串通,请求皇帝办事。他们都被抓进诏狱。经过审问,查不出什么罪状,才被释放。七年后,《明伦大典》编纂完成,皇帝要追究参与制定礼仪的官员的责任。有人说杨廷和在“濮议”问题上大错特错,还自吹是皇帝的老师,是制定国家大政方针的老臣,应该处死,最后只被削职为民。第二年六月,杨廷和去世,享年七十一岁。过了很久以后,皇帝问大学士李时:“太仓里存粮有多少?”李时回答说:“够吃好几年呢,这都是因为陛下您刚即位时下诏裁减冗员的结果。”皇帝感慨地说:“这是杨廷和的功劳,不能抹杀啊!”隆庆年间,杨廷和被恢复官职,追赠太保,谥号文忠。
杨廷和刚入阁的时候,张璁(东阳)就说:“我在文章方面,或许比他强一些,但要是论处理政务,还得看杨介夫(杨廷和的字)。”武宗皇帝去世后,能稳定社稷的人,就是杨廷和,所以大家都说张璁的话很精辟。
杨廷和的弟弟杨廷仪,是兵部右侍郎。他的儿子杨慎、杨惇,孙子杨有仁,都是进士。杨慎的事迹另有记载。
梁储,字叔厚,是广东顺德人,师从陈献章。他参加成化十四年的会试,考中了第一名,然后被选为庶吉士,当上了编修,不久又兼任司经局校书。
弘治四年,他升职为侍讲,后来又改任洗马,在东宫侍奉武宗皇帝。安南进贡时,梁储拒绝了他们的贿赂。过了很久,他被提升为翰林学士,参与修撰《会典》,之后升任少詹事,最后被任命为吏部右侍郎。
正德初年,他升任吏部左侍郎,接着又升任吏部尚书,专门负责起草诰敕,并掌管詹事府。后来刘瑾抓住《会典》里的一些小错误,梁储因此被降职为右侍郎。《孝宗实录》完成后,他又恢复了尚书的职位,不久又加封太子少保,并调任南京吏部。刘瑾被诛杀后,梁储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参与政务。他多次被加封为少傅、太子太傅,并晋升为建极殿大学士。
正德十年,杨廷和因为丧事离职,梁储就成了内阁首辅。他又被加封为少师、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当时正值修建乾清宫、坤宁宫,以及太素殿、天鹅房、船坞的时候,梁储和同事靳贵、杨一清多次劝谏皇帝不要大兴土木。
第二年春天,因为皇位继承人还没确定下来,梁储建议从宗室中挑选贤能之人留在京城,作为储君的候选人,但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那年秋天,杨一清被罢免,蒋冕接替了他的位置。到了第二年,靳贵也被罢免了,毛纪入阁。
皇上喜欢微服私访,有一次从西安门出去,住了个夜才回来。储相他们劝谏,皇上不听,但还是怕朝廷大臣知道。那年春天,皇上听信了身边人的话,召集所有官员到左顺门,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郊祀祭祀完了,我要去南海子打猎。储相他们和其他的朝廷大臣又劝谏,皇上还是没听。
八月初一,皇上微服私访,只带了几十个骑兵就去了昌平。第二天,储相、冕相、纪相他们才发现皇上出去了,赶紧追到沙河,还是没追上,就连续上奏章请求皇上回宫。十多天后,皇上才回来。储相他们认为国家没有储君,皇上却不停地到处游玩,朝野上下都人心惶惶,非常危险,他们极力请求皇上立储君,可皇上还是不答应。
九月,皇上又骑马飞快地出了居庸关,去了宣府,还命令谷大用看守关口,不许朝廷大臣出去。然后皇上从宣府到了大同,在应州遇到了土匪,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储相他们非常担心害怕,更加着急地请求皇上回宫。他们连续上了十多道奏章,皇上还是无动于衷,眼看着一年就要结束了,皇上还在宣府住着。
那时候,皇上道德败坏到了极点,一群小人窃取权力,弄得朝政乌烟瘴气,老百姓都人心惶惶。储相害怕自己承担不了责任,因为廷和的服丧期满了,就多次请求皇上召廷和回朝。廷和回朝后,储相就主动让贤,把位置让给了廷和。凤阳的守备太监丘德,还有镇守延绥、宁夏、大同、宣府的那些太监,都请求皇上再给他们发个敕书,让他们兼管民政,皇上竟然答应了!储相他们极力劝谏说这绝对不行,但皇上还是不听。
十三年七月,帝从江彬言,将遍游塞上。托言边关多警,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六师往征,令内阁草敕。阁臣不可,帝复集百官左顺门面谕。廷和、冕在告,储、纪泣谏,众亦泣,帝意不可回。已而纪亦引疾。储独廷争累日,帝竟不听。逾月,帝以“大将军寿”肃清边境,令加封“镇国公”。储、纪上言:“公虽贵,人臣耳。陛下承祖宗业,为天下君,奈何谬自贬损。既封国公,则将授以诰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灵亦肯如陛下贬损否?况铁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寿福无疆,何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辞。名既不正,言自不顺。臣等断不敢阿意苟从,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祸也。”不报。帝遂历宣府、大同,直抵延绥。储等疏数十上,悉置不省。
秦始皇想把关中一些闲置的土地划给宁王当牧场,江彬、钱宁、张忠他们都跟着起哄,拼命劝说。皇帝顶着众人的压力,同意了这个请求,然后让内阁大臣起草诏书。结果廷和、冕因为身体不舒服推辞了,皇帝非常生气。储君(皇太子)知道这事儿没法再争了,只能自己亲自写了诏书,上面写着:“太祖高皇帝留下遗训,这块地不能分封给藩王。这并不是吝啬,而是考虑到这块土地肥沃广阔,如果分封给藩王,他们就会囤积大量士兵和战马,变得富裕而骄横,容易被奸人蛊惑,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这不利于江山社稷。现在您得到了这块土地,更应该谨慎小心,千万别招揽奸邪之徒,别囤积太多兵马,更别听信那些狂妄之徒的阴谋诡计,万一引起边境动乱,危及国家社稷,到时候想保全自己的亲人都不可能了。”皇帝看完后吓了一跳,说:“事情竟然这么危险!”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年,皇帝打算南巡。一些言官就跪在宫门口劝谏,储君、冕还有纪(纪姓官员)也上书劝谏。好多部门的官员都上书劝谏,皇帝这才打消了南巡的念头。后来宁王朱宸濠造反了,皇帝南征,储君和冕跟着去了。在路上听说叛军被平定了,他们就连续上书请求皇帝回京。到了扬州,皇帝想在南京举行郊祭仪式。储君和冕分析说,如果举行这个仪式,回京的日子就更遥远了,他们极力劝谏,连续三次上书才终于说服了皇帝。皇帝问他们怎么处理俘虏的朱宸濠。储君他们建议效仿宣宗皇帝处理汉王朱高煦的办法,叛贼抓到了,就立即班师回朝。他们又借着改卜郊祭日期的机会,列举了全国各地发生的灾异和边境警报,再次请求皇帝回京。他们前后上书七八次,皇帝还是不愿意回去。
这年秋天,在皇帝行宫里,突然出现一件怪事,一个像猪头一样的东西掉在了皇帝面前,颜色碧绿,后来又跑到皇帝妃嫔的房间里,形状像悬挂的人头。大家都很害怕。储君和冕再次极力劝谏,皇帝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但是那些小人还在怂恿皇帝去浙江西部游玩,泛舟江汉。储君和冕更加害怕了,他们写了奏章,跪在行宫门口哭着请求皇帝回京,一直跪到傍晚。皇帝派人把奏章拿进去,让他们起来。他们叩头说:“没得到您的允许,我们不敢起来。”皇帝没办法,只好答应不久就回京,他们这才磕头退下。
皇帝驾崩了,杨廷和他们决定拥立兴王世子继位。按照规矩,应该由内阁大臣一人,和一些宦官、勋戚以及礼部官员一起前往。杨廷和想让蒋冕帮忙,但又担心储王年纪大了,可能推辞不去,于是就假装心疼储王年纪大身体不好,劝他别去了。储王一听,立马激动地说:“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的?我哪敢因为身体不好就推脱!” 然后就和定国公徐光祚他们一起,去安陆王府迎接世子。
世子继位后,给事中张九叙等人弹劾储王结交权奸,贪图富贵,巴结皇帝。储王上书三次请求辞官,皇帝下令赐给他敕书,派人护送他回乡,每年还按规定给他发放俸禄和仆人。储王去世后,他的儿子上奏请求为父亲追赠谥号。吏部侍郎桂萼等人说,储王辅佐皇帝期间,行为举止有违公论,于是把之前两京言官弹劾储王的奏章都找了出来。皇帝念及他是先朝的旧臣,就特地追赠他太师的官位,谥号为文康。
早些时候,储王的次子储摅当了锦衣卫百户。他跟一个富人杨端因为田地发生争执,杨端杀了佃农,储摅一怒之下就把杨端全家两百多口人都给杀了。事情败露后,因为储王的关系,武宗皇帝只是把他发配到边疆卫所去立功赎罪。后来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职位,一路升官,最后升到了广东都指挥佥事的职位。
蒋冕,字敬之,是全州人。他哥哥蒋昇,是南京户部尚书,以为人谨慎厚道著称。蒋冕在成化二十三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了编修。弘治十三年,太子出阁读书,蒋冕还兼任司经局校书郎。正德年间,他官至吏部左侍郎,后来又调任詹事府,负责起草诰命和敕书,之后升任礼部尚书,仍然兼管詹事府的事务。
蒋冕为人清廉谨慎,有见识有抱负,当时大家都非常敬重他。正德十一年,皇帝让他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第二年,他又被调到武英殿,还被加封为太子太傅。当时一些受皇帝宠幸的官员,因为在边关立功,被大肆升官赏赐,蒋冕和梁储也因此被荫封为锦衣卫世袭千户。他们俩都坚决推辞了,最后改成了其他的文官荫封。
皇上让冕以“威武大将军”的头衔去边境视察,冕当时正生病,就上书劝谏说:“皇上您这样降低自己的威严,和臣子们一样,万一沿途诸王都用大将军的礼仪来接待您,您又该如何责备他们呢?想当年先帝北征,将士官属将近三十万人,尚且陷入困境。如今您的护卫力量单薄,您却要亲临边境,难道不让人担心吗?请求治罪那些负责引导的官员。”皇上没理他。十四年后,皇上南征回来,提拔冕为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皇上驾崩后,冕和杨廷和一起诛杀了江彬。
世宗皇帝即位,要论功行赏,想给冕加封伯爵,冕坚决推辞了。皇上又想把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世袭给他,冕还是推辞了。最后,皇上才给他荫封了一个五品文职,并且又给他升了一级。御史张鹏上书评价大臣的贤能与否,建议罢免冕的官职。御史赵永亨又弹劾石珤不适合掌管铨选大权。冕和石珤于是都请求辞职。朝中大臣对此议论纷纷,很多给事中和御史都认为他们不应该离开。皇上于是派鸿胪寺官员去劝他们留下,又下了一道优诏,冕和石珤这才重新上任。
嘉靖三年,皇上派官员去江南织造,让冕起草诏书。冕考虑到江南正遭受灾害,就上书请求停止织造,皇上没同意,诏书也迟迟没有呈上。皇上因此责备冕办事拖拉,冕引咎辞职。
哎,这“大礼议”的事儿闹得,夏言死活坚持说嘉靖皇帝应该以武宗皇帝为兄长,跟廷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开始还委婉劝说,后来就语气强硬地训斥了,夏言就是不改主意。等到廷和下台了,夏言当了大权臣,皇上更想尊崇自己的生父。于是就赶走了礼部尚书汪俊,想吓唬吓唬夏言,还用席书顶替汪俊,并且召来了张璁和桂萼。当时民怨沸腾啊,夏言就上了一道奏章,强烈反对,说:“皇上您继承皇位,本来就是按照伦理顺序来的。但如果不是因为皇太后懿旨和武宗皇帝的遗诏,您根本没资格继承皇位。既然您是继承武宗皇帝的位子,那您就应该以武宗皇帝为兄长。只是兄弟的名分不能乱,所以您只称武宗皇帝为兄长,称孝宗皇帝为考,称昭圣皇太后为母。对孝宗皇帝和武宗皇帝的庙,都称您为嗣皇帝,称臣,用御名,以此表示您继承皇位和祭祀的意义。现在您又要为您的生父建庙在奉先殿旁边,我虽然愚笨,但也绝对知道这事儿不行!自古以来,皇帝继承皇位叫做承祧践阼,都是指宗庙祭祀而言。《礼记》里说为人后代的只有大宗,用大宗来尊崇继承的顺序,也是指宗庙祭祀而言。从汉朝到现在,都没有在皇宫里为生父建庙的。汉宣帝继承叔祖昭帝的位子后,只在生父的墓地建了庙。光武帝中兴,本来就不是继承平帝的位子,也只在章陵为四位亲人建了庙。宋英宗的父亲濮安懿王,也只在园子里建了庙。皇上您以前也下过旨,在安陆建庙,跟前朝的做法一样,这才是对的。您怎么能既祭祀大宗,又祭祀小宗呢?如果感情上更重视生父,那道义上就一定不会专一地以武宗为兄长,那孝宗和武宗的牌位该怎么安放呢!我担心献帝的牌位也放不安心,皇上您自己心里也不会安心的!最近您又同意汪俊离职,又催促张璁、桂萼来,人心更加惶恐了。那天廷议要建庙,天气本来晴朗,突然就阴沉下来,到晚上还刮风打雷。老天爷都这么表示了,皇上您还不考虑改变主意吗?”然后他就极力请求辞职。皇上收到奏章很不高兴,但因为夏言是大臣,就委婉地回了一道诏书。没过多久,夏言又请求取消建庙的议论,并且请求退休,奏章里再次提到天变的事。皇上更不高兴了,就派人把他送回老家,按规定给他发放月俸和仆役。
杨冕在正德年间当官,正德皇帝昏庸,朝政混乱,但他坚持正直,敢于谏言,做了不少匡正朝政的事。到了世宗初年,虽然朝政有所革新,但上下之间的矛盾依然很严重,杨冕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毫不动摇。他当首辅才两个月,就因为意见不合离开了,大家说他很有古代大臣的风范。参与编纂《明伦大典》完成后,他被免职赋闲在家,不久就去世了。隆庆初年才恢复官职,死后被追谥为“文定”。
毛纪,字维之,是掖县人。成化年间乡试考中第一名,后来又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弘治初年,他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后来升为修撰,还担任经筵讲官,在东宫给太子讲课。《会典》编纂完成后,他升任侍读。武宗继位后,他被改任左谕德。因为在《会典》中出现了一些小错误,被降职为侍读。《孝宗实录》完成后,他被提升为侍讲学士,继续担任讲官。正德五年,他升为学士,后来又升任户部右侍郎。
正德十年,他从吏部左侍郎升任礼部尚书。当时西藏进贡,西藏使者说他们那里有个活佛能够预知祸福。皇帝就派宦官刘允去迎接。这次迎接活佛,竟然带了130名锦衣卫官,以及数千名卫兵和仆人,粮食、车辆等费用高达百万计。毛纪等人上奏章说:“从北京到西藏有两万多里路,公私方面的花费难以估量。而且从四川雅州出境,要向西走好几个月才能到达,沿途没有驿站和集市,所有的费用都要从四川筹措。四川连续多年打仗,流寇刚平定,蛮寇又起事,四川已经穷困不堪,再增加这么大的负担,恐怕会发生意外变故。”他们多次上奏,内阁大臣梁储、靳贵、杨一清也都极力劝谏,但皇帝都不听。郊祀大典结束后,毛纪请求勤于上朝讲学,又因为皇帝没有立储君,请求尽早确定储君人选,这些建议也都未被采纳。后来,他被改任掌管詹事府的官职,负责起草诏书和敕令。正德十二年,他又兼任东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那年秋天,他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并改任文渊阁大学士。皇帝南征时,毛纪协助杨廷和留守京城。皇帝回来后,毛纪被晋升为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世宗皇帝登基后,记下了我的功劳,还封我为伯爵,但我再次上疏推辞了。嘉靖初年,皇帝想追尊兴献帝为帝,内阁大臣们坚持上奏反对,触怒了圣意。三年后,廷和、冕相继离开朝廷。我担任首辅,依然坚持之前的做法。皇帝想取消“本生”的称呼,我和石珤一起上疏反对。皇帝召见我到平台,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我始终不肯妥协。朝中大臣跪在宫门外哭着抗议,都被抓了起来,我上疏请求皇帝赦免他们。
皇帝很生气,下旨责怪我结党营私,背叛君主,报私仇。我于是上奏说道:“以前蒙受圣谕,国家政事都要商讨其可行性后再执行,这是内阁的职责,我愚钝,未能完全胜任您的旨意。最近大礼议的事,在平台召见我,司礼监传达您的旨意,不知道有多少次好像可以商讨的样子,但最后都由您的圣意决定,根本不接受我们的意见,哪里还有什么商讨的可行性呢?至于惩罚朝臣,动辄数百下,这是自祖宗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也都出自您的旨意,我们根本不得而知。虽然您一再召见我,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虽然您一再挽留我,但责备也随之而来。我虽然有为国家尽忠的心,却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宋朝的司马光曾对神宗皇帝说:‘陛下之所以用臣,是因为看重臣的耿直,希望我能对国家有所补益,如果只是用官位俸禄来笼络我,却不采纳我的意见,那就是把官职私下送给不合适的人。我如果只贪图官位俸禄,却不能匡正时弊,那就是盗窃名器来满足私欲。’我对陛下,也敢以此来告诫您。至于结党营私,背叛君主,报私仇,这些都是我平时痛恨、深恶痛绝的事情。如果我真有这些行为,罪过岂止是罢官!如今陛下怀疑我有这些行为,我还怎么好意思在朝廷上待下去呢?恳请赐我骸骨,让我回到家乡,以保全我的名节。更希望陛下效法祖宗的典章制度,任用贤才,纳谏言,明辨是非,区分忠奸,以保国家太平。”
皇帝因为我过于耿直而生气,准许我离开,并像往常一样,派驿站送我回家,给予我应得的俸禄。
纪这个人啊,很有学问,做官清廉简朴,为人正直。他和廷和、冕在朝堂上都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都挺信赖他们。他替冕做官才三个月,后来《明伦大典》修好了,就因为这事儿被追究责任,给撸了官。过了很久,廷和、冕都去世了,皇上恩准纪复职,估计皇上也早忘了这事儿了。他八十岁那年,地方官上报朝廷,皇上派人去慰问他,还给他加了俸禄。三年后他去世了,追赠太保,谥号文简。他儿子纪渠,也是个进士,后来当上了太仆卿。
石珤,字邦彦,是藁城人。他爹石玉,是山东按察使。石珤和他哥哥石玠都在成化年间考中了进士,后来石珤做了庶吉士,然后当了检讨,经常以生病为由推辞,就回家住了。到孝宗皇帝快去世的时候,他才被提拔为修撰。正德年间改元,他又升了南京侍读学士。后来在南北两京都做过祭酒,又升任南京吏部右侍郎。之后被调到礼部,又升了左侍郎。武宗皇帝第一次去宣府,石珤上书极力劝谏,但没被采纳。后来他掌管了翰林院的事务。大臣们劝谏皇帝不要南巡,说会有危险,石珤也上书为他们求情。正德十六年,他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管詹事府。
世宗皇帝登基后,石珤接替王琼做了吏部尚书。当时朝中小人当道,选拔官员很混乱。石珤为人刚正,不徇私情,那些触犯舆论的人都被他罢免了,当时大家都对他很敬佩,但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对他有点意见。才做了两个月尚书,他又被调回詹事府,负责起草诰命之类的文书。嘉靖元年,他被派去祭祀孔庙和东岳庙。事情办完后,他就回家了,多次请求退休。但是言官们觉得石珤声望很高,就一起上奏请求皇上留下他,于是他又被重新启用。
公元某年五月,皇上任命我当了吏部尚书,还兼着文渊阁大学士,让我参与处理国家大事。皇上想在奉先殿旁边另建一间屋子,供奉献帝,我觉得这事儿不符合礼法,就上书反对。后来,朝中大臣们跪在宫门口哭着抗议,我和毛纪一起支持他们。没过多久,“大礼议”就定下来了,毛纪因此被免职。
我又一次上书劝谏皇上说:“‘大礼’的事情已经按照您的旨意决定了,我本不该再说什么。但是,我反复思考这件事,心里总觉得不安。心里不安却不说出来,怕说了会触怒您,不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那您还用我做什么?我又拿什么来报答您的恩情呢?孝宗皇帝和昭圣皇太后,可是您的至亲骨肉啊!现在让一些卑鄙下贱、搬弄是非的小人,只知道阿谀奉承,讨好您,却不去替您考虑事情的轻重缓急。眼看着冬至祭祀的日子快到了,您要到献帝面前祭祀,就像亲眼见到他们一样,心里能没有一点触动吗?过去的事就像现在的事一样重要啊!您继承了历代圣君的统治,统领着百神,治理着天下,怎么能不谨慎小心,反而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去更改那些不能轻易改变的法度呢?”皇上看完我的奏章很不高兴,警告我别再说了。
明年打算在太庙东边建一座世庙。皇上想听从何渊的建议,拆掉神宫监,砍伐树木,修建一条通往世庙的御道。给事中韩楷,御史杨秦、叶忠等人一起上奏劝谏,结果触怒了皇上,被削减了俸禄。给事中卫道接着又进言劝谏,结果被降职外调。卫道再次上书,极力陈述这样做不可行,但皇上根本不听。
世庙建成后,皇上想带着章圣皇太后去祭拜世庙。张璁、桂萼极力支持这个想法。礼官刘龙等人极力反对,其他辅臣也劝谏皇上,但皇上不理睬,催促准备祭拜的仪式。卫道于是上了一道奏疏,说:“陛下想带着皇太后去祭拜世庙,我认为虽然这样做表面上很孝顺,但孝顺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方面。我绝对不敢阿谀奉承来误导皇上。我想,祖宗留下来的家法,后妃进了宫以后,没有无缘无故再出来的先例。再说,太庙非常神圣庄严,如果不是按时举行祭祀大典,即使是天子也不轻易进入,何况是后妃呢?张璁他们引用的庙见之礼,现在奉先殿就是这么做的。圣祖神宗这么做已经一百五十年了,已经成为定制,这期间纳后纳妃不知有多少,都没有人敢提这事儿,怎么到了今天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他们那些讨好皇上的人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忠诚和爱心,而陛下竟然想听从他们的建议?再说,阴阳各有其位置,不能随意侵犯。陛下是天地百神的主宰,让母亲无缘无故出入太庙的大门,这是坤行乾事,阴气侵犯阳位,这是最大的禁忌啊!我当然知道应该服从圣旨,但我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圣上的德行,所以不敢顺从圣旨,那样就会造成君父的过错,辜负天地之恩德啊!”奏疏呈上去后,皇上非常生气。
杨珤这个人啊,为人清廉正直,一心一意为国家效力。他总是尽力推行王道政治,做事认真细致,明辨忠奸,待人宽厚,从不为了讨好皇帝而说些急功近利的话。皇帝觉得他太迂腐,不太喜欢他。 “大礼议”的时候,皇帝想拉拢他来支持自己,但是杨珤坚持礼法,据理力争,观点坚定,结果惹恼了皇帝, 石碏、张璁等人也对他很不满。张璁、石碏天天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没一天不攻击费宏,因为杨珤品行太高,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到了第二年春天,奸臣王邦奇诬告杨廷和,还诬陷杨珤和费宏是同党,两人就一起请求退休。皇帝准许费宏快马加鞭赶回家,却责怪杨珤怨恨朝廷,没有大臣应有的气度,所有恩典都不给他。杨珤回家的时候,只带了一辆装行李的车,就这么走了。京城的人都感叹不已,说从古至今,宰相离职,没有像杨珤这样简朴的。从杨珤、杨廷和、蒋冕、毛纪因为直言进谏而罢官之后,直到嘉靖朝末年,那些贴身的大臣,再也没有人敢对皇帝说逆耳之言了。
杨珤官职一路升迁,从太子太保做到少保。七年后冬天去世,谥号文隐。隆庆初年,改谥为文介。
杨玠,字邦秀。弘治年间,他从汜水县知县被召进京,做了御史。他曾经去大同核查军需,又巡视甘肃和陕西,他上报的边务建议,都非常切合实际,得到了都御史戴珊的赏识和重用。他还曾经因为灾异,弹劾南京刑部尚书翟瑄以下二十七人。
正德年间,他一路升官,做到右副都御史,负责巡抚大同,后来又被朝廷召回,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当时,海西地区的少数民族经常侵犯边境,泰宁三卫和其他部族之间也互相攻打,贡品和贸易长期中断。朝廷就派他,当时已经是左侍郎兼佥都御史,去辽东巡视。他到了辽东之后,走访各地安抚百姓,晓之以理,那些少数民族都听从了他的劝告,接受了朝廷的管束。皇帝听说后非常高兴,还特地写了圣旨嘉奖他,并把他召回京城。
后来,左都御史陆完调任了,朝廷要推选他的继任者,连续三次推荐的人选都被皇帝否决了。最后,大家推荐了他,皇帝才任命他为右都御史,负责掌管兵部院务。御史李隐弹劾他徇私舞弊,攀附权贵,但皇帝没有理会。十年后,他又升任户部尚书。
期间,宦官史大镇在云南,想独自掌控银矿的开采和管理;杜甫镇守湖广,想借用盐船和盐税的钱来充当贡品;刘德镇守凉州,想带走六百引(古代重量单位)的茶叶。他都坚决反对,认为这些做法不妥当。甚至连西域的僧人阐教王想用三百艘船贩卖食盐,他也极力陈述其中的危害,极力反对。
皇帝刚开始驻扎在居庸关的时候,他就直言劝谏;后来皇帝在宣府,需要一百万两银子,他又坚决反对,皇帝没听他的,最后只拨了一半。王琼想借哈密的事情陷害彭泽,他却在朝堂上公开称赞彭泽。一些奸诈的百姓想牟取盐利的暴利,贿赂朱宁为他求情,他也不答应,还连续上奏章弹劾他们。
大臣们跪在宫殿台阶下劝谏皇帝不要南巡,其他大臣都不敢说话,只有他一个人敢于进言劝阻。结果,一些小人挑拨离间,激怒了皇帝,皇帝下令严厉责问他,让他自己陈述原因。他于是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朝廷赐给他特旨,并派人护送他回家,待遇和以前一样。他在家住了两年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少傅。
他为人正直,做官也坚持原则。他担任都御史的时候,胡世宁弹劾宁王,他和李士实一起请求皇帝惩罚胡世宁,因此遭到一些人的非议。
话说武宗皇帝后期,皇帝的德行一天天荒废了,身边尽是些奸佞小人,互相勾结。廷和当了宰相,虽然没能让皇帝改过自新,但是当时流寇猖獗,国家却没因此土崩瓦解;藩王造反,朝廷也没因此分崩离析。这主要是因为朝廷里还有几个有远见卓识的大臣在撑着。 要说廷和的功劳,他诛杀大奸臣,制定重大决策,挽救危局,稳定朝纲,这功劳对国家社稷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功劳,就连周勃、韩琦这样的名臣也比不上他。虽然储君当时名声不太好,但大体上还是没有大错的。蒋冕、毛纪、石珤这几位大臣,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个个都是历史上少有的好官。
从那以后,朝廷里的人就越来越看重权力,互相倾轧。有些人贪污腐败,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官位,像蒋冕、毛纪、石珤那样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了。 赞曰:武宗之季,君德日荒,嬖幸盘结左右。廷和为相,虽无能改于其德,然流贼炽而无土崩之虞,宗藩叛而无瓦解之患者,固赖庙堂有经济之远略也。至其诛大奸,决大策,扶危定倾,功在社稷,即周勃、韩琦殆无以过。储虽蒙物议,而大节无玷。蒋冕、毛纪、石珤,清忠鲠亮,皆卓然有古大臣风。自时厥后,政府日以权势相倾。或脂韦淟涊,持禄自固。求如诸人,岂可多得哉。
李文祥,字天瑞,是麻城人。他爷爷李正芳做过山西布政使,他爸爸李清见做过陕西参政。李文祥从小就聪明过人,很厉害。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乡试,成化年间考中了进士。万安当权的时候,很看重李文祥的才能。
有一次,万安让同榜进士孙弘璧去李文祥家做客,李文祥心里很不舒服。他画了一幅画,画上画的是斑鸠,言语之间暗含讽刺,万安心里很生气,记恨上了他。没过多久,孝宗皇帝继位,李文祥就上了一道奏折,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祖宗为了治理国家,设立了内阁和六部,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和各种事务,责任重大啊!可是最近,当权的很多人都不称职,权力都落到了内侍手里。赏罚全凭他们高兴,老百姓的祸福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仇视敢于直言的官员,公然收受贿赂。巴结他们的人,就能飞黄腾达;得罪他们的人,就会被陷害,被贬到边远地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希望陛下能够仔细调查那些罪魁祸首,严格执行国法,选拔那些谨慎忠厚的人来办事。还要广泛选拔大臣,商量治理国家的大计,真心实意地信任他们,不要再疑神疑鬼的,这样才能整顿朝纲,不让那些奸佞小人得逞。
祖宗制定的法律,轻重都很合适。可是现在,司法部门只顾着徇私枉法,根本不顾国家法律。有钱有势的人,即使犯了重罪也会被轻判;穷人弱者,即使犯了轻罪也会被重罚。这样一来,坏人得逞,社会风气败坏。再加上社会风气奢靡,礼仪制度荡然无存。有钱的百姓住着像皇帝一样的房子,穿戴着像公侯一样的衣服。奇技淫巧之风盛行,上上下下都跟着学坏。我希望陛下能够重申旧章,让司法部门遵守法律法规,让老百姓都遵守法令,这样才能使礼法明晰,老百姓不敢再胡作非为。
可是,国家要是没有合适的人才,谁来一起治理国家呢?已经退休的尚书王恕和王竑,他们忠心耿耿,年纪虽然大了,但精力还很充沛;南京主事林俊和思南通判王纯,他们刚正不阿,很有才能。我希望陛下能够起用他们辅佐朝政,听听他们的意见,一定会有益处,能够帮助您治理好国家。而且,贤才难求,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环境会影响人,即使是英雄豪杰,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但是,老百姓并非都是庸庸碌碌之辈,那些能够自知之明,懂得反省的人,就是人才;那些贪图安逸,只顾眼前利益的人,就是无用之人。我希望陛下能够明察秋毫,罢免那些欺骗皇上,营私舞弊,危害国家的人,其余的人,就勉励他们改过自新。只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定会有很多人会变得更好。
皇上,我看到登基的诏书,上面说不允许听信风言风语。可是古时候圣明的君王都会悬挂鸣冤鼓、设置谏言木,主动寻求批评和指责呢!就算有人说的不是事实,听的人也能引以为戒,对国家有什么坏处呢?为什么要急着治他们的罪?以前李林甫就是利用这一点来祸害唐朝,王安石也是用这种方法来祸害宋朝。现在这事儿一传开,大家都吓坏了。我希望皇上您能再发一道诏书,广泛征求臣子的直言,这样才能避免奸臣的阴谋诡计,也能彰显您的圣明之德。一般来说,君子的话语绝对不会对小人有利,如果皇上您真的要咨询意见,那些小人肯定会肆意中伤别人。如果您对什么事情有疑问,不如当面问问清楚。
奏章递交上去了,那些宦官和执政大臣万安、刘吉、尹直他们都很讨厌这个奏章,好几天都不批复。突然有一天,皇上召见我到左顺门,说我的奏章里写了“中兴再造”这样的话,传旨来责问我。我从容不迫地解释清楚了。结果呢,还是被贬官到陕西咸宁当个丞。南京的主事夏崇文还为我上书求情,也没用。工部主事林沂又再次请求皇上召回我和汤鼐,皇上采纳了夏崇文的话,还召见了陈献章、谢铎等人。这时万安已经下台了,但是刘吉、尹直却激怒了皇上,皇上严厉地斥责了我。朝中很多大臣都推荐我,都被刘吉、尹直给压制住了。
弘治二年,因为王恕的推荐,我又被召回朝廷,做了兵部主事。下面的官员送礼,我都拒收了。到任还不到一个月,因为刘吉的事,我又被下狱,贬到贵州兴隆卫当个经历。都御史邓廷瓒去征讨苗族,向我咨询军事,非常欣赏我,想推荐我当监司。我说:“我以前是因为直言进谏被贬的,现在因为军功升官,这不行!”我坚决推辞,推辞不成,我就请求皇上让我回京城递交辞呈,恳求皇上让我回家。我两次上奏章,都不被允许。回家的路上,经过商城,渡河的时候冰面破裂,我掉进冰窟窿里死了,那年我才三十岁。
孙磐,是辽阳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他在刑部实习的时候,刑部的小吏徐珪因为“满仓儿”的事儿弹劾了太监杨鹏,结果自己也倒霉了。孙磐就上书皇帝说:“现在那些谏官们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人,反倒是那些小吏敢于揭露权贵,这让我觉得挺羞愧的。我觉得应该把那些敢于直言上谏的人分成四等:最好的是那些不怕得罪人,敢于弹劾权贵的人;其次是那些敢于揭露黑暗,指出问题的人;再次是那些能为国家大事提出建议的人。这三类人都应该提拔重用。而那些只会粉饰太平,不敢说话的人,就应该把他们撤职!这样言官们才能有所警醒,不会再懈怠了。” 可惜,他的建议当时并没有被采纳。
徐珪,应城人。一开始,千户吴能把女儿满仓儿许配给媒婆,媒婆又把她卖给了乐妓张氏,骗她说:“是周皇亲戚家要的。”后来,满仓儿又被转卖给了乐工袁璘。吴能死了以后,他的妻子聂氏找到了女儿。女儿埋怨母亲把她卖掉,就谎称聂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聂氏和儿子一起抢回了女儿。袁璘就到刑部告状,刑部郎中丁哲和员外郎王爵调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袁璘说话态度不好,丁哲打了袁璘一顿,几天后袁璘就死了。御史陈玉和主事孔琦验尸后,把袁璘埋葬了。东厂太监杨鹏的儿子曾经和满仓儿发生过不正当关系,他就教唆袁璘的妻子向杨鹏告状,还让张氏说满仓儿是她的妹妹,又让贾校尉也这么说。媒婆于是就说聂氏的女儿以前嫁给了周皇亲戚。
奏报到了镇抚司,丁哲、王爵等人因此获罪。案件又移交给了法司和锦衣卫审理,他们去周皇亲戚周彧家查找,却没找到任何证据。朝廷又命令府部大臣以及给事中、御史们廷审,张氏和满仓儿这才说出实情。都察院上奏说,丁哲因为公务杖责人致死,罪当徒刑;王爵、陈玉、孔琦以及聂氏母女应该杖责。案子到了皇上那里,徐珪非常气愤,上疏说道:“聂氏女儿的案子,丁哲审理得很清楚。杨鹏拷打聂氏让她诬告,镇抚司互相包庇欺骗。皇上您让法司、锦衣卫复审,他们害怕东厂,不敢说实话,直到在朝堂上审问才不能隐瞒。女儿诬告母亲,仅仅杖责,丁哲等人无罪却反而被判徒刑。轻重如此颠倒,都是东厂的威逼所致啊!我在刑部三年,看到审问盗贼的案件,很多都是东厂镇抚司抓获的,有的说是校尉诬陷,有的说是校尉为别人报仇,有的说是校尉收受了罪犯的贿赂,让其他人顶罪。刑官们都看清了真相,不敢擅自改动一个字。上天不悦,灾异频频出现。我希望陛下废除东厂,将杨鹏叔侄和贾校尉以及这个女孩处死,把镇抚司官员发配到边疆,提拔丁哲、王爵、孔琦、陈玉各升一级,洗刷他们的冤屈,这样天意才能回转,太平才能到来。如果不能罢免东厂,也应该挑选像陈宽、韦泰那样谨慎厚道的太监来管理,并且安排一位大臣与他们一起管理。镇抚司办理刑狱也不应该只用锦衣卫官员。请求挑选京中各卫各一人以及刑部主事一人,共同管理镇抚司的事务。或者三年、六年更换一次,这样巡捕官校作奸犯科,诬陷无辜的事情就会减少。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周围都是东厂镇抚司的人,灾祸一定避免不了。但是与其死在这些人手里,不如死在朝廷手里。请皇上斩下我的头,以表达我的意见。请允许我的妻子把我的遗体送回老家,我死而无憾。”
皇上大怒,下令都察院审查。都御史闵珪等人指责徐珪奏事不实,赎罪后恢复原职。皇上责令他们写具状,他们都上疏认罪,被削减俸禄不等。徐珪赎罪完毕,被发配为民。过了一段时间,给事中庞泮等人说:“丁哲等人的案子已经覆奏三个多月了,被关押的有三十八人,请求早日释放他们。”于是杖责满仓儿,把她送到了浣衣局。丁哲得到为袁璘办理丧葬的钱后,被发配为民。王爵、孔琦、陈玉都赎罪后恢复了官职。这是弘治九年十二月的事。
磐寻(pán xún)升职当上了吏部主事。正德元年,宦官越来越有权势了,磐寻又上书皇帝说:“现在最大的弊政,就是内臣(宦官)干预朝政。大臣本来就应该在朝廷内部办事,对外的事情根本不应该插手,更别说让他们掌握兵权了!以前朝代兴盛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种事。唐朝、宋朝末年才开始设置监军,结果国家都因此而灭亡了。现在九边镇守、监军的那些内臣,仗着权势,专横跋扈,无恶不作。有战事就带着精兵强将保护自己,打胜仗了就让手下抢功劳。武将们因此攀附他们,监察部门也不敢追究。那些宦官带来的家眷和手下,都是些恶棍无赖,抢劫掠夺,凶狠残暴,搞得军队士气低落,百官都灰心丧气。请求把他们全部召回京城,把边防事务全部交给将领负责,这是当务之急啊!” 但是皇帝没采纳他的建议。后来刘瑾得势,就说磐寻是奸党,逼他回家。刘瑾被诛杀后,磐寻又重新被任命为河南佥事,后来因为一些牵连被罢官了。
珪(guī)因为刑部主事陈凤梧的推荐,被任命为桐乡丞。正德年间,他升迁到赣州通判。他招降了盗匪头目何积玉。后来,何积玉又反叛了,珪因此被关进监狱,不久后又被释放了。之后因为平定盗匪的功劳,他升迁为知州。
胡爟(hú kuài),字仲光,是芜湖人。弘治六年考中进士。之后改任庶吉士,被授予户部主事。弘治十年三月,发生了灾异,朝廷下令征求大家的意见。胡爟上书皇帝说:“中官李广、杨鹏,他们听信了左道人士刘良辅等人的妖言惑众,大肆举行斋醮活动,耗费了大量的国库钱财。那些不肖的士大夫们,却昏庸无能,只知道去巴结他们,相互勾结,走后门。阴盛阳微,灾害怎么能够消除呢?” 然后他又详细地陈述了那些权贵、方士、以及冗余官员的危害。他的奏疏被压了下来。不久,李广死了,所以胡爟也就没有受到牵连。
明朝成化年间,宦官专权,厉害得很。到了孝宗皇帝继位,虽然也曾经几次罢免了一些宦官,但他们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彻底清除。要是谁得罪了他们,那些宦官们就会联合起来陷害你,直到把你整垮为止。以前好多官员因为得罪了宦官而被陷害,比如弘治元年,户部员外郎周时就上疏请求严惩先朝遗留下来的奸臣汪直、钱能、蔡用等人,还要彻查京师和各地镇守的宦官。结果那些宦官们抓住他在奏疏里用了“宗社”二字,说他越格了,就让司法部门抓了他。后来虽然放了他,但这事儿也够吓人的。
过了几年,弘治十三年秋天,大同那边出了紧急情况,朝廷派保国公朱晖去平叛。有个叫王雄的官员,官职是行人,他觉得朱晖能力不行,还请求朝廷撤掉宦官的监督权力,好让将领们更有权力。当时苗逵正在督促朱晖的军队,他认为王雄是在阻碍军务,于是把王雄关进了诏狱,最后还把他贬到云南浪穹当个小官。
罗侨,字维升,是江西吉水人。他为人纯朴安静,欲望很少。他师从张元祯先生学习,在乡里讲学。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新会县知县,在当地做了不少好事,很受百姓爱戴。
正德初年,他进入朝廷担任大理寺右评事。正德五年四月,京城遭遇旱灾,他上书皇帝,说:“我听说,人君施行仁政,则阴阳调和,天下太平;如果政治失误,就会出现灾害。最近京城久旱,陛下您特别恩典,释放了被流放的囚犯,取消了株连的禁令,并且斋戒祈祷了十多天,可雨水仍然没有到来。我认为,上天仁慈之心并没有改变啊!陛下您早朝,有时直到日落才结束,却与那些奸佞小人亲近,喧闹到深夜,这怎么能承接上天的心意,成就大业呢!”
