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人包恺,字和乐。他哥哥叫包愉,精通《五经》,包恺把哥哥的学问全部继承了下来。他还跟着王仲通学习《史记》和《汉书》,尤其精通研究这两部史书。在大业年间,他当上了国子监的助教。当时学习《汉书》的人,都把萧某(萧氏,原文未提及具体名字)和包恺两个人当成是学术上的领袖。他聚集学生讲课,被他教过的学生,记录在册的就有好几千人。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们为他立碑建墓。

包恺这哥俩,一个继承家学,一个发扬光大,都是学问渊博之人。包恺更是把《史记》《汉书》研究得透透彻彻,在当时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教的学生那也是数都数不清。 可见他教学水平之高,影响力之大,死后学生们还给他立碑,足以见得他的德高望重。

房晖远,字崇儒,是河北恒山真定人。他家世代传承儒家学问。晖远从小就有志气和操守,学习了《三礼》、《春秋三传》、《诗经》、《尚书》、《周易》,还精通天文历法,一直把教书育人作为自己的事业。从远方来拜他为师的学生,常常多达上千人。

齐朝的南阳王绰担任定州刺史的时候,听说过房晖远的大名,就把他请去当博士。后来周武帝灭了齐朝,四处寻找有才学的儒生,晖远第一个响应号召,被任命为小学下士。隋朝高祖杨坚称帝后,晖远升迁为太常博士。太常卿牛弘经常称赞他是“五经库”,就像一座收藏五经的宝库一样。吏部尚书韦世康也推荐他做了太学博士,接着又和沛县人郑译一起校订乐章。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几年后,他被任命为殄寇将军,之后又重新担任太常博士。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国子博士。

当时朝廷下令,让国子监的学生只要通晓一经,都要推荐上来,准备提拔使用。考试结束后,各位博士却迟迟不能确定考生的优劣。祭酒元善很奇怪,就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晖远说:“江南和河北的学术观点和考试标准不一样,各位博士不可能都熟悉。学生们都只说自己擅长的,不说自己不擅长的,博士们也因此互相怀疑,所以才迟迟不能做出决定。”祭酒就让晖远来评定,晖远一看试卷,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一点儿也不犹豫。有些人不服气,晖远就问他们引用的经典和解释,他们把来龙去脉都背诵一遍后,晖远就指出他们的错误。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弄虚作假了。他考评了四五百人,几天就完成了,所有的儒生都佩服他的学识渊博,都觉得他的学问深不可测。后来,他又奉诏参与修订法令。

隋高祖杨坚曾经问群臣:“自古以来,天子有女乐吗?”杨素以下的大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都说没有女乐。晖远站出来说:“臣听说过‘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就是古代帝王宫中的音乐,记载在《诗经》的《雅》、《颂》里,不能说没有。”高祖杨坚听了非常高兴。仁寿年间,晖远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朝廷非常惋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追赠他为员外散骑常侍。

马光,字荣伯,是武安人。从小就爱学习,跟老师学习了几十年,白天黑夜不停歇,各种书籍,从正史到奇书,他都看过,尤其精通《三礼》,是儒学大家,大家都尊重他。

隋文帝开皇年间,皇帝征召山东有学问的人,马光和张仲让、孔笼、窦士荣、张黑奴、刘祖仁他们一起被召到京城,都被授予太学博士的职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六儒”。但是这几个人都比较粗鲁,不懂得礼仪规范,朝廷并不重视他们。窦士荣没多久就病死了。张仲让没过多久也请求回乡,还写了一本书,十卷,自己说如果这本书能被采纳,我就能当宰相了。他还经常说些玄乎其玄的占卜预言之类的话。州县把他的情况上报朝廷,结果他被杀了。孔笼、张黑奴、刘祖仁没多久也被朝廷贬斥了。只有马光一个人留了下来。

有一次祭祀典礼,隋文帝亲自到国子学,王公大臣都到场了。马光上台讲授礼仪,讲解得深入浅出。之后,十几个儒生轮流向他提问,这些儒生都是当时有名的学者,马光对他们的疑问一一作答,解释得非常清楚,虽然他的语言表达不算特别华丽,但道理讲得非常透彻,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学问有多深,大家都非常佩服他,皇帝也赞赏并慰劳了他。山东学习《三礼》的人,从熊安生之后,就只有马光一个人被尊崇了。他开始在瀛州、博州一带讲学,学生有上千人,到了京城后,很多学生都跟着他来到长安。几年后,他母亲去世,他就回乡守孝,从此就有了在老家终老的打算。后来,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刘焯,字士元,是信都昌亭人。他爸爸刘洽在当地做功曹。刘焯长相奇特,额头高耸,背脊宽阔,目光远大,聪明又沉稳,小时候不太爱玩闹。年轻时他和河间人刘炫结拜为兄弟,一起跟着同郡的刘轨思学习《诗经》,跟着广平的郭懋常学习《左传》,向阜城的熊安生请教《礼记》,不过这些都没学完就离开了。武强交津桥有个叫刘智海的人家里藏书很多,刘焯和刘炫就经常去他家读书,一读就是十年,虽然生活很清苦,衣食无着,他们却依然很平静。