他接着写道:“现在法网越来越密,苛捐杂税越来越重,强盗白天就敢杀人,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国家的元气都耗尽了。监察官员知道这些情况,却不敢说话;内阁大臣知道这些情况,也不敢全部上报,这就是最大的祸患啊!古代任免大臣,都有章法可循,脸上刺字、割鼻子之类的酷刑,不会用在大夫身上。而现在,大臣被罢免,常常不按规矩来。先朝忠臣刘大夏,被贬谪到边远地区,已经三年了,陛下您却不闻不问,这不是对待老臣、尊敬大臣的办法啊!朝廷的法律条文,是根据古今典章制度制定的,足以惩治奸邪,避免冤枉好人。可是现在,司法部门奉承皇帝旨意,巧立名目陷害好人。《尚书》上说:‘赏赐过分,就会波及到坏人;刑罚过滥,就会波及到好人。如果不幸犯了错误,宁可赏赐过分,也不可刑罚过滥。’如今的刑罚,已经到了多么过分的地步啊!我希望陛下您能谨慎游乐,摒弃玩乐,远离小人,召回那些有德行的旧臣,和朝中大臣一起,日夜勤勉地治理国家,同时命令司法部门严格遵守现行法律。即使是法律条文较轻,而实际情况严重的案件,也必须奏请皇帝裁决,不要擅自轻判重判。这样才能上天免除灾害,下安定民心。”
当时,朝中大臣很久以来都害怕说话。他上书之后,自己估计必死无疑,已经准备好了棺材。刘瑾大怒,假传圣旨斥责了他几百字,命令大臣们议罪。大学士李东阳竭力营救,才使他被改任为原籍的教职。那年秋天,刘瑾被处死,他很快被重新召回朝廷任职,但又以生病为由辞官。宁王朱宸濠叛乱时,王守仁在吉安起兵,他立即前往支援。
世宗皇帝登基后,马上就让罗侨回家当台州知府。他建了忠节祠,祭祀方孝孺。还经常找些老百姓聊聊天,了解一下民间的疾苦。每年都会下乡走访,指导农业生产,还给老百姓讲解一些重要的礼仪,比如冠婚丧祭,总之,台州在他的治理下变得井井有条。嘉靖二年,罗侨的政绩考核非常出色。
都御史姚镆给皇帝上奏章,为罗侨抱不平,奏章里说:“大臣敢于直言进谏,古来就非常不容易。以前‘八党’专权,奸臣严嵩乱政,朝中大臣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想保住性命。而给事中刘掞和评事罗侨却为了国家,不顾个人安危,揭露时弊,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咱们碰上了圣明之君,应该好好奖励提拔他们,激励其他大臣效仿。可是现在罗侨在台州当知府,刘掞在长沙当知府,让这些忠心耿耿的人才长期在普通职位上,我觉得朝廷太可惜了!”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提拔罗侨为广东左参政,但罗侨推辞了。朝廷多次下文催促,罗侨没办法,这才勉强接受了任命。一年多后,他就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了。
罗侨为人正直,做事都以古人为榜样。罗洪先守孝期间,没有停止讲学,罗侨认为这不合礼法,就写信批评了他。可见他为人多么刚正不阿!
叶钊,字时勉,是丰城人,弘治十五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南京刑部主事。他发现监狱里关押了很多冤假错案的囚犯,就按照法律把他们都释放了。他还处理了一起宦官侵占芦洲土地的案件,把土地判给了老百姓。应天府等地发生灾荒,他还上书朝廷提出了四条治理荒政的建议。不久后,他就升职为员外郎了。
武宗当上皇帝后,有人上奏章给他提出了八件事。奏章里说:“宣府、大同地区被敌人袭击,死了好几千士兵。负责监督的太监苗逵却谎报战功,应该把他召回来调查清楚。太监管军队的事,历史上从来没见过。唐朝开始用太监管兵,结果国家都亡了;咱们正统朝也用太监管兵,结果皇帝都跑到北边去了。从现在开始,军事行动不要再派太监去监督了,驻守边关的太监也应该撤回来。再说,国家刚建立的时候,所有太监都归礼部管,品级最高也就是四品,工作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现在我建议还是把他们归到礼部,改成司礼监,让他们干些杂活就行了。把东厂撤了,把它改成别的机构。这样一来,那些太监就不能再专权了,天下才能太平。” 他还请求皇上把刘大夏召回来,并且赦免谏官戴铣等人的罪。
刘瑾一听就火了,抓住机会说刘大夏断案有错误,把他抓进诏狱,革职回家,让他去西江讲学。刘瑾被杀后,刘大夏被起复为礼部员外郎,结果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 后来,学者们在石鼓书院为他立了祠堂。
那时候,还有一个叫刘天麒的工部主事,是广西临桂人,和刘大夏是同年的进士。他被派到吕梁工作。有几个太监路过那里,刘天麒没有对他们行礼,那些太监就跑去跟刘瑾告状。刘瑾把刘天麒抓进诏狱,把他贬到贵州安庄驿当驿丞,最后在那里去世了。嘉靖初年,才给他恢复了官职,并追赠祭祀。
戴冠,是信阳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在户部当了个主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受宠,俸禄也花得越来越多,于是就上书皇帝直言进谏,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古人管理钱财,最注重精简开支。现在京城里那些权贵子弟,他们的家奴们成天偷鸡摸狗地捞取赏赐,那些穿着锦衣的官员,少说也有上万,更别说那些依附权贵的勇士,还有被安排到各监局当工匠的,根本数不清,这些人都是国家的蛀虫啊!每年漕运收入四百万石,以前还有剩余,最近因为水旱灾害,收入比以前少了,可支出却反而增加了,这些蛀虫一年就耗费了漕运收入的三分之一!皇上您怎么能忍心用老百姓的血汗钱,养活这些没用的蛀虫呢!打仗要的是精兵强将,而不是人多,边疆的军队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作战经验丰富,足够守卫边疆了。现在一有警报就调动京城的军队,甚至把宣府调来的军队也留在京城操练,这些问题大臣们已经多次上奏了,可您就是不让他们回去。皇上您怎么对边防军队不关心,却对京城里的这些军队如此重视呢?天子应该为天下积蓄财富,而不是像小商小贩一样把钱财都攒到自己手里!王振垮台后,他搜刮来的财产并没有交给国家,而是被储存在豹房,还新修了个仓库。本来宫里的东西,内有内务府,外有户部,这个新仓库到底用来干什么?” 奏章递上去后,皇帝龙颜大怒,把他贬到广东乌石驿当了个小小的驿丞。
嘉靖初年,戴冠又重新被启用,后来做到山东提学副使,以清廉正直而闻名。
黄巩,字仲固,福建莆田人,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正德年间,他从德安推官升任刑部主事,负责处理各部门的奏章。后来又升任职方郎中,掌管武官的选拔。正德十四年三月,皇帝下诏要南巡,黄巩就上书劝谏说:
“陛下您即位以来,祖宗留下的纲纪法度,先是被王振破坏,后来又被奸佞小人破坏,又被边帅破坏,现在可以说是荡然无存了!天下人都知道有权臣,却不知道有天子,天下大乱的根源已经形成,祸乱即将爆发。臣现在就将当务之急的事情禀报陛下:
第一,要重视正统的儒家学说。臣听说圣人主张心静神安,君子要谨慎行事。陛下您四处游玩,沉迷享乐,不知节制,已经过分了!臣希望陛下您能够高居九重之天,认真思考,摒弃奢华,斥退异端邪说,远离奸佞小人,广招德高望重的老人,寻找忠贞正直的大臣。这样才能涵养您的气质,陶冶您的品德,从而使圣学复兴,圣政自然会兴盛起来。”
第二,要畅通言路。言路啊,那是国家的命脉!古代明智的君王都引导臣子说话,利用臣子的谏言来彰显自己的贤明。现在可不是这样。大臣们要是敢讲时政,身边的人就偷偷藏起来不报,或者事情牵扯到权臣,就压着不往上报,反而用其他的事情来中伤他们。这样一来,大臣们不是因为进谏获罪,而是因为其他事情获罪。所以,即使有安定百姓的好策略,有为国家谋划的最佳方案,也没办法让皇上知道。就算有造反的事情,有奸臣作乱,皇上又怎么能知道呢?我希望您能广开言路,不要因为臣子越位说话而治罪,不要因为他们想出名而责备他们,这样忠言就会不断进献,您的见识也会一天天增长,那些乱臣贼子也会有所畏惧,不敢放肆了。
第三,要改正称谓。皇上您无缘无故地降低自己的称谓,自称大将军、太师、镇国公,远近都听说了,没有不感到震惊的。这样一来,谁才是天子呢?天下人不会拿天子的礼仪来侍奉您,而是拿将军的礼仪来侍奉您,天下人都成了您的属下将军的臣子了!现在如果不取消这些称谓,昭示上下尊卑的等级,那朝廷的体统就不正,朝廷威严也就没了。古代的天子也有称自己为“独夫”的,想做个普通老百姓都做不到,我替皇上您担心啊!
四,戒游幸。皇上您一开始游玩,还没出皇宫大院,只是在南内驰骋玩耍,当时就有人觉得这样不好。后来您又去了宣府,又去了大同,还去了太原、榆林。每次出行都耗费大量钱财,劳民伤财,弄得地方上鸡飞狗跳,老百姓都过不下去了,甚至夫妻都无法相守。皇上您是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忍心让百姓落到这种地步呢?最近又下令要南巡,南方老百姓听说后都争先恐后地带着妻儿老小逃难,流离失所,怨声载道。现在江淮地区闹大饥荒,父子兄弟都吃人肉,天灾人祸已经够多了,您还要雪上加霜,这样下去,有多少人会变成土匪强盗啊!那些奸邪之徒都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要是内部出乱子,您想回来都没路;要是外部出乱子,您想求救也来不及。到时候您后悔都来不及了。那些当权的大臣、掌权的宦官,还有那些皇上您身边的亲信小人,他们哪有半点真心对您啊?他们巴不得您出远门,好让他们自己专权,胡作非为,乘机捞好处。就算他们不这么做,也会袖手旁观,就像秦国和越国那样,互不关心,漠不关心。皇上您应该痛改前非,下道痛切自省的罪己诏书,取消南巡,拆掉宣府行宫,表明您不再出宫了。拿出内库的钱赈济江淮灾民,让边防军队复员回家。弥补过去的错误,挽回失去的人心。这样的话,局面还有转机。
五,去小人。自古以来,小人当权就没几个国家能不亡国的,也没几个小人能善终的。现在那些小人,他们专横跋扈,贪图富贵,人数众多,势力庞大。至于说挑起边境战争,把打仗当成儿戏,让皇上您劳民伤财,寒了百姓的心,那都是江彬干的好事。江彬,不过是个粗鄙武夫,凶狠霸道,一点做臣子的样子都没有。我看他只有死罪,没有功劳。皇上您却给他赐国姓,封他为伯爵,把他当成心腹,把京营重任交给他。让他在外掌握兵权,在内图谋不轨,骑虎难下,这必定会酿成大乱!天下人都恨不得吃他的肉,皇上您为什么不把他杀了,来平息众怒呢?
皇上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没立太子,祖宗江山后继无人,这可是大事啊!您老人家还经常出游,四处奔波,风险很大;收养的义子又多,个个围在您身边。您却不好好选个贤能的人来继承大业,我觉得您这顺序搞反了!希望您能向祖宗神位禀告,征求太后的意见,再问问大臣们的看法,从皇室宗亲里选个贤能的人进宫抚养,好让天下百姓有个盼头。将来您有了皇子,再让他去封地,这样对江山社稷才真是长久之福啊!
陆震写好了奏章准备上谏,结果看到巩先生的奏疏,觉得比自己的写得好多了,于是就撕掉了自己的,和巩先生一起上交了奏章。皇上大怒,把他们俩都关进了诏狱,还让他们在午门跪着。大家都觉得皇上要出来了,巩先生却说:“皇上要是出来,我就拉着他的衣襟,死在他面前!”他们跪了五天,期限到了,还是被关着。过了二十多天,廷杖五十下,被革职为平民。有人沿路追杀巩先生,有个叫洪主事的官员知道这事儿,却隐瞒了下来,巩先生才偷偷跑掉了。
回家后,巩先生潜心著书立说。有时候米缸都空了,中午还没做饭,他却依然泰然自若。他还曾经感叹说:“人生做到公卿重臣,富贵荣华,也不过三四十年的光景。只有修身立德,才能名垂千古。可是世人却往往为了眼前的富贵而放弃长久的功名,这是为什么呢?”
世宗皇帝即位后,召他去南京做大理丞。他上疏建议学习古代的典章制度,推行正统的学术思想,效法尧舜,保护好人,辨别坏人。第二年进京朝贺,结果在京城去世了。行人张岳为他的正直节操鸣不平,朝廷追赠他大理少卿的官职,并赐予祭葬。天启初年,又追谥他为“忠裕”。
陆震,字汝亭,是兰溪人。他师从同县的章懋,因为学识和品行出名,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被任命为泰和县知县。当时刘瑾专权,因为拖欠盐税,被追究责任的百姓有好几百人,陆震极力向上级为他们申辩,最终让他们免于处罚。驻守当地的太监每年都要征收贡品絺(一种细麻布),陆震设法减少了征收的数量。他还增建学舍供学生居住,拆毁淫祀的庙宇,修建忠义祠堂。因为浮粮(多收的粮食)加重了百姓负担,陆震仔细查验赋税账册,查出隐匿的粮食一万五千石,用来补充浮粮。他在县城左边修建粮仓,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他亲自走访乡里,鼓励发展农业和桑蚕业。他还制定了保伍制度,让百姓做好防盗准备。他加固了七里长的城墙,并在外面又修了一圈十里长的土城。当时军队出动讨伐贼寇,所到之处都扰民,陆震向总督反映情况,要求军队不要随意停靠船只,官府要准备好粮食,按顺序供应给军队,这样军队行动就井然有序了。他还负责追捕永丰、新淦的贼寇,因为立功受赏。巡抚和按察使都推荐他,朝廷就把他征召为兵部主事。泰和县的老百姓还为他修建了生祠。
在兵部工作期间,他负责处理各部门的奏章,因为和一些宦官起了冲突,就被调到紫荆关等地巡视。后来,他又因为为都御史彭泽、副使胡世宁辩护,得罪了尚书王琼和陆完。
孝贞皇后去世,武宗皇帝从宣府回来。发丧几天后,武宗又想北上出游。陆震上疏劝谏道:“最近上天降下不幸,我们遭受了巨大的悲痛。皇上您正在狩猎,大家都很惶恐不安。陛下您冒着风雪单骑回宫,百官都非常感动,认为陛下以前有所蔽障,现在终于明白了。如今梓宫还在停放,您却打算马上出游,臣知道陛下心里一定感到不安。况且陛下即位已经十二年了,十是干的终结,十二是支的终结。正值气运交替,应该修德更新的时候,您却把宣府当成住所,沉迷于骑射为乐,这是臣非常担忧的。古代帝王虽然也喜欢车马游猎,但像您这样以游乐为重,把家当作旅馆,把治理天下的重任、赏罚的大权交给别人,自己却漠不关心,这是古今都没有的。恳请陛下认真执行丧事制度,戒除游乐。” 但是他的劝谏没有被采纳。
武选员外郎这个官职,他当上了。后来,他和黄巩一起劝谏皇帝南巡,结果被抓进了大牢。 在监狱里,他和黄巩一起研究《易经》里的九卦,探讨忧患的道理。 跟他们一起被关的人都在忙着处理身后事,就他一个人啥也没说。 挨了板子之后,伤得很重,他还给儿子们写信,信里说:“我就算死了,你们也要努力做个忠孝之人。我的字写得乱七八糟的,但我的心一点都不乱!”说完就去世了。 等到世宗皇帝登基后,追赠他为太常少卿,我还去祭奠了他。
方震他们被关进监狱的时候,江彬一心想要弄死他们,还故意不给他们饭吃。方震最小的儿子方体仁,当时才十五岁,就乔装打扮成其他犯人的家属,偷偷地给他们送饭送粥。 后来皇上下了道旨,说可以给方震的一个儿子安排个官职,他哥哥们都把机会让给了方体仁,于是他做了漳州通判,还干得很出色。 他的孙子方可教,后来也考中了进士,一直做到南京礼部侍郎。
夏良胜,字于中,是南城人。年轻的时候,督学副使蔡清很赏识他,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好官,不会再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所以他才叫夏良胜。正德二年,他乡试考中了第一名。 第二年,又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后来调到吏部,最后升任考功员外郎。
皇上南巡的消息一下达,良胜就和其他官员一起上奏章,跟礼部主事万潮、太常博士陈九川一起联名上书,意思是说:“现在东南的战乱,可不是只有江淮地区;西北的隐患,也快逼近京城了。祖庙的祭祀,不能长期空缺;皇太后的供养,也不能一直耽搁。皇宫里添丁进口的好事,应该尽早计划;国家大事那么多,您可不能都交给别人处理啊!‘镇国’这个称号,天下皆知,恐怕会引起别人的觊觎;把边疆将领都调到京城附近,小心养虎为患啊!皇上您这样不停地巡游,我们这些臣子都不知道哪天会死掉!” 当时舒芬、黄巩、陆震的奏章已经先递上去了。吏部郎中张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陆俸等五十三人紧跟着也上奏了,礼部郎中姜龙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孙凤等十六人又接着上奏。就连御医徐鏊也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劝谏,大概意思是说:“保养身体就像点蜡烛一样,房间关着门窗就安全,遇到风雨就会被吹灭。陛下您贵为天子,却经常参加一些娱乐活动,骑马射箭,打猎玩兽。最近又毫不顾忌地远游,冒着寒暑,跋山涉水,饮食也不规律,吃的东西也不讲究,这根本就不是养生的方法啊!况且南方潮湿闷热,更容易生病。请您想想宗庙社稷的安危,不要再骑马打猎了,不要过度饮酒饱食,高兴不要伤心过度,生气不要伤肝,欲望不要伤肾,劳累不要伤脾,您就待在宫里安安静静地休息吧,别再冒风险了!臣下我实在是太担心了!”
这些奏章递上去之后,皇上和那些宠臣们都非常生气,于是就把良胜、万潮、陈九川、黄巩、陆震、徐鏊都抓进了监狱,舒芬和张衍瑞等一百零七人则被罚跪在午门外面五天。大理寺正周叙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瓒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辂、何遵、蒋山卿也联名上奏章,皇上更加生气,也把他们都抓进了监狱。很快,皇上又下令让周叙、余廷瓒、林大辂等人,和良胜等六个人一起,在宫门口跪了五天,还上了刑具。到了晚上,他们仍然被关在监狱里。这些大臣们每天早上进去,晚上出来,一个个像重犯一样,路上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掉眼泪。而朝中大臣除了大学士杨廷和、户部尚书石玠上书营救之外,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百姓们都很愤怒,纷纷扔石头骂他们。大臣们都很害怕,上朝的时候都不敢多说话,请求皇上发布诏令禁止议论朝政,结果通政司直接把他们的奏章都拒收了。
话说那一天,天昏地暗,南海子水位暴涨,足足涨了四尺多高,桥下七根铁柱都被冲断,像被砍断似的。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一看这情况,就说:“这是不祥之兆啊,皇上出巡肯定不会顺利!”他立马就脱了衣服,把刀架在胸口,还装了几捧土在怀里,拿着奏章跑到皇上出行的路上跪着哭喊,然后直接往自己胸口刺了一刀,血流了一地。卫兵赶紧夺下他的刀,把他绑起来送进了诏狱。审问他为啥怀里揣土,他说:“怕弄脏了皇宫,用土掩盖血迹罢了。”皇上震怒,下令杖责他八十下,结果张英就死啦。
其他一百零七个人,跪完之后,每人挨了三十杖。其中舒芬、衍瑞、俸、龙、凤这几个人因为带头闹事,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其他人则被扣除半年俸禄。良胜等六人和叙、廷瓒、大辂每人挨了五十杖,其余三十人每人挨了四十杖。巩、震、良胜、潮、九川则被革职。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鏊被发配去守边疆。总之,皇上的出巡计划最终取消了。
良胜回家后,开始教书育人。后来世宗皇帝登基,把他重新召回朝廷,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尚书乔宇很欣赏他,推荐他做了文选郎中。良胜为人清廉,做了不少好事,提拔了不少人才。“大礼议”开始后,他多次和同事们一起坚决反对。等到席书、张璁、桂萼、方献夫这些人凭借皇上的旨意被提拔重用,良胜依然坚持反对,因此得罪了不少“大礼议”的支持者,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后来良胜升迁为南京太常少卿,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被外调了。给事中陈洸上书诬陷,说良胜和尚书乔宇等人结党营私,排挤异己。于是,良胜被贬到茶陵当知州。等《明伦大典》完成后,皇上又责怪良胜胁迫下属官员,说他罪责深重,把他贬为平民。
早些时候,良胜曾经把他在部门里的奏章整理成册,叫做《铨司存稿》,里面关于“大礼议”的奏疏都收录在内。后来被仇家告发,他又被抓进了监狱。按律当受杖刑,可赎罪,但皇上特别下旨,把他发配到辽东三万卫戍边。五年后,良胜死在了戍边的地方。穆宗皇帝即位后,追赠他太常卿的官衔。至于舒芬他们的事迹,也有记载。
万潮,字汝信,是江西进贤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宁国府当推官,后来调到京城当仪制主事,他和芬、良胜、九川并称为“江西四谏”。嘉靖皇帝登基后,他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官职,后来升迁到浙江提学副使。过了很久,他又升任参政,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调到广西。之后又多次升迁,最后做到陕西左布政使、右副都御史,负责巡抚延绥地区,走到哪里都很有声望。
陈九川,字惟濬,是江西临川人,正德九年考中了进士。他曾经跟随王守仁学习。后来被任命为太常博士。后来被罢官,他又回去继续跟随王守仁学习,直到王守仁去世。嘉靖皇帝即位后,他被重新起用,官职也升到了主客郎中。他负责管理进贡的物品,曾经节省贡品使费几万两银子。有一次,天方国进贡玉石,九川把那些不好的玉石都挑了出来。有人请求赏赐蟒袍,他没上报皇帝,还骂了通事胡士绅等人。胡士绅很生气,就假借番人的话诬陷九川和会同馆主事陈邦偁。皇帝大怒,把他们两人都关进了诏狱。
当时张璁、桂萼想把费宏拉下马,夺取他的位置,于是就指使胡士绅再次诬陷九川盗取贡玉送给费宏,还牵连了兵部郎中张<羽惠>、锦衣指挥张潮等人。皇帝更加生气,把<羽惠>等人也关进了诏狱。指挥骆安请求亲自审问胡士绅,给事中解一贯等人也为九川等人求情,但皇帝都不答应。案子结了,九川被发配到镇海卫戍守,陈邦偁等人则被罢官,各有处罚。过了很久,他遇到大赦被释放回家,最终去世了。
张衍瑞,字元承,是河南汲县人,弘治十八年考中了进士。他当过清丰县知县。因为严格执法得罪了刘瑾,被抓进诏狱,差点丢了性命。刘瑾被诛杀后,他才被释放,官复原职,当上了吏部文选郎中。后来因为受杖责,被贬到平阳当同知。嘉靖初年,他又被朝廷召回,升任太常少卿。不久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太仆卿。
姜龙是太仓人,他父亲的传记叫《昂传》。孙凤是洛阳人,陆俸是吴县人,周叙是九溪卫人,林大辂是莆田人,蒋山卿是仪真县人。这些人都是进士出身。山卿曾经在顾璘门下学习,因为诗歌名扬一时。他们都曾经受过杖刑。受杖后,孙凤和陆俸都被贬为府同知,周叙贬为县丞,林大辂贬为州判官,蒋山卿贬为前府都事。世宗皇帝登基后,把他们都召回,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孙凤最终做到副使,陆俸做到知府,周叙做到工部尚书,林大辂做到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蒋山卿做到广西参政。
徐鏊是嘉定人,本来姓高。他从小就成了孤儿,寄住在舅舅家,在北京,改姓徐,跟着舅舅学医,在内殿当差。他受过杖刑后,被贬戍乌撒。世宗皇帝即位后,把他召回,不久就提升为御医。徐鏊为人耿介正直,当时朝中很多都是新贵,不认识他,而徐鏊也不提以前的事。他在一个官位上干了将近三十年没调动。七十岁的时候,他请求退休。恰好同县人徐学谟担任礼部郎中,向礼部尚书吴山引荐了他。吴山看奏章时,看到一篇关于反对南巡的奏疏,吃惊地说:“这是武宗皇帝时期那位徐先生吗?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升官啊!”两位侍郎觉得他年纪太大了,徐学谟大声说:“徐鏊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年轻时和舒状元一起经历过磨难,值得尊敬啊!”又过了一段时间,徐鏊才被提升为院判。后来他自己请求退休回家,八十三岁去世。
当时和他一起受杖刑的,吏部有姚继岩,行人在陶滋、巴思明、李锡、顾可久、邓显麒、熊荣、杨秦、王懋、黄国用、李俨、潘锐、刘黻、张岳,大理寺有寺正金罍,寺副孟庭柯、张士镐、郝凤升、傅尚文、郭五常,评事姚如皋、蔡时,他们都被贬官。世宗皇帝登基后,把他们都召了回来。张英还被追赠官职并举行祭祀,他的弟弟张雄被授予都指挥佥事。
姚继岩是南通州人,和张衍瑞是同一年考中进士的。他本来要升任文选郎中,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张衍瑞。嘉靖初年,他历任太常少卿,曾在宫门外上书,反对“大礼议”。他生活简朴,远离权势。去世的时候,因为贫困,连丧事都办不好。
何遵,字孟循,是南京人。家里很穷,他爸爸让他去经商,但他不愿意,一心想当个读书人。正德九年,他考中了进士。吏部尚书陆完听说过他的名声,还让他儿子跟着他学习呢。等到朝廷要选拔台谏官员的时候,何遵说自己生病了,推辞说:“不能因为别人的关系而被提拔。” 最后,他被任命为工部主事,负责荆州的木材税收。他下令把一百两银子以下的税收都减免三分之一,遇到因为风浪损失财产的人,也不追究。那些要纳税的人,得亲手写下自己的纳税数额,然后放到郡里的仓库里,每天汇总一次收入。他离开荆州的时候,一分钱也没私吞。
皇上要南巡,说是为了去东岳庙进香。何遵却直言进谏说:“那些淫祀的庙宇不会带来什么福气。万一那些宗室藩王借着迎接皇上的机会,暗中图谋不轨,那祸患就会随之而来,福气还没到,灾难先来了。” 他这是暗指宁王朱宸濠啊。那些权贵们一看他这奏疏,赶紧阻止,不让它递上去。当时黄巩等人已经因为直言犯了罪,何遵又和同事林大辂、蒋山卿一起上疏请求皇上取消南巡,他们极力陈述江彬专权乱政的危害。他们还说黄巩等人并没有罪,希望皇上能够宽恕他们,不要让后世留下杀害谏臣的恶名。皇上大怒,把他们下到诏狱,廷杖四十大板。何遵伤得很重,浑身皮开肉绽,两天后就死了,年仅三十四岁。他家里穷,都是同事朋友们帮忙料理后事的。
何遵写奏疏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哭着抱着他说:“老爷您难道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您难道就不想想您的父母和孩子吗?”何遵一边写一边平静地说:“替我谢谢大人,就说让儿子别放弃学习就行了。” 他死的那天,他父亲正和家人一起祭扫祖坟回来,突然听到鸟儿悲鸣,心里觉得很奇怪。有人说工部有人因为说话获罪了,他父亲大声哭喊:“遵儿死了!” 后来果然证实了这个消息。
在何遵之前因为受杖而死的人,有刑部主事郾城刘校和照磨汲人刘珏。和何遵一起死于杖刑的,除了陆震,还有大理评事长乐林公黼,行人司副鄱阳余廷瓒,行人盱眙李绍贤、泽州孟阳、玉山詹轼、安陆刘概、祥符李惠。
刘校,字宗道,特别孝顺他妈。他妈妈管教特别严厉,要是刘校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他就得跪下认错,他妈高兴了才让他起来。正德六年,他和詹轼、刘概一起考中了进士,被分到刑部当主事。他把父亲接到京城奉养,结果父亲在路上去世了。刘校赶过去,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差点晕过去。他父亲脸上沾了土,刘校竟然用舌头舔干净。后来他官复原职。皇上要南巡,刑部官员上奏章劝谏,这个奏章就是刘校起草的。他被打了板子,快要死了,还大喊:“我没啥遗憾,就是没见到老母亲最后一面!”他儿子元娄,才十一岁,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刘校说:“你读书少,难道不懂得忠君报国的大义吗?好好孝顺祖母和母亲,别让你父亲在天之灵蒙羞。”说完就去世了。刘珏,也是个进士,不过他是通过贡举考试考上的。
林公黼,字质夫,父母去世后,他守孝三年,只吃素菜稀饭,连家门都不出。正德十二年,他和李绍贤、李惠一起考中了进士。很多部门都上奏章劝谏皇上不要南巡,结果都被罚跪在宫门口。那些奸臣还天天用狠话吓唬他们,大家心里都害怕极了。所以,户部不敢上奏章,工部只有三个人敢谏言。只有大理寺全体官员一起上奏章,所以皇上更生气了。林公黼晚上写奏章,听到周围有人暗中哭泣,但他根本不管。等他被关进监狱,黄巩去看他,感叹道:“我结交的朋友遍天下,没想到最后却和质夫你成了知己。古人说‘临危不惧’,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人吧!”林公黼身体本来就不好,最后受不了杖刑,死了。
余廷瓒,字伯献,和孟阳都是正德九年考中的进士。礼部和兵部上奏章劝谏的时候,余廷瓒也带领他的同事们一起上奏章,列举了十条皇上南巡的不可行之处,只有通政司把他们的奏章留了下来。过了几天,其他部门的官员都被罚跪了,他们的奏章才被呈递上去。皇上更生气了,处罚更加严厉。
李绍贤,字崇德。他曾经奉旨去徐州,有个监仓的太监想在席位上占个好位置,李绍贤立刻下令撤掉他的席位,那个太监一脸惊讶地走了。后来李绍贤被抓起来,见了那些太监,那些太监还像奴才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孟阳,字子乾,是吏部侍郎孟春的儿子。他当了行人,很久都没升迁。有人劝他去巴结当权者,但他不肯。他还跟同事们说:“这件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每一个做官的都应该忧心忡忡,哪里只有言官才应该拼死进谏呢?”他父亲孟春以前是宣府巡抚,立过军功,因为得罪了宦官张永而被罢官回家。听说儿子死谏后,他悲痛地写诗悼念,诗句悲壮感人,大家都争相传诵。
詹轼,字敬之,为人爽朗磊落,很会说话。他的父亲詹瀚,字汝约,跟杨廷和同年考中进士。当时詹轼是刑部主事,也因为进谏而受杖刑。詹轼死后,詹瀚料理完儿子的后事才回家。嘉靖年间,詹瀚因为“大礼议”事件再次受杖刑。每逢阴雨天,旧伤疼痛难忍,他就说:“我没有辜负敬之的在天之灵,这就足够了。”最后官至刑部侍郎。
刘概,字平甫;李惠,字德卿,是尚书李钺的儿子。世宗皇帝即位后,追赠刘概、李惠为尚宝卿,李珏为刑部主事,杨廷和、张璁为太常丞,绍贤为御史。他们都得到朝廷的祭祀,并且朝廷还录取他们的一个儿子进入国子监读书。
那些因为受杖伤而稍晚去世的,有礼部员外郎冯泾(慈溪人),验封郎中王銮(吴江人),还有行人王瀚(昌黎人)。冯泾,字伯清,他和王瀚都是正德九年考中的进士。冯泾以孝友闻名。他死后,家里很穷,无力料理丧事。世宗皇帝即位后,吏部把这件事上报,皇帝赐给冯家二十斛米,并命令有关部门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王銮,字汝和,正德六年考中的进士。他在吏部试政时,得到尚书杨一清的赏识,被提升为文选主事。他每天早出晚归,大门紧闭,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后来升任验封郎中。他受杖伤后,一年多就去世了。王瀚也早些时候就去世了。世宗皇帝即位后,追赠王瀚为御史,并赐予祭祀。
当时,各部门官员纷纷上奏章进谏,江彬非常生气。他暗中指使看管诏狱的人加重杖刑,所以很多官员都死于杖刑。哭声响彻宫禁,皇帝也被感动了,最终取消了南巡的计划。这都是那些大臣们努力的结果。
嘉靖朝刚开始的时候,有个叫仵瑜的主事上了一份奏章,说:“正德年间啊,那些给事中和御史们仗着权势欺压人,只想着巴结权贵,走捷径。朝廷上有什么大问题,大臣们有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他们都闭口不言。那些敢于直言进谏,视死如归的人,不是被拷打死在朝廷里,就是被流放到边塞去,这些人都是郎中、员外郎、主事、评事、行人、照磨、庶吉士这些小官,根本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就说张英吧,他本来就是个武夫,却敢直言进谏,最后被逼死了,真是让人悲痛啊!现在皇上英明神武,开始褒奖忠义之士,那些给事中和御史们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朝廷上装清廉?应该好好惩罚他们,杀鸡儆猴!” 这奏章最后交给了吏部。后来仵瑜因为争论“大礼议”被杖毙了,这事儿在当时可是传得很广。
有人评价说:李文祥、孙磐甫刚入仕途观政,还没正式当上大官;胡爟以下,包括很多六部尚书和郎官,有的职位低微,有的闲散无事。他们并不是负责监督风纪、掌管言路的官员,可他们却把进谏当作自己的职责。他们敢于直言极谏,结果被贬谪流放,一个接一个;死的人堆积如山,但后来还是不断有人前赴后继。他们敢于触犯权贵,批评皇帝,都是为了国家安危的大事。像张英那样冒着生命危险去警醒皇帝,像徐鏊那样巧妙地用计策来规劝皇帝,这都是出于一片忠心,更是难能可贵的啊!
刘吕翀,字惟馨,是涪州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 他一开始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 然后他就弹劾户部尚书掞钟纵容儿子受贿,又揭发庆云侯、寿宁侯这些皇亲国戚的家人们侵吞商利,破坏盐法,还说文选郎张彩在选拔官员上弄虚作假。总之,刘吕翀是个很正直的人,敢说敢做。
武宗皇帝登基没几个月,就开始改变孝宗皇帝的政策。刘吕翀就上书劝谏说:“先帝驾崩前,在病榻上召见了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阁臣,把您托付给他们。现在先帝的梓宫还没下葬,他的恩德还在,可现在很多政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命令也不怎么管用了。张瑜、刘文泰在给先帝治病时没尽心,导致先帝驾崩,却没立刻处罚他们,还让他们解释。中官刘瑯在河南作恶多端,应该严惩,结果只把他调到蓟州去了。户部上奏要裁减冗员,兵部上奏要取消一些不必要的供奉,这些奏章都被驳回了。先帝留下刘健他们辅佐您,可现在批复奏章的事,都是您自己做主,以恩情压法律,以私情掩盖公事,这就等于把阁臣排除在外,让身边的近臣暗中干预朝政啊!我希望您能遵守先帝的遗命,信任老臣,凡事都先问问内阁,这样就不会出现什么阻碍,权力也不会落入坏人手里。” 他的奏章上报给了皇帝。
正德元年,吏部尚书马文升退休了,朝廷要讨论选谁接替他。御史王时中觉得闵珪和刘大夏不适合接任,担心年纪大的人办事能力下降,就上书狠狠批评了这种提拔人选的做法。奏章送到相关部门后,皇帝下令批评那些挟私枉法、胡乱上奏的言官。 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深知宦官外放的危害,所以派出去的人选都非常谨慎。可是刘瑾专权后,把孝宗时期派出去的宦官都召了回来,换上了自己的人。刘瑾还说:“用新人不如用旧人,就像养饿老虎不如养饱老虎。” 皇上没听他的。后来王时中和给事中张文等人又一起上书,痛斥时政的五个重大问题,惹恼了皇帝,结果被扣了三个月的俸禄。
刘健和谢迁退休了,他们和刑科给事中吕翀分别上书请求留任,话里话外都影射了刘瑾。在此之前,兵科都给事中艾洪弹劾了宦官高凤的侄子,说他得到了林营的职位,还掌管锦衣卫。这些奏章传到了南京守备武靖伯赵承庆手里,应天府尹陆珩把奏章给其他官员看,兵部尚书林瀚听说后,唉声叹气。于是给事中戴铣、御史薄彦徽等人,也纷纷上书极力劝谏,请求留下刘健和谢迁。刘瑾等人非常生气,假传圣旨逮捕戴铣、薄彦徽等人,把他们关进诏狱审问,并且把戴铣、吕翀、艾洪都廷杖处罚,革职为民;赵承庆停发一半俸禄,闲置在家;林瀚、陆珩都被降职退休。后来,刘瑾又把刘健、谢迁等53人列为奸党,吕翀、艾洪也被牵连其中。
刘瑾垮台后,王时中被起用为金华知府,政绩显著,没多久就主动辞职回家了。嘉靖初年,他又被起用为长沙知府,后来升任江西副使,最后去世了。御史范永奎向朝廷为王时中申冤,朝廷特地为他举行了祭葬。
吕翀,是江西广信府永丰县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他请求朝廷留下两位老臣,上奏说:“两位老臣不能让他们离开,理由有五点。孔子说孟庄子孝顺,是因为他们没改换父亲的臣子,这很难做到啊。两位老臣都是先帝精心挑选留给陛下的,现在先帝的陵墓土还没干呢,无缘无故地把他们打发走,拿什么来安慰在天之灵?这不行,第一点。两位老臣虽然说是因为年老多病辞官,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意见和计划不被采纳,才不得志而离开的。陛下如果听从他们的请求,别人会认为陛下是因为他们不顺从才把他们打发走的,而不是真心想优待老人。这对于两位老臣来说,是关于去留的道理;对于陛下来说,却有抛弃老臣的嫌疑。这也不行,第二点。现在老百姓穷困潦倒,国库空虚,水灾旱灾、盗贼四起,各种灾害接踵而至,万一发生不可预测的灾难,国家没有老臣辅佐,谁来一起处理?这更不行,第三点。自古以来,正直的人难以容身,而顺从的人更容易被接受。两位老臣走了,那些顺从的人就会被重用,他们只会听从陛下的旨意,这可不是国家的福气。这也不行,第四点。《尚书》上说‘不要抛弃年老有经验的人’。两位老臣经验丰富,不是新进官员可以比拟的,现在他们同一天离开朝廷,天下后世都会说陛下喜欢新人厌恶旧人。这更不行,第五点。” 后来吕翀被罢官回家,之后又重新被起用,担任云南佥事,之后升迁为四川副使,他主持修缮了成都的都江堰,使得水利大兴。嘉靖初年去世。
艾洪,是山东滨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兵科给事中。武宗皇帝即位后,下令彻查腾骧等卫队以及在京的七十二卫军队。给事中葛嵩认真调查,不徇私枉法,查出了七千五百多名占役人员,皇上旨意让他们回到各自的营队操练。但是后来宦官魏兴、萧寿等人从中作梗,阻止了这件事。艾洪带领同僚们据理力争,最终也没能成功。他又弹劾英国公张懋、怀宁侯孙应爵、新宁伯谭佑、彭城伯张信,并且请求罢免陕西镇监刘云、蓟州镇监刘瑯。但是皇上没听。刘云后来调任南京守备,请求让他的养子刘伟当锦衣卫千户。艾洪再次带领同僚们弹劾他,这件事才不了了之。艾洪在兵科任职时间很长,上奏的谏言很多都值得称赞。被罢官后,他又被罚输送二百石米到宣府。后来他又重新做官,最终官至福建左参政。
葛嵩,字钟甫,是无锡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个小官,后来升了礼科给事中。他去蓟州查军需物资,还查清楚了那些达官贵戚侵占的土地,把土地都还给了老百姓。正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整顿营务,他敢于跟那些权贵对着干。他还请求把先朝的宫女放出去,劝皇帝别总打猎,还弹劾了魏国公徐俌。他还和其他九卿一起请求皇帝处死刘瑾。刘瑾一听,气得不行,说葛嵩是奸党,把他给罢官了,让他回家了。
赵佑,字汝翼,是双流人,也是弘治十二年考中的进士。他先在繁昌当县令,后来被朝廷召来当御史。正德元年六月,发生了很多灾害,朝廷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赵佑就上奏说:“刘瑾、丘聚、马永成这些太监天天献上鹰犬,怂恿皇帝打猎,万一哪天发生意外,岂不是要让皇太后和皇上担心?现在负责宫里安全的邓原、麦秀都挺靠谱的,可刘璟、梁裕却想把他们挤走。户部想把马场草地租给老百姓种地,刘瑾却自己奏请把这事给停了。李兴私自砍伐陵园的树木,已经被判死刑了,他还想贿赂宫里的人求饶。还有南京的守备刘云,仓场的监督赵忠、韦隽、段循,都是走后门弄来的额外职位。请求皇上把刘瑾他们都处死,别让刘璟、梁裕走,还要裁撤那些多余的冗员。以后朝廷办事一定要先问问大臣和御史们,别被那些近臣左右,这样灾害自然就会消停。” 奏章一递上去,那些太监们都恨死了他。
皇帝要结婚了,下令从国库里取四十万两银子。赵佑又上奏说:“那些近臣借着皇帝结婚的名义,想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些大臣们害怕惹祸不敢阻止,那些阁臣们怕得罪人也不敢争。这钱花得跟流水似的,国家都快被掏空了。万一哪天打仗了,或者闹饥荒了,咱们拿什么应付啊?” 九月,宛平郊外的李花开了,赵佑又上奏说:“这李花盛开,说明阴谋篡权,这可不是偶然的啊!” 可是皇帝根本不听他的。
当时,那些太监越来越嚣张,赵佑和其他官员朱廷声、徐钰一起上奏,狠狠地批评了那些太监。奏章到了内阁,内阁要对那些太监严惩。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刘健、谢迁两位阁老都下台了。刘瑾就借机把那些得罪他的大臣都赶走,说赵佑、朱廷声、徐钰还有陈琳、潘镗等人是奸党,把他们都罢官了。后来刘瑾被杀了,赵佑才被推荐,做了山西佥事。后来就去世了。
朱廷声,字克谐,进贤人。弘治十二年进士。嘉靖中,终刑部右侍郎。
徐钰,字用砺,江夏人。弘治九年进士,终四川左布政使。
陈琳,字玉畴,甫田人。弘治九年进士。由庶吉士改御史,上端本修政十五事。出督南畿学政。刘瑾逐健、迁,逮戴铣、陆昆等,琳抗章言:“南京穷冬雷震,正旦日食。正宜修德弭灾,委心元寮,博采忠言。岂宜自弃股肱、隔塞耳目?”瑾大怒,谪揭阳丞。瑾败,迁嘉兴同知。世宗时,终南京兵部右侍郎。
潘镗,字宗节,六安人。弘治九年进士。有孝行。为满城知县,忧归。继知滑县,擢御史,陈时务大计四事。孝宗嘉纳之。正德初,以论高凤为中人所恶,传旨镗党太监王岳,除其名。八年起广东佥事,谢病归。
戴铣,字宝之,婺源人。弘治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数有建白。久之,以便养调南京户科。武宗嗣位,偕同官请敕六科检详弘治间所行进贤、退奸、节财、训兵、重祀、慎刑、救灾、恤困诸大政,备录进览,凡裁决机务悉以为准。报闻。逾月,言四方岁办多非土产,劳费滋甚,宜蠲其所无。又请勤御经筵,俾密勿大臣从容献纳。既乃与给事中李光翰、徐蕃、牧相、任惠、徐暹及御史薄彦徽等连章奏留刘健、谢迁,且劾中官高凤。帝怒,逮系诏狱,廷杖除名。铣创甚,遂卒。世宗立,追赠光禄少卿。
李光翰,是河南新乡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户科给事中。正德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天下灾荒,皇上就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李光翰跟其他官员一起上奏章,弹劾太监苗逵、高凤、李荣和保国公朱晖,还说大学士刘健等人上奏的关于盐法的建议,皇上压着没批复,让老臣们心里不安。皇帝没理他们。后来李光翰被罢官回家了,之后又当上了台州知府,他和徐蕃一起被评为政绩显著,后来就去世了。
徐蕃,是江苏泰州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礼科给事中。武宗皇帝继位后,要取消前朝留下的一些冗余开支,徐蕃他们极力反对,但皇帝没听。后来徐蕃升任江西参议,跟着都御史陈金一起平定了东乡的匪寇。嘉靖年间,他官职做到工部右侍郎。
牧相,是浙江余姚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南京当兵科给事中。他曾为宣府都御史雍泰求情,还公开上奏请求罢免礼部尚书崔志端等人,但都没被采纳。正德元年,他奉命和御史吕镗一起查处御马监,揭露了御马监滥用职权、浪费钱财的弊端,以及太监李棠珝利用圣旨营私舞弊的罪行。最后,牧相被打了板子回家,在家照顾母亲。后来他又复官,升任广西参议。任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任惠,是河北滦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他先当行人,后来升任南京吏科给事中。正德元年九月,他和其他的官员一起劝谏皇帝不要沉迷享乐,说话非常直率。后来他升任山东佥事,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徐暹,是山东历城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武宗皇帝即位后,他升任南京工科给事中。正德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因为发生了灾荒,徐暹上奏了七件事,还请求斥责英国公张懋、尚书张昇等人,撤掉一些多余的内官,并且要查明张瑜、刘文泰用药失误导致先帝驾崩的责任,以及太监李兴私自砍伐陵木,新宁伯谭佑、侍郎李鐩失职的罪责。皇帝把这些事情交给了相关部门处理。后来徐暹升任山西佥事,之后又升任副使。他平定了巨盗“混天王”,深受百姓爱戴,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陆昆,字如玉,是浙江湖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他先在河南清丰当知县,因为清廉干练而被提拔为南京御史。
皇上武宗登基后,上了一份奏折,提出了八条整顿风纪的建议。第一条,要鼓励大家说实话。以前啊,做臣子的不直言进谏,是要被处罚的。宋朝的时候,御史进宫十天都没说话,还要受罚。现在那些敢于直言的官员,比如李梦阳、杨子器这些人,应该好好提拔重用。给言官考核的时候,也要看他们上奏章的多少和对错,以此来评定他们的业绩。
第二条,要恢复当面弹劾的制度。以前,御史在皇上面前弹劾官员,被弹劾的人得赶紧出去认罪,这可是沿袭了唐朝的传统。现在呢,都写奏折上报,等皇上批复,事情都拖延了,漏洞也补上了。所以,请求恢复当面奏事的旧制,让皇上当场就能做出决定。
第三条,要明辨贤愚。尚书刘大夏、王轼因为生病请求退休;侍郎张元祯、陈清多次被弹劾却没被罢免。现在贤人和坏人位置颠倒了,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关键啊!应该劝他们俩留下继续为朝廷效力,把张元祯他们这些不称职的官员都打发回家种田去。
第四条,要严格审查命令。最近啊,很多谏言都被左右的人给拦住了,经常被压着不处理。要是涉及到某些人的私利,就干脆把圣旨收回去。请求所有部门的奏章都送到内阁,已经执行了的要进行审查,没执行的要重新上报请示。
第五条,要保持御史的锐气。御史和都御史之间,本来就可以互相监督,做事不能互相牵制。第六条,要公平地安排差遣。御史的任职范围,南北有区别,这明显区别对待嘛!从现在开始,除了巡按这种有明确规定的差遣外,其他的调动和升迁,都应该公平地提出申请,这样才能体现一视同仁。第七条,要专人负责考核。河南道有考核的责任,应该选一个专人负责这项工作。第八条,要提拔有能力的官员。郎中田岩、姚汀、张宪,员外郎李承勋、胡世宁、张嵿、顾璘等等二十个人,都应该提拔重用。奏折已经提交有关部门了。
此外,他还弹劾了宦官高凤、苗逵、保国公朱晖,并建议裁撤南京的冗余内臣,增加守备人员,广开言路,杜绝宴游和骑射。但是,皇上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话说当时“八党”把持朝政,朝政一天不如一天。昆明和另外十三个御史,薄彦徽、葛浩、贡安甫、王蕃、史良佐、李熙、任诺、姚学礼、张鸣凤、蒋钦、曹闵、黄昭道、王弘、萧乾元等人,一起上书皇帝,极力劝谏说:“自古以来,奸臣想要独揽大权,一定会先迷惑皇帝的心智。就像赵高劝说秦二世实行严刑峻法,只图自己享乐;和士开劝说武帝不要勤俭节约,要趁年轻享受;仇士良教唆他的同党奢侈浪费,不让皇帝亲近儒生,不让皇帝知道前朝兴亡的道理。皇帝都被他们迷惑了,最终都遭到祸患。陛下您继位以来,天下人都盼着您励精图治。可是没过多久,您就宠信宦官,颠覆了法纪。太监马永成、魏彬、刘瑾、傅兴、罗祥、谷大用这些人,一起蒙蔽陛下,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上天都看不下去了,灾害接连不断,朝臣多次劝谏,您却没听进去。那些宦官肯定觉得‘宫里享乐,跟治国有什么关系’,这正是奸臣欺骗皇帝的惯用伎俩啊!陛下您住着宽敞的宫殿,穿着华美的衣服,吃着山珍海味,怎么会知道老百姓住着破烂的房子,风吹雨打都遮挡不住呢?您每天吃香喝辣,怎么会知道老百姓挨饿受冻,衣不蔽体呢?您每天游乐享乐,怎么会知道老百姓有冤无处伸呢?前几天郊坛雷击,彗星出现,夏秋大旱,江南米价飞涨,京城盗贼横行,您还能这么沉迷享乐,不管不顾吗?内阁大臣们受着您的重托,应该及时匡正时弊,帮助百姓渡过难关,如果说了您不听,他们就应该伏阙死谏,来警醒您。可是他们却怠慢敷衍,唯唯诺诺,只顾自己安稳,先帝的嘱托和天下的期望呢?希望陛下您能反省自身,赶紧打发走马永成这些人,以绝后患,委任大臣,努力亲理政务,恢复太平盛世。”
奏章递上去后,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刘健、谢迁都被罢免了。于是薄彦徽等人再次联名上书,请求留下刘健、谢迁,而惩罚马永成、刘瑾等人。刘瑾大怒,把他们全部抓进诏狱,每人杖责三十,革职。黄昭道、王弘、萧乾元还没抓到,就下令在南京阙下杖责他们。江西清军御史王良臣听说昆明等人被抓,赶紧上书营救,结果也被抓进诏狱,杖责三十,革职为民。后来,列出了五十三名奸党,昆明、薄彦徽等人都在其中。刘瑾被诛杀后,昆明官复原职,后致仕。明世宗初年,朝廷起用他,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薄彦徽,阳曲人,弘治九年进士,授四川道御史。他曾经弹劾崔志端,以羽士身份玷污春官,因此名声很好。这次被杖责后回家,还没来得及重新上任就去世了。
葛浩,字天宏,是上虞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从五河县知县升职做了御史,多次上奏朝廷的弊端,孝宗皇帝大多采纳了他的建议。
正德元年,皇帝同意司礼监太监高凤的请求,让他侄子高得林掌管锦衣卫。葛浩等人强烈反对,说:“先帝有诏令,锦衣卫官员都必须由兵部推荐,陛下也下令取消了通过宦官推荐官员的做法。现在高得林是通过宦官推荐的,根本没经过兵部,这是违背先帝的命令,破坏了选拔官员的制度,也等于让陛下的诏令成了空话,一下子犯了三个错误,都是高凤造成的。请求严惩高凤,罢免高得林。”御史潘镗也说:“高凤、高得林掌握着朝中和地方的大权,其他人都会效仿,这坏毛病怎么才能根除呢?”但是皇帝都没听。葛浩后来被罢官,刘瑾对他一直怀恨在心,又借故说他之前弹劾武昌知府陈晦的事实不清,把他和安甫、蕃、熙、学礼、昆六个人一起抓起来,在午门受杖刑。后来刘瑾被诛杀,葛浩被重新起用,做了邵武府知府。他上京朝见皇帝时,提出了五条利弊建议,都被采纳并实施了。嘉靖年间,他官至两京大理卿。皇帝祭祀郊庙时,有人冲撞了仪仗队,司法部门想严惩,葛浩坚持上奏,最终保住了犯错之人的性命。嘉靖十年夏天,午门被雷击中,他自责请辞回家,九十二岁去世。
贡安甫,字克仁,是江阴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长垣县知县。孝宗皇帝在位时,他被提升为御史,曾经上奏弹劾寿宁侯张鹤龄。正德初年,考功郎杨子器因为山陵事件被关进诏狱,贡安甫上书极力营救。兵部尚书刘大夏被宦官压制,辞职回家,户部侍郎陈清被调任南京工部尚书,贡安甫带领御史们请求让刘大夏复职,罢免陈清。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彦徽等人联名上书,这篇文章是贡安甫写的,刘瑾知道后,就把他列为奸党,以贡安甫为首,弹劾南御史。贡安甫在家待了十年,一年到头都不进城。后来他又被起用为山东佥事,三个月后,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了。
史良佐,字禹臣,也是江阴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从行人升任御史,后来被提升为云南副使。他平定了十八寨苗民的叛乱,朝廷赏赐了他白银和丝绸。他还开凿了海田,灌溉了千顷土地,云南百姓都称赞他。
李熙,是上元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将乐当县令,后来升迁做了御史。弘治十八年,坏人徐俊等人造谣说:皇上派官员带着圣旨到南京去抓人。后来发现这是假的。李熙上书皇上说:“陛下在这件事上,威严和声誉多少受损了。如果坏人效仿他们,胡乱散布谣言陷害好人,那危害还不知道会有多大呢!”这件事被交给了司法部门处理,李熙也极力陈述圣旨带来的危害,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正德元年九月,因为发生了灾异,他又和御史一起上书陈述十件事。刘瑾被杀后,受牵连的人都被平反了,只有李熙被冷落了。等到世宗皇帝继位,才重新启用他,先是在饶州当知府,后来升迁为浙江副使,以清廉的操守而闻名。
姚学礼,是巴人,家住京城。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正德元年,他上书劝谏皇上不要沉迷游乐,但皇上没采纳。后来他升任云南佥事,最后做到参议。
张鸣凤,是清平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在永康当县令。他政绩显著,后来升迁做了御史。之后又升任湖广佥事,再升为副使,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后来去世了。蒋钦被杖毙的事,另有记载。
曹闵,是上海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在沙县当县令。他被朝廷征召时,百姓哭着拉着他不让他走,好几天都没能离开。后来他和昆等人一起获罪。之后朝廷要重新启用他做官,但他为了侍奉母亲而没有出来做官。母亲去世后,他悲痛过度,得了寒疾去世了。
黄昭道,是平江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升任广西佥事,又升任云南参政。他在平定木邦、孟密有功。最后做到左布政使。
王弘,是六合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
萧乾元,是万安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王蕃、任诺审理案件时,他坚持不参与其中,没什么值得记载的。
王良臣,是陈州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在南京做御史。刘瑾被杀后,他被重新启用,做了山东副使,最后做到按察使。
蒋钦,字子修,是常熟人,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卫辉推官。后来被征召做了南京御史,多次上书陈述奏章。
公元1506年,刘瑾把大学士刘健和谢迁赶下台,当时有个叫薄彦徽的官员,跟他们一起上书劝谏。刘瑾一听就火了,把他们抓进诏狱,狠狠地打了板子,然后发配回家。
过了三天,薄彦徽自己又写了一份奏章,里面这么写着:“刘瑾,不过是个小坏蛋!皇上您把他当成心腹,当成耳目,当成肱骨,却不知道他是个叛逆的坏家伙,是祸害国家的贼子!皇上您生气我们奏请留下两位辅臣,压制那些奸臣,就擅自下令抓我们,打板子,革职。可是,我就算在田里耕地,也忘不了您是皇上啊!更何况我现在还住在京城,亲眼看着这些乱象,我怎么能不说呢?前几天,刘瑾向全国的三司官员索贿,少的要一千两黄金,多的竟然要五千两!不给就贬官,给了就升官。全国上下都寒心了,皇上您却把他放在身边重用,这说明您不知道身边有贼,反而把贼当成心腹啊!给事中刘蒨因为批评皇上用人不当,办事糊涂,结果也被刘瑾降职,还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刘瑾还假传圣旨,禁止言官们乱说话。不说吧,就等于袖手旁观;说了吧,就用非法手段来迫害。全国上下都寒心了,皇上您却把他放在身边重用,这说明您不知道身边有贼,反而把贼当成耳目和肱骨啊!就因为一个贼在作乱,老百姓都绝望了,愁苦的声音响彻天地。皇上您却对此一无所知,还放任他祸害国家,破坏祖宗留下来的法度。皇上您还能靠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希望您能听我的话,赶紧杀了刘瑾向天下人谢罪,然后再杀了我向刘瑾谢罪。这样,朝廷才能正气凛然,邪恶就不会入侵;皇上的心才能端正,私欲就不会侵犯,这就是我的愿望啊!今天的国家,是祖宗留下的国家啊!皇上您如果重视祖宗留下的国家,就听我的奏章;如果您轻视它,那就任凭刘瑾欺骗您吧!”