后来,刘焯凭借深厚的儒学功底,当上了州博士。刺史赵煚看重他的才华,把他推荐为秀才,参加考试还考了个第一名。他和著作郎王劭一起修撰国史,还参与议论律法和历法,同时还在门下省当值,随时准备回答皇帝的咨询。没多久,他就升任员外将军。后来,他和其他的儒生一起在秘书省考订各种典籍。 他曾经回家乡探亲,县令韦之业把他请去当功曹。不久他又回到京城,和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国子祭酒苏威、国子祭酒元善、博士萧该、何妥、太学博士房晖远、崔宗德、晋王文学崔赜等等一大批国子监的学者一起讨论古今一些有争议的问题,以及前人没有解释清楚的疑难之处。每次他发言,论辩激烈,别人都无法驳倒他,杨素等人对他渊博的学识都非常佩服。

过了六年,洛阳的《石经》运到京城,上面的字迹很多都磨损了,没人能认全,皇帝下令让他和刘炫等人一起考订。后来,国子监举行祭祀典礼,他和刘炫两人在论辩中,彻底击败了其他儒生,结果引来许多人的嫉妒和怨恨,有人上奏弹劾他,他被罢官为平民。于是,他就悠闲地回到家乡,专心致志地从事教学和著述,勤奋刻苦,从不懈怠。贾谊、马融、王充、郑玄等人传下来的经学注疏,他都仔细考证,辨别真伪。《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七曜历书》等等十多部书籍,他都深入研究,推算日月运行的规律,测量山川湖海的尺寸,他都探究其根本,穷究其奥秘。他著有《稽极》十卷、《历书》十卷、《五经述议》等著作,流传于世。刘炫也很聪明博学,名气仅次于刘焯,所以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二刘”。天下很多有名的儒生后辈,都来向他请教问题,即使路途遥远,千里迢迢赶来的人也数不胜数。人们都说,几百年来,博学通达的儒者,没有谁能超过他。

但是,他为人比较孤傲,而且很吝啬,不收学费的学生,他从不教导,因此当时的人对他略有微词。废太子杨勇听说他的名声后,想召见他,还没等他去拜见,就接到命令去蜀王那里做事,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的,所以很久都没去。蜀王听说后非常生气,派人把他抓起来,押解到蜀地,让他服兵役。后来,他在蜀地校对书籍。蜀王后来被废黜,刘焯又和其他的儒生一起修订礼法和律法,被任命为云骑尉。隋炀帝即位后,他被提升为太学博士,不久因为生病辞官。几年后,他又被征召,担任顾问,他上交了自己撰写的《历书》,和太史令张胄玄的观点有很多不同,结果被驳回,没有采用。大业六年,刘焯去世,享年六十七岁。刘炫为他请求朝廷赐谥号,但朝廷没有批准。

刘炫,字光伯,是河间景城人。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聪明伶俐而闻名,他和信都的刘焯一起闭门读书,十年都没出来过。刘炫眼睛明亮锐利,直视太阳也不觉得晃眼,记忆力超群,无人能比。他可以左手画方形,右手画圆形,同时还能背诵、计数、聆听,五件事同时进行,一点儿也不会出错。

周武帝平定齐朝后,瀛州刺史宇文亢把他引荐为户曹从事。后来,刺史李绘又让他担任礼曹从事,凭借出色的办事能力而闻名。一年多后,他奉命和著作郎王劭一起修撰国史。不久,他又在门下省任职,负责提供咨询建议。他还和其他的学者一起修订天文律历,并在内史省负责审核各种奏章,内史令博陵李德林对他非常尊重。虽然刘炫在三省都任职过,但始终没有得到正式的官职,反而被县里责令他缴纳赋税。刘炫于是向内史自陈,内史把他送到了吏部,吏部尚书韦世康问他有什么才能。