奏章递上去后,薄彦徽又被打了三十板子,关进了监狱。
三天后,方孝孺又上了一道奏章,说:“我和奸贼朱允炆势不两立。这朱允炆心怀恶念不是一天两天了,伺机挑起事端,本来就是他的目的。皇上您每天都和他们嬉戏游乐,一点也不明白。朝中大臣和百姓,都吓得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我前天因为上奏两次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躺在监狱里,实在忍不住,想借皇上的宝剑杀了朱允炆。朱云算什么人物,我会比他差吗?皇上您试着把我跟朱允炆比比看,他忠心吗?我忠心吗?忠不忠,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也清楚得很,为什么这么恨我,却相信这个逆贼呢?我的身体都快散架了,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七十二岁的老父亲,我也顾不上了。我死不足惜,只是皇上您亡国灭家的祸患随时可能发生,这才是最可惜的!皇上您要是能在午门斩杀朱允炆,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方孝孺敢于直谏,您皇上也有诛杀奸贼的英明。皇上您要是不杀这个贼,那就先杀了我,让我能和龙逢、比干一起在地下相会,我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贼同活在这个世上。”奏章递上去后,他又被打了三十板子。
方孝孺正在写奏章的时候,灯光下隐隐约约听到鬼叫声。方孝孺心想:“这奏章上交后恐怕会招来大祸,这大概是我祖先的灵魂想让我停止写这奏章啊。”于是他整理衣冠站了起来,说:“如果是祖先,就大声告诉我吧。”话还没说完,墙壁里又传来了声音,更加凄惨。方孝孺叹息道:“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义理上不能顾及私情,如果因为沉默而辜负国家,让祖先蒙羞,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孝的呢!”他又坐下来,奋笔疾书:“死就死,这份奏章不能改!”声音这才停了。三天后,他死在狱中,享年四十九岁。朱允炆被诛杀后,方孝孺被追赠为光禄少卿。嘉靖年间,朝廷为他举行祭祀和安葬,并录用他的一个儿子入监。
周玺,字天章,是庐州卫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吏科给事中。升迁三次,做到礼科都给事中。他为人慷慨,喜欢直言敢谏。
武宗皇帝刚登基,就下令拆除新修的寺庙道观,把那些法王、真人赶走,停止祭祀活动,还追究了之前宦官齐玄炼丹浪费钱财的罪责。没过多久,因为连日下雨,他又和大臣们一起弹劾侍郎李温以及太监苗逵。到了九月,因为出现了天象异变,他又弹劾李温、尚书崔志端、熊翀、贾斌,以及都御史金泽、徐源等人,熊翀、李温、金泽因此被罢免了官职。皇上派宦官韦兴去守郧阳,玺力极力劝谏说不行。接着,他又和大臣们一起上奏说:“最近以来,皇上您日理万机,却没时间顾及百姓疾苦。重视学习的很少,而朝令夕改的情况却很常见。冗员本该裁撤,却一直留着;镇守边疆的将领撤换了又重新派人。老百姓因为赋税交纳困难而受苦,盐务管理也因为陈旧的办法而混乱不堪。皇上您对亲戚朋友过于优厚,赏赐频繁;对身边近臣过于信任,国库的情况却没人认真核查。这些问题必须尽快整顿!” 皇上没听。
正德元年,他又应诏上书,陈述了八件事,其中弹劾了大理寺卿贾斌等十一人,宦官李兴等三人,勋戚张懋等七人,以及边将朱廷、解端、李稽等三人。没过多久,他又上奏说:“陛下您即位以来,沉迷于打猎玩鹰犬之类的爱好,花费越来越大。如果这样继续下去,那么沉迷酒色、游玩享乐、亲近奸佞小人,凡是能够取悦眼目、迷惑心志的事情,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光禄寺进贡的物品,比以前增加了七八倍,新政才刚开始,将来怎么能够成功呢?”御史何天衢等人也提出了同样的意见。奏章送到了礼部,尚书张昇请求采纳。皇上虽然没有责怪他,但也没采纳他的建议。
第二年,他被提升为顺天府丞。玺力因为直言进谏,经常和宦官们发生冲突,刘瑾等人早就忍无可忍了。这时候,皇上命令玺力与监丞张淮、侍郎张缙、都御史张鸾、锦衣卫都指挥杨玉一起查勘京郊的皇庄。杨玉是刘瑾的党羽,张淮、张缙、张鸾三人后来都被罢官了。玺力办事公正,毫不徇私,而且他与杨玉的公文往来也十分正式。杨玉便向刘瑾告状说玺力侮慢皇命,刘瑾便假传圣旨,把玺力抓进诏狱,严刑拷打致死。刘瑾被诛杀后,皇上下令恢复玺力的官职,追赠祭祀,并抚恤他的家人。嘉靖年间,又录用了他的一个儿子。
涂祯,江西新淦人,弘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先是在江阴当县令。正德初年,他被派去长芦巡盐。当时刘瑾放纵亲信私卖食盐,还指使他的同伙毕真强占海货,侵吞商人的利益。涂祯都依法处置了他们。等他回朝的时候,碰到了刘瑾,只给刘瑾行了长揖礼。刘瑾大怒,假传圣旨把他关进了诏狱。当时在京城里的江阴老乡,想凑钱贿赂刘瑾把他救出来,涂祯坚决不同意,长叹一声说:“死了就死了,怎么能玷污了乡亲父老的名声呢!”结果他被打了三十板子,发配到肃州充军,最终在狱中受尽折磨而死。刘瑾的怒气还没消,又把涂祯的儿子涂朴抓去当兵。刘瑾被诛杀后,涂朴才回到家,涂祯也得以恢复官职,并追赠祭祀。
汤礼敬,字仁甫,江苏丹徒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先是被授予行人的官职,后来升任刑科给事中。正德初年,他上奏说:“陛下即位以来,上天多次降下灾祸警示。您不谨慎对待天意,只顾着骑马打猎,沉迷享乐,毫无节制。最近四月中旬,雷电冰雹齐下,正值阳气旺盛的时候,阴气却与之对抗,这是奸臣窃取权力,忠良之士被排挤的结果啊!”之后,他又弹劾两广镇监韦经,还和九卿一起在宫门外请求诛杀“八党”。刘瑾怀恨在心,后来借口他要求在审理囚犯判决的日子,对有冤情上诉的人不予理会,说这是改变祖制,把他贬为蓟州判官。后来,刘瑾列举了十六个奸邪党羽的给事中,汤礼敬排在第一位,被罢官回家。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刘瑾痛恨那些言官批评时政,多有刺中自己,就总是借故治他们的罪。汤礼敬得罪之后,还有王涣和何绍正也遭到了刘瑾的迫害。王涣,字时霖,浙江象山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他先是在长乐当县令,后来被征召为御史。正德元年,他根据皇帝的旨意,上奏了关于应天府(南京)重要道路的五件事,言语中多有斥责宦官之处。第二年,他奉命去视察山海关等关隘,因为生病而请求免职,还没来得及去。结果他的管辖区域内发生了盗窃案,都御史刘宇听信刘瑾的话,弹劾王涣失职。王涣被抓进诏狱,被打板子,被革职为民。刘瑾垮台后,王涣才恢复官职,退休回家。
何绍正,淳安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行人。正德三年,他升职当了吏科给事中。有个太监廖堂在河南当官,他推荐了好几个人,还擅自调动官员。吏部尚书许进他们都没办法,只有何绍正弹劾了他。结果,小皇帝朱厚照迫于压力让廖堂自己解释,但心里对何绍正非常记恨。到了冬天,因为何绍正负责颁发历书和引导皇帝出行时出了点差错,被打了板子,贬到海州当判官。后来,他慢慢升迁,当上了池州知府。他在铜陵修建了五十多个水利设施,用来防旱涝。宁王朱宸濠造反,攻打安庆,池州百姓都很害怕,何绍正亲自上城墙坚守。事情平定后,他升了一级,又升任江西参政后退休。池州的老百姓为他建了祠堂,和宋朝的包拯一起供奉。
许天锡,字启衷,福建闽县人,弘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他因为想念父母,生病了,就上书请求回家探亲。孝宗皇帝特地给他发了通行文书。回朝后,他当上了吏科给事中。当时言官何天衢、倪天明和许天锡都很有名望,老百姓都称他们为“台省三天”。
十二年,建安的书林失火了。许天锡说:“去年孔庙失火,今年建安书林又失火,古今的书籍都烧成灰烬了。孔庙是儒家思想的起源地,书林是文章汇聚的地方。《春秋》书宣榭失火,有人说:‘宣榭是用来存放乐器的。上天好像在说,不能实行好的政令,要礼乐做什么?礼乐不行,所以上天烧了存放乐器的建筑来警告。’现在老师和学生失职,正统的教化没有做好。皇上崇尚的是浮华的东西,下面的人学习的都是枝枝叶叶。这次火灾,好像是要为儒林扫除积垢。应该派官员去查看,整理出版有益的经史书籍。其他的,像晚宋那些空洞无物的言论,比如《论范》、《论草》、《策略》、《策海》、《文衡》、《文髓》、《主意》、《讲章》之类的书,都应该禁止刊刻。这对培养人才,非常重要。”有关部门采纳了他的建议,就让提学官去校对书籍。
大同出了事,天锡去调查,把事情的经过都弄清楚了,巡抚洪汉、宦官刘云、总兵官王玺以下一大批官员都受到了处罚。 内侍刘雄因为生气仪真县令徐淮的厨子管理不善,就向南京守备宦官告状,把徐淮抓进了诏狱。天锡和御史冯允中极力营救,最后把徐淮调到边远县去了。御史文森、张津、曾大有因为上奏弹劾而被贬官,崔志端因为是道士出身却升任尚书,这些事情天锡都竭力反对。
十七年五月,上天降下灾异,皇帝下令征求臣下的意见。天锡上奏说:“外地的官员三年就要考核一次,还有巡抚、按察使监督,还有科道官员弹劾,制度已经很完善了。只是两京的堂上官没有考核的惯例。而五品以下官员虽然有十年考核的规定,但官员任职通常不到九年,有的因为升迁调动,有的因为服丧、改任而达不到考核期限。现在我建议以六年为期,实行普遍考核。那些曾经被弹劾的大臣,都应该让他们自己陈述情况,然后根据情况罢免他们,以此来警示在职官员。古代,发生灾异就免去三公的职务,阴雨连绵就避位。现在大臣们不引咎辞职,陛下也不免他们的职,应该先取消他们的公侯爵位,等到上天降祥,再恢复他们的职务。祖宗对内官的恩宠不会滥施,处罚也不会轻易放过。内府二十四监局以及在外办公的官员,都有固定的编制。近年来,各监局的掌印、佥事多达三四十人,其他管事的人员更是数不胜数,留都也是这样。他们骄横跋扈,鱼肉百姓,房屋连绵不绝,田地遍布各地,过着奢侈的生活,用华丽的丝绸装饰他们的狗和马。所有这些,都足以招致灾祸。请求敕令司礼监会同内阁严格考核,决定他们的去留。以后,可以每三年或五年考核一次,作为永久的制度。”皇帝认为他的建议很好。于是下令两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自陈听候处置,五品以下官员六年考核一次,并正式颁布为法令。只是削减大臣爵位和考核内官这两件事,最终没有实行。后来,天锡又和御史何深一起调查牛马房,提出了十四条改进措施,每年节省草料费用五十多万。
武宗即位之七月,因灾异上疏,请痛加修省,广求直言,迁工科左给事中。正德改元,奉使封安南,在道进都给事中。三年春,竣事还朝。见朝事大变,敢言者皆贬斥,而刘瑾肆虐加甚,天锡大愤。六月朔,清核内库,得瑾侵匿数十事。知奏上必罹祸,乃夜具登闻鼓状。将以尸谏,令家人于身后上之,遂自经。时妻子无从者,一童侍侧,匿其状而遁。或曰瑾惧天锡发其罪,夜令人缢杀之。莫能明也。时有旨,令锦衣卫点阅六科给事中,不至者劾之。锦衣帅劾天锡三日不至。讯之,死矣。闻者哀之。
方瑾用事,横甚,尤恶谏官,惧祸者往往自尽。
海阳周钥,弘治十五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勘事淮安,与知府赵俊善。俊许贷千金,既而不与。时奉使还者,瑾皆索重贿。钥计无所出,舟行至桃源,自刎。从者救之,已不能言,取纸书“赵知府误我”,遂卒。事闻,系俊至京,责钥死状,竟坐俊罪。
平定郗夔,弘治十五年进士,为礼科给事中。正德五年,出核延绥战功,瑾属其私人。夔念从之则违国典,不从则得祸,遂自经死。
琼山冯颙,弘治九年进士。为御史,尝以事忤瑾,为所诬,自经死。颙初为主事,官军讨叛黎符南蛇久不克,颙历陈致变之由,请购已革土官子孙,俾召集旧卒,以夷攻夷,有功则复旧职。尚书刘大夏亟称之,奏行其策。正德初,偕中官高金勘泾王所乞庄地,清还二千七百余顷。而不得其死,人皆惜之。
瑾诛,天锡、钥、夔、颙都复官了,还赐了祭品,并且还抚恤了他们的家人。到了嘉靖年间,天锡的儿子春又为父亲申冤,皇上又赐了祭品,并为他父亲办理了丧葬。
方瑾倒台的时候,刑部员外郎夹江宿上书,提出了六件事,意思是说:“那些因为得罪方瑾而死的人,比如内臣王岳、范亨,言官许天锡、周钥,都应该给予抚恤和追赠。还有那些依附方瑾的大臣,比如兵部尚书王敞等等,以及方瑾的内侍余党,都应该受到斥责。” 奏疏递上去后,皇帝很生气,打算亲自审问夹江宿,还让张永去把阁臣李东阳叫来。李东阳对张永说:“这小子太狂妄了,而且现在都快天黑了,也不是见皇上的好时候,您就稍微宽容点吧。”张永进去后,没过多久就把夹江宿带到午门,打了五十大板,革职回家,没多久就死了。到了世宗皇帝初期,追赠他为光禄少卿。
徐文溥,字可大,是开化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南京礼科给事中。他弹劾了尚书刘樱、都御史李士实、侍郎吕献、大理卿茆钦,同时请求召回已经退休的尚书孙交、傅珪。当时大家都认为他做得对。
宁王朱宸濠想重新要回他的护卫,文溥就劝皇上说:“以前因为宁藩(宁王)不安分,英宗皇帝就取消了他的护卫和屯田的权力。后来奸臣王振乱政,宁王又用重金贿赂想要把护卫要回来。王振死了以后,皇上又取消了他的护卫,这正是想用正义来约束他,让他安全的意思。现在宁王却说‘驱使人手不够’,这算怎么回事?他住在深宫大院里,没有征战的劳苦,享受着尊荣富贵,没有守卫边疆的责任,他需要什么人手不够?再说宁王那些恶劣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压榨百姓商人,控制官员,招揽无赖,到处抢劫。导致船只航运中断,城镇萧条,老百姓都恨透了他。现在只是阻止他,恐怕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再放纵他,让他更加嚣张,给他插上翅膀让他像老虎一样呢?”
“他进贡本来是有规定的,却无缘无故地带着骑兵到处跑,进出京城,探听消息。何况现在全国各地都有麻烦,天灾还没结束,意外的危险还真不好说。应该用大义来裁决,不要徇私情,应该惩罚那些献策给他的人,赶走那些为他打探消息的人,这样对国家社稷才有利啊!”当时朱宸濠在朝中势力很大,这奏章递上去后,大家都替文溥担心,觉得他这次要倒霉了。可是皇上只是批评了他几句“胡说八道”就罢了。 宁王后来又请求皇上选立太子和储君,皇上也没理他。
话说十年前的四月,文溥大人和同僚一起上书皇上,说:“前些日子因为发生了一些灾异,礼部奏请皇上修省自身。我们拜读了圣旨,上面写着‘事关朕躬者,皆已知之’。臣下认为,皇上只要有这份诚心,就能得到上天的保佑,获得吉祥的命运。然而,知道这些并不难,难的是付诸行动。陛下如果能够认真参与经筵讲学,勤于早朝处理政务;施行宽仁的政策来安抚百姓,亲自参与祭祀来重视宗庙;孝顺母亲,敬畏上天;放弃豹房而居住在皇宫内,疏远宠臣而亲近儒臣;宫中不进行贸易,皇店不欺骗百姓敛财;将边防士兵遣返回原部队,将外国僧人驱逐到寺庙之外;不再亲近戏子,彻底摒弃义子;将马氏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从后宫遣散,夺去马昂及其同伙的兵权;停止各地织造,罢免不必要的土木工程;裁减仓局门户内的内官,禁止水陆舟车进贡;拿出积压的奏章来了解民情,精简冗员来谨慎使用官印。那么,陛下所说的‘事关朕躬’的事,不仅知道,而且都一一去做,就不会把祸患变成福祉了。”皇上接到了奏章。
起初,皇上听信了内官崔瑶、史宣、刘瑯、于喜的诬告,先后逮捕了知府翟唐,部曹王銮、王瑞,御史施儒、张经等人,又因为内官王堂的诽谤,把佥事韩邦奇也下了狱。文溥上奏说:“朝廷的刑罚所涉及的人,竟然取决于宦官的一句话。旗校在路上四处搜捕,官员们成群结队地被关进监狱,远近震动,上下都吓得不敢呼吸。以前向瑾在宫内乱政,现在好几个‘向瑾’在宫外横行霸道。请求同时将王堂交给法司审理,并且追究崔瑶等人的诬告之罪。”皇上不听,文溥就以生病为由辞职了。
世宗皇帝即位后,朝臣们纷纷推荐文溥,让他担任河南参议。没过多久,因为想念母亲,他就请求回家。地方官请求皇上允许他调到近处方便侍奉母亲,于是调任福建。不久又升迁为广东副使。他上奏十件事,大多涉及到朝廷的权力和要务,担心会让母亲担忧,再次以生病为由请求辞职回家。走到玉山的时候,不幸去世了。
翟唐,字尧佐,长垣人。弘治十二年进士。由寿光知县召为御史。正德四年出按湖广,奏言:“四川贼首刘烈僭号设官,必将为大患。湖广、陕西壤地相接,入竹山可抵荆、襄,入汉中可抵秦、陇。今内外壅蔽,奖谕切责率皆虚文,宜切图预备之策。”时刘瑾窃柄,以唐言“壅蔽”,尤恶之。兵部尚书王敞希指,言今荡涤宿弊,唐乃云然,宜令指实。会瑾怒稍解,乃切责而宥之。久之,迁知宁波府。市舶中官崔瑶藉贡物扰民,为唐所裁抑,且杖其党王臣,臣寻病死。瑶奏唐阻截贡献,笞杀贡使。帝怒,逮下诏狱。巡按御史赵春等交章救之。给事中范洵亦言唐被逮日,军民遮道涕泣,请宥令还任。帝不听,谪云南嵩明知州。再迁陕西副使卒。
王銮,字廷和,大庾人。正德三年进士。授邵武知县。入为都水主事,出辖徐沛闸河。十一年,织造中官史宣过其地,索挽夫千人,沛县知县胡守约给其半。宣怒,自至县捕吏,銮助守约与抗。宣诬奏于朝,逮系诏狱。以言官论救,守约罢官,銮输赎还职。已,分司南旺,又捕诛中官廖堂侄廖鹏之党。嘉靖初,迁武昌知府。镇守中官李景儒岁进鱼鲊多科率,銮疏请罢之。楚府征税,茶商重困。銮谓税当归官,力与争,王诋为毁辱亲王。銮遂请终养,不待报竟归。后吏部坐以擅离职守,夺官。
张士隆,字仲修,是安阳人。弘治八年考中了乡试,进了国子监读书。他和老乡崔铣,还有寇天叙、马卿、吕柟这些人一起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当时就因为学问好品德高尚而有名气。弘治十八年,他考中了进士,被派去广信当推官。
正德六年,他升任御史。去山东巡查盐运,弹劾罢免了贪污腐败的盐运使刘愉。他还建立了正学书院,大力发展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正德九年,乾清宫失火了,他上书皇帝,说:“皇上,您之前经历了刘瑾的叛乱,后来又遭遇了蓟州的盗匪作乱,到现在还没吸取教训啊!您现在生活放纵,和那些坏人混在一起,在宫里堆积着武器,在寝宫里玩弄兵器,整夜地吃喝玩乐,国家大事一点也不管。您宠信宦官,弄得朝政混乱,导致百姓受苦,盗贼四起,国库空虚,军队疲惫不堪。祸患已经潜伏,恐怕大清江山都难以保全啊!穿粗布衣服,系着简单的腰带,这才是君王的雅致,哪比得上那些市井无赖?住在简朴的房子里,这才是真正的快乐,哪比得上整天骑马打仗的危险呢?” 皇上没理他。
话说,王士隆奉命去凤阳办事。路上,织造监的中官史宣,竟然让两个拿着黄木棍的侍卫走在前面,这棍子还被叫做“赐棍”,用来随便打人,甚至有人被打死了!从都御史往下,谁也不敢吭声。可王士隆却不怕,直接弹劾了史宣。他还弹劾了锦衣千户廖铠贪污受贿,并且说:“廖铠在陕西作恶,这都是他老子廖鹏在河南胡作非为的惯例啊!当年河南因为廖鹏闹得乱七八糟,现在廖铠又想把陕西搞乱。请求皇上把廖铠父子都治罪,并且把廖銮召回来,这样才能平息陕西老百姓的怒火。”这个廖銮,是廖铠带去陕西镇守的。
钱宁跟廖铠关系特别好,看到王士隆的奏疏,气得不行。于是,他就利用王士隆正在调查薛凤鸣案的机会,想陷害他。这个薛凤鸣是宝坻人,以前做过御史,因为犯了罪被革职,后来巴结那些奸臣,尤其跟钱宁关系密切。薛凤鸣和他弟弟薛凤翔有矛盾,他就唆使别人揭发薛凤翔的私事,把薛凤翔抓起来判了死刑。刑部觉得这里面可能冤枉,又把薛凤鸣抓起来审问。薛凤鸣害怕了,就让他的小妾去告状说自己冤枉,然后在长安城门外自杀了,临死前还牵连了宝坻知县周在和其他几十个他平时仇视的人,这些人全都被抓起来交给法司审理,而薛凤鸣却没事了。王士隆和御史许完先后调查这个案子,又把薛凤鸣抓起来审问,最终还了周在清白,让他复职。钱宁气坏了,就让薛凤鸣的女儿告状说王士隆和许完办案不公。结果,王士隆被关进诏狱,贬到晋州做判官。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任晋州知州。
世宗皇帝登基后,下诏恢复了王士隆的官职,派他去陕西做副使。当时汉中出了个土匪头子王大,他躲藏在富户家里,还联合回族人造反。王士隆下令:藏匿土匪的人,全家都要受罚,绝不宽恕!土匪们无处藏身,只好束手就擒,最终被剿灭。他还修建水利工程,灌溉了一千顷田地,百姓都得到了好处。最后,王士隆死在了任上。
张文明,字应奎,是阳曲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他先被任命为行人,后来升任御史,巡按辽东。接着又去陕西巡按。陕西镇守的中官廖堂贪婪成性,张文明就抓捕了他二十四个爪牙,廖堂因此对他恨之入骨。
话说十三年前,皇帝驾临延绥。当时有个叫王守仁(字文明)的官员上书劝谏,详细列举了各种灾害,还说江彬被坏人蒙蔽,应该立刻处死,那些没劝谏的朝臣也该受罚。可皇帝根本没理他。后来,王守仁跟着皇帝到了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那些权贵们跟着皇帝,王守仁就约束他们,结果很多他们的要求都没得到满足。司礼太监张忠等人就向皇帝告状,说王守仁纵容学生殴打旗校,没处罚他们。皇帝大怒,下令逮捕王守仁,押解到京城,关进诏狱。
第二年春天,很多言官上书请求赦免王守仁,但皇帝没答应。等到皇帝回京,下令把王守仁押到豹房(皇帝的住所),准备亲自审问他。王守仁当时觉得必死无疑了。结果见了皇帝之后,皇帝竟然把他放了,只是把他贬到云南电白当典史。那时候虽然刘瑾已经被杀了,但那些奸佞小人依然猖獗,被牵连受祸的官员数不胜数。王守仁只是被贬官,人们都觉得他已经很幸运了。
嘉靖皇帝即位后,召回了王守仁,恢复了他的官职,不久又把他外放,做了松江知府。他刚到任就去世了。巡按御史马录称赞他的忠诚,朝廷追赠他为太常少卿。
陈鼎,字大器,祖籍宣城。他高祖是尚书陈迪,死于惠帝之难,子孙被发配到登州卫戍守,从此就在那里落户了。陈鼎在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正德四年,他被任命为礼科给事中。当时镇守河南的宦官廖堂是福建人,他的弟弟廖鹏的儿子廖铠却冒充河南籍参加乡试。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害怕廖堂,没人敢管。陈鼎却上书揭发了这件事,廖铠被除名,廖堂和廖鹏因此非常恨他。
正巧这时候流寇四起,陈鼎就提出了平息盗匪的策略。廖堂却抓住机会,把陈鼎的话告诉那些权贵,挑拨离间,让皇帝大怒,下令逮捕陈鼎,严刑拷打。他们说陈鼎以前侵吞过平江伯的财产,还和刘瑾勾结,抬高物价,怀疑他贪污受贿。幸好尚书杨一清为他求情,他才被释放,恢复了平民身份。嘉靖皇帝即位后,又恢复了他的官职,升任河南参议。后来妖人马隆等人作乱,陈鼎带兵平定了叛乱。之后他又升任陕西副使,再升任浙江按察使,他为人清廉正直,从不徇私舞弊。后来朝廷召他回京做应天府尹,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
贺泰,字志同,是苏州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先在衢州府当推官,后来升任御史。皇上武宗把京城里那些无赖和宦官的养子收作义子,一天之内就赐了127个人国姓,贺泰就公开反对这事儿,觉得不对劲。结果惹恼了皇上,被贬回衢州当推官,最后做到广东参议就退休了。
张璞,字中善,是江夏人,弘治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先在归安当县令,后来被召为御史。正德八年,他去云南巡按。当时镇守云南的太监梁裕贪污腐败,张璞就处处限制他。结果梁裕反过来诬陷张璞,把他抓进诏狱,最后死在了监狱里。等到世宗皇帝继位后,追赠他为太仆少卿,还赐予祭葬。
成文,是山西大同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先当县令,后来升任御史。正德年间,阿尔秃厮、亦不剌和小王子战败,带着部队驻扎在甘肃塞外,经常入寇,抢掠了53个堡寨。巡抚张翼和镇守太监朱彬等人却谎报军功,冒领了将近两千个战功,还向上报捷报十一次。成文去巡按的时候,把他们的奸诈行为全部揭露了出来。张翼他们就贿赂宫里的人,陷害成文。恰巧成文弹劾了佥事赵应龙,赵应龙也反过来揭发成文的一些小毛病,于是成文被抓起来,革职为民。到了嘉靖年间,他又被起用,官做到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后来告老还乡,去世了。
李翰臣,是大同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当了御史后,去山东巡按。吏部主事梁谷诬陷归善王当沍谋反,李翰臣就弹劾梁谷是徇私枉法。当时那些皇上身边的近臣正想邀功,就责怪李翰臣包庇叛逆。于是把他抓进诏狱,贬到德州当判官。最后做到山东副使就退休了。
张经,是兴州左卫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当了御史。去宣府巡按时,弹劾镇守太监于喜贪污成性,罪大恶极。结果被于喜反过来诬陷,抓进诏狱,贬到云南河西当典史,不久就去世了。世宗皇帝继位后,也追赠他祭祀,跟张璞一样。
毛思义,是阳信人,弘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永平知府。正德十三年,皇帝要到昌平来,老百姓家里的妇女都吓得四处躲藏。毛思义就下令说:“皇上还在服丧期间,车驾肯定不会走太远。如果没有官方文书,就冒充皇帝驾到扰乱百姓的,要依法处置!” 结果,镇守昌平的太监郭原跟毛思义有矛盾,就向皇帝告状了。毛思义当场被抓进诏狱,关了半年,最后被贬到云南安宁当知州。到了嘉靖年间,他又慢慢升官,最后做到副都御史、应天巡抚。
胡文璧,是耒阳人,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正德初年,他从户部郎中升任御史。后来出任凤阳知府,之后又升迁到天津副使。有一次,太监张忠在督办直沽皇庄的时候,纵容手下人小吏们从中牟利,胡文璧就把他们抓起来治罪了。结果张忠怀恨在心,诬告了胡文璧,把他抓进诏狱,贬到延安府当个小小的照磨。到了嘉靖初年,胡文璧又慢慢升官,最后当上了四川按察使。
王相,是光山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正德十二年,他去山东巡按。镇守山东的太监黎鉴假借进贡的名义,到处敲诈勒索。王相就下令山东各府县,不准他们奉承黎鉴。黎鉴很生气,就向朝廷诬告王相。王相被抓进诏狱,贬到高邮当判官。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嘉靖初年,朝廷追赠他为光禄少卿。
董相,是嵩县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负责巡视居庸关等关隘。当时江彬派一个小校米英在平谷抓人,仗势欺人,非常嚣张。董相把米英抓起来,准备上报朝廷。江彬马上向皇帝诬告董相,董相被抓进诏狱,贬到徐州当判官。嘉靖初年,董相被朝廷召回,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最后做到山东副使。
刘士元,是彭县人,正德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御史,负责巡视京畿地区。正德十三年,皇帝去古北口打猎,准备宴请朵颜卫的花当、把儿孙他们。刘士元就上奏说,这四点万万不可。在此之前,皇帝去河西务的时候,指挥使黄勋假借奉旨的名义,扰乱百姓,刘士元查办了他。黄勋害怕了,逃到皇帝行在的地方,就利用他受宠的地位在皇帝面前诬陷刘士元,说刘士元听说皇帝要来,就命令老百姓把女儿都嫁出去,把妇女都藏起来。
皇帝一听,大怒,下令把刘士元脱光衣服绑起来,当面审问。当时野外没有刑具,就找来新鲜的柳树枝,狠狠地打了刘士元四十大板,差点把他打死,然后把他关在囚车里押解回京城。同时,还抓了知县曹俊等十多个人,一起关进了诏狱。都御史王璟以及科道官员陈霑、牛天麟等人一起上奏章求情,但都没用。最后,刘士元被贬到麟山驿当驿丞。等到世宗皇帝登基后,才恢复了他的官职,派他去湖州当知府,后来又升迁为湖广副使。他在湖广大力发展农业,积攒了一百多万石粮食。这件事上报后,皇帝还特意表彰了他。嘉靖九年,刘士元又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三年后,他退休了。
范辂,字以载,是桂阳人,正德六年也考中了进士。先是被授予行人的官职,后来升任南京御史。武宗皇帝很久都没有儿子,范辂就和其他官员一起上奏,请求从宗室中挑选贤者,送到宫中抚养,效仿宋仁宗的做法,但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他还先后弹劾宦官黎安、刘琅以及卫官简文、王忠的罪行。此外,他还上奏说,马姬怀孕了,不适合入宫。他说话总是很直接,毫不含糊。
话说,这位叫张辂的清军官员在江西办事。宁王朱宸濠下令,所有官员都要穿朝服见他。张辂觉得这不行。他就上奏说:“高祖皇帝定的规矩,王府属下官员称‘官’,后来才改称‘臣’。其他的文武官员和京官出差在外,都称‘官’。朝廷使臣见面也穿便服。现在天下各王府的礼仪制度,还没统一呢。我认为,要尊崇皇帝一人为上,凡是不称臣的,都不应该穿朝服,这样才能严明大防。” 奏章递下去,礼部官员们开始讨论。朱宸濠赶紧写奏章反驳,朝廷上也有人请求采纳张辂的意见。
朱宸濠手下的一个戏子秦荣,生活奢侈,张辂就弹劾他,要严惩。他还弹劾镇守太监毕真贪污残暴,列举了十五条罪状,奏章写得非常详细,根本没留情面。结果毕真就抓住张辂的其他一些小毛病诬陷他,把他抓进了诏狱。正赶上皇帝出巡,张辂就被关了好几年。直到正德十四年四月,才被贬到龙州宣抚司当个小经历。没过多久,朱宸濠和毕真就谋反被杀,御史谢源、伍希儒等人一起上奏推荐张辂。还没来得及召见他,世宗皇帝就登基了,张辂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后来,他升迁为福建佥事,又转任江西副使,最后退休回家。 后来又因为胡世宁的推荐,他又被起用,担任密云兵备副使。他平定矿贼有功,官职一路升迁,做到江西、福建的左、右布政使,最终在任上去世。
接下来说张钦,字敬之,是顺天府通州人,正德六年考中进士。先是被任命为行人,后来做了御史,负责巡视居庸关等重要关隘。
七月,皇上听信了江彬的话,打算出关去宣府。 我上书劝谏说:“我听说,明智的君主不会讨厌直言进谏的忠臣,忠义之士也不怕死来极力劝谏。最近,坊间议论纷纷,都说皇上要翻过居庸关,到边塞去远游。我认为皇上您并非随意游玩,而是想要亲征北方的敌人。但是,北方敌人十分猖獗,只要派大将去征讨就可以了,怎么可以亲自劳烦您呢?英宗皇帝不听大臣的劝告,率领大军远征,结果就发生了己巳之变。再说,一个普通人都不应该轻视自己的生命,您怎么能拿江山社稷的安危去冒这么大的险呢?现在,国内没有亲王监国,也没有太子临朝;国外甘肃有土番的威胁,江西有贼寇的骚扰,淮南漕运艰难,巴蜀采办困难;京畿各郡夏粮歉收,秋季又将面临水灾。可是您却一点也不担心这些祸患,反而想策马扬鞭,长驱直入,到边塞去炫耀武力,我私下里非常担忧。”
之后,听说朝臣们纷纷劝谏,皇上都没听,我又上书说:“我认为皇上您不应该出关,有三个原因:一是人心惶惶,后勤供给又极其庞大;二是路途遥远,充满险阻,太后和皇太后会非常担心;三是北方敌人正强盛,难以与其对抗。我的职责就是直言进谏,奉命巡视边关,我应该效忠国家,死而后已,不敢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辜负皇上。” 我的奏疏递交上去了,却没有得到回复。
八月初一,皇帝偷偷地跑到昌平,然后紧急传令要封锁边关。皇帝下令让指挥孙玺关闭关口,把钥匙收起来。负责守卫的官员刘嵩想跑去昌平朝拜皇帝,皇帝阻止了他,说:“皇帝要出关了,今天咱们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个了。关口不开,皇帝出不去,违抗圣旨,咱们都得死。关口开了,皇帝出去了,天下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一再像‘土木堡之变’那样,咱们俩也一样得死。与其因为开关而死,不如就因为不开关而死,这样死得还光荣。”
过了一会儿,皇帝又叫孙玺。孙玺说:“御史大人还在呢,我不敢擅自离开。”于是皇帝又去叫刘嵩。刘嵩说:“我是皇上家的奴才,哪敢不去?”皇帝就拿着圣旨和宝剑坐在关门底下,说:“谁敢提开关的事,就砍了他!”晚上,张御史写了一份奏章:“我听说天子要亲自出征,一定会先发布诏令,让大臣们一起商量。出征的时候,军队要护卫,百官要跟随,然后才能听到车马的声音,看到旌旗的壮观景象。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却突然说‘皇帝今天就要过关’,这肯定是有人假借皇上的名义,勾结外面的敌人。我请求逮捕这个人,依法处置。如果皇上真的要出关,必须由皇太后和皇后用玉玺盖章,我才敢打开关口。否则,就算死一万次,我也不会违抗圣旨。”
奏章还没递上去,皇帝的使者又来了。张御史拔出剑指着使者大喊:“这是骗人的!”使者吓得赶紧回去,跟皇帝说:“张御史差点杀了我!”皇帝大怒,对朱宁说:“给我赶紧抓住张御史,杀了他!”这时,梁储、蒋冕等人追到了沙河,请求皇帝回北京。皇帝犹豫不决,张御史的奏章也到了,朝中还有很多大臣劝谏,皇帝没办法,只好从昌平回去了,心里很不高兴。
二十多天后,张御史去巡视白羊口。皇帝乔装打扮,从德胜门出去,晚上住在羊房老百姓家里,然后就飞快地出了关,还几次问:“御史在哪里?”张御史听说后,赶紧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想再写奏章劝谏,但皇帝让太监谷大用守关,不许任何人出去。张御史很生气,向西边哭了起来。于是,京城里到处都在传“张御史闭关三疏”的故事。
第二年,皇帝从宣府回来。到了关口,笑着说:“以前那个御史拦着我不让我出关,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但是,皇帝也没有惩罚他。
世宗嗣位,出为汉中知府。累官太仆卿。嘉靖十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召为工部左侍郎,被论罢。
钦初姓李。既通显,始复其姓。事父母孝。有不悦,长跪请,至解乃已。
周广,字克之,昆山人。弘治十八年进士。历知莆田、吉水二县。
正德中,以治最征授御史,疏陈四事,略言:
三代以前,未有佛法。况剌麻尤释教所不齿。耳贯铜环,身衣赭服,残破礼法,肆为淫邪。宜投四裔,以御魑魅。奈何令近君侧,为群盗兴兵口实哉!昔禹戒舜曰:“毋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周公戒成王曰:“毋若商王纣之迷乱,酗于酒德。”今之伶人,助慢游迷乱者也。唐庄宗与伶官戏狎,一夫夜呼,仓皇出走。臣谓宜遣逐乐工,不得籍之禁内,乃所以放郑声也。
陛下承祖宗统绪,而群小献媚荧惑,致三宫锁怨,兰殿无征。虽陛下春秋鼎盛,独不思万世计乎?中人稍有资产,犹畜妾媵以图嗣续。未有专养螟蛉,不顾祖宗继嗣者也。义子钱宁本宦竖苍头,滥宠已极,乃复攘兑攵货贿,轻蔑王章。甚至投刺于人,自称皇庶子。僭逾之罪所不忍言。陛下何不慎选宗室之贤者,置诸左右,以待皇嗣之生。诸义儿、养子俱夺其名爵,乃所以远佞人也。
皇上这两年对那些在边关打仗不利的官员大臣,总是过于宽容,就算武将犯了错也轻易赦免,不杀头。所以军队士气低落,打胜仗遥遥无期,田野里堆满了白骨,像小山一样多。出兵十万,一天就要花掉上百万两银子,现在全国老百姓都穷困潦倒,已经瘦骨嶙峋了,那些统兵的大臣,像陈金、陆完这些人,还能让他们悠闲地玩忽职守,不严厉责备吗?应该定期考核他们,让他们取得战功来弥补之前的过失!