刘炫自己写了一份自我介绍,说:“《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传》《左传》《孝经》《论语》以及孔、郑、王、何、服、杜等十三家的注释,虽然解释的深浅不一,但我都能讲解。对于《周易》《仪礼》《谷梁传》,虽然钻研的时间相对较少,但也略知一二。史书和各种文集里的精彩言论和美好的事例,我都牢记于心。天文律历方面,我也深入研究过其奥妙之处。至于公私文书的写作,我从来不需要借助他人。”吏部最终没有详细考察他的能力,但是朝中十几个知名人士都担保刘炫的自我介绍没有虚假成分,于是他被任命为殿内将军。

那时候牛弘上奏请求搜集天下遗失的书籍,刘炫就伪造了一百多卷书,题名为《连山易》《鲁史记》等等,然后呈献给朝廷,领了赏赐就走了。后来有人告发了他,虽然因为大赦免除了死罪,但他还是被革职,回到家乡,以教授为生。太子勇听说后把他召来,到京城后,朝廷命令他去侍奉蜀王秀,但他一拖再拖不肯前往。蜀王大怒,把他枷锁送往益州。后来,他被安排在帐内服役,每天都拿着棍棒当门卫。不久后,他被释放,担任校书郎。刘炫于是效仿屈原的《卜居》,写了一篇《筮途》来表达自己的心境。

蜀王被废了之后,我跟一些儒生一起修订了《五礼》,然后被任命为旅骑尉。吏部尚书牛弘提了个建议,说按照古代礼制,诸侯的亲属要降低一个等级。现在的高官上柱国,虽然跟古代诸侯不一样,但地位跟大夫差不多,官职在二品,所以应该把他们的亲属降一级。很多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但是我不同意,我说:“古代做官的,只看重一个人,也就是皇帝,庶子根本没机会升官。所以古代帝王很重视嫡子,宗子有分得俸禄的权利。即使族人和宗子关系很远,也要服丧三个月,这是因为他们受了宗族长辈的恩惠。现在做官,是凭本事升迁,不限制嫡庶,跟古代已经不一样了,为什么还要降他们的亲属等级呢?现在很多达官贵人都不管自己的近亲,如果再降他们的等级,老百姓之间互相疏远的心态,可就从这里开始了!” 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开皇二十年,朝廷取消了国子监的四个分院和州县的学校,只保留了太学,就两个博士,七十二个学生。我上书给皇帝,说学校不应该取消,我的理由非常充分,但高祖皇帝没采纳我的建议。

开皇年间后期,国家经济繁荣,朝野上下都把目光放在了辽东。我觉得辽东不宜征讨,就写了一篇《抚夷论》来劝谏,当时没人理解我的意思。等到隋朝大业年间,隋朝三次征讨辽东都没成功,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才被证明是正确的。

隋炀帝当了皇帝以后,牛弘推荐裴炫修订律令。高祖时期,因为很多刀笔吏都是小人,干时间长了就作奸犯科,这是客观形势造成的。而且当时社会风气败坏,妇女不守妇道。所以就制定了规矩,州县佐史三年一换,九品官的妻子不能再嫁。裴炫写文章认为这样做不可行,但牛弘还是坚持这么做了。各郡设立学校和教官,以及给远方学校拨款,这些都是裴炫提出来的。

牛弘有一次和裴炫闲聊,问他:“按照《周礼》的记载,士人多而府史少,现在令史比以前多了百倍,判官却减少了反而不行,这是为什么呢?”裴炫回答说:“古人注重委任和责任制,年底考核他们的政绩,案卷不反复核查,文书也不繁琐复杂,府史的职责,只掌管重要的条目而已。现在的文书,总是担心审查不严,反复推敲,生怕不仔细,千里之外还要追查旧案,所以才有‘老吏抱案死’的谚语。古今不同,差别如此之大,事情繁多政事混乱,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牛弘又问:“魏、齐时期,令史工作还比较轻松,现在却没时间休息,这是怎么回事呢?”裴炫回答说:“齐朝设立的州府不过几十个,三府行台互相统领,公文下发,不过十来条。现在州府有三百多个,这一个原因就导致了繁忙。以前州里只设纲纪官,郡里设守丞,县里只有县令。他们的僚属,都是长官自己挑选,接到诏令后赴任,每个州不过几十人。现在不一样了,大小官员都由吏部任命,细微的事情都要由考功司考核,这是第二个原因。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安心。官事不减少却想清闲,怎么可能呢?”牛弘非常赞赏他的话,但是却没有采纳。

谏议大夫杨达推荐裴炫博学多才,文章写得好,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被任命为太学博士。一年多后,因为品级低被免职,回到家乡长平,奉诏再次前往皇帝行在的地方。有人说他品行不好,皇帝就把他罢免了,让他回河间老家。当时各地盗贼蜂起,粮食价格飞涨,经学研究中断,教学活动也停止了。裴炫和妻子相隔百里,音信全无,郁郁不得志,于是自己写了一篇自赞:

我认识司马相如、扬雄、马融、郑玄这些名士,他们都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高尚品德记录下来,流芳百世。我可不敢跟他们相比,免得让人笑话。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寿命也快到头了,老朋友一个个离世,学生们也各奔东西,我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样很快就要消失了,死后要埋葬在荒凉的北方,亲朋好友都没办法了解我的心意,后人也不会知道我的事迹。趁着我还活着,赶紧把心里话写下来,留给子孙后代,让家乡父老乡亲知道我的志向。

从我出生到现在,头发都白了,小时候父母很疼爱我,从来没打过骂过我;读书时老师也很器重我,从没责罚过我。长大后,我努力和亲戚朋友搞好关系,待人接物总是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小时候我就喜欢和长辈们一起玩,年纪大了也经常和年轻人交流。学习就认真刻苦,从不厌倦;教导别人就尽心尽力,从不觉得累。虽然我的性情比较孤僻,心里也常常感到苦闷。

仔细想想我这一生,主要有四件值得庆幸的事,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我的天资本来就愚笨,家里又穷,多亏了兄长们的帮助,我才得以进入仕途,有机会广泛阅读典籍,了解历史,做了一些小善事,名声也传扬出去,这是第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经历了官场上的沉浮,做过一些没啥意义的官职,也处理过一些琐碎的公务,没有留下什么显赫的功名,也没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但总算能做到问心无愧,这是第二件值得庆幸的事。

凭借着我微薄的才能,多次得到皇帝的赏识和重用,虽然地位卑微,却也多次进入朝廷,和那些显赫人物一起共事,在朝廷上留下了一些记录,受到朝廷的厚待,这是第三件值得庆幸的事。现在我年纪大了,已经退休回家,过着平静的生活,读读书,看看风景,散散步,安享晚年,这是第四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却看到儒家道统日渐衰微,我努力学习先贤的思想,但又看到社会上有很多歪理邪说,我努力整理典籍,纠正错误,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我的愿望没有实现,这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世道艰难,学校都荒废了,我的学问没有在当时得到推广,死后也无法流传下去,这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话说这河间刘炫先生,在郡城的时候,军粮断了,好多学生都跟着土匪去了。刘炫先生又穷又饿,跑到郡城下要吃的,郡守才给他点东西。结果刘炫先生被土匪抓了,还路过城下的堡垒。没多久,土匪就被官兵打败了,刘炫先生又饿又冷,没地方去,只好又回郡城。可是郡里的长官觉得他跟土匪认识,怕他以后闹事,就把门关上了,不让他进去。那天晚上又冷又下冰碴子,刘炫先生就这样冻饿死了,享年六十八岁。后来他的学生们给他谥号“宣德先生”。

刘炫先生这个人啊,脾气比较急躁,爱跟人竞争,还爱开玩笑,特别爱显摆自己,喜欢轻视当时的名流,所以得罪了不少当权者,官运也就一直不顺。他写过好多书,比如《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卷,《算术》一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吴郡的褚辉,字高明,因为精通《三礼》在江南很有名气。隋炀帝的时候,朝廷征召天下有学问的人,都集中到内史省,轮流讲学,褚辉辩才超群,没人能驳倒他,所以被提升为太学博士。他还写了一百卷的《礼疏》。

余杭的顾彪,字仲文,精通《尚书》和《春秋》。隋炀帝时当了秘书学士,写了二十卷的《古文尚书疏》。

余杭的鲁世达,隋炀帝时是国子助教,写了四十二卷的《毛诗章句义疏》,也流传了下来。

吴郡的张冲,字叔玄。他在陈朝当过左中郎将,但这并不是他喜欢的,他更喜欢钻研经典,写了《春秋义略》,跟杜氏的解释有七十多处不同,还有《丧服义》三卷,《孝经义》三卷,《论语义》十卷,《前汉音义》十二卷。后来官至汉王侍读。

平原王孝籍,从小就爱学习,读了很多书,精通五经,文章也写得好。他和河间刘炫是好朋友。开皇年间,他被召进秘书省,帮助王劭修撰国史。可是王劭不尊重他,他在秘书省待了很多年,还得自己交税。王孝籍心里很不痛快,就给吏部尚书牛弘写了一封奏章,说:

唉,身上长了毒疮,晚上睡不着觉,又饿又冷,一年到头都没个好日子过。为什么呢?因为痛苦难以忍受,贫穷让人心烦意乱。更何况,我心里像冰火交煎,难受得很,身上更是寒风刺骨,哪里还能闭嘴忍耐,强忍痛苦呢?希望尚书大人您能可怜可怜我,开恩放宽一些,您的几句话就能救活我这个快要死的人,您的鼓励就能让我飞黄腾达。您的一句温暖的话语,就能像芬芳的香草一样温暖我,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听听我的诉说吧!虽然山高水远,但神明都在看着,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无虚言,但我还是担心救助太迟,等到别人来救我,黄花菜都凉了。如果要等到越国人来划船接我,或者鲁国工匠来搭云梯救我,那我恐怕早就死在树枝上了,或者沉入深渊了。

我一个穷人,在直省待了七年,一直被使唤,没有得到任何奖赏,我不得不卖掉田地来维持生计,还要养活年幼的孩子,家里也没有什么强壮的兄弟可以依靠。更糟糕的是,老母亲还在家等着我,她年纪大了,日夜操劳,而我却远在千里之外,只能咬着牙坚持,前途渺茫,母亲每天都在盼望着我回家。像司马相如那样生病,没有官职就无法免除徭役;像梅福那样发疯,也不是成仙就能躲避的。我的愁苦比厉鬼还要可怕,人生不如金石坚硬。我担心自己魂飞魄散,死后也没人给我祭拜,带着遗憾死去,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您的恩情?这就像王稽那样说话,让应侯很不高兴。我的苦衷隐藏在头发里,就在眉睫之间,子野没听到,离朱也没看到,我被埋没在史书中,最终没有得到推荐,只能默默无闻地死去。

三代人都没出过什么人才,虽然清贫寂寞,十年都没升官,确实没有一个知己。真正杰出的人才,那是圣明的君主才能遇到的;真正难得的人才,那是忠诚贤良的大臣才能发现的。我这样的人才难得,您这样的大臣也难得,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尚书大人您是我的幸运之神的原因。您身居高位,掌握着权力,却穿着朴素的衣服,不追求奢华,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尚书大人您不会看上我的原因。从前,荆山上的美玉还没被发现时,卞和的脚就被砍掉了;百里奚还没被重用时,禽息就被杀死了。我现在有机会向您陈述我的困境,您也有能力帮助我,您能让我看清形势,免除我的困境,您却迟迟不行动,您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

官职有时不能匹配才能,人才有时不能表达自己的委屈,一个人私下议论,话就会传遍天下。我的辛劳得不到回报,怎么能没有希望呢?如果我的病还没到死的地步,我的精神还能清醒,我将把我的痛苦和忧愁写下来,记录在史册上,让后世的人知道我的遭遇,追究责任人的过错,为我平反昭雪。这样,即使我死了,我的冤屈也能得到伸张,我的罪过也就不会被永远记录下来了。

希望您能稍微怜悯一下我,多留点心,千万别疏忽啊!

弘这个人啊,大家都知道他很有学问,但就是一直没被朝廷重用。后来他就回老家了,靠教书为生,最终在老家安度晚年。《尚书》和《诗经》他都做过注解,可惜后来战乱一起,这些东西都散失了。

史书上说:古人说过,“相貌不值得看,勇力不值得依靠,家族背景不值得炫耀,祖先也不值得夸耀,然而名扬四海,声名流传后世的,难道不是靠学习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像晖远、荣伯这些人,他们一心一意,坚持不懈,靠自己努力学习,最终都能闻名一方,受到人们的尊敬。有的能聚集上千学生,有的能身穿官服,乘坐马车,在当时受到重视,这都是靠他们深厚的学问积累啊!

江阳这个人,举止从容,很有风度,谈吐优雅,见识广博,当时很有名气;彦之呢,他勤奋学习经史子集,为人正直,做事有原则,言行举止都符合规矩;何妥这个人,才思敏捷,反应迅速,口才极佳,又擅长写文章,但是他说话太直率了,有点不像儒生的样子;刘焯在当时的名士中非常有名,精通天文历法,知识渊博,学识深厚,思想深邃,他的学问渊源流长,难以估量,几百年来,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了;刘焯的弟弟刘炫,也是个通晓经史的大学问家,很有才能,各方面的知识都涉猎广泛,虽然在探究深奥的学问方面不如他哥哥刘焯,但在整理和阐述学问方面,文笔却比他哥哥更好。

可是,这些有才华的人都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得到重用,有的只是个小小的官吏,有的甚至穷困潦倒,真是可惜啊!子夏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给予他们的是聪明才智,没有给予他们的是高官厚禄,就连圣人都不一定能事事如意,刘焯、刘炫兄弟俩又有什么办法呢?