宁王大怒,把宁王留下的官员广(宁王手下官员,文中未说明姓名)贬到广东怀远驿当驿丞。主事曹琥为了救他,也跟着被贬官。宁王还是气不过,派人去广东刺杀广。广知道了这件事,就改了名字,换了衣服,偷偷地走了四百多里才躲过一劫。武定侯郭勋镇守广东,奉宁王的旨意用白银来试探广,广坚决不受贿。后来广去拜见御史,被抓到军营里,狠狠地打了板子,差点被打死,多亏御史救了他才得以脱身。过了两年,他升迁为建昌知县,做了不少好事。宁王又违背旨意,再次把他贬到竹寨驿当驿丞。
世宗皇帝即位后,恢复了他的官职,他先后担任江西副使,提督学校。嘉靖二年,因为政绩突出,被提升为福建按察使。镇守当地的太监送来一百两银子贿赂他,广把银子放在库房里,准备弹劾他。那个太监害怕了,赶紧认错,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嘉靖六年,他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那些贪官污吏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逃跑了。他打算限制豪强地主的土地,但最终没有成功。第二年,他被任命为南京刑部右侍郎。两年后,他因病去世。嘉靖朝末年,追赠他为右都御史。
广当初通过乡试考入太学,师从章懋。在家乡的时候,和魏姓校友关系很好。他一生为人严厉冷酷,不苟言笑。做官清正廉洁,从不接受别人的请求,同僚们都很敬畏他。
曹琥,字瑞卿,是巢县人。弘治十八年考中进士。先在南京工部做主事,后来调到户部。因为抗疏救广,吏部本来打算把他调到河南做通判。宁王想把他发配到更远的地方,于是改派他到寻甸,后来又升迁为广信同知。宁王和镇守当地的太监经常索要贡品,不断地向百姓征收钱财。曹琥代理知府的时候,坚决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百姓们都很感激他。后来他被提升为巩昌知府,还没上任就去世了。嘉靖初年,追赠他为光禄卿。
石天柱,字季瞻,是四川岳池人,正德三年考中了进士。本来应该直接任命为给事中,但是吏科给事中李宪提议,让他先像御史一样试用一年,然后才任命他为户科给事中试用。
乾清宫失火之后,石天柱上奏说:“现在宫外全是皇商开的店铺,宫内则开设了酒馆。皇上宠信那些番僧,听信他们的邪说;招募边境士兵,让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更过分的是,皇上还和他们结拜兄弟,完全不顾尊卑等级。皇上经常离开深宫,跑到郊外去玩乐;大臣们上奏的章疏都被束之高阁,皇上一个月只上朝两三次。皇上把老臣当成累赘,却把义子当成心腹。皇上很少去侍奉太后,也很少去慈宁宫看望太后。皇上不考虑皇位继承人还未确定,储君之位空缺已久;既不经常在宫中处理政务,也不考虑从宗室中挑选继承人。这样下去,怎么才能消除祸患,长久计策又在哪里呢?”后来,石天柱升迁为工科都给事中。
正德十一年,都督马昂把自己的妹妹,一个已经怀孕的女子,献给了皇上,皇上非常宠爱她。石天柱和其他的官员一起联名上书抗议,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单独上了一道奏疏,说:“我们请求把那个孕妇送走,但皇上您还没表态。我私下怀疑,皇上您打算立她为皇子吧?秦国因为吕不韦而亡,晋国因为牛氏而灭,这两个君主,都是因为不明事理,中了奸人的计策。难道皇上您也要重蹈覆辙吗?天子的位置尊贵无比,是上天选定的,这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呢?即使皇上您凭借自己的权力,一时能成功,将来诸王宗室会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落入他人之手吗?朝中的文武大臣会俯首听命于他吗?希望皇上您赶紧把那个孕妇送走,以净化宫廷,消除天下的疑虑。” 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泰山碧霞元君祠,太监黎鉴请求收取香火钱来修缮庙宇。石天柱上奏说,祭祀典礼中只有东岳大帝,没有所谓的碧霞元君。这种淫祀不符合礼法,不能允许。正德十二年四月,皇上下令拆毁西安城门外鸣玉坊和积庆坊的民居,准备在那里营建什么东西,石天柱等人上疏请求停止这项工程,皇上也置之不理。
同年,皇上开始巡游塞外,在宣府修建镇国府,石天柱和其他的官员极力劝谏。孝贞纯皇后去世将要下葬,皇上却借口要启土查看,想再次出巡。石天柱看到皇上四处游玩,没有节制,朝臣们虽然劝谏,但皇上根本不听,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感动皇上,他用自己的血写了一道奏疏。奏疏的大概内容是:
我仔细想想啊,我这条命,是我的父母给的,我这个人能有今天,都是历代皇帝的恩情啊。我心里想着,要报答皇上的恩情,这是我的真心实意。所以,我用刺血的方式来表达我的忠心,希望皇上能体谅我的愚忠。这几年来,天象异常,地震、洪水、大旱,各种灾难接踵而至,皇上您却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太皇太后都因此受了牵连。上天这是想让您在服丧期间好好反省,重新做人,保住江山社稷啊!要是您还是不明白,上天的警示可能就要消失了。丧事是大事,为人子女的应该尽心尽力。皇上您对太皇太后没能尽孝,那大臣们对您也肯定不会尽忠了。不忠诚的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发生意外,人心就散了。这皇位啊,可是奸臣觊觎的目标。想当年,太康帝在洛水、汭水打猎,炀帝去江都游玩,都因此而亡国,您难道不能引以为戒吗?现在朝廷空虚,城里空虚,粮仓空虚,边防空虚,天下人都知道要完蛋了,就只有皇上您还不知道!国家兴衰,安危荣辱,全都在您的一举一动之间啊!我这是真心实意为皇上担忧,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跟您说这些话!说了好几千字呢。那天我刺血的时候,怕家人拦着,躲在密室里写的,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写完之后,我就换了衣服,准备接受惩罚。听到的人都非常感动,可皇上还是不明白。
过了一个月,兵部尚书王琼想借哈密的事儿把都御史彭泽弄死。朝臣们一起商议,王琼态度嚣张,谁也不敢说话。我和同僚王爌一起极力证明彭泽无罪,才让他免于一死,被罢官回家。王琼很生气,利用皇上的旨意把我和彭泽都发配到外地,我被派到临安当了个推官。后来世宗皇帝登基,又把我召回朝廷,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后来我升了大理丞,没多久就死了。过了很久,我的儿子请求朝廷抚恤,皇上特别恩准了祭祀。
话说啊,赞扬一下那些谏臣吧,他们的职责就是纠正错误,辅佐君王。各位大臣们啊,要警惕那些沉迷享乐、依附权贵的人,要勇敢地据理力争,别辜负了自己的职责啊!武宗皇帝虽然德行荒疏,但好歹还算有点文明,远方的流窜犯被抓来也没受什么罪,张钦进关后也没被治罪,可见他天性并非残暴凶狠之辈。可偏偏那些义子、宦官,还有那些奸臣,他们狼狈为奸,在朝廷里互相勾结,忠直之士却被关进了监狱受苦。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人,好歹还能保住性命;那些敢于揭发权贵的人,却往往会落得个身死家破的下场。国家的元气一天天衰弱,朝野上下都人心惶惶,大宋的国运也因此衰败,差点儿就断送了江山社稷。这教训真是深刻啊,我们可得引以为戒!
“赞曰:谏臣之职,在纠慝弼违。诸臣戒盘游,斥权幸,引义力争,无忝厥职矣。” 这句诗的意思就是说,谏臣的职责就是纠正邪恶,辅佐君王走正道。
武宗皇帝虽然有点问题,但比起那些真正残暴的皇帝,还是好些的。可惜啊,那些义子、宦官和奸臣,他们把持朝政,害得忠臣良将都遭了殃。“批鳞者尚获生全,投鼠者必陷死地。” 这说明,那些只敢稍微批评一下的人,还能保住性命;但那些敢于直接攻击权贵的人,就危险了,很可能丢了性命。 最终,国家衰败,这都是那些奸臣造成的恶果啊!“风愆之训,垂戒不亦切乎。”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武宗朝的教训,对我们来说,警示意义非常重大啊!
何鉴,字世光,是浙江新昌人,成化五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被任命为宜兴县令。后来被征召做了御史,巡视宣府和大同。他弹劾了巡抚郑宁以下几十个不称职的官员,还查办了裨将孟玺等人的罪行。之后又去巡视太仓。结果太仓的总督太监犯法了,何鉴把他抓起来审问。没想到却被太监陷害,关进了锦衣卫的监狱。好在他后来被释放了,又去江北查案。
凤阳是皇陵所在地,附近的人要是敢砍一棵树,都要被判死刑,所以陵墓的守卫经常仗势欺人,欺负百姓。何鉴就建议,只禁止在山脚下砍树,其他地方的砍伐就不要禁止了。这个建议后来被采纳,成为了一项正式的法令。后来他被调到河南做知府,那几年河南闹饥荒,他就制定了十条救荒措施。之后他又升任四川左布政使和右布政使。
弘治六年,他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江南,还兼管杭州、嘉兴、湖州三府的税收和粮食。苏松地区发了大水,他就灵活处理,调拨十五万石粮食救灾。他和侍郎徐贯一起疏通了吴淞、白茆等河道,把水排到大海里,解决了水患问题。之后他又去山东巡抚,后来升任刑部侍郎。他母亲去世后,他就回家守孝去了。
十八年,他又回到朝廷。那时候天下太平很久了,人口也越来越多。孝宗皇帝查看全国户籍,发现人口数量比建国初期反而减少了,就责怪相关官员失职,想把户籍重新整理一下。于是就派何鉴以原官职兼任左佥都御史,去河南、湖广、陕西实地查验人口。何鉴查出来户籍有二十三万五千多户,人口七十三万九千多。他还上书提出了十条善后措施,以及关于军民的利弊情况。赶巧的是,孝宗皇帝驾崩了,武宗皇帝把他的建议都采纳了。
正德二年,何鉴被任命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他以前在江南做巡抚的时候,曾经查办过千户张文冕的罪行,结果张文冕逃跑了。到了这时候,张文冕就向刘瑾告状,而刘瑾也看何鉴不顺眼,不肯和他来往,于是就借故惩罚何鉴,罚他交纳粮食。何鉴家里穷,交不起,就上奏朝廷,最后免除了处罚。
六年正月,皇上任命我当了刑部尚书。那会儿啊,到处都是大盗,闹得可厉害了!刘宠、刘宸、杨虎、刘惠、齐彦名、朱谅这几个在京畿附近作乱;方四、曹甫、蓝廷瑞、鄢本恕这些祸害四川;汪澄、罗光权、王浩、王钰这几个在江西也闹得鸡飞狗跳,一个个都自称大王。各地告急的奏报,每天都没断过。兵部尚书王敞,压根儿就拿这些贼没办法。皇上就派了洪钟、陈金、马中锡三位大人带兵去平叛。那年五月,皇上把王敞给撤了,让我接了他的班。
我上任后,就开始选拔将领,操练军队,还招募民间有本事的武士,命令各乡镇都修筑栅栏,挖掘沟渠,互相帮助,团结起来抵御贼寇。河南、山西的军队守卫黄河,切断太行山道的贼军通路。京师的军队,就留守各自的城池。每艘漕船的运兵,都派一个人驻扎在河边,保护运输路线,保证运输畅通。那些办事不力的文武官员,我都上奏皇上,要求严厉处罚;而那些县令要是能打败贼寇的,我就重重褒奖。因为马中锡在对付贼寇上有所懈怠,我奏请皇上让陆完代替他,并调动边防军队协助陆完讨伐贼寇。
贼寇接连被边防军打败,四处逃窜。正巧这时候,中官谷大用和伏羌伯毛锐率领军队驻扎在临清,贼寇就计划着在十二月朔日,皇上到南郊祭天的时候,趁机袭击皇驾,他们提前一天就跑到霸州去了。我立刻向皇上禀报,当夜就做好准备。第二天早上,皇上召见我询问情况。我说应该尽快出兵安抚民心,于是祭天仪式顺利完成,我们也安全返回了。贼寇发现我们早有准备,就往西边逃窜,洗劫了保定等州县后逃走了。河南巡抚邓璋请求增兵,我说:“山东的贼寇不过万人,官军可是他们的十倍不止。问题是那些将领只顾着拉拢私人,违反军纪,争功夺利,导致将士们军心涣散。我建议把这些人都撤掉,都指挥以下的官员,要是办事不利,就地正法!再调动边防军队支援邓璋。”皇上都同意了。不久之后,捷报频传,皇上就晋升我为太子少保。
明年正月,贼寇突然袭击霸州,京师立刻戒严了。皇上命令边防军队赶紧去拦截贼寇,贼寇就逃跑了。贼寇头目杨虎、朱谅死了,剩下的喽啰就分散到山东、河南继续作乱。皇上因为山东的贼寇刘宠、刘宸、齐彦名等人,责备边将许泰、郤永、刘晖、李鋐;因为河南的贼寇刘惠、赵鐩、刑老虎等人,责备边将冯祯、时源、神周、金辅。没过多久,毛锐打仗失败了,他和大用一起被召回京城。皇上就让彭泽出马,和仇钺一起平定河南的贼寇,而山东的贼寇就全部交给陆完负责。五月,河南的贼寇平定了。七月,山东剩下的贼寇也平定了。陈金、洪钟也相继平定了江西、四川等地的贼寇。皇上很高兴,提升鉴为太子太保,还把他的儿子封为锦衣卫世袭百户。鉴就上奏说:“现在土匪都平定了,老百姓受战乱之苦已经很久了,请求皇上减免田赋,多方面进行救济。罢免贪赃枉法的官吏,停止那些不紧急的工程和徭役。让老百姓回到原来的家园,借给他们牛和种子,让他们恢复家业三年。对那些揭发旧案和作恶多端的人,都要依法处置。”皇上都同意了。
先前,七月中旬,鉴认为贼寇还没完全剿灭,请求留下边将刘晖驻守山东,时源驻守河南,郤永驻守京畿地区,李鋐驻守淮河、扬州地区,都给他们暂时授予总兵的职务,等到事情平定后再撤职。仇钺说,边防军队劳苦功高,又不适应当地的气候,人和马都生病了。现在贼寇差不多平定了,请求留下三分之一的军队继续剿匪,其余的军队全部遣返回去。朝廷大臣们讨论后,认为两人的意见都对,就决定留下四位将军各一千人镇压,其他的将军许泰、神周、金辅、温恭等人,都率领各自的军队回到边镇。皇上同意了,命令延绥军直接返回,辽东、宣府、大同的军队经过京城时,皇上还赏赐了他们。
皇上当时喜欢打仗。一些受宠的小人说边防军比京营的军队强壮得多,应该把他们留在京营。皇上觉得有道理。到了十一月,三个边镇的军队都到了京城,皇上就下令把他们留在京城,让京营的军队去替换他们。鉴极力陈述这样做不行,朝廷大臣们一起商议,再次极力陈说这样做带来的危害,皇上最终还是不听。从那时起,边防军就在皇宫里操练,被称为“外四家军”,而江彬也因此得到重用。
话说,八年过去了,宣府把从北方投降过来的脱脱太等人送到了京城,皇上命令他们去御马监当勇士。 结果,有个叫鉴的人上书皇上说:“汉朝和魏朝都把氐族和羌族迁到关中,郭钦和江统都劝晋武帝早点解决这些边患的隐患。苻坚把鲜卑人安置在汉水以南,苻融也担心他们会探测虚实。现在让这些投降的人出入皇宫,还特别优待他们,他们就会越来越骄横,万一北方的敌人知道了这件事,暗中派奸细假装投降,来当间谍,那岂不是后患无穷吗?” 皇上没听他的。
后来,宁王朱宸濠想恢复他的护卫队,鉴力劝阻止了他。有个都督白玉因为犯了错误被罢官了,他重金贿赂豹房里那些受宠的宦官想复职,鉴坚决不同意。那些受宠的宦官就唆使人去搜查鉴的家,说他家僮拿了将校的钱财,言官们就一起上书弹劾鉴,鉴只好告老还乡了。过了九年,他去世了,享年八十岁。
再说马中锡,字天禄,是故城人。他父亲马伟,当过唐府的长史,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王爷,被关押到京城,全家都被抓了起来。马中锡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就跑去向巡按御史告状。御史跟王爷说了这事,马中锡的家人们才被释放。他又带着母亲跑到京城告状,最后他父亲终于洗清了冤屈,最后当上了处州知府。
马中锡在成化十年乡试考中了第一名,第二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科给事中。万贵妃的弟弟非常骄横跋扈,马中锡两次上书弹劾他,两次都被打了板子。有个公主侵占了京畿地区的田地,马中锡查明情况后把田地还给了百姓。他还曾经弹劾汪直的各种罪行。后来,他升任陕西督学副使。
弘治五年,他被召回京城,担任大理寺右少卿。南京的守备太监蒋琮和兵部郎中娄性、指挥石文通互相弹劾,牵扯到几百人,朝廷派人去调查,他们都不服。马中锡和司礼监太监赵忠等人一起去了南京,审问了一次,就查清了事实真相。娄性被革职,蒋琮被关进监狱接受处罚。马中锡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宣府。他弹劾罢免了贪婪昏庸的总兵官马仪,取消了镇守以下官兵的私役,把他们登记在册。后来敌人入侵边境,马中锡督促军队打了胜仗。后来,他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朝中内外都推荐他。
武宗皇帝登基后,就开始整顿辽东地区。他还把屯田的措施推行到军队里,并且弹劾了镇守辽东的太监朱秀,说他私设官店,擅自买卖军马,犯了不少罪。正德元年,他升任兵部左右侍郎。
刘瑾刚开始得势的时候,他的同党朱瀛,就弄虚作假,谎报边功,说立了大功的人有几百个。兵部尚书阎仲宇竟然同意了,只有中锡坚决反对。刘瑾一听就火大了,直接用皇帝的旨意把中锡调到南京工部去了。第二年,刘瑾又逼着中锡退休。那年冬天,中锡被抓进诏狱,戴上枷锁押送到辽东,让他赔偿他之前贪污的那些坏掉的粮食。一年多以后,事情才办完,中锡被革职为平民。等刘瑾被杀后,中锡才被重新起用,去抚慰大同地区。中锡做官清廉,走到哪里都改革弊政,敢于承担责任,所以名声很好。
正德六年三月,刘六等贼人造反,吏部尚书杨一清建议派一位大臣去统领各地的军队。于是杨一清推荐中锡担任右都御史,负责督促军务,让他和惠安伯张伟一起率领禁军南下平叛。
刘六叫宠,他弟弟叫宸,都是文安人,俩人个顶个的骁勇善战,骑射技术一流。早些时候,当地官府被盗贼搞得头疼,就找来了刘宠、刘宸还有他们的同伙杨虎、齐彦名等人帮忙抓贼,他们也确实立了不少功劳。后来,刘瑾家里的一个叫梁洪的家伙想从刘宠他们那儿勒索钱财,没成功,就倒打一耙,诬陷他们为盗贼。刘瑾就派宁杲和柳尚义画了他们的画像四处抓捕,还把他们家给抄了。没办法,刘宠他们只好投奔了大盗张茂。这张茂家里可阔气了,高楼大院,还有暗道地窖,平时专门收留那些亡命之徒,当个庇护所。有个太监叫张忠,跟张茂是邻居,俩人称兄道弟,张茂还通过张忠巴结上了马永成、谷大用、于经这些达官贵人,能自由出入豹房,伺候皇帝踢球,可背地里还是照样干他的盗贼勾当。后来几次都被河间参将袁彪给打败了。张茂急了,赶紧向张忠求救。张忠就在自己家里摆酒席,把张茂和袁彪请来,让他们俩一个坐东一个坐西。酒喝得差不多了,张忠举起酒杯敬袁彪,指着张茂说:“这位彦实是我的兄弟,以后你们就别再为难他了。”又举起酒杯敬张茂说:“袁公这个人很好,你以后可别再招惹河间府了。”袁彪害怕张忠,只能连连答应。后来,张茂还是被宁杲给抓住了,刘宠他们就一起跑到京城想自首。张忠和马永成就替他们向皇帝求情,还说:“必须献上万金才能赦免他们。”刘宠、刘宸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又逃跑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瑾被杀了,朝廷下令允许他们自首。刘宠他们这才出来投案自首。兵部奏请朝廷赦免了他们,还让他们去抓别的盗贼来将功赎罪。可刘宠他们害怕被抓起来,没过多久又反叛了。他们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走到哪儿就攻陷哪儿,杀害将领和官吏。后来中锡等人奉命出兵,在彰德打败了他们,又在河间打败了他们,然后中锡升任左都御史。但是盗贼势力仍然很猖獗,很多将领都胆小怕事,不敢跟他们正面交锋,有的甚至还跟他们勾结。参将桑玉有一次在文安村遇到他们。刘宠、刘宸被逼得走投无路,跳到老百姓的楼上,想自杀。可桑玉之前收了他们的贿赂,所以故意拖延时间。过了一会儿,齐彦名带着一把大刀赶来,杀伤几十人,大声喊叫着冲到楼下。刘宠、刘宸见有救兵来了,就从楼上下来,射杀了几个盗贼。桑玉最终大败而归。参将宋振在枣强抵抗盗贼,结果一箭都没射出去,城池就被攻破了,死了七千多人。
话说当时,那些造反的家伙,比如宠、宸他们,从北京附近一路打到山东、河南,然后南下到湖北、湖南,最后到了江西。 接着他们又掉头往北,直接打到了霸州附近,声势浩大。 与此同时,杨虎他们从河北进入山西,又东进打到文安,和宠他们汇合了。他们攻破的城镇数都数不清,活动范围广达几千里,简直是横冲直撞,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跟没人似的。
朝廷里的中锡虽然有点名气,但他根本不懂军事。 伟嘛,更是个只会穿绸缎的公子哥儿。 看到敌人这么厉害,自己手下的将领又都胆怯,觉得根本打不过,他们就商量着招安。 他们觉得这些贼寇本来都是老百姓,是被残酷的官员宁杲和那些贪污腐败的太监逼反的,只要朝廷真心实意地对待他们,他们就能不战而降。 于是就下令:贼寇所在的地方不要抓捕,他们路过也不要拦截攻击,如果他们又饿又渴,就给他们吃喝,投降的保证不杀。
贼寇们听说朝廷要招安,心里也有些动摇,互相提醒说不要再烧杀抢掠了,但还没拿定主意。 可朝廷觉得京城的军队太弱,就打算调动边防部队。 中锡想打仗,可是军队还没集结完毕;想招安,可是贼寇们态度反复不定,他根本拿不定主意。 既然已经建议招安了,他又不好改变主意。 正巧宠他们听说边防部队要来了,就退到德州桑园驻扎。 中锡坐着轿子进了他们的营地,和他们一起喝酒吃饭,诚恳地劝慰他们。 那些贼寇都跪下来哭着,还送马给他祝寿。 宠慷慨地表示愿意投降,可是宸却仰天长叹说:“骑虎难下啊!现在我们这些人掌握着朝廷大权,大家都知道。马都堂(指中锡)真的能自己做主吗?” 结果,这次招安就失败了。
偏偏这时候,朝廷又下令悬赏捉拿这些贼寇。宠他们侦察到这个消息,更加疑神疑鬼,害怕起来,直接就走了,又开始烧杀抢掠。 只是到了故城,他们特意叮嘱手下,不要去骚扰马都堂的家。 就这样,中锡的坏名声就传开了,很多人说他因为和贼寇有私交,所以才纵容他们。 御史们纷纷弹劾他,朝廷还下诏书严厉斥责了他。 但中锡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据理力争。 兵部尚书何鉴说:“如果贼寇真的放下武器投降,就赦免他们的死罪;如果他们不投降,就不要被他们骗了。” 后来,宠他们最终没有投降,朝廷就派侍郎陆完督促军队作战,同时把中锡和伟召回京城。
一开始,中锡奉命去讨伐贼寇,大学士杨廷和对杨一清说:“他只是个文人,担当不起这个重任。”结果中锡一无所获,还和伟一起被关进监狱,面临死刑。中锡死在了狱中,伟则被革职。过了十一年,巡按御史卢雍为中锡申冤,他说:“贼寇实际上是愿意接受招抚的,佥事许承芳嫉妒中锡,暗中请求增兵,故意制造贼寇不听话的假象。等到贼寇再次答应招抚,才刚到军营门口,中锡就被押上囚车了。”朝廷这才恢复了中锡的官职,并追赠祭品,还给了他的子孙荫庇。
陆完,字全卿,是苏州人,是个秀才。当时有个中官王敬来到苏州,因为一些事情把几个秀才都抓了起来。其他秀才都纷纷反抗,只有陆完没有参与。那些讨厌陆完的人就把他供了出来,王敬于是把陆完的名字列在最前面上报朝廷。巡抚王恕极力揭露王敬的罪行,陆完这才得以脱险。成化二十三年,他考中了进士。选官的时候,王恕当时正在吏部任职,他说:“这个人曾经反抗过宦官,应该让他去做御史。”陆完进了都察院,果然名声很好。
正德初年,陆完升任江西按察使。宁王朱宸濠很器重他,经常召他参加宴会,还送给他金制的酒器。正德三年冬天,陆完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刘瑾讨厌陆完赴任迟到,就让他先试职办事。第二年夏天,陆完又被调到南院,督管江防军队。陆完认为都御史试职不合规矩,非常害怕,于是贿赂了刘瑾,被召为左佥都御史。正德五年春天,他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刘瑾倒台后,有人弹劾陆完与刘瑾同党,但是皇帝没有追究。
明年,霸州出了个事儿,刘六、刘七这帮土匪造反了,他们推举杨虎当老大。朝廷派惠安伯张伟和右都御史马中锡带兵去剿匪,结果啥也没干成,还被抓起来要判死刑。
八月,皇上任命完颜大人兼任右佥都御史,让他统领京营、宣府、延绥三地的军队去打仗。完颜大人带兵到了涿州,突然听说贼寇快要打到北京城下了,皇上就下令让他带兵回京保卫京城。 巧的是,这时候副总兵许泰和游击郤永他们打败了杨虎的军队,贼寇往南跑了,北京城才解除戒严。指挥贺勇他们又打了胜仗,在信安击败了贼寇,副总兵冯桢在阜城又狠狠地打败了他们,然后分兵追击。贼寇跑到东边围攻沧州。
结果刘六、刘七俩被流矢射中了,这才解围往南跑,攻陷了山东二十多个县。杨虎的军队也北上,攻占了威县和新河。 完颜大人就一直请求朝廷增兵。朝廷又派了辽东、山西等地的军队来帮忙追击贼寇。 贼寇继续往南跑,围攻了济宁,还烧毁了运输的船只,接着又去攻打曹州。冯桢、许泰、郤永他们打仗,斩杀了二千多名贼寇,还抓住了他们的头目朱谅。 朝廷论功行赏,提拔完颜大人当右都御史,其他将领也都升官了。
宦官谷大用、张忠觉得这仗眼看着就要打赢了,就主动请缨去督战。皇上就让谷大用总督军务,让伏羌伯毛锐当总兵,张忠负责监视神枪营,带五千京营士兵,跟完颜大人一起讨伐贼寇。
话说当时,刘六他们这伙人,在沂州、莒州一带到处乱窜。与此同时,杨虎攻陷了宿迁,抓了淮安知府刘祥和灵璧知县陈伯安,接着又接连攻下了虹县、永城、虞城、夏邑以及归德州。官兵追了上去,贼寇退到了小黄河渡口。百户夏时在那儿设下埋伏,把他们堵住了,杨虎最后被淹死了。剩下的贼兵逃到了河南,推举刘惠当老大。他们大败了副总兵白玉的军队,攻陷了沈丘,杀了都指挥王保,抓了都指挥潘翀,然后又攻占了鹿邑。
这时候,有个叫陈翰的人,跟宁龙合谋,拥立刘惠当“奉天征讨大元帅”,赵鐩当副帅。陈翰自己给自己封了个“侍谋军国重务元帅府长史”的头衔,还跟宁龙一起设立了东西两个厂来处理政务。他们把军队分成二十八营,说是对应着二十八星宿,每个营都设了个都督,总人数达到了十三万之多。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牵制官军的行动。于是,刘惠和赵鐩在河南闹事,刘六和齐彦名等人在山东闹事,他们的势力分成了两部分。后来,刘六又调转方向往北走,结果在潍县被彻底打败了。然后他们又跑到霸州附近。皇上正准备出城祭祀,听说这事儿吓了一跳,赶紧召集完颜帅来救援。完颜帅在文安打败了他们。贼寇南下到了汤阴,完颜帅又督促各路将领追击,前后俘斩了一千多人。
当时的刘六他们,号称有几万人,但大多是被胁迫的,真正精锐的也就一千多人。自从兵部下达了追剿贼寇的命令后,官军追击贼寇,贼寇就老是驱赶老百姓在前面当挡箭牌,情况紧急的时候就丢下抢来的东西逃跑。官军杀死的都是老百姓,所以捷报不断传来,但贼寇的势力却并没有减弱。
明年正月,流寇刘六等人又攻打霸州,北京城立刻戒严了。朝廷下令让杨镐和王大用、刘锐回京附近防守。结果那些贼寇就往西边抢掠博野,又攻打蠡县、临城。王大用、刘锐在长垣跟贼寇遭遇,结果惨败。朝廷讨论后,把他们俩召回京城,另外任命都御史彭泽和咸宁伯仇钺去剿灭河南的贼寇,而京畿和山东的贼寇就交给杨镐负责。杨镐派永追将军打败了刘六,地点在宋家庄。
贼寇又往南打滕县,副总兵刘晖把他们打了个大败,贼寇就逃窜到登州、莱州那一带。杨镐的军队到了平度,就下令永追、玉等将军和游击温恭三路大军进攻,又命令副总兵张俊、李鋐以及泰、晖将军分兵截击逃跑的贼寇。贼寇一路逃窜,接连几次战斗都被打得大败,于是贼寇就换了衣服,换了马匹逃跑。前后抓获斩杀的贼寇有两千六百多人。
剩下的三百多贼寇往北逃窜,沿路又招兵买马,势力又壮大起来了。他们抢掠了香河、宝坻、玉田,又攻打武清。游击王杲战死,巡抚宁杲的军队也被打败了,京畿地区再次震动。可是贼寇又转向南边,到了冠县,刘晖又打败了他们,指挥张勋又在平原打败了他们。贼寇又往南逃到邳州,渡过黄河到达固始。这时河南的贼寇已经被平定了,刘六等人的势力越来越弱,于是就逃到湖广去了。他们抢了一条船到夏口,遇到了都御史马炳然,结果把马炳然杀了。接着他们又上岸,放火烧了汉口,被指挥满弼等人追上,刘六被流矢射中,和他的儿子仲淮一起跳水自杀了。
刘七和齐彦名带着五百人坐船,从黄州顺流而下到了镇江。南京那边情况危急,完颜统领赶紧往南赶。皇帝命令彭泽和仇钺跟完颜统领的军队会合,一起剿灭贼寇。南北两边的军队都集结到江南,可是贼寇还乘着潮水到处烧杀抢掠,无法无天。负责长江防务的武靖伯赵弘泽和都御史陈世良跟贼寇交战,结果被打败了,死伤无数。
七月,贼寇在孟渎修造战船。完颜统领他们到了镇江,留下仇钺防守,命令刘恭带着骑兵驻扎在长江北岸,刘晖和刘永带船队前往江阴,完颜统领自己则带着都指挥孙文和傅铠前往福山港。贼寇害怕了,退到了通州。结果碰上特大台风,他们只好丢弃船只,逃到狼山躲避。完颜统领命令同知罗玮夜里带领军队登上狼山,从南面夹击他们。齐彦名在战斗中中枪身亡,刘七也中箭,跳水自尽了,剩下的贼寇都被消灭了。完颜统领回朝后,被皇帝晋升为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还把他的儿子封为锦衣卫世袭百户。明朝的时候,何鉴当了兵部尚书。
完颜统领这个人很有才华和能力,又很急于求成,而且善于结交权贵。刘晖、许泰、江彬都是他的部下,后来都得到皇帝的宠信,在朝廷上担任要职,完颜统领也因此更加得势。
那时候,宁王朱宸濠已经开始有反叛之心了。听说完颜统领当了兵部尚书,就给他写信,大谈两人过去的交情,想恢复过去的护卫和屯田的权利。完颜统领回信说,一切都要按照祖制办事。朱宸濠于是派人送去巨额金银财宝,放在教坊司臧贤家里,然后四处打点,贿赂朝廷里的权贵,还托钱宁在皇帝面前说好话。等奏章批下来,完颜统领就再次为朱宸濠求情,并且把屯田的事交给户部处理,请求朝廷讨论决定。内阁拟好了圣旨,皇帝也批准了。朝野一片哗然!六科给事中高淓、十三道御史汪赐等人极力反对,上奏章给皇帝,但很久都没有回应。南京的给事中徐文溥也跟着上奏,完颜统领这才说要采纳谏官的意见,但是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十年后,完颜统领又改任吏部尚书。
宸濠反,就执。中官张永至南昌,搜其籍,得完平日交通事,上之。帝大怒。还至通州,执完。收其母妻子女,封识其家。比还京,反缚之竿,揭姓名于首,杂俘囚中,列凯旋前部以入,将置极刑。值武宗崩,世宗立,法司复奏完交外藩而遗金不却,处护卫而执奏不坚,当斩。完复乞哀,下廷臣覆谳。以平贼功,在八议之列,遂得减死,戍福建靖海卫。母年九十余,竟死狱中。
初,完尝梦至一山曰“大武”。及抵戍所,有山如其名,叹曰:“吾戍已久定,何所逃乎!”竟卒于戍所。
洪钟,字宣之,钱塘人。成化十一年进士。为刑部主事,迁郎中,奉命安辑江西、福建流民。还言福建武平、上杭、清流、永定,江西安远、龙南,广东程乡皆流移错杂,习斗争,易乱,宜及平时令有司立乡社学,教之《诗》《书》礼让。
弘治初,再迁四川按察使。马湖土知府安鳌恣淫虐,土人怨之刺骨,有司利其金置不问,迁延二十年。佥事曲锐请巡按御史张鸾按治,钟赞决,捕鳌送京师,置极刑。安氏自唐以来世有马湖,至是改流官,一方始靖。历江西、福建左、右布政使。
十一年前,我升任右副都御史,负责巡抚顺天府。当时我整顿蓟州的边防,建议增筑长城。从山海关西北到密云古北口、黄花镇,一直到居庸关,绵延一千多里,修缮重建了二百七十座城堡,把所有靠近边境的县城都修缮了一遍。我还上奏朝廷,减少秋季防务的兵力六千人,每年都能节省大量的军费开支。
当时,潮河离京城只有二百里,河道夹在两座山之间,宽一百多丈,水涨的时候变成巨大的洪水,水退了就变成平坦的陆地,敌人可以长驱直入。我当时就说:“关口东边三里左右,那里的山外高内低,大概差两丈左右,可以凿开两条渠道,分流河水,然后在河口外面斜着修建一个石堰来控制水流。在关口和堰之间驻守一百人,这样敌人就无法快速冲过来,就能解除京城北面的后顾之忧,还能利用河边的土地屯田。”兵部尚书马文升等人也同意我的建议。
工程开始后,凿山的时候,山石崩塌,压死了几百人。御史弋福、给事中马予聪等人就弹劾我。巡抚张烜等人也请求停止工程,但皇上没同意。没过多久,工程就完成了,侍郎张达和司礼监的官员一起前去视察。他们回来后说,石洞只能泄出少量的水,而且那片靠近边墙的地方多是沙石,不适合耕种。给事中屈伸等人就弹劾我欺骗皇上,犯了三条罪状,很多言官和兵部都请求逮捕我。皇上认为我为国家修缮边防,不应该治罪,就只停了我三个月的俸禄。
正德元年,我从巡抚贵州调任督运漕运,兼任巡抚江北。第二年,我升任右都御史。苏州、松江、浙江的漕运船只,要从下港口和孟渎河逆流而上,经长江到达瓜洲,要走二百八十多里水路,经常遭遇风浪。我说:“孟渎河对岸有一条夹河,可以通到白塔河口。以前那里设有四个闸口,河道长四十里。到达宜陵镇再向北拐,就能到达扬州运河。疏浚这条河道会很方便。”皇上采纳了我的建议。后来我改任南京都察院掌印,之后又升任刑部尚书。正德四年冬天,我被加封为太子少保,兼任左都御史,掌管都察院的事务。
话说五年前春天,湖广地区闹饥荒,到处都起了盗贼。朝廷就派钟(钟同)以本官的身份统领军事,陕西、河南、四川的军队也都听他指挥。沔阳的贼寇杨清、丘仁之流,竟然自称天王、将军,在洞庭湖一带到处流窜。他们包围了岳州,攻陷了临湘,官军几次交战都打败仗。钟同和总兵官毛伦就下令让都指挥潘勋、柴奎,还有布政使陈镐、副使蒋昇去进攻他们,结果在麻穰滩打败了这些贼寇,抓获斩杀了七百四十多人,贼寇这才平息下来。 一开始,钟同在掌管院事的时候,刘瑾正得势。等到刘瑾被诛杀后,有言官弹劾钟同巴结刘瑾,还打压御史。朝中商议,考虑到钟同平定了叛乱,最终就没追究他的责任。
那时候,保宁的贼寇蓝廷瑞自称顺天王,鄢本恕自称“刮地王”,他的同伙廖惠自称“扫地王”,他们一共十多万人,还设了四十八个总管,势力蔓延到陕西和湖广一带。蓝廷瑞和廖惠计划占领保宁,鄢本恕计划占领汉中,然后攻取郧阳,再从荆州、襄阳一路向东进攻。巡抚林俊正打算在通江设防,结果廖惠已经杀到,攻陷了通江城,杀了参议黄瓒,佥事钱朝凤等人逃跑了。正好这时候,其他州郡的官军回师,贼寇以为是援军到了,也逃跑了。林俊就调集罗、回族和石硅的士兵,协助钱朝凤追剿贼寇,参议公勉仁也一起出兵。结果龙滩河水上涨,贼寇一半渡过了河,罗、回族士兵奋勇攻击,抓获斩杀了八百多人,还有很多贼寇掉下悬崖淹死在河里。林俊又派知府张敏、何珊等人追击,抓住了廖惠,剩下的贼寇逃到了陕西西乡。钟同于是下令招安,有上万贼寇投降。可是没过多久,这些贼寇又聚集起来,攻陷了营山,杀了佥事王源,还到处烧杀抢掠蓬州、剑州两地。
钟离眛去了四川,跟俊议意见不合,军机处处受牵制,贼寇越来越嚣张。后来,他就下令陕西、湖广、河南的军队分路前进,湖广的军队最先在陕西石泉追上了张献忠。张献忠逃到汉中,都指挥金冕带兵包围了他。陕西巡抚蓝章当时驻扎在汉中,张献忠派他的手下何虎去找蓝章,请求让他回四川投降。蓝章觉得张献忠本来就是四川的贼寇,担心逼得太紧会把他逼死,到时候陕西也会遭殃,于是就命令金冕护送张献忠出境。
张献忠回到四川后,想投降,钟离眛他们就让他到东乡接受招安。其实张献忠是想拖延时间,磨蹭了几个月,依山扎营,要求在营山县或者临江市安置他的军队,还派官员做人质。钟离眛就派汉中通判罗贤进了他的营地。张献忠的副将本恕来拜访,双方约定好了条件,结果官军杀了张献忠的樵采人员,张献忠又开始怀疑害怕,于是杀了罗贤,继续抢掠。官军在周围设置了七个营垒防守,张献忠跑不掉,他的手下渐渐溃散。
张献忠用抢来的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把她嫁给了永顺县一个土豪彭世麟,想借此机会逃走。彭世麟暗中把这事告诉了钟离眛,钟离眛就给他制定了作战方案,让他设法抓住张献忠。到了约定那天,张献忠、本恕和他的手下王金珠等二十八个人都来赴约。伏兵一起发动,全部都被抓住了,只有廖麻子逃跑了。张献忠的部下听到消息,惊慌失措地溃逃过河。钟离眛派兵追击,俘虏斩杀了七百多人,因为这次战功,他被提升为太子太保。
未几,廖麻子及其党曹甫掠营山、蓬州。七年,总兵官杨宏,副使张敏、马昊、何珊等合击之。贼势蹙,钟乃议招抚。敏以单骑诣甫营,甫听命,遂赴军门受约束,归散其党。而麻子忿甫背己,杀之,并其众,转掠川东。官军不敢击,潜蹑贼后,馘良民为功,土兵虐尤甚。时有谣曰:“贼如梳,军如篦,土兵如剃。”巡按御史王纶、纪功御史汪景芳劾钟纵兵不戢。纶复奏钟乐饮纵游,致贼自合州渡江陷州县。诏召钟还,以彭泽代,钟遂乞归。嘉靖三年卒,谥襄惠。
陈镐,会稽人。成化二十三年进士。既平贼,就迁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蒋昇,祁阳人,镐同年进士。
陈金,字汝砺,应城人,徙武昌。祖坦,夔州知府。父琳,广西佥事。金举成化八年进士,除婺源知县,擢南京御史。
弘治初,出按浙江,还因灾异劾文武大僚十九人,侍郎丁永中、南京大理卿吴道宏、南宁伯毛文等多罢去。寻迁山西副使,历云南左布政使,讨平竹子箐叛苗。
十三年,就拜右副都御史,巡抚其地。孟养酋思禄与孟密酋思揲构兵积年。金奉诏发缅甸、干崖、陇川、南甸诸部兵,聚粮十二万,为征讨计,而遣参议郭绪往抚之。思禄惧,遂罢兵修贡,金以功赉银币。贵州兵败贼妇米鲁,米鲁退攻平夷卫及大河、扼勒诸堡。金发兵连破之,增俸一等,召为南京户部右侍郎。
正德年间改元的时候,给事中周玺等人弹劾那些不称职的大臣,金献祖也牵扯其中。皇帝下令不追究此事。金献祖因为母亲年迈,请求回家养老,但皇帝没答应。不久,他被任命为右都御史,负责督办两广的军务。
那时候,内臣韦霦等人提议,要把两广各部门储存的银子都运到京城。金献祖上书反对,最后只同意运走二十多万两。当时,马平、洛容等地区的僮族非常猖獗,金献祖和总兵官毛锐一起,带兵十三万去征讨他们,俘获斩杀了七千多人,之后升任左都御史。
藤峡的苗族经常出来抢劫。金献祖考虑到苗族人喜欢吃鱼和盐,可以用这些东西来笼络他们,于是制定了相关的规定,允许百姓和苗族人进行交易,还把峡谷改名叫“永通峡”。 苗族人贪婪又狡猾,一开始假装答应,后来却反悔,不给等价的货物,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杀掠抢夺。
浔州老百姓编了个顺口溜说:“永通不通,来葬江中,谁其作者?噫,陈公!” 这其实是责怪金献祖策略失误。
三年十月,我被调到南京当了户部尚书。第二年冬天,皇上又召我进京,让我当左都御史,可旨意还没正式下来,我母亲就去世了,我便回家奔丧去了。
六年二月,江西闹起了大规模的盗匪起义。朝廷紧急起用我这个老臣,让我统领大军平叛。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湖广的文武官员和士兵都听我的指挥。皇上还授权我可以便宜行事,对不服从命令的都指挥以下的军官,可以就地正法。当时的情况很糟糕,抚州那边有东乡贼王钰五、徐仰三、傅杰一、揭端三等为首的匪帮;南昌那边有姚源贼汪澄二、王浩八、殷勇十、洪瑞七等;瑞州有华林贼罗光权、陈福一等;赣州大帽山还有何积钦等匪徒也纷纷起事。官兵们打了这么多年,愣是没拿下他们。
我觉得光靠地方兵不行,就上奏朝廷,请求调拨广西的狼兵来帮忙。第二年二月,狼兵先头部队到达东乡,我派参议徐蕃等人分别驻守各个战略要地,同时命令副总兵张勇和土官岑瑬、岑猛率领官兵和土兵进攻贼寇的老巢熟塘。我们在南甗打了一仗,把敌人追到赤岸荫岭,活捉了徐仰三,杀了王钰五等人,攻克了二百六十五个贼寨,斩首一万一千六百多级,俘虏七百五十多人。五月,大军转移到姚源,我让参政董朴、吴廷举等人分别在余干、安仁、贵溪、鄱阳、乐平等地设营阻击贼寇,而我亲自率领主力部队直捣贼窝,把殷勇十打了个重伤,最后不治身亡。这时张勇也率领土兵赶到了,用毒弩射杀了洪瑞七、成七等人,前后共俘斩五千多人。七月,我们乘胜追击,斩杀了罗光权,华林贼彻底被平定。我又督促副使王秩等人去攻打大帽山贼,抓住了何积钦,俘斩了一千七百多人。
半年时间,江西的贼寇基本上都被剿灭了。我在东乡和万年设立了新的县城,招安那些愿意归顺的百姓让他们在那里安家落户。每次打胜仗后,皇上都会下诏书嘉奖我,赏赐我银子和财物,还提升我的官职为太子少保,并把我的儿子封为锦衣卫世袭百户。
金兵虽然打败了土匪,但那些金兵自己也贪婪残暴,比土匪还狠,到处抢劫,甚至有几百口人家被杀光了。抓到的妇女都被当成战利品,几千艘船把她们拉走了。老百姓都谣传:“土匪还能忍受,金兵却要了我们的命!”金朝也知道民怨沸腾,但因为依赖金兵的力量,所以不敢管。而且金兵又不能廉洁奉公,军费物资很多都被他们私吞了。虽然打了胜仗,但百姓却对他们恨之入骨。
东乡那场战役,瑬州的士兵用弩箭射击,又快又准,像飞一样,土匪被杀得溃不成军。鎏州的士兵要求赏赐千金,金朝却吝啬不肯给,反而放跑了土匪。那些狡猾的土匪大多没死,还剩几千人。金朝急于求成,就下令招安他们。后来金兵攻破了姚源的土匪,金朝很高兴,觉得胜利在望,就和将领们大摆宴席庆祝。结果土匪趁机观察到金兵的防御薄弱,就用所有抢来的东西贿赂金兵,趁着夜色逃跑了。当时土匪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自认为必死无疑,路上扔下老弱妇孺,把妇女们也散开了。到了贵溪,才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又去衢州、徽州一带抢劫。金朝知道自己失策了,又下令招降。土匪头子王浩八等人假装投降,拖延官兵的时间,继续抢劫,最后还是没能彻底消灭土匪。负责记录战功的给事中黎奭和两京的言官一起上奏弹劾金。于是金朝被召回,换俞谏来接替他的位置。金朝就借口要守孝离开了。
十年后,他又被启用,督管两广的军务。府江的土匪王公珣等人作乱,金朝集合各地的军队,和总兵官郭勋等人一起分六路讨伐,斩杀了王公珣,俘获了很多土匪。金朝被加封为少保太子太保,他的儿子也像以前一样继承爵位。因为在饶平的战役中取得了胜利,皇上又下令让之前已经继承爵位的儿子们再升一级。金朝奉召回朝,路上生病了,皇上命令他强撑着回来。十四年冬天,他掌管都察院的事务。世宗皇帝即位后,金朝请求退休,皇上命令他乘车回家。过了很久,他就去世了。
俞谏,字良佐,是桐庐人。他父亲俞荩,考中进士,当过御史,在江西巡视时,惩治了外戚王氏、万氏家族的嚣张跋扈罪行。后来因为事情牵连,被贬到澧州当判官。他在那里修建了很多水利工程,灌溉的田地可以达到万顷。后来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郧阳知府。
谏,弘治三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长清县当县令,后来升迁为南京的御史。
之后又升任河南佥事,抓住了嵩山一带的土匪吕梅。 接着又升任江西参议,平定了大帽山上的土匪。 再后来升任广东副使,半路被朝廷召回,当了大理寺少卿。
正德六年,他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负责治理苏、杭等府的水利,修缮堤塘,老百姓都因此受益。 没多久,他又升任右副都御史,负责督察长江沿岸的防务。 正德八年春天,姚源降将王浩八反叛了,朝廷就派谏代替陈金,督率江西、浙江、福建三省的军队去讨伐他。
当时王浩八手下有一万多人马,驻扎在浙江开化,被同知伍文定等人打败,逃回了江西德兴。 他抓了都指挥白弘和江洪当人质,向按察使王秩求饶。王秩竟然接受了人质,还把他们送给了姚源。 王浩八逃到贵溪裴源山,剩下的匪兵又聚集起来,连营十里。
谏让王秩、副使胡世宁、参政吴廷举分别在重要的地点设营,切断王浩八的退路,自己则和都督李鋐趁着夜里冒雨悄悄地潜进敌营。 结果大获全胜,俘虏斩杀了数千人,最后抓住了王浩八。 王浩八的余党逃到了玉山,谏又和南赣巡抚周南、江西巡抚任汉一起,再次追击,斩杀了七百多人。 剩下的匪徒逃回了姚源,谏督促吴廷举等人继续追剿,最终逼迫并抓住了姚源。
谏惩金失,一意用兵,而任汉懦。先为布政使,尝赞金主抚。虽亟上首功,追贼缓,余当复起。先是,东乡贼为金所败乞降,隶世宁,号新兵,而剽掠如故。既惧罪复叛,遣参将桂勇等讨擒之。万年虽立县,贼尚众,吏胥多贼党,官府动息必知之。副使李情治峻急,众欲叛,畏鋐在余干不敢发。会鋐卒,王垂七、胡念二等遂作乱。杀情及饶州通判陈达、秦碧,指挥邢世臣等,焚廨舍。谏发兵擒之,乱乃定。言官劾谏及汉、南。兵部请召汉还,命谏兼领巡抚。明年击临川贼,斩其魁,而遣参将李隆击新淦贼。贼踞万山中,僭称王且八年。隆等深入,悉就擒,俘斩千七百余人。录功,进谏右都御史,巡抚如故。剧贼徐九龄者,初啸聚建昌、醴源。已,出没江、湖间,积三十年。黄州、德安、九江、安庆、池州、太平咸被其害。谏讨斩之,群盗悉平。宁王宸濠讽御史张鳌山劾谏,十一年召还,遂乞致仕。
嘉靖刚改元那年,周南因为推荐被重新启用,担任了漕运总督。结果,青州出了个矿盗头子叫王堂,带着一帮人闹事,到处抢劫,东昌、兖州、济南都遭了殃。都指挥杨纪和指挥杨浩带兵去打,杨浩战死了,杨纪也差点儿没命。朝廷狠狠地批评了山东的将领们,于是大臣们分头追捕贼寇,贼寇不敢再扎堆儿了,就四处流窜,跑到金乡、鱼台一带,又突然袭击了曹州,想渡河过不去,就又抢劫了考城和河西岸,一直跑到东明、长垣。河南和保定那边的守将都急得不行,向朝廷求救。
贼寇中的王友贤等人又跑去抢劫祥符、封丘,一直南下到了徐州。朝廷觉得各地的巡抚权力差不多,就让谏议大夫和都督鲁纲一起,负责提督两畿、山东、河南的军务,让他们全权指挥各地的军队去剿匪。贼寇又跑到考城来了,官军正准备进攻,结果河南的一个降贼张进,带着三百骑兵冲了过来。中都留守颜恺也一起迎战,正在打仗呢,张进突然挥舞旗帜撤退,贼寇乘机进攻,官军大败,死了八百多将士。谏议大夫他们连续作战,最后才把贼寇消灭了。那年秋天,周南被召回朝廷,掌管都察院的事务。一年多后去世,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庄襄。
周南,字文化,是浙江缙云人。成化十四年考中进士。先是在六合当县令,后来升任御史,巡按畿辅地区。弘治初年,他又去广东巡按,弹劾了总兵官柳景。后来历任江西右布政使,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
武宗刚登基的时候,敌人入侵宣府,参将陈雄等人迎击,打败了敌人。周南因此立功,升了一级,但他母亲去世了,就回家奔丧。正德三年,刘瑾专权,因为大同的粮仓里有些粮食受潮了,刘瑾就抓了周南,还把督粮郎中孙禄也抓进了诏狱,把周南押解到大同,责令他赔偿双倍的损失。赶上大赦,大同总兵官叶椿等人为周南求情,免除了他双倍赔偿的部分。赔偿完毕后,周南被释放,恢复了平民身份。刘瑾被杀后,朝廷让他以原官职去抚慰宣府,但他没去,说自己有病,回家了。第二年,朝廷又起用他,让他督理南赣的军务。南赣巡抚的设置,就是从周南开始的。
汀州的大帽山,张时旺、黄镛、刘隆、李四仔这几个土匪头子拉起了一大帮人,自称大王,到处攻打抢劫城镇,祸害到了江西、广东一带,好几年都没平息,官兵去剿匪,每次都打败仗。 推官莫仲昭、知县蒋玑、指挥杨泽都被他们抓了,土匪的气焰更是嚣张。
后来,南方调集各路军队在龙牙山跟他们打,抓住了张时旺。义民林富另带人马,在铁坑把黄镛给杀了。其他的土匪窝点也被指挥孙堂等人给端了。副使杨璋、佥事凌相也带兵去打刘隆和李四仔,把他们也抓住了。前后一共杀了五千多土匪,莫仲昭他们也逃出来了。这个好消息传到朝廷,皇上就下旨嘉奖有功人员。南方军队接着又和总督陈金汇合,一起平定了姚源的土匪,那地方终于安定下来了。九年春天,他升任右都御史,总督两广的军务。一年多后,他请求退休回家,后来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
孙禄,是栖霞人,弘治九年考中进士。从户部主事一步步升到郎中。 正德年间,刘瑾倒台后,孙禄官复原职,又升了好几级,最后当上了应天府尹。
马昊,原姓邹,字宗大,是宁夏人,弘治十二年考中进士。 先在行人司当差,后来选为御史。正德初年,升任山东佥事,因为犯了错被贬到真定当推官。真定境内经常有盗贼出没,马昊就教官兵们练习射箭,制定各种策略,盗贼一出来就被抓住了。后来他又因为犯错被贬到开州当判官。真定府的官员百姓都跑到京城去请求朝廷留下他,最后朝廷就免了他的罪。
我被调到四川当佥事(相当于副职官员)。我个子高,又灵活敏捷,擅长骑马射箭,而且懂军事。当时,方四、曹甫这些大土匪势力正猖獗,洪钟带兵去剿匪很久都没什么效果。我到了之后,查看了一下部队的情况,笑着说:“将领不懂军事,拿什么去打仗?” 然后我就挑出了一千个精兵,分成几个小队,每个队都立个队长,好好地训练他们。
正好曹甫要袭击江津,我和巡抚林俊一起带兵去剿匪,结果大获全胜,俘虏斩杀和烧死的土匪有两千多人。第二年,方四攻陷了江津,又攻破了綦江,眼看着就要打到重庆了。我半夜里带一百个骑兵悄悄出发,点着火把冲上去攻击土匪,土匪吓坏了,四处逃窜。我们乘胜追击,斩获很多。然后,我又联合了罗州、回族土兵一起围剿土匪。土匪在左边摆开阵势,右边埋伏了兵力,我就用主力部队对付左边的土匪,自己亲自带一百个骑兵去攻击他们的埋伏部队。埋伏的土匪溃败了,我再迅速转向左边,左边也溃败了。方四逃到婺川,和曹甫碰头想合力反击,结果他们的队伍彻底散了。方四改了名字想逃跑,最后还是被别的将领抓住了。我又因为这次战功再次受到表彰,升职为副使,后来又和总兵官杨宏一起打败了曹甫。
刚到任的时候,廖麻子和他那一伙人接连攻陷了铜梁和荣昌,(我)因此被免职。那时候洪钟已经被召回去了,巡抚高崇熙胆小怕事,又重新当上了巡抚。廖麻子他们表面上答应了高崇熙的招安,高崇熙就立刻撤掉了所有军队,还命令副使张敏把开县临江的百姓都迁移走,把地空出来给廖麻子他们住,并且答应给他们三年时间,然后再去朝廷请求赦免。我极力反对,说临江是四川的门户,上面通往重庆和叙州,下面连接湖南和湖北,土地肥沃富饶,怎么能放弃这块地方给贼人,自己给自己留下祸患呢?高崇熙不听我的,我就更加努力地整顿军队,观察形势变化。
第二年,贼人果然抓住了张敏,然后叛变了。朝廷下令逮捕高崇熙,并且提升我为右佥都御史,接替他的位置。贼人包围了中江,准备攻打成都。我带领五千骑兵和总督彭泽一起打败了他们。游击将军阎勋在剑州追杀了廖麻子,剩下的贼人逃跑了,推举他们的同伙喻思俸当头领。总兵官陈珣追到富村,贼人假装投降。然后他们渡过江北,袭击杀死了都指挥姚震,又回到了巴山的老巢。接着他们逃到大安镇,陈珣不敢追击。而陕西的军队和贼人作战失败了,贼人就越过宁羌,袭击了略阳。陈珣的军队喧闹着,贼人趁夜逃跑,想渡过广元,被官军拦住了,又转向通州和巴州招募残余的党羽。各路将领都纷纷称病不打仗,朝廷下令逮捕陈珣,并且责备我。我于是和彭泽一起督促各路军队,在西乡山里抓住了喻思俸,又和彭泽一起平定了内江的贼人骆松祥,所有的盗贼都被平定了。论功行赏,我被提升为副都御史。
十年后,亦不剌寇松藩,番人磨让六少等乘机作乱,为贼人带路,西边地区大乱。我招降了土番作为内应,出兵袭击他们。千户张伦等人率领熟番在夜间攻破了贼人的营寨,抓住了磨让六少,亦不剌逃跑了。因为松潘地势险要,番人经常拦截抢劫军队的粮草运输,我就督促参将张杰等人修筑城墙和栅栏,从三舍堡到风洞关,一共五十里。朝廷下诏书表彰了我。
乌蒙府和芒部府跟筠连县、珙县挨着,方圆几百里,全是又深又险的山沟沟。各种少数民族,什么僰人、苗人、还有其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都混杂住在那儿。有个叫普法恶的僰人,坏得很,他还会说汉话,还懂点儿符咒那些东西。他瞎说弥勒佛下凡了,自己就称王,鼓动那些少数民族造反。有两个流民,谢文礼和谢文义,也跟着他起哄。当时都指挥使杜琮去打仗,结果打输了,谢文义还抢了他的盔甲呢!
过了十二年,朝廷派曹昱将军去平叛。普法恶被打败了,逃到青山寨躲了起来。曹将军就派兵占据了水口,切断了他们的水源,然后在南方设下埋伏,等着他们。反贼们又渴又饿,就冲着南边的埋伏冲了过去,官兵们立刻迎战。普法恶被流矢射死了,其他那些造反的少数民族也都四散而逃。因为立了大功,曹将军升官了,当上了右都御史,还让他的儿子世袭锦衣卫百户的职位。
昊这个人很有才华,反应也很快,做事大手大脚,有点儿自负,但凡他出手,总是能取得成功。 可是在四川做了很久的官之后,他沾染了当地的习气,一心想着立功升官,结果反而因此失败了。之前,叛贼亦不剌逃跑了,昊就带兵去攻打小东路的番寨,结果没攻下来。茂州的各族蛮人害怕被昊攻打,于是联合起来包围了城堡。参将芮锡等人去讨伐他们,结果兵败,指挥庞昇等人全部战死了。他还曾经派副总兵张杰、副使吴澧去攻打松潘南北两路的番族,结果也不顺利,损失了三千多士兵,他还隐瞒不报。僰蛮平定后,他不安排驻军防守,就匆匆班师回朝了。他还请求把高县改成州,设置州官,增加高县、珙县、筠连县的田赋一千八百石,把这些田赋赏赐给军民,并让指挥魏武去丈量田地,没收降人的土地。珙县知县步梁揣摩昊的心思,诱杀了降人阿尚。杜琮因为有亲戚死在文义手里,所以怨恨文义,暗中派人买通刺客想要文义的人头。于是文义利用各族蛮人对朝廷的怨恨,煽动他们起兵造反,结果大规模的叛乱爆发了。他们攻打高县、庆符县,攻破了城池。杜琮带兵去抵抗,又打了败仗,死伤了七百多人。从黎雅往西,天全的六个番族都相继叛乱了。南京的给事中孙懋以及巡按御史卢雍、黎龙先后弹劾昊。
十四年后,朝廷派人逮捕了昊。昊走到河南的时候,上书说自己病得很重,就留在家里了。世宗皇帝即位后,才把他逮捕,随后削去他的官职,让他回家了。杨一清、胡世宁曾经推荐他,但是被桂萼驳回了。很久以后,昊就死了。
赞曰:何鉴掌握朝廷中枢,能够委任合适的将领消灭叛贼,这主要是因为当时杨廷和在朝廷执政,内阁同心协力,所以才能取得成功。马中锡虽然很有声望,但是军事指挥并不是他的强项,所以用兵失利。但是从刘宸阻拦降兵的话来看,也可以看出朝廷内部的情况。陆完结党营私的罪行掩盖了他的功劳,但是因为八议制度,他受到的处罚比较轻。洪钟、陈金的军事才能很显著,但是土兵的流言蜚语让人听了心里很难受,这也就是统兵将领应该注意的地方。
韩文,字贯道,是山西洪洞人,是宋朝宰相韩琦的后代。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做梦梦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抱着文彦博送到了他们家,所以给他取名“文”。成化二年,韩文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工科给事中。
他查核了韦州的军功,弹劾宁晋伯刘聚以及都御史王越、马文升等人滥杀无辜,谎报军功。接着他又弹劾王越推荐李秉和王竑。他的话语中牵涉到了皇宫里的两位太后,皇帝大怒,在文华殿的庭院里狠狠地责罚了他。 事后,韩文升任右给事中,之后外放,担任湖广右参议。
当时宦官监工修建太和山,私吞公款。韩文坚决阻止,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了上万石粮食,用来救济灾民。九溪地区的土司和邻近地区因为土地发生冲突而互相攻打,韩文前往调解,双方都听从了他的劝说。七年后,他升任湖广左参议。
弘治年间改元后,王恕认为韩文在地方上待的时间太长了,就把他调到山东担任左参政。两年后,因为倪岳的推荐,韩文被提升为云南左布政使。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之后又调任巡抚河南,最后被召回朝廷,担任户部右侍郎。
他母亲去世后,服丧期满,韩文重新被任命为吏部官员,之后升任吏部左侍郎。弘治十六年,他被任命为南京兵部尚书。那一年闹灾荒,米价飞涨。韩文请求预支三个月的军饷来救济灾民,户部觉得很难办到。韩文说:“救灾就像救火一样紧急,如果犯了错,我一人承担责任!”于是,他下令发放十六万石粮食,米价这才稳定下来。第二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户部尚书。
话说文官大人,为人稳重踏实,平时不声不响的。可是一旦遇到大事,处理起来就非常果断,毫不犹豫。武宗皇帝登基后,要赏赐钱财,用于修建陵墓和皇室婚礼,需要一百八十多万两白银,国库却没那么多钱。文大人就建议先动用承运库的钱,但皇帝不同意。文大人就说:“国库空虚,赏赐的钱除了给京师和边防将士,其他的钱可以分批发放,稍微补充一下内库和内府的钱,再临时借用一下勋贵大臣的庄田税收,同时命令承运库的官员清点库存的金银,登记造册。另外,所有不紧急的开支都要取消。”皇帝不想动用内库的钱,就让文大人慢慢想办法。文大人顾全大局,一心为国家节省开支。
真人陈应衤盾、大国师那卜坚等人被罢官,文大人就建议没收他们的财产充实国库。以前,监察机构和仓库里的官员只有两三个人,后来慢慢增加,有的仓库竟然有十多个人,上林苑和林衡署甚至多达三十二个人,文大人力主裁减冗员。淳安公主被赐三百顷土地,还想霸占任丘百姓的田地,文大人极力争辩才阻止了这件事。
到了孝宗皇帝时期,外戚庆云、寿宁侯的家人和商人谭景清等人请求购买补残盐,数量高达一百八十万引。文大人列举了盐政的七大弊端,特别强调了补残盐的危害。孝宗皇帝很欣赏他的意见,还没来得及实行就驾崩了。这件事被写进了武宗皇帝即位的诏书里,被取消了。可侯家又来请求,这事儿又得重新讨论,文大人他们多次上奏,都没被采纳,最后还是依了侯家的请求。到了正德元年,内阁和言官又提起了这件事,皇帝下令廷议。文大人说:“盐法是为了备战边防而设立的。现在陕甘地区闹饥荒,寇匪入侵,国库空虚,急需用钱,哪有余裕去管这些?怎么能破坏祖宗定下的法度,忽视边防的重任呢?”谭景清又请求恢复原状。文大人等人弹劾他嚣张跋扈,请求将他交给法官处理。皇帝没办法,只好作罢之前的命令。
荣王想霸占霸州的庄田,崇王也请求自己征收庄田租子,别让官府插手,这些奏章都被文官们驳回了。保定巡抚王璟请求取消皇庄,朝廷讨论后同意了,但是皇帝又下令重新讨论。文官们建议让巡抚官员招募百姓耕种,每亩收取三分银子交给内库,同时撤掉所有宦官管辖的庄田。大学士刘健等人也大力声称宦官管庄扰民。最后,皇帝决定每个皇庄只留下一个宦官和十个校尉,其余都按照文官们的建议执行。
皇上又想索要宝石、西珠,文官们请求杜绝珍奇玩物,以培养节俭的美德。“**俭以养德**”嘛,皇上也同意了。皇帝要大婚,要从户部支取四十万两银子,文官们接连上奏章请求,最终免去了四分之一的费用。
文官在国家财政部门工作了两年,努力抑制宦官的权势,那些宦官对他恨之入骨。当时宫里几个老太监,刘瑾之流,号称“八虎”,天天带着皇帝玩狗、骑马、耍鹰、打猎、看歌舞、听戏,根本不管朝政。文官每天上朝回来,跟同事们一说这事,就忍不住哭。有个叫李梦阳的郎中对他说:“您是朝廷大臣,应该和国家同甘共苦,光哭有什么用?谏官已经上奏弹劾那些太监了,执政大臣也挺支持的。您要是现在带头跟其他大臣一起据理力争,把‘八虎’赶走很容易。”文官捋了捋胡子,挺了挺肩膀,立刻换了一副坚决的表情说:“好!就算事情办不成,我也年纪够大了,死了也值,不死不足以报效国家!”于是,他就和几位大臣一起到宫门口跪着上奏章,奏章的大概意思是:“君主能辨别奸邪是明智的,臣子敢于直言是忠诚的。何况那些小人们结党营私,接近皇帝身边,国家的安危兴衰都跟他们有关。我们这些臣子亲眼看到这几年朝政越来越糟,命令也越来越不靠谱。从秋天开始,皇帝上朝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远远看着皇帝,感觉他越来越憔悴。都说那些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丘聚、刘瑾、高凤之流,用各种手段迷惑皇帝,让皇帝沉迷于享乐。他们带着皇帝打球骑马,放鹰打猎,看戏看杂耍,把这些东西摆在皇帝面前。甚至还带着皇帝跟外人做交易,行为轻浮放肆,毫无礼仪。白天玩不够,晚上接着玩,耗尽了皇帝的精力,败坏了皇帝的品德。结果导致天象异常,地气不安宁,雷电异象,桃花李花在秋天开放。查阅占卜结果,都不是好兆头。这些小人只知道迷惑皇帝,谋取私利,根本不考虑国家大事。皇帝的江山社稷,全系于陛下一人之身。现在虽然大婚已经结束,但是储君还没立。万一皇帝因为玩乐损害了身体,生活作息不规律,就算那些小人粉身碎骨,又有什么用呢?高祖皇帝当年打了无数胜仗,才取得了天下。历代皇帝继承皇位,一直到陛下。先帝临终前的遗言,陛下也听过。为什么却姑息那些小人,让他们留在身边,损害您的圣德呢?看看历史上那些宦官误国,造成的祸患多么严重,汉朝的十常侍、唐朝的甘露之变,就是明证啊!现在永成等人罪行累累,如果放任不管,以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国家必将遭受祸患。我们恳请陛下振奋精神,摒弃私情,向上禀告太后和皇太后,向下告知百官,严惩这些罪犯,扭转乾坤,平息民愤,消除祸乱的根源,永远保住江山社稷。”奏章递上去后,皇帝吃惊地哭了起来,不吃东西。刘瑾等人也吓得不轻。
话说当时内阁大臣刘健、谢迁等人,坚持不肯盖章同意奏章,反复上书皇帝。皇帝就派司礼太监李荣、王岳等人去内阁商议。一天之内去了三次,刘健他们还是坚持己见,一点也不让步。王岳为人一向刚正不阿,他单独说:“内阁的意见是对的!”那天晚上,八位大臣在皇帝面前哭着恳求。皇帝大怒,立刻把王岳抓进诏狱,这事儿外朝大臣们还不知道呢。
第二天,九卿和科道官员再次上朝,强烈要求皇帝收回成命。很快,皇帝就下旨,赦免了八位大臣,不再追究责任。刘健、谢迁赶紧辞官回家了。这八个人后来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而刘瑾则掌管了司礼监,朝政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刘瑾对文官集团恨之入骨,天天派人盯着文官们的过失。一个月后,有人用假银子缴纳内库税款,刘瑾就以此为由,治文官们的罪。文官被降级致仕,郎中陈仁被贬到钧州做同知。给事中徐昂请求让文官保留原职,但皇帝说文官明显有受贿行为,于是罢免了他的官职,让顾佐顶替,还把徐昂也除名了。
两年后三月,张贴告示,公布奸党的名单,除了刘健、谢迁,尚书文官位列榜首,其余还有张敷华、杨守随、林瀚等等,一共五十三人,他们的名字都贴在了朝堂上。文官的儿子高唐知州文士聪,刑部主事文士奇,都被革职。文官离开京城的时候,只乘着一辆简陋的蓝轿,行李也只有一车。刘瑾的恨意还没消,又诬陷文官遗失部籍,把他和侍郎张缙一起抓进诏狱。关了几个月才放出来,还被罚交一千石米粮运往大同。后来又再次被罚交米粮,家产败落一空。
等到刘瑾被诛杀后,文官才得以恢复官职,然后退休。世宗皇帝即位后,还派人送去御书慰问,并赠送羊酒。朝廷还命令有关部门每月给他供应四石米粮,每年给他六个仆人,直到他去世。后来又追赠他太子太保的官衔,并荫封他的一个孙子为光禄寺署丞。嘉靖五年,文官去世,享年八十六岁。朝廷追赠他太傅的官衔,谥号忠定。他的儿子文士聪是举人,罢官后不再做官;儿子文士奇是进士,最后做到湖广参政;小儿子文士贤也是举人,做到开封同知;孙子文廷玮是进士,做到太仆卿。
顾佐,字良弼,是淮阴人,成化五年考中进士。一开始在刑部当主事,后来升了郎中。他查办锦衣卫指挥使牛循,以及宦官顾雄、钟钦的案子,丝毫不徇私枉法。之后外放,当上了河间知府。弘治年间,他又升任大理寺少卿,接着又升为右佥都御史,到山西巡抚。当时皇室宗亲的宅邸需要修缮,所需费用巨大,顾佐就建议让他们自己花钱修缮。正统年间,曾经征发太原、平阳的百姓戍守边疆,很久都没换防,顾佐上奏朝廷,请求轮换戍守人员。后来他回到朝廷,担任左副都御史,查办了辽东总兵官李杲、太监任良和巡抚张玉。之后他又历任户部左侍郎、右侍郎,然后外放陕西负责管理军队的粮饷。他很擅长规划和储备,三年就积攒下了不少余粮。正德年间改元后,他接替韩文担任户部尚书。
刘瑾对韩文怀恨在心,到处搜集韩文的罪证。户部有一些旧的账册丢失了,刘瑾想以此来陷害韩文,就逼着顾佐把这件事上报。顾佐不肯,结果被处罚,扣了三个月的俸禄。顾佐于是再次上疏请求退休,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刘瑾仍然对他怀恨在心,三次罚他向边塞运输粮食,总共一千多石。顾佐家里很穷,只能借钱来偿还。最后,顾佐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太子太保的称号。
陈仁,字子居,是莆田人,成化年间考中进士。弘治年间,他在户部当郎中。孔庙发生火灾,他上疏请求修缮。陕西进献古玺,陈仁上疏指出那是假的。朝廷下令让番僧在四川开采竹子,陈仁也上疏劝谏。他还请求恢复建文朝忠臣方孝孺等人的官职,但这些奏疏大多没有被采纳。正德初年,刘瑾因为赝银案治罪韩文,陈仁也因此被贬官。后来刘瑾被诛杀后,陈仁官职一路升迁,最终做到浙江右布政使。
张敷华,字公实,是安福人。他的父亲张洪是御史,死于土木堡之变。张敷华从小就很有气节。七岁的时候,村里的社树成精作祟,他带领一群孩子把树砍掉了。景泰初年,朝廷追录他父亲的死节,他得以进入国子监学习。天顺八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成化元年,他和刘大夏一起请求到各部任职。他被任命为兵部主事,后来升任郎中。他为人廉洁正直,刚正不阿,名声和刘大夏不相上下。
十一年前,他被外派到浙江当参议。结果景宁发生了矿山盗匪起义,参与的人数多达几千人。他发布安民告示,成功劝退了大部分盗匪,并抓获了十二名首领。他在浙江待了十多年,官至布政使。弘治初年,他调任湖广。那年闹饥荒,他下令各府县大规模修缮学宫,用修缮学宫的工钱来救济灾民。后来他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山西。中途因为父亲去世回家奔丧,守孝期满后回到原来的职位。当时山西向大同输送赋税,因为折价问题导致百姓很困苦。他就建议说,太原以北能够通行车辆的地方,继续用粮食输送,这样老百姓就方便多了。
之后他又调任陕西巡抚,制定了婚丧嫁娶的礼仪规范,引导百姓遵守礼法。当时有个妖僧占据终南山作乱,朝廷商议要不要用兵,兵部尚书马文升说:“张都御史能解决这事儿。”他果然用计策抓住了那个妖僧,押解回京。然后他升任南京兵部右侍郎。
十二年后,他升任右都御史,负责督运漕粮,同时巡抚淮安、扬州等府。高邮湖的堤坝决堤了,他就开挖深沟来疏导水流,还修筑了宝应堤坝,百姓因此受益匪浅。后来他又调任掌管南京都察院。他和吏部尚书林瀚、佥都御史林俊、祭酒章懋并称为“南都四君子”,之后又升任刑部尚书。
正德元年,他被召回京城,担任左都御史。那年冬天,很多大臣和言官请求罢免刘瑾等人,内阁也大力支持。皇帝犹豫不决,他就上书说道:“陛下沉迷享乐,整天和那些奸邪小人厮混,政令与诏书相悖,行为与祖制相违,导致上天降下灾祸,百姓怨声载道。现在给事中刘蒨,御史朱廷声、徐钰等人接连上书弹劾,却只是交给相关部门处理。英国公和我们这些大臣联名上书请求罢免刘瑾等人,您却只说‘朕自会处理’。我对此感到非常困惑,所以想简单说说时政的弊端。比如,四十万两的国库已经空虚,却仍然不停地支出。六七岁的孩子懂什么,却要招他们当勇士。织造局已经停工,传奉司也已经撤销,没过多久却又恢复了。盐法、庄田才派官员去查核,就又听到有人上书请求特赦。宦官监督京营、镇守四方,频繁更换,政令混乱,弊端丛生。国家大事,一百个人争论也未必能办好,几个人就能把它搞坏。希望陛下认真考虑。”他的奏疏上去了,却没有得到回复。
后来朝堂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宦官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到了除夕那天,朝会结束,突然传旨让杨守随和敷华一起致仕,也就是退休。敷华当天就动身离开了。到了徐州洪泽湖的时候,他坐小船,撞上了石头,差点淹死。 瑾(指刘瑾)心里还恨着敷华,想借着湖广的仓储亏空,给他安上贪污的罪名。 修撰康海去看望刘瑾,说:“我们陕西人把张敷华当成父母一样尊敬,您忍心这样对他吗?”刘瑾听了这话,心里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把敷华列为奸党,和杨守随等人一起把他们的名字贴在了朝堂上。第二年六月,刘瑾病重,快要不行了,他穿着官服,向家庙行礼,然后就躺在床上死了。刘瑾死后两年,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谥号简肃。
张敷华为人刚正不阿。弘治年间,刘大夏经常推荐他,皇帝说:“张敷华确实不错,但是为人太过于刚直了。”他当部郎时奉命出使,路上小偷偷了他的包,只找到七两黄金。
孙鳌山,当过御史。
杨守随,字维贞,是宁波人,侍郎陈守的堂弟。他成化二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御史的职位。他曾经巡视漕运,核查大同的军饷,还巡按过江西,走到哪里都因为他的气度和威望而让人敬畏。
六年的时候,他上书皇帝,提出了六件事。他说:“郕王在危难时刻受命于天,平定了叛乱,功劳很大。但他死后却被谥号为‘戾’,这实在是不公平啊!这不是先帝的意思,而是那些奸臣在逞私愤!陛下应该赶紧改掉这个谥号,彰显您孝敬亲人的仁德。还有尚书李秉,他忠于职守,是难得的好官,却被萧彦庄诬陷而致仕,恳请陛下把他召回来。那些犯了公罪的人,不应该被免职,最近御史朱贤、娄芳等人被除名,请求陛下恢复他们的官职,并且告诫有关部门,不要随意加罪于人,一切都要按照律法办事。西征的战事,用几万士兵去讨伐那些神出鬼没的敌人,千里转运粮草,时间长久,我担心外患还没平定,内地就先衰败了。请求陛下赶紧下令班师回朝,并告诫边关将领要谨慎守卫边防。最近的惯例是,军官犯罪还没结案的,遇到大赦就免罪,导致这些人拖延时间,企图侥幸逃脱。从现在开始,凡是证据确凿的,就按照律法定案,不要让他们逃脱罪责。即使遇到大赦,也不得再管军队。在外地做官的俸禄和军饷,有些已经好几年没发放了,这是因为郡县的积蓄太少了。请求陛下除了正常的运送之外,再额外拨付一些,以解决他们的困境。”他上奏的奏章,当时并没有被采纳。
八年冬天,因为出现了灾异,他又上书陈述了九条时政建议。朝廷商议说各地灾情严重,要停止派遣御史巡查。这时昌侯孙继宗请求连在京城的御史也一起停止巡查,守随说:“孙继宗他们仗势作恶,恐怕罪行败露,所以借此机会想免罪。”皇帝没有追究孙继宗,但还是照常派遣御史巡查。山东发生了饥荒,朝廷商议说,让官吏交纳银两来免除考核,授予官帽和官服。守随极力反对,皇帝就取消了这个决定。守随被提升为应天府丞,还没上任,母亲去世,他就回家守孝了。守孝期满后,他被补充任命为视事官员。当初,李孜省被任命为太常寺丞,因为守随的建议,被改任为上林监副,李孜省因此对他怀恨在心。等到这个时候,李孜省就在皇帝面前诬陷守随,皇帝下旨责备守随不应该补充任命,把他调到南宁做知府。
弘治朝刚开始的时候,皇上召他进京担任应天府尹,负责调查南京守备太监蒋琮的罪行。蒋琮就唆使他的同伙郭镛弹劾当时负责巡视南京的给事中方向,说他办案不公正,结果方向被贬到广西当右参政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方向官职升迁,当上了按察使。
八年后,皇上又把他召回京城,任命他为南京右佥都御史,负责督察长江水运。之后,他还担任过南北两京的大理卿。九年任期满了,他又升迁为工部尚书,同时还兼管大理寺。当时,很多刑部移交大理寺复审的案件,大理寺都加重了刑罚。大理寺的主事朱瑬就上奏弹劾他这样做不对。守随就解释说:“从永乐年间开始,大理寺就配备了刑具。很多刑部关押的犯人,口供还没落实,怎么能不进一步审讯呢?”皇帝最终没有采纳朱瑬的奏章。
孝宗皇帝驾崩后,太监张瑜等人因为用错了御药而被关进监狱,守随参与了审讯,还对他们进行了杖刑。
正德元年四月,守随上奏说:“每年夏天进行的热审,只在京城进行,南京却没有;五年一次的大审录,京城审理得很详细,外地却很简略,这些都不对。请重新制定制度。”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当时,太监李兴私自砍伐陵园的树木,犯了死罪,他的家人想用四十万两银子来打点关系,试图让李兴免罪。但是守随坚持原则,坚决不肯放他,最终李兴的案子没能得到解决。
朝臣们当时正为余盐案争论不休,皇上还问:“这算什么事儿?”守随就对韩文说:“这事儿,其实关系重大啊!”韩文于是就和九卿一起在宫门外跪求皇上,论述“八党”的危害。韩文等人被罢官后,守随非常气愤,就独自上奏,强烈地批判了“八党”。
皇上您登基以来,身边的人一直逼着您,不让您按照先帝的好政策治理国家,反而诬陷先帝的辅臣,把他们都赶走了。全国老百姓都苦不堪言,不知道该怎么办,导致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几个月就接连不断地发生了。皇上您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内臣刘瑾他们八个人,奸诈狡猾,飞扬跋扈,欺上瞒下,人们都叫他们“八虎”,刘瑾尤其过分,每天都带着您胡作非为。一会儿到西海去打猎,一会儿又到南城爬山,皇宫里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宫里炮声彻夜不息。他们不分尊卑贵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让达官贵人拉车,自己当老板做生意。结果您每天都睡懒觉,夜里也睡不着觉。这几个人,偷偷地掌握着权力,伪造圣旨,随意罢免大臣,处死谏官,阻拦奏章,收受贿赂,安插大量冗员,招募军队甚至连小孩子都抓。高官厚禄都给了他们的爪牙,漂亮的官服都赏给了他们的心腹。 巴结他们的人升官,得罪他们的人就丢官。朝中大臣,只怕刘瑾,不怕您。以前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辅佐您,现在却有人暗中勾结,泄露机密;以前南北的官员都忧心忡忡,现在却有人献媚逢迎,投机取巧。而且您还多次更换边疆将领,大规模调整地方官员,这到底想干什么?
兵权、刑法、财政、赋税这些重要的权力,您都交给他们了,这就像把太阿剑的剑柄交给别人一样危险!他们有的掌管军队,有的掌控情报机构,有的负责礼仪,有的管理仓库,权力这么大,他们还怕什么?于是他们大肆杀戮,搜刮民财。国库空虚,百姓贫困,军队疲惫不堪。上下互相陷害,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皇上您到现在还没醒悟,还以为自己用人得当,这真是太糊涂了!
希望您能振作精神,严惩这些坏人,吸取汉桓帝的教训,不要重蹈汉灵帝和汉献帝的覆辙啊! “**伏望大奋乾纲,立置此曹重典,远鉴延熹之失,毋使臣蹈蕃、武已覆之辙。**”
话说,有个叫李兴的人上书皇帝,结果皇帝没理他。那些个权贵们心里很不爽,就给他安排了个“致仕”(退休)的旨意。李兴跟着走了,因为皇帝暗中下了免死的旨意,所以总算捡回一条命。
但是,那个权贵(瑾)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三年四月,李兴因为案子被重新审理,结果被抓到京城关进大牢,罚交一千石米粮运往边塞。过了好几年,他又因为庇护乡里的人而再次被处罚,丢了官,以前的荣誉都被取消了,还被罚交二百石米粮。李兴的家也因此破败了。后来,那个权贵(瑾)被处死了,李兴才又恢复了官职。十年后李兴去世,享年八十五岁,追赠太子少保,谥号康简。
李兴的弟弟李守隅,通过科举考试当了官,做到江西参政,政绩不错。宁府的赋税,一石征收一两银子,后来逐渐增加到原本的十五成。李守隅向王爷请求,把赋税减回原来的标准。因为瑾讨厌李兴,所以也把李守隅的官给罢免了。瑾死后,李守隅又重新当官,最后做到广西布政使。
再说说许进,字季升,是灵宝人,成化二年考中进士,做了御史。他先后到甘肃、山东巡视,政绩都很突出。辽东陈钺发生兵变,被御史强珍弹劾,许进也和其他官员一起论述此事。汪直很生气,把强珍关进大牢,还故意在许进的奏章上找茬,说他字迹伪造,差点被打廷杖。许进熬过了三次考核,升任山东副使。他善于辨别疑难案件,人们都称他为神明。后来他到辽东巡视,因为一些事情被牵连,被抓进诏狱。孝宗皇帝即位后,把他释放了。
弘治元年,许进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小王子很久没来进贡了,派了一千五百多人来边关,许进采取了灵活的办法,让他们进关。他向朝廷请求,允许五百人到京城。可是后来小王子又多次侵犯边境,许进因此被弹劾,但没有受到处罚。三年后,小王子再次窥探边境,许进等人整军待战。新宁伯谭祐率领京师军队前来支援,小王子这才逃跑了。小王子又请求通贡,许进再次请求朝廷允许,皇帝同意了。当时,大同的战马强壮,边防也修整得很好。每次贡使来到边关,都会下马卸下弓箭进入馆舍,低头听从命令,没有人敢喧哗。“会进与分守中官石岩相讦,岩征还,进亦谪兖州知府。” (这段保留原文)
七年前,他被调到陕西当按察使。那时候,土鲁番的阿黑麻攻陷了哈密,抓走了忠顺王陕巴,只留下牙兰守城。兵部尚书马文升觉得必须收复哈密,就推荐他当右佥都御史,去甘肃巡抚。
第二年,他到甘肃上任,就对将领们说:“那些小喽啰这么嚣张,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不敢深入敌境啊!堂堂大明朝,连一支箭都射不到塞外,拿什么来安慰边疆百姓呢?”将领们都觉得很难办。于是,他就单独和总兵官刘宁商量,重金收买了小列秃,让他带四千骑兵去打,杀了几百人,结果小列秃被流矢射死了。小列秃本来就和土鲁番世仇,他死了之后,他儿子卜六阿歹更恨土鲁番了。他就又重金收买卜六阿歹,让他断掉土鲁番的援军道路,不让土鲁番支援牙兰,同时重重赏赐居住在苦峪的赤斤、罕东和哈密遗民,让他们出兵帮忙。
十一月,副将彭清带着一千五百精锐骑兵从嘉峪关出发,刘宁和太监陆訚带着两千五百骑兵随后跟上。过了八天,各路军队会合,驻扎在乜川。傍晚,刮起了大风,黄沙漫天,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都躺在地上。他走出帐篷慰问士兵,听到乌鸦悲鸣,很多士兵都哭了起来。他慷慨激昂地说:“男儿为国捐躯,死在沙场上也是幸事,哭什么!”士兵们都被他感动了。半夜风停了,下起了大雪。当时土鲁番的军队都集结了,只有罕东的军队没到,大家想等他们。他说:“秘密出兵偷袭,关键在于迅速,兵力已经足够,不用等了!”天亮后,冒着大雪,他们加倍前进。又过了六天,就到了哈密城下。牙兰已经先跑了,剩下的土鲁番兵在抵抗。官军四面进攻,攻破了哈密城,抓到了陕巴的妻女。土鲁番的残兵退守土剌(土剌,就是汉语里说的“大台”)。土剌有八百守军,官军再次进攻,却没能攻下。他审问俘虏,发现都是哈密人,是被牙兰抓去的,于是下令不要攻击。有人想把他们全部杀掉,他不同意,派人去劝降,土剌守军就投降了。
然后,他探查牙兰的动向,派兵防守要害,同时请求朝廷招抚罕东等卫所作为援军,瓦解土鲁番的势力,孤立他们。之后,他就班师回朝了。朝廷根据他的功劳,提拔他为右副都御史。第二年,他又调到陕西巡抚。后来,他升任户部右侍郎,又升任左侍郎。十三年,火筛大举进攻大同,边军屡战屡败。朝廷命令他跟太监金辅、平江伯陈锐一起率领京军抵抗,但没有取得胜利。言官弹劾金辅等人玩忽职守,也把责任归咎于他,他就告老还乡了。
武宗皇帝登基后,他被提拔为兵部左侍郎,负责督察团营(相当于军队后勤保障部门)。正德元年,刘大夏担任兵部尚书。七月,他奉诏上书,陈述了八条时政弊端,直言不讳地批评宦官干预军队事务,皇城内侍强索钱财等问题,但大多建议没有被采纳。他还批评皇帝亲近小人,建议崇尚圣学,以古代荒淫的君主为戒,但这建议也没被接受。当时,宦官王岳上奏说,官校王缙等人抓捕盗贼有功,请求给他们升官。方进奏言:“边疆将领冒着生命危险,杀死一个贼寇才能升官,这些人却轻而易举地获得升迁,这怎么能服众呢?”他又说:“团营的军队不是用来做工程的,应该让他们全部回到军队建制中去。”他在兵部任职半年后,调任吏部,第二年升任太子少保。
方进因为才能出众而得到重用,而且善于用人,为人聪明敏捷。刘瑾专权时,方进也常常委曲求全,顺从他的意思,但刘瑾最终还是对他很不满意。方进督察团营时,与刘瑾是同事。每次阅兵,他谈笑自若地指挥,举止潇洒,刘瑾和众将领都很佩服他。有一天阅兵结束后,他突然叫来三个校尉,每人打了数十杖。刘瑾问他原因,方进拿出权贵们送来的求情信给他看。刘瑾表面上说好,心里却很不高兴。于是,刘瑾想罢免方进,用刘宇代替他。焦芳也曾为此向刘瑾求情,但也没能成功,反而被刘瑾排挤。正德三年八月,南京刑部郎中缺员,恰好没有正式任命的员外郎,方进按照惯例署理主事二人职务上报。刘瑾认为这是违反规定的,命令他写对状解释。方进没有认错,刘瑾三次下达严厉旨意斥责他。方进无奈之下请求退休,刘瑾准奏,让他致仕。不久,因为牵连到雍泰案,他的官职被削去,两个儿子方诰、方赞都在翰林院,都被发配到外地任职。随后,他和刘健等675人一起被追夺诰命。刘瑾又查出方进在大同时期,军队对外雇佣时出现账目问题,想抄没他的家产。正巧刘瑾被诛杀,方进才得以平反,恢复官职后退休。他最终寿终正寝,享年七十四岁。嘉靖五年,追谥为襄毅。
他的儿子方诰、方赞,还有其他子嗣,都各有成就。方诗任工部郎中,方词任知府。
诰,字廷纶,是家里的次子。弘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后来派他去延绥地区检查军队的粮草储备,他上奏弹劾了丁粮、丁草制度的弊端,皇帝很欣赏他的意见,采纳了他的建议。接着他又弹劾了监督太监苗逵贪污受贿的罪行,升职为刑科右给事中。
正德元年,他父亲升任兵部尚书。按照惯例,大臣的儿子不能担任言官,所以他就改任翰林检讨了。后来因为得罪了刘瑾,被罢官,还被贬到全州做判官。他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过了很久,朝廷又推荐他做了尚宝丞。但他又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在家教书育人。
嘉靖初年,他被起用为南京通政参议,后来又改任侍讲学士,在经筵上给皇帝讲课,之后升任太常卿,掌管国子监。他建议在太学里修建一座“敬一亭”,并在亭子上刻上皇帝御制的《敬一箴注》、程颐的《四箴》和范浚的《心箴》。皇帝很高兴,同意了他的建议。
皇帝准备修订文庙的祭祀典礼,诰建议用木质的牌位。文华殿东厢房以前供奉着佛像,皇帝下令把佛像撤掉。诰写的《道统书》里认为应该尊崇五帝、三王,并以周公和孔子陪祭。皇帝立刻采纳了他的意见。嘉靖十一年,他被提升为吏部右侍郎。那年冬天,他被任命为南京户部尚书,他弟弟也同时担任了户部官员。兄弟俩同时掌管着南北两京的财政大权,朝中官员都觉得很荣耀。他最终在任上去世,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庄敏。
诰当祭酒的时候,有三十多个学生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回家,他都为他们操办了丧事;那些生活困难的学生,他也都给予了帮助。不过,他这个人有点喜欢附会迎合。当时出现了白鹊的祥瑞,他写了奏章进献,司业陈寰也写了颂词,这些都被收录进了史馆。
给事中张裕、谢存儒,御史冯恩都弹劾了诰,张裕甚至把他比作祝钦明(历史上著名的奸臣)。皇帝很生气,把张裕关进了监狱,还把他贬到福建布政司做照磨;谢存儒也被调到边远地区。冯恩批评诰的学问迂腐邪恶,诰请求辞职。皇帝说:“冯恩批评你,指的是你以前主张撤掉土偶改用木主的事。你为此生气吗?”可见皇帝对他的宠信到了何种地步。
赞,字廷美,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弘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大名府推官。他因为善于辨别疑难案件而出名,后来被朝廷召进京,担任御史。正德元年,他改任编修。刘瑾得势后,赞也被外放到临淄县当知县。后来一路升迁,做到浙江左布政使。
嘉靖六年,他回到京城担任光禄卿,之后又历任刑部左侍郎、右侍郎。当时金华知州金辂因为犯了罪被发配充军,他贿赂武定侯郭勋。郭勋派人想篡改文书,指挥王臣不肯帮忙。于是郭勋把王臣绑起来带回府里,抢走了他的贿赂。事情败露后,赞等人请求按照法律处置。皇帝可怜郭勋,就指示法司不要处罚金辂等人,结果金辂等人也不肯认罪。尚书高友玑当时正在告假,因为畏缩不前,被弹劾罢官。赞请求按照正常的程序审讯,最终查实了郭勋受贿的证据,于是再次削夺了郭勋的官职。
嘉靖八年,赞升任尚书。朝廷下令允许六部官员历任监生,揭发朝中大臣的奸邪弊端。有个叫詹摐的人,弹劾吏部侍郎徐缙,案子交给了都御史汪鋐审理。詹摐说不出话来,本来要被治罪,但他又再次弹劾徐缙以及通政陈经等人。案子再次交给汪鋐审理,汪鋐坚决斥责詹摐的指控是诬蔑。恰逢太常卿彭泽想把徐缙拉下马取而代之,伪造了徐缙的书信,说徐缙向张孚敬求情,又唆使张孚敬弹劾徐缙受贿。徐缙上疏自辩,皇帝下令法司会同锦衣卫审理此案。赞等人最终认定詹摐是诬陷,但徐缙受贿的事却无法洗清,最终被革职。皇帝却因为詹摐敢于奉诏直言而赦免了他的罪责。从此以后,一些无赖之徒纷纷效仿,掌握朝中官员的隐秘事情,以此索要钱财,随意编造事情上奏朝廷,各部门都为此提心吊胆。军人童源弹劾中官张永修建坟墓侵犯了天寿山龙脉,又唆使张永的弟弟和仆人王谦等人揭发张永违法的事情。奸人张雄又为王谦草拟奏章,诬告赞和他的哥哥赞诰,以及汪鋐、廖道南、史道,还有内臣黄锦等数十人受贿。童源也上疏协助诬告。经过调查,查实了童源等人的罪行,他们都被发配到边疆戍守,这才让这种诬告之风稍稍减弱。
十年后,他升任户部尚书,赶紧骑快马回家看望母亲。结果呢,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守孝期间还没结束,皇上就下旨让他当吏部尚书,等他守孝期满才上朝。皇上觉得他为人正直谨慎,给他安排了一个虚职让他先等着。等他真正上任后,处理一些事情的意见和皇上的想法不太一致。
皇上要选拔宫廷官员,内阁大臣大多推荐自己的人,言官们弹劾罢免了十多个官员,皇上就把这事交给吏部处理。他就推荐了霍韬、毛伯温、顾璘、吕柟、邹守益、徐阶、任瀚、薛蕙、周鈇、赵时春等人。皇上让顾璘、吕柟、薛蕙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其他人也都按照他的推荐任用了。后来,他又多次被加封为少保兼太子太保。
九庙发生火灾,他主动请辞。过了半年,皇上觉得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他,又把他重新启用。他建议动用内库的钱,向百官借钱,向富人征税,并且开放花钱买官的制度,来解决边疆的军需问题。当时大家都在讨论在内地修建墩堡,他认为这是个不靠谱的办法。皇上觉得向百官借钱、向富人征税这些事不适合盛世,就没采纳他的建议,修建墩堡的计划也搁浅了。
翟銮和严嵩当权后,很多人找他们走后门。有个叫王与龄的郎中劝他揭发严嵩的罪行。严嵩辩解得很厉害,皇上又很信任严嵩,反而严厉责备了他,还把王与龄的官职也给免了。从那以后,他就害怕严嵩,不敢再反抗了,而且也开始收受贿赂了。翟銮下台后,皇上想找个合适的人来接替他。严嵩觉得他性格温和,容易控制,就把他推荐给了皇上。皇上就让他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参与处理政务。
政事都由严嵩说了算,他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听之任之。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加封为少傅。等到他七十多岁的时候,多次请求退休,皇上却责备他忘恩负义,不顾国家大事,就把他免职,让他在家闲着。三年后他去世了。死后皇上又恢复了他的官职,追赠少师,谥号文简。
张论,字廷议,是他的父亲张经的儿子。嘉靖五年考中进士。一开始在顺德当推官,后来到兵部当主事,又调到礼部。他特别喜欢谈论军事,从小就跟着他父亲走遍边境,对边疆的险要地形非常熟悉,所以写了《九边图论》献给皇帝。皇帝很高兴,下令让边关的官员们讨论实行,从此张论就以懂军事闻名了。他升迁很快,做到南京大理寺丞。后来朝廷推举顺天巡抚,张论排名第二。皇帝说:“这就是写《九边图论》的那个人啊!”,于是立刻任命他为右佥都御史,让他去当顺天巡抚。
蒙古白通事带着一千多骑兵袭击黄崖口,张论指挥将士打败了他们。白通事又去袭击大木谷,又被官军击退了。因为立了功,张论升任右副都御史。一年多后,他因为生病辞职了。俺答攻打北京城,朝廷又起用他为山西巡抚。他因为在秋季防备敌人的功劳,升任兵部右侍郎,后来被召回京城管理京营的军事。因为修建北京外城有功,他又升迁为兵部左侍郎。
嘉靖三十三年,他被派去督促宣府、大同、山西三地的军务。当时有个奸臣叫吕鹤,还有个叫邱富的,用妖术迷惑百姓。邱富叛变投降了俺答,当了他的谋士。吕鹤派他的同伙偷偷跑到塞外,引诱蒙古军队入侵,结果被侦察兵抓住了。张论派兵抓捕了吕鹤,并且诛杀了他的同伙。因为这次功劳,他升任右都御史,后来又因为功劳升任兵部尚书,还让他的儿子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职位。
当时总督翁万达在修建大同边墙,一共六百里,在墙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建一座墩台。后来因为兵力不足,墙守不住,就把墙上的兵都撤下来,只守墩台了。张论说:“兵力如果只守墩台,敌人攻打城墙就用不上力。等敌人攻进城墙,他们就会吓得逃跑。建议把城墙改建到城墙外面,每隔三百步建一座墩台,这样弓箭和石头就能互相支援。墩台离墙不能超过三十步,高宽都是四丈五尺,顶部要比底部小三分之一,上面建女墙和营房,安排十个壮士守卫。下面建月城,开个地道方便出入。估计工程费用不会超过九万两黄金,几个月就能完工。”皇帝下令照办。
后来蒙古军队一万骑兵进攻山西,张论指挥军队在朔州打败了他们。蒙古军队进攻宣府、龙门,也被将士们打败了,前后一共俘虏斩杀了五百三十多人。张论被加封为太子太保,他儿子的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职位也得到了保留。
话说三十五年前,兵部尚书杨博因为父亲去世离职了,皇上就召见张论来接替他的位置。那时候,严嵩父子权倾朝野,手握大权,很多将领都靠行贿上位。南北边境战事不断,皇上对中央政府的应对速度非常着急。之前负责军事的丁汝夔、王邦瑞、赵锦、聂豹等人,都没能善终。张论年纪大了,自己也顾虑重重。当时所有将领的升降、军事行动的决策,都听从严嵩的儿子严世蕃的指挥,张论心里很担心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俺答汗的儿子辛爱愤恨总督杨顺收了他的逃妾,于是带着军队包围了大同右卫城好几层,城里的人甚至要拆房子烧火做饭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皇上听说后非常担忧,私下里询问严嵩。严嵩想放弃大同,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建议皇上发布命令,询问兵部的情况。张论请求恢复右卫的军队和马匹,并且提出每年需要五十万两黄金的军费,故意说些为难的话,希望能引起皇上的重视。皇上考虑到情况紧急,马上拨款发兵,更换了文武官员,大同右卫的危机也很快解除。但是,给事中吴时来弹劾杨顺,还说张论总是盲目附和,整天醉生梦死,根本不把边境警报放在眼里。皇上因此罢免了张论的官职。严嵩虽然略微为他求情,但也无济于事。
过了三年,到三十八年的时候,张论又重新被起用,担任蓟州、辽东、保定三地的军事总督。后来把都儿入侵蓟州西部,张论集中精锐部队等待时机。结果却被游击将军胡镇打败了,把都儿军队四处抢掠,经过沙儿岭、燕子窝后又撤退,最后逃跑了。这件事上报后,皇上赏赐了张论很多银两。不久,张论又上奏说密云、昌平两镇秋季防务需要三十多万两银子。给事中郑茂言说张论奏请的钱财太多,请求皇上查处他的贪污受贿行为,皇上于是下令让张论回老家接受调查。给事中邓栋去调查后,查实了张论的虚报冒领行为,皇上夺了他的官职,让他在家闲住。没过多久,张论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隆庆年间,张论被恢复了官职,追谥为“恭襄”。
张论的曾孙浩然,凭借祖上的功勋,官至太子太保,左都督。浩然儿子达胤,是锦衣卫指挥。李自成攻陷北京时,达胤不屈服而死。张论的从兄佳胤,是弘农卫指挥。崇祯十四年,李自成军队攻破灵宝,佳胤手持刀剑冲锋陷阵,战死沙场。
雍泰,字世隆,是咸宁人,成化五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被任命为吴县知县。那时候太湖发大水,淹没了上千顷良田,雍泰就带头修建堤坝,造福百姓,那堤坝后来被称为“雍公堤”。
有一天,有个民妇失踪了,她父亲告状说女婿把她偷偷杀了,尸体藏在湖边的石头底下。雍泰审问她父亲说:“如果他真的偷偷杀了你女儿,你怎么知道尸体藏在哪里?而且这尸体不像才埋了两个月,你该不会是杀了别人家的女儿,想借此敲诈勒索吧?” 经过一番审问,她父亲最终承认了是自己诬告。
后来,雍泰被朝廷召回,担任御史,负责巡视两淮地区的盐场。他发现很多灶丁(盐场工人)没有妻子,就主动帮他们张罗婚事。之后,他又外放担任凤阳府知府。他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服丧期满后,被任命为南阳知府。 后来,因为得到同僚余子俊的推荐,被任命为大同兵备副使,之后又升迁为山西按察使。雍泰为人刚正廉洁,到哪里都喜欢打击那些欺压百姓的豪强。
有一次,太原知府尹珍犯了错,雍泰找他算账,尹珍不肯认错,雍泰竟然直接把他打了。尹珍不服气,跑到朝廷告状,还说雍泰滥用私刑,打死了人,结果雍泰被抓进了诏狱。幸好王恕替他求情,加上正好赶上大赦,雍泰才被免死,降职为湖广参议。弘治四年,他又升任浙江右布政使,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又回家守孝。
十二年后,雍泰重新被起用,担任右副都御史,负责巡抚宣府。当时,军队里的马匹死了,士兵们赔不起钱,雍泰就向朝廷禀报,用国库的钱买了新的马匹。边关的士兵很穷,很多有妻子的士兵都把妻子卖掉,雍泰就请求朝廷拨款给士兵们补贴家用。 兵部尚书周经也下令帮助贫困士兵娶妻,并帮助那些典卖妻子的士兵赎回妻子,边关的士兵们都很高兴。 后来,参将王杰犯了罪,雍泰弹劾了他,结果自己也被抓起来审问。雍泰又请求调查其他八个千户,皇上觉得雍泰总是压制武官,就下令都察院去调查。
而另一个参将李稽因为犯了事,害怕雍泰严厉处罚,主动请求受杖责,雍泰就用大棍子狠狠地打了李稽一顿。李稽于是也上奏章告雍泰滥用私刑,皇上派给事中徐仁和锦衣卫千户去调查。王杰又派人去登闻鼓下告状,说雍泰滥抓将校,一共抓了八十六人,还说雍泰的女婿受贿。经过司法部门调查后,雍泰最终被革职为民。
武宗皇帝当政的时候,给事中潘铎等人推荐说,夏言这个人啊,特别勇敢,有本事平定叛乱。吏部尚书马文升于是就提拔夏言当南京右副都御史,负责长江一带的军事,结果夏言死活不肯去。
到了正德三年春天,许进当了吏部尚书,又把夏言重新启用,之前的官职照旧。七月份,夏言又升职了,当上了南京户部尚书。可巧了,刘瑾这厮,跟夏言是老乡,偏偏夏言不跟他来往,刘瑾一气之下,才四天就让夏言退休回家。刘瑾还说许进是私下里袒护夏言,于是就把许进和夏言都革职了,还把之前推荐夏言的那些人,比如尚书刘大夏、给事中赵士贤、御史张津等等,都贬为老百姓,其他受罚的,要罚米送去边疆的,也有五十多人呢!夏言回家后,就住在韦曲的别墅里,根本不进城。等刘瑾被杀后,夏言才恢复了官职,后来又退休了。八十岁的时候去世了,死的时候,床底下还传来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呢!
夏言平时生活非常简朴,家里来了贵客,也就摆两样肉菜。当了尚书,他连一件红色的官服都没有,直到去世,家人才给他做了一件寿衣下葬。到了天启年间,朝廷追封他为“端惠”。
张津,字广汉,是广东博罗人。成化年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建阳县知县。他修筑城墙,打击矿山盗贼,还建造了朱熹、蔡元定等贤人的祠堂,并拨出祭田给他们的后代。因为忧心国事而请求辞官回家,后来又补任大治县知县,之后被征召为御史。弘治十四年冬天,吏部尚书的职位空缺,朝臣推荐马文升和闵珪,但张津却和同事文森、曾大有等人一起请求启用已经退休的尚书周经和两广总督刘大夏。这触怒了皇帝,他被关进了诏狱。后来给事中为他辩护,他才被释放。出来后,他说:“皇上您想广泛征求大臣的意见,但普通官员却无法参与,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请求您下令让各级官员,包括侍从官员和考满回朝觐见的各地方官员,都能定期觐见,以便了解下情。”
武宗当政初期,张津巡按广西时,弹劾总镇宦官韦经擅自挪用官款。他还参与平定了富贺一带的匪患,因此受到嘉奖,之后外放为泉州知府。后来因为曾经举荐过一个不合格的人,被降为平民。刘瑾倒台后,他又被起用为宁波知府,之后升任山东左参政,再升任右佥都御史,负责提督操江。后来又升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天府等地。他任职期间,当地发生水旱灾害,他请求停止织造。皇帝北巡时,他上疏劝谏,但没有被采纳。浙江孝丰县有一些奸民占据深山,抗拒抓捕,已经二十多年没人能制服他们。张津借着其他公务前往浙江,把这些奸民全部抓获。之后,他被加封为户部右侍郎,仍然负责巡抚。皇帝从宣府回来后,又想再次北巡,张津再次上疏力谏,但仍然没有被采纳。最后,张津去世,追赠南京户部尚书。
陈寿,字本仁,祖籍江西新淦。他的祖先志弘,洪武年间替哥哥戍守辽东,后来就在宁远卫定居了。陈寿年轻时非常贫困,一次捡到金子,他坚守到深夜,才把金子还给了失主。他跟着乡人贺钦学习,在成化八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他到宣府、大同等边疆地区视察防务,弹劾了一些行为不检的镇守宦官。他还曾经弹劾万贵妃的兄弟以及宦官梁芳、僧继晓,因此被关进诏狱。获释后,他多次升迁,最后成为都给事中。
弘治元年,王恕担任吏部尚书,提拔陈寿为大理丞。刘吉因为讨厌王恕,就暗示御史弹劾陈寿不熟悉刑法,想借此来打击王恕。最终,陈寿被调到南京担任光禄寺少卿,不久又升任鸿胪寺卿。
话说十三年的冬天,我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去延绥巡抚。那地方盗贼横行,边境不太平,之前的那些巡官都因为办差不利被撤职了。我到任后,马上清点军队人数,发展情报网络,把军队分成十个部分,互相支援,这才让军队的战斗力提升起来。
第二年,外族大举入侵,一开始派了一百多骑兵来试探。手下将领都请战,要立刻出击,但我拦住了。我走出营帐,带着几十个骑兵,坐在胡床上指挥,还若无其事地吃喝。敌人远远看见这阵势,心里犯嘀咕,以为我们早有准备,就撤兵了。我们各路军队乘机袭击,杀敌无数,缴获颇丰。朝廷正派苗逵将军率领大军前来增援,可我的捷报已经先一步送到了。皇上很高兴,还给我加了官升了级。苗逵将军想趁胜追击,彻底消灭敌人。可是他在延绥驻扎时间长了,三万匹战马每天的草料消耗巨大,费用惊人。我就建议把马匹放到靠近边塞的地方放牧,利用当地的水草,大家一开始都觉得很难办到。我直接骑马带头去了,大家这才跟着一起行动,省下了几十万两银子。
战事告捷后,有人劝我把我儿子和侄子都记入功劳簿里,好沾沾光。我说:“我的儿子和侄子根本不懂得弓箭和枪矛,怎么能和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一起领赏呢?”所以坚决没答应。
十六年,我升任右副都御史,掌管南院。正德初年,刘瑾那个奸臣假传圣旨,抓捕了南京的监察官员戴铣、薄彦徽等人,我当时就上书为他们辩护。刘瑾大怒,让我退休。后来又借口我延绥任上仓储亏损,罚我交两千三百石米和一千五百匹布。我当时穷得还不起,就上书自诉。刘瑾后来知道我确实很穷,就特地免了我的罚款。
后来,太监廖堂在陕西贪赃枉法,横行霸道。杨一清看重我的刚正不阿,在九年正月又让我去陕西巡抚。廖堂之前奉旨修建了160间毡帐,从中贪污了几万两银子,还打算把这些钱献给权贵。我立刻下令相关部门把这些毡帐留作军需,并警告廖堂不要再以各种名义贪污受贿。廖堂气急败坏,想把我整垮。我连续四次上书请求退休,都没批准。廖堂的手下几十个爪牙在各府县搜刮民脂民膏,我下令捉拿他们,他们都逃跑了,廖堂的势力也因此受到了打击。那年秋天,我被任命为南京兵部侍郎,陕西的老百姓都来送我,拥挤得几天都走不了。一年后,我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又让我升任刑部尚书,然后我才真正退休。
寿先生当给事中时,说话直言不讳,敢于批评时政,但却不喜欢弹劾别人。他说:“我父亲告诫我不要做刑官,容易冤枉好人。言官冤枉人的事更常见,我不敢乱说话啊!”嘉靖年间改元后,皇上提升他为一品官员,还派官员去慰问他,那时他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了。寿先生清廉正直,做了四十年的官,却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住在南京,住的地方都遮挡不住风雨。他去世后,尚书李充嗣和府尹寇天叙为他料理后事。过了几年,亲朋好友才凑钱把他葬回了老家新淦。
樊莹,字廷璧,是常山人。天顺年间末期,他考中了进士,之后就以生病为由回家休养了。过了一段时间,他被任命为行人,出使蜀地时,他坚决不受贿赂,当地土官还特地修建了一个“却金亭”来纪念他。成化八年,他被提升为御史。山东发生盗匪起义,他奉命前去抓捕匪首,成功将其捉拿归案。之后他负责清查江北地区的军队,他提出的许多建议都被采纳为典例。后来调任云南按察使,当时交趾地区诱骗边境百姓造反,他迅速上奏朝廷,平息了这场叛乱。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松江府知府。当时运送粮食的民夫非常辛苦,损失也很大,樊莹就改革了民夫制度,让粮长负责运输,并适当放宽了规定,以此来优待他们。他实行赋役制度时,沿用了周忱旧法,并稍加改进,百姓的负担大大减轻了。后来他因忧虑而辞官回家,之后又重新被起用,担任平阳知府。
弘治年间初期,朝廷下令让大臣们推荐优秀的地方官员。侍郎黄孔昭推荐了樊莹,尚书王恕也赏识他,于是他被提升为河南按察使。当时黄河泛滥成灾,很多人流离失所。樊莹巡视灾区,积极赈灾,救活了很多百姓。河南的田赋制度积弊已久,巡抚都御史徐恪想要彻底调查清楚,但大家都觉得很难。樊莹说:“把一万看作一千,把一千看作一百,有什么难的?”徐恪就把这件事交给樊莹的下属官员调查,十几天的时间,积压已久的弊端就被彻底解决了。四年后,樊莹升任应天府尹。当时守备太监蒋琮和言官发生冲突,互相弹劾,牵连甚广,许多人都被罢官。樊莹奉命审理此案,一开始他表现得好像没什么特别,蒋琮还很高兴。但后来樊莹奏报了蒋琮破坏孝陵山脉的事情,蒋琮最终被判入狱,充当净军。
七年前,他调任南京工部右侍郎,没多久又改任右副都御史,去湖广巡抚。当时锦田的贼寇勾结两广的瑶族和僮族作乱,他下令招降剩余的贼寇,并处死了十八个首恶。一年多后,他因为生病请求退休。在家呆了七年,朝中内外都有人推荐他复出,于是他又被起用,担任原来的官职,负责治理郧阳,不久又改任南京刑部右侍郎。
十六年的时候,云南景东卫连续七天阴天,宜良发生地震,震声如雷,曲靖接连发生大火,贵州也发生了很多灾异。朝廷就派他去巡视。他到那里后,弹劾了那些镇守和巡视的官员的罪行,罢免了一千七百个不称职的文武官员。他查明了景东发生的变乱,原来是指挥吴勇侵吞了官府的钱款,想以此脱罪,利用云雾遮天蔽日的情况虚张声势,他因此弹劾了吴勇的罪行。之后,他又升任本部尚书。
武宗皇帝即位后,他就辞官回家了。后来刘瑾因为调查隆平侯继承爵位的案子,牵连到他,把他革职了。第二年,他又因为松江官府布匹数量减少的事,被罚交五百石米粮充作军需。他本来就穷,这时候更是更加窘迫了。三年十一月,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五岁。刘瑾垮台后,他被恢复了官职,追赠太子少保,谥号清简。
他为人非常诚实厚道,农忙季节,他坐在竹轿里戴着斗笠,让子孙们抬着他到田里去,说:“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查看庄稼收成,更是为了让子孙们养成勤劳的习惯。”他后代的人们都遵循他的教诲,大多都愿意踏实努力学习。
熊绣,字汝明,是道州人,他的祖上因为戍守边疆的关系,从丰城迁徙到了那里。熊绣在成化二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行人的官职。他奉命前往楚府办事,又巡视四川的茶叶生产,坚决抵制贿赂。后来他升任御史,巡按陕西。左布政使于璠用官府的银子贿赂苑马卿邵进,熊绣揭发了他们的罪行。于璠逃到京城去诬告熊绣,皇帝同时审问了熊绣和那些官员,把熊绣贬为清丰县知县,于璠和邵进也被革职。过了很久,凤翔府知府的职位空缺了,朝廷就提升熊绣担任这个职务。
弘治朝刚开始的时候,他升迁到山东左参政,后来又升任右布政使。七年后,他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去延绥巡抚。那时候榆林城还只是个小小的堡垒,驻扎军队勉强过冬。景泰年间才把巡抚和总兵的衙门搬到这里,这才逐渐发展成西北重镇。城池和关隘都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他请求增筑城墙一千二百多丈。他在延绥镇镇守好几年,操练军队,积攒粮食,边疆的政务都治理得很好。后来他升任兵部左侍郎、右侍郎,兵部尚书刘大夏对他非常信任。
当时四个卫所的勇士名额有三四万人,实际上很多都是虚报的。每年耗费的钱粮有几十万,大部分都落入了宦官的口袋里。朝臣多次请求查核,都被阻挠。弘治十八年,皇上命令他清理这些虚报的情况,还没完成,孝宗皇帝就驾崩了。朝政发生了变化,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查出了上万四千个冒领名额的虚报人员。御马监太监宁瑾等人上书请求恢复旧制,给事中和御史们纷纷上奏弹劾宁瑾,刘大夏也极力为他辩护。武宗皇帝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但并没有追究宁瑾等人的责任。
正德元年,他被提升为右都御史,负责督理两广的军务,同时兼任巡抚。到任后,他精简幕僚机构的供给,自己清廉自守,一点好处也不拿。第二年,他和总兵官伏羌伯毛锐一起平定了贺县的土著叛乱。刘瑾因为之前被他清理虚报勇士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暗中调查他,却没找到什么把柄。后来,刘瑾把他召回京城,让他掌管南京都察院,不久又借口延绥的粮仓腐烂为罪名,罚他五百石米,还强迫他亲自把米送到边关去。他家因此破产了。
正德十年四月闰月,他去世了,没有儿子。巡抚秦金在朝廷上称赞他的清廉节操,朝廷追赠他为刑部尚书。太仆寺少卿何孟春因为知道他的孙子年纪还小,家里又很穷,无法养活自己,就请求朝廷像以前对待主事张凤翔、孔琦一样,每月给他孙子发放粮食,并且请求朝廷给他追赠谥号。于是朝廷赐他谥号“庄简”,每月给他孙子一石米。
潘蕃,字廷芳,是崇德人。一开始他冒用钟姓,后来功成名就后才恢复了本姓。成化二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后来升迁为郎中。云南镇守太监钱能被巡抚王恕弹劾,朝廷派潘蕃去调查,他查清了事情的真相。
之后,他被外派担任安庆知府,后来又调任郧阳知府。当时郧阳府刚刚设立,陕西、洛阳的流民都聚集在那里。潘蕃非常用心安抚他们,最终大家都安定下来,成了当地的居民。他后来又升迁为山东、湖广左右布政使。
弘治九年,他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同时兼任提督松潘军务。他威望很高,蛮族人都很害怕他,以至于他一个人骑马走松潘、茂州,也没人敢冒犯他。“单车行松、茂莫敢犯”,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后来他又升迁为南京兵部右侍郎,不久又调任刑部。
弘治十四年,他升任右都御史,总督两广。他手下有将近一万人,潘蕃裁减了一部分,只留下够用的兵力。当时黎族寇匪符南蛇在海南作乱,聚集了数万人马。潘蕃命令副使胡富调集狼土兵,讨伐并斩杀了符南蛇,平定了上千多个贼巢。“平贼巢千二百余所”,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这次战功,他被提升为左都御史。之后,他又平定了归善的巨寇古三仔、唐大鬓等人。思恩知府岑濬和田州知府岑猛互相仇杀,岑濬攻陷了田州,岑猛向朝廷求救。潘蕃劝岑濬停战,但他不听,于是潘蕃就和镇守太监韦经、总兵官伏羌伯毛锐一起,集合了十多万兵力,分六路讨伐岑濬。岑濬战死,他的首级被送到军营,斩杀了四千七百人,彻底平定了那片地区。回师途中,他又平定了南海县丰湖的贼寇褟元祖。捷报传来,皇帝下诏书嘉奖了他。潘蕃上奏朝廷,建议在思恩设立流官,同时因为岑猛挑起战争而失去土地,建议将他降职为同知,让他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做官。兵部尚书刘大夏认为岑猛家族凶恶,不适合让他回到原来的地方,建议在两府都设立流官,而将岑猛降为千户,并把他流放到福建。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正德元年正月,潘蕃被召回朝廷,担任南京刑部尚书。一年多后,他就退休了。
一开始,王蕃被派去两广地区任职。岑猛占据田州不肯搬迁,知府谢湖因为害怕岑猛的凶悍,也拖延时间。这件事被朝廷知道了,谢湖就被抓进诏狱了。谢湖把责任推给了王蕃、韦经和毛锐,韦经又把责任推给了尚书大夏。刘瑾正好讨厌大夏,于是就把这四个人都抓了起来。大夏被指控不服从王蕃的命令,而王蕃也被指控不能有效地安抚岑猛,两个人都被贬谪到肃州戍守,这事发生在三年九月。后来,刘瑾听信了户部郎中庄某的奏报,派太监韦霦去核查广东的库藏,奏报说应该解缴的赃款和罚没物品很多都腐朽破损了,梧州储存的盐税和军饷银子六十多万两也没有按时解缴。于是,刘瑾又抓捕了王蕃、前任总督大夏、前任左布政使仁和沈锐等等八百九十九人,判处罚米输送边疆。沈锐为人清廉正直,当时已经升任南京刑部右侍郎,请求退休回家,结果因为这件事被夺了官职。刘瑾被诛杀后,王蕃恢复了原来的官职退休。六年后,王蕃去世。沈锐直到嘉靖初年才恢复官职并退休。
王蕃卸任回家后,没有房子住,就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他和乡里人一起喝酒,常常露坐在花下,喝醉了就睡在原地。他就是这样洒脱的性情。
胡富,字永年,是绩溪人。成化十四年考中进士。先被任命为南京大理寺评事。弘治初年,升迁到福建佥事。福宁府关押着两百多名囚犯,胡富只审讯了一遍就全部结案,监狱一下就空了。后来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之后又补任山东的官职,后来升迁为广东副使。四会地区瑶族发生叛乱,他剿灭并抓捕了五百多人。泷水地区的瑶族经常出没不定,胡富估计了他们活动的地点,发现有三千多顷荒地,于是招募僮族人民在那里耕种放牧。瑶族害怕僮族,不敢出来骚扰,当地居民也因此得到了田地可以耕种。符南地区蛇匪包围了儋州,胡富和参议刘信一起去侦察。贼寇突然袭击,杀死了刘信,胡富亲手斩杀了一个强悍的贼寇,贼寇这才退去。胡富回去后增兵讨伐,最终平定了叛乱。后来,他还历任陕西左、右布政使。
正德初年,他当上了顺天府尹。三年后升任南京大理寺卿,接着又升迁为户部右侍郎。正德五年正月,因为审理案件迟缓,被勒令致仕退休。这其实是刘瑾的意思。刘瑾倒台后,他又被起复,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正德七年,他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南方各地的粮仓库存只够供应一年,而他在户部三年,积累了六年的粮食储备。他上奏十多件事,大多触犯了权贵的利益,都被搁置下来,于是他就以年老为由辞职回家了。嘉靖元年去世,追赠太子少保,谥号康惠。
张泰,字叔亨,广东顺德人,成化二年考中进士。一开始被任命为沙县知县。当时正赶上邓茂七起义,张泰安抚百姓,招募流亡民众,最终使流亡的人全部返回家乡。后来他入朝担任御史,和同僚一起上奏章劝谏万贵妃不要干政,结果被廷杖,差点被打死。之后他被外放,督促京畿地区的学校,因为忧虑国事而辞官,在家居住十多年。
弘治五年,他再次被起用,前往云南按察司任职。孟密土司思揲想造反,用兵阻挡木邦宣慰使罕挖法进入孟乃寨。当地守臣劝说他,他不听。张泰和巡抚张诰一起集结军队,表明一定要讨伐他,思揲害怕了,才罢兵。云南滇池水位上涨,造成了水灾,张泰修筑堤坝来减轻灾害。回朝后,他请求罢免织造内臣,减少皇庄和贵戚庄园被灾后减免的税赋,并给京畿地区受灾的百姓发放牛种。皇上只同意发放牛种,其他请求没有批准。后来永昌地区遭到寇匪入侵,甘肃游击鲁麟把责任推给副总兵陶祯,而总兵官刘宁则上奏说守臣之间不和,皇上就派张泰去调查。张泰上奏说,镇守太监傅德和前任总兵官周玉侵占屯田,巡抚冯续克扣军饷,寇匪多次入侵,他们却不愿意抵抗,导致六百多名士兵和两万多匹马、骡、牛、羊丢失,却都没有上报。皇上大怒,把他们都交给司法部门处理。傅德被降为内使,流放到南京,冯续则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张泰还上奏说,甘州肥沃的土地都被太监和武臣占领,还收取军税;城北草湖是供士兵放牧马匹的地方,现在也被占领了。他请求把这些土地都归还给军队,并且推广到延安、宁夏两镇,皇上都同意了。后来他升任太仆寺少卿,之后又改任大理寺卿。
一开始啊,蓟州老百姓的田地,好多都被马场给占了,还侵占了御马监和神机营的草场,连皇家的庄子也受了影响。老百姓没地种,没活干,草场也比以前少多了。皇上孝宗皇帝好几次派给事中去协调,还派了顾佐、熊翀这些侍郎去调查,可都没解决问题。后来,皇上就派了这个叫王泰的人,带着锦衣卫的人,跟巡抚周季麟一起再去调查。王泰偷偷摸摸地找来了永乐年间的旧档案,仔细核对,查清楚了应该还给老百姓的田地,一共九百三十多顷,而且京营和御马监的牧场面积也都跟以前一样没少。他把调查结果上报朝廷,结果有人反对,反反复复地讨论了两次。还好,尚书韩文力挺他,奏章才没被直接否决。等到武宗皇帝继位后,韩文又再次请求皇上过目,这才把王泰的奏章拿出来,那些流离失所的老百姓终于又能回家种地了。
没多久,王泰就升迁了,当上了右副都御史,去南京负责督促粮储。他在南京上奏了十二条改革措施,大部分都被采纳了。正德二年,他被召回京城,做了工部右侍郎,一年多后又升任南京右都御史。王泰为人非常清廉谨慎。当时刘瑾专权,朝中大臣都争着送礼巴结他。王泰的奏章送到京城,只送了一些土特产。刘瑾心里很不爽,就在正德二年十月,以南京户部尚书的身份让他退休。第二年七月,王泰就去世了,刘瑾还借机找茬,罚了他家几百石米。后来刘瑾被杀后,朝廷才按照规定为他办理了丧葬事宜。
吴文度,字宪之,是福建晋江人,他跟着父亲在南京做客,后来就在南京定居了。成化八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龙泉县知县,后来又被征召到南京做御史。他和同事孙需等人一起弹劾妖僧继晓,结果被皇帝廷杖,也就是挨了板子。没多久,他又升迁为汀州知府。那地方瑶族不太平,他制定策略安抚他们,结果瑶族老老实实地交税,就像普通百姓一样。弘治年间,他先后担任江西左参政、山西、河南的左、右布政使。正德元年,他升任右副都御史,去云南巡抚。师宗州的土匪阿本等人造反,吴文度劝他们投降,他们不听,于是吴文度就派参议陈一经等人率领两万大军去攻打他们,还派兵截断盘江,占领了土匪的老巢,前后抓获斩杀了上千人。后来,他升任户部侍郎。正德三年冬天,他又升任南京右都御史。
正巧这时候吴文度从云南被召回,刘瑾因为听说云南盛产金银珠宝,就多次向吴文度索要贿赂。吴文度没法给他,刘瑾心里就对他怀恨在心。碰巧工部尚书李鐩退休了,朝廷推举吴文度和南京户部侍郎王珩接替他的位置,结果吴文度被任命为南京户部尚书,他和王珩一起退休了。这个任命一下达,朝中一片哗然,没想到啊!吴文度退休后,住的地方只有几间破屋子。后来刘瑾被杀,吴文度还没来得及重新被启用就去世了。对了,王珩是赵州人,也是进士出身,为人清廉正直,名声很好。
张鼐,字用和,是山东历城人。成化十一年考中进士。先被任命为襄陵县知县,后来到京城做了御史。宪宗皇帝晚年经常用廷杖惩罚言官,张鼐极力劝谏。他还曾经弹劾妖僧继晓和方士邓常恩等人。皇帝因此很讨厌他。后来,他被外派到江西巡按。江西当时盗贼很多,都是些地主豪强的佃户和家仆,张鼐和巡抚闵珪一起上奏朝廷。结果尹直等人诬陷他们,朝廷就贬官了闵珪,还说张鼐和尹旻是一伙的,把他贬到郴州做判官。
弘治朝初期,他升任河南佥事,后来又升任参议,因为协理治理黄陵冈水患的功劳,被提升为副使。十五年后,又升任按察使。他在河南任职时间很长,多次遇到黄河水患,但他治理得很有办法,老百姓都为他修建了祠堂。那年秋天,他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当时辽东的军政事务长期混乱,还允许一些多余的丁壮交钱来代替服兵役,并给予他们官帽和官服,恢复他们的身份。边境上的老百姓都争着效仿,想以此逃避服役。他认为这样做不行,于是上奏朝廷,提出了整顿马政、核查屯粮、清理隐瞒土地占有情况、稽查户口、减少军队随从人员数量等几件事,朝廷都同意了他的建议。接着,他又弹劾监军太监刘恭贪婪暴虐,并主持修筑了从山海关到开原叆阳堡,长达一千多里的边墙。自徐贯之后,辽东巡抚张岫、张玉、陈瑶、韩重四人,都因为得罪权贵而被罢免,直到他上任,才算是有个称职的人了。
武宗皇帝即位后,他被调任宣府巡抚。正德年间改元后,朝廷召他回京,不久后又升任右副都御史,署理院事。有个知县犯了贪污罪,应该被撤职,结果又杀了人,按律当处死。刘瑾收受了重金贿赂,想为他开脱,但他坚决不同意,于是被外放为南京右都御史。焦芳的儿子黄中想强买他的房子,还托了通政使魏讷,但他没答应,焦芳父子因此也恨上了他。适逢刘瑾派给事中王翊等人查核辽东军饷,他们回京后奏报说大量的粮草都腐烂了,于是便以此罪名逮捕了他,以及继任的巡抚马中锡、邓章,还有前任参政冒政,参议方矩,郎中王荩、刘绎都被关进了诏狱,并命令他们的家人把米运到辽东。他被定罪要运送两千石米,由于无力承担,被关押在辽东。过了很久,总兵官毛伦等人上奏朝廷,陈述了他们的苦情,请求允许折价,刘瑾勉强同意了。三年后,这件事才最终结束,他们都被释放,恢复了平民身份。刘瑾被诛杀后,他被恢复了官职。他之前就去世了,世宗皇帝即位后,还追赠了他一些抚恤。
冒政,泰州人。他和他是同年进士,后来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他做官清廉,刘瑾想向他行贿,但没有成功,于是便借辽东的事情将他逮捕,罚他运送三千石米。刘瑾被诛杀后,他恢复了官职,然后退休回家。过了很久,去世了。
王璟,字廷采,沂州人。成化八年进士。曾担任登封知县。后来历任两京御史。
弘治十四年,他被任命为南京鸿胪卿,然后升任右佥都御史,负责管理两浙地区的盐务。在浙江治理荒年,他上奏十条治理荒年的措施,救活了不少人。十七年冬天,他又被派去保定巡抚。武宗皇帝登基后,太监夏绶请求在真定府等地增加苇场税,少监傅琢请求对静海、永清、隆平等县的田地进行逐亩核查,太监张峻还想对宁晋小河来往的货物征税,皇帝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因为庄田的事情,还派缇骑抓捕了包括鲁堂在内的二百多人,畿南地区因此骚动不安。他上书强烈反对这些做法。尚书韩文等人也极力维护,那些管庄的内臣才被召回。
正德元年四月,他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还派人快马送他回家。三年后,因为牵连到一些事情被罢官,赋闲在家。六年后,他又被起用,前往山西担任巡抚。他制造了一万多支火枪,每支枪配备六支箭,而且都涂上了毒药,用来抵御寇匪,寇匪因此不敢侵犯山西。他官职一路升迁,最终做到右都御史,之后又升任左都御史,张纶接替了他的右都御史职位。后来陈金升任太子太保左都御史,官位在他之上,人们都称他为“中都御史”。当时,一些小人当道,很多大臣都纷纷依附他们,只有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操守。他又被提升为太子太保。世宗皇帝即位后,他再次退休,最终去世。死后被追赠少保,谥号恭靖。
他刚从保定巡抚任上回来,兵科给事中高淓就勘察沧州盐山牧地,弹劾了六十一名官员,其中就包括他和前任巡抚都御史高铨。而高铨正是高淓的父亲。皇帝下令免除对那些被罢官的人的追究,所以他和高铨都免于处罚。
高铨是江都人,官至南京户部尚书。正德二年,朝廷推荐他为左都御史,但是刘瑾却强迫他退休。不久,因为牵涉到案件被逮捕下狱,又因为隆平侯家袭爵的事情被除名,还被罚交五百石米。后来刘瑾更加专横跋扈,经常派人进行勘察,办事都非常苛刻,以迎合刘瑾的心意。高淓因此将高铨也列入了弹劾的名单之中。高淓后来官至光禄少卿,因为他弹劾自己的父亲,为人所不齿。刘瑾被诛杀后,高铨官复原职,退休后去世,死后被追赠太子少保。
朱钦,字懋恭,是邵武人。他拜吴与弼为师,因为学问和品德好而有名气。成化八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宁波推官。他治理地方政务有成效,被征召为御史。后来出外督促漕运,巡按河南,平定广西的军务,都表现出了高尚的品德。
弘治年间,他升迁为山东副使,后来又历任浙江按察使。弘治十五年进京朝见皇帝。吏部选拔全国政绩卓著、品行出色的官员六人,朱钦就在其中。都御史林俊又推荐朱钦接替自己的职位,于是朱钦稍稍升迁为湖广左布政使。
武宗皇帝登基后,朱钦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当时宦官王岳被贬谪,在路上死了。朱钦上奏说:“王岳被贬谪去守卫祖陵,罪状还没公开,却在路上被赐死,这会让老百姓不满。我知道王岳是被刘瑾等人陷害的,肯定是刘瑾造谣中伤才导致这个结果。希望陛下查明王岳的冤情,惩罚刘瑾这个奸贼!”奏章递上去后,刘瑾偷偷藏了起来没上报,心里记恨着朱钦。朱钦因为山东的风俗淫乱酗酒严重,就下令严禁街上卖酒,并让济南推官张元魁去查处,违反者连邻居都要受罚。结果有些人害怕得自杀了,死者的母亲想上告,张元魁和知府赵璜就贿赂了她,这事儿才算完。刘瑾派人暗中调查,把他们都抓进了诏狱,勒令朱钦退休,赵璜被革职,张元魁被发配充军。刘瑾对朱钦的恨意还没消,又翻出朱钦以前在湖广做官时的一些小过错,派巡按御史去抓他审问。
不久,又因为山东勘测土地的事情,朱钦被斥为平民。还因为修建曲阜孔庙的账目问题,被罚款六百石米送到边塞。之后,又因为在山东巡抚时,用民夫服侍尚书秦纮家的事,再次被巡按御史抓去审问。等到刘瑾被诛杀后,朱钦才恢复了官职。弘治十五年去世,享年七十七岁。在吴与弼的门下,以做官和学问出名的人很多,朱钦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
话说宋英宗时期,刘太后和谢皇后临朝听政,韩琦、张方平这些正直的大臣们位居高官,朝中正气凛然,国家大事都靠他们撑着呢。 可是,暗地里却潜伏着八个权阉,也就是所谓的“八虎”,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朝臣们作对,但他们就像蛀虫一样,腐蚀着朝廷的内部。
你想啊,内外夹击,这局面有多难办?更何况,当时的宰相权力比以前小得多,就算有韩琦那样忠心耿耿的人,手里也没什么实权。光靠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地争论,这能行吗?这得是遇到像英宗那样英明果断的皇帝才行,可英宗皇帝能做到吗?万一打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这形势变化得太快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宦官专权的危害,真是太可怕了!
赞曰:武宗初,刘、谢受遗辅政,韩文、张敷华等为列卿长,当路多正人,国事有赖。“八虎”潜伏左右,虽未敢显与朝士为难,固腹心之蠹也。夫以外攻内,势所甚难。况相权之轻,远异前代,虽抱韩琦之忠,初无书敕之柄。区区争胜于笔舌间,此难必之刚明之主,而以望之武宗,庸有济乎?一击不胜,反噬必毒,消长之机,间不容发。宦竖之贻祸烈也,吁可